桑梓又是几天没见到裴清。
刚刚高热,她就被裴清带到自己的院子,等痊愈了回房。
就见翠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知道翠儿心里在想什么,无外乎觉得她不要脸勾搭男人,两日未归。
洗了把脸,桑梓歪在床上,这通高热大大降低了她的元气。
阿萝,你闯了大祸,居然还能恬不知耻的勾引男人,真是厉害!翠儿戳她,身为姑娘家,你可真叫我大开眼界。
蒙头盖被。
桑梓当作没听见。
翠儿却不打算放过她,掀了她的被子吼道:你知不知道福顺为你付出了多少!桑梓半天没反应过来,福顺是谁?好像庄主也提到过这个名字。
翠儿痛心疾首的怒视她,你好,你真好!原来福顺哥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轻描淡写一句是谁,就撇的干干净净。
她的手高高扬起,却被桑梓抓住,动弹不得。
你别以为你每次都能打得了我。
桑梓不打算为自己从没做过的事负什么责任,要说利用,那也只能说是曾经的阿萝做的孽。
想了想,桑梓道:罢了,你且告诉我,福顺是谁。
翠儿怒不可遏,抱起桌边早已枯萎的花道:他天天送你花,你只接了这么一次,他足足高兴了好几天!送花?桑梓想起那个壮硕的、和她说话就脸红的大汉。
他是个好人。
桑梓说的诚心诚意。
翠儿冷哼,那又怎样,还不是被个贱人耍的团团转。
桑梓不理会她的辱骂,他现在人在哪里?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
翠儿半带哭腔,他被庄主赶去码头做苦工了!桑梓沉默半晌,方道:如果我有点银子,或许能接济他些。
可惜我身无分文。
翠儿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他不需要你的银子!以往都是他给你银子。
他需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桑梓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他说他想赚钱,想在老家盖房子,还说他尚有八十高龄老母……翠儿眼角一抽,他是孤儿。
哪里来的母亲!哦。
桑梓挠挠头,我随便猜的。
然后猜错了,所以我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你说说看?翠儿气呼呼的甩袖推门,不可理喻的女人!桑梓收起戏谑神色,微微叹息。
想进叶府,叶家三小姐的自己是指望不上了。
桑梓只得想其他的法子。
没等她想出来,妇人又开始折腾她,让她给三小姐端茶递水,洗衣做饭。
桑梓没想到这些人竟住了好几天。
又见裴清总是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似乎也很喜欢他。
不由得感慨,自己的脸皮是比不上他了。
裴清?桑梓想起那时候她在庄子上为母亲祭祀后回府没多久,裴清就来了。
一直住在府中,而且是上人的伺候。
……桑梓无语的想,没想到还要从他那里下手。
深吸一口气,她压抑住自己厌恶的心,赶紧洗完成山的衣裳,跑去厨房做点心……裴清睡的晚,印着幽幽的月光,正捧着书安静的看。
用沈尘光的话说,公子只有在看书的时候,才显得出一丝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气韵。
笃笃……裴清抬头看向门边,什么人?吱嘎……桑梓拎着食盒,悄悄走了进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脚微颤。
裴清放下书卷,笑的那叫一个迷人。
我这不是坟地,不需要巡视。
桑梓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不免耳根通红。
我做了些点心给公子,公子且尝尝看。
裴清笑道:你该不会以巴豆做馅吧?桑梓咬牙道:我是这种人吗?!裴清耸耸肩,一副你不是谁是的模样。
桑梓想起给妇人下盐巴、下巴豆和辣椒的事,抿了抿嘴巴,柔声道:你放心,这只是普通的糕点,多谢你救我一命。
裴清这才掀开盖子,额,真是好普通啊。
他指指那两团褐色的东西道:这是……什么?桑梓脸红的更甚,低低道:桂花藕粉糖糕。
裴清眼角直抽抽,我说,藕粉是白色的,为什么糕点能做出褐色来。
因为……桑梓双手交叠,很不安道:天太晚,点心店关门了。
裴清挑眉,所以?桑梓鼓起勇气道:所以我只好自己做了。
裴清艰难的看她,你……尝过吗?桑梓赶紧剖白,这是特意给公子做的,我哪里敢用。
裴清看了看点心,又看了看桑梓。
公子赏你了。
……桑梓单看外型就没有吃的**,不过这是她奋斗了十几次最好的成果了。
第一次的做出来的……完全就是炭。
那个,裴公子。
桑梓把糕点重新装回食盒,冒昧来访,是有要事相求。
裴清展颜,取了靠枕歪着,笑道:说说看。
桑梓吞吞口水,一字一句道:求裴公子带我一同进城。
裴清斜睨她,进城?是进叶府吧。
