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娶平妻的代价

2025-03-25 15:51:07

()安夫人的河东狮吼,安子迁自小就已习惯,他见她一叉腰他早有准备早早就将耳朵给捂住,见她吼完之后才陪笑道:娘,她不是悍妇!老娘说她是她就是!安夫人咬牙切齿的道:四年前楚老爷病重,楚家乱成一团,楚夫人是个没有太多本事的女人,根本就压不住场面,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挺身而出,将那些意图不轨的家丁全部收拾妥当。

()^^店里掌柜欲趁乱摸一笔,结果哪一个不被她查的清清楚楚,乖乖的将吞下银子吐出来。

彩绣坊当年欲将楚家整垮,趁机陷害楚家,欲挖走能干的伙计,结果彩绣坊到不但没有陷害成功,反而引火上身,元气大伤,至今都不能与楚家抗衡。

她十五岁就有这样的本事,不是悍妇是什么?这个女人若是娶进安家,只怕日后都家无宁日了!安子迁收起脸上的嘻皮笑脸,一本正经的道:母亲所说的不是她的凶悍,而是她的本事,母亲可曾听说过她不孝父母?安夫人想了想后摇头道:那倒没有听说过。

她是一个极孝顺的人,楚家一直人丁单薄,到她这一代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并无其它的兄弟姐妹,当年她若是不挑起来的话,楚家几代家业便也全毁了。

安子迁看着安夫人道:可是她对家人是极好的,楚老爷卧病在床,全靠她在伺奉,听说楚老爷病重时大冬天想吃新鲜的鲤鱼,她一个弱女子冒着严寒四处去找鱼,险些因此丧命。

楚老爷病重时所吃的灵药,都是她四处托人找的,一听什么东西吃了对楚老爷的病情有好处,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来。

她对楚夫人也同样孝顺有礼,平日里从不拂楚夫人的意思。

真的假的?安夫人皱着眉头道,她素来是知道她这个儿子说话是个不靠谱的主,是以并不信他的话。

虽然楚家和安家都是杭城的高门大户,但是安夫对楚家却从未上过心,只是楚家的事情当年在杭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所以有关于楚家的传闻她还是知晓一二的,是以她虽然觉得楚晶蓝太过凶悍,心里却也存了三分敬佩,毕竟寻常男子都极难挑起那样的家业,更别提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了。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道:这些是真是假,母亲一查便知。

安夫人的面色微缓,安子迁趁热打铁道:我听闻她对家人甚是大方,楚大小姐现在是楚家的家主,她出嫁是带着整个楚家的家业嫁过来的。

娘,你仔细想想,这样一个既能干又孝顺的女子若是做你的儿媳妇那该多好!安子迁这一番话完全就是为了说动安夫人同意她娶楚晶蓝为平妻,却不知这一段话竟为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

安夫人有些心动,安子迁平日里极不成才,整日都没个正形,他现在所娶的媳妇和小妾没有一个能管得住他,也许娶个厉害一点的回来,能好好的管管他也不是个坏事,只是平妻之事事关重大,家中从未有过先例,安子迁的正妻俞氏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稍有不慎,只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安子迁见安夫人面有松动,欲再加劝说,门外却传来一声冷喝声:你平日里一点出息都没有,除了游手好闲,寻花问柳之外再没有半点本事,想学别人娶平妻,门都没有!说话间,一个约莫五十出头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面色微黑,长须及胸,看起来甚是讲究,正是如今安家的当家安老爷。

安子迁原本想将安夫人哄好了,再由安夫人去哄安老爷,实在不行,就母子一起上阵劝安老爷,而如今安夫人还没有说通,安老爷便来了,他不禁感到有些麻烦,安老爷的固执在杭城是出了名的,他若是不同意的事情,是没有几个人能说得通的。

安老爷一进来,安夫人忙迎上前去道:老爷今日怎么没有出门?出门了,在路上听到了一些传闻,我原以为是胡说八道,可是听别人说的有鼻子有脸,就半路折回来看看我家的逆子又闯下了什么祸!安老爷的脸比锅底还要黑几分,他冷着声道:我原本以为这混帐只有色心没有色胆,没料到他不但有色胆,还敢打自家表嫂的主意,打自家老嫂的主意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学人家娶平妻!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自己说你有什么本事配有三妻四妾?安子迁的头微微低着道:儿子是不太长进,只是这娶平妻之事和本事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说了,这男人的本事原本就说不太清楚……他的话说的很暧昧,安夫人的老脸红了红,安老爷冷冷的喝道:混帐!少打马虎眼!安子迁的头抬了起来道:儿子是真心喜欢楚大小姐……你看到漂亮的女人都说喜欢。

安老爷的声音冷的像冰。

安子迁微笑道:喜欢美人原是男人的天性,父亲也年青过……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不想管,我对你这个混帐已经绝望了,但是要以平妻之位娶进安家却是门都没有!安老爷的话说的斩钉截铁。

安子迁也不恼,依旧淡笑,然后凑到安老爷的身边以安夫人听不到声音说了几句话,安老爷顿时两眼瞪的老大,然后一把将他推开,用手指指着安子迁的脑门道:你……你……你这个逆子!安子迁低头,安老爷暴怒,安夫人不明所以的道:怎么呢?安子迁浅笑道:父亲他……安老爷打断他的话道:我很好,你这混帐的翅膀是越来越硬了,很好!很好!很好!他气的想杀人,却连说了三句很好,末了眼珠子转了一圈后道:你真的很喜欢楚大小姐?很喜欢!安子迁的脑海里回想起楚晶蓝那副淡然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安老爷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道:不是为父看不起你,你这副样子又哪里配得上楚上大姐,你就是想娶她,她也不会愿意嫁给你。

我和楚大小姐两情相悦,已经私定了终身,还请父亲成全!安子迁一本正经跪倒在地道。

安老爷恨不得一棒子将他打死了事,却也知打死他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见他平日里懒散的紧,从不在意任何事情,因为贪恋美色所以从来不对女人上心,这一次倒像是来真的了。

安老爷看着他那副样子,一条妙计已然在心,他看着安子迁道:既然如此,为父就成全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安夫人一看到安老爷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替自己的儿子捏了一把冷汗,却听得安子迁道:请父亲指点。

安老爷的眼睛微微一眯道:从明天开始,到米铺里去帮你大哥打理一应事情。

安子迁刚要拒绝,安老爷拍了拍他的背道:你既然想娶楚老小姐,就得想办法让自己配得上她,若是配不上她的话,她早晚也会与你和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父替你着想,你若是不识为父苦心的话,那么为父也不介意和你鱼死网破!安子迁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却也恭敬的道: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安夫人听到安子迁的话却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要知道平日里安子迁去打理米铺的事情,简直就像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一般,没料到今日里却答应的如此爽快!果然,女人的魅力是无法估量的!她心里欢喜无限,盼着这一次能让安子迁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她原本对安子迁和安老爷说的话甚是好奇,在听说安子迁愿意到米铺做事之后也忘得干干净净了,当下欢天喜地的就去找媒婆到楚亲说亲去了。

安老爷意味深长的看了安子迁一眼也离开了,独留下安子迁暗然长叹!从今往后安老爷可是替他上了一个套了!也不知这一切是值还是不值。

媒婆去楚家提亲一提楚家便答应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文定、下聘等一应事情,婚期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八月初八。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七这一天,楚晶蓝坐在屋子里感叹万分,只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嫁了两次,只是这一次虽然没有上一次的忐忑不安,可是心里却也对未来一片迷茫,她嫁过去之后又将面对怎样的事情?------题外话------推荐某夜的完结文《丑妃无敌》《劣妻》,这两本文自认为都比较好看,《劣妻》是某夜唯一一本现代文,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比较贴近现代生活。

《丑妃无敌》比较轻松一些,看过《妾无双—》的亲们应该会喜欢看,这两本文的文风比较相似,女主都是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那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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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大婚夜的前夕,圆荷见楚晶蓝坐在那里望着铜镜发呆,那张如花的娇颜里有一抹淡淡的担忧,她知道楚晶蓝是在担心明日大婚的事情,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道:小姐,明日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一早还得早起,你还是早些歇下吧!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淡淡的道:我现在还睡不着,圆荷,你觉得那安子迁人怎么样?这样的问题她原本不该去身边的丫环,只是此时心情有些复杂,而圆荷和她自小一起长大,她没有兄弟姐妹,在心里也是将圆荷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不知不觉便问出了口。

我说真话小姐不会生气吧?圆荷看着楚晶蓝问道。

楚晶地蓝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坏丫头,你家小姐我是那么小器的人吗?圆荷伸手摸了摸鼻子,嘻嘻一笑道:我家小姐的胸襟比寻常的男子都要开阔的多,只是在背地里说准姑爷的坏话,多是不好的。

小妮子的心思是越来越多了!楚晶蓝假装生气道:你今日里若是说实话,我就不罚你,若是说假话,今天晚上就到门外去站一夜。

圆荷伸了伸舌头道:是是是,我把心窝子里的话说出来!楚晶蓝失笑,圆荷却一本正经的道:我以前对准姑爷是没有太多好感的,虽然他在小姐和苏混蛋的新婚夜里替小姐解了围,我心里虽然感激他,却并不觉得他是个多好的人,当时小姐没有办法只得答应委身下嫁于她,我心里是有些不太痛快的,总觉得他有些趁火打劫。

这些楚晶蓝早就知道,当下淡淡的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我听说了他那一日回去之后就到苏府的米铺里去帮忙了,虽然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但是至少比起以前整日里只知道在街上闲逛要好的多吧!这些事情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却在答应了要迎娶小姐之后就开始有所改观,这也算是他的一点诚意吧!圆荷嘴角满是淡淡的笑意道。

楚晶蓝失笑道:他有这些改变不见得是为了我,也许是他自己想通了什么吧!圆荷扁了扁嘴道:管他是想通了还是为了小姐而改变,只要有变化就好,我以前最怕就是小姐嫁过去之后,他还整日里流连花街柳巷,就算小姐心里没有他,只怕也会因为这件事情被人笑话,这些年小姐已经受了极多的委屈了,又岂能再因为他而接着受委屈?他能修身养性就是天大喜事,再说了,小姐的本事本就极大,根本就不屑他真的能折腾了出什么来,日后小姐还寻个机会好好的把他捏在手里,看他还敢不也生出其它不中用的心思!傻丫头,嫁人之前千万不要想着把对方捏在手里,那样不但对方不痛快,自己也会不痛快。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他自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你且说说你对他还有什么看法?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我觉得他虽然已经有了一妻三妾,但是小姐在他的心里却是不同的,不说别的,就说安家送来的聘礼,一点都不比苏家的少,而且比起苏家还要周到的多,里面的物事看得出来是用了些心思置办的,这其中他一定是替小姐去争取的,别人都说他是一个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我如今倒觉得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虽然性子不太讨喜,小姐跟了他倒也不至会吃苦。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大户人家娶妻自然是不会马虎的,这些不能说明什么。

我听说那安夫人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平日里处事虽然不是什么八面玲珑,但是有些小气的。

这安家虽然是杭城的名门大户,子女的婚嫁都是早早就有现划的,姑爷一说要娶小姐,那聘亨匕很快就下了过来,虽然有些匆忙,却是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这其中大多都是新置办的,这新置办的东西能那么整齐,就必定是花了心思的。

我听说早些些安公子娶正妻之事,所下的聘礼都不及小姐的贵重,这便说明在安老爷和安夫人的心里,必是极重视这一门亲事的。

圆荷在旁分析着她这一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八卦,竟被着我打探了这么多的事情!圆荷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都是为了小姐好,万一安府只是敷衍小姐,进门之后受委屈了就不好了。

楚晶蓝淡淡一笑,眸光转深,圆荷又道:楚家因为主子少,没有什么好斗的,可是安府就不一样了,姑爷除小姐外就有一妻三妾,这大户人家的妻妾为了争宠之事,就没有安生过。

楚府只有小姐一人,夫人以前和三姨娘一斗,当时府里都快闹在一团,而小姐嫁到安府之后只怕会要面对更多的事情。

我听说安府并未分家,几个儿子都住在一起,安老爷除安夫人外,还有六个姨娘,安夫人有两子一女,姑爷虽然是嫡子,可是并不得宠,而那些姨娘们也各有所出,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可以想想那样一大家子人全住在一起会有多少事情。

最重要的是,小姐又和苏混蛋拜过堂、成过亲,到时候只怕会受些闲气。

安家若是重视小姐的话,日后腰杆便也直一些。

你倒是打探的很清楚嘛!楚晶蓝淡淡的道:只是这些事情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安府的事情她自是知晓一二的,却没有料到圆荷这丫头竟替她打探的如此清楚。

她顿时明白圆荷去打探这些事情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圆荷居然将这件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她是穿越过来的,早知豪门里是少不了这些争斗的,而圆荷能替她想到这些倒当真是十分难得了。

圆荷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是,你这么聪明,到时候大不了就见招拆招就是,难道还会怕了那些个女人不成?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能替我想到这些我很开心,只是这些你在我的面前说说便好,日后便不可再说了,尤其是嫁到安家之后,凡事一定要仔细一些。

我知道的,小姐不必担心。

圆荷乖巧的回答。

楚晶蓝叹了口气道:你的性子沉稳考虑事情也极为周全,圆珠那丫头我就有些替她担心了,若是不将她带过去的话,她只怕又要哭闹了。

小姐还是将圆珠一并带过去吧!圆珠恳求的看着楚晶蓝道:她的性子虽然直了些,可是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了也学到了不少,虽然行事依旧有些冲动,却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再则小姐嫁过去之后,是需要用人的,有我们两人跟在身边多少也有个照应。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去将她叫进来,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圆荷正打算去叫圆珠,却听得敲门声响起,楚晶蓝还未答应,她便已经闯了起来了,楚晶蓝喝道: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敢这般闯进来,你是想找罚了吗?今日在楚府这般我可以不和你计较,可时到了安府之后,你若还是这般毛毛燥燥的样子,到时候只怕连我也保不了你!圆珠见她面色阴沉,一股淡淡的威仪散发出来,心里不禁有三分惧怕,忙道:对不起小姐,老爷今夜的病情又重了,我心里一急,赶过来通知就忘了礼数了,还请小姐贵罚!我父样他怎么呢?楚晶蓝关切的问道。

今日晚膳的时候突然又晕了过去,大夫来替他看过了,已服下药还末醒转,大夫说老爷这一次病情转重,天明的时候若是还不醒,只怕会……圆珠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

楚晶蓝怒道:父亲晕倒为何不来通知我?圆珠委屈的道:老爷时常晕倒,我以为只是和往常一般,想着小姐明日就要出嫁,不想让小姐分心,没有料这一次竟是如此严重。

楚晶蓝大急,不愿再听那些理由,大步朝楚老爷的房间走去,她到达时,马氏和刘氏已守在那里,大夫还未离开。

马氏阴着一张脸,刘氏却已经六神无主了,站在床畔无声落泪。

楚晶蓝轻声问大夫道:我父亲他怎么样呢?大夫在旁道:楚老爷原本便有心悸之症,原本便受不得一点刺激,今日是旧病复发,老夫已替他施了针,明天早上若是能醒来便无妨,若是醒不来的话,大小姐只怕要替楚老爷准备身后事了。

楚晶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扶着椅子这才站稳,她深吸一口气后往大夫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后一道:今夜就辛苦大夫在在这里帮忙守着了,还请大夫一定要保我父亲一命。

老夫尽量。

大夫将银子放进怀里道。

楚晶蓝见楚老爷面如金纸般躺在那里,心里难过至极,当下扭过头对圆荷道:你带大夫去偏房休息,我和夫人在这里陪老爷。

圆荷带着大夫离开之后,楚晶蓝看着身穿一件榴金散花十二副长裙的马氏道:父亲的病情近日本已大好,我不知道母亲和父亲说了什么,竟将他气成这般?楚老爷已经这般了,有些话她也无须再对马氏客气。

马氏冷着眼看着楚晶蓝道:你现在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竟这样和我说话!楚晶蓝的眸子也更冷了几分道:在我的心里,母亲处事素来是有分寸的,可是今年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下了一些糊涂的事情。

三姨娘的事情若说是一时的意外,倒不如说的是必然的结果,我当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母亲的心里我竟是连表弟也及不上,母亲一直为我出嫁后将楚家带走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三番五次想将楚家送给表弟,到今日居然还来副父亲,当真是让我失望至极!马氏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却道:女人的职责本就是相夫教子,你霸着楚家的家业做什么?你若是嫁给苏大公子那也便罢了,他学富五车品性高洁,苏家也薄有财产,你日后还能顾得上我和你爹,可是你现在嫁给安子迁那个纨绔,他就是一个败家子,你将楚家带过去无非就是给他去败的,日后我和你爹的生活找谁去管?原来还是这件事情。

楚晶蓝冷笑道:母亲方才可是在逼父亲收表弟为义子?你爹他老糊涂了,想不透这些事情我也不怪他,可是他也太固执了非说什么荣辉才是真正的败家子!马氏冷冷的道:我知道荣辉是没有你能干,可是女子是以夫为天的,你嫁过去之后哪里能天天打理楚家的事情,根本就是送上楚家的万贯家财去给那个败家子败的!荣辉就不一样了,他一不赌,二不嫖,就本事差一些守着你经营下来的一切也能让楚家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原来母亲是这样想的。

楚晶蓝冷笑道。

马氏走到她的身前,拉着她的手道:蓝儿,我求求你了,你就给母亲一条生路吧!将这楚家让给荣辉吧!楚晶蓝的眼里满是寒冰,她见马氏的眼里满是乞求和期盼,她冷冷的道:若是其它事情,母亲吩咐一声我自当遵从,独独这一件事情我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马氏眼里的期盼转眼就成了愠怒,她怒道:你是存心想要饿死我和你父亲吗?楚晶蓝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马氏道:我早就说过,我出嫁之后,母亲的一应吃穿用度都和以前一样,母亲无须担忧。

马氏怒目圆瞪看着楚晶蓝道:你这个不孝女!我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件事情,你今日里都得将楚家家主的信物留下来!楚晶蓝冷笑道:母亲如信不信女儿,女儿也别无他法,今日里只好实行家主的权利了。

来人啊!两个家丁走进来道:将夫人送进房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家丁愣了一下,马氏怒道:我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关我!小心天打雷劈!我方才说了,我是在行以驶楚家家主的职责,不是以你的女儿的身份和你说话!楚晶蓝的眸子里有了一抹冷厉道。

家丁们对马氏道:夫人,请!马氏还欲再说什么,楚晶蓝又道:将表少爷送出楚府,从今往后,不准他再踏进楚府一步,谁敢放他进来,我就打断谁的腿!她极少声色俱厉的说话,此时这般一说,当真有了雷霆之势,马氏听到她的话当下眼里满是绝望,每次楚晶蓝露出这样的表情时就表示她已经下了决心,而她一旦下了决心之后就极难更改,她咬着牙道:你……楚晶蓝的眸子一眯,打断她的话道:通知帐房,从今往后,楚家所有钱银的支出,夫人再不能做主,一切需要我同意之后才可发放。

马氏听到这句话,顿时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身边的丫环紫灵忙识趣的将马氏扶了出去。

楚晶蓝处理完这一切,只觉得有些头痛,她心里有万千感叹,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和马氏的母女之情竟会变成这般,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是发自内心的对马氏好,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逼她,马氏逼她也便罢了,居然将楚老爷气成这般还一点都不知道悔改,那么她就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她行事素来是人敬她一分,她便敬人三分,人不犯她,她也从不犯人,而别人若是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捏,那么对不起,她就会让人知道捏到仙人掌会是什么滋味。

而别人若是触犯到了她的底线,那么她也会六亲不认,纵然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刘氏见到楚晶蓝的行事之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见她的目光看过来,忙将地泪水擦干。

楚晶蓝淡淡的道:日后要劳烦二姨娘好好照顾父亲了。

刘氏忙叠声道:照顾老爷是婢妾该做的事情,只求佛祖保佑,能让老爷度过这个难关。

楚晶蓝见她眉眼里满是关切,轻轻点了点头,刘氏看了楚晶蓝一眼后满脸担忧的道:只求老爷明日一早能醒来,好看着小姐明日里风风光光的出嫁。

楚晶蓝咬了咬唇,泪水却已快盈出了眼眶,她现在只盼着楚老爷能安然醒来,他是她再世为人之后最为敬重的人。

而楚老爷若是真有什么事情的话,便是她和安子迁没有缘份了。

在这个朝代,家中父母若是殁了,子女是要守孝三年的,这期间是不能婚娶的。

刘氏看到她那副样子,原本还有一些担心的话想说也咽进了腹中,转而安慰她道: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坐在床畔陪着楚老爷,如此一坐便是一整夜,快到天明的时候,忽听得楚老爷微弱的声音传来:蓝儿,你怎么在这里?楚晶蓝一听到楚老爷的声音,忙朝他看了过去,却见他的眼睛已经睁开,虽然没有什么神采,却已然是醒了,她大喜道:爹,你醒了!圆荷,快去请大夫过来给老爷看看!楚老爷看着她满脸欣喜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道:为父没事,让你担心了!楚晶蓝满脸含笑道:女儿担心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说话间圆荷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大夫替楚老爷诊完脉之后道:楚老爷已经没事了,老夫开几剂药给楚老爷服下,日后只要注意休息便好。

楚老爷看着楚晶蓝道:蓝儿,今日是你出嫁的大好日子,快去准备吧!为父还想看着你出嫁了。

女儿不嫁了,日后就留下父亲的身边服侍父亲。

楚晶蓝低低的道。

楚老爷斥道:又在说浑话了,哪有女儿家不出嫁的?你若是不嫁,我只怕永远都不会安心。

再说了,有你二姨娘陪在为父的身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昨夜他虽然睁不开眼睛,可是心里却是极清楚的,楚晶蓝对马氏的处置他也甚是满意,只是终是心疼她,知道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是极为痛苦的。

刘氏也在旁劝道:迟些全福夫人就要到了,小姐还是先去准备吧,老爷这里有我,小姐不用担心。

楚晶蓝只得点头离开,才回到房间,全福夫人便已敲门了,这一次的全福夫人依旧是楚二娘,她见楚晶蓝脸以不好,又没有看到马氏,便也知道楚府只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当下也不敢多问,嘴里说着吉祥话给楚晶蓝开面梳头。

楚晶蓝心里担心楚老爷一直不说话,这一次楚二娘给楚晶蓝梳的是一个富贵的牡丹髻,比上一次看起来更多几分成熟的味道,铜镜里的那张脸却又淡雅的如初绽的白梅。

楚二娘忍不住又夸赞道:大小姐当真有着如花一样的容颜,不若寻常女子那般美的俗气,每次见到大小姐我都像是见到天上的仙女一般……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再美的仙女也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呆在家里只怕是要给人看笑话的。

楚二娘知道说错话了,当下忙圆场道:我听闻那安公子是个极温柔的人,日后定会好好待大小姐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但愿吧!楚二娘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问了句:怎么不见夫人?楚晶蓝的眸光一寒,却极清淡的道:我父亲身子不好,母亲在陪他,今日里就由你将我背出去吧!楚二娘微微一愣,知道楚家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应道:好,只是有些不太合规矩。

楚家人丁单薄,若事事尽规矩怕是极难。

楚晶蓝缓缓的道。

楚二娘轻轻点了点头道:只是如此一来就有些委屈大小姐了。

楚晶蓝淡笑,若是有的选择,她宁愿守在楚家永不出嫁,而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是那么的严苛,她的名节已毁,若是再守在楚家只怕真的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一生了。

她无所谓,可是又怎么忍心让楚老爷也跟着她被人辱骂?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多半会有人说楚家的家教不严,整个楚家也脸上无光,唯有嫁给那个看起来是毁了她名节的人,才能再挽回一些声誉,只是这出嫁后的日子只怕也需步步为营。

昨天晚外圆荷说的那些事情,其实她早已知道,楚家和安家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可是同是杭城的名门大户,那些大宅门里的事情还是会偶有听闻的。

她这一生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奢求爱情了,安子迁已有一妻三妾,她不知道他娶她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别有用心。

她知道在这个朝代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她而言终是一根刺。

门外传来一片鞭炮声,她知道安子迁过来接亲了,圆荷忙替她将盖头盖上,楚二娘背起她缓缓走了出去,如上次一样,这一次也是鞭炮声响彻云霄,震的她耳膜发疼,只是这一次她比上一次更加冷静,手里抓着苹果由得他们去摆弄。

她耳畔除了听到鞭炮声外,还能听到其它人的议论声,那议论声里嘲笑的意味极重:真没有想到楚大小姐和安家纨绔有一腿,看楚大小姐平日里一本正经,没想到也是一个放一荡的女子。

一个女子三个月内嫁两次,当真是厉害的紧!她是整个西凤国里第二个敢和自己的相公和离的女子,她还能嫁出去真的是不容易。

正经的男子谁敢娶她,只怕也只有安家的浪一荡子敢娶她。

她又凶又悍,又不守妇道,难怪苏公子不要她,也许她还真的连苏公子带回来的那个勾栏女子都不如。

……楚晶蓝咬了咬牙,苏连城啊苏连城,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必定会百倍还于你!而她今日里出嫁却是父亲病重,母亲被她自己禁足,楚家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人了,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这一场不被众人祝福的婚姻她又能走多远?正在此时,忽听得人群里传来一声声音,鞭炮声陡然间便静了下来,她听到了楚老爷有些虚弱的声音对安子迁道:我今日里将蓝儿交付于你,你定要好好待她,若是敢欺负她,我楚家必不饶你!他昨夜病重,今日已经好转,想起楚晶蓝大婚不能父母都不出来相送,当下便强撑着走了出来,又命人将马氏给请了出来。

所以两人出来的时候倒有些像是他病重是马氏将他扶出来的。

安子迁看了一眼人群道:岳丈大人尽可放心,我今日里当着众乡亲的面立誓,日后定会好好待楚大小姐,不让她受一些委屈,若是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陡然间静了下来,众人实在是想不到那个纨绔敢在众人面前立下这样誓言。

楚老爷定定看着安子迁,见他一身大红的喜袍穿在身上,让他显得英挺而帅气,他脸上已没有往日的纨绔之色,满是男子汉的担当。

楚老爷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了些安慰,他的声音转低道:我相信蓝儿的眼光,蓝儿看起来似乎很精明能干,可是你要知道再精明能干的女子也终是个女子。

安子迁微微一笑道:我明白。

楚老爷轻轻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马氏道:别哭了,今日是蓝儿大喜的日子。

马氏抬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长的器宇轩昂,不但不比苏连城逊色,反而还有超越之色,心里有些满意,只是他的名声在外,她终是没有太多的好感,当下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安子迁一见这副光景,就知道马氏是不愿将楚晶蓝嫁给他的,他只微微一笑,对两人施了个礼便骑在马背之上带着迎亲的队伍鞭炮喧天的朝安府的方向走去。

许是安家对迎娶她的事情极为上心,楚晶蓝这一次出嫁比起上一次来更加的热闹,响器比上一次多了一倍,只吹的整个杭城里都是喜庆的声音,由于安家的聘礼丰厚,她的嫁妆已经是双一百二十八台也抬不完了,她觉得一切已经如此,那些规矩便也不再去管了,这一次嫁妆变成了前面是双一百二十八台,后面是单一百二十八台,总共两百五六台,端端是真正十里红妆的景像。

不管她之前的名声如何,这一次出嫁是否从权,她和安子迁成亲的盛况当真是空前绝后,引来无数人既嫉妒又羡慕的眼光。

很快就到了安家,全福夫人将楚晶蓝扶出来的时候,立刻收获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只见她身上的喜服上用金线绣着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喜服后拖着长长的裙摇,那裙捶上绣着凤凰的五彩凤尾,而凤凰的眼睛则刚好了绣在她的腰间,她整个人便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挺直的腰板让人觉得高贵无比。

只听得有人道:天啦,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喜服,是在哪里绣的,我以后出嫁的时候也要去买一件!啊!这凤凰绣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感觉就要飞起来一般,那凤凰的眼睛分明是在看我了!一时间满是赞叹声,圆珠站在楚晶蓝的身侧,听到那些赞美声,她有些得意,然后轻轻的道:这凤凰是家小姐亲自绣的。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其它的女子听了去,众人惊道:我只听说楚大小姐是个一等一的经商好手,没料到却还有如此出众的女红!如此看来楚大小姐必定是个极为贤惠的女子。

一时间,赞叹声一绝于耳。

楚晶蓝听到那些赞美的声音,心里暗暗觉得有些好笑,只凭一件出众的女红就判定她是一个贤惠的女子,她是该说他们无知还说他们肤浅?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来时候,就知道这里的女子若是不会做女红,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她虽然最初并不喜欢做女红,只是穿越而来的岁月悠长而又无聊,做女红便能打发掉不少的时光,所以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绣上一些。

当年马氏看她有天赋,便替她请来了杭城最有名的刺绣师傅教她,她原本就天资聪颖,一学就会。

只是这几年来她忙着处理楚家的事情,极少做女红,上次嫁给苏连城时她心里有太多的不甘愿,所以只是随意绣了一些东西上去。

而这一次嫁给安子迁,她知道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不甘被人嘲笑,所以在待嫁的这一个多月里,用了一些心思去绣这件喜服,没料到竟有如此出乎意料的效果。

