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后来就愈发的不可收拾了,蔡婶见阿旺老是冷着一张脸,心觉失了面子,脸上渐渐挂不住了。
心想着你一个无业无家、无父无母的可怜人,我家阿珍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你不感激涕零,巴着抢着上来叫我一声丈母娘就算了,还在这给我长脸了?不待她发作,阿旺便扶着桌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走到门槛即将离开蔡家小屋的时候,阿旺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地霹雳哐当声,想是一桌好菜合着盘子直接喂了地了!阿旺的背脊颤了一下,老远还能听到蔡婶的破口大骂声——这个死哑子,我蔡玉莲看上他让他给我做女婿,是他烧几辈子高香都烧不来的!想想他有什么啊,一个哑子,除了身体壮点力气大点,连个破屋子都没有!老实得就像是马老三家养的一条狗,只知道傻做,一点都不晓得为自己盘算。
阿珍啊,你到底图他什么,跟着他你有什么日子过?……娘……旺哥儿不是……想必是你说财妹子太过了,惹旺哥儿生气了,他才会这样。
娘,财妹子千不好万不好,可她毕竟帮了旺哥儿。
旺哥儿是个实诚人,听你说他的恩人,他当然会生气了。
阿珍见娘亲发了大火,也着急了,忙从凳子上起身坐到母亲旁边,拉着她的手劝道。
哼哼!不好还怕别人说啊,嘴长在我脸上,我蔡玉莲想怎么讲就怎样讲……反正我不管,以后阿旺那小子你离他远点。
我蔡玉莲的闺女有的是人要,还偏偏是他不成!?娘——甭说了,反正阿旺这小子我看不惯!他要是做了我的女婿还指不定怎么给我气受呢?招了这么个害人坑,不怕你娘折寿啊?娘,旺哥儿他不是这样的人——阿珍急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顺眼的,可别就这么黄了啊。
阿旺的最后一抹身影终于消散在二人的视线中——……珍丫头,娘前些日子到前屋找你刘婶,听他说沙岭嘴的虎哥儿的媳妇跟人跑了,我看那小伙子人还不错。
要不你……娘!你把你丫头当什么人啦?你闺女眼睛可没瞎,哪瞧得上那个光有一张脸皮却懒得莫西的人……还有啊娘,你以后别总是跟刘婶王婶说女儿的事,她们那张嘴你又不是不晓得,到处搬石乱飞,别到时候整得你闺女像没人要似的。
晓得啦晓得啦,我蔡玉莲的闺女又怎会没人要,只有我家闺女不要别人的份儿………………阿旺?甄肥肥凑近一点瞧着阿旺。
直直瞅了半天。
啊?阿旺晃了晃神,什么事?喂!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头哎,从回家到现在不是臭着张脸,就是发孬……好好好,不用说了,我不问了成吧?……不用说我也知道……甄肥肥还是忍不住轻轻嘀咕了声。
啊啊?阿旺没有听清。
没什么……阿旺。
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讲,我刚跟爹娘商量好了,过几天就进城——甄肥肥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阿旺抓住了。
额额……啊啊……为什么去?要去多久?这个嘛……你放心。
呆不了多久。
等家里稻子熟的时候我就会回来,还要帮着打稻子呢。
前后算算。
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只有?至于为什么去嘛?对吧,你是想问这个吧?甄肥肥边说边向阿旺求证。
嗯嗯!他想说什么她一向都能听得懂。
很奇怪的,她就是能懂他在说些什么。
因为要挣钱啊!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甄肥肥傻呵呵地点着头。
可不是我贪心啊……因为我扛了债,扛了一屁股的债。
只有一个月期限就到了,我可得抓紧时间忙财了,否则对老席无法交代……扛债?她吗?为什么他一直不知道此事?老席?就是上次从牢里把她救出来的大佬席元龙?啊啊——啊啊——那有什么麻烦吗?我能帮做什么吗?阿旺又扯了扯甄肥肥的衣袖。
甄肥肥这次看了很久才猜出阿旺的意思,嗫嚅着回答。
这……你呢,安心在家呆着,帮我照看我两个娃和二老,就好了,当然还有你自己。
阿旺啊,在走之前我想跟你讲一声,这嘛助人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
帮也应该要帮那些需要帮助真正有困难的人,那些自个儿整天在家玩让你去帮着干活的你可别去,帮了他们可真叫傻了……阿旺温顺地点点头,把她的每一个嘱咐都认真的记在心里。
天热的时候就在家凉凉,累着的时候就歇歇,早上睡晚点、下午回来早点也没啥。
爹有点唠叨,你听听就行,可别往心里去……啊啊——一阵暖流滑过,阿旺心口一热,温温点头。
啊啊——你也是!阿旺抢着又说了一句,她别光顾着嘱咐他,也得当值自个儿啊。
知道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十分金贵自己的身体……只不过,嗯,一个月到哪儿能弄来六十两呢?帮人打杂、替人看铺子,怎么的都弄不到六十两啊?所以,她必须另想办法,寻找其他的商机。
阿旺微微低下头,眼里流露着担忧。
嘿嘿,这个怪不得别人啦,都是我当时太吹牛了……问别人借二十两,偏能着说三个月之内要还三倍六十两,这下可苦了自己了……不过你也别担心,别说是六十两了,就算是六百两,我要是想挣也能把它挣回来……呀!不好,我又在吹牛啦——甄肥肥不好意思地捂着脸,这下吹大发了,要是到时挣不回来,她这张肥脸可没处放了哟~~鹅鹅鹅鹅鹅鹅~~呀!不好,阿旺那独特的公鹅笑声又出来啦!哎哟乖滴隆滴咚!阿旺啊,你这笑得也忒难听了,让我想起了以前我家养的那只肥肥的公鹅——甄肥肥说到尽兴处,什么话都敢扯了,纯粹化身成为一乡下傻妞了。
公鹅?阿旺恶寒,是说他的?而且还是肥肥的……肥肥?好熟悉的两个字眼。
对了,记得她曾经跟他说过,有个叫肥肥偏又还姓甄的姑娘。
难不成真有这号人物?我家那只公鹅又大又肥,毛色纯白,只有头顶有一撮小黑毛,我看它小模样长得很可爱,便给它取名……尅尅,叫小黑子!小黑子?难道不应该叫小白子?小黑子又可爱又惹人嫌!有时还喜欢耍点赖,特别是下雨的时候,它贪生怕死总是赖在街檐上不肯走,污染家里环境,讨厌死了!可是,它很多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啊,就比如说它赖在街檐上不走的时候,你要是赶它他就往地上一蹲,踹都踹不走……除非你把他捉起来,扔出去——扔……扔出去?呵呵,不过你放心,他才不会有事馁!我也不是乱扔它,扔狠了我也很舍不得的馁……朝上扔,还没落地自己就飞了起来,自然砸不到它了……落地后,窜两下,打两个盹,啄啄肚子上着地的脏毛,又摇着身子找其他的伴儿玩去啦——鹅鹅鹅鹅鹅……笑声突然顿住,阿旺想起她刚才才说他的笑声难听的。
嘿嘿,来……要是觉着这笑声难听,我来教你几个别的好了,我会很多很多种笑声呢……教他说话,这才是她的目的吧?阿旺暗自好笑,为了让他多说点话,至于拐这么大的弯子吗?她难道不知道,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渴望说话?她难道不知道,只要她愿意教,再难学的话他都乐意去学——说嘛,你到底愿不愿意学?嗯嗯!阿旺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好,先来几个简单点的。
好了,咱们就先拿‘呵呵’、‘哈哈’还有‘嘿嘿’来开涮吧!甄肥肥拍拍手掌心,抹了抹裤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甄肥肥身体后仰,用手撑着腰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呢,很开怀爽朗的一种笑声,形容人不拘束、自在。
江湖悍匪、绿林好汉、魔女枭雄,一边大碗喝酒一边仰天长啸的豪迈,最适合这种笑声了!这种我就不太适合了,我骨子里虽然有点小豪气,但怎生得这副嗓子,笑起来不伦不类——阿旺听着。
啊啊——那你适合哪种笑声呢?我嘛,嘿嘿,我最喜欢‘嘿嘿’了!贼贼的,傻傻的,可爱的。
还带有那么点玩世不恭、特立独行的味道。
一听到这样的笑声,眼前就仿佛出现了一个转动着灵动大眼珠,心里偷偷拨着小算盘的姑娘……又或者是一个撑着头,眯着眼,笑得傻乎乎的妞儿……你觉着呢?阿旺在心里嘿嘿笑了。
没错,果真如她说的一样,这种笑声神奇地让他的心中一轻,没来由地觉着自己在那一瞬间有点滑头了。
