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兰苦笑了一声,说道:老佛爷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吗?为了达到目的,她会把婉贞那有夫之妇的身份放在心上吗?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至于皇上……老佛爷决定的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便是不想做也得做。
不过我估摸着,以皇上的性格而言,即使有着老佛爷的旨意,他应该也不会不顾人伦对婉贞出手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载沣猛地一拍手,低声叫道:对啊!即使老佛爷想把皇上和婉贞撮合在一起,皇上无法公然违抗老佛爷的命令,但以他的性格却是绝对不会对婉贞动手动脚的!如此看来,此事倒也并不如想象中严重。
他有些释然和放松,幼兰却仍旧紧皱着眉头,担忧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爷。
您应当知道女人名节的重要,就算皇上不对婉贞出手,可在别人眼里她也算是个红杏出墙的女人了呀!若是七爷知道了,会怎么想?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这桩婚事算是彻底完了,七爷还可以再娶,可婉贞怎么办?载沣顿时一愣。
男人的思维有时就是不如女人细腻,他是真的没曾往这方面去想。
如今听幼兰一一分析到来,才体会到事情的严重性,绝对不容小觑。
婉贞是那么温柔可意的人哪!不应该蒙受任何不实谣言的侮辱,不应该遭遇如此悲惨的命运!一想到那温婉如水、笑颜如花的女子将会在人们的耻笑和变相的禁锢中过完余生,他的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刺痛。
也是深深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道:皇上和老七……都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老七深爱着婉贞,想必也不会在意她这次的身不由己。
这件事,结局倒未必会像我们所预料一般的糟糕。
幼兰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这毕竟是七爷的家务事,我们也不好开口。
载沣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道:婉贞的下落应该告诉老七,至于之后他要怎么做我们却是管不住的。
幼兰忧心忡忡,皱着眉头问道:以七爷的性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万一他一个忍耐不住……载沣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对于他这个弟弟,他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平日里性子就洒脱不羁、无视各种世俗规范,而且对婉贞用情至深。
正如幼兰所说,万一他知道了婉贞的下落,真是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冲进宫里去,那祸事可就大了啊!再度深深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道:即使如此,还是必须把婉贞的事情告诉他,否则他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一样会闹出乱子来。
罢罢罢,明儿个我亲自走一趟吧,若是他真的冲动起来,也好有个人管得住他。
幼兰点了点头,叹道:也只有这样了。
夫妻俩不由得相视苦笑。
载沣无奈地摇着头,道:也不知老佛爷这是怎么了?就算再怎么心急为皇上留下后嗣,也不必选择婉贞啊!幼兰却道:老佛爷的心思倒是可以理解。
皇上毕竟年岁不小了,却还没有个继承人,她老人家能不着急吗?只是可怜了婉贞和七爷,明明那么恩爱的……顿了顿,又有点抱怨道,皇上也真是的,婉贞虽好,却是个有夫之妇,他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她呢?载沣这回倒是没有接话,紧紧闭上了嘴巴。
像婉贞那么聪慧美丽的人儿,又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而且处处流露着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被她吸引的又何止皇帝一人?夫妻俩各怀心事,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载沣先派人去了军机处请了个假,然后便骑着马往涛贝勒府驰去。
刚走了一半左右,忽然听到有人叫道:五哥!这不是五哥吗?他勒住了马缰,转头看去,却是载洵骑在马上,正从一条胡同口转出来,笑着向他走来。
老六,你怎么在这儿?载沣略感奇怪地问道。
虽说这个弟弟也还未有正式的官爵,但他跟载涛又不同,一向是有些抱负的,平日里一般不会到处闲晃才对。
载洵笑道:今日约了几个朋友出门狩猎,所以便出来了。
倒是五哥你,不用上军机处吗?怎么会在这里?载沣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说道:正准备上老七那儿去呢。
载洵愣了一下,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载沣又是一阵犹豫,想到载洵和婉贞之间的瓜葛,于是摇了摇头道:不,也没什么事,就是过去聊聊天。
说完便不由苦笑连连。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堂堂军机大臣,该上班的时候却溜号跑到自己赋闲在家的弟弟家里,只是为了去喝茶聊天?谁信啊!果然载洵黑了半边脸,怨愤地说道:五哥,你这借口……是不是可笑了一点?罢了,你若是不想让我知道,直说便是,又何必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来敷衍我?说完,打马便走。
载沣长叹了口气。
自己这兄弟几个,可算是命运捉弄,总是风波不断。
他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兄弟阋墙,惹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更何况这事迟早纸包不住火,万一载洵以后知道了,必会想起今日之事,明白自己故意隐瞒着他,岂不是嫌隙更大?如此想想,其实告诉他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了。
于是他叫住了载洵,说道:好吧,老六,实话对你说,我确实是找老七有事。
若是你想知道,便一起来吧。
载洵停下了马,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五哥,什么事情这么郑重?一定要去老七的家里说?还有,你确定我也可以听?载沣苦笑着说:方才不想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就别再赌气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极隐秘的,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细说,你若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载洵有些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向着随从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告诉那几个朋友自己今日缺席,然后调转了马头,对载沣说道:五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