安子迁听到众人的赞美,嘴角微微一扬,他是男子对这些事情并不上心,却也忍不住看了那件喜服一眼,见果然比她和苏连城成亲的那一件喜服精致太多。

他的心里满是喜悦,看来她对自己也并非全无心。

两人都曾婚娶过,是以对成亲的事情都驾轻就熟,跨过马鞍和火盆,再和安子迁拜完堂,两人便被送进了洞房。

这一次圆荷和圆珠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寸步不离的守在楚晶蓝的身边,她一进洞房,两人也跟了进去。

洞房里早已站满了喜婆,众人嘴里说着吉祥话,圆荷和圆珠早已拿着荷包赏给那些喜婆们,那些喜婆婆一见给的赏银足有一两重,当下个个都喜上眉梢,伺候的更加周全。

楚晶蓝在床上坐稳之后,只觉一根称杆伸进红盖头,紧接着眼前一亮,红盖头已经被揭开了,她看到了安子迁那张带笑的脸的,她想起和苏连城成亲的那一天,红盖头被揭开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安子迁,她心里微微感叹,或许她和他的确是有缘份的吧!于是她也朝安子迁淡淡一笑。

安子迁见她的脸上略施脂粉,衬上红衣凤冠,当真是国色天香,美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他不是那种以色待人的男子,也早知她本就极美,此时这般掀开盖头看到她倾城倾国的笑颜,他的心也不禁跳动了起来。

上次见她是在苏家,她也身着喜服,可是那一日见她的心情却和今日完全不一样,当日满是忐忑不安,而今日满是喜悦。

从今往后,她就是他的女人了,以前他虽然也曾娶过亲,可是那一场婚事根本就由不得他做主,她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个他想娶的女子。

喜婆端着酒杯走过来道:请五少爷的和五少夫人喝交杯酒!安子迁虽然是个嫡子,在家中却是排行第五,安府的下人都叫他五少爷。

楚晶蓝伸手接地杯子,和他交叉过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那酒虽然不太烈,可是她今日一日都未吃过的东西,这般空腹喝下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喜娘又道: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吃长寿面,长命百岁!楚晶蓝正觉得难受,当下毫不客气的将那碗面吃个精光,安子迁知道她饿了,给喜婆使了个眼色,喜婆便又将饺子给端了过来道:请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吃饺子,一生幸福圆满!紧接着又是汤圆之类的东西,将那些东西吃完之后,楚晶蓝已吃的七分饱了。

安子迁又伸手将她头上的凤冠揭了下来淡淡一笑的道:这东西虽然好看,可是戴的太重。

他这个细心体贴的动作让她的心里微微一暖,他又微微一笑道:这喜服你穿着很好看,可是也太累赘了些,一会先换下来吧。

屋外还有客人,我先去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下。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他便已走了出去,那边早有喜婆准备好了浴汤,她折腾了一天,身上早已汗透,当下便到新房里的净室里将身上洗净,圆荷已将她的喜服挂在衣架之上,为她准备了另一件极为喜庆却相对简单的红衣为好换上,这番洗净之后她只觉得轻快了不少。

她才一出来,便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圆荷还未开门,门已被人推开,只见一个打扮的极为明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圆荷正想问她是谁,那女子便一把圆荷推开,自顾自的走进来道:他们都说楚大小姐貌美如花,婢妾便过来看看,啧唷,还当真是美的紧!五少爷当真是有福了,能娶到这样一个风姿无双的平妻。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楚晶蓝,却见楚晶蓝穿了一件极品的红色冰绸,里面穿了一件同色的中衣,衣裳上绣着极为精致的白梅,她见楚晶蓝已将脸上的脂粉除下,头上的凤冠也已经除下,满头秀发随意的洒在脑后,大红的衣裳衬得楚晶蓝雪白粉嫩的脸更加娇美了三分,只是刀子的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清冷,却让楚晶蓝平空多了一分淡然之气,这分气质她从从见过,她原本便是来寻事的,此时见到楚晶蓝这副模样,心里却已怯了三分。

她知道那冰绸冬日穿上极为凉爽,是以千金难求,这样一件衣裳只怕需上要上千两银子。

只是一件衣裳就如此奢侈,她的心里又有了一丝嫉妒之心。

楚晶蓝见她嘴里的话满是嘲弄,故意加重了平妻两字的语调,再见那女子的脸上满是不屑,也大致猜到这个女子定然是安子迁的妾室,见她刚进门就来给她下马威的,她见那女子身上穿了一件粉红的二十四幅湘裙,上身穿着一件同色杭绸,领子和袖口处用白色的绸缎滚了个边,她的头上裁着两支足金步摇,将她整个人衬的娇俏的紧,只是身上的颜色太过欲艳,便显得轻挑了些。

楚晶蓝心里暗暗好笑,一个妾室只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居然就敢在洞房夜里找她的麻烦,这背后只怕是有人撑腰,而这人是谁,一猜便知。

看来这安府的女人还真的不是省油的灯!她浅浅一笑道:敢问你是?那女子朝她行了个礼后道:我是五少爷的二姨太,今日里来是为夫人打抱不平的!哦?我刚进门有何不平之事?楚晶蓝淡然一笑道,打抱不平?她可不信,这分明是来叫嚣的,看来安子迁的妻妾对她的到来是存了不少的敌意,她心里不禁有些烦闷,她的洞房花烛夜里怎么就不能如其它的女子那般平静一些,为何总要生出这么事情来?二姨太田甜道:夫人有如花美貌,家世显赫,怎的就甘心给五少爷做了平妻?莫非夫人在进门之前真的和五少爷有了苟且之事?所以不得不嫁给五少爷?楚晶蓝见她问的尖锐,而且满是嘲弄,圆珠当场就想骂人,她伸手拦住圆珠,淡然一笑道:我和相公的事情如何好像并不关你的事情,如果我方才没有听错的话,你是相公的妾室,如此质问于我,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你来安家时间比我长,莫非是姐姐没有给你立下规矩,是以你才问了如此不知轻重的问题?田甜的面色微变,却又笑着道:这安府原本规矩是极多的,只是五少爷从来都不讲任何规矩,他将夫人娶来家来便已是无视家中的规矩了,只是夫人虽然是妻,却也只是一个平妻,日后指不定在安家还不如我了!楚晶蓝淡然一笑,田甜又眨了眨眼道:听说今夜五少爷去了三妹那里,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她的话里满是嘲弄,也满是看戏的表情,意思也再明显不过,纵然你现在是以平妻的身份嫁进来,却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平妻,否则哪有男子在新婚夜就睡在小妾的屋里。

楚晶蓝依旧面色不变,还未说话,便听到安子迁的声音道:谁在那里胡说八道啊!田甜在心里道:没本事的贱蹄子,居然连五少爷的人都看不住,这下我可出丑了。

她忙改口道:婢妾早听到夫人貌美如花,便过来看看,恭喜五少爷,这夫人竟比大夫人还要美上几分!安子迁轻声一哼,斜着眼睛看了田甜一眼道:看完呢?看完了。

田甜答道。

安子迁冷冷的道:看完了就滚出去,洞房里也敢乱闯,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也不知大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立的规矩!田甜见他动怒,当下只得退了出去。

安子迁看着楚晶蓝道:这府里女人多,是非就多,你别放在心上,日后凡事有我。

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多谢相公。

他的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却觉得在这深宅大院里凡事都得靠自己,她嫁给他原本并没有太多的想要依靠的意思,今夜见到洞房夜里小妾就上门叫嚣,便知道日后她要面对的事情还有许多,今夜的事,只是一道正餐前的甜汤。

安子迁见她面色淡漠,心里知道她有些不快,当下摒退众人将她搂在怀里道:看来你是不信我的,只是我承诺的事情永远算数。

夜深了,我们休息吧!说罢,他的头微微一低,轻轻的吻上了她娇嫩的红唇。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二章 女人是非多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楚晶蓝有些不太适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安子迁的唇已覆上了她的唇,她只觉得似有露珠从花瓣上划过,有些美妙,却更多的是无措,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一把推开了他。

推开之后又微微有些后悔,只是事已做下,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不语。

她的动作让安子迁微微一愣,却也就势躺在了那张雕着鸳鸯戏水的大床上,他没有看她,用手枕着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嫁给我委屈你呢?楚晶蓝咬着唇道:我很感谢你为我解了围,只是这夫妻之事……说到这里,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她知道在这个朝代夫妻一旦成亲便是要圆房的,她做为妻子需要有这个义务。

而且他也帮了她许多次,除去妻子的身份,她以身相许也不算过份,只是想起方才田甜到屋子里来叫嚣的情景,她的心里便莫名的有些堵,她一时间实在是很难接受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只是与我行夫妻之事,你心里终有万千不甘,对吗?安子迁的声音还是一片平淡,却已经扭过头看着她道:这事是我太急了,原也怪不得你,你今日只怕也累了,好生歇着吧!说罢,他自己将那身大红的喜服除下,到床里面去躺下睡觉了。

楚晶蓝原以为依着传闻中他贪花好色的性子,会再次扑过来,没料到他竟已到里床睡下了,她微微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又扭了过去。

安子迁淡笑道:怎么呢?没事。

楚晶蓝淡淡的道,她总不能说他在她的心里就是一个大色狼吧!安子迁却已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后问道:你相信传闻吗?楚晶蓝想起两人事情已在杭城闹的沸沸扬扬,可是无论哪一种说法都和真实的事情相差甚远,她心里微微有些泛苦,轻轻摇了摇头。

安子迁又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她道:在你的心里是如何想我的?楚晶蓝的头微微低下,浅浅的道:有些放一荡,却是个君子。

安子迁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楚晶蓝不知他为何发笑,当下睁大一双眼睛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却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也甚是好笑,他的牙齿很白,在烛光下散发淡淡的光茫,他的眼睛不算很大,微微有些细长,这么番一笑眼睛却已弯成了月牙一般,他满头的墨发也已经散了下来,透着一抹洒脱和随意,他的嘴角边却又透着一抹淡淡的苦意。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止住笑后道:你比其它的人看我要更深一层了,我很开心,只是我知道你并不如外面传闻的那么凶悍,但是我也知道,若不是你和表哥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是断断不会嫁给我的,对吗?楚晶蓝听他将话说的那么直白,当下也浅浅一笑,却没有答话。

安子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以前觉得我那副样子过得很洒脱很随意,曾经还曾为这样的生活洋洋得意过,如今看来正是因为这个身份,却让我失去更多的东西。

楚晶蓝听他的话说的有些蹊跷,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含着笑淡淡的看着他。

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转,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楚晶蓝早就知道他的性子是洒脱的,却没有料到他会在新婚夜问出这样的问题,当下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自小和苏大公子订了亲,我曾一度认为他就是我这一生的依靠。

她是真的不知道,少女的心里都有一个梦,而她的梦早被楚家繁沉的压力赶走了,心里曾燃起的火也被苏连城的薄情给彻底扑灭。

她嫁给他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从来没有想过要从他了的身上得到爱情。

在这个朝代不是谁喜欢难就能和谁在一起,对于婚姻,女子们大多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知道自己也一样。

一念及此,她的眸子里不自觉的便有了一抹淡淡的无奈和自怜。

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之前见到她的时候,她极为自信的应对着一切事情,就算是遇到逆境也淡然处之,而此时见到她这副模样时,心里不禁微微有些心疼,想起楚老爷今日对他说的话,他便也觉得楚晶蓝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

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眉眼里早已没有一丝纨绔之色,那双眸子流露出来的光华直直的照入了她的眼里,再顺着她的眼缓缓流入了她的心里,她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安,在这一刻,她真的觉得他能保护得了她,能给她一生一世的爱情。

她轻轻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再次将她拥进怀里,而她却已了陡然清醒,见他这般搂着她,身体不由得一僵,他感受到了她的异常,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将她松开道:你信便足够了。

他再次躺下,楚晶蓝的眸光微微一敛,将外衣除去,轻轻的在他的身边躺下,她的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用眼睛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眼睛已经闭上,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便也将眼睛闭上。

她原本以为有个陌生身子睡在身侧,她定然是睡不着的,可是昨夜几乎一夜未睡,白天又折腾了一整天,这番一躺下,只觉舒服至极,眼睛一闭便已沉沉睡去。

安子迁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也睡了过去。

楚晶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安子迁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忙起身道:你醒了!安子迁轻轻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不要让母亲等久了。

楚晶蓝忙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呢?辰时未已时初了。

安子迁含笑回答。

楚晶蓝微惊,没料到已经这么晚了,当下忙起身穿衣,没料到她的动作急了些,额头便撞在他胸口,她面上一红,他却浅浅一笑道:不用急,母亲脾气虽然不算顶好,在这种事情上她倒是比较开明的,她老人家是急着抱孙子了!楚晶蓝脸上红的更厉害了,他却已不慌不忙的将袖子拉了起来,在小臂上划开一条口子,然后滴了血到原帕之上,她愣了一下,已然明白他在做什么,她忙寻了一块布,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他看着她细心的动作,嘴角微微一扬,这边才包扎好,门外圆荷便已抱着洗沫的东西进来了,早有婆子跟了进来,说了几句吉利的话就去收拾床铺,待看到原帕上的鲜红,当下眉开眼笑的拿着原帕便走了出去。

圆珠和圆荷见到那原帕上的鲜红,两人看了楚晶蓝一眼便掩嘴轻笑,楚晶蓝忍不住看了安子迁一眼,他一片淡然的在那里洗沫,洗谏好了之后看了一眼楚晶蓝,她会意去替他穿衣,只是心里有些紧张,那衣裳总共也就只有五颗扣子,却扣了半天也没有扣上去。

安子迁也不急,由得她慢慢扣,见她的脸上满是红晕,和往日里镇定自若的表情判若两人,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她好不容易替他将扣子扣好之后,圆荷又端了一碗药过来道:小姐,不,五少夫人,你先用些早膳吧!她知道楚晶蓝这一去只怕是要耽搁一些时间,怕她饿着了所以就在早早替她备下了一些八宝粥。

楚晶蓝看了安子迁一眼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过去吧,免得让母亲不愉快。

安子迁笑道:反正都已经晚了,又何必在于这一时。

说罢,他竟已拿了一碗粥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赞道:真好喝,圆荷,你的手艺不错嘛,五少爷喜欢喝就好。

圆荷微笑着道,她一边回安子迁的话,一边已将粥塞到了楚晶蓝的手里。

楚晶蓝腹中本也饿了,见安子迁在喝粥,她便也坐下来将那碗粥喝了个底朝天,一切准备好之后,安子迁便拉着她的走朝荣华堂走去。

楚晶蓝见安府虽然没有苏府的建筑充满了书香气息,却也收拾的极为妥当,亭廊间多用了繁复的花纹,屋檐画角处用麒麟做装饰,满是富贵的气息,却又没那种虚华,显得大气而又庄严。

园子里的鲜花开的正艳,将院子打扮的极为漂亮,又为安府平添了一抹娇柔之色。

园子的四周满是九曲回廊,秀丽中又透着一抹端庄。

安子迁拉着她的手从走过抄手游廊,又绕过几座假山,他大致告诉她府里各人的关系,去荣华堂会遇到哪些人,她只细细的听着,极少插嘴,却又觉得他这般亲呢的拉着她的手有些不妥,几次欲挣脱,他却都不许。

她见府里的丫环含笑看着两人的举动,她忍不住扭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却似毫无所觉般轻轻讲着府里事情,好似从来都没有看到她愤怒的目光一般。

经过安子迁的介绍,她大致知道安家一共有七个少爷,六个小姐,现在掌管安家是安老爷,但是现今一应事情都交给安家的大公子安子迁在打理,安府里除了七少爷还未婚娶之外,其它的几个少爷都已成亲,六个小姐除了五小姐和六小惧之外都已成亲。

楚晶蓝听到他的介绍就觉得有些头痛,七个少爷六个已经成亲,就表示有六个正室,再加上其它的各房小妾和通房,这人安家人丁当真不是一般的兴旺,和楚家的人丁稀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两人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一座极为大器的房子前停了下来。

荣华堂算是管个苏府最大的堂屋,穿过荣华堂,便是安夫人的居所千面楼了,由于千面楼里弄堂不大,苏府的人口又多,所以晨昏定醒都定在荣华堂。

荣华堂的大门开着,安子迁带着楚晶蓝缓缓走了进去,饶是楚晶蓝见多识广,安子迁也早已告诉了她今日会有很多人在里面候着,她见到满屋子黑压压的一大片人时,还是不由得一惊,只是那抹惊讶只在心里,面上并未表露半分,她的腰挺的很直,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着安子迁缓缓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就收获了全部的目光,安老爷和安夫人的眼睛扫了两人牵着的手一眼,两人的面色都微微有些古怪,只是那些古怪的背后却有一抹淡淡的喜悦。

楚晶蓝见正中坐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她知那必是安府的太夫人,府里的几个少夫人见她含笑而进,一个个便也都微微笑道:五二弟妹来了啊!楚晶蓝听到那个称呼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安子迁排行老五,她的上面还有正妻,按照先来后到的她是小的那一个,此时被称为五二弟妹,她便也觉得自己似乎真是有些二了,她抬头微笑,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道:各位嫂嫂好!此时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众人的眼里更多的是来看笑话的,还有不少人的眼里是带着鄙视的,只是那些眼神都极为浅淡,若不是她两世为人,若不是她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滚,是看不出其眼中别有用心的成份。

她也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眸子里依旧一片淡然。

她想起昨日里隆重的婚礼,再想起安家丰厚的聘礼,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她的心里微微一暗,有些事情不管她愿不愿意面对,都是摆在眼前需要面对的。

她不知道安子迁是如何说服安老爷和安夫人同意娶她的,想必这中间是有一些曲折的,或许楚家的家产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环吧!她的心里凄凉,面上依旧淡定。

安子迁指着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看起来甚是精明的男子和一个身着紫衫看起来一团和气的女子道:这是大哥和大嫂。

楚晶蓝轻声打着招呼,安子迁又指着旁边一个有些憨厚的男子和一个长的甚是纤弱的女子道:这是二哥二嫂。

楚晶蓝依次行了礼,三公子是一个长的有些粗壮的男子,他身边的女子也有几分英气,两口子看起来也甚有夫妻相。

四公子的脸上看起来也有些精明,却较为内敛,楚晶蓝一见他便觉得他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四少夫人由有孕在身,身子不适,今日没有来。

六公子和六少夫人新婚不久,两个看起来甚是恩爱,和楚晶蓝打过招呼之后便在那里小声说着话,并不理会旁边发生的事情。

七少爷刚及弱冠,整个人看起来满是书卷气,是整个安府里学识最为渊博的人,他平日里用心研读功课,前段时间的乡试拿了头甲。

一番介绍完之后她已能将每个少爷和少夫人对上号,和众人对视一眼之后也能大致看出众人的性格。

那些妯娌们见她只薄施脂粉一片淡然的站在那里,个个眼里满是羡慕,只见她下身着一件碧蓝色绣花三十六幅繁花长裙,上身着了一件对襟蓝色绣着黄梅冰绸轻衫,她的脖子上戴着一串蓝色项链,上面嵌着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的蓝色宝石,而且成色极好,清幽的光茫在她的身上流转,她的头上插着一只蓝色凤钗,凤凰的眼睛是用两颗分罕见黑宝石所做,凤嘴里含着一颗在硕大的珍珠,那凤凰的眼睛随着她走动而闪动着光茫,似要活过来一般。

寻常的女子若是这番穿戴,定显得极为招摇,可是她此时这般穿着,不但不显得招摇,反而让人觉得相得益彰,仿佛只有这样的宝石才能配得上她一般,贵气内敛。

她的身上流露出淡然的气息,比起寻常的江南女子更多一分柔和,全不若往日里传闻的那般满身悍气。

安家也是杭城的名门大户,安家的儿媳妇们大多也都是名门望族之后,平日里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却觉得今日里这般见到楚晶蓝,竟是生生被她全比下去了,不管是她的家财背景,还是她卓然的气质。

妹妹你来了啊!祖母、父亲和母亲都等了你好久了!一记娇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楚晶蓝循声一看,便见一个身穿斩新绣着大红牡丹的冰蚕衫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美貌女子站在安夫人的下首,此时正含笑看着楚晶蓝,她一双眼睛笑弯弯的,看起来甚是温柔。

安子迁在旁笑道:都怪我拖着她不让她进来,还请奶奶、父亲和母亲不要怪罪才好!对了,晶蓝,这是娇凤。

楚晶蓝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娴雅的女子就是安子迁的正室俞娇凤,当下冲她微微一笑道:姐姐好。

俞娇凤微笑道:自家姐妹何须客气!相公平日里贪玩的紧,我都看不住他,妹妹进门了就好,拿出管理楚家的劲头好好管管相公,让他好好收收脾气!也省得父亲母亲整日里为他操心!众人一听这话全都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而众人看向楚晶蓝的眼神也多了一分鄙视,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嫁到安家来做了一个平妻。

原本这样的话是轮不到俞娇凤来说的,只是安子迁的行事安家所有人都知晓,安夫人更是时常在俞娇凤的面前让她好生管着安子迁,她此时用打趣的语气说出来,倒也没有让人心里生厌。

楚晶蓝自是听出她话里的刺儿了,无论她怎么接话似乎都不太合适,当下只淡然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安子迁却不干了,他将眼睛一斜道:谁说我不成器了,和晶蓝订亲之后我便到米铺去做事了,谁再敢说我游手好闲,我就跟谁急!他的这句话又引起了一阵轰笑,众人的心里又有了另一番考量,原来老五之所以去米铺做做是因为楚晶蓝,老五做事从来都不按牌出牌,更是从不将任何人说的话放在心上,看来老五对楚晶蓝是真的上了心。

俞娇凤的眼里有了一丝淡淡的哀怨,安夫人却说话了:好了,你日后若是再像以往那样只知道吃喝玩乐,我就再替你娶一房平妻,就不信治不住你了!安夫人的话让俞娇凤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笑着对楚晶蓝道:妹妹,日后我们姐妹可真是有的忙了,相公根本就是脱了缰的野马!楚晶蓝淡然一笑,并不接话,安夫人的态度极为明显,纵然安家是用了重聘将她娶过来的,她却始终只是一个平妻罢了,她上面还有一个正妻,日后她若是和俞娇凤闹出不愉快的事情,她可是站在俞娇凤那边的。

她心里一片雪亮,这俞娇凤只怕远不若外表看起来那么良善,安府的这一池水是深不可测的,仅仅只是这小小奉茶之事,就已有人按捺不住了。

大少夫人在旁浅笑道:都只顾着说话,五二弟妹还未奉茶了,再不奉,茶只怕都凉了!楚晶蓝有些感激的看了大少夫人一眼,大少夫人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圆荷早已端着茶碗走上前来,楚晶蓝取过一本茶在跪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夫人面前道:媳妇给奶奶敬茶了!太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再看了许夫人一眼,当下不说话,也不接她的茶盏,她的手便僵在那里,一时间大堂原本满是欢娱的气氛也凝重了不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的身上。

楚晶蓝一时间并不明白太夫人何不接她的茶盏,只是她顺着太夫人的目光看子一眼安夫人,她顿时明白这一对婆媳的关系只怕是不怎么样,在太夫人的眼里或许是根本就不想安子迁娶平妻吧!想通这一层,她也便淡然了,纵然今日里已无法避免成了这家斗里风口浪尖上的人物,那她过淡然处之吧。

安子迁知道太夫人反对这门亲事,他原本想去帮楚晶蓝,转念又想这原本就是女人的争斗,他此时若是横插一进去,日后楚晶蓝只怕会更难做人,当下便一言不发的站在她的身侧。

而安夫人和安老爷也想看看楚晶蓝会如何处事,便也都在一旁看着,并不出言相帮。

圆荷在旁不禁暗暗着急,只是她只是一个小丫环,在这安府里根本就说不上话,若是上门解围只怕会越解越让楚晶蓝难做。

如此过了约莫半刻钟,太夫人的眼里的冷漠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赞赏,她伸手将茶接了过来赞道:好!她一边赞着好一边已将手上一个镯子褪下给楚晶蓝带上,她的举动引得满屋子的人都微微一惊。

楚晶蓝见那锣子的水头和成色都极好,价值不扉,她也觉察到众人吃惊的样子,料想这个镯子是不好收的,当下欲推辞,太夫人却已缓缓的道:长者赐,不可辞,你是大家闺秀这些道理想办是懂的。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微笑,一片淡然的道:如此孙媳妇便收下了,多谢奶奶。

太夫人见楚晶蓝始终淡定自持,眼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当下缓缓点了一下头。

安子迁早已经将楚晶蓝扶了起来,太夫人笑道:子迁,你和凤娇成亲时都没有见你亲自扶她,今日里却格外在意晶蓝,看来这一次真是用了些心思啊!楚晶蓝听到太夫人的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悦,她才一进门,太夫人就在挑拨她和许凤娇的关系,日后相处起来只怕会更加的难。

她当下缓缓的道:五少爷的性子素来是随意的,他是想到哪出就哪出,让奶奶见笑了。

安子迁明白楚晶蓝的意思,当下松开她的手,走到太夫人的面前替她捏着肩道:奶奶,你看这孙媳妇怎么样?不错,我这个老太婆喜欢着了!太夫人毫不吝啬她的赞赏,她的话却让站在一旁的安夫人和俞娇凤心里满是不悦,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安夫人笑道:我挑的儿媳妇哪能有错?凤娇乖巧识大体、明大理,晶蓝懂事,我家子迁是要享大福了。

俞娇凤浅笑道:我哪有母亲说的那么好,这样夸奖我会让妹妹笑话的!安夫人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太夫人和楚晶蓝道:安家的媳妇做的好了,我便会夸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有谁敢笑话你?楚晶蓝不理会安夫人和俞凤娇的双簧,早已端直茶盏走到安老爷的面前跪下道:父亲请用茶!安老爷含笑接过茶盏道:早先就听说你是一个极有本事的女子,原本以为我安家是没有福气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了,没料到这缘份之事原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你居然愿意嫁给子迁,这当真是我安家的福气。

现今子迁在米铺里做事,你日后凡事多提点一下他,好好教教他。

楚晶蓝浅笑道:相公他天资聪明,强过晶蓝千倍百倍,晶蓝又哪里敢在相公的面前言‘教’字。

安老爷见她行事稳重,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她是楚家家主,有整个楚家撑腰而趾高气扬,在众兄弟的面前还替安子迁撑门面,这样有本事又全心全意向着自己的相公的女子实属难得,当下心里不禁又对她多了一分赞赏。

他将手一伸,站在他身边的小厮便已递上一套上等笔墨纸砚,他递给楚晶蓝道:你平日里打点楚家,少不了用这些东西,日后也能稍带着教教子迁。

安子迁伸手替楚晶蓝接了过来道:父亲这些东西哪里是送给晶蓝的,分明就是送给我的。

楚晶蓝又端着茶盏跪在安夫人面前道:新妇见过母亲!安夫人含笑接过茶盏:好,好!她递给了楚晶蓝一个盒子,楚晶蓝接过盒子后觉得有些沉,欲打开盒子看一下,安夫人喝了一口茶后道:你也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她原本以为楚晶蓝凶悍难以相处,今日里见她也只是一个娇弱的女子,虽然进度有度,却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脾气,心里原本还有的几分担心也都除去,只是见她和太夫人之间的互动,令安夫人的心里有些不快之外,其它的安夫人也未放在心上。

嫁到安府来的女人,就算本事再大也得遵守安府的现则,而安夫人就是这安府的现则!楚晶蓝缓缓站起来,谢过众人后便让圆荷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众人,众人一看到那些礼物俱都微微一惊,她送给太夫人的是支千年人参,虽然安府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那千年人参已经成形,有钱也难买,太夫人顿时喜上眉梢。

给安老爷送的是一套马具,安老爷虽然上了年纪平日里却极喜欢骑马,却一直没有称手的马具,此时他用手一掂,刚好合他的身,当下一片欢喜。

给安夫人送的是一匹极品红色冰绸,那颜色极称素来就喜欢大红大紫的安夫人的心思,她的嘴角也笑歪了。

送给几位少爷小姐的就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楚府特质的绸缎,有钱也买不到,几位少夫人和小姐一看到那些绸缎,当下都欢喜无限,各自挑了各自喜欢的颜色便散了。

楚晶蓝和安子迁从荣华堂出来之后,俞凤娇便也跟了出来,她笑着道:妹妹初到安府,想必还有许多不熟悉的地方,不如就由我带着妹妹四下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楚晶蓝不说话,安子迁便道:今日折腾了一上午,晶蓝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反正日后都住在这里,有的是时间熟悉。

俞凤娇微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只是相公也对妹妹也太好了些,想我当初进府的时候,你可没有这般陪着我!楚晶蓝听到她的话里微微有些酸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浅浅的道:姐姐……她还未解释,俞凤娇却又扑噗一声笑了起来道:我不过是和妹妹说句笑话罢了,妹妹还上心了!在我的心里啊,可是巴不得相公多疼疼妹妹,日后我也能省不少的心思,两个人伺候总比一个人伺候轻松!楚晶蓝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场面话,见她笑的虽然温和,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此时再看到俞凤娇含笑的脸,便知这个女人是有些城府的,日后只怕得担心了。

当下浅浅一笑道:多谢姐姐体谅。

不是她想低眉顺目,而是如今安家的这一潭水太深,后院的关系还太复杂,她又是以一个平妻的身份嫁过来的,虽然说平妻也是妻,比起那些小妾来已经好了许多,却终究只是平妻,而非正妻。

