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下雨, 卫长缨足不出户,坐在案台前缝衣裳,常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李星回坐在她的对面擦拭弯刀。
刀剑是武人的生命, 用来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和遥远的未来。
李星回一边擦弯刀,一边偷窥卫长缨,卫长缨自从拿起针线后,就没抬头瞧他一眼。
好几次李星回想喊她, 可又怕打扰卫长缨,心里委屈得不行。
窗外天黑透,小雨打着梧桐叶簌簌地响, 李星回故意咳嗽一声,便凝神看卫长缨的反应, 但卫长缨仍是专注缝衣。
于是李星回更委屈了。
卫长缨聚精会神地缝手中的襕袍,天气正在转热,这件襕袍须得近日做起。
今日做了一整天的针线, 脖子酸得不行,眼睛也雾雾的, 看针尖时总仿佛有两个。
这针线活看着不是力气活, 可是长年累月地这么坐着,不间断地重复相同的动作,一针一针地把丝线缝入衣衫中, 其艰苦不亚于跋涉千里。
卫长缨微微晃了晃头, 减轻脖颈的酸痛, 忽然手指一痛, 针尖刺到指腹里, 她微抬起手,鲜红的血珠渗出来,滴落在襕袍上。
她将手指放在唇边舔了舔,稍作按压,便又开始缝衣。
长缨。
李星回轻轻叫她。
叫了几声,卫长缨都没搭理,甚至连头都没抬,仿佛没有听到。
一做衣裳就不理我。
李星回愤愤不平。
何止是不理他,好像还看不见他。
李星回越想越不开心,卫长缨平时都挺关心体贴他,就是做衣裳时彻底无视他。
他抓了抓发丝,眼神触及案台上的蜡烛,顿时心里就有了计策。
手中袖子轻轻一挥,烛火倏地熄灭。
长缨,你看蜡烛熄了,我们歇息吧。
他迫不及待地想拥住卫长缨柔软的身子,这样才能解他的思乡之苦。
黑夜中没听到卫长缨的声音,只见一点火光透出来,然后蜡烛重燃了。
阿郎,你困了先睡吧,我还要缝一会。
别缝了,明日再缝。
李星回按住卫长缨的手,不由分说便抱起卫长缨,他又挥袖拂熄烛火。
躺在柔软的榻上,眼前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彼此身体的依偎。
卫长缨枕在李星回粗壮的手臂上,静静地倾听他的鼾声。
他们成亲并没有多久,只有半个多月,但却像是相爱了很多年。
这或许就是上苍注定的缘分。
卫长缨伸手抚上李星回的面颊,来了大周两个多月,他的皮肤仍然粗糙,摸起来如同有砂粒感,一点也不像中原人肌肤细腻。
北狄人因为生活环境皮肤粗糙,那大周人去了北狄,是不是皮肤也会粗糙?可是在李星回的话里,去北狄十年的清玉公主依然美丽。
窗外的雨落得大了。
卫长缨悄悄地从李星回的怀中爬起身,但一起身,李星回的双手就又抱过来,卫长缨赶紧抓过枕头塞到他手里,李星回便又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点燃了蜡烛,再次坐到案台前,拿起衣裳继续缝。
缝了一会卫长缨忽然想起小珠,忙着赶衣倒把小珠给忘记了。
卫长缨放下手中的针线,撑了桐油伞出门,外间风大雨急,一把桐油伞被吹得东倒西歪,眨眼间卫长缨的半幅衣衫都湿透。
小珠就住在离卫长缨不远的偏房中,相距不过二十来丈远。
屋子里亮着灯光,一个削瘦的人影映在窗纸上,这么晚了小珠也没睡。
卫长缨轻轻敲门。
谁啊?小珠,是我。
门开了,卫长缨的视线对上小珠的脸,小珠不经意地撇过头,但卫长缨早瞧到她眼睛浮肿,眼有泪光,显然是又哭过了。
风雨打入门前,卫长缨收了伞放在门外,便迅速掩了门。
缨娘,你怎这晚还没歇息?君侯呢?他也没睡吗?小珠手里还拿着没做好的鞋子。
他已经睡了。
小珠,我过来看看你。
我没什么的,缨娘,很晚了,你回去歇息吧。
待会君侯醒来见不着你,可就要着急了。
卫长缨没有走的意思,拿起她手中的鞋子,鞋面上的针线纳得很紧致,但沾染了几滴血,可见是小珠在纳鞋面时不小心刺到了手指。
缨娘,婢子真先羡慕你,原来两情相悦这么难!卫长缨淡淡一笑,手扶在小珠的肩头,道:情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也唯有日久生情最牢固。
我原来很看好赤骨和你,但情缘天定,人力难敌。
缨娘,婢子懂你的意思,等把这双鞋做完,婢子便不再留恋,一心服侍缨娘和君侯。
赤骨过几日便走了,你来得及做完吗?来得及,我少睡便行了。
