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馆外面杂草丛生, 破破烂烂的灯牌上写着青年旅馆四个大字,又可能因为电路故障,灯牌一半亮一半不亮, 最后呈现成青馆两个字。
陆泽宴把闻意放下来, 牵着她推开门。
小旅馆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她坐在展示柜后面,展示柜里面摆了零零散散的烟还有酒水,和一些说不上名字的零食小吃。
中年大妈面前摆了个小型老旧的电视,她靠着墙壁直打盹。
你好,还有房间吗?陆泽宴出声。
大妈的瞌睡顿时被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一对年轻情侣。
你们要住?嗯。
陆泽宴说,两间房。
大妈狐疑地看了看两人:我这里总共三间房, 目前只剩一间房了,你们俩肯住吗?她本来经营的是个小超市,结果前些年刮起了旅游热潮,她想多赚点钱干脆就把超市装修成了旅馆, 可惜这地方偏远, 每年也就几十个来个人会来这个地方, 所以只草草弄了几个房间。
其中有间房她还要自己住。
闻意和陆泽宴对视了一眼, 她低声道:住。
方圆十几里只有这一家店,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大妈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她打开一间门:就是这里了。
房子里面是拉线老式吊灯, 里面只摆着一张窄小的床, 正对着大门口。
里面潮湿又阴暗, 闻意呛了几口, 这里应该是很久没打扫了。
陆泽宴说:我出去一趟。
很快陆泽宴就回来了, 他手里拿了一套新床单和被子。
我找老板拿的, 这里的实在太脏了。
陆泽宴将被子和床单铺上,对闻意说:可以了,这下你能睡觉了。
闻意看了看四周,犹豫道:你睡哪?这个小房间除了一张床没有其他地方能睡了。
陆泽宴说:我睡地下。
床和门之间大概隔着一米多一点的距离,根本不够陆泽宴躺下。
闻意张了张嘴,最后低声道:算了,你上来一起睡吧。
陆泽宴盯着她,挑眉:你确定?嗯。
不过不许动手动脚。
抱着你可以吗?床太窄小,根本无法容忍两个人平躺,闻意默许了。
这里没有供暖,闻意本来还觉得冷,但是陆泽宴抱住闻意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像是抱住了一个火球。
他身上很热,搂着她腰的手滚烫。
被子和床单都是新换的,上面还有清新的皂角香。
陆泽宴温热的呼吸声近在咫尺,闻意甚至可以听见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声。
闻意阖上了眼睛。
今晚或许能做个好梦。
眼皮越来越沉,在跌进梦里时,闻意感觉眼皮上落下一个薄如蝉翼的吻。
陆泽宴吻了吻她的眼睛。
第二天醒来,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陆泽宴不在房间。
闻意下楼,正好碰上了大妈。
哟,起来了?大妈将手里的馕饼放到展示柜上面,呐,吃点吧。
谢谢。
闻意说,却没有立即上前接过。
见她环顾四周,大妈笑眯眯道:行了,别找了。
你男朋友说他车子坏了,正巧我老公之前就是干修车的,现在和你男朋友过去修车了。
太麻烦你们,这么远。
不远啊,我们这里离尼措湖也就五六公里。
大妈说。
主要还是那男人出手太阔绰,她恐怕半年都赚不了那么多。
对了,你男朋友说了,让你现在这里等他,等他修好车再过来接你。
这车子得修多久啊?难说,得看情况,不过我男人也算是修车这方面的老手了,应该用不了多久。
大妈说。
闻意点头:好。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闻意站起来:都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出事了?大妈搬了个凳子,裹着厚厚的棉衣,在外面晒太阳。
哎呀,妹子,不用太担心啦,我们这里很少有狼出没,他们俩又是两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闻意还是不放心。
瞧你那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大妈调侃闻意,妹子,你和你男人是刚在一起没多久吧?算是吧。
闻意说。
昨晚我就看出来,你们你们俩大半夜出现在这里,手还牵着,一看就是小情侣。
我见多了刚毕业来这里履行的大学生情侣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要分开睡得,我当时就觉奇怪,现在一想你们俩应该是刚在一起没多久,一问果然没错。
闻意无奈笑笑。
她和陆泽宴已经在一起八年了,都能算上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能算小情侣。