俞凤娇伸手拉着楚晶蓝的手道:相公的性子妹妹想必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就没个正形,为此我没少受其它几房少夫人的气,现在妹妹进门了就好,日后我们姐妹齐心好好管教相公,看他还敢生出什么事情来!由于安子迁平日里没个正形,又喜欢四处乱溜,安府里没有几人怕他。

俞凤娇知道这一生要绮靠他只怕是极难了,他又极少回安府过夜,就算回来了也是胡乱生事,惹得鸡犬不宁,在她的心里,倒也真觉得楚晶蓝若是嫁进安府之后,能让他修身养性的常呆在安府是一件大好事。

至于心里那些不痛快的事情,以及内院里的种种争斗,那又另当别论。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扬了扬道:我还在旁边,晶蓝初嫁,你就怂恿着她管我,又想着要如何算计于我,仔细哪日我狠狠收拾你!他的话说的狠,面上却还带了三分笑意,显然是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的。

俞凤娇抿唇一笑道:是,相公教元,的是,我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她松开了楚晶蓝的手,走到安子迁的另一侧,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夫妻之间的这番举动,实在是有耍花腔之嫌。

楚晶蓝淡淡的看着她的举动,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和他人共享一夫,她早已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她原本一片淡定的心,在这一刻竟有些迷茫了起来,昨夜里安子迁虽然没有和她圆房,但是圆房是迟早的事情,而她实在是难以接受他这般左拥右抱,日后她要如何与他相处?安子迁似感受到了她的异常,心念微转,便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了,他的手微微一僵,却什么都没有说。

俞凤娇一路之上还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她的性子泼辣而又开朗,说起话来也是进退有度,而且极尽友好,仿佛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楚晶蓝进门一般。

她那张喜笑颜开的脸看起来温和而又大度,若不是楚晶蓝在荣华堂里见到了她和安夫人的互动,只怕都会认为这个女人是个极好的人。

一行三人回到悠然居才坐下,便听得圆珠道:少夫人,几位姨娘来了。

她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两人,此时俞凤娇在此,她若是叫一句五大少夫人,五二少夫人,怕引得楚晶蓝心里不舒服,于是她便用一句少夫人全部替代了,只是如此一来,也便听不出来她到底是在对楚晶蓝说话还是在对俞凤娇说话。

楚晶蓝只觉得大户人家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她以前在楚府人少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当时她虽然需要去给马氏请安,可是后来一忙也就不了了之,她也见过楚府里的几个姨娘给马氏请安,却也大多是走过场。

现在到了安府就完全不一样了,安府人多,每日里都晨昏定省,她每日早晚都需要去给安夫人和太夫人请安,而安子迁又有三个姨太,她们又需要给她请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古代的女人在家里没事做,于是每日里就有这一堆麻烦至极的礼仪,你给我请安,我给你立规矩,当真是烦不胜烦。

只是她又很清楚的知道,在这种人口众多的大户人家里这些规矩又是不能少的,一旦少了就会生出极多的麻烦。

她还未说话,俞凤娇便笑着道:请她们请来吧!今日里五二少夫人刚进门,也是该立立规矩的。

圆珠心里有些不悦,她根本就是在问楚晶蓝,这俞凤娇插什么话,只是想起她方才的称呼,又想起安家这一大家子的事情,便只得将心中的不悦压了下去,她缓缓的退了下去,三位妾室便垮婷走了进来。

楚晶蓝昨日里便已见过二姨太田甜,觉得她有几分姿色,今日里见到另外两位妾室,她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个安子迁当真是有几分艳福的,他这些小妾哪一个都是美人儿。

大姨太许晓玉身材高挑,她着一件淡紫色湘裙,裙上绣着几朵素净的花纹,上衣是同色对襟绸衫,没有绣任何花纹,她的头上只戴了一支紫色的发簪,发髻轻轻挽起,看起来清雅的紧,一双眼睛却有些清冷,见楚晶蓝的目光扫来也只是轻轻颔首,便算是施过礼了。

二姨太田甜楚晶蓝昨夜已见过,她依旧身着一件粉红色的繁花长裙,头上的步摇又多了一支,看起来竟比昨夜更加招摇。

见楚晶蓝的目光扫过来,眼里满是不屑,却还是施了一个礼。

三姨太是洛冰身量较小,属于娇小玲珑型的女子,她着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画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妆容,看起来又娇又美,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顾盼间当真是风情无限。

她娇声娇气的道:婢妾见过大奶奶!见过二奶奶!楚晶蓝淡淡一笑,俞凤娇却皱着眉头道:晓玉,怎么这么无礼?见到二奶奶竟连礼都不行?许晓玉的性子清冷,平日里从不参与府院之争,只呆在屋子里绣花看书,见到谁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平日里对俞凤娇也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俞凤娇对她的那勇模样也早就看不习惯了,今日楚晶蓝新嫁,她便刚好用许晓玉来立威。

许晓玉的眼里有过一线无奈,却也只低着有头对楚晶蓝施了一个礼,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又重了一分。

楚晶蓝看到许晓玉眼里的寒意微微一惊,再看到田甜眼里满是看热闹的目光,心里便已经明白俞凤娇的意图,当下浅浅一笑道:起来吧!那些虚礼就不用了!你们平日里照顾五少爷想必也是极辛苦的,我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要你们帮忙提点。

二奶奶客气了!田甜在旁道:谁不知道二奶奶你的手段,哪里需要我们的提点?我们日后只求着二奶奶对我们手下留情,给我们一条活路!俞凤娇喝道:田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二奶奶虽然巾帼不让须眉,可是性子却是极温婉,那些手段都是用来管制下人和对付竟争对手的,又岂会用在我自家人的身上!还不快向二奶奶道歉!田甜的嘴巴微微一扁道:我知道大奶奶心肠好,对人是掏心掏肺,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大奶奶这般,这院子里,只怕日后都不得安生了!洛冰娇柔的道:二姨太说什么浑话,大奶奶聪明的紧,什么人她看一眼就会知道他的禀性,大奶奶说二奶奶是下极温婉的人,那就是极温婉的人,再说了,你就算是信不过大奶奶的眼光,也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否则又岂会让少爷又娶进家门。

楚晶蓝听到这几个女人短短的几句话就说的是刀光剑影,所有的矛头都直指向她,而这几句话也将她们的脾性表露无疑,大姨太平日里是太参与这场争斗的,二姨太看起来招摇却并没有太多的城府,三姨太看起来娇柔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口而安子迁在众妻妾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否则洛冰就不会越过安子迁直接说也该相信老爷和夫人的眼光。

她微微一笑道:洛冰说的很对,我的性子若是不好的话,老爷和夫人也不会让五少爷娶我进门做平妻了。

只是性子再好,也是有性子的,我平日里待人一向是恩怨分明,从不为刻意为难谁,只是却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若是有人存心想要欺负我的话,我也决不会手软。

她这几句话说的不轻不重,不冷不热,却有一股淡淡的威仪升了起来,让人不敢小视,更不敢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稍微知点轻重的人都不会再说话了,可是偏偏有人不信这个邪,只听得田甜冷冷的道:原来是这副性子,难怪会被苏大公子休掉!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三章 多情的相公田甜的话让守在一旁的圆珠气红了脸,她正欲开口骂人,楚晶蓝却淡淡的问道:我和苏大公子的事情,相公是最清楚的,我没有必要向你做任何解释。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你说我的性子不好,被苏大公子休了,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还用得着打听吗?大街小巷里哪个不知道这件事情?田甜的眼睛里满是不屑的道。

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已有了一分厉色,她冷着声道:原来田甜所说的这些事情是从大街小巷处听来的啊,我有些好奇了,你一个深闺中的小妾,又怎么会知道大街小巷里众人的话,莫非……莫非田甜经常抛头露面去外面听人说闲话?她这一句话让俞凤娇和田甜的脸色大变,虽然在这个朝代对女子的要求比远远没有之前的朝代严苛,女子抛头露面原也是被众人接受的事情,只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妻妾若是时常抛头露面的话,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

而田甜这样的妾室若要出去的话,一定需要经过主母和相公的批准,而安子迁常年不在家,田甜若要出门就得经过俞凤娇的批准了。

而她说田甜经常抛头露面去探听外面事情,也就意味着要么是俞凤娇纵容她外出,要么是她偷偷的跑出去,如果是俞凤娇纵容她四处乱跑的话,就表示俞凤娇管教无方,如果是她自己跑出去的话就意味着她的行为不检。

田甜咬着唇道:这些事情不用抛头露面就能听得到……田甜的意思是后院里有人嚼主子的舌根呢?楚晶蓝淡淡的问道。

田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俞凤娇已在旁厉声喝道:平日里都跟你说了,不要在院子里四处打听消息,你偏偏不听!如今可好了,胆子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编排起二奶奶来了!你今日里若是不说清楚那无根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就打断你的腿!田甜听到她这一声喝声后吓了一大跳,忙跪下来道:大奶奶饶命啊,我是听那张婆子说的,并非有意要编排二奶奶!她知道大户人家里最是讨厌下人说主子的长短,再说了楚晶蓝的事情虽然在杭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却有很多版本,各有各的说法,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这样说出来的确是有些不妥的。

楚晶蓝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当下又缓缓的道:你方才既说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又说在后院的张婆子听到的,我都不知道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既然如此,就传那张婆子过来问问看,到底有没有对田甜说过这样话。

她这般一说,俞凤娇便是真的急了,好忙道:这些丫环婆子有些时候出去的时候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就在府里胡说,妹妹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依我看,今日里就重板田甜十大板以儆效尤!楚晶蓝将脸上的笑容敛起来,板着一张脸道:姐姐这句话我不太赞同,这府里上人若是不好好管教,日后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他们今日里是背地里毁我的名节,说不定明日里就要捏造一些事情来毁姐姐的名节了,再说了,这一次田甜也只是听嚼舌根学到我的面前来了,若是下次有关姐姐的什么事情还没有传进姐姐的耳中,却已传遍了整个杭城,那可就成了大事了。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撤查比较好,省得那些个奴才婆子们越发的张狂。

不知姐姐意下如何?俞凤娇脸上在笑,抓着丝帕手却已握成了拳头,她虽然早就知道楚晶蓝不是个好捏的柿子,只是今日里在荣华堂的时候见她一直都一片淡然,由得夫人去探搓,没料到才一回到悠然居就成了带刺的仙人掌,她浅浅的道:妹妹说的有道理,来人啦,将张婆子带来!她话音一落,早有人去找张婆子了。

安子迁皱着眉头道:凤娇,你平日里都是怎么管教这些下人的,竟由得他们去嚼这样的口舌?俞凤娇见安子迁满脸不悦,她虽然并不怕安子迁,可是此时楚晶蓝刚进安家,就生出这样的事情来,完全就是在打她的脸,她原本想要盖住的,却没有料到楚晶蓝竟那般伶牙俐齿,让她不得不去追究,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追究下去只怕会生出更多的事情来。

而此时安子迁和楚晶蓝新婚,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正宠着楚晶蓝,此时她若是落了下风,便在这几个小妾的面前也立不起规矩来了。

于是她浅浅一笑道:相公平日里极少关心这院子里事情,多是不知道他们平日里都会聚在一起说说话,而厨房里的那些采办只要在府外听到一些消息,就会在府里传开的,多是张婆子从那里听来,不知轻重的就在田甜的面前胡说八道了。

而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注定了有些事非的。

听你说这么说好似奴才们私底下议论主子是对的呢?安子迁看着俞凤娇问道。

俞凤娇微笑道:对是不对的,只是像这种事情要禁是极难的。

安子迁鼻子里逸出一声轻哼,他斜着眼睛道:我当然知道是禁不住的,也没有想过要去禁,只是晶蓝才和我成亲,就有人敢在背后说这些闲话,若是不给意厉害给他们看看,他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说话间,张婆子已这被人带了过来,她对着俞凤娇行了一个礼后道:见过五大奶奶,五少爷,五二奶奶。

楚晶蓝一看那张婆子的举动心里就冷笑连连,不用猜,也知道那张婆子的眼里只有俞凤娇,她竟是连安子迁都没有放在眼里。

俞凤娇见到张婆子那副样子,心里暗暗着急,却也知道今日里定是保不住她了,当下忙喝道:二姨太说你背地里在传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平日里俞凤娇对张婆子是极为和气的,很少大声说话,更别说这般厉声斥喝了,她顿时知道今日里的事情不对劲,只是又想平日里安子迁从来都不过问府中之事,楚晶蓝又是新嫁,就算伟闻她的本事再大也定不会是俞凤娇的对手。

她这般一想后便恭敬的答道:回大奶奶的话,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杭城了,谁不知道五二奶奶不守妇道,在新婚夜里勾搭五少爷……放肆!俞凤娇一掌拍在小几上,吓了张婆子一大跳,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安子迁的脸却黑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冷着声道:凤娇,你平日里就是这样管下人的?俞凤娇的脸也黑了,她寒着声道:来人啦,张婆子私下说主子的是非,拉下去打十大板!安子迁轻哼道:就十大板?俞凤娇咬了咬唇后道:三十大板!安子迁冷冷的道:这一次算是便宜她了,下次若是再敢胡说八道直接就卖了!俞凤娇咬着牙应道:相公说的是。

张婆子一听要打她三十在板,顿时大急道:大奶奶,饶命啊,我日后再也不敢了!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会要我的命啊!田甜知道张婆子根本就是俞凤娇的人,平日里极得俞凤娇的信任,今日里俞凤娇竟是连她也打了,田甜心里不禁有些怕了。

早有粗壮的婆子过来拉张婆子了,张婆子吓的大叫道:大奶奶,饶命啊!俞凤娇见她吓的脸上一片刹白,心里不禁有些不忍,当下咬了咬牙道:你造的是五少爷和五二奶奶的谣,你求我做甚?张婆子会过意来,当下忙道:五少爷,五二奶奶饶命啊,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楚晶蓝知道也是见好就收的时候了,当下淡淡的道:我平日里不喜欢打人,但是也不喜欢奴才们私底下说主子的事情,我和五少爷新婚,此时见血多是不吉利的,罢了,今日这三十大板就先打十大板,余下的二十大板先记着,日后若是再犯就加倍处罚!张婆子忙跪在地上道:多谢二奶奶!奴婢日后不敢了!说罢,便一边抹泪一边缓缓的走了下去,心里虽然有些怕楚晶蓝,却还是有些不服气。

楚晶蓝的眸子微寒,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甜,田甜见张婆子都挨了打,忙也求饶道:二奶奶也看到了,婢妾只是听张婆子说的,根本就不关婢妾的事啊!楚晶蓝淡淡的道:这件事情虽然是你听来的,你却也跟着去附和,虽不算主凶,却也成了帮凶,罚你是一定要罚的,姐姐你觉得如何罚田甜比较合适呢?俞凤娇听她将话锋转向她,心里恨的牙痒痒,却浅浅一笑道:她顶撞了妹妹,要如何去罚自然由妹妹定夺。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刚进安府,不知道府里的规矩,还请姐姐给个例子参考一下。

想躲,可没有那容易!今日里若是不趁机分化一下田甜和俞凤娇的关系,日后她只怕还得被这两个女人联合起来欺负。

圆珠见楚晶蓝三言两语就收拾了一个恶奴,心里暗自高兴,原本忿忿不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站在那里腰杆子也直了不少。

俞凤娇浅笑道:我平日里极少处罚人,其实也没有例子可循,就看妹妹觉得如何处罚比较好了。

安子迁也听出两人话里的道道了,当下轻轻一哼道:好了,都想做好人是吧,那我就来做这个恶人了,田甜,你今日里造谣生事的事情我不想追究,昨夜里闯进洞房的事情却是不得不罚,这样吧,你去柴房里劈三天的柴吧,省得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楚晶蓝听到他的处罚方式心里暗自好笑,田甜一看就是极爱美也没有干过粗活的人,他让她去砍柴,对她而言只怕是个极大的处罚。

田甜扁了扁嘴,安子迁把眼睛一瞪,轻哼一声道:哟嗬,不服气吗?不服气就去砍六天的柴!五少爷!田甜委屈的道:我现在也算是半个主子,若是这般去砍柴会给你丢脸的!安子迁笑道:反正我在家里经常丢脸,再丢几回也无所谓,再说了,砍柴最是适合磨你的性子,你就去砍九天柴吧!方才不是才六天吗?田甜急了。

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手指头一伸道:十二天!田甜还欲再说话,洛冰一把将她拉住道:五少爷让你去你就去,还忤在这里做什么?田甜知道安子迁平日里虽然行事乱七八糟,可是一旦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她扁着嘴狠狠的瞪了楚晶蓝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许晓玉和洛冰见到这等情形,心里也都收起对夜之初的小视之心,当下两人各寻了一个由头便退了下去,屋子里只余安子迁、俞凤娇和楚晶蓝了。

安子迁扭过头看着俞凤娇道:你日后也该好好管管府里的这些下人了,你瞧瞧,这一个个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俞凤娇瞪了他一眼道:规矩?五少爷居然也讲起规矩来了!在安府谁不知道五少爷是最不讲规矩的人!平日里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你的人,这会倒好了,一和妹妹成了亲就讲规矩来了!安子迁被她一番数落,也不生气,反而抿唇浅笑道:父亲和母亲不是整日里都盼着我能把规矩都立起来吗?从今天开始,我便来立规矩!俞凤娇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五少爷能这样想当真是再好不过了,为妻就看你怎么来立规矩了!说罢,她又扭过头看着楚晶蓝道:妹妹,你就等着看五少爷的规矩吧!他可是安府里出了名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人。

楚晶蓝浅浅一笑,俞凤娇笑又道:若是妹妹进门能先让五少爷将规矩立起来,父亲和母亲只怕会欢喜坏了!安子迁横了她一眼道:整日里就知道笑话我,我这一次就做给你瞧瞧!我拭目以待!俞凤娇轻笑道。

楚晶蓝见他们两人相处的和睦的紧,虽然起来是在堵气吵架一般,但是却也能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并不坏,她只此刻倒像是外人一般,坐在那里但笑不语。

三人又说了一片闲话,俞凤娇身边的大丫环彩蝶来寻她,说是安夫人找她有什么事情交待,她叹了口气道:我先去母亲那里,回头再来和妹妹说话!楚晶蓝轻笑道:姐姐有空就过来常坐。

说罢,她亲自起身相送,俞凤娇看到她的举动,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却很客气的道:妹妹就不用送了,日后我们姐妹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了,有些事情慢慢来,时间长了自然就见分晓了!楚晶蓝见她的眸子里满是笑意,眼睛深处却有一抹淡淡的警告意味,她浅浅一笑道:姐姐说的是!俞凤娇看着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只觉得今日里莫明其妙的就败在她的手里实在有些不太痛快,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然气质,偏偏又是她所不具备的,心里莫名的又有了些嫉恨。

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原本满是警告的意思,楚晶蓝竟似没有查觉一般,竟还附和了她的话,她陡然觉得心里的闷气又重了些许,楚晶蓝就看起来是一团棉花,温雅无害,你轻轻的打过去,她温软可人,你力量再大一点,她也能将那些力道化去,让你连着力点都没有找到,就已被她的娇柔打倒在地。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四两拔千斤吧!俞凤娇微微微一笑,带着彩蝶翩然而去。

俞凤娇才一走,圆珠便乐滋滋的道:真是不长眼睛,居然敢上门来欺负小姐,活该被教训!楚晶蓝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原本不想一进安府就树敌,可是当她见到田甜那副表情的时候,便知道就算她熄事宁人,只怕这安府里的女人们也不会放过她。

既然这个结果已经是必然的了,那么她不如接招迎敌。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假的。

她不谙宅斗,却并不代表她是好欺负的。

洞房花烛夜里田甜的试探是饭前的甜点,那么今日的事情就是开胃的小茶,大菜和主食只怕都还在后头,这屋子里的风波她已隐隐能预见。

安子迁伸了个懒腰道:那个张婆子是娇凤从娘家带来的人,虽然你今日里是占了赢面,可是日后可得小心些了,张婆子挨了打,娇凤必会向你讨要回来的。

想要讨要便来吧。

楚晶蓝缓缓的道:我总不能一进来就被奴才欺负吧!再则我也不想被人用那件事情说我一辈子。

她的拳头握的紧了些在心里道:苏连城,你加上在我身上的耻辱到底要持续多久?安子迁见她的眸光微暗,知道她又想起她的苏连城成亲那天晚上的事情了,他淡淡的道:你这样杀一儆百的方式虽然让你解了气,可是我却觉得并不算太多高明,那些个奴才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只怕会更加觉得我以前勾搭了你。

楚晶蓝自然知道那样处置张婆子不是最好的法子,只是刚到安家,田甜就欺上了门,若是不给些教训日后只怕更难以收拾。

她听到安子迁的话后便淡淡的问道:难道五少爷有更好的法子?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法子是没有,只是想对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楚晶蓝问道。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道:日后不要再叫我五少爷了,叫我相公或者远溪。

远溪是安子迁的字。

圆珠听到两人的对话抿唇一笑,装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楚晶蓝的面色微红,一时间接受不了他跳跃的思维,却依旧点了点头。

安子迁见她那副微微有些发窘的模样,心里觉得极有意思,当下抿唇一笑道:其实这院子里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院子里女人虽然都不太消停,但是再厉害总没有你在商场上遇到那些老狐狸精厉害吧!凤娇虽然不是盏省油的灯,可是你也不省油啊!对不对?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安子迁又笑道:再则就算是省油,也不能省下米饭,我现在可是饿了,娘子早上只喝了一碗稀饭,难道不饿吗?楚晶蓝还没有回答,她的肚子却已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安子迁哈哈大笑道:我就在奇怪你怎到还没饿,没料到竟是和我一样了!楚晶蓝的脸更红了些,窘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安子迁却已吩咐圆珠去布饭了。

圆珠下去之后,他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拉着她的手道: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饿了便是饿了,以后早上给母亲请安之前先把肚子填饱,免得把胃饿坏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安子迁见她虽然看起来温顺,可是身上散发着拒绝的气息,他心里一片了然,而他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纨绔做长时间了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认为自己是个纨绔了,她抗拒好原也是极正常的事情。

现如今唯有等时间一长,两人相互了解了之后他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反正以后有大把的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安子迁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一般覆在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上,小脸上透着粉嫩嫩的红,竟比苹果还要水灵几分,他恨不得低下头去咬一口,却又知道她现在心里还没有接受他,不能操之过急。

却也低下头在她的额前如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然后微微一笑。

楚晶蓝的脸更红了几分,正在窘迫之际,圆珠已和圆珠已带着粗使丫环将饭菜送了进来,两人见到她的样子,都抿唇浅笑,圆荷笑微微的道:五少爷,五少夫人,可以用膳了。

楚晶蓝刚好趁机走到桌旁道:我正饿的紧。

安子迁知她是因为方才他那一吻有些不自在,当下微笑道:好了,吃饭了!安家由于人口众多,各个少爷成亲之后就在各自的院子里用餐,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饭。

安府虽然没有楚府精致,却比楚府占地面积要大得多,和苏府不相上下,苏府差不多占了城南的一整务街,而安府则差不多占了城北的一整条街。

所以虽然府里的人口众多,却并不显得拥挤,七个少爷每人都有自己的独立的院落,安子迁的院子原本是偏中间的角上,那个院子里主屋只有一座,安老爷怕委屈了楚晶蓝,特意将靠近东南面一座两层楼的精致小院子拔给了她,两人的洞房便设在了那里。

而悠然居距安子迁原本居住的院落隔了一道抄手游廊,俞凤娇若不是刻意寻来,楚晶蓝倒也和她极难撞见。

由于悠然居偏离了那其它少爷和小姐的住所,便显得有些僻静。

用过午膳之后,楚晶蓝嫌在屋子里呆着无聊,便到院子里四处走走,她抬头见到到悠然居三个飘逸而有力的大字后微微愣了一下,她极喜欢悠然居这个名字,而这三个字也和悠然居的名字极为相配,那飘逸的字体,粗看苍劲有力,细看却有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她忍不住赞道:好字!安子迁看了一眼那几个字后道:马马虎虎。

楚晶蓝却有些不服气的道:苏连城人不怎么样,字却是写的极妙的,而这几个字无论是意境还是从功力上都要略胜一筹,能写出这样的字的人必定有极宽阔的心胸,还有不落于凡俗的人生体会。

又岂是马马虎虎?她说罢之后见安子迁含笑看着她,她陡然想起她此时已经出嫁,两人又是新婚,此时这般说话只怕是有极多的不妥之处,当下浅笑道:我是当真觉得这几个字写的极好。

安子迁只淡淡一笑似并没有将她方才有些顶撞的话放在心上,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字写的再好又如何,又不能当饭吃。

这句话是当年安老爷对他说的,时隔多年却依旧记忆如新。

楚晶蓝浅浅一笑,心里却已然觉得他有些肤浅,她原本还想问他悠然居这名字是谁取的也没了兴致,她虽然不是那么附庸风雅之人,也没有看不起不学无术之人,只是想起安子迁除了寻花问柳、偷鸡摸狗之外就一无是处,心里又不禁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安子迁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百转千回,只想起当年他给这个院子取名叫悠然居时被安老爷大骂一顿的情景,心里又微微有些苦意,他当年极倔强的将那那三个字落了笔,原以为日后安老爷日后不会允他再住在这里。

这一次他和楚晶蓝的大婚得知安老爷将这个宅院安排给楚晶蓝住下时,他的心境是有些复杂的,他一时间也猜不透安老爷究竟是怎么想的,却在知道消息时来看了一眼那个院落,当年他种下的翠竹如今已成了林,而当年提笔写下的字迹却已在风雨中隐没,只能隐隐看到那浅淡而又稚嫩的印迹,于是他命人寻来了牌牌匾,自己在上面写下了悠然居三个字,他当时在题字时不自觉得想起了楚晶蓝淡然的模样,于是那三个原本该更飘逸的字便多了一分淡然。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楚晶蓝已带着圆荷走到了后院,却见那里有一片长的极为茂盛的翠竹林。

楚晶蓝满是喜悦的走了进去,她这一生最爱两样东西,一样是梅,另一样便是竹,她喜欢梅的高洁,竹的通透,是以她的衣饰上多半都有这两样物事。

以前楚府就有大片的梅园,由于马氏嫌竹林招蚊子,不让她在府里栽种,没料到在安府里居然还有一片长的如此好的竹林,看到这片竹林或许是她出嫁后最为开心的事情了。

安子迁看她满是欢喜的样子,心念再次动了动,没料到她竟也喜欢这等清幽之地,他斜眼间见到一个人影从竹林边穿了过去,朝他以前所住的院子窜了过去,他的眸子微微一冷,扭过头对楚晶蓝道:你今日里也忙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到傍晚还要去给母亲请安。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后问道:你不休息吗?问完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两人已是夫妻,此时问他休不休息便有了几分相邀而眠的意思。

她心里一片尴尬,而他却似毫无所查一般,淡淡的道:我没有午休的习惯,大哥回来了,我去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楚晶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带着圆珠和圆荷转身便回了房,却在心里骂起自己来,平日里处理都极为稳妥,今日和他单独相处时地频出状况,她这是怎么呢?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不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吗?这个男人加纨绔不就是她的相公吗?有什么好别扭的?淡定,淡定!安子迁看着她转身离开,眸子里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也缓缓转过身,只是扭过头时他的眸子里已有了一分冷厉。

楚晶蓝回到屋子里时,从窗户往外看,见他已经消失了,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圆荷却已扁着嘴道:纨绔就是执绔,小姐你才刚进门,借口让你午休,这会就又跑去哄大奶奶了!楚晶蓝淡淡的道:那是他的结发妻子,今日里在我这里受了些气,他自然要去哄哄的。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的踱了回来,然后缓缓问道:让你去打探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呢?圆荷和圆珠两人一起陪她去荣华堂的,回来的时候只余圆珠一人伺候,圆荷已听从她的安排带着小丫环借着送喜礼之机四处打探消息。

圆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去送喜礼,时间太短,打探不了太多的消息,可是纵然只有这一点时间却也觉得这安府的人事太过复杂。

小姐今日在荣华堂的时候想必已经看出来安夫人和太夫人不和的事情,她们两人已经斗了几十年了,从来都没有消停过,连带着府里的少夫人们也跟着不安生,今日太夫人送给小姐那个镯子只怕已引起夫人不快了。

她昨夜里原本已改口叫楚晶蓝为五少夫人,可是今日里见到楚晶蓝在荣华堂里发生的事情,又听到有关安子迁的事情后,便又叫回她为小姐,她总觉得安子迁实在是配不上她聪明无双的小姐,将他的身份冠在楚晶蓝的前面,他实在是有些不配!这些楚晶蓝早有所料,她的眸光转深,又问道:还有其它的消息吗?现如今老爷和大少爷一起管理米铺,安府的中馈由安夫人在主持,大少夫人从旁协助,看这架式是安老爷是要让大少爷继承整个安家的家业,日后的中馈也会落在少夫人的身上。

圆荷有些担忧的道:而安家这么多的少爷,迟早是要分家的,可是姑爷他身无长处,没有本事,不得老爷和夫人的宠爱,他现在虽然在米铺里做事,可是做的都是不要紧的事情。

日后就算是分家只怕也分不到什么,姑爷他……她的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楚晶蓝接话道:他日后还得靠我来养活,我若是将他调教的好了,也许他还能安份守已,若是调教不好,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对吗?圆荷伸了伸舌头,却又点了点头。