嘿嘿!嘿嘿!嘿嘿——他记住了!(未完待续)第一百章 小心我踹你屁股第一百章 小心我踹你屁股知道吗?比起‘嘿嘿’,我更喜欢‘尅尅’!‘尅尅’呢,是我自己根据‘嘿嘿’稍作改动变化而来的。
尅尅……是不是感觉有点古灵精怪还有点点的小狡猾呢?甄肥肥对阿旺挤了挤眼,阿旺会心一笑。
至于‘呵呵’嘛,这个词感觉就像是江湖千面郎君的脸,多样又善变。
有时候表冷笑、嘲讽;有时候表炫耀、放松;有时候仅仅表示同意甚至没有意义——哦,这么多吗?阿旺的脸上也很惊奇,从来不知道一个词还能表示这么多意思。
还不只呢!‘呵呵’最伤人的怕是用来敷衍人家了,当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说话,无话可说或碰到尴尬问题不好接的时候便用‘呵呵’来掩饰或委婉的拒绝对方。
一方要是经常被对方‘呵呵’的话,那么就真的……呵呵了。
鹅鹅鹅~~~阿旺笑得打嗝,甄肥肥说话的模样真是太有趣了。
她那圆圆的脑袋就像是刚出生的毛绒绒的小鸡雏,一点一点的,十分有趣儿。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啦……你像‘嘻嘻’啊,哦,这个女子和小孩用得多点;还有‘嘎嘎’,公鸭般的笑,比较嚣张,有种不屑一顾的感觉;‘吼吼’握着拳头,吼吼,高兴高兴!当然,最近又新出了一种笑声……甄肥肥大眼珠一转,眼里兴起一抹恶作剧。
阿旺侧耳倾听。
这种笑声绝对是最新推出的,而且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哦!甄肥肥的眼里笑意越来越浓。
最关键的是……这笑声是你创的……额~~他创的?他话都不会说,哪有本事创造生命笑声啊?嘿嘿。
那就是‘鹅鹅鹅~~’啊——甄肥肥学着家鹅游水的样子,脑袋一伸一缩,一缩一伸的,两只手做出划水的样子,鹅鹅鹅地叫着。
阿旺差点被自己嘴里的唾沫星子淹死,身体一个不稳,险些摔下凳去。
甄肥肥捂着肚子得逞地笑着,眼睛晶亮晶亮的,恍如天上最耀眼的星斗!…………阿旺啊,我走了后。
教你的汉语拼音可不能放下了……明后两天我会多教你点,你在家里有空就读读,我回来检查哦!甄肥肥突然想起什么,对阿旺嘱咐道。
哦哦——嘿嘿,你要是不好好学,等我回来的时候……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就踹你屁股!错一个,就踹一下!甄肥肥恶声恶气地吓唬道。
啊啊!哦哦!阿旺捂着屁股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向后跳了一步。
嘴里还不忘补上一声额额——呵呵呵呵呵……甄肥肥撑着腰笑得好不快活,她忽然发现逗阿旺原来是一件这么好玩的事!她开始有点期待了,一个月之后待她回来的时候,阿旺是何种模样——他是不是如她所希望的学会了所有的汉语拼音?还是真的伸着屁股……等她回来踹?…………第二天,甄肥肥早早地就爬起来了,本想着和老妇人一起去榨油的。
细问之下,才知道榨油是一十月的事儿,离这会儿还早着呢。
老妇人不想闺女进城,想着她怕是一时兴起。
又晓得闺女向来好奇榨油的事,便想着用这事来留她几日。
待过几日念头一打消就会安心在家呆着。
谁知闺女还是要走,罢罢罢。
闺女大了,她的事就由她自己拿主意吧——反正还有两天,甄肥肥和老妇人见园子里的大椒红得差不多了,便合计着磨些大酱来吃。
拿着家里的小箩,母女俩到园子里把红了的大椒摘进箩里,拿到河边清洗。
甄肥肥怕大椒辣到孩子,便没让毛毛和星星跟着过来。
又让两个娃剥了些蒜子,甄肥肥不喜欢吃这个,嫌味道冲。
老妇人说把这个加入大椒里头,一起磨碎,可以让大酱香一点。
而且磨得细的话,是看不到蒜子的,甄肥肥这才放心。
家里没磨子,甄肥肥牵着老人拎着大椒来到隔壁的林婶家。
自己虽然有力气,但是磨本身就重,磨磨需要不小的力气,磨久了会累。
老妇人跟着来不仅能帮她添大椒省点工夫,也可以在后面帮着推一把。
就这样,甄肥肥在前推磨,老妇人在后添大椒,空下手时老妇人还不忘帮闺女一把。
甄肥肥的肚子上力气不小,手推酸了便喜欢把磨的杠子放在肚子上,使劲往前擂。
老妇人怕她伤着自个儿,一再地打短,甄肥肥嘿嘿傻笑两声,继续往前跑——甄肥肥有时候虽然成熟懂事,但她前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玩的天性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对未知的好玩的事物一直怀着极大的好奇心和想象力。
就比如现在,当她拉着磨转得头昏脑热,老妇人也跟着转来转去的遭罪时,她不由在心里暗暗的想,如果现在有只猪或是有头牛能乖乖地帮我拉磨该有多好啊……闺女,你想啥呢,磨半天没动静了……你是不是累啊,累你就歇会儿,娘来拉会儿……老妇人看着孬站在原地嘴里嘿嘿傻笑地闺女,心疼地问道。
看她的闺女,小肚子莫不是磨红了?可要是痛,干甚嘴还咧得像个开了裂的桃儿馁?哦哦哦~~娘,我不累!你女儿是谁,这点小事难道还做不下来?女儿只是在想,要是这会儿有只猪或是有头牛能来帮女儿拉磨该有多好啊!这样女儿就可以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磕着葵花籽还一边看着那些小家伙们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哎呀!真是越想越好玩呢!二郎腿?么东西?老妇人嘴角一抽,她这个丫头倒是想得美,赶不成刚才笑得像个小傻子样的就是为了这个?那小孬子,你怎么着让那些小畜生乖乖听你话,帮你拉磨嘞?让它们听话,嗨呀!这还不简单……甄肥肥嘴里的话突然顿住。
本想着拿竹篾抽它们的,可这样实在有点残忍,把自己的活儿强加在它们身上还要打它们,这似乎有点不厚道啊。
况且狗逼急了还反咬主人一口呢,那只猪或者是那头牛要是被她赶得急了,拼着命地把头往她身上顶怎么办?又或是从她的身体上蹋了过去,岂不吓得死个人?呵呵,那娘,你看我这打不得,骂不得,我食诱咋样?甄肥肥眯着眼,笑得好不惬意。
心里的小点子左一个右一个蹦嚓得老高,直直敲击着她的脑门,想要出来溜达溜达。
食……食诱?老妇人一愣,就是那个降(xiang)人的意思吧?哦,怎么个诱法?你看我啊在前面端着一盆猪食,或是装着几个玉米粑,边走边退……不行不行,这样太累了……甄肥肥还没说完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提议,又歪着脑门子想了起来。
老妇人也不管她,就当让闺女歇会儿了。
嘿!有了!娘,你看这样可照?甄肥肥一下蹦了起来,抓着老妇人的手神情有点激动。
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娘,瞧你这话说得,什么叫鬼主意啊?不过我晓得你的心里是想夸我的,我也就不跟你贫了,我当好话听就得了。
老妇人笑着点了点闺女臭美的小鼻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卷起一道道小沟,苍老的眼里满是笑意。
那好,你跟娘说说,你想到了什么?娘,你想啊,女儿要是弄根粗点的小线把盆给系着,不就可以坐在一个地方拖着小盆动了吗?让那些小家伙看得到够不着,不就乖乖帮我们干活了吗?哈哈!不过放心啦,拉点儿磨,我就给它们点食吃,算作是对它们的奖赏,女儿是不会让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干白工的!那拐弯的时候,要是绳子绕不过来缠上了咋办?这个嘛,要不咱俩把玉米锤子搁梁上吊着?等它们快碰着的时候动一下绳子,这样总不会缠上吧?那要是小畜生只顾蹦着吃玉米锤子,不拉磨咋整?老妇人不介意再一次破灭闺女自鸣得意的小点子。
那……哼哼,就别怪我心狠了!甄肥肥凶光一闪。
丫头,你……你要干啥?老妇人心惊胆战,闺女不会出什么要人命的损招吧?嘿嘿,我把它们的小尾巴点着……看它们撒不撒蹄子跑!额——老妇人这才算是明白了,她这个闺女根本不是在当真,纯粹只是为了好玩的。
好了,说了会儿笑,娘儿俩继续开始拉磨了。
甄肥肥心觉拉磨的时候闷得慌,便把以前村里老人说的趣事挑些对老妇人说了说,引得老妇人一阵阵发笑。
三斤多大椒,说说话,摸摸鱼,磨了大半上午才磨完。
回到家的时候,老妇人找出几个罐子,细细洗了洗,将这些大酱分别装入几个罐中。
甄肥肥伸着小手指,不时勾一点大酱放到嘴里吮吮,直嚷着过瘾。
老妇人假意扬着拳头将这只大馋猫撵走,甄肥肥贼笑着跳到一旁,瞄着有利的时机好再次下手。