桑梓一脸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裴清摇摇头,就你这藏不住心思的脸,进了叶府也是徒劳。
桑梓立刻深沉起来,这样呢?裴清无语道:很装模作样。
桑梓负气坐在裴清对面,那怎么办?你若是不想带我进叶府,我不强求。
裴清笑嘻嘻的看着她,我很奇怪,你为什么笃定我会去叶府呢?我只是个商人,难道叶府是客栈?额。
桑梓沉默了。
她太心急,忘记自己所知的都是以后的事。
裴清却不打算放过她,执扇抬起她的下巴,说说看。
桑梓有点心慌,你不是做生意么?叶府是最大的客户。
裴清缩回身子,笑道:没错。
叶府是夏朝第一大世家,的确是最佳客源。
不过,你确定叶府会包揽我这里所有的辣椒么?辣椒?桑梓脱口而出。
裴清道:呵,你也连我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居然敢猜我会去叶府?桑梓发现自己越描越黑,她无法解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包括面前这位根本不是什么商人,而是流亡在外的昆朝五王子。
怎么了?裴清笑抿一口茶,在我面前装纯真不管用。
他的话冷冷的,不像之前那样玩世不恭中带有一丝善意,这会子是彻彻底底的冰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桑梓猛地站起。
裴清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哎,我知道我风姿绰约、英俊潇洒,但你装懵懂诱惑我是没有用的,知道么?……桑梓半天才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裴公子,今晚当我没来过!桑梓抱起食盒,扭头就走。
裴清端起茶盅轻呷一口,手一伸。
帘幔后沈尘光递来一碟子点心。
公子打算怎么做?裴清的眼神变幻莫测,走吧。
再不离开,说不定整个庄子的人都会欢喜我,那可就不太好了。
沈尘光:……裴清走的很急,急的妇人一觉醒来,只看见一封留书,偏生她还不识字,又不敢给庄主看,只好偷偷烧了。
午后偷摸找裴清,才发现人已经走了。
裴清坐在马车里和秦老爹说话,秦老爹这几天住的是神清气爽,吃的也不错。
最可怜的是沈尘光,一张国字脸更加棱角分明。
阿嚏。
车辕上的人一会一个,打个不停。
裴清好奇的问秦老爹,尘光这几天是不是花粉过敏?沈尘光又是一个喷嚏。
秦老爹意味深长的捋须道:花虽美,但真是不适合尘光啊。
沈尘光在外头听的真切,嗷嗷叫道:我这是辣椒熏的!裴清忽然想起什么,我们的货物呢?秦老爹正色道:走得急,只带了一小包。
他说着从背后摸出一个小口袋,只有拳头大。
……裴清道:老爹,您敢再拿多些么?秦老爹毫无愧色,你们两个年轻人,难不成要老朽我背着个大包袱?我能拿一口袋证明我们是贩卖辣椒的商人不错了。
吁……沈尘光突然停了马车。
裴清震的一晃,掀帘道:怎么了?沈尘光眼神一凛,公子,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裴清纵身跃出车厢,稳稳的立在地上。
何人跟随,请现身一见。
沈尘光也抱拳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若需银钱,在下愿赠英雄。
四周静悄悄。
沈尘光又喊了好几声。
桑梓这才背着包袱、抱着麻袋慢吞吞的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
裴清有一瞬间的恍惚,你怎么来了?桑梓低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举起怀中硕大的口袋,骄傲道:我是送东西的。
你们的辣椒都没带。
裴清给了秦老爹一个白眼,您老可瞧瞧,人姑娘家与我们非亲非故,都知道我们的货物是辣椒。
秦老爹很坦然的说:公子,一路上您换了多少种货物?老朽记性不好。
裴清:……沈尘光在一旁呵呵的笑。
裴清没好气的瞥他,乐个什么劲!还不快接过来,谢谢人家。
沈尘光老老实实走过去感谢,接口袋时……哦不对,应该说是抢口袋时发生问题。
额,姑娘,您一路辛苦。
沈尘光往回抽手。
桑梓跟着倒向他那边。
不辛苦不辛苦,我觉得您们需要一个婢女。
桑梓回拉口袋,沈尘光到底是习武之人,怕伤到她没敢多使劲,被她拉的一踉跄。
沈尘光求助的看裴清,继而道:姑娘,我们三个大男人,带上你不方便。
裴清装作没看见。
桑梓坚持道:不要紧,我可以跟在车后面。
沈尘光急的跺脚,这怎么可以。
秦老爹发话了,姑娘,你很像老朽的孙女儿。
沈尘光叫苦不迭,关键时刻秦老爹插什么嘴啊。
桑梓眼睛一亮,笑道:爷爷,我会好好侍奉您的。
裴清一口水喷出,镇定自若的擦了擦,道:除了食物,其他的都要你负责。
桑梓脆生生的应了,笑容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