圆珠在旁气闷闷的道:一个男人靠女人养活,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样的话,小姐还不如不嫁了!圆荷见楚晶蓝的眸光幽深,当下狠狠拧了圆珠一把,圆珠吃痛,扁了扁嘴,不敢说话。

楚晶蓝却淡淡一笑道:这些事情日后再去筹谋吧,还是想想当前如何在安府好好立足吧!她的面上一片轻松,心里却有些无奈,虽然如今看来安子迁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无耻,可是那些终是事实,他没有任何长处就只能吃她的软饭,她也只得接受。

圆荷点头道:小姐说的甚是,分家的事情日后再说,凭小姐的本事,要将姑爷调教好虽然不易,却也不会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处理这后院的关系,小姐你一进门就收拾了大房那边的人,又将二姨太也赶到柴房干粗活了,她们定会视你如眼中钉,这往后的日子定会给你使绊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就算不处理那婆子和田甜,她们也一样会使绊。

说的也是。

圆荷的眸子里满是担心。

楚晶蓝又问道:院子里这几个女人的底细你打探的如何?这些倒打探到了。

圆荷答道:大奶奶本是青远县县令的女儿,姑爷有一次外出时刚好救了她一命,自那之后,她的心便系在姑爷的身上,不管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嫁给姑爷,听说当年这件事情也闹的挺大。

楚晶蓝微微一愣,虽然她已看出来俞娇凤气质不俗,行事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没有料到她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她今日里见安子迁和俞娇凤相处的极为自然,心里又生了一分暗然,料想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不错的。

却不知安子迁那人平日里没有任何架子,性子又随和,和谁都是自然熟,他和俞凤娇之间虽然已经成亲了几年,却一直都是那副样子,也只比寻常在外遇到的人熟了几分罢了。

圆荷又接着道:大姨太是个落难的孤女,被姑爷撞见时正被人欺负,姑爷见她可怜就带回了安家做了妾室。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顿时明白许晓玉为何那样一副清冷的模样了,她一介孤女,没有娘家撑腰在安家这样的大家族里生活只怕是极为不易,只是安家终是一个栖身之地,也好过在外四处飘泊。

她轻声问道:二姨太呢?圆荷扬了扬眉毛道:二姨太的事情就有几分好笑了,她原本是大奶奶的陪嫁丫环,那天晚上趁着姑爷喝醉了就爬上了姑爷的床。

大奶奶便让姑爷将她收了房,便成了二姨太了。

听说那二姨太胆子大的很,天不怕地不怕,又感念大奶奶的恩情,为了她二姨太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做,昨夜里只怕也是为了大奶奶去打探消息的。

楚晶蓝轻轻摇了摇头道:怪不得她和俞娇凤的人那么熟,没料到这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

也是,俞娇凤那么地泼辣的一个人,身边的丫环性子也多半不是好相与的。

只是这俞娇凤也当真是奇怪,寻常女子若是自己的丫环爬上了相公的床,多伴会容不下的,她倒好,直接劝五少爷将其收房,这中间实在是有些让人寻思的地方。

可不是嘛!圆荷附和道:听说当时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夫人一直夸大奶奶贤惠!楚晶蓝的眸光微转,浅浅的道:贤惠?这个词语可当真是极好的。

圆荷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可是觉得哪里有问题?楚晶蓝淡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继续说。

圆荷眼珠子转了转后道:至于那个三姨太就更有趣了,她本是艳名传遍大江南北的歌姬,听说她全盛的时候裙下之臣不计其数,可是她偏偏只卖艺不卖身,多少王公大朝想纳她为妾她都不愿,偏偏愿意做姑爷的第三房小妾。

楚晶蓝方才见到洛冰的时候,只觉得她是一个极懂得查颜观色之人,没料到却也是从勾栏里出来的。

她苦笑道:没料到嫁给五公子也还要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

圆荷也替她委屈道:小姐,从今日里打探的消息看来,姑爷根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当真是处处留情,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她们明明知道他是一个纨绔还偏偏要嫁给他!也许她们都和小姐一样,被逼到没有退路了,就不得不嫁呢?圆珠在旁气闷闷的道。

楚晶蓝的心里也极不舒服,他这段日子对她所做的事情,在她看来还算是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子,却没有料到他根本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

除了田甜是主动床上他的床之外,其它的三个妻妾几乎都和他的多情有关,她忍不住在想,在他的心里,她是否也和其它的几人一样,他是看她可怜所以和将她娶进安家的。

她想起他对她的承诺,只觉得心里又有些气苦,那些话相必他当初都对其它的几房说过,她的眸光又暗了些,心里原本对他的一线期盼也彻底打消了。

当初是宁可信世上有鬼,也莫信男人那张嘴。

她暗暗告诉自己,她嫁给他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心里也并非真的爱他,也从来都没有期盼过从他那里收获到爱情,那么对于他的一切也就不用太过在乎了。

只是又有哪个女子不盼着有人疼,有人宠,有人爱?纵然她早已认识到这些,此时却还是有些难过。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道:早知道这些也好,我日后便再无须为他的事情烦心了。

好生打理好楚家的事情,让自己的腰杆子直些便好。

圆荷轻轻点了点道:小姐说的甚是,只是我实在是有些为小姐不平。

楚晶蓝淡笑不语,圆荷又道:对了小姐,我们刚进安家,这悠然居里的下人多半都是夫人拔来的,中间少不了大奶奶的人,日后用的时候可得留心些。

这些我知道,他们若是好好的做事便好,若是生出其它的心思我自然会好好的收拾他们。

楚晶蓝缓缓的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们这段时间多用些心,仔细观察他们的行为,然后等我三日回门之后就再从楚家选一些合适的人做替补,日后定会有用得上时候。

圆珠见她听到安子迁妻妾的那些事情后还能如此淡然的处理身边的事情,心里不禁替她感到心酸和不值口她忍不住骂道:若不是那个苏混蛋,小姐又岂会……她的话还未说完,又被圆荷拧了一把,痛得她跳了起来,却因为这一跳,看到了屋外的情景,她顾不得痛,指着窗外对楚晶蓝道:小姐你快看!楚晶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大吃一惊。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四章 不为他动心窗外不远处的围墙下,一对男女正在贴面耳语,男子赫然便是安子迁,女子却并不认识,隔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两人似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安子迁回头朝三人一笑,对那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也朝三人点了点头,似笑了笑,然后她轻轻一跃,居然便跃上了墙头,再纵身一跳,便已从墙上跳了下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楚晶蓝看着那女子轻盈的身姿,不由得微愣,那女子显然身怀绝技,是个武功好手,虽然没有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飞檐走壁那么夸张,却也身手轻盈,那一丈多高的墙头对她而言如若无物!她隔的远了,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却隐隐见那个女子身姿婀娜,似也是个绝色佳人。

她一时间弄不明白那女子和安子迁的关系,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家中加上她已有两妻三妾,而他在外面居然还有女人,这男人当真是风流而又多情。

她心里对他的失望加剧,却也对他遥遥一笑,然后转身进了卧房。

圆珠却已沉不住气了,她忍不住道:小姐和姑爷才新婚,他就又去勾搭其它的女人,简直就是没将小姐放在心上!男子原本就是薄情的,我于他或许也只是一时的新鲜,你们就不用太放在心上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记住我对你们说的话,顾好自己便好,不要出去惹事。

他现在是偏帮着我们,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

圆珠和圆荷忙点头称是,两人心里都有千般不快,却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连圆珠那个口无遮拦的也知道楚晶蓝心里不太好受了。

楚晶蓝坐在椅子上发着呆,心里虽然难受却又松了一口气,她最近最担心的问题便是如何与他相处,昨夜洞房之前她心里一直有些七上八下,到此时反而淡然一片,既然已经无法改变眼前事实,那么就坦然的面对。

他的风流和多情反倒让她的心里又无端多了一丝安慰,她嫁给他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因为这一分权宜让她的心里隐隐有一分愧疚,他这副样子的话她便不用再想要如何面对他。

她的心陡然静了下来,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也懒得午睡了,坐在美人榻上看起书来。

安子迁进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这样一副情景,她将身子懒懒的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书,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里来,投下一条白亮亮的光华,轻尘在阳那道光华轻舞,曼妙多姿。

那抹阳光照过她的口鼻,衬得她的琼鼻几近透明,红唇散发着粉嫩而又晶莹的光华,美的让人不敢逼视。

她这副微微有些慵懒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却觉得极为迷人,他打量她的眸光加深,他和她成亲之前见过三次面,第一次的她由于受了惊,小脸一片苍白,眸子里满是惊愕,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人调戏,厉声吩咐身边的人给我打!那三个字分明隐含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枭狼。

第三次见面是在洞房花烛夜里,她最初闭着眼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任人欺辱的小白兔,而后发威时又如一只强悍的母老虎,似永远都打不倒一般。

此时这般躺在那里,便又慵懒的似一只没有睡醒的猫,风情无限。

他一时间有些迷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又或者说他以前所看到的都是她,只是她的不同面而已。

他对她也存了几分好奇,这样的一具小小身体下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竟能将整个楚家都挑起来。

她原本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从哪里学到了那么多的手段?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扭过头见他回来了,便将书放下道:回来呢?安子迁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怎么不睡会?我也没有午睡的习惯。

楚晶蓝淡笑道。

安子迁见她的笑容浅淡,没有两人成亲后的小心翼翼,她的模样似回到了两人以前相识时淡漠而又宁静的样子,他的心里微微一惊,在她的身畔坐下来道:你有心事?楚晶蓝抬眸看着他,却见他的脸上满是温柔,一双淡琉璃色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她发现他其实是长的极好看的,挺直的鼻子,微薄的嘴唇,大而细长的眼睛,微微有些秀气的脸形。

她心里暗笑,若论皮相的话,他比苏连城都要略胜一筹,难怪那么多的女子倾心于他,再加上他体贴而又多情的性子,只怕是注定了这一生都会桃花不断。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眸光却暗了些,看着她问道:怎么不问我那个女子是谁?楚晶蓝淡淡的道:你若是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你若是不愿意说就算我问了你你也不会说。

所以问和不问没有太本质的差别,而你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妻三妾,本不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又有什么好问的?你说对不对?安子迁的眉毛微微一扬道:你一点都不介意?楚晶蓝摇了遥头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了介不介意那都是事实,若真的介意了反而会惹得自己心里不痛快。

安子迁敛目,脸上有一丝不快,过了半晌后他又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嫁给我让你觉得委屈了,只是我终是你的相公,你不用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

楚晶蓝失笑道:远溪误会了,我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只是觉得你我之间这般淡然处之会比较合适。

她的眸子微微一抬,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道:为人妻该尽的责任我会去尽的。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心里莫名的窝了一腔的怒火,他的脸微沉道:原来你对我只是尽责任,如果那天在洞房夜里闯进去是其它的男子,你也一样会嫁,是吗?楚晶蓝想了想后轻轻点了点头。

安子迁腾的一下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轻哼一声便朝外走去。

楚晶蓝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只觉得他的火实在是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却也由得他去,并不拦他,她又拿起书在美人榻上看了起来。

安子迁心里恼火,走到门边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已像个没事人一般又拿着书看了起来,他心里的懊恼更重,一个人走到西厢房生闷气去了。

圆荷见安子迁气呼呼的跑出来,又见楚晶蓝在看书,当下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安子迁自有记忆开始,心里就没有太多的牵挂,因为没有牵挂,所以寻常情况下从不生气,气成这副模样的情景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闷气从何而来。

他看着西厢房里放着的沙包的不倒翁,抬起一脚便将那沙包踢的老远,再抬起一脚,便将那不倒翁踢的摇摇晃晃。

圆珠见他气呼呼的跑了进去,便趴在窗户边朝里看了一眼,见到他的行为后她的眼珠子瞪的滚圆,忙灰溜溜的跑了回来在圆荷的耳畔耳语的几句,圆荷似不信,也跑去看了一眼,却被安子迁发现了,他扭头看了一眼,两个丫环顿时便飞快的散了。

安子迁懒得和她们计较,一个人在屋子里又开始打起木桩来,顿时劈里叭拉的声音从便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圆珠和圆荷跑进房里将两人方才所见的事情告诉楚晶蓝,她听罢后只淡淡一笑道:他只是闲来无事去习武罢了,你们去准备洗澡水,他一会少不得要洗澡。

安子迁会武功的事情她早已知晓,否则那一日他也不可能一招将乌有极放倒在地了,只是他有什么气好生的?要用练武去发泄?她心里也不以为意,由得他去折腾,她继续看她的书。

因为新婚,所以在回门之前她也不想去折腾楚楚家的事情,她给自己放了三天假,难得有这般美妙而又闲暇的午后,她若是不好好享受当真是对不起她自己了。

好半天后安子迁终于打累了,浑身是汗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圆荷却已经将水准备好,告诉他可以去洗澡了。

他看着圆荷问道:是夫人让你准备的?是!圆荷点头道。

安子迁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轻轻的的摇了摇头,然后苦笑着去了净房。

他沐浴完之后,又到请安的时间,他挠了挠头,只觉得这种日子过的实在是有些烦人,哪有那多的安要请?只是他也知道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要改变是极难的。

他平日里极为懒散,不去请安也没有人会说他,可是现下新婚,他不得不陪楚晶蓝前去。

行过礼之后,楚晶蓝便在下首坐下,许是早已经见过面的缘故,许是楚晶蓝给众人的礼物不薄的缘故,这一次所有的如姓们见面便亲热了三分,三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一直拉着楚晶蓝说此闲话,一直在夸她送的绸缎极为好看。

大少夫人则一直都极为淡然的和安夫人说了些什么,安夫人的脸色微变,看了楚晶蓝一眼后脸上有引起犹疑,却轻轻摇了摇头,大少夫人便不再说话。

楚晶蓝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却在看到安夫人的脸色的心里暗暗提防,却也依旧淡笑着和三少夫人、四少夫人说着话。

俞凤娇则乖巧的在安夫人的身边坐着,嘴角含着笑,安子迁无聊的想打呵欠,俞凤娇却抿唇笑道:五少爷是不是觉得无聊呢?安子迁索性伸了个懒腰后道:母亲,这晨昏定省真不是一般的无聊,早上都给你请过安了,晚上就不用了吧!哪有那么多的安要请?安夫人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子迁道:从小到大,就没见你给我请过几次安,怎么,才陪新媳妇请一天的安就不耐烦呢?不是不耐烦,而是觉得无聊!安子迁眨了眨眼睛道:要不以后就改成早上一次好了,好不好?安夫人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事都不懂,我知道你媳妇忙,日后还得打理整个楚家的事情,一忙起来肯定是没有空给我请安了,我不趁着你们新婚多和她说说话,日后只怕连人都见不到了!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母亲严重了,打理楚家的事情固然重要,可是现矩却也是不能废的,只是如相公所言,日后早晚都来向母亲请安是极难的,但是早上过来请安是万万不敢少的。

安夫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其实早上请一次安便够了,早晚都来你是当真忙不过来了。

她看了看众人道:你们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就都散了吧,晶蓝和凤娇留下,我有些话要和你们两人说。

她的话音一落,其它的少爷少夫人以及有小姐们尽数退了下去,安子迁却还站在那里不动,安夫人皱着眉头道:我们女人在这里说话在,你忤在那里做什么?安子迁眨了眨眼道:母亲深明大义,体贴儿子懒散,都允了我日后只须向你请一次安的要求,儿子还没来得及谢你了!安夫人瞪了他一眼道:整日里就没有个正形,以前连你的人影都见不到,近日里看起来乖了却还是这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再则我允的只是晶蓝日后只需早上请安,又没有允你如此?你谢我做什么?安子迁的脸顿时成了苦瓜脸,俞凤娇抿唇笑道:相公不是说要好好的守规矩吗?我正在看着相公如何将这规矩守下去,可别又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她扭头看了一眼楚晶蓝道:妹妹日后可得对相公多上一点心,眼下是乖巧的,过几日一野起来只怕又连人都见不到了!楚晶蓝淡笑道:姐姐也说了,相公就是这副性子,又岂会因我而改变?再过些日子,只怕性子又上来了,我和姐姐全力也管不住他了!安子迁想起她下午那片淡然的表情,心里又烦闷了几分,在她的心里,只怕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他,也没有想过要管他吧,当下有些闷声闷气的道:晶蓝若是真的关心我,愿意管我,我自然是听你的。

楚晶蓝听到他这句话只觉得有些头痛,他难道还嫌她现在不够烦还想再在给她添乱子不成?这句话一说出口,那俞凤娇只怕是想杀她的心都有了。

果然俞凤娇看向她的目光里有了一丝怨恨,当下酸溜溜的道:相公偏心,虽然知道你这些话是哄妹妹开心的,可是我当年嫁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听你说过!楚晶蓝敛目淡然一笑,安子迁却横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后道:谁说我是哄晶蓝开心的?你什么时候见我骗过人?俞凤娇不知道他今日里火气为何为般旺,当上扭过头看着安夫人满脸都是撒娇的模样道:母亲,你看相公有了妹妹就不要我了!安夫人笑道:子迁说的话你也放心里去?他就是个大话篓子,平日里说的十句话里也不知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又何必跟他一般计较?他不是说要守着规矩来吗?你就等着看他自己打自己的耳刮子吧!俞凤娇也笑道:母亲说的甚是!说罢,又扭过头去看着楚晶蓝道:妹妹日后可得好好管着相公,让他好好安生一段日子,省得他要连打自己几个耳刮子了!楚晶蓝微微一笑道:姐姐就莫要笑我了,男女成亲之后,相公便是女子的天,我虽然要管着楚家的家业,可是却也不敢逾这个矩,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管相公,对我而言,平日里将他伺候好了,他的开心便是我的开心。

安夫人看向楚晶蓝的眼睛里有了另一番光华,她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道:你看看,晶蓝多明事理!女人再强在家里都不能压着夫君的,你啊,日后就少生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法了!俞凤娇扁着嘴道:妹妹的嘴真会说话,我服侍了母亲几年了也不见母亲这般夸我,你才进门一天母亲都不夸奖我了!安夫人笑道:你做的好的我自然是要夸你,做的不好的自然就要说你了,你的胸襟和气量那都是没得说,就是性子硬了些,我这个儿子啊,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现在可知道他的心思为何都在晶蓝的身上吧!俞凤娇微笑道:母亲教训的是,我日后就由着相公的性子去!楚晶蓝见她脸上的笑容已微微有些僵硬,那只抓着绣帕的手已握成了拳,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宅院里女人的嘴,都是杀人不流血的利刃,先有张婆子和田甜的事情,再有安夫和安子迁的搅和,她今日里和俞凤娇的梁子结的还不是般的大。

安子迁见楚晶蓝从始至终都是一片淡漠,也一直都在和他撇清关系,心里的怒气不禁又重了些,他黑着脸道:母亲想和她们说体已话,儿子就不在里碍事了,你们慢慢聊!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安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他何时才能不让我替他操心。

楚晶蓝淡然一笑,安夫人看着她道:你这一次嫁进来已经让他有了许多的改变,这些都是好事,原本我怕你会管他管得紧,会让他失了男子汉的气概,方才听说你了那些话后,我便放心了。

楚晶蓝依旧淡笑,安夫人又看着俞凤娇道:你嫁到安府也有好几年了,竟还没有晶蓝体贴子迁。

俞凤娇浅笑道:母亲教训的极是,只是妹妹若是如我一般先是对相公满怀希望,然后一直失望,今日里这些大肚的话只怕也就说不出来了。

楚晶蓝浅笑道:母亲,其实姐姐说的是对的,相公是您的儿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他的性子又岂是一天两天能收的回的?安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这男人啊原本成了家就该收收性子的,可是子迁却一直都这副样子,或许有了孩子之后便更多一分责任吧!楚晶蓝听到安夫人的话后便明白了她将她留下来的真正用意了,安夫人扭过着看着俞凤娇道:你也嫁到安府好些年了,到现在还无所出,下面的几个姨太的肚子里也一直不见动静,现在晶蓝进来了,你们都一起努把力,早些生下孩子,说不定还真能将子迁的性子收起来。

一起努把力?安夫人的话当真是既直白又豪放,饶是楚晶蓝再淡定,听到她这样的话也有些无语,她看了一眼俞凤娇,却见俞凤娇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安夫人看到两人的模样也笑道:这里就我们婆媳三人,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这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你们现在首要便是想着如何先有孩子,至于其它的那些下人谁被罚了我并不关心,再说了,下人们做的不对地方就该罚,晶蓝,我说的对吧?俞凤娇忙插话道:没料到这件事情也传到母亲的耳朵里了,我没有管好下人,让他们冲撞了妹妹,还请母亲责罚!楚晶蓝浅浅的道:姐姐心地善良,平日里不忍罚人,是我进来不知轻重让姐姐难做了,惊扰了母亲,还请母亲责罚。

安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后笑道:我以前一直在想,凤娇的性子硬,传闻晶蓝的脾气也不小,原以为有你们两人极难合睦相处,现在见你们如此友爱,家和万事兴,我心里开心的紧,又岂会罚你们?楚晶蓝和俞凤娇抿唇浅笑,一时间也都吃不准安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对视一眼后双双笑道:母亲放心好了,我们必定会照顾好相公的。

如此甚好。

安夫人满意的笑意:也到晚膳的时间了,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后可别忘了我方才说的话。

楚晶蓝和俞凤娇行了个礼后便双双走出了荣华堂,才一出去,俞凤娇的脸色便阴沉了不少,楚晶蓝见她面色不佳,俞凤娇不开口她便也不说话。

两人回去路是同一个方向,走到半路的时候俞凤娇突然幽幽的道:妹妹当真是好本事,才进门一天就得到了相公和母亲的喜欢。

楚晶蓝一片淡然的道:姐姐多心了,相公只是图我一时新鲜罢了,在母亲的心里,姐姐好过我千倍百倍。

你这会倒服软了!怎得没有在悠然居里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呢?俞凤娇看着她道:这里就我们两人,你也用不着再装!楚晶蓝浅浅一笑道:姐姐又在说笑了,我原本便是这副样子,又有什么好装的?至于得理不饶人之事,那是每个人都会做的,我相信若是有人在背后说姐姐坏话的话,姐姐也定不会轻易放过。

妹妹心里只怕比谁都清楚你和相公之间的事情。

俞凤娇咬着牙道: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妹妹的那个风浪也太大了些!这一次若不是相公看你可怜,不忍你被人指指点点,把你娶回楚府,你早已声败名裂!楚晶蓝淡淡的道:如姐姐所言,那一日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更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样的流言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俞凤娇看着她的目光更深了些,却淡淡一笑道: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以后这安府还真有热闹看了。

楚晶蓝淡然不语,俞凤娇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她眨了眨眼看着楚晶蓝道:只是再聪明的女人也只是女人,终究是嫁给了相公,楚家的万贯家财还真的是很有魅力。

楚晶蓝的脸上多了一分寒意,脚步顿在那里,俞凤娇却微微一笑道:妹妹,我说的对吧!楚晶蓝不语,俞凤娇笑的更加畅快了:妹妹,走吧!再不回去,天可就黑了!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俞凤娇便又道:相公宠着你替你做了假,可是你一走路,稍微有些经验的嬷嬷便都能看得出来,夫人今日可是特意在提点你了!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僵,却见她笑的更加畅快,顿时明白她和安子迁没有回房的事情竟是没有瞒过府里任何一个人,她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这一次俞凤娇没有再出言提醒她天黑之事,一个人含着笑走远了,她看着俞凤娇纤细的身子缓缓的走远了,眸子里却有了一抹淡淡的悲伤,俞凤娇的意思她听的再明白不过,安老爷和安夫人之所以同意安子迁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是楚家的家主,因为她身上有万贯家财。

而安夫人听起来很大而化之,却用了那么隐晦的方式提点了她,她的心里不禁觉得又莫名的添了几分烦恼。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想起安子迁那天极为肯定的说安家会同意娶她的神情,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却又淡淡一笑缓缓走回了悠然居。

许晓玉和洛冰已在屋里等着,见她一进来但忙起身行礼,她淡淡一笑道:那些虚无规矩日后就不用了,我这里不用晨昏定省,你们早上过来请个安便好了。

两人点头称是,她又淡淡的道:我今日有些乏了,改日再和你们聊天。

两人见她脸色不好,也把不住她的性子,当下都不敢再说什么,行了个礼后便退了下去。

圆荷见两人走后,关切的问道:小姐,夫人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成了这副模样?她原本陪楚晶蓝去了荣华堂,安夫人下逐客令后她便在门口守着,安子迁出来的时候见天色已晚,便让她先回去准备晚膳,是以楚晶蓝和俞凤娇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什么事情,只是这府里的女人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我觉得有些烦罢了。

圆荷听她这些说微微松了一口气,浅笑道:小姐也无需太过操心,大不了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们若是还不消停,就弄出些事情来忙死她们!楚晶蓝听到她的话心情好了些,伸手点了一个她的额头道:你这个鬼丫头!圆珠也抿唇笑道:圆荷那家伙平日里说的话没几句在理,可是今日里说的这些话却是极对的,咱们又不是软柿子,又岂能由着她们去捏?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好了,我也饿了,布膳吧!小姐不等姑爷吗?圆荷随口问道。

他若是想和我一起用膳,人早就来了,用不着等的,若是不想和我一起用膳,却是请都不会来的。

楚晶蓝淡淡的道。

圆荷和圆珠听到她的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依言去布饭,只是才走到门口,便远远的闻到了一股香气,一抬头便见安子迁却带着两个小厮进来了,小厮的手上抱着几盆盛开的茉莉,她们忙行了个礼,安子迁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随意,却已招呼着小厮将茉莉摆在堂屋前面的窗台之上。

楚晶蓝微微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茉莉满是张扬的香气,可是却也不能让他椎走,当下只浅浅的道:用过膳了吗?安子迁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没有啦,怎么?才一成亲就不想和我一起用膳吗?楚晶蓝淡笑道:那倒不是,我见相公这个时辰才来,以为你到姐姐房里用过膳了。

安子迁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轻轻扬了扬眉毛道:别的女人都想尽办法把相公把屋里拉,你倒好,倒直接把我往屋外赶。

楚晶蓝不语,他又笑道:可别告诉我连我的饭都没有准备!圆荷和圆珠此时已将饭菜用篮子拎了过来,圆珠接话道:准备是早就替你准备的,就怕你不配!圆荷听到她的话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只是手里拎着饭菜没有办法动,当下忙岔开话题道:姑爷带来的茉莉当真是香得紧。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饭菜放在桌上,然后狠狠瞪了圆珠一眼。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你们倒也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我才不管你们认为我配不配得上你家小姐,反正她是我的妻子,我日后天天到这里来吃饭,所以你们日后天天都准备好我的饭菜!他这句话让楚晶蓝觉得头痛,圆珠又不怕死的问道:那日后姑爷是不是每日都宿在这里?这一下楚晶蓝也想堵住圆珠的嘴了,她低声斥道:你这丫头说话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回头仔细你的皮!安子迁却笑道:无妨,我喜欢说话直接的丫头,今日里她若不是这般一问,我又哪里敢明目张胆的说我日后都宿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娘子欢不欢迎了?楚晶蓝捏着绣帕的手不由得紧了些,脸上一片平静,眸子深处却有一抹淡淡的慌乱,却依旧极为镇定的道:相公日后日日宿在这里,我自是欢迎的,就怕姐姐那边会有意见,说我日日霸着相公。

安子迁听出她话里拒绝的意思,当下淡淡的道:她不会有意见的。

楚晶蓝眸光微暗,圆珠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安子迁看了楚晶蓝一眼后笑道:以前我常年睡在外面,她从来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睡在哪里,以后她至少知道我睡在悠然居里。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和电影《非诚勿扰》里的某句台词极像,顿时觉得有些无语,半晌后终是一片淡然的道:如此甚好。

许是听出她话里的免强,直言直语的圆珠也不敢多话了,圆荷却恨的又拧了一下圆珠。

安子迁只当没听出她里的免强,当下微微一笑道:吃饭,吃饭!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楚晶蓝想着他日后若是天天都宿在这里的话,先不说应付他费神,还会因为他将整个后院的矛盾更加激化,他是唯恐天下不乱吗?是唯恐她在安府的日子过得太逍遥吗?晚膳过后,楚晶蓝洗沫完毕后便就着油灯看书,安子迁走过来问道:看什么书?一些人物杂记,以前太忙一直没有得空看,这几日难得清闲,便看一看。

楚晶蓝淡淡的道。

安子迁随便用眼瞟了一眼,顿时微惊道:你居然看的是《史传》!《史传》是西凤国的一本野史,虽然是野史,但是作者的文字功底极好,写的极为传神,只是那本书也有些深晦,没有达到秀才水平的人是极难读懂的。

楚晶蓝淡然一笑道:只是一本书而已,远溪又何必如此吃惊?安子迁打量她的目光更深,想起自己方才的确有些失态,当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对你有些吃惊罢了,你就好比这本《史传》,让人难以看透。

楚晶蓝浅笑不语,安子迁又道:夜深了,这样看书伤眼睛,上床休息吧!楚晶蓝淡淡的道:我还不困,远溪若是累了,就先休息吧!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道:你在躲我?哪有的事!楚晶蓝在心里叹了口气,终是将书放下,浅浅的道:我以前在楚家总是睡的很晚,此时刚到戌,我实在是没有睡意。