老妇人也不示弱,防耗子似的时时戒备着她那双贼溜溜的小眼,将大酱盆子往怀里挪了又挪、挪了又挪——(未完待续)第一百零一章 苏京啊我又来了!第一百零一章 苏京啊我又来了!一眨眼,两天便过去了。
趁着这两天的时间,甄肥肥教完了阿旺大部分的汉语拼音。
虽然还有很多他不会读,但他表示他可以慢慢尝试着发音,甄肥肥也就放心了。
在临走前,甄肥肥还做了最后一个功课,就是将她所能想到的与汉语拼音发音相同的汉字都注在相对的汉语拼音下,写到后来整整写了一大张纸。
家里没有足够的白纸,甄肥肥就把去年家里贴的对联扯了下来,在背面给他注了整整一面。
让阿旺没事的时候多看看,学会了这么多字,再学其他的可要简单多了。
将想到的都写下了,还留有一点空白,甄肥肥兴之所至,随手留下了一首一字诗。
…………一蓑一笠一条船,一枝竹竿一钓钩。
一山一水一明月,一人独钓一江秋。
【数字诗】…………这是古时候的一个艄公,巧妙地运用数字一作的一首描写江景的诗。
虽然用字不多,但是意境却很美。
甄肥肥喜欢它,也正是它的那种安详宁和的意境。
当甄肥肥将这首诗轻轻吟读给阿旺听的时候,阿旺怔在当场,久久失神——…………到了进城的那一天,老妇人早早的就爬起来了,除了些洗换衣,还将蜂蜜和大酱装了两罐。
甄肥肥爱吃,便让她多带点。
等甄肥肥爬起来的时候,只用拿着包袱上路。
星星和毛毛还在熟睡,这两个孩子听说娘今着要走,昨晚抱着她闹了好久。
星星哭了会儿鼻子。
临睡前还不忘让娘回来的时候多给他带点零嘴吃。
毛毛比较懂事,像是怕娘突然走了不告诉她似的,一晚上睁着眼不敢睡,小手挠着甄肥肥的衣襟不肯撒手,后来撑不住了小手才渐渐软下来。
甄肥肥怜爱的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又扯了扯星星软糯糯的小脸腮,才恋恋不舍的走出房。
老妇人、老人和阿旺将甄肥肥送了一程又一程,搞得好像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似的。
甄肥肥苦笑不得,拗不过二老,只有让他们送。
到了上船的时候。
甄肥肥才有点伤感,还没走就想着回来。
扯扯自己肥肥的脸腮,甄肥肥勉强挤出笑容,与诸位挥手道别。
这一次,不仅要挣到还老席的钱,还要把收天麻的本挣回来,等到了数,她就不用再这样挣钱了。
一走一个月。
哇!想想都可怕呀!不过她之所以敢就这样出来,除了放心家里,在苏京城好歹还有老席,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甄肥肥这时才觉得,遇到阿旺和席元龙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有阿旺在家,她走得放心。
有席元龙。
即使是不怎么熟悉的苏京,她也不再觉得孤独。
阿旺将那张红纸小心地揣进怀里,望着那只船渐渐驶离自己的视线,微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扶着老人慢慢往回走。
…………一下船,甄肥肥直奔席元龙的酒楼。
老席帮了她那么多。
她也要去帮帮他!啊!她脑子里已经有很多小吃食要交给崔师傅和刘师傅了,也不知道以前教的那些小吃食卖得怎么样。
对了,还有老席的分成。
嘿嘿,如果这次他说要给她,她一定不扯理,双手接着。
当然了,她也一定搜肠刮肚、把能教的想到的毫无保留的教给他们,好答谢老席那么多次无偿的帮她。
…………席家一楼。
甄肥肥惬意地将腿架在凳子上,享受的喝着杯里的热茶,哎呀!要是面前再有盘小点心,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席元龙嗤笑,一杯小茶而已,至于吗?喂,你笑么笑啊,别以为我眯着眼就看不到哦?甄肥肥放下杯子,收起腿,咧着嘴笑问。
呵!眼睛那么小,想不到还挺尖。
噗——我眼睛小?甄肥肥吓得脸都抽了,要知道长了一张肥脸的人最忌讳眼睛小、皮肤差了。
所幸她护理得当,经常用蜂蜜擦脸,皮肤还挺嫩。
眼睛嘛,虽然没有牛的照子那么大,好歹也不算小了吧?嗯哼,不仅小,还红红的……怎么弄的,揉的?席元龙从茶杯里抬起头,嘴角有着莫可名状的笑意。
该不会是这么大的人,还舍不得娘吧?是啊!我不仅舍不得娘,舍不得爹,舍不得两个娃,还舍不得……甄肥肥扳着的手指头一顿,晃了晃脑袋。
她仿佛又看见那个在烈日下辛苦劳作却没有一句怨言的男子,他古铜色的肌肤映照着日光,仿佛抹上了一层油光——……还舍不得谁?席元龙眼里暗光流动,透过杯盖,直盯盯地瞅着对面那个失神的女子。
哦~~也没谁啊,就阿旺!想就想,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况且阿旺住在她家,早就是她家的一份子了,光想爹、娘、毛毛和星星,对阿旺也很不公平,对吧?呵呵。
阿旺?哦!他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上次坐在衙门门外等着她出来的男子!对啊,阿旺,你记得吧?上次你见过他的。
席元龙点点头。
他是记得他!他那双沉静如野兽般的眼睛,很难令人忘记!看起来你很在乎那个哑子嘛!席元龙突然蹦出这么句话来,差点把甄肥肥吓了一跳。
待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时,甄肥肥的圆脸霎时涨红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哑子?这两个字真的好刺耳!尤其从席元龙嘴里说出来,虽然向来知道他有一张臭嘴,可他这么说,还是让她的心微微的刺痛了一下。
这不仅是因为阿旺,也是因为他!甄肥肥撇过头不理他,她真怕一开口火气就跟着冒出来,还是闭紧嘴巴的好。
干嘛不说话?说他是哑子,你不高兴了?席元龙试探地问。
甄肥肥这次干脆背过身去,拿屁股对他了。
哟,你还真生气了?至于吗?他本来就不会说话,还不让人说了——席元龙小声嘀咕,开始漫不经心地环视起自己一手创建的酒楼来。
哼!谁说阿旺不会说话的?甄肥肥一拍桌子,拉过邻座的凳子,一本正经地坐下来。
打算就这个问题与席元龙好好辨辨,让他以后甭有事没事的就这样说她家的阿旺。
哦?难道不是?你再有本事也没法让一只公鸡下出蛋来吧?下蛋公鸡,公鸡中的战斗鸡,哦也!你没听过?……嘿!不要跟我辨,你没听过是你孤陋寡闻而已,不关我事啊——甄肥肥打断了席元龙即将出口的话,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么说,他真的会说话了?嗯哼,经过几天的努力,阿旺已经会十多个拼音了,怎么样,厉害吧?甄肥肥与有荣焉。
啊哈!照着阿旺现在的进度,我有理由相信等我回去的时候,就能听到阿旺说些简单的话啦!啊!好期待好期待,阿旺第一句完整的话会说什么呢?……可……要是他说第一句话时我不在,那我岂不是很吃亏?甄肥肥一会兴奋一会苦恼,一会激动得拍桌子,一下又烦躁的把自己的头发揉成个鸡窝,旁边上点心的伙计整一个把她当疯子看待了。
席元龙的脸上没来由地暗了一下,不过抬首看到她顶着的那个鸡窝,眼里又凝满了笑意。
点心来了,你刚才不是想吃得紧吗?还不吃——席元龙将点心盘子往甄肥肥那方推了推,又接过伙计递来的筷子帮甄肥肥布好。
哎?甄肥肥望了望面前五颜六色的小点心。
我什么时候说我想吃啦?我说了吗?我说了吗?说啦!席元龙懒得跟她扯淡,又让小伙计送来个小碟子放到甄肥肥面前。
还不快吃——老席,我确定我刚才没说这句话,是不是你想吃啊?甄肥肥挠挠脑门上的鸡窝。
想吃就吃啊,又没什么丑的,干嘛还把我推在前面?你放心,有吃的肯定能堵住我的嘴,我不会笑你的——那你还说!?席元龙无奈地抚额。
女人都是那么罗嗦的吗?东西上了吃不就好了嘛!还说那么多废话。
以前还觉得她挺干脆的一人,哪成想她罗嗦起来比村里那些三姑六婆毫不逊色!算了算了,怪他识人不明、认人不清,竟把这样罗嗦的家伙看作自己的朋友,哎!只是奇怪的,他以前最怕女人聒噪了,可是看着她一张嘴在那里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他竟然不觉得讨厌,真是奇了怪了!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吃东西吃东西,你也吃啊——甄肥肥边说着边噗着嘴里的细粉,还不忘拿一块小点心递到席元龙手上。
咿——席元龙嫌恶地皱皱眉,对甄肥肥手上那块小点心视而不见。