小珠,你就不用干活了,专心做鞋,愿这双鞋做好后,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要什么收获,我只是全我自己的心,赤骨他怎么想不重要。
嗯,你想开就好。
小珠,你也早些歇息。
卫长缨准备撑伞出门。
缨娘。
小珠叫住她,拉着卫长缨的手,道:这几日都在下雨,对赤骨他们搭穹庐有影响吗?君侯说要等雨停才能搭,所以赤骨还要留一段时日。
卫长缨明白,其实小珠并不舍得赤骨回北狄,这雨是知人意,懂人心,替小珠多留赤骨一些日子,也好能让她完成这双鞋子。
说完,卫长缨迈入黑夜中。
风雨吹倒伞,半边身子湿透,卫长缨回到屋子,只听李星回在榻上轻轻呼唤她的名字,待走近一看,他两眼却是紧闭,双手仍是抱着枕头。
卫长缨不禁笑开了,李星回睡着了可真乖。
七日后,赤骨从丹丘山下回来,这意味着穹庐已经搭好,他也该离开大周,返回北狄。
他是来向李星回辞行。
两人在马厩里见面,相对无言。
李星回使劲地刷着马,襕袍的下摆湿了半幅。
作为朋友,他极不舍赤骨离去,但赤骨的留下会对卫长缨的生命有危险,因此他又决不容许赤骨留下。
王子,如果我回到北狄,清玉公主问起你,我该怎么说?李星回握紧刷子,道:就说我已经成亲了,我妻子叫卫长缨,我对她一片痴心,而且我过得很幸福。
赤骨愣了一会,道:如果清主公主问你什么时候回北狄,我该怎么说?就说有长缨在的一日,我便不回北狄。
赤骨又愣住,这次他愣住的时间稍长,道:如果清玉公主问你可还记得她,我该怎么说?永生不忘。
说完,李星回又刷起马,他非常认真地刷马,甚至还会捉走马匹毛发里的虱子。
赤骨凝视着他的面孔,咬了咬嘴唇,道:王子,我走了,你保重。
纵有太多的留恋,但赤骨心中更牵挂的是清玉公主,就在这时赤骨理解了李星回,在李星回的心里最重要的是卫长缨。
他们各有各的牵挂。
赤骨大步走出长安侯府,可这时他看到了卫长缨。
卫长缨站在侯府外的一株老樟树下,手中拿着一样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
赤骨。
她在这里等赤骨很久了。
夫人,你有话要和我说吗?赤骨虽为清玉公主鸣不平,但也不得不承认卫长缨也是个出色的女子。
卫长缨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赤骨,道:你拿着吧!夫人,不用。
赤骨拒绝。
你先看看。
说着,卫长缨将东西塞到赤骨手中。
赤骨只得打开看,里面是一双新靴,他拿着靴子看,靴子的底纳得很厚实,但并不硬,而是软软的。
靴面是赭色,又用紫金色绣出一条条流云和几道火焰。
这是小珠给你做的靴子,你带在路上。
赤骨将靴子又包起来,道:夫人,我不需要,你还给小珠。
卫长缨笑起来,道:你可真不近人情,这是一个女子不眠不休,甚至连茶饭都不吃,特意为你赶出来的靴子。
你便是不中意,也应该先收起来,或者你走远了,把它扔到路边也是可以的。
没必要那样。
赤骨依旧不为所动。
卫长缨不禁感叹,一个女人若是爱上赤骨,那可真是不幸的事。
赤骨,你知道做一件襕袍要多少丝线吗?不知道。
做一件襕袍,再加上襕袍上的刺绣,所需的丝线能绕整个京畿一圈。
不可能。
赤骨虽说不信,但眼中却明显动容了。
如果襕袍上的刺绣要再多一些,那就不止绕城一圈。
这双靴子虽不像缝襕袍的丝线那样多,可用的丝线也能将我们的长安侯府绕上几十圈。
你如果不信,可以将这双靴子上的线拆下来,看看它能将多少土地围在一起。
赤骨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靴子,尽管他不中意小珠,但他相信卫长缨的话。
我曾听君侯提起你幼时的事,也深为清玉公主的善良感动,但更令我感动的是小珠,因为要把那能绕京畿一圈的丝线,一针一针地缝到衣裳里,或是靴子里,需要肩膀数万次数亿次的移动,甚至那小小的针还能刺到她的手。
赤骨,你看看,在那双靴子上是不是留有小珠的血?赤骨赶紧又打开,再次仔细地看靴子,果然在靴底和靴面上有数块干涸的铁锈色的血渍,这些血渍或大或小,但数起来居然不少。
你流过血吗?卫长缨问道。
流过,但我不怕疼。
流血是男人常有的事,赤骨完全不畏惧。
卫长缨淡淡一笑,道:你伸出手来。
赤骨不解,但还是伸出手 ,卫长缨从衣袖取下针,向着赤骨的手指刺去,赤骨不及防备,等他抽回手时,中指上已被扎出了血。
血先只是一点,然后越来越多,如珠子滴落下来,一滴、两滴。