没有睡意就陪我说会话吧!安子迁拉着她的手道。

楚晶蓝强忍着将他的手甩开的念头,浅浅一笑道:远溪想和聊什么?聊聊你的过去。

安子迁看着她道。

楚晶蓝淡淡的道:过去只是整日里为楚家操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便又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说话?楚晶蓝浅浅的道:我的性子沉闷,平日里话并不多,并非不愿意和你说话。

少找借口了。

安子迁松开她的手道:虽然我们婚前只见过几次面,现在还算半个陌生人,可是却终究是夫妻,我知道我入不了你的眼,你也用不着捶出这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他的话说的太过直白了,楚晶蓝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无答,当下只站在那里不语,安子迁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她道:我们本应是世上最亲密的人,应该将心门打开接受彼此,可是你却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喜怒哀乐从不在我的面前表露。

你明明极不喜欢茉莉,我搬来了你也不说句话,难道就打算一直戴着面具和我过一生?楚晶蓝没料到他搬茉莉过来居然是来试她的,她浅浅的道:我并不讨厌茉莉。

安子迁的眸光刹那间冷的像冰,他轻哼了一声扭头便在大床上躺了下来,屋子里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凝重,楚晶蓝叹了一口气后道:只是也不太喜欢而已。

安子迁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她只得起身将书收好然后缓缓的走到床畔,低着头道:我帮你更衣。

安子迁一把拉开她的手道:你不用那么为难,我自己来!说罢,居然真的一把就将自己的外裳除下,再将中衣也脱了,顿时露出他精壮而又结实的胸膛。

楚晶蓝的脸一红,忙别开眼睛,他看了她一眼后直接钻进了蚕丝被里,然后淡淡的道:我喜欢裸睡。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想一把掐死他,她完全可以肯定这小子是在捉弄她,她咬了咬牙扭过头狠狠的瞪着他,果然见到他那张含笑脸,她轻哼了一声,他也轻哼了一声,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楚晶蓝终于道:我不喜欢男人不穿衣服睡觉!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却坐起来拿起中衣又穿了起来。

楚晶蓝微微一怔,他看着她道:然后呢?楚晶蓝咬了咬唇后又道:我也不喜欢茉莉,明天就叫人搬走!安子迁微笑,点了点头道:还有吗?楚晶蓝的眼睛转了一个圈后道:我也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

这个就不行了,你得习惯。

安子迁的语气里微微有些霸道,他一把拉过她的手道:晶蓝,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想问的就问,想说的就说,没有必要都藏在心里,知道吗?楚晶蓝抿唇微笑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只是远溪并不认同罢了。

安子迁叹了一口气,一头栽在床上道:我好像是在自找苦吃!楚晶蓝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由得再往上扬了些,他却已从被窝里将头抬起来道:其实你想知道所有有关安家的事情都可以问我,不用那么麻烦让圆荷去查。

楚晶蓝的身体微微一僵,顿时明白她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他却已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道:娶凤娇和其它三房姨太并非我本意,我以前觉得把女人娶回家来放在那里也是无妨的,可是等自己有了真正喜欢的人之后才知道她们已成了天大麻烦。

楚晶蓝再次愣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道:只是凤娇已跟了我多年,性子虽然好强却对我甚好,我是不可能休她的,晓玉、田甜和洛冰她们三个我若是将她们赶走的话,她们便连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楚晶蓝有些明白,却更多的是糊涂,她抬眸看着他,却见他整张脸在油灯的映照下又多了三分温柔,她的心轻轻一跳,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安子迁幽幽的道:你以后会明白的,是我自己太过急躁,感情这件事情原本就应该慢慢来。

他顿了顿后又问道:是不是还没有放下表哥的事情?楚晶蓝知他在说苏连声城的事情,当下淡淡的道:早放下了。

嘴里这么说,眸光却深了些,手也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

放下便好。

安子迁缓缓的道:表哥已经离开杭城去了西京,他是探花之身,叔叔又官至刺史,听说他叔叔近日也调回了西京,他在京中早有布置,想必已替表哥铺好了以后的路,表哥日后必定是人上人,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所能有撼动的,你若没有存报复的心那便好,若是存了便尽早打消吧!这些事情楚晶蓝也是知道的,只是此时安子迁说出来,她的心里还是大吃一惊,他居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眨了一下眼睛道:夜深了,睡吧!说罢,他的手指轻弹,油灯应声而灭,他的身体也朝她贴近了几分,她顿时大惊,他该不会是想……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五章 一身的温柔事实证明,楚晶蓝想多了,安子迁只是拥着她,并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纵然如此她依旧觉得极其不自在。

昨夜两人同床共枕,她是太倦了所以就沉沉睡了过去,而今夜她并未觉得太累,他这般拥着她,顿时让她连呼吸都不知如何呼吸了,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气息喷了她一脖子,麻麻痒痒的,让她觉得全身上下似被什么东西拂过一般,躁热的难受,她忍不住轻手推了推他。

他却已吃吃笑道:怎么呢?那个,我还不困,我先去看会书!楚晶蓝说罢便欲下床。

安子迁又岂会让她如愿,虽然油灯灭了,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无措,她平日里总是一副淡定自持的样子,此时将她脸上的平静打破,不知为何,他竟隐隐有种畅快的感觉。

他一把抱着她道:油灯太暗,看书伤眼睛,还是好生歇着先。

楚晶蓝急的额前的汗都冒了出来了,她闷声闷气的道:没关系的,只是随便看几眼罢了。

随便看几眼就别看了。

安子迁笑道:睡吧,我不搂你了。

说罢,他的手又松了几分,她心里还是不自在,伸手欲去拉他的手,用尽了全力却也没有拉动分毫,只觉得他的那只手极其有力,手上纹理分明,却并没有太多养尊处优的细滑,她不禁有些挫败,见不是对手,干脆放弃了挣扎。

安子迁见她不再反抗,手反而松了些,他微微笑道:不用怕,在你还没有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免强你的。

楚晶蓝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吐出来时,她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他总有办法将她的平静打破,也总有办法让她想抓狂。

男人和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较量,女人总是弱势的那一方。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手又紧了些许,他低低的的道:睡吧!她身上的气息清香中带着点点甘甜,是回忆深处的幽静,也有着淡淡的幽深,呵,这个如迷一般的女子。

楚晶蓝知道自己无法从他的手中挣脱,她反倒静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夜便静了下来。

静下来的夜,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沉稳也很有力,轻吐慢吸间似有着无尽无尽的魔力,让她原本有些急躁的心也静了下来,汗也不知何是隐没。

她的头贴他的胸前,他的鼻息轻轻的指过她的发,温柔而又缠绵。

他的胸膛不若她想的那么单薄,反而厚实宽广,莫名的,她的心静了。

莫名的,她的心里升起了些许依靠的感觉。

她以为两人这般拥着,她定是睡不着的,必竟她自小心就一人独睡,从不适应有人睡在身边。

可是她又错了,就这样听着他的呼吸声,她竟沉沉睡了过去。

楚晶蓝再次醒来时,看到的一张放大的含笑俊颜,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又回过神来,想起昨夜的种种,她冲他咧嘴一笑,而笑罢之后,她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他的腰上。

她极快的将手抽了回来,然后再咧嘴一笑。

安子迁大大方方的道:你醒了!楚晶蓝再次咧嘴一笑,然后极快的穿衣起身,她自己只觉得她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他没有再去捉弄她,由得她自己独自在那里尴尬。

他心里也很清楚的知道,要让她将对他的心防放下,不是一两天就可以的。

圆荷圆珠在门外听到声音,早已端着洗涑用品敲门而进,两人看到楚晶蓝满是尴尬的表情,对视一眼后也没敢再问。

安子迁平日里也不习惯别人伺候,早早的就自顾自的将衣裳穿好,然后淡淡的道:今日向母亲请安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楚晶蓝直觉想拒绝,却见他的目光看着她,她居然鬼使神差般就点了点头,安子迁浅浅一笑,已经去洗沫了。

今日并没有太特别的事情,楚晶蓝请有安之后,安夫人便让他们回去了,而安子迁早已派人备好马车,准备带楚晶蓝出去,却被俞凤娇看到了,她问道:相公这是要带妹妹去哪里?带晶蓝出去走走。

安子迁淡笑道。

俞凤娇撇着嘴道:相公当真是偏心的紧,妹妹一进门就带她出去,可是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带我出去过!楚晶蓝实在不愿意和安子迁单独相处,当下微微一笑道:姐姐要不要一起去?俞凤娇的眼睛亮了三分,却看着安子迁道:我只怕跟过去了,相公心里会不痛快!这意思便是想去了,却又保持着她的矜持。

楚晶蓝正欲说话,安子迁却毫不客气的道:你知道了还说,我们出发了,你快些回去吧!说罢,他拉着楚晶蓝便上了马车,仿佛俞凤娇是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俞凤娇顿时气红了眼,狠狠的跺了跺脚,扭头就往回走。

安子迁只当做没有看到,楚晶蓝却觉得有些头痛,安子迁要不要做的这么明显啊!车夫听到安子迁的吩咐,赶着马车便快速朝前奔去,只留下一路灰尘。

俞凤娇的两只眼睛红的像兔子,听到马车离开的声音,蓦的又停了下来,狠狠的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

她握着绣帕的手已成了拳头,可怜那条绣着蝶恋花的绣帕已皱成了一团。

正在此时,却听得二少夫人微微有些尖酸的声音道:哟,五大弟妹站在这里做什么?在看什么呢?五弟和五二弟妹都走远了!俞凤娇将已快涌出的泪水全部咽了下去,一抹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浅浅笑道:是啊,他们已经走了,我在看二少爷今日里又要带个什么模样的小妾回来了。

俞凤娇和二少夫人一直都不太和,平日里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互掐几下,若是逮着对方的短处,便是谁也不会放过谁。

二少夫人的脸色顿时也变了,整个安府的人都知道,二少爷看似极为老实,却是一个花心大萝卜,平日里也喜欢沾花惹草,府里除了安子迁有三个妾室之外,就只有二少爷有两个妾室,其中有一个就是在安子迁大婚前挺着肚子进的安府,当时把二少夫人气的快要吐血,这件事情也就成了二少夫人心里的一块不能揭的伤疤。

二少夫人强忍着怒气道:这也没什么,带再多的小妾回来也只是小妾罢了,他可不会像五弟那样光明正大的娶平妻,这平妻说白了就是妻,五二弟妹有整个楚家撑腰,就连老爷和夫人看了也会敬她三分,昨日里她一进门就罚了你的人,还不是白罚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会倒逮着我凶了起来,你有本事就去凶她,我又没有惹你。

二少夫人的话正中俞凤娇的靶心,她从昨日起一直为这件事情极不痛快,此时被二少夫人揭出来,只觉得简直就是她的耻辱。

二少夫人见她阴沉着一张脸,心里的怒气便又散了些,笑眯眯的道:现在五二弟妹进门了,五大弟妹可得多花一些心思在五弟身上了,你看他现在的心思可全在五二弟妹的身上,我进门几年了,好像也没有见五弟带五大弟妹出去游玩过吧!俞凤娇的脸又黑了几分道:谁说相公没带我出去玩过,只是二嫂不知道罢了。

话说二嫂在这里担心我的事情,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得到二哥的心吧,二嫂到嫁到安府也有好些年了,却一直都无所出,我见二哥似乎对真巧极为上心,这一次真巧若是一举得男的话,二嫂可得小心二哥先休你,后将真巧扶正哦!俞凤娇的话也命中了二少夫人的靶心,直把二少夫人气的俏脸通红,她浅浅一笑,然后在丫环的陪伴下施然而去,只留下气的发抖的二少夫人。

只是她才一转过身,脸上的笑意便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她的一双眸子已冷的像寒冰,嫉妒和恶毒也从她的眼底滋长了起来。

她回到怡然居后气的想吐血,却见洛冰和许晓玉已守在门口欲给她请安,她心情不好,怒骂道:还请什么安?现在这府里只怕就只认五二奶奶了!许晓玉和洛冰视了一眼,两人都极为聪明的选择了不说话。

俞凤娇见两人站在那里不动,心里的怒气微微消了些,她冷着声道:都进来吧!这般忤在门口,被人看去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们!两人极为乖巧的跟了进去,洛冰淡笑道:大奶奶真会说笑,您的心胸之宽广,在整个安府里是出了名的好,又岂会欺负我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嚼的舌根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俞凤娇见洛冰笑颜如花,这一笑风情无限,心里又有了几分不悦,只是想起洛冰自进安府之后就一直极为安生,虽然有着娇美的容貌,也曾被安子迁捧在手心里宠过,却一直都极为低调的为处事,对她也极为尊敬,从不敢违逆她的话,她以前也曾对洛冰使过绊子,洛冰是连啃都不敢啃一声,这般一想,她的心里便又舒服了几分。

她轻叹一口气道:你能这样想便好了。

洛冰的眸光微转道:怎么没见五少爷和五二奶奶回来?五少爷带二奶奶出去了。

俞凤娇淡淡的道:你们今日不用再去给二奶奶请安了。

到此时,她的心才算平静了些,只是一说起安子迁和楚晶蓝就又莫名的有些冒火。

洛冰一听便知道她的怒气是为何而起了,她当下笑道:五少爷原是多情之人,二奶奶刚进门,他宠她一些也是极正常的事情,等过一段日子他自然就会腻了,到时候自然会发现还是大奶奶最好,就会再回到大奶奶的身边。

俞凤娇叹了口气道:会有那么一天吗?这些年来他是一房接一房收了,现在又娶了平妻,二奶奶家世显赫,于家中又有帮助,他的心要回到我的身上谈何容易。

洛冰的眸光流转转,浅笑道:大奶奶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您是五少爷的结发妻子,二奶奶家世再显赫也没有办法替代你的位置。

再说了,您出身高贵,老爷和夫人也都高看您一分。

五少爷行事素来是有些荒唐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时兴起,等那兴趣淡了,这后院便也平静了,到时候二奶奶还不得乖乖听大奶奶的话,任由大奶奶揉搓。

洛冰的话让俞凤娇心里舒服了不少,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揉搓你们,二奶奶也一样。

洛冰知道她的心思,当下将笑容敛去后道:这些年来大奶奶是如何待我们的,我们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府里这么多的少奶奶没有一个的气度与您相比。

她的心里却道:还没有想过要揉搓我们?真是会说瞎话。

现在楚晶蓝进门了,你们就慢慢斗吧!看你还嚣张多久!俞凤娇淡淡一笑道:这些话你们就在这里说说便好,若是被其它的少奶奶听到了,少不得又要来编排我了。

洛冰轻轻点了点头道:婢妾明白,又岂会让大奶奶难做。

许晓玉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不插一句话,心里却有些好笑,这个院子里只怕从今往后都不会安生了。

俞凤娇看着两人道:你们倒是很会做人,只怕是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到二奶奶那边的时候,便又换了一种说词了。

洛冰一本正经的道:大奶奶多虑了,我们和大奶奶已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大奶奶还不清楚吗?再则昨日里二奶奶一进门就罚了大奶奶的,又将二姨太赶到了柴房,在我们的心里对她终是存了三分畏慎,又哪里敢和她亲近。

万一哪天惹得她不高兴了,那些板子便打在我们身上了。

俞凤娇见她满眼真挚,听她说的也是实情,当下淡淡的道:你们知道这些便好,反正跟在我们身边是定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洛冰知她这是在拉人了,当下忙道:婢妾知道。

俞凤娇的目光又投向许晓玉,好皱着在眉头道:晓玉,你怎么不说话?许晓玉知道今日里若是不表明立声,只怕是走不出这座院子了,当下忙淡淡的道:婢妾唯大奶奶马首是瞻。

俞凤娇的眼里微微有些得意,给身边的丫环琼姿使了个眼色,琼姿便从里间拿出了再个荷包一人递了一个,俞凤娇道:这是这个月的月银,你们先拿去花吧!洛冰一掂那银子,足了五两重,比起往日来起码重了二两,当下忙道:多谢大奶奶。

安府里每房姨太的月银都是三两,这多给的二两只怕是俞凤娇亲自掏的荷包,这拉笼的意思就更加明白了。

俞凤娇又道:还记得二奶奶进门之前我曾对你们说过什么吗?晓玉,你来说。

许晓玉忙道:二奶奶家势再显赫也是外人,大奶奶才是自己人。

俞凤娇的眸子里微微有些得意道:晓玉记得便好,就算现在五少爷再宠五二奶奶,我还是第五房的当家主母,府里所有的月银都是给到我之后让由我来发放,二奶奶可给不了你们银子。

洛冰恭敬的道:大奶奶说的甚是!好了,我也有些倦了,你们都下去吧!俞凤娇见目的达到便下了逐客令。

许晓玉和洛冰便轻轻施了个礼后退了下去,两人走出去后洛冰问道:姐姐,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许晓玉淡淡一笑道:妹妹比我聪明一百倍,这件事情又岂用问我?姐姐就不用谦虚,你平日里虽然话很少,可是心里却是一片透亮,这府里所有的事情又有哪一件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洛冰看着许晓玉微笑道。

许晓主依旧一片淡然的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妹妹说才是,我虽然比妹妹早进安府一段时间,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妹妹看得那么透。

再说了,当初五少爷为了把妹妹弄进安府可是没少花心思,那情景虽然不能和现在五少爷对二奶奶的心思相比,却也差不了太多。

这其中的事情,又有哪件是妹妹看不透的?洛冰扑噗一声便笑起来道:姐姐果然是厉害。

彼此彼此!许晓玉浅浅一笑,然后便转身回了房。

洛冰的眉毛微微一扬,也回到了她的偏院,她轻轻的道:看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俞凤娇,这一次你可算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她出身低微,因为曾当过歌姬,所以一直都被安府的人看不起,同在这个院子里,其它的女人对她也存了别样的眼光,若不是她有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只怕早已被俞凤娇给捏死了。

她早就盼着能有人来收拾一下俞凤娇,却一直都没有人有那样的本事。

她若是有俞凤娇那样的出身,她定然已和俞凤娇斗成了一团,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妾,一个不得宠的小妾,平日里虽然会对俞凤娇使些绊子,却也只敢偷偷摸摸的动手脚,从来不敢抬到明面上去,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俞凤娇要玩死她绝对是个极容易的事情。

可是她的心里终究是不甘的,不甘如此在人下,而楚晶蓝的进门无疑是给了她一线希望!她心里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陡然在脑中形成,安子迁能娶平妻,就意味着她也有出头的一日!府里各个女人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和安子迁一起策马走在稻田边上的楚晶蓝是不知晓的,她全然不知道她已在无形中将原本就已经极为凌乱的安府又搅出了一股巨浪。

她此时只能看到眼前一片灿烂而又金黄的田野,轻风吹来,已经有七成熟的稻子便随着风轻轻跳起舞来,遍地的金黄,让她觉得心胸陡然开阔了不少,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烦闷和不快也消散了不少。

这一次安子迁只带了她一个人出门,并没有让圆荷圆珠一起跟来,她不会骑马,便只得和安子迁共乘一骑,初时她还有三分惧意的害羞,等到马儿欢快的跑起来时,那愉悦的感觉向她袭来时,她的心情也便轻松了。

她告诉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和男人共乘一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事情,这般一想,她便彻底的放开了,将身子轻轻侍在安子迁的身上,欢喜的欣赏着美丽景色。

田边不时有劳作的人向安子迁问好:五少爷好!安子迁无论是谁他都会回应一声好,问候的多了,楚晶蓝便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全部认识你?安子迁笑道:我一有空便在这年田野里厮混,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也就认识我了。

说罢,他顿了顿后又道:不然,你以为我那纨绔的名声从何而来?楚晶蓝失笑,安子迁又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了,这一大片田地直到那边的山头全是安家的,这些和我打招呼的便是安家的租户。

他的手指向远方,那连绵不断的稻田里望不到尽头,那坐山也只是隐约可见。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她虽然早就知道安家是开米铺的,也知道安府是薄有田产,却没有料到安家的田产竟有如此之多,当下忍不住道:这一整片全是安家的?安子迁轻轻答应了一声后道:我爹说了,这安家手中流动的现钱也许没有你们楚家多,可是把这些地一卖,安家可就比楚家富多了!楚晶蓝笑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拿安家和楚家去比。

你不比别人也会比啊!安子迁看着她道: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我娶你是因为楚家的财产。

楚晶蓝微微一愣,顿时明白他今日里带她出来看这片田野的真正目的了,她淡淡一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由得他们去说。

安子迁的嘴角微扬,她也淡然一笑,却笑的如同春风一样温柔,那双明亮的眼睛也微微弯了起来,和往常那种淡定自持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里微微一松,带着她继续前行,风轻轻吹起她的发,她的发微微的拂过他的脸,有些麻麻痒痒,他的心不禁又起了悸动,搂着她纤腰的手也微微紧了几分。

楚晶蓝扭头看向他,他浅浅一笑后问道:饿不饿?楚晶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的眉毛扬了扬道: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楚晶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一夹马肚,马便飞快的跑了起来,她吓的尖叫一声,身体朝他贴的更近了些,他哈哈一笑将她楼得更紧了些,骏马飞驰,载着两人朝不远处的农舍飞去。

农舍前有一条不算甚宽却极为清澈的河流,青山、绿水、金色的稻田,交织成一副绝美的山水画,安子迁吁了一声将马勒住,然后伸手将楚晶蓝抱了下来,正在此时,一对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老夫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安子迁欢喜的道:五少爷,你来了啊!这位是少夫人吗?是啊!安子迁笑嘻嘻的答道:我说过等我找到我心爱的女子时,就会将她将给你们看看,怎么样,还不错吧?老妇人笑眯眯的过来牵着楚晶蓝的手道:真美啊,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楚晶蓝的脸微微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这对年老的夫妻到底是什么人,安子迁却又道:秦妈,今日里有什么好吃的?我们饿了!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早上刚抓到一条势鱼,昨夜里还抓到了一只山兔,我这就给五少爷和五少夫人准备去!秦妈笑呵呵的道。

看来我们是真的极有口福了!我来帮忙!安子迁笑的像个孩子,居然真的将袖子挽了起来,朝屋子边的大木盆里走过去。

秦妈和老头子也不拦他,由得他去折腾。

楚晶蓝微笑道:那我来生火吧!好啊!老妇人笑呵呵的道:只是你一个新娘子来做这些粗活有些不太妥。

楚晶蓝浅浅笑道:无妨,就怕我做的不好。

秦妈笑道:这些事情是极简单的,一学就会!楚晶蓝说罢便拿着火折子将木柴点着,那边安子迁已经将鱼去鳞洗净,那动作居然极为熟练,她看着他那副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忽然觉得这个纨绔和她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妈在旁看着楚晶蓝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虽然外面的人都说五少爷不长进,可是他在我的心里,可比安府里其它的公子强上百倍千倍,夫人嫁给五公子日后有福享了。

楚晶蓝淡笑道:他平日里常来这里吗?也不常来,一般几个月来一次吧。

秦妈浅笑道:五少爷心地善良,没有架子,我们都极喜欢他到这里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剁好的兔肉丢进已经冒青烟的地锅里,紧接着又将青红尖椒以及姜蒜放了进去,刹那间,香气四溢,却也有呛鼻的味道传来。

楚晶蓝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个喷嚏打的用力了些,她手中的柴火一挑,居然将火挑灭了,她心里一急,忙又放了些柴进去,没料到这一次柴放得多了些,顿时浓烟四起,熏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她愈加的急了,忙用火棍去挑,没料到她裙摆太长,裙子一不小心便卷入了火堆。

火光四起,她顿时大急,吓的大声道:起火了,起火了!秦妈也急了,忙舀起一勺水便往她的裙子上淋了过去,火是扑灭了,她也差不多成了落汤鸡,安子迁大急,将鱼扔下跑过道:有没有烧着?楚晶蓝摇了摇头,惊魂未定的她忍不住拍了拍胸口道:真没料到烧个火还能烧成这副样子,我果然是养尊处优的时间太长了。

安子迁见她白净的脸上染上了黑黑的印子,他忍不住笑道:你先去洗把脸,然后在旁边等着吃就好了,我来烧火。

楚晶蓝见自己实在不是烧火的料,便缓缓的走到小河边去洗脸,而当她看到水中倒影时,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自从这个世界后,她还从来没有如些狼狈过,脸脏的像挖煤的,裙子的下摆已被烧的面目全非,身上也半湿了。

想起自己方才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从今往后她只怕再难在安子迁的面前端着那副淡然的架子了。

她洗完之后缓缓走了过去,却见安子迁已熟练自如的在那里烧着火,她的嘴角微微一扬,他这副样子倒当真有几分随意和可爱了,她真没有料到这个纨绔还会做这些事情。

安子迁见她看着他,他咧嘴嘲她笑了笑道:马上就好了!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秦妈的见她的衣裳已不成样子,便寻了几件粗布衣裳递给她道:五少夫人可别嫌弃。

楚晶蓝淡笑道:秦妈客气了,能穿就行。

秦妈见她虽然气质高雅,性子却甚是随和,不由得微微一笑,门外安子迁已在那里扯着嗓子道:秦妈,锅快着了!秦妈应了声:来了!然后扭头对楚晶蓝道:五少夫人先换衣裳,我出去炒菜了!楚晶蓝淡笑着点了点头,秦妈却已手忙脚乱的跑了出去,她抿唇浅笑,当下便将被烧焦的丝制衣裳换下,穿上了秦妈的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衣裳有些大,但是用腰带轻轻一系,便也不觉得那么宽了,她掀开帘子,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时却见小院子里已放着一张极普通的木制小桌,上面已放了好几个菜,红烧野兔,暴炒鳝段,蒜茸炒青菜,野山菇炖老鸡汤,秦妈又端着一条刚出锅的掣鱼走了过来,完美的四菜一汤。

安子迁见她的身着粗布衣裳走了出来,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那衣裳的质地及不上她之前所穿那件的十分之一,还微微有些宽大,而她的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腰带,便衬得她的纤腰不盈一握,深蓝的底色衬的她粉嫩的肌肤如雪一般的白,有一种撇去浮华后淳朴单纯的气息,再加上她素来淡然的气质,他只觉得她就是那误坠凡尘的仙子,美的让人心动。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心底荡起一抹淡淡的温柔,那抹温柔一经化开,便溶进了他的五脏六脏,他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里都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让他欢喜的想翻上几个跟头。

秦妈已笑呵呵的道:乡野农间,可比不你们城里的山珍海味,五少夫人可千万别嫌弃。

楚晶蓝淡笑道:已经很丰盛了,看起来似乎很好吃,我不客气了!说罢,她已动手夹了一块鳝段,那鳝段微微有些辣,却是又细又滑又嫩,比起杭城里最有名醉乡楼的招牌菜红烧鳝段还要好吃,她不由得赞道:好吃!秦妈听到她的夸奖,乐呵呵的道:五少夫人喜欢吃就好,再尝尝其它的的菜。

楚晶蓝毫不客气的将每个菜尝了一遍,兔肉麻辣入味,青菜新鲜甘甜,鲠鱼鲜滑细嫩,鸡汤又汤又甜,当真是每个菜都有各自的风味,却又都好吃至极,引得她食指大动。

万里水稻飘香,小河碧水弯弯流,茅屋小舍风光无限,醉染红枫层林醉。

楚晶蓝从来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只觉得今日所看到的风景是她这一生见过最美的,美食美景将她心里原本一直压抑的负担全部摒弃在脑后,今日的她只想放肆一回,圆泣透白的香啧啧的米饭,她极没有形象的吃了十成饱,小肚子也撑的滚圆。

安子迁看着她那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秦妈见她吃的那么欢快,嘴角都合不拢来,泰老爹性子沉闷,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却也一直含笑两人。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稍事休息后,安子迁便牵着马带着楚晶蓝缓缓朝前走过,她只觉得这般走在广袤无垠的田野里,闻着淡淡的稻香,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她的心情一好,那些规矩便也被抛到了九宵云外,她突然有了一种想跳舞的冲动,她见四下无人便拉着安子迁的手道: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安子迁愣了一下,没有料到她居然还会跳舞,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大家闺秀是不让学跳舞的,在世人的眼里,只有那青楼舞姬才会去学跳舞,她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人居然会跳舞,倒当真是有些让他吃惊了。

他还没有应声,她却已在田野里舞了起来,她一身粗布蓝底白花的衣裳,没有丝绸的飘逸,她却硬是跳的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迎着清风黄稻,美的让人心折。

安子迁只觉得她的舞姿是他见过的最美的舞姿,那舞清新脱俗,他这个常年流连在青楼楚倌里的人竟也从未见过,他一时愣在那里,看着她上下翻飞,似要冲破那片碧蓝的天空一般,他顿时便明白了她心底深处的渴望,他的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这样一个极具才华又渴望自由的女子,竟生生被那些礼教束缚的动不得。

楚晶蓝兴致一起,全然已忘了她曾经许下的誓言,她曾说过她的美只为她爱的人绽放,她的舞也只为她爱的人跳。

在这片广阔的田野里,她此时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展翅的蝴蝶,心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只觉得自己远离那片喧嚣的繁华一般。

她忘情的跳着,他静静的看着,乡间的地多有泥泞,她一个不备脚下一滑,身体便重重的飞了出去,他极快的一把将她抱住,她惊魂未定的抬眸看着他,却风他的眼眸里满是温柔,那点点温柔就如同那三月的春水一般轻轻拂过她的心,却也提醒着她她方才做下了多么出格的事情,她讪讪一笑,从他的怀里挣扎而出。