该死!这么个喷法,什么东西喷不中?上面还不知道沾没沾到她喷出来的口水呢,让他怎么吃?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让小伙计给你上了个碟子,要不然别人还怎么吃啊,一张嘴像水力翻车洒水一样——喏,对着碟子吃,要祸害就祸害你自个儿,别把这些点心都糟蹋了——(未完待续)第一百零二章 进城是来挣钱滴!第一百零二章 进城是来挣钱滴!那谁叫你不接着啊,你不接着我自然就要说话,一说话就又要喷了啊!噗——噗——好了好了,我怕了你我怕了你了,我吃、我吃行了吧——席元龙终于不情不愿地从甄肥肥手上接过那块小点心,苦着脸塞进自己嘴里。
尅尅,好吃吧?嗯!席元龙臭着脸冷冷哼了一声。
好吃才怪!一想到里面有可能沾染了她的口水,他就忍不住想吐。
额,对了,你这次又是干嘛来?……上次你托我打听天麻子的事儿,有消息了,那个人说下次来会给我带点货来,你不急吧?席元龙吃完点心,连喝了好几口茶,心里才稍稍舒服点。
那口水就算再多也应该被冲淡了吧?!天麻子?哦哦哦,不急不急,那还是十月份的事呢,早着呢!不过说是说,你叫那人给我弄了多少货?听那人说家里的麻子大部分都预定完了,是给那些老主顾的,好像还能多出十多斤吧?我想你一开始种,没个经验的,家里的地又不多,便想着这么多应该够了,就先帮你应下来了——十多斤?够了够了,已经很多了!家里的岭上还有两块地,将荒草拔拔,地翻翻,应该可以种麻。
要是不够的话也可以把田挪一部分出来,反正小傍上还荒了一个田,不种白不种!岭上的那块地本来是种苏麻的,只是离家远,又要上岭,平时也没怎么着打理。
再加上山上的野猪多。
没事总跑到地里去闹腾,将好好的两块地踩得不成样!等过些时候,将苏麻收回来,把地好好整整,正好可以拿来种天麻。
至于小傍上的田,荒了好些年了,草长得怕是有一人深了。
那田临着小土坡,每到下雨的时候,坡上的土总是往下泄。
天晴的时候由于地势高,从河里又很难淘到水。
刚长的稻苗压死的压死。
干死的干死,试种了两年,谁也没那个心思种了。
久而久之,这个田就这么荒了下来了。
你说的那个种麻,麻不麻烦?要是不麻烦又能赚到钱的话,他也种!反正他家有的是田,也有劳力,种起来可比她省事多了。
席元龙很有生意头脑。
向来善于寻找商机。
本身除了吃又没什么特别爱好,什么生意不都是做!况且现在有老二在家帮打理码头生意,老头子身体还健壮,他也可以趁着年轻多发展发展自己的事业,把生意做大,将席家的生意面做广。
说麻烦嘛倒也不怎么麻烦。
说不麻烦嘛其实也很麻烦!这可不是她甄肥肥故弄玄虚。
对于懂天麻的人来说,这事自然不麻烦。
可对于门外汉来说,光是前期准备的那些东西还有种天麻的一些注意事项,就麻烦得够呛了。
怎么说?席元龙调适了一下坐姿。
认真的听她说。
别的先不说,就说这个春麻和冬麻。
种起来都有很大的差别。
怎么?天麻还分什么春麻和冬麻吗?在古代,天麻并不是像现在这么普及。
甚至有些药铺里的天麻药材都是山上的野生麻,并不是人工种植的。
席元龙虽然见多识广,不知道天麻怎么种也并不奇怪!不过在大禹,还是有不少的地方种植天麻的!这些地方往往是成片、区域性的,形成一定的规模。
而且大禹的邻国燕鹤更是天麻消费大国,苏京与它紧邻,因此甄肥肥并不担心天麻的销路问题。
嗯,春麻就是说在春天种,一般是二月;冬麻也就是在冬天种了,农历十月份的样子。
不过不管是春麻还是冬麻,都是一个时候收,不分节气的。
这些都是基本的,但里面的区别可就很大了。
哦?有什么区别?照着农家种麻的法子,这个春麻需要做大棒,还要弄菌引,手续有点小麻烦。
冬麻嘛,要简单得多,只需要从山上砍些栎树、桦树之类的作芗料,直接把麻子种下就可以了。
当然,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总之,下麻子的方式要是不对,出的天麻自然就不多,个头也不好。
那我想知道这个下麻子的选地与选材有什么要求,还有这个麻子的生长习性,你可以跟我说一下吗?席元龙凝眉细细思量着甄肥肥的话,一语道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甄肥肥眼睛一亮,这个老席,果然有两把刷子!这个好说好说,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啊——甄肥肥好似一个说书姑娘,就差找个锣来敲敲了。
呵呵,你要不要站起来说?席元龙见甄肥肥一副跃跃欲站的样子,打趣的问。
哈哈,好啊!那我就站着啦!坐着说话一点也不舒服——甄肥肥扭扭脖子,舒展舒展筋骨,一脚踢开凳子,让自己有更大的空间可以活动。
首先是这个天麻的生长习性:天麻喜凉,湿润,荫蔽度大的环境。
多野生于海拔1000—2500米的山地丛林中。
它不能直接从土壤中吸收养分,只能与蜜环菌共生,而蜜环菌又腐生于杂木段上。
生长温度为20—25摄氏度,适宜空气湿度为百分之75—80。
干旱和湿度过大对天麻生长都不利。
甄肥肥仔细回想着脑海里关于天麻生长习性的记载,争取将它说得完整点。
摄氏度?百分之……?蜜环菌?腐生?席元龙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怎么一个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天书,还是在跟他说笑?听不懂是吧?甄肥肥好笑地觑着他。
席元龙点点头。
老实说……甄肥肥撇撇嘴,不好意思地搓搓手。
我也听不懂,嘿嘿!什么?席元龙错愕。
那你刚才那一大啪啦子的话从何而来?你又干甚对我说?我只想告诉你很多事光听别人说是没有用的,需要自己实践,实践出真知啊!席元龙怒。
好好好,我说点实用的,我说、我说啊,别生气、别生气嘛!甄肥肥讨好的用衣袖给席元龙扇着风。
不过刚才说的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我才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呢!你现在说的就是废话!席元龙就差将这个罗嗦的家伙丢出去了,否则他真怕被她气死!不是废话不是废话,事关我的……好好好,我不扯了,不扯了——见席元龙气得对她扬起了拳头,甄肥肥这会儿是一句题外话都不敢扯了。
你想啊,我刚说的是野生天麻,人工的天麻自然模仿这野生的习性。
喜凉、温润,荫蔽度大。
不过在生活中,地里、田里都可以种天麻,尤其是人工栽培的田地畦栽种植,条件的限制就更小了,对海拔基本上没什么要求,土壤只要是山上的麻古沙就可以了……席元龙安静了,听着甄肥肥的话,思考着这个方案的可实施性。
至于你问的选地和选材嘛,这个要容易理解多了——生长习性除了前面几个字眼,对于这个朝代的人而言,都是些玄乎的东西。
不过选地和选材嘛,相对而言要简单多了,而且在这里种麻也是要考虑这些东西的。
怎么个容易法?具备天麻生长所需的适温和适湿的任何地方,都可作为培养地。
这是选地,那选材呢?席元龙等不及了,径自问下去。
选材要选择适合蜜环菌腐生的木材,像我刚才所讲的栎树、桦树,还有些树种你大概没有听说过也无需知道了。
像台湾相思、蔷薇科植物都可以作为菌材。
那砍了这些树后要怎么弄呢?喂,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啊——甄肥肥倒了杯水,一口灌进嘴里,继续说下去。
将此类植物树干、枝砍下后,锯长成半米长的段木,再劈成径粗……大概这么长的木棒……甄肥肥用手比划了约十厘米的距离。
……也就是所谓的菌木,最后别忘了在菌木边砍三行鱼鳞口,菌材就做成了。
那菌材做成了之后呢?就培育菌材呗!哟,这个你真的不要再问了,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就算对你说了,你也不见得做得来。
甄肥肥头疼。
这样吧,你要是真想学呢,哪天等我下麻子的时候我通知你,你跟我一起去,我手把手的教你,行了吧?!席元龙微笑,看来真是他问得多了,瞧她急的那样子!好了,我不问了,你坐下来好好喝口水歇会儿吧——席元龙为甄肥肥斟了杯茶。
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这次究竟为何进城了?嗨,赚钱呗!甄肥肥往凳子上一赖,端起茶就喝,一点也不跟席元龙客气。
赚钱?哎,你很缺钱啊?竟还一个人跑到城里来。
我不缺钱……是很缺钱!甄肥肥想到这件事就糗,昔日承诺三个月还银六十两的,本来照着她的计划上个月就能还清的,哪晓得中途出了这么多的事,打乱了她的计划。
如今已是最后一个月,手上一点闲钱都没,不出来赚钱,到时候该怎么跟老席交代啊?哎!她这张肥脸一个弄不好可就要丢尽了哟~~……(未完待续)第一百零三章 才女不是白叫的!第一百零三章 才女不是白叫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在农村呆着,稻子是自家种的,吃的菜是园里薪的,又没个病没个痛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忘啦?甄肥肥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