快日落的时候,陆泽宴和大妈的老公回来了。
大妈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公,立即板下脸来。
你这死鬼,怎么去这么久啊?她老公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耽搁了一下。
陆泽宴开口了。
大妈看了陆泽宴一眼,调侃道。
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女朋友等得有多着急,有事没事跑到公路上望两眼,都快成一座望夫石了。
陆泽宴含笑的目光落在闻意身上。
是吗?他问。
闻意偏头,低声道。
没有,你别听老板瞎说。
修好车,闻意和陆泽宴准备回去了。
他们和旅馆老板告别,踏上了公路。
车在公路上行驶,闻意坐在副驾驶位上,听着从耳边掠过的风。
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有藏原羚、野驴在草原上慢悠悠地闲逛、吃草。
天际边是一大片火烧云,他们追逐着日落,视野里的景色都被洒上了金光,雪山、草原、和看不到尽头的公路。
闻意从车窗里伸出手,描绘着风的形状。
她微笑着闭上眼睛。
-回到客栈已经入夜了。
陆泽宴把闻意送到了客栈里,陆泽宴没急着走,淡笑着问她。
有没有一个晚安吻?没有。
闻意说,又将陆泽宴往外推了推。
陆泽宴反手扣住她的手,微微低头。
在她的掌心落下一个吻。
他哑声说:晚安,老婆。
不管闻意怎么说,陆泽宴还是想叫她老婆。
闻意倏地收手,她只觉得陆泽宴吻过的掌心在发烫。
她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陆泽宴离开。
刚想进门,突然听到一点动静。
她转身,和从隔壁走出来的张悦悦面面相觑。
张悦悦满脸憋笑,笑容暧昧。
闻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将目光落在楼下。
格桑曲珍对她微笑。
闻意手盖在脸上,低声道:你们看到了。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张悦悦憋笑憋的厉害,顺着她的话说。
我们都看到了。
张悦悦走过来,揽住闻意的肩膀。
早说啊你们俩复合了,文医生早早看上那个帅哥,还一直怂恿我去替她要微信呢。
幸好我没去。
她拍了拍胸口,要不然就尴尬了。
闻意失笑。
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你,我们想着你明天不是要回去了吗?就想着给你办一个欢送晚会,结果你倒好,昨晚夜里一声不吭跑出去就一直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是还不回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张悦悦说。
抱歉啊,悦悦,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办法联系上你们……一晚上没回来是因为车子发动机坏了。
闻意解释。
哎,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悦悦冲她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毕竟是去约会嘛,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也能理解。
行啦,你也别内疚了,我们也没怪你。
张悦悦将闻意往楼下推。
别墨迹了,来来来欢送晚会要开始了!闻意被张悦悦推到楼下,不知道是谁在楼上放了个礼花炮,飘散的彩带落在闻意的头上。
surprised!客栈的楼梯里跑出来一群人,欢笑着将蛋糕摆到闻意面前。
闻意愣愣看着他们,张悦悦催促:闻意,别发呆了呀,快切蛋糕!闻意拿起来刀将蛋糕切成十来份,他们一哄而上,将蛋糕上的奶油擦在闻意的脸上。
达瓦被格桑曲珍牵着,看着这场景跃跃欲试。
我也想去。
格桑曲珍拍了拍他的手:去吧。
达瓦笑着冲进人群中。
闻意头顶着彩带,脸上全是奶油。
她用手背擦了擦,无奈地笑了。
顾忌着闻意第二天要早起,他们没闹到太晚。
收拾完残局,闻意早早睡了。
早上陆泽宴来接她去机场。
闻意坐上大巴车,远远看了一眼客栈。
张悦悦朝她摆摆手,达瓦窜起来,趴在格桑曲珍的肩膀上对她说一路顺风。
闻意眼睛弯起来,回应了他们。
-闻意坐上飞机,从窗户往下面看。
她看到山南县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直到被厚厚云雾所遮盖看不到了。
闻意在心里小声地道别。
再见啦,山南。
作者有话说:下章要正文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