安子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轻轻的道:你跳的真好看。

楚晶蓝淡淡的道:方才吃的太饱,身上的力气没地方使,随便跳跳而已,你看过后就忘了吧!安子迁明白她的意思,他浅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忘,却会记在心里。

楚晶蓝回眸看着他,却见他此时负手而立,站在天地间极其伟岸,似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她浅笑,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安子迁朝她走近了些道:你不要总是用那些规矩束缚自己,至少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那些规矩。

楚晶蓝见他那双细长的眸子温情点点,她心念一动,很快却又暗了下来,他这样的眼神也不知看过多少其它的女人,她可以接受他的温柔,却需要管住自己的心,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可以做他的妻子,却绝不能爱上他。

因为只要爱上了他,她日后的日子必定会陷入嫉妒和争风吃醋之中,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她浅浅一笑道:我忽然觉得你这个人做朋友比做相公合适。

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她又低低笑道:你的温柔全天下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只是你这样的人却是爱不起的?为什么?安子迁微皱着眉头问道。

楚晶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低眉敛目缓缓的道: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安子迁的眼里有些无奈,他原以为今日能将她的心门打开,没料到却终是没有,她又缓缓的道:谢谢你今日里带我出来吃这些我从未吃过的美味,也谢谢你带我来看我从来没有看过的风景。

安子迁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很多事情不要用眼去看,要用心去体会,因为眼睛看到的很多都是假的。

楚晶蓝微怔,扭头看着他,他却微笑着道:我一直很羡慕秦妈和秦老爹,可以摒弃一切的荣华隐居在这里,而两个的爱情若只是简单到只要相守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他无非就是告诉她不要去想那些俗事,只要他陪在她的身边便好,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眸光更暗了些,他却又缓缓的道:秦妈原是西京最有名的大厨,泰老爹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杀手,两人相爱之后便双双隐居于此,已远离江湖几十年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那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夫妇竟还有这样的一成身份,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这些事情并不瞒我。

安子迁淡淡一笑道:可是我在你的心里,却至今连朋友都及不上。

楚晶蓝淡笑不语,安子迁叹了口气道:原本还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另一个朋友,如今看来是不需要了,你不愿对我敝开心胸,那么我也留一点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吧,我们回去吧!楚晶蓝见他的眸子里有一抹淡淡的失落,她的心里也微微一暗,却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问他的另一个朋友是什么人。

安子迁先扶着她上了马,自己再一跃而上,身手轻盈而又敏捷,楚晶蓝心里隐隐觉得这个纨绔只怕是有些秘密的,只是想起安府里他的妻妾,她便又将心里的那些好奇心尽皆掐死,他的事情她不想介入。

两人策马回到马车旁,却见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早已站在那里候着了,安子迁目不微深,对楚晶蓝道:你先到车上等我,我马上过来。

楚晶蓝并没有看那男子,已温顺的上了马车,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昨日里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来找他,今日里又有一个武功不弱的男子来找他,他还认识曾经的江湖第一杀手,他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她的好奇心又升了起来,拉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却见他满身冷然的站在那里,居然还有一抹淡淡的威仪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对那个劲装男子说了几句话后那男子便骑着他方才骑的马离开了,他已大步上了车。

楚晶蓝看了他一眼,他淡淡的道:想问就问吧!楚晶蓝淡淡一笑道:你的朋友可真多。

安子迁的眸光微微一暗,轻哼了一声道:哪个纨绔没有几个朋友?楚晶蓝识趣的不再说话,他已命车夫驾着马车回城,到城里时,她先去了一趟楚家的绸缎装,将那套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裳换了下来,穿了一件浅绿色绣着白梅的极品丝绸上了马车,他的眸光却暗了,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黑着一脸扭过头不看她。

她不以为意,依旧淡然的坐在那里,马车里的气氛却已变得有些地沉重,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的回到了安府,她还没有走到悠然居,圆荷便哭着迎上来道:小姐,你快救救圆珠,她被五大奶奶拉过去了,这会只怕已经被打了!发生什么事情了!楚晶蓝大惊道:圆珠怎么会被大奶奶拉过去?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六章 女人的战争圆荷一边抹泪一边急道:今日小姐和姑爷离开后,我和圆珠便回到悠然居,吃过午饭之后正在屋子里休息,大奶奶的贴身丫环琼姿过来找我们说是大奶奶新买了一匹绸缎,欲在上面绣上一些花样,让我们去帮忙参详一下。

我们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主,心生警惕,推脱欲不 琼姿便用话激我们,圆珠的性子冲,受不得激要过去,我心里放心不下,只得和她一起过去。

过去之后大奶奶一直和颜悦色的和我们说着话,并问了不少关于刺绣的事情,还一直夸小姐大婚那一日绣的凤凰极为好看。

我和圆珠便将戒心放下,只道她是诚意想学这些事情,便在那里教她。

如此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她说头痛要回房休息,让我们在屋子里帮她画个花样出来,她明日便照着那个花样去绣,我们不疑有他,在屋子里将花样画好后便回来,回来之后却见桌子上放着一根雕着五彩凤凰的发簪,圆珠心里好奇便拿了起来,谁料她才一拿起来琼姿便带着人走了进来,说那根发簪是大奶奶的心爱之物,圆珠只道那是小姐新打的发簪,便和琼姿态争辩了起来,大奶奶也闻讯赶来了,大怒之下将圆珠就给带去了怡然居,我自知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去了只怕两人都得陷进去,便在这里等小姐回来。

楚晶蓝一听眉头微皱道:这件事情一听就是破绽百出,定是有人刻意陷害的。

圆珠被拉走多长时间呢?差不多有一刻钟了!圆荷急道:我怕圆珠只怕是被打了。

在楚晶蓝的心里,圆珠和圆荷两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来没有将两人当做是下人,是比亲生姐妹还亲的姐妹,此时圆珠被人陷害,她又岂能袖手旁观,当下咬着牙道:走,跟我过去要人!慢着!安子迁在旁道:你们两人就这副模样过去要人,铁定要吃亏的,我随你们一起过去。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便有劳相公了。

安子迁和她出去一趟,心里原本是置了些气的,此时再听到她有礼却疏远的表情,心里不禁存了三分怒气,他轻哼了一声原本不想管她的事情,却又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着急和担心,他的心里终是一软,只得叹了口气匆匆跟了上去。

安子迁的话提醒了她,她忙将怡然居的丫环婆子全部叫上,跟着她一起朝怡然居走去。

楚晶蓝是第一次走进怡然居,那里没有悠然居的宁静淡陌,多了一分大气和嚣张,却又有极为精致的雕栏画栋,有几分大户人家的主母所住的地方的气息。

而此时她一点欣赏的心情也没有,因为她已经听到了圆珠的哭声,以及丫环婆子嚣张的打闹声,她的心里不由得一紧,大步走了进去,见屋子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都是一些粗壮的婆子,她根本就看不到圆珠的人。

圆荷大惊道:小姐,圆珠在地上!说罢,她便不由分说的扑了过去。

楚晶蓝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满了威仪,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婆子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鄙视的道:你是什么人?敢闯五夫人的房间?还不快滚出去,否则仔细你的皮!楚晶蓝气极,怒喝道:我是五二奶奶,你们全给我住手!这满屋子都是俞凤娇的人,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甚至还有人冷嘲热讽道:五二奶奶?我们只认五大奶奶,什么五二奶奶!没听说过!楚晶蓝气的想打人,她实在是没有料到俞凤娇的屋子里居然还养着这样的恶奴,她眼见的圆荷扑了过去,一记板子落下,已打在圆荷的屁股上了,在这一刻,她素来淡定的心里也升起了浓浓的无助,若是讲道理,她自是不怕他们,可是这群人根本就是来横的,她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又如何会是这些粗使婆子们的对手!她对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道:快去将圆珠和圆荷救出来,我有重赏!那一群丫环婆子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动静,她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道:谁能将她们两人救下,我一人赏十两银子!她的话说完,有两个粗使婆子动了心,当下不顾一切的往前拦去,而其它的丫环婆们子却依旧站在那里不动,盎然一副看热闹的情景,有的人嘴角还有一抹兴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人道:谁不知道五大奶奶的脾气,此时上去救人,只怕是寻死,奴婢还不想死!楚晶蓝扭头一看,却是悠然居里的一个二等丫环,她虽然早就有知道悠然居里的人都是其它的房里调过来的,她刚到安府,并不太知晓她们的底细,原想过几日再来查她们的底,没料到今日里竟就已经出事了。

如此一来,这一群人当真是没有几个能用的。

她在楚家的时候,由于人少,纵然马氏和李氏一直闹的鸡犬不宁,但是就她们两人也折滕不了太大的波澜,她虽然早就知道大户人家的宅斗很可怕,却从来没有过很深的休会,而今日才知道这宅斗竟比她预期的还要可怕几分!她顿时觉得无助至极,那两个婆子扑上去后情况依旧没有任何好转,四个人又哪里是这屋子里十几个人的对手,她只气的心尖都在颤抖,这等情景比起那一日李氏在楚家祠堂前逼要钥匙还要可怕三分。

她知道她这具身子虽然比起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要好上许多,却也是娇柔无力的,若是扑上去救人只怕也只会招来一顿打,然后被俞凤娇看笑话。

她咬了咬牙,扭过头求助的看着安子迁,却见他的眸光幽深,却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眼前的闹剧,她忍不住道:远溪,救救她们!她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圆珠和圆荷只怕会双双命丧于此。

安子迁见她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水气,原本晶莹透亮而又淡定万分的眼里满是担心和恳求,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当下懒洋洋的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他的声音比她的声音大了许多,也满是威仪和杀气,胆小一点的已经吓得住了手,可是更多的是打了眼,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他冷着声道:叫你们住手你们听到了没有?打得兴起的一个婆子看了他一眼道:五少爷,五少奶奶在调教恶奴,你就不要管这一摊子事情了!你先去前厅坐着,等我们把人教训完了之后再来伺候你!安子迁的眸子微微一眯,眼里的危险陡然呈现,他抬起一脚便将那婆了踢飞,再一个回旋踢便将其它的那些婆子全部给踢倒在地,眨眼间,怡然居里的丫环婆子全部都倒在了地上,跟着楚晶蓝过来的那些丫环婆子们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个个眼里都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个一向从不过问府内之事,整日里只知道偷鸡摸狗、寻花问柳的五少爷居然管起这一摊子事情来了!这些下人们平日里都不怕安子迁,都觉得这个人五少爷在这安府里是可有可无的,再加上他长年累月都在外面,更没有人将他当回来了。

而此时见他已没有往日的嘻嘻哈哈之态,身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怒气竟比老爷发火时还要可怜几分。

有的人心里已经害怕了,见机一点的早就去扶圆珠和圆荷去了,其它的人一见到那等情景,忙也跟着去扶人了。

安子迁轻哼一声后道:真是一群不长眼的奴才,连我的话都敢不听!我告诉你们,在这院子里我才是真正的主人,今日里不好好教训你们当真是无法无天了!那个被他踢飞的婆子早已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了,身上的老骨头断了不少,而其它的丫环婆子们身上也各有所伤,一个个趴在地上哭爹叫娘。

圆珠早已被人扶起,身上血迹斑斑,楚晶蓝看到她那副模样心疼至极,忙迎上去问道:圆珠,你怎么样呢?圆珠轻泣道:小姐,我没有偷大奶奶的发簪!我是冤枉的!我知道!楚晶蓝咬着牙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安子迁的眼睛一眯道:还不快将圆珠抬悠然居!那些丫环婆子们便忙手忙脚乱的开始抬人。

慢着!一记女音传来,楚晶蓝回头一看,便见俞凤娇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楚晶蓝和安子迁道:哟,妹妹和相公回来了啊!圆珠一看到俞凤娇出来,便有气无力的道:小姐,我没有拿大奶奶的发簪!楚晶蓝还未说话,俞凤娇便冷冷的道:所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不承认原也正常,好在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算是相赖也赖不掉!楚晶蓝微眯着眼睛道:我才出去半日,姐姐就迫不及待的教训起我的丫环,还请姐姐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俞凤娇微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一般,我不过见妹妹带过来的两个丫环都没有规矩,来我房里一趟,就将我最喜欢的发簪给偷走了,就顺便替妹妹管教了一番,没料到妹妹不但不感谢我,反而上门来兴师问罪。

楚晶蓝冷冷的道:圆荷和圆珠两人自小和我一起长大,楚家的家业也许比不过安家,可是她们两人跟在我的身边什么样宝贝没有见过?又岂会看上姐姐的那根发簪?我当然知道楚家有的是钱,也知道妹妹极为宝贝那两个丫环,可是我从来都不冤枉人,东西丢了那便是丢了,那根发簪在你的丫环手上握着那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看到的!最好笑的是,我听琼姿说你那丫环还说那发簪是你的!好在那根发簪我可是戴了好些年了,母亲的和其它的少夫人都见我戴过,否则只怕还真的以为是我要抢妹妹的发簪了!俞凤娇冷笑着道:这人嘛,就算是日日跟在你身边也未必会知道她的心性,亲眼看到的事情又岂会有假?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俞凤娇又道:我知道妹妹有整个楚家撑腰,可是也不能总仗着楚家有几个钱就上门来欺负我吧!不管怎么说,我才是相公的正室!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伸手摸了摸鼻子,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眯道:如此说来,姐姐是认定圆珠偷了你的发簪呢?没错!俞凤娇冷着声道:在安府,最是容不得下人们偷主子的东西,这丫环是不能再在楚家呆了,要么打死,要么赶出楚府!楚晶蓝冷笑道:姐姐说的话对极了,我素来对偷盗之事极为憎恨,圆珠她若是真的偷了姐姐的发簪,就算她是我带来的陪嫁丫环也自当由着姐姐去处置,可是若是让我查出来是有人故意陷害于她,我定不会放过那个人!她的脸上多了一分寒气,缓缓的走到俞凤娇的身边道:我会将今日里加在她身上的伤百倍奉还!俞凤娇平素没有怕过人,在安府里除了尊重安夫人之外,其它的几房少夫人她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过。

而此时楚晶蓝这般一朝她靠近,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她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股惧意,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楚晶蓝的眼底有了一抹鄙视,她此时看到俞凤娇那副模样,更加认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她的眼底升起了一抹寒气,当下冷着声道:圆荷,昨日里大奶奶到悠然居来过之后,我那块紫色玉佩便不见了,我走的时候分咐你找可有找到?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已将整个悠然居全部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圆荷和楚晶蓝主仆多年,两人极具默契,楚晶蓝的话一问出口,圆荷便已经明白她要做什么。

楚晶蓝的脸微色微微一变后道:昨日里除了大奶奶来过之后,可还有其它的人来过?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昨日里都曾去过悠然居,可是她们只站在大堂里,没有和二奶奶靠近过,当时只有大奶奶在二奶奶的身边坐过。

圆荷沉着声回答,她方才由于为了救圆珠,身上已负了伤,头发早已乱了,额前的发还被扯落了一缕,只是在回答楚晶蓝的话时却是沉着无比,一看就知道是极有规矩的。

安子迁一时间还没有弄明白楚晶蓝要做什么,只是此时这般看着圆荷却让他微微有些震惊,这两个丫环他也见过许多次,圆荷沉稳温婉,圆珠暴燥易怒,可是此时见到圆荷的表情时,他便觉得这个圆荷已学到了楚晶蓝的三成了,她身上的气质和楚晶蓝当真是有几分像的。

他原本想平声喝退俞凤娇,此时见到这种情景,便存了一分好奇的心,负着手在旁看着。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紫色的玉佩千里难挑其一,珍贵无比,楚家虽然有不少,可是由于那块玉佩是我娘送给我的十岁礼物,我一直都极为珍视,所以一直戴在身边,没料到一嫁到安家和姐姐坐在一起喝完茶之后便不见了,我原本想我刚嫁到安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熄事宁人,没料到姐姐竟也和我一样极为痛恨小偷,那么我又岂能不追究?你什么意思?俞凤娇怒道:你是想说我偷了你的玉佩?妹妹,你莫不是因为你的丫环偷了我的东西,所以就想诬陷我吧!若是如此,你的手段也太不高明了些!我没有这么说。

楚晶蓝的嘴角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姐姐出身名门,是官家的大小姐,想必也是什么宝贝都见过了,又岂会看得上我那块玉佩,可是昨日里除了姐姐坐在我的身边外,你的丫环琼姿也在我的身边走过。

兴许是她拿走了也说不定!琼姿一听大惊道:二奶奶,我没偷你的玉佩!楚晶蓝浅浅的道:所有偷了别人东西的人都不会承认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

俞凤娇怒道:琼姿跟在我的身边很多年了,什么样的玉佩她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妹妹的玉佩!楚晶蓝缓缓的道:圆珠也跟在我的身边很多年了,什么样的宝贝她没有见过?姐姐还不是一样说偷了姐姐的发簪?再则方才姐姐也说了,这人嘛,就算是日日跟在你身边也未必会知道她的心性,姐姐还是让妹妹搜一下琼姿的身吧!俞凤娇咬着牙道:不行……为什么不行?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姐姐可是在害怕?莫非姐姐知道我的玉佩就在琼姿的身上?所以不敢让我搜?俞凤娇气的直剁脚,扭过头看了一眼琼姿,琼姿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睛一眯道:看来今日里若不是让妹妹搜一搜,妹妹是不会甘心了!多谢姐姐!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寒道:圆荷,你去搜!圆荷应道:是!她缓缓的将圆珠让其它的婆子扶着,然后缓缓的朝琼姿走了过去,琼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当做没有看到,只见她慢慢的将琼姿的身上搜了一遍,搜完之后似产并没有什么会结果,她又看了一眼琼姿的脖子,将她脖子上挂着的绳子扯了出来,却见那根绳子上果然挂着一块紫色的玉佩,那玉佩还刻着岁岁平安几个字,下首还写着十周岁记念。

如此晶莹剔透的玉佩,琼姿只是一个丫环又怎么可能拥有,再则那块玉佩上的字迹完全符合方才楚晶蓝的说词。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的人全傻了眼,安子迁的嘴角却微微一扬,这件事情倒当真是变得有趣的紧了。

圆荷还未说话,琼姿已大急道:怎么可能,这块玉佩根本就不是我的!我脖子上挂着的是我娘留给我的羊脂玉佩!她的话还未说完,俞凤娇已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她大急道:大奶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二奶奶的玉佩!俞凤娇怒道: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挂在你的脖子上,你居然还敢否认!琼姿被打的小脸瞬间就肿了起来,楚晶蓝在旁劝道:姐姐就不要生气了,为下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方才姐姐替我教训了我的丫环,不如现在我也替姐姐教训一下你的丫环吧!她的话音一落,圆荷已抡起巴掌就往琼姿的脸上扇了过去,她恨琼姿下午将她和圆珠拐过来,也恨她下手狠毒,所以这几巴掌打的是货真价实,直把琼姿打的两眼发黑。

琼姿是俞凤娇的陪嫁丫环,玉仆两人感情深厚,她之前打琼姿那一下不过产想替琼姿脱罪,让楚晶蓝不好再说话为难,没料到楚晶蓝就是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饶人的人,此时又岂会轻易放过琼姿。

她不禁咬着牙道:妹妹,打狗还得看主人,琼姿只有我才能打,还轮不到妹妹来教训!楚晶蓝淡淡一笑道:姐姐说的甚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圆珠也只有我才能教训,其它的人休想动她一根毫毛!所以我的人根本就不劳姐姐来教训!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一些温婉,可是却把俞凤娇气的想吐血。

你……你……俞凤娇气的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话说下去。

楚晶蓝淡淡的道: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姐姐是要将圆珠打死还是赶出安府,姐姐怎么对圆珠,我便如何对琼姿!俞凤娇气的胸口直起伏,她怒道:算你狠!姐姐言重了,我从来都不是心狠之人。

楚晶蓝眯着眼睛看着她道:但是若是有人对我心狠,我必加倍还之!再则姐姐说圆珠拿了姐姐的发簪,只有几个丫环看到,可是琼姿偷了我的玉佩,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做证,就连相公也看到了!俞凤娇咬着牙看着安子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在自家平熄了就好。

依我看今日里圆珠偷大奶奶发簪的事情只怕其中还有其它的曲折,不如就此罢了。

而琼姿偷二奶奶玉佩的事情虽然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可是人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不如就此罢了,各人管好自家的丫环吧!安子迁这般说了,俞凤娇心里纵然憋了一肚子的闷气也没有地方撒,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不贪财的琼姿怎么就偷走了楚晶蓝的玉佩。

楚晶蓝会来救圆珠她早就料到了,所以早早就命人将圆珠死里打,原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若是打死了圆珠,就是折了楚晶蓝一条胳膊,若是打不死,也要让楚晶蓝长点记性,日后再不敢在她的面前嚣张。

她知道安夫人最是讨厌下人行窃,这件事情闹大之后,楚晶蓝就算是闹到安夫人那里,安夫人不但不会帮楚晶蓝,楚晶蓝还得挨一顿骂。

她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了,也都盘算好了,却没有料到中间却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琼姿和琼宛是俞凤娇的陪嫁,三人和她一直都感情极好,发生了这种事情她也不可能真的不顾琼姿的死活,而且她也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太过古怪。

俞凤娇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楚晶蓝,然后咬着牙道:一切听相公的!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我也听相公的,但是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撤查,若是让我查出来是谁敢陷害圆珠,今日的一切我必定讨要回来!说罢,她扭头带着一行人等便回了悠然居。

安子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身也欲离开,俞凤娇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相公,你看看她多嚣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打我的人!你比她更嚣张!安子迁轻轻她的手拔开道:居然敢公然在安府里打人,你难道忘了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吗?俞凤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安子迁又缓缓的道:在我的印象中,你的性子虽然傲了些,也有些好胜,可是却并不是狠毒之人,而今日里居然想下手杀人,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昔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的你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当真是让我失望的紧!俞凤娇跺了跺脚道: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我叫你杀人呢?安子迁的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气道:不要把你所做一切都加在我的身上!说罢,他转身欲走。

俞凤娇一把将他抱住道:不要走,我好想你!她心里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夹杂了其它的情绪,此时只盼着他能好好安慰一下她,给她一些温暖,也顾不得屋子里满是丫环婆子。

安子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心情呆在这里,你好好想想你自己今日里做下的蠢事吧!说罢,他一把拉开她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俞凤娇望着他的影只觉得委屈的想哭,泪水却已在她有这个念头之前掉了下来,脸上的潮湿让她意识到泪水已经滴下,心里愈加的难过,当下伸手一抹泪水,看了地上躺满了的丫环婆子,她怒道:都在地上挺尸吗?全给我起来!没用的东西!她说罢,便怒气冲冲的回了房,琼宛吓的赶紧跟着她回了房间。

她转身离开,却全然没有看到在西门外有一双兴灾乐祸的眼睛,那人看到这副场景,当下咯咯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楚晶蓝圆珠带回悠然居之后,便让婆子去请大夫,而圆珠一见回到悠然居,便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大夫很快就赶来了,替圆珠把过脉后道: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和内脏,晕倒只是流血过多,并没有生命危险,用些金创药再注意一下食补,很快就会大好的。

楚晶蓝听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留下圆荷在那里照顾圆珠,她又让大夫替受伤的两个婆子看了下伤,两个婆子也只是受了外伤,她将悠然居里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部召集了过来,然后当着所有丫环婆子给了那两个婆了一人十两银子。

一时间,那些丫环婆子们个个都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惊奇。

也怪不得她们惊,安府里少夫人们每月的月银是五两银子,姨太太们三两银子,一等丫环二两银子,二等丫环一两银子,粗使婆子和三等丫环一月只有一惯钱,那两个婆子一年也挣不到十两银子,此时一见楚晶蓝这般赏她们,当真是喜出望外,原本身上也都负了些伤,此时只觉得那些伤根本就算不上是伤了,一个劲的谢她。

楚晶蓝看着众人的目光,淡淡的道:我说话素来算话,也赏罚分明,做得好了,自然是有赏的,做得不好,就一定会罚!她说的到罚字时将在场所有的丫环婆子全部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清澈却威严,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自她的身上散发了出来,直看得那一众丫环婆子们心里发虚,一个个将头低了下去。

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寒意,她缓缓的道: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夫人,五大奶奶以及各房夫人姨娘的人,原本想着等过了三日回门之后再来好生调教你们,却不期今日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直说一点,我对你们非常失望。

那些丫环婆子们的头低的更厉害了,她的声音又微微转厉了些道:你们能让你们的主子派到我的身边来,想必都是一些还算机敏的人,都不会是蠢货,可是你们今日里做下来的事情却是十足十的蠢货才会做的!楚晶蓝的微微一顿后又道:你们是想看笑话吗?想看着我被大奶奶的人打死吗?若是你们存了这种心理,那么我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你们离死期也不远了!她这一句话一说出口,一屋子的人全部都跪倒在地,她轻哼了一声道:怎么?这会害怕呢?这么知道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吗?一个人的身子都快伏到了地上,楚晶蓝的眸子微微一眯道:知道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就应该很清楚的知道,你们今后的日子要如何过全捏在我的手上,说句不好听,我让你们生你们便生,让你们死你们绝对都活不过明天!二奶奶,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一个丫环被吓的哭了起来,其它的丫环婆子们都跪在地上求饶。

求我有什么用?楚晶蓝冷哼道:你们应该求一求你们自己,下次可别再犯下什么错,省得被人拉去打死,到时候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带着人去救你们!一众丫环婆子全部磕起头来,今日里她的手段她们已经见识过了,她们当中最短的到安府里也有几年的时间了,长一些的都有几十年了。

琼姿是俞凤娇最为得宠的丫环,平日里在她们的面前那可是趾高气扬的,今日里楚晶蓝都敢那样教训她,而且打的连俞凤娇都不敢护,这样的手段她们从未见过。

再则平日里从来不管府内之事的五少爷也出了手,那架式可是真真切切的护着的。

她们都很清楚的知道,无论在哪里,男主人若是护着谁,那么谁必定是得宠的。

认清这一切之后,她们的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如此,今日里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要去救圆珠,如今得不到赏银不说,还得被楚晶蓝修理。

楚晶蓝的大名,她们就算是生长在内院,也是有所耳闻的,她一个弱质女子十五岁独自一人挑起了楚家的大梁,这样的本事只怕安府里的少爷也没有几人能及得上。

她们之前还在想纵然她再厉害,到达安府之后都得按安府的规矩来,她们的身后还有其它的主子们撑腰,她是不敢把她们怎么样的。

可是如今看来她们是大错特错了,楚晶蓝若是想对付她们,当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

楚晶蓝见众人是真的怕了,她轻哼了一声后道:我今日将你们召集到这里,不是让你们来给我磕头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这个悠然居里的主人!奴婢们知道了,日后必定不敢对二奶奶再有二心,还请二奶奶饶了我们这一次吧!众人一边磕头一边道。

楚晶蓝见她们的额前已磕出血来,便知道她们是真的的怕了。

她淡淡的道:好了,你们每人下去领五个板子,这一次的事情我便不再与你们计较,可是下次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当中谁有异心的话,可就不止五个板子那么简单了!一众丫环婆子们全部如释重负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个个缓缓的走了出去,然后自觉的去领了五个板子。

楚晶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安府比楚府不止复杂百倍,这些奴才们也当真是没有一个是安生的,寻着机会就想欺到主子的头上来。

而经过今日的事情之后,她和俞凤娇也便算是真正的宣战了,这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不安生。

这群奴才她打是打了,教也教训了,却也不能再用了,就算是要用,也需要调教后摸清底子才能用。

只是一时间要将她们全部换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悠然居里还得有人打点,她还得稳着她们的心,让她们这一段日子好好干活,等她回门之后再从楚家调几个可以用的人过来。

安子迁站在帘子后听她训斥着那群奴才,他的双手环在胸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的行事方式他大抵还是赞同的,只是觉得她的心也算是有些狠的。

只是想起她一个弱女子十五岁就能掌管整个楚家,若是没有手段和机心,当年只怕也镇不住场子。

楚晶蓝转过身来看见他在看她,她淡淡的道:今日的事情多谢远溪,我去看看圆珠。

她想起他方才在怡然居里那副看热闹的样子,原本对他有着的三分淡漠便又重了一分,虽然今日的事情她应该感谢他,却也让她更加真切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和俞凤娇斗的你死我活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男人,她突然觉得很好笑,想她楚晶蓝会为了一个纨绔和别的女人斗的你死我活!安子迁一把将她拉住道:圆珠有圆荷照顾,你不用担心。

楚晶蓝抬眸看他,一双眸子比起往常还要淡漠三分,安子迁却有些恼了,他也淡淡的道:你还真是有些手段的,比我想像中的更加厉害三分。

楚晶蓝浅笑道:远溪错了,我从来都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活下来罢了。

你今日也已经看到了,姐姐是存了心的想要圆珠的命,我没有兄弟姐妹,圆珠和圆荷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妹妹。

而所有欲借着各种名义想要欺负她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安子迁敛目,楚晶蓝眸子里有了一分寒意,她缓缓的道:这一件事情现在还没有完!安子迁叹了口气道:你今日里并没有吃亏,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若是真的闹到母亲那里,只怕是还有其它的麻烦。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远溪的话我不敢苟同,你觉得今日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母亲会不知道吗?这悠然居里只怕也有母亲的人,你觉得我打了她的人她会罢手吗?安子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的头微微低了下来,淡淡的道:远溪若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便进去了。