要是真有这种好事,她就不用拼死拼活的出来赚钱了。
不过欠人钱就是欠人钱,她就是砸锅卖铁、把这副身板赔上了也会还他的钱的。
我忘了?忘了什么?上次你让孙管家送来纹银二十两,我说三个月还你六十两的啊。
好啊,你要是真不记得了就当我记错了,我可不还你了啊,我这就回家去。
甄肥肥作势欲走。
哦~~呵呵!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用氟碳题字的小衣?记得当时他笑了好一阵子呢,那小衣估摸着是她家儿子的,衣服里还粘着几个氟碳团,黑黑糊糊的。
哈哈!这种事也只有她想得到,干得出来。
想起来啦?六十两,哎!我得忙多久哟~~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一个月挣六十两,对于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席元龙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甄肥肥打量了一遍,长成这副模样要找能赚钱的活儿可不简单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甄肥肥捂紧了自己的胸口,这眼神太那个了啥?且!席元龙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
我是想说你这副尊荣怕是没有哪个花楼或是馆子愿意要你,就是一些府里打杂的也宁愿要个标致点的。
哼哼哼,我来是打算卖技术和手艺的,可不是来卖笑的哦……甄肥肥咬牙切齿,这个人明明不是那么恶劣的。
可嘴为啥这么臭馁?那你有什么打算?嗯,我先想想我能做些啥……甄肥肥摸着下巴,嘴里念念有词。
洗碗、扛货、打杂、采草、挖地、砍柴、烧锅、洗衣……我样样都会哦!这里是城里,你帮谁去采草?又有谁让你去挖地?席元龙忍不住点醒她。
哦……也对呵……甄肥肥心不在焉地坐下,抱着茶杯,下巴搁在杯盖上,絮絮念叨。
我认识很多草药,可以到药铺帮大夫打打下手、抓抓药;我对天麻、茯苓、葛藤丝,还有蚕茧都有认识和了解,可以到一些厂里去帮他们烘货。
蚕茧刚结束不久。
很多大老板应该都要烘干茧,过程有点繁琐,又需要很多人手,他们应该很需要这样的人……席元龙静静地听着,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干多少事。
额,我想想……我脑子里装了很多菜谱和很多地方的特色小吃,亲自掌厨的话勉强也照,煮的菜虽算不上美味。
但怎么着也不难吃。
况且很多人吃菜并不是吃它贵、吃它可口,只是想尝尝鲜,这点你认可不?嗯哼。
席元龙不置可否。
啊,对了!我读了不少的书,能来几句之乎者也,会拽点诗文。
做个教书先生应该还是可以的吧?还有呢?会的是不少了,但不会这么快就榨干了吧?再问问,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哦。
还不够吗?甄肥肥错愕,她以为这么多就够弄碗饭吃了呢。
剩下的就是些偏门的玩意儿了……怎么个偏门法?我会说书!嘿嘿!想她从三年级开始就读各种各样的书。
文史军事、名人列传、世界名山大川、农业科技、致富经各种书籍均有涉猎,更是被老师当众夸为学富五车呢!当然。
除了这些书籍,她也看小说。
她对值得一读的小说。
总会看得很仔细、很认真,尤其是其中的经典对白或描写,总喜欢反复吟读,没事的时候一个人就说说,到后来这些词都会背了。
对于有些可看可不看的小说,她就扫,一目十行那是小意思,一个周末扫个一二十本书从前扫到尾是没有问题的。
最关键的是她的记忆力又非常的好,这些故事都很整齐有序的被她存放在身体的某一个地方,需要用的时候只用从那里面调。
她有信心,要是让她说书,她说上个几年都不愁肚子里没货。
说书?哦,对了,有很多酒馆茶楼为了多吸引些客人,是会请些江湖艺人来说书的。
不过他自个儿从来不觉得那说书的有什么意思,老生常谈,吹嘘夸大,一个场子换到另一个场子,半年前说的东西现在又重头炒现饭。
说来说去就那几个人、几个故事,听都听腻了,将一些好故事硬生生地糟蹋了。
嗯嗯嗯!说书,你不觉得这个行业很古老又很有意思吗?特别是说到动情处,底下要么是掌声如雷、喊声如沸;要么是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你说出的故事牵引着,一起感动、一起欢呼、一起期盼想象着故事中人物的命运……席元龙沉默。
就算这些都不行,我还可以摆个棋摊……拿个扇子,坐在大门槛等着人来下棋,怎么样?棋摊?你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罗?亏这个女的想得出来,棋摊,还拿个扇子!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呵,别的我不敢说。
就说象棋,我曾经在县里和省里比赛分别拿过女子组的冠军和亚军,你说我够不够资格摆个棋摊?说到这点甄肥肥很自豪,早说她甄肥肥有肥女、才女、雷女三女之称啦!既然被人称为才女,哪能没点真本事?琴棋书画,琴她是一窍不通啦,画也不怎么照,不过这个棋和书嘛她倒是花了不少心思,也算得上小精通啦!早清楚自己长得不行,再不学点本事,嘿嘿!她拿什么在这儿混?又有什么脸在他面前吹嘘?县里?省里?哪个县?哪个省?又是什么时候?席元龙一头雾水,这个女人她不就是一个平凡的村姑嘛,从小到大怕是都困在马回村那个小小的村子里,哪有机会做这些事?至于围棋嘛,虽然没象棋行,但至今为止我只输给了两个人而已……呵呵!她也有输的时候啊?看她那样子,他还以为她所向披靡、无可战胜呢!甄肥肥微笑,打小她就喜欢拿着个棋袋子到处找人挑战,即使在学校,大多午睡的时间都被她拿来下棋,她的棋艺也就是在一次次地挑战中不断得到提高的。
想起这些事总是让她由衷的开心,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告诉自己她的前世并不只是一场梦!到了古代,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棋子儿都没摸过一下,早就让她的手痒痒了。
哎呀!手真痒啊,这会儿要是有谁来跟我杀一盘,那该有多好啊!……留下来吧!席元龙忽然开口。
啊,什么?甄肥肥说话的身体一顿。
反正你也是来这儿找事做的,帮我做不是一样吗?正好我的三楼最近开张,我不想开酒楼了,想换点其他的生意做。
你有什么好主意吗?不想开酒楼了?是啊,一个城里开了两家也差不多了,我也想试试别的,或许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也说不定……席元龙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甄肥肥,这个有趣的事怕是跟她有关吧?想干点别的?……嗯,这也对,总是做一样的事肯定会腻的嘛,而且有句话不是说‘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吗?做生意就是一种投资,把所有的老本全放在酒楼上也不妥的吧,一垮就全垮了……对啊,那你有什么好点子?这个嘛我想想……甄肥肥歪着脑壳将自己的点子快速地过了一遍。
耶?先说好,要是我的点子好是不是有奖励?要知道现代的创意和点子是很值钱的,一个好的创意就那样稀里糊涂的给别人,很冤的吧?那要看看你的点子值不值得用,值不值得我给的奖励——好啊!反正凭着大佬席元龙的为人,点子要是真值得用,他也不会讹她。
那好,你慢慢想,我等着……我看晚饭的时间也到了,你也别走了,吃完晚饭就在这儿睡,我叫伙计把你的衣物送到客房,这几天就在这呆着好了……哦,好啊,那就麻烦你了——也好,省得一大晚上的还要找地方睡。
睡老席这儿,总比那些地方舒服多了。
见她答应,席元龙忙叫来伙计把甄肥肥的行李送到了二楼的客房,又叫厨房上饭。
甄肥肥累了一天,在船上又没吃什么东西,吃起饭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席元龙见怪不怪,也就不跟她过多计较了。
吃完饭,甄肥肥一边喝茶一边继续想,直到她喝到第七杯茶、席元龙等得快睡着的时候,甄肥肥狠狠一拍桌子。
我想到了!呃——席元龙趴在桌子上的身体晃了一下,慢慢坐直。