疼吗?赤骨咬着唇不回答,很疼,疼到心里。
十指连心,别看只是针扎出的伤口,那并不是比刀剑伤要疼得轻。
拿着针的人,是时刻准备着要流血,要忍受疼痛,要忍受日日夜夜重复的劳动。
若非对那个人有情,她又怎心甘情愿?怎又有如此的毅力?也许这样的情看着是淡淡的,但却是天长日久的,它能汇成河,流经千万里。
赤骨叹了一口气,道:夫人,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但好像又没明白。
他甩了甩头,将手中的靴子包好,放到自己的衣襟里。
卫长缨看他收下也嘘了一口气,总算完成小珠的托付。
爱上赤骨的人很辛苦,可被赤骨爱上的人很幸运。
把这个包袱也拿着,里面有换洗的衣物和盘缠,还有小珠做的饼。
赤骨接了过来,道:夫人,保重。
他不再说什么,跨上马,手一扬鞭,那马便飞奔而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卫长缨看着远方,眼中一片雾茫茫,但却似乎看到辽阔的大草原。
他到底有多欢喜清玉公主,才不能对小珠说一声谢谢。
卫长缨喃喃低语。
肩上突然一热,仿佛火在燃烧,卫长缨回头一看,却是李星回,他的手正搭在自己肩上。
长缨,我要向你道歉。
向我道歉?为什么道歉?道什么歉?卫长缨被他弄糊涂了。
李星回一脸正色,道:刚才我听到你对赤骨说的那些话,所以我感到很羞愧,因为我曾暗中怪过你,认为你只要缝衣就不理睬我,对我视而不见,说的话充耳不闻。
你说,我是不是太小心眼,明明你是在我为我缝衣,我却还在怪你。
卫长缨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面颊,柔声道:阿郎,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妻子的责任。
李星回抓住她的手,将每根手指掰开看。
你怎么了?看看有没有指头被针扎伤?我好给你上药。
卫长缨笑着摇头,道:哪有针扎伤就上药的?针扎伤的伤口很小,在止血后,那伤口就几乎找不到了。
李星回在她的手指头上没找到伤口,但摸到了茧,茧不厚,很小,但这样美丽的手,却会在将来有越来越厚的茧,他不忍心。
以后不要给我做衣裳。
不,我才不把这个机会让给别的女子,让你穿着我做的衣裳,无论在哪里都会想着我。
即使不穿你做的衣裳,我也会想着你。
卫长缨倚在他的胸前,人生最幸运的事莫不过于两情相悦。
可如果自己是小珠,那自己会怎样呢。
如果是李星回,他又会是怎样呢?阿郎,是如果,如果,你中意的人不中意你,你会怎样?卫长缨一问完就笑出声。
我啊!嘿嘿,要是长缨不中意我,如果是在北狄,我就动手抢。
啊——你还动手抢?那你在北狄,你抢过多少女子?卫长缨捂着唇笑。
一个都没抢过。
卫长缨抿着唇笑,道:那如果在中原,你会怎样?死缠烂打。
你真是无赖!嗯,我是无赖,要赖你一生。
两人正在说笑,全然没听到马蹄声在靠近。
大阿姊,大姊夫。
来的人是卫长绫和王琅琊,两人骑马而来。
长绫,三妹夫。
卫长缨赶紧打招呼,迎二人进府。
几人在正堂坐定,卫长缨着手煮茶,卫长绫瞧着她亲手煮茶,便道:大阿姊,你这府里还是得请几个婢女,不然什么活都得你亲自动手。
府中有仆从,但除了小珠外皆是北狄人,他们并不懂煮茶,甚至也不会做中原的饮食。
卫长缨没强求他们学习,尊重各人饮食习性,让他们如有归家之感。
不过请几个婢女也没必要,李星回也不怎么饮茶,统共就她与小珠两人饮茶。
卫长绫饮了一口茶,又道:大阿姊,太后寿辰即至,诰命皆去宫中祝寿献艺,你有什么打算?还没有打算,没考虑这个事。
卫长缨直言,她每日忙着缝衣,哪有工夫考虑献艺。
你知道吗?郦君月被太后特赦免除面壁思过,她为了给太后祝寿,已经请了西域舞姬教习她舞蹈,看样子是想压到你。
压倒我?对啊!你和大姊夫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她恨死你们俩。
而且我还听说,她还在找相貌和功夫都胜过大姊夫十分的男人。
说着,卫长绫先笑坏了。
李星回面上发热,道:其实,阿兄就比我强。
说出这句话时,李星回着实有几分嫉妒,若论相貌,张击衣是要胜过他,这是不用争议的事。
像是提醒了卫长绫,卫长绫放下手中的茶碗,道:你们说,郦君月不会把阿兄找出来吧?我才不许阿兄帮着她,阿兄要是帮她,就是和我们卫家作对。