安子迁这一次没有再拦她,却浅浅的道:圆荷的把戏变得不错。

楚晶蓝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后道:我不知道远溪在说什么。

说罢,她便大步走了进去。

心里却有些惊讶,她没有料到圆荷的手法瞒过了屋子里所有的人,却没有瞒过他的目光。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缓缓的道:我以前在西京的天桥上见过几个变把戏的,圆荷不比他们高明。

有些小把戏小手段,平日里耍耍就好,不要拿去生事。

楚晶蓝听他这么一说便知他是彻底看出了圆荷给琼姿搜身时的玄机了,她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莫名的就有了三分火气,她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他道:生事?远溪太抬举我了,我嫁进安府一直只想熄事宁人,从未有过生事的心思。

但是却也不是一味的熄事宁人,这安府里的人若是真的都以为我楚晶蓝是好欺负的,大可以都放马过来!你看我是惧还是不惧!安子迁没料到他那一句话竟惹得她生出这样的气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道: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做。

楚晶蓝咬着牙道:远溪若是觉得难做的话,也大可以学学苏大公子送我一张放妻书,我绝不会怨你半分!你的性子怎的就如此倔!我好意提醒你,倒显得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安子迁也有几分恼了:放妻书?真亏你想的出来!他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楚晶蓝咬了咬牙,心里只觉得有几分气苦,却也转头就回房去看圆珠,圆荷在屋子里早已听到两人说话,她见楚晶蓝黑着一张脸走进来,当下便劝道:小姐,姑爷他纵然有千般不好,今日里若不是有他,圆珠只怕已被大奶奶的打死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微缓道:我只是不喜欢听到他说我生事的话,今日的事情一出,我们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加小心了。

圆荷点了点头,楚晶蓝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假。

我以前总说我要寻一个和自己真正爱的人举案举眉、白头到老,如今看来已成了奢望,在这个世界里又哪里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我自己都甘愿嫁给他做平妻了,早就注定要和其它的女人共侍一夫,心里见他待我好一些,便生了一丝念想,如今看来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

楚晶蓝今日和安子迁一起出去的时候,说她没有一点点动心,那也是骗人的,在她的心里终是渴望着爱情的,他那样浪漫而又多情的人最是会哄女人开心,她两世为人,前一世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并没有尝到爱情的滋味,而这一世难免会生出诸多渴望,到如今她却已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好在她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纵然有些失望却也还能承受。

圆荷也叹道:小姐……她想要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她也知道这一桩婚事小姐纵然从来不说,可是在小姐的心里原本就有太多的权宜之心,她的头微微一抬,却见到安子迁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顿时讪讪的道:姑……姑爷,你什么时候来的?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七章 他给的承诺刚到。

安子迁淡淡的道:我想起我那里还有一些上等的金创药,就拿过来给圆珠用。

说罢,他缓缓将那瓶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然后再缓缓的朝门外走去。

饶是楚晶蓝素来淡定,方才的话被安子迁听去终是有些尴尬,她轻轻咬了咬唇后淡淡的道:多谢!安子迁的脚步微顿,却没有说话,大步走了出去,走出去后,他发现天地间已满是暮色,百鸟归巢,夕阳最后的一丝灿烂也隐没于云层之后,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的走到悠然居的牌匾下,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悠然居?看来要在这个世上寻到一丝悠然自得的感觉也并非易事,那分悠然又岂是轻易就能拥有的?淡漠如她,心里竟也有那样的百转千回!他望着已被搬在院子外的茉莉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到底有多难?安子迁的眸光转深,他在青石板上坐了下来,望着暮色越来越重的天空发着呆,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曾看到府里的女人为了得到父亲的宠爱而明争暗斗,以前的三姨娘就在那一轮轮争斗中惨败,然后退守到佛堂里去过安宁的日子,儿时的他当时一度想不明白一个人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去吃斋念佛做什么?到后来他再大一些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心宁的安静比起那些荣华富贵要好的多,当年的三姨娘若不退出的话,等待着的将是无穷无尽的争斗,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

在这豪门大院里偶尔死个把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安子迁的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或许这宅斗之事,对女人而言是天生就会的一门本事,否则像楚晶蓝那么淡然的一个女子一进到安府就深谙其中的精髓?她没过门之前,他也为此担忧过,怕会委屈了她,怕她被其它的女人欺负,可是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有些多余了。

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子,又岂会连府里的这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他知道她今日里的所做的一切都是自保,心里却又难免有一分失望,至于那分失望是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太明白,只在心里隐隐觉得她的面目似乎也变得有些可怕了。

他知道她心里的苦,也知道她的心门不愿为他打开的原因,他本来成亲之后好好和她相处,必竟她是这个世上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

他曾想过要带她走遍杭城的每一个小道,带她去看云海,看日出,和她一起吃遍杭城所有美食,再慢慢打开她的心门,让她的心里慢慢接受他。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是极难实现了,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他只怕是极难给她了,他有一妻三妾是不变的事实,这四个女子都是可怜人,他没有办法自私的将四人全部赶出安府。

那么……那么她的那扇心门他只怕是永远也打不开了,两人纵然相敬如宾的生活在一起,却在彼此的心里都砌了一堵墙,将对方挡在门外。

他的事情他没有想过想瞒她,甚至一直在主动等她问他,可是他现在却知道,她只怕是永远也不会问他的,因为在他的心里是不配的。

她对他也只是多了一丝念想罢了,竟是连失望都没有。

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是不是个纨绔,还有他曾经的过往。

安子迁淡然一笑,他的性子素来是随意的,从来都不会免强任何人,纵然他的心里有她有如何?她若是执意不肯爱上他那他也由得她去了。

新婚第二日她就对他说和离,原来他在她的心里也仅仅只是比苏连城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罢了,又或者说就连那一点点也没有比苏连城强,她嫁给他原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亏他以前还以为在她心里他有一点点不同……他失笑,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起身回了房,晚饭是在无言中度过,两人几乎就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这一次没有再往床上躺,而是从东厢房里寻了两床被褥,一床铺在新房的地上当褥子,另一床则放在褥子上当被子。

楚晶蓝从偏房里回来的时候,看到地上的被褥微微一愣,他却已经洗涑完毕正准备就寝,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就着油灯看了一会书,奈何心实在是静不下来,那书也没有翻上几页就觉得心浮气燥,她的眸光微暗,有些堵气的将书合上,转过身去看他,而他已闭着眼睛睡下。

她咬了咬唇,原本准备好的话在见到他那双已经轻轻合着的眼睛时又咽了回去,她起身将油灯吹灭,然后摸索着上了床。

她原本以为今日里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已经很累,他也没有和她同床共枕便没有威胁,她定会很快就睡着的,没料到却在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素来淡然的她也展转反侧,而他倒是一片寂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似已沉沉睡去。

楚晶蓝睁大眼睛望着床顶,今夜无月,屋子里一片黑暗,暗的有些伸手不见五指,床顶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便也看不到了。

她有些挫败的叹了一口气,安子迁微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回门,岳父大人若是看着你精神不济的回去,还以有安家虐待你了。

他的声音让楚晶蓝吓了一大跳,她低声问道:你也没有睡着?原本已经睡着了,你翻腾的比屋子里的老鼠还要厉害,便将我吵醒了。

安子迁淡淡的回答。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却有一种心事被人窥测的别扭,她轻哼一声道:你才比老鼠还吵!安子迁淡然,听到她这句近乎堵气的话他心里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他缓缓的道:好吧,我是老鼠行了吧!早些睡吧!楚晶蓝的眸光微敛,傍晚时分的不快又淡了些许,她侧过身问道:远溪,你和姐姐成亲几年呢?我刚及弱冠的时候娶的她,到如今也有五年了。

安子迁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微暗了些,没有再说话,安子迁却又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楚晶蓝浅浅的道:随便问问而已,睡吧!安子迁扬了扬眉毛后道:她和你一样,我当年救她的时候坏了她的名节,所以不得不娶她。

父亲说我是个无能之人,从小大到只知道游手好闲,没有为安家做出过任何贡献,她是官家之女,若是娶了她,日后在生日场上也便能有人能照拂一二,而她的心里又有我,所以我和凤娇的婚事一拍即合,双方父母都很开心。

你嫁给我心不甘情不愿,她和你就不一样,当年嫁给我时是心甘情愿的,原本对于抱了极大希望,而最后我却让她失望了。

楚晶蓝愣了一下,他又叹了口气道:这人嘛都是有些犯贱的心思,她心里百般向着我,我的心里却没有她。

我心里记挂着你,却入不了你的眼。

楚晶蓝不知该如何接话,索性不说话,安子迁又话里带着浅笑道:你放心好了,我这个人虽然在别人的眼里人品不好,可是却绝对说话算话,我不会免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这一辈子若是都不愿和我圆房,我也不会为难你,日后你若是寻到让你动心的男子,也大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和离书,让你和你的心上人比翼双飞。

楚晶蓝听到他这一句话倒当真是愣在那里了,安子迁又有些懒洋洋的道:所以你日后不要再轻易在我的面前提到和离的事情,至少在你还没有找到另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之前不要对我说和离,因为我这人从来都不会免强任何人,你说的次数多了,态度再硬一些,我便会当真。

这一次楚晶蓝倒有几分尴尬了,她低低的道:我只是不愿别人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罢了。

安子迁笑道:我只是在气头上说了你一句话而已,你就要与我和离,楚大小姐,你的脾气可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好哦!他这到一说,楚晶蓝也笑了,她浅浅的道:我的脾气原本就不算好,小时候我爹常说我就是火鞭的性子,有什么事情一点就着,长大后要面对的事情多了,然后也学着大人将自己的性子慢慢收起来了些,于是便也常会用淡然来掩饰一切。

今日里我已被圆珠的事情气昏了头,再被那群恶奴一欺负,你还能指教我有什么好性子?安子迁淡笑道:说的也是,换做是其它的女子遇到你这种事情只怕早就气疯了,你不但懂得自保还懂得反击,倒和你与表哥的新婚夜的情景有三分相似,我那时若是知道你是这副性子的话,我就不娶你了。

娶都娶了,后悔也晚了。

楚晶蓝听出他话里略带调笑的语气,便也难得的说起了无赖话。

安子迁望着一片漆黑的房间道:是啊,已经娶回家了,后悔也晚了。

楚晶蓝听到他的声音里微微带着惆怅的语调,心里原本已有几分轻松也淡然而逝,她轻轻敛目,顿时明白她今日里做下的事情已令他感到失望,也顿时明白他和俞凤娇成亲五年也并不是如他所言的毫无感情,她低低的道:我想我不会让你难做,日后若是寻到合适的机会离开安府的话我会告诉你的,那合离之类的话我不会轻易说出口,若是再说出口的话你便给我一纸放妻书吧!安子迁听到她的话不禁有些恼火,却又想起她看起来一片淡然,却有着极为强硬的性子,他将眼睛闭上,淡淡的道:如此说来,你是从来都没有打算要爱上我呢?楚晶蓝淡淡的道:今天下午我和圆荷的谈话想必你全部都听了去,其中的原因我想不需要我再说第二遍了。

楚大小姐,不是我打击你,在这个世上只有稍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会纳妾,就算不纳妾,也会有几个通房。

就连我这个让人唾弃的人除了你之外都还有一妻三妾,你的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啊,只有两种人可以实现。

安子迁打了个呵欠道:一种是身上的某个关键部位不管用的男人,另一种就是一贫如洗,由得你去揉搓的男人,不过好像这两种男人都不可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呵呵……他的话还未说完,楚晶蓝已拿起一个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他不但不恼,反而在那里吃吃而笑。

楚晶蓝却被他笑的有些恼了,她咬着牙道:我的事情就不劳安公子操心了,反正你到时候只管配合我就行,至于我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是我的事情。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安子迁的嘴也如此的毒,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话甚有道理,在这个对女人要求甚严的社会里,她平日里连见到其它男子的机会都极小,又岂能轻易找到那个能和她举案齐眉的男子。

也许再过些年月,她也会向命运妥协,将就着和安子迁共度一生吧!安子迁见她恼了,便也将笑意忍住,他缓缓的道:是,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所以楚大小姐也尽可以放心,我日后不会再轻易的打你的主意,也不会再为你花更多的心思。

这从今往后啊,你对我而言,就和我其它的妻妾一样。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却也松了一口气,他对她淡了,日后那些女人也便会慢慢的将注意力从她的身上挪开,便能还她安宁的日子了。

安子迁听到她松了的那一大口气,心里却莫名的堵得慌,她就那般不愿和他在一起?楚晶蓝一想通,片刻后便沉沉睡了过去,而安子迁的心里却堵得紧,竟是睡意全消,翻来覆去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如此失败过。

他也不知道翻腾了多久,终是在黑夜里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楚晶正在穿衣,他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她浅浅一笑,昨夜和他聊完天之后她只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原本心里还有存有的三分负疚之心也已全部消散,从今往后,她已然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安子迁见她一副淡然的样子,昨夜才消散的烦闷竟又滋长了些,他伸了伸懒腰笑眯眯的打着招呼:早啊!楚晶蓝浅浅一笑做为回应,他却又有此蛮不讲理的道:帮我穿衣裳。

楚晶蓝眉头微皱,正欲拒绝,他却已有些痞痞的道:楚大小姐,我怎么说也算是于你有恩吧!你既然不愿以身相许总该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对不对?楚晶蓝的眸微转,轻轻点了点头便来帮他穿衣,他咧着嘴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些什么。

这一次她已没有新婚第一天的尴尬了,极为容易的就替他穿好了衣裳,她淡淡的道:我昨日便说过,我会是个好妻子,所以人前人后的事情我都会打点好。

安子迁扬眉,心里的不悦加深,脸上却满是淡然,楚晶蓝又替她整了整衣摆后问道:安公子,还需要我帮你梳头吗?安子迁扬眉,楚晶蓝叹了口气,却也依言替他梳起头来,他是男子,梳头极为简单。

她想起嫁妆里有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发环是送给他的,可是这几日事情繁多,每次见到他时她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全安府里的人都收到了她的礼物,可是却忘了给他礼物。

昨夜里两人将话说透之后,她的心境一轻松,便想起了要送给他的礼物。

安子迁见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盒子,再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用足金打造嵌着宝石的发环,他看了一眼那个发环道:什么东西?送给你的。

楚晶蓝微笑道。

安子迁撇了一下嘴道:看起来似乎很珍贵,可是我不喜欢将头发束起来。

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有些习惯是需要改变的,我觉得你戴上这个发环会很好看。

再说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替人梳头,你该不会拒绝吧!不喜欢的事物我自然会拒绝!安子迁极不给她面子的道:你喜欢打扮的光鲜亮丽,可是我却是一个随性之人,不喜欢太多的束缚,我的头发也和我一样。

楚晶蓝淡笑道:只是束上发环而已,成亲那一日你不也束了起来吗?她还记得他将她的盖头揭下来时的情景,他束着发环的样子很精神,和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完全不同。

安子迁看了她一眼道:那一天束上发环是我以为我娶的是我心爱的女人,可是事实是我心爱的女人心里没有我,昨夜我们也已将话说透,我不免强你做任何事情,你便也不能免强我做任何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楚晶蓝皱眉,安子迁眨了一下眼睛道:将头发整整齐齐的束起来就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楚晶蓝扬眉头道:你今日要陪我回门,我希望我父亲看到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

安子迁冷笑道: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说到底你想岳丈看到我的另一副模样,也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楚晶蓝微愣,安子迁一边说着话一边自顾自的取过发带将墨发随意的绑了一半扔在脑后道:我不喜欢别人左右我原本的习惯,对了,我曾经说过,只有我爱也爱我的女人才可以替我将发束起来,而现在看来,你显然不是那个人。

楚晶蓝没料到原本好意替他梳头,他竟还说出这么多的莫名其妙的道理来,她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一把将金环从他的手里抢过来道:既然如此,这个东西对你而言也便没有用了,我留给我喜欢的人!安子迁见她那副微微有些恼怒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意思,当下手指头轻轻一点,楚晶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已将发环给抢了过去,他轻哼一声道: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又收回去的道理,这个金环现在是我的了,日后我寻到那个真正爱我的女子,便让她替我带上。

楚晶蓝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他却像是变戏法一般的从怀里变出一根极为精致的发簪插在她的发上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送了礼物给你,这根发簪就当做是我回赠给你的。

楚晶蓝早知道他是有些无赖的和痞气的,只是新婚这几日两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处着,心里原本的棱角便也藏了起来,也并不觉得他多像传说中的纨绔子弟,而昨夜将话说透之后两人的本性便也露了出来,他此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倒将他的本性全部泄露。

她气闷闷的欲将那发簪拔下来,他却阻止道:挺好看的,很衬你,不信你问圆荷!圆荷早就听到声响替两人准备洗涑用品,此时见安子迁替楚晶蓝插发簪,心里也是欢喜的,又见那发簪淡雅脱俗,和楚晶蓝的气质果然是极衬的,当下抿唇一笑道:小姐,是真的很好看。

楚晶蓝轻哼了一声,圆荷已要在旁伺候她洗脸了,她就着脸盆里水看了一眼那根簪子,见是一根白玉所雕的上兰花簪,不算太华贵,却很雅致,她倒真有几分喜欢了,于是便也没有再拔下来。

她的动作让安子迁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根发簪是他在婚前特意为她做的,她喜欢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却觉得她更像高雅而又有些清冷的兰花,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兰花。

圆荷看到楚晶蓝的举动微微掩了一下唇,却也不敢笑出声来,也不敢做任何其它表示,她偷着眼打量了安子迁一眼,却见他的眼里微微有些得意,她的眉毛扬了扬,安子迁看到她的目光,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只觉得安子迁那般一眨眼,她的心便砰砰的跳了起来,忙看向别处。

安子迁轻轻摇了摇头,便已笑着走出了房门。

灶屋里早已摆好了早点,他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大碗稀饭,又吃了几个包子,竟不再如往常一样等楚晶蓝一起吃用早膳了。

而悠然居里的丫环婆子们昨日里被教训了之后,一个个恭敬了不少,她们昨日里虽然被打了,但是一人只挨了五板子也不算甚重,没有一个人敢歇着,一个个都捂着屁股瘸着腿在干活。

安子迁看到这等情景只是眉毛扬了扬,并没有再说什么。

楚晶蓝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一起去给安夫人请安,她原以为昨日里悠然居里出了那么大事情,安夫人无论如何也会说上几句,没料到她一直都和颜悦色的,并未露出半点不快之色,而俞凤娇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她妹妹长妹妹短的说着话,只是那眉眼在对着楚晶蓝的时候是有些怒气和不甘的。

她也看到俞凤娇的眼睛微微有些肿,虽然已刻意用了微深的眼影盖过,却也依旧看得出来。

楚晶蓝在安府里呆了这几日,已大致知道这安府里的少夫人们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她们不说破她也便什么都不说,也含着笑和俞凤娇打着哈哈。

用温婉而又得体的笑容回应着安夫人和各位少夫人。

安夫人微笑着道:今日是晶蓝回门的日子,那些虚礼便罢了,虽然这几日府里有些不安生,但我见晶蓝的气色极好,想必也没有扰到晶蓝,我也放心了不少。

楚晶蓝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了,她浅浅笑道:母亲不用担心,在府里有姐姐照顾着我,断断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安夫人看了一眼俞凤娇,嘴角微微上扬道:看到你们姐妹和睦相处,我开心的紧。

你今日回门,便先去忙吧!楚晶蓝和安子迁双双行了个礼后便走出了荣华堂,圆荷早已备好了马车在门外候着,楚晶蓝的眸光微沉道:你今日里便在安府里照顾圆珠,有姑爷陪我回去便好。

圆荷知道她是怕有人趁他们不在害圆珠,当下微微有些担心的道:可是我和圆珠都没有陪小姐回去,老爷和夫人只怕会担心的。

楚晶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爹娘那边我自有说词。

圆珠现在躺在那里不能动,圆荷也放心不下,听到楚晶蓝这么一说,她便点了点头。

楚晶蓝和安子迁回到楚家之后,门房便迎上来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这几日老爷想你可想的紧!楚晶蓝微微一笑道:老爷这几日身体如何?门房叹了一口气道:老爷的身子骨是比起往日来又差了几分,昨夜里老爷和夫人又吵了一架,老爷又被气晕了过去,今天早上刚醒来。

安子迁对楚家的事情知之甚少,此时听到门房的话眉头不禁微皱,楚晶蓝的眼里有了一抹冷意,她浅浅的道:我知道了,表少爷有来过吗?小姐出嫁之后,前几日是天天在门口守着,我们有小姐的命令,自是不敢放他入府,今日里表少爷知道小姐回门,便也不敢来门口堵着。

门房小声说着话。

楚晶蓝见他的手上有伤,心里一片了然,怒气不禁更旺了些,她的眉头微微一拧道:辛苦你了,你做的很好,我先去看我爹,迟些再赏你。

门房轻叹道: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需要小姐的赏赐。

倒是小姐你进去的时候仔细一些,夫人今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楚晶蓝淡淡的道:我知道了,你好生守着门,赏钱些是少不了你的。

说罢,她便大步朝前走去。

府里的下人一见她回来,欢喜的道:大小姐回来,我去告诉夫人和老爷去!不用了。

楚晶蓝制止道:老爷身子不好,先别惊动他,我马上就过去了。

她只这不提马氏,下人们心里有数,一个个也不敢说什么,只在笑着让道,替她拿礼物。

安子迁在她的身后缓缓跟着,他见楚晶蓝在问这些事情的时候并不避开他,他心里原本还有些开心,可是转念一想便知道这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这楚家的事情只怕是瞒不过任何人,便也由得他去听了。

楚晶蓝是直接往楚老爷的房间去的,还未走近,便听得刘氏低泣的声音,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便大步往里走去,还未走进门,便听得楚老爷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晶蓝了,省得她日后不好做人。

楚晶蓝脚步微微一顿,心里微微有些好奇,楚老爷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刘氏低声应道:这件事情我自明白的,只是有时候想起来终是觉得太过气苦,但是事已至此,我早已不敢多想,只盼着大小姐能过得幸福,姑爷能好好待她。

楚晶蓝心里的好奇更重,这件事情难道和刘氏还有关系,她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的印象里,刘氏素来是胆小怯懦的,纵然在祠堂事件里表露了几分胆色,可是自那之后又一直极为怯懦的生活楚家里,每日里只是用心服侍楚老爷,由得马氏去欺负。

她还想再听听,而楚老爷的大丫环彩绢刚好走出来,见到她满脸欣喜的道: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和二姨太正等着了!楚晶蓝微微叹了一口气,斜着眼睛看了彩绢一眼,彩绢有些不明所以,却忙让了个道,屋子里已然传来了楚老爷欢快的声音:蓝儿回来了,快些进来让为父看看!楚晶蓝迈着大步走进了楚老爷的卧房,他身子不好还躺在床上,只是身上已经将平日里的病服换下,穿了一件黑底印着金色福字的杭绸衣裳,他的脸颊处因为兴奋有一抹异样的红色,而其它的地方就满是一片黑紫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般看到楚老爷心里百感焦急,眼眶一红泪水居然就流了出来,她不去管那所谓的男女大防,直接扑到楚老爷的怀里道:爹,我好想你!刘氏见她进来,早就让到一侧,先是行了一个礼,见她根本就没有看她,她的心里又不禁微微有些怅然,却见到楚晶蓝和楚老爷亲近的样子,她已抹掉的泪水又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楚晶蓝素来是极为淡定的,此时这般扑到他的怀里让他不由得微愣,回过神来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傻孩子……却也只说了这三个字,眼眶也已经湿润了。

安子迁看到这一幕情景不由得微微愣,他是当真没有想到楚晶蓝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便知道她和楚老爷之间的感情必是极好的,他想去大婚那一日楚老爷带病嘱咐他的那几句话,心里不禁生出万千感叹,他是想好好照顾她,而她如今却连那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他和安老爷之间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过多的父子之情,无论他做什么,在安老爷的眼里都是错的,而安夫人整日里只知道和杭城里的那些贵妇们攀比,想着如何将安老爷的其它小妾打压下去,对他的关心是极少的,就算是关心他也从来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你的媳妇们怎么还没有怀孕。

他心里觉得好笑,想起他和那一妻三妾的曲曲折折的事情,又忍不住有些无奈。

安子迁笑道:晶蓝,你在岳父大人面前哭成这般,弄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楚晶蓝听到他的话后从楚老爷的怀里爬了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看到父亲太高兴了,一时忍不住,倒也不是你欺负了我!安子迁嘻嘻一笑,楚老爷看了一眼安子迁,却见他此时站在那里,伟岸的身子投下一大片影子,他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却也不失一分稳重,他的脸型虽然长的微微有些阴柔,眼睛也是细长的,可是却也遮掩不住那双眼里泛发出来的光茫,只这一眼,楚老爷便觉得安子迁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安子迁长的是一表人才的,只是举手投足间并无太多的规矩,显得随意无比。

楚老爷微微一笑道:我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眼睛却还是极好的,你有没有欺负蓝儿我自是看得出来的。

安子迁淡笑,楚老爷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他含着笑走到楚老爷床前,楚老爷轻轻拉过他的手,再轻轻将楚晶蓝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后道:我这个女子的本事不输给世上的任何一个男子,性子有时候也刚烈了些,却是一个极孝顺的女子,待人那也是没话说的。

她的眼光也是极好的,她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会好好待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只是她再强,也只是一个女子,是需要人去关心去疼爱的……爹……楚晶蓝已猜到楚老爷要对安子迁说什么,当下打断了他的话。

楚老爷瞪了她一眼道:刚刚才夸了你,这会又没规矩了,长辈说话不准打断!楚晶蓝叹了口气,安子迁的嘴角却微微一扬,楚老爷又看着安子迁道:大婚那一日我本有许多话想对你说的,只是一则人太多太吵,有些体已话没办法说得出口,二则也怕误了你们的吉时。

今日里这般看到你们我的心里倒是安稳了不少,有些话自也无需多说,此时我将晶蓝的手交给你,我不管你以前如何,有怎样过往,你日后都要好好待晶蓝,疼她惜她,我不求你把她捧在手心里,只求你日后不要再娶妻纳妾,她原本已极不容易,不要让她再为你去操太多的心。

楚晶蓝愣了一下,楚老爷这一番话有几分像是病床之前的拖孤,她心里不禁大骇,却也不敢去接话。

她扭头看了安子迁一眼,心里满是担心,怕他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再刺激到楚老爷。

没料到安子迁竟没看她,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双如浅琉璃般的眸子定定看到楚老爷的眼睛道:岳父大人放心,我虽然不才,却也并不是那种真喜欢寻花问柳之人,其中的缘故一时三分也说不清楚。

但是我今日里可以对天发誓,日后绝不会再娶妻纳妾……说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也有了一分温柔,看着楚晶蓝道:我会好好待晶蓝,疼她惜她,不敢说能保证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却敢说我会很用心的待她。

人在做,天在看,我日后若是真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来,天打雷劈。

楚晶蓝听到他的话觉得他又在那里胡乱应承了,他这样多情的男人,日后保不定又要娶回一堆的妻妾,只是他能这般应承楚老爷,她的心里终究是开心的。

于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也在看她,他的那双眸子里有一丝执着,还有着淡淡的温柔,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时,她的心竟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居然还有些慌乱。

她却强做镇定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安子迁看到她眼里的感激时,眸光微暗,却又淡然一笑。

两人的互动在楚老爷看来就别有一番深意了,他只道两人感情极为深厚,他对安子迁的了解并不算多,却见他一表人才,又是真真切切的对楚晶蓝好,他心里的石头便也放了下来,嘴角边有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楚老爷浅笑道:晶蓝,我和远溪有些话要说,你先去和你娘说说话吧!巧珍,你陪大小姐一起过去。

巧珍是刘氏的闺名,她听到楚老爷叫她,忙将泪水抹尽后道:是,老爷。

楚晶蓝努着嘴道:我和爹才说不上几句话,爹就下逐客令,果真是有了女婿不要女儿了!楚老爷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整日里尽会胡说八道,你若是真的想和我说话,给你母亲请完安再过来也不迟,我现在啊,只想和我的女婿说说话,男人之间话题,你就别介入了!楚晶蓝知道楚老爷是有话要和安子迁说,她心里有些无奈,只盼着楚老爷不要对安子迁说出太过出格的话来,若是像方才那样的话再说几次,估计安子迁得被老天爷劈上好几回了,她面上却浅笑道:是,你们在这里说男人的事情,我去和母亲说女人的事情了,只是远溪,我爹身子不好,你别和他说太久了,若是累到他,我和你急!安子迁听出她话里的威胁意思,浅笑道:对我而言,现在岳父大人便如我的亲生父亲,我又怎么会忍心让他累到?你就安心的和岳母去说体已话吧!楚晶蓝微笑着和刘氏退了出去,两人才一走出去,她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低低的问道:二姨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吗?她站在刘氏的对面,只见刘氏满脸都是欣喜之色,刘氏的身上虽然也穿了件新衣,却只是极普通的绸衫,上面的花样也有些过时,没有太多的富贵之气,她的头上只插着两支步摇,那两支步摇其中一支还是她去年看不过眼时送给刘氏的。