也不知自己为何不先到床上去睡,非要等着她一起陪她想?也许……哈哈!一个伟大的idea即将诞生,白花花的银子尽情的向我砸来吧!甄肥肥一个箭步,跳到了桌子上,磨着两根筷子大吼!……(未完待续)第一百零四章 新一炉赚钱大计第一百零四章 新一炉赚钱大计咳咳……你现在可以下来了。
愣了好久,席元龙才恢复过来。
额~~甄肥肥不好意思的笑笑,尴尬地收回自己踩在桌子上的脚,又摸摸手上的筷子,涩涩的放进筷子萝里。
你刚才说你想到了,想到了什么?哦哦哦,对,老席,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开一个另类的棋牌室啊!甄肥肥赶紧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棋牌室?还另类?怎么说?你看啊,以前我们那儿说的棋牌室多半都是赌博,像什么打麻将推牌九的。
可我说的棋牌室呢,可真是货真价实的棋牌室了,除了打牌还可以下棋啊。
将楼分成两块,想打牌的打牌,想对弈的对弈,你看怎么样?席元龙略一思索,忽然眼光一闪,定定地看着握着拳看他反应的甄肥肥。
告诉我,你还有什么想法——想……想法啊?那可多了,如果都说到的话,可以写成一本计划书了。
席元龙的眼神太过奇怪,让甄肥肥不自在地撇过头。
那你说啊,今晚咱俩秉烛夜谈,聊个尽兴,你看如何?席元龙收回注视甄肥肥的目光,重新端坐在椅上,甄肥肥也瞬间轻松了不少。
好啊!那吃的、喝的还不赶紧备上!本姑娘空着肚子可没力气说话哦。
甄肥肥大嗓门的在那呦喝,好不容易有个争取特权的机会,不好好把握更待何时?席元龙失笑,瞧她这副得瑟的小样!不过转首还是让伙计将楼里吃的、喝的都给甄肥肥上了一点,他知道她也就是说说。
刚吃饱的才没那么大胃口呢。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嗯,老实说我心里关于这个计划的想法挺多的,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讲。
这样好了,我想到哪儿就说哪儿,中间允许你自由提问好了——席元龙配合地点点头。
首先说说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开棋牌室的原因:这第一嘛,苏京,位于四国交界处,四国商旅络绎不绝,而且到这里来的通常都是大商人、大老板。
有的是钱,诚所谓客流广、荷包足!这第二嘛,也就是跟周围的环境有关啦,你选址的时候我去过那里,那里的确是块宝地。
左边是苏京城鼎鼎有名的来安大客栈,右边不远是苏京城第二大花楼沉鱼落雁楼,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吗?你是想说,这两个地方对我开啥棋牌室有用?对啊。
俗话说,十个好色的男人里面就有九个好赌的。
每天上花楼的人那么多,不都是我们的顾客?而且花楼还有一个好处,除了收集信息快,发散信息同样也快啊!棋牌室一开始肯定没什么客人,我们也可以利用花楼这个渠道将这么个地方传播出去。
名声响了,来的人自然就多了……那客栈呢?客栈的妙用就更大了啊!甄肥肥说得很笃定。
哦?说说看。
席元龙也想通了其中的一些关节,但在听她说之前,他还不想发表任何评论。
你想啊。
途径苏京的旅人就算能不逛妓院,还能不住客栈吗?来安客栈颇负盛名。
慕名投栈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每天走一批来一批,这得给我们的棋牌室注入了多少新鲜的血液啊?!那你怎么能保证这些人会来棋牌室呢?这还不简单。
独自外出的旅人心里是最孤独、最寂寞的。
抑或是些生意人,卖了货挣了钱,天色不早了打算住一晚再走……身上装着钱,晚上又没什么事,自然就要好好在苏京城里玩玩了……要是他们就想赖在床上不起来呢?哼哼!那就叫那些打牌的人把声音弄大点,诱不死他们!咳咳咳,这样也太……席元龙做生意为了利益,不入流的手段也使了不少,不过听她这种法子,怎么着都觉得有点下流,嚄~~?嘿嘿,玩笑玩笑,别当真哈!讲这些都没用,关键得提升我们棋牌室的服务和魅力,才能吸引客人、挽留客人、争取更多回头客啊!我怎么听着觉得像是开花楼啊?额~~甄肥肥错愕。
算了,你接着说吧——啊!刚才说了那么多,总的来说就是地理位置优越。
除了这个,我设想的棋牌室自身的条件也具有一定的优越性和先进性,具体说来如下……甄肥肥仿佛回到了上地理课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
首先就是新颖!相信迄今为止,在整个苏京城还找不到这样的地方吧?单凭这个新,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当然,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棋牌室里的赌博不同于赌坊,不是什么叫大叫小,也没什么庄家闲家,更不会像有些赌坊那么暴力,动不动输了就砍人家手什么的。
那玩什么?打麻将啊!甄肥肥说得理所当然。
打麻将输钱应该没有掷骰子那么快,好歹还可以过过手瘾,打一个峰要好久呢。
至于这个麻将嘛,每个地方、每个区的人打法都不同。
我想制定些统一的打法,或是一个桌子的人先行协商好。
十三张、十六张,几块漂的或是打峰的都行。
就是我们说的打马吊吗?他过年的时候也陪家人打过几圈,不过那东西多半是女人玩的,男人玩起来没什么意思。
马吊?听过,可我不清楚你们的具体打法。
不过我可以教你们一些新的打法、胡牌方式,好学的很,看看就会了……在我们那儿,有很多男的喜欢打麻将的,我相信在这儿也不例外!要是可以。
还可以打扑克啊,推牌九……不过这个推牌九我自己都了解的不多,还是先别弄了。
那你说的棋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啊,据我所知,有很多老人家、中年大叔甚至小孩子都很喜欢下棋的。
而且下棋比打麻将多多少少要健康那么点儿,我就偏向于下棋啦。
除了象棋、围棋,我还可以教他们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棋类,比如跳棋,还有五子棋。
对了,这个女孩子下得多……那么小的孩子就让他们赌。
这有点……有点……席元龙不知怎么措辞,怕话一不小心说得重了,伤了她的心。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可以以棋会友,不是非要赌棋的!孩子方面,也是一个问题。
下棋可以,但绝对禁止他们赌博玩牌……开了棋牌室后,是一定要找几个身手好点的人来看场子的。
以防他们因为利益纠纷闹事!甄肥肥赶紧补充,这一点很重要,手头上没人,出了事谁负责?这我就奇怪了,他们不赌钱,我们也不开赌。
那怎么样赚钱呢?席元龙惊诧。
这个啊,是这样的!我们除了些茶水,只需要提供桌子和打麻将、下棋的对象而已。
你想啊,一个人想玩牌。
可家里没人,就需要找伴啊。
我们棋牌室就是提供麻将和伴的地方。
每个想打牌的人只需要来到我们这儿,坐下就有人陪他打。
这不是很方便吗?也不用花时间到处凑人,还有人小心地伺候着,多舒服啊!我们也不管他们打多大,是不是赌钱的,只要到了我们这儿,在我们这儿打牌,我们就收钱!收钱?怎么收?席元龙仿佛一个好学的乖宝宝,认真听讲,不断发问。
这个嘛,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决定改一下收钱模式,按峰收钱。
四锅为一个峰,无论一个峰打没打玩,先交钱再说。
无论是输是赢,每人教三十文钱好了——在现代,很多棋牌室都是按锅【方言】收钱的,赢的人给桌子钱。
通常一锅赢得最多的人给十元钱,不过甄肥肥觉着这样不好,熟人还好,要都是陌生人,容易引起纠纷。
况且棋牌室主人哪能时时刻刻陪在旁边,一个峰的时间很长,中途离开安排点其他事还是可以的。
棋呢?怎么收钱?棋嘛,这个我们要手软点,毕竟为人提供一个下棋平台,见证各方高手对弈是件很酷很浪漫很幸运的事,说钱这个字未免有点不合时宜……甄肥肥很识大体地点着脑袋,傻笑着拍着胸口。
我看我们就收三文钱一局好了!额——席元龙咽了口唾沫,这个女人怎么着比他还爱钱?三文钱一局,鬼才来,想钱想疯了吧?!难道多了?甄肥肥伸出一只小手指扯扯头上的毛发。
大哥啊,你晓不晓得啊?要是碰上真正的高手,下上个几天都不分胜负,可怜他们在这赖了好几天,我们伺候他们吃,他们喝,就收他们三文钱,三文钱耶——此时的甄肥肥化身成了一个守财奴,不断地拨动着心里的小算盘。
我看要不这样……我们来双重标准,照顾一下小朋友,把大人的收多点?席元龙摇摇头。