卫长绫和卫长绡也受过郦君月的气,两姊妹当时因为和郦君月同时看中一枝珠钗,那郦君月仗着财大气粗,硬生生地抢走珠钗。
后来两姐妹回来后向李元青诉苦,但李元青也不敢得罪郦君月,毕竟郦君月的靠山是郦贵妃。
阿兄不会做这种无聊事,郦君月也未必能找到阿兄。
卫长缨给她碗中盛茶。
难讲!这个阿兄谁都不了解他,古里古怪,不知他回来是干嘛?我反正感觉,他说不定会和郦君月一路。
卫长缨摇头,道:不会的,阿兄不是那种人,他没理由帮着外人对付我们。
那就好,如果他敢和郦君月一路,我就不认他这个阿兄。
这郦君月在府里面壁思过的这些天,咱们京畿的猫儿狗儿都多了,不然平日里猫儿狗儿哪敢出来,都被她吓跑了。
卫长绫极厌恶郦君月,这京畿出色的男人都做了尚书府的女婿,那郦君月只怕是寻不出更出色的男人了。
大阿姊,王琅琊说,我们单个的献艺恐怕不起眼,最好的是集体一起献艺。
所以,今日来找你们,我们商量出个什么样的才艺。
这倒是,魏国公的夫人是天下第一才女,太子太傅的夫人是国棋圣手,江中王的王妃是知名琴师,等等。
长绡她的意见如何?二阿姊也赞成,不然我们单打独斗,怎么能胜过她们?她本来要来,只是她府里有几个刺头,她要平了那几根刺。
卫长缨点头,天下出色的女子不知有多少,这些是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只怕卫家的三个女儿在那些人面前都如尘泥一般不起眼。
既然是集体,那就让三个男人一起参与吧。
卫长缨笑道。
瞬时李星回和王琅琊对视一眼,唇边皆有话,但又都没有说,这时候是女人在拿主意,他们只有听着的份。
好,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六个人,声势浩大,准能把那些什么魏国公夫人,太傅夫人,江中王妃给压下去,好好地出风头。
卫长绫喜得拍手。
那要表演什么才艺?这才是难事。
两姊妹都陷入沉思中,双眉蹙起。
王琅琊挠了发丝,道:太后大概什么才艺都看过,只有表演她没见过的,我建议是表演北狄风格的舞蹈,这种太后没见过,必定可以先声夺人。
行,就这么办,大姊夫,就要看你了。
压力好大。
李星回笑起来。
这事就交给大姊夫去想,好了,我们夫妇出来半天要回去了。
卫长绫起了身。
送走卫长绫和王琅琊后,李星回便在屋里苦思冥想,卫长绫交待给他的可不是一个好差事。
不急,太后寿辰还有一段日子,你慢慢想。
那今日就不想了。
说了不想,但李星回还是蹙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还在想?卫长缨在他身畔坐下来。
李星回忽然笑起来,道:我在想,阿兄会不会……阿兄不会的,就算是阿兄,我觉得还是你俊。
张击衣是传统下的审美,但李星回带来的异域粗犷风却是极具冲击力,让人眼前一亮。
长缨,那是你觉得。
嗯,我好像在嫉妒阿兄,甚至还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那日迎亲时,若不是我气力大过阿兄,我早就败给阿兄了。
卫长缨笑着摇头,道:我想,你的这些感慨,阿兄肯定也有。
这其实是好事,你们成为各自的对手,就会起到督促对方的用处。
我,好像在盼望,与阿兄再打一场。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珠的声音随后响起。
缨娘,宫里来人了,说太后宣你进宫,辇车就在外面等着,让你快点去。
顿时两夫妇面面相觑,卫长缨甚是奇怪,太后怎会宣自己进宫,况且自己与太后又是素未蒙面。
长缨,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留在家里好好想献艺的事,难道你还担心太后会害我不成?卫长缨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理了发丝,出了大门,果然见一架辇车,辇车旁有几名着宫装的宫女。
你就是长安侯夫人卫长缨?卫长缨点头。
请上车。
几名宫女几乎没有废话,神色严肃,真是一个字眼也不肯多说。
卫长缨踏上辇车,她掀开帘子正欲进去,李星回就叫了她一声,卫长缨回过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我过会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