刘氏听到她的话后满脸的喜悦淡了不少,却满是又惊又喜的表情,只是下一刻她的脸色又暗了下来,她浅浅的道:昨日里夫人又来找老爷吵了一架,让老爷了同意让表少爷进到楚府里来,老爷不允,夫人说了一些很尖刻的话,又将老爷气晕了过去。

大夫来诊治之后说老爷只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楚晶蓝的身子微微一怔,她直觉觉得方才进去的时候刘氏和楚老爷说的不是这件事情,可是一想又觉得便是这件事情了,她顿时明白方才楚老爷为何那般对她说话了,她知道她尽早会面对这一次的事情,却没有料到会来的如此之快。

她的泪水又流了下来,她却极快的将泪水抹尽后道:我虽然还是楚家的家主,只是出嫁之后再难像以前那样日日守在父亲的身边了,母亲是个浑人,拎不太清楚轻重,日后父亲这边就要劳烦二姨娘多费些心思了。

刘氏轻轻点了点头,楚晶蓝又道:我不是将母亲禁了足吗?她怎得还能四处走动?刘氏轻叹一口气后道:小姐大婚那一日老爷觉得小姐出嫁父母若是不出来送会让安家的人看不起,所以就解除了夫人的禁足令,而如今老爷又病的厉害,哪有精力去管夫人的事情。

再则小姐一出嫁,楚家也就夫人最大了,又有谁敢真正的去禁夫人的足?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闭,眸子里有了一抹怒气,刘氏却有些担忧的道:我知道不该挑拔小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只是眼下若是再这般下,我担心老爷只怕连这个秋天都过不去。

楚晶蓝咬着牙道:二姨娘不用担心,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要如何处理我自有分寸,你现在就陪我去请母亲请安吧!她大步朝前走去,脚步里有了一抹坚定,她心里极为难过,却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需要处理的。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第八章 难掩的情分刘氏跟在楚晶蓝的身后穿过抄手游廊,绕过假山走上碎石铺的小路,不时有丫环婆子见到她都行礼问好,她对每个人都微微点了一下头,很快就到了马氏的房前。

马氏的大丫环紫灵一见到她,忙笑道:大小姐回来了,夫人正等在房里等着你了。

楚晶蓝淡然一笑,紫灵已在前为她将帘子打开,她大步走进了堂屋,马氏正坐在八仙桌前喝着茶,她今日里身着一个大红的榴金长裙,缠枝牡丹的图案绣的极为贵气,她的头上插着一只足金的发簪,那发簪的样式极为富贵和招摇,上面还嵌着一根淡蓝的宝石,宝石虽然不算甚大,但是成色却极好,随着她头部的转动散发着幽幽光华。

马氏的贵气和刘氏的寒酸形成了鲜名的对比,楚晶蓝猛然发现,原来马氏对自己是极好的,所有的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而对府里的其它的妾室,却其为小气,否则刘氏也不会穿的那么寒酸。

她以前在楚家的时候并没有多去想这些女人之间的争斗,总觉得那些事情是上不了台面的,也是微不足道的,可是这一一次从安府走了一圈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内府里的争斗也是要人命的,性子懦弱的刘氏又哪里是马氏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过日子。

因为她是马氏的女儿,又有李氏的事情在先,所以她对楚府里这些姨娘们的身份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虽然从小到大刘氏总用极温柔的眼光看着她,对她的关心也一点都不比马氏少,可是刘氏在她的印象是总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而时值今日,她才发现刘氏在楚府的这几十年里只怕也过的极为不易。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情,楚老爷也有一妻三妾,却只有马氏生下了她,其它的妾室都无所出,她以前对这件事情并未多想,可是此时只微微一想,便已不难想到其中的曲折,她的眸光微微暗了些。

她缓缓走到马氏的身边,对她行了个礼后道:女儿见过母亲。

她的声音一如往昔的低沉,不但没有一丝感情,反而透着淡淡的疏离。

马氏扭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冷不热的道:回来呢?楚晶蓝微微低头道:是的,回来了!马氏看了眼她的身后,皱着眉头道:怎么没见女婿和你一起来?你们吵架呢?楚晶蓝淡而无淡淡的道:没有吵架,远溪他待我极好,我回来的时候先去看了父亲,父亲有些体已话想对他说,所以就留在父亲那里了,他迟些再过来看望母亲。

马氏看到她那副淡然的样子,又看了一眼跟在楚晶蓝身后的刘氏,她的眼里有了一抹不悦道:回到娘家,不先来看我,倒去看你的二姨娘,在你的心里,还有我这个娘吗?或是没有母亲的话,此时就不来看你了。

楚晶蓝淡淡的道:母亲近日里虽然做下了不少的错事,但是对我有生养的大恩,又岂能不过来看看母亲。

马氏听到她这句话后脸色大变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哪有女儿这般对母亲说话的?楚晶蓝淡淡的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母亲请勿生气,此时若是生气了,迟些只怕会气的更厉害。

父亲已经病成了那般,我实不愿母亲再出些什么事情。

马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间,怒极反笑道:你倒真是翅膀长硬了,现在敢这样对我说话了!也是,你现在是楚家的当家,懂得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楚晶蓝听到马氏的话后心里又生出了三分怒气,她却依旧浅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只是如今我必竟是楚家的家主,母亲虽然有养育大恩,但是有些事情有些话我终究是要明说的。

你想做什么?马氏冷冷的道。

楚晶蓝的眸光微敛,袖袍下的手却不自觉得的握成了拳,她浅浅的道:我不想做什么,只是想告诉母亲两件事情,一件是我是楚家的家主,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表弟姓楚,第二是父亲的身子不太好,若是日后还有人打着莫名其妙的招牌惹他生气的话,就休怪我不客气,哪怕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马氏听到她的话却有些恼了,她皱着眉头道:我打着莫名其妙的招牌惹他生气?你为什么不先说说你自己?你若是不霸着楚家的家业,我用得着去劝老爷收荣辉为义子吗?你一个女人出嫁了就出嫁了,偏偏还有那么大的野心!你就不会好好的呆在安家里相夫教子吗?你父亲之所以会气成那般,都是被你逼出来的!楚晶蓝早前就知道马氏并不是一个多讲道理的人,却没有料到她竟不讲道理至此!这样的责任也能往她的身上推!若不是她不想看着楚家几低的家产毁于一旦,若不是她不愿看着楚老爷和马氏无所依靠,她就不会撑的那么辛苦,早早遂了马氏的意,将楚定交到顾荣辉的手里了。

她看着马氏道:母亲这些话说出口,当真是让我有些心寒,若不是我自小在母亲的膝下长大,我险些都会以为母亲不是我的生母。

在母亲的心里,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是及不上表弟的万分之一,可是母亲有没有想过,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情,守在母亲身畔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表弟。

马氏冷哼道:我若是知道你长大后是这副性子,不孝到连亲生母亲都敢禁足,我当年就直接掐死你了事,也省得如今生出这么多的事情来!你今日里若是还不同意荣辉做你的弟弟,你就快些给我滚出去,我也不想再看到你,就当做是我从来都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她的话便是要和楚晶蓝断绝母女关系,刘氏听到后却急了,忙在旁劝道:夫人,小姐,你们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一见面就闹成这般?夫人,小姐现在也出嫁了,难得回来一次,之前她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是长辈,就包容她一些,这回娘家,当然是来看娘的,你们真闹成了那样,传出去了只怕会惹人笑话!惹人笑话?马氏的声音又高了三分,她冷着声道:她下令将我禁足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会看我的笑话?如今我只是说出这些话来倒成了别人看她的笑话了!楚晶蓝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马氏的声音里已多了三分委屈,泪水从她的眼里就流了出来,她一边用丝帕抹着眼泪一边道:现在在楚府里,哪个不是在看我的笑话,都说我这个夫人不过是个摆设,现在就连吃穿用度都得问过我的女儿你,楚家的大小姐!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顿时明白她的那些怒气从何而来了,她早知道马氏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平日里只要有能炫耀的地方就绝对要去炫耀的,她平日也常和杭城里其它的一些贵妇人们攀比,唯恐别人说她比人家差,这一次楚晶蓝禁了她的足,让她觉得脸上无光,又断了她的财源,她又如何会不气恼?楚晶蓝由得她去哭,也不去安慰她,马氏见她无动于衷,原本只有三分委屈也变得有七分委屈了,原本是硬挤出来的泪水,这么倒真如不水堤决堤了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流。

刘氏心软,在旁见马氏哭的伤心便安慰道:夫人你就别生气了,上次的事情也是小姐一时情急,你也知道,小姐平日里最是敬重老爷的……她光知道敬重她爹,就不敬重我了吗?马氏哭得一片愤怒,她一边抹着泪一边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家好,她以为就只有她心疼老爷,我就不心疼了吗?她平日里看起来似懂事的紧,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浑人!楚晶蓝被马氏哭的头痛,来时的决心竟也消散了些,不管怎么说,马氏终是她的母亲,纵然有千般不好,也抹不了这层血缘关系。

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刘氏在旁缓缓的道:夫人你应该体谅小姐,她也极为不易,这些年来为了整个楚家受了多少的委屈……她不易?马氏打断刘氏的话道:难道我就很容易吗?我整日里为她打算,她却从不领我的情!我让荣辉认老爷做干爹,不过是想替她分担一些责任罢了!她却把我像防贼一样的防着……她一边地哭着,一边抹着泪,再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楚晶蓝的脸色。

楚晶蓝原本已听得心时有些软了,而当她看到马氏那双通红却又转来转去的眼睛时,她那软下去的心便又硬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已经看出来马氏的这一顿哭闹不过是在和她打亲情牌罢了,马氏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她去劝楚老爷同意顾荣辉进到楚家来。

她的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凄凉,她和马氏原本应该是这世上最为亲近的人,而如今已闹的如同水火,而且马氏已开始在算计于她了。

楚晶蓝想通这一层后道:母亲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将你如同防贼一般防着,我防的素来是那些对我楚家心术不正的人,表弟的事情无论母亲说什么,都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若是来串门走亲要戚,我自是欢迎的,可是他永远只能做我的表弟,做不了我的弟弟。

马氏原本见她面色微缓,以为今日的事情有望,没料到她竟又拒绝了,到如今天,她已差不多把所有的把戏全部都玩遍了,而楚晶蓝和楚老爷依旧不做出任何的让步,她心里只觉得怒到极致,她咬着牙道:真是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我就当没有生过你!她这一次是说的又狠又厉,当真是下了几分决心了。

楚晶蓝也不恼怒,只淡淡的道:母亲不认我,我却还是认你的,有些话说多了次数平便也无味了,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在有些决定却是不更更改的。

二姨娘,你去的将各房的管事叫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刘氏已大致猜到她要做什么事情了,当下低低的劝道:小姐……楚晶蓝打断她的话道:去吧!刘氏只得退了出去,马氏看到两人的举动,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忘了哭泣看着楚晶蓝道:你要做什么?楚晶蓝淡淡的道: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情,我在安家那边还差些人手,想带几个过去用用。

马氏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她却已坐在那里开始喝起茶来,竟不再看马氏一眼。

马氏见她不说话,心里的疑虑也便越加的深了,只是她对楚晶蓝是存有三分惧意的,而且楚晶蓝从小到大,她也从来都弄不清楚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直觉觉得今日里的事情绝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于是她又开口问道:你在安家被人欺负了吗?怎么没见圆荷和圆珠陪你回来?楚晶蓝将茶杯放下来看着马氏道:母亲终于问起这件事情了,我原以为在母亲的心里就有表弟,根本就不关心我的事情。

马氏愣了一下,心里有些理亏,却依旧淡淡的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想问了,只是你一进来就一副盛势凌人的气势,我便想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欺负得了你。

母亲太高估我了。

楚晶蓝又拿起起茶杯缓缓的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我虽然不同于其它的大家闺秀,却也是一个弱质女子,安府的事情母亲想必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却从未提醒过我只言片语,也从来都没有教过我要如何去做好一个新嫁娘。

马氏的头微微低了下去,楚晶蓝又喝了一口茶后道:我以前一直都觉得母亲待我是极好的,至少是发自内心的在疼我。

可是这一次的出嫁事情发生之后,我才知道在母亲的心时,面子和银子都比我重要。

之前也曾偷偷的在心里抱怨过,羡慕其它人家的女儿出嫁时娘亲会在旁边千叮咛万嘱咐,教一些生存之道,多一些关心和爱护,可是到如今我反倒释然了,或许正是因为少了这些关心,我反而能理智的处理这楚家之事。

马氏听到的她的话心里打了个寒战,想要反驳却发现她这一段日子来的确是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楚家的家产上了,从来没有过问过楚晶蓝出嫁后会面对些什么,安家的那一潭深水,她也是知晓一二的,却从来都没有提醒过楚晶蓝。

饶是如此,马氏依旧嘴硬道:你那么厉害,又岂用我来教?楚晶蓝淡淡一笑,依旧喝茶,不再和马氏说话,她一不说话,马氏便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让她心里不安加剧,她的泪水早已干了,此时心里一起了惧意,竟是连哭和流泪也全忘了。

如此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刘氏已领着外院的管事和内院的管事走了进来,两个管事见到楚晶蓝和马氏之后分别行了礼,楚晶蓝淡淡的吩咐道:我如今已经出嫁,楚家家中的中馈我已无力主持,强将这些个权力握在手上便只会让府里更加的凌乱。

夫人的身子素来也不太好,平日里掌管中馈也是心有余力不足,所以我现在以楚家家主的身份宣布,楚家的中馈日后由二姨娘主持,你们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先问过二姨娘。

此言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大惊,这家里主持中馈之事,素来是由当家主母在主持,由姨太太们主持的极少。

马氏大惊,正欲怒骂,刘氏却已急道:大小姐,婢妾从来都没有主持过中馈,只怕是做不来的,夫人平日里做得极好……不会做可以学。

楚晶蓝淡淡的道:没有人从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

马氏气的大怒道:你……楚晶蓝缓缓的道:母亲的身子不好,千万别再为楚家的事情担心了,二姨娘的性子虽然软了些,但是我相信只要假以以时日就一定能将事情处理好。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呆愣在一边的紫燕道: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夫人回房休息?紫燕自从祠堂那一次事件之后,就对楚晶蓝有了三分惧怕,此时听到她这么一说,忙扶着马氏往里走去,马氏气的想哭,却当着两个管事的面硬是哭不出来,一则是方才她的泪水已流得七七八八,再则是她此时若是在两位管事的面前将所有的事情说破,只怕日后就真的在下人的面前也提不起头来了。

两位管事是素来都知道楚晶蓝的性子的,这楚府内院的事情他们是管事又岂会一些都不知道?此时见楚晶蓝不说破,他们又哪里敢问些什么,于是便都恭着身子低声应诺。

倒是刘氏是真的紧张了起来,她虽然以前是个落难的千金小姐,可是家破之后被楚老爷买进楚府之后只一心求着有个安身立命之所,马氏的手段她年轻的时候已经尝过了,她的性子又怯懦,从来都不敢想像有朝之日能够掌管楚家的中馈,此时楚晶蓝未曾和她商议半句就将如此地重担丢给她,她实在是有些始料不及。

只是她终究是一个人,这么多年来一直被马氏压着,此时有个出头的机会心里终究是欣喜万分的,再则她的心里也还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原也盼着有朝一日能有这么一天。

她看着楚晶蓝道:小姐,婢妾真的怕做不好这件事情。

楚晶蓝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和跃跃欲试的激动,却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担忧,当下淡淡的道:不用怕,放手去做就好,我十五岁那年还不是被硬逼着将整个楚家挑起来!你是一个极细心也大肚的人,我相信你能将所有的事情做好。

你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两位管事,我相信他们定会辅佐你做好所有的事情。

两位管事有一位是的楚家的老人了,姓陈,是看着楚晶蓝长大的,对楚老爷和楚家那是忠心耿耿。

另一位是楚晶蓝当家之后提上来的,姓王,说白了就是楚晶蓝在楚家的心腹,他做事是极为细心的,能力也极强,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孤儿,当年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楚晶蓝替他娶了亲,让他在楚家安顿了下来,因为这一份恩情让他对楚家忠心至极,从未有过其它的小心思。

而楚晶蓝给两位管事的工钱也是极为丰厚的,比起杭城里其它大户人家的管事要丰厚好几倍。

两位管事都是极通透的人,当下忙齐声应道:大小姐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好生辅佐二姨太的。

好生辅佐是不够的!楚晶蓝看着两人道:你们要把这些年如何对我的心思用在二姨太的身上,她初期上任,难免会有些做的不太好的地方,你们要多多用心去帮她,而这一段时间楚府里若是有个任何闪失,那错我可不会算在二姨娘的身上,而是算在你们的身上,明白吗?两个管事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只怕日后马氏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当下忙道:大小姐尽管放心,们一定会将辅佐大小姐的一般去辅佐二姨太,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任凭大小姐责罚!楚晶蓝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刘氏也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是知道这两个管事的能力,初期有他们帮忙看着,是断断不会出什么漏子的。

两个管事又给刘氏见了礼,然后双方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刘氏性子虽然软弱,却也知道此时绝不能给楚晶蓝丢脸,进退极有度。

楚晶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盼着刘氏真的是一个规矩的人,否则日后楚家只怕是要乱了套。

王管事微微有些担心的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府里的小事自是可以由二姨太来主持,可是钱银之事日后又当如何处理?楚晶蓝淡淡的道:二姨娘对帐房里的事情懂得不多,这样吧,这几个月来钱银的支出你们先例张单子给我看,合理的我便会让帐房给你们支银子,等二姨娘熟悉整个楚家的事情之后,千两以下的银子就由她来定夺,过千两的还是需要经过我的同意。

王管事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满脸喜悦的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安排的甚妥,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我们就先退下了。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两个管事退下后她看着刘氏道:我今日将楚家和父亲交给二姨娘了,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二姨娘一定要替我好生看着父亲和楚家,千万不要因为某些事情而心软!刘氏轻轻点了点头后道:大小姐放心,婢妾虽然不是那种有本事的人,可是在我的心里却只有楚家和老爷,绝对会全心全意为楚家着想。

楚晶蓝轻轻的应了声,刘氏又道:只怕这件事情夫人不会轻易罢休,我到时候会极为难做。

楚晶蓝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光华,她的心里一暗,却又觉得马氏的性子也该杀一杀了,刘氏只要不玩的太大,她也会由得刘氏去,当下缓缓的道:母亲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先禁她一个月的足,等她到时候能出来的时候,这楚府里的事还情你也熟悉了。

刘氏的头微微低下来道:多谢大小姐!楚晶蓝知道楚家这一大摊子事情若是再任由马氏折腾下去,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事情,楚老爷的身子骨已成了那般,她又岂能再放任马氏去他的面前兴风作浪?而楚家原本就人丁稀少,楚老爷只有她一个女儿,一妻三妾里的大姨娘早早就已故去,李氏也被楚晶蓝赶出了楚家,余下也只有马氏和刘氏了,刘氏虽然性子软弱,心肠却是不要错,至少是全心全意为着楚家,不能用也得用了。

楚晶蓝将一应事情吩咐好之后,便准备再去看看楚老爷,却在门口看到了正抱着苹果在啃的安子迁,他一见她过来,就将说完的苹果核丢到了一旁垃圾箱里后道:楚家四处都能看到这些木桶,只怕是你的杰作吧!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垃圾箱,楚晶蓝来这里之后实在是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便让木工做了一些做工精美的木桶放在楚府园子里的各个转角处,这样既美观又实用。

她看了那些木桶一眼后道:你怎么出来呢?我爹他怎么样呢?岳父大人和我说了一会话会便累了,躺在那里便睡了过去。

我左右无事,就四处看看。

安子迁淡淡的道:然后就顺便见识了一下娘子大人平日里如何管教楚府的手段。

楚晶蓝浅浅的道:我从来都没有过手段,只想我爹好好的,楚府好好的。

安子迁咧嘴一笑,没有再说话,楚晶蓝又进去看了一眼楚老爷,这才让王管事替她挑一个信得过的婆子以及两个聪明伶俐的丫环。

两个丫环一个名叫红绫,另一个叫秋韵,都是楚家的家生子,以前两人都是楚晶蓝的二等丫环,跟在楚晶蓝的身边也有几年的光景了,红绫性子直爽,做事麻利,秋韵就稍微深沉些,心思细腻温婉。

两人年纪上比圆珠和圆荷都要小上几岁,是以处事比起两人来要稍微嫩一些,却也比起一寻常的丫环要伶俐的多,对楚晶蓝是绝对地的忠心。

婆子姓朱,是陈管事的妻子,到楚府也已经很多年了,之前一直在帮着马氏打理楚府的事情,是那种性子极为沉稳的人,楚晶蓝也曾见过朱婆子处事,虽然不能做到滴水不漏,却也很难给人捉到错处。

最重要的是,楚晶蓝知道朱婆子跟着她到安家之后绝对会死心榻地。

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楚晶蓝已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身边的人不管是聪明还是愚笨,那一定是要自己的人,而且一定需要忠心耿耿,只有对主子忠心了,才能挡得住安府里的那些明枪暗箭。

昨日里她看到圆珠和圆荷被打时的情景,到如今一想起来心里还有些发怵。

虽然只是多了三个人,她却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改观。

她昨日里训了那些丫环婆子之后,已经让那些丫环婆子们明白一个道理,她才是悠然居的主子,谁若是再敢动任何其它的心思,她定不会饶过她们!日后再慢慢加以调教,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慢慢换成自己的人。

她的锋芒是需要斩露一些的,却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将锋芒藏匿一些,安府这个大家族里若是没有自己的人,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安子迁见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心里一片了然,却笑着问道:怎么?不敢再用安府的人呢?圆珠现在身上有伤,只怕得静养上一段时日,圆荷又要照顾她,又要伺候我,实在是忙不过来,我自然得带几个丫环回去伺候我,再带个婆子女却帮我打理悠然居里的事情。

再说了,我还有仇未报,当然需要活的长长久久的。

而在安府要活的长长久久可不是一件易事,与其花心思去培养一批人,倒不如用自己的人。

楚晶蓝这一次没有再和他打太极,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反正如今他也看到了她的处境,而她一下子带了这么多的人回楚家,若没有得到安子迁的同意,到安府后只怕还有其它的麻烦。

安子迁心如明镜,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打算,只是听到她嘴里说到报仇之事时眸光微暗,他看着她道:报仇?看来你当真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楚晶蓝的眸光微暗,却朝他浅浅一笑,他又朝她走近一步后道:你将这么多的人带到安府去,是不是打算长长久久的留在安府呢?楚晶蓝微微皱眉,他却有些痞痞的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你以后若是寻到你喜欢的人的时候,你一个人想要离开我不会拦,可是这么一大伙人一进到安府,那他们就是安府的人了,到时候要离开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地容易了。

楚晶蓝的眼睛微微一斜,看了他一眼后道:多谢提醒。

安子迁却笑了,又朝她走近一步,双手环在胸前道:喂,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不错,所以想要和我过一生,所以就义无反顾的将这些人全部带进安府?楚晶蓝早知和他没有太多的道理可讲,毫不客气的赏了他一记白眼后又镇定自若的道:安公子的魅力大的紧,纵然人见人爱,却也不是我楚晶蓝要的那碟菜!她说的极为淡定,脸上还挂着往日里那分淡然的微笑。

安子迁听到她的话却笑了,他那双眼睛已弯的如同天边的新月,他抿了抿唇后道:我不是菜,我是安子迁,是你的相公。

这一次楚晶蓝也笑,只觉得他比往日可爱了一分,她的头微微低下来后又扬起头看着他道:今日谢谢你了!安子迁的眉毛扬了扬,楚晶蓝轻轻咬了一下唇后道:父亲是我这一生最尊重的人,一直以来,我的婚事都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他一直都盼着我能幸福,而我能为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为我的事情担心,所以谢谢你了。

安子迁想起楚晶蓝走后楚老爷对他说的话,他的眸光转深,楚晶蓝又低低的道:我知道今日或许让你为难了,父亲一定对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也定是发了一些不该发的誓,我会到佛祖面前替你祈福,让你今日发的誓全部不算。

所以老天爷不会记得你的誓言,也就不会真的赏你五雷轰顶了。

安子迁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却笑的欢快了许多,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后道:让楚大小姐费心了。

楚晶蓝也笑了,笑得的比清风还要淡上几分。

她和他之间就这样淡然的相处着其实是一件绝妙的事情,他是纨绔子弟也好,是正人君子也罢,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有适当的关心,也有浅淡的疏离,这便好了。

她无意打破这一种平衡,也无意再朝前跨一步,心里对他的感激那就是感激,她知道只要不将这些感激化成其它的感情,他们之间就会一直相安无事,而若是有哪一天她跃过了那个人坎,等待她的或许就是毁灭。

他那样的男人她爱不起!安子迁知道今日里他的举动在她的眼里看来是极好的,她心里会感谢他,却也仅仅只是感谢而已。

两人之间的那道坎却是一时之间却是无法跃过,他本极聪明,对女人的了解也较寻常的男子多,却又觉得自己始终无法看懂她的心,她就如田野里的那一股清风,你站在那里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可是当你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心里微微有些挫败,却也只是挫败而已。

安子迁扶着她上了马车,一个婆子两个丫环坐另一辆马车里跟在后面,一行人回到安府已近黄昏,悠然居里一片安宁,圆荷听到人声忙迎了出来,她早知道楚晶蓝会带人回来,便将两个丫环安排在悠然居的偏房里,婆子安排在悠然居外的小房里。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楚晶蓝将红绫、秋韵、朱婆子以及圆荷叫到身边道:圆珠被打的事情圆荷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也不妨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这安府可比不得楚府,里面的明枪暗箭可比楚府要多得多,你们若不是机敏一些,只怕挨了打还不知道为什么。

朱婆子看着楚晶蓝道:大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会谨慎行事的,断断不会再让你为我们操心。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后道:这悠然居里除了你们几个和圆珠之外,大多都是安府里其它各房夫人的人,朱妈妈日后得用些心思来好好调教她们,暗地里也好生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异常马上告诉我。

老奴明白。

朱婆子低声答道。

楚晶蓝的眸光转深,看着众人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也必须明白,我将你们带到安府里来,那就表示在我的心里是绝对信得过你们,我不管你们几个人是否能处得和睦,但是你们一直要明白在这安府你们若是不团结,就注定了会招来无妄之灾,到时候出了事我也不会保你们,明白吗?我们明白!几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她们都是聪明人,在她们进到安府来的时候,圆荷已大致告诉了她们府里的情况,也顺带着说明了厉害关系。

她们这一过来,便是和楚晶蓝全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只有楚晶蓝好了,她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楚晶蓝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们今日想必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从明日起,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做事,明白吗?明白!三人应了一声后,施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楚晶蓝伸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圆荷已极为识趣的为她替她捏了捏肩道: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昨日里吃了亏是因为我们初来乍到,日后断断不会再发生这些事情了。

这些女人虽然很烦,我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我在担心楚家那边。

楚晶蓝突然觉得有些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在这些事情的当头也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娘家那边全靠她支撑,婆家这边又群狼环伺,最近的境况,比起四年前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伸手支着头,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眉头微微皱着,疲态和软弱毕露。

安子迁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心里微微一愣,两人自相识以来,她素来是淡然的,偶有失态时候也是被情势所逼。

此时见她这般轻轻的倚在那里,和寻常女子无二,有些软弱,有些娇憨,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却更多了让他怜惜的心心情。

楚晶蓝听到脚步声,抬眸一看,一见是他,便朝他淡然一笑,她这一笑便又有了些云淡风轻的味道,那些娇柔和软弱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安子迁看到她这副样子,眸光微微一暗,在他的心里,她整个人虽然称不上强势,却一直都是极坚强和淡然的,那样的坚强和淡然让他有时候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就一直是那副样子,虽然这两日也曾见过她失态的表情,却从来都没见她有过软弱的表情,就算是昨日里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时,也不见一分软弱,而她独处时却已将她的心情尽皆流露而出。

他也淡淡一笑,并没有戳破她方才的情绪,而是径直去铺床铺,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不会让她再处处掩饰她的情绪,让她能够放开一切在他的怀里释放着她所有的情绪。

两人心中都有各自的事情,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又到了给安夫人和太夫人请安的时候了,楚晶蓝和安子迁刚走出悠然居时,居然就遇到了俞凤娇,她浅笑着道:当真是巧了,我们一起去给母亲请安吧!楚晶蓝心里好笑,巧?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巧这个字,所有的巧和都是人为的,怡然居和悠然居去荣华堂一点都不同路。

以前的几日从不见俞凤娇和她一起去给安夫人请安,今日里故意堵在这里,想必俞凤娇是有些算盘的。

她也不说破,只浅浅一笑,点过了头便算是答应了。

安子迁心里了然,也笑了笑,三人到达时时候尚早,安夫人正坐有那里喝茶,今日里安老爷居然也在,大少夫人早就到了,大少爷却并没有来,楚晶蓝知道大少爷定然去处理安家的一应事务了。

紧接着几个少夫人和闲着的少爷们都来了,一时间整个荣华堂里就热闹的紧。

安夫人看了楚晶蓝微微一笑道:我听说晶蓝昨日里回门,带了几个人回来,是现在悠然居里的下人们侍候的不周到吗?楚晶蓝知道昨日带人回来的事情是定然瞒不过安夫人的,而安夫人这句话问的虽然随和却藏了后招,她扭头看了俞凤娇一眼,却见俞凤娇的眸子里有一抹寒意,她顿时明白已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做了文章,这又是新一轮较量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