做买卖最忌讳这个了,规矩不统一,到时候就不好办事。
不过我想……连那么点钱都拿不出来的人,是没什么闲心到这里面玩的吧?饭都没得吃,还能想着玩?那好吧,我们就收两文好了……席元龙失笑。
早就知道她心子软,不是那么爱钱的人,她还不信,还在他面前装!好,就随你——席元龙眼里盛满了笑意,声音好似二月的春风,柔软舒爽,清朗无匹。
甄肥肥也笑了,肥肥的脸蛋嘟成一团,笑得很开怀。
啊!要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们每天只用等着在一旁收钱罗?!本来应该是这样,不过我还有别的计划!哦?别的计划,还不快说——席元龙身体前倾,心急地催促,差点抓住甄肥肥放在桌子上的手了。
哦哦!是这样的,到棋牌室玩的人总是要吃饭的吧?而你们席家又是开酒楼的,别的地方不说,在苏京就有两家——老实说,他们在这里打牌,饭钱本该免了的。
可是古代这个生活水平,免费提供伙食,要不了多久可能会赔得连袜子都没得穿的吧?你是想说我们除了开棋牌室,到点了还准备饭菜?席元龙激动得一拍手,没错啊,这又是一笔收入!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差不多?因为我不晓得你们那个酒楼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能做得了那么多的事,装得了那么多的人……甄肥肥双手端着下巴有点苦恼。
哎!自己只去过那个地方一次,里面也没有仔细的瞧,没有完全弄清楚就在这大放厥词,是她的错,是她考虑不周。
不过,嘿嘿!她早已想好了对策!别说老席向来大手笔,看不上那巴掌大的小屋。
就算他这次手头紧,小气了点,她也有法子解决!要是没有那么大,你打算怎么做?席元龙注视着她,一瞬不瞬。
忽然,席元龙嘴角一动。
你有法子了!不是疑问,而是笃定!这个女人,明明面上很苦恼,可他就是清晰地瞧见了她眼底那一丝得意的暗光。
甄肥肥身体一阵趔趄,差点从桌上翻到桌底下,瞪了一眼席元龙,心里暗暗腹诽。
嗷——这家伙什么眼睛!这么细微,也能看到?!说吧——席元龙慢悠悠地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优雅地抿了一小口。
尅尅,有了!甄肥肥在心里窃笑了一下。
整理整理衣衫,端正端正坐姿,手指化梳理了理自己散乱的毛发,甄肥肥拽得跟个官老爷呦喝小厮似的,眯着眼开口——咳咳咳~~小席子,奉茶——噗——咳咳咳!咳咳咳——席元龙又喷又呛,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小席子?见鬼!恁他口水飞舞,甄肥肥酷酷地坐在椅子上,如老僧入定般,不动声色。
席元龙没法,乖乖地给她奉好茶,亲自端到她手上。
为她倒了很多次茶,就数这次心里最憋屈了……好了吧,现在可以说了——算他服她了!哈哈!很简单啊!叫你一楼、二楼的伙计把饭菜打包好,到点了给送过来,不就行了——(未完待续)☆、第一百零五章 我成了半个主子?第一百零五章我成了半个主子?让一楼和二楼的送过来?席元龙大惊。
.这又不是在农村,男人在田里忙活,女人到点了给男人送饭。
这可是在县城,而且还不晓得到时候有多少人呢!是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有生意干嘛不做,还是你想便宜别的酒楼?不就是叫人送下外卖嘛,至于这么惊讶吗?不是,我是想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吃些什么,还有要是····…吃剩了怎么办?这个不用问了,他当了那么多年的酒楼老板,这个问题自然无需问她。
两个选择!嗯?反正有的是时间,先听听她怎么说也好,或许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货也说不定。
准备几样不同的菜色,供君选择;或是备几份菜单,让吃的人自己点,一早点好了,到点送过来。
不过我强烈支持第一种方案,第二种太麻烦了,而我——讨厌麻烦!哼哼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好像一下子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心思,席元龙惬意地勾起了嘴角。
甄肥肥心中一突,古怪地倪着他。
她没说什么呀,什么叫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席元龙莫测高深地笑笑,有些事彼此心里清楚就知道了,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
为什么她那么有信心,实行第一种方案可行?席元龙心想,这个家伙估摸着是看准了爱打麻将的人眼里只有麻将,吃啥都无所谓,抑或是人饿极了吃嘛嘛香,才敢这么干。
几样不同的菜色?到底还是给了人选择的机会,毕竟是棋牌室,又不是什么高档的酒楼,哪能什么事都由着客人的心意。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就棋牌室大大小小的问题进行了讨论想到什么说什么。
甄肥肥也趁着这个时间把所需的麻将和各种棋类画了出来,交给席元龙,让他专门请人订做。
聊得兴起,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
waw天什么时候都亮了—甄肥肥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望了望天色。
好了,我们都去睡一觉吧,困死了,吃中饭的时候再叫我·……这个事接下来交给你了,你们好好琢磨琢磨去吧——还没说完,甄肥肥人就到了楼梯下。
.喂不想要你的奖励啦——席元龙张口大喊。
这家伙,不是一直跟他要什么奖励的吗?这个点子他很满意,相信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她又怎么会白白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哎呀!你看着办啦,回头再说——甄肥肥不在乎的挥挥手,说说而已,哪会真的跟他计较这些事。
这个蛮牛!是看准了他不会亏待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什么钱不钱的?哦对了,你会在这帮我吧——眼看她即将消失在楼道里,席元龙忙问。
嗯好,帮你!不过只有一个月哦,一个月完了我得回家种田去——一个月,家里的稻子该收了。
蚕茧也要来了,家里铁定忙不过来,她回家也得好好帮衬帮衬。
第二天,当甄肥肥打着呵欠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了老高了。
当甄肥肥哼着歌如厕回来的时候,不经意间瞅见了桌子上的一个红绸包裹。
打开一看,竟是六锭十两的纹银。
哎!陈算看见大佬了吗,怎么楼里没瞧见他啊?陈算是席元龙的一个手下,有事的时候到外面帮席元龙做做事,没事的时候就在楼里帮着跑跑堂。
大佬啊,哦,他到三楼去了——将一个桌的菜上好陈算抹抹手走到甄肥肥身边。
财财姑娘饿了吧,我这就叫伙计帮你上菜。
哦,那麻烦你了——甄肥肥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大佬什么时候出去的?甄肥肥挑了口饭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一早就出去了,大佬走的时候酒楼门都还没开呢······财财姑娘,菜够吗?不够我再让伙计上两个……最后一个菜送上,陈算恭敬地候在一旁。
大佬曾经吩咐,财财姑娘在楼的这段期间,要把她当主子一样看待。
昨晚大佬和财财姑娘谈了一宿,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跟在大佬身边十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够了够了,不用忙活了……陈算啊,你吃了吗?没吃的话坐下来吃点—甄肥肥慢慢嚼着嘴里的蟹黄鲜菇,还别说,老席楼里的菜还不错。
刘师傅、崔师傅两个烹的菜吃起来真够味,让她比在家的时候要多吃一大碗饭呢!这······陈算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财财姑娘的好意,楼里客人多,没忙完哪能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还饿得慌!就算干活,也不能让你们空着肚子干啊!来下,和我一起吃点儿垫垫肚子—甄肥肥嘴上还没说完,手上就已经行动了,麻利地给陈算拉开邻座的凳子,又给他从筷子萝里抽了双筷子摆在桌上。
财财姑娘,这使不得、使不得啊—-—陈算讶异的搓着手,后退了两步。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让你坐就坐,不就添双筷子的事儿,干甚大惊小怪的?!不是,我······财财姑娘,这客人都还在呢,我哪能吃啊?要是大佬见了,怕是要责罚属下···…陈算外表看起来清秀斯文、性格木讷,其实人蛮聪明的。
在酒楼这么些年,什么难缠的客人都见过,应付别人自然有他的一套。
可我看他们吃得也差不多了,什么人了呀!财财姑娘,纵使只有一个客人,陈算也要尽到自己的本分!酒楼开张前夕,大佬就一再地告诫属下们:天大地大客人最大,凡事以客人的需求为先。
如今客人还没走完,我这个做属下的自个儿反倒先吃上了,要是怠慢了客人,属下担待不起——凡事以客人的需求为先?那陈算,我在这算不算客人?我的需求你们是不是应当尽量满足?看着陈算那认真又紧张的劲儿,甄肥肥一时来兴致了,眯着眼装糊涂的问。
这……陈算语塞。
好!既然我是客人,那我这个客人一个人吃饭很没有胃口,吃起来一点也不爽,需要你陪我一起吃才吃得下,要怎么办?啊?哈哈!甄肥肥心里笑得快翻了,这个平时木讷憨直、唯大佬命是从的陈算也有这样傻里傻气的一面啊!啊什么啊?是不是我这个客人不够分量,叫不动你们啊?甄肥肥故意粗着声音质问。
不不不——陈算不停地摆着手。
那就坐下!甄肥肥拍拍桌子,嘴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财财姑娘不是客人……过了好久,陈算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哎?甄肥肥坐不住了,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不是客人?对了,吃白饭、睡觉不给钱、还动不动到厨房里捣捣乱,是不能称为客人的吧?大佬说,财财姑娘在这里就是半个主子······瞧财财姑娘那脸色变的,会不会是他一不留神说错了什么话啊?陈算心里开始不确定地打起鼓来。
主子?是主子?来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呢!甄肥肥情不自禁地飘了——这个老席,还真TN的够意思!虽然是半个,好歹也是主子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她可是一向最讲究平等公正的,怎么骨子里也有这种阶级思想?快抹掉快抹掉,太不健康啦!只是到古代这么久,被人指着后脑壳不知骂了多少,难得有些人这么尊重她,重视她,还是让她心里很满足、很开心的!财财姑娘。
你······你怎么了?陈算惶急地上前一步,摊着双手,看着她一会儿愁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像捏小笼包一样捏着自己的脸,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去吧——刚才也是为了好玩,她哪会真的在他认真工作的时候那么不识趣地去打扰他。
只是忙完了就吃饭,别饿着,一日三餐按时饮食有利于身心健康哦——多谢财财姑娘了,财财姑娘慢慢吃,我就在不远,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完话,低头行了个礼,转身走到其他桌子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甄肥肥漫不经心地吃着饭,眼睛不时看向门外,她在等一个人!大佬席元龙!她想问清楚桌子上那六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还想知道昨日的那个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她想,如果有必要的话,她们仍需要再秉烛夜谈一次!苏京城,月夜。
这是第一次,甄肥肥这么安静地观望着苏京的夜空。
星光灿烂,风儿轻轻。
以天为幕,以地为席。
甄肥肥悠闲地晃晃悠悠地躺在自制地吊椅上,脚尖轻触着大地,闭着眼享受着微风吹拂过耳的清爽,嘴里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儿。
宁静的夏天天空中繁星点点心里头有些思念思念着你的脸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也可以偷偷的想念直到让我摸到你那温暖的脸······……······☆、第一百零六章 我来给你支个招第一百零六章我来给你支个招就在这时,席元龙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一语不发地来到甄肥肥身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呵!你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人了都!甄肥肥一头从吊椅上爬了起来,突然来这么一下,吊椅晃荡得厉害,甄肥肥和席元龙联手撑了好久才渐渐平稳。
你今天跑哪儿去了,一整天都不见你人影?哟呵,你有没有发现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是我的婆娘了?席元龙难得跟她打起了趣。
去!说什么呢!对了,我问你啊,我房里的那六十两银子是你放的吧?嗯,你昨儿不是跟我要吗?六十两,怎么样?席元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六十两?她还他的够数了。
可她自个儿却剩不了什么,一个子没有,自然没法回去,这样她也就得在这乖乖帮他了。
哼哼,老实说,你干嘛不多给、不少给,偏偏是六十两馁?一瞥眼,甄肥肥瞧见了席元龙眼里还未散尽的笑意。
喏,不用说了,晓得了,竟然跟我动起心眼来……老席,嗯?甄肥肥扬着拳头,愤愤地想要扁他。
嗷——不行!咱俩现在就把我的工钱协议好,我信不过你了!甄肥肥此时就像只愤怒的青蛙,鼓着圆滚滚地腮帮子,死命地瞪着席元龙。
好啊,帮我一个月,你要多少,随你开——还是先说你能给多少吧?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得先确定一下在酒楼里你能帮我些什么……要知道,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还使唤我的下人,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
席元龙又恢复了商人的精明算计。
你……你真的只是想知道我能帮你干些什么吗?······甄肥肥以少有的认真表情凝视着席元龙,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然呢?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席元龙的眼睛轻不可察地闪躲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淡定。
最好是!要是让我知道你再算计我……哎呀!在财财姑娘面前,席某哪敢啊?席元龙怕怕地缩了缩身体。
这还差不多······啊!我想想,我想想,在楼里我能做些啥……免得你又说我在你这儿吃白饭·且!呼——席元龙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家伙比他想象的要细腻多了,差点就被她瞧出来了。
要说到本姑娘的作用嘛,哈哈!大着呢,仔细听着啊······甄肥肥从吊椅上爬下来,随手扯起院子里的一根草,在手上反复地套来套谋臣!教练!保镖!收银员!跑堂的!······甄肥肥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动个不停,深深为自己发挥的功用感到自豪。
哎哟我的妈呀!你看我一个人可以干五个人的活儿·到哪儿去找我这样的全才啊?!谋臣?是啊是啊,就是专门帮你出点子的!呵呵,看你求教的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本姑娘不妨先给你支个招—支招?我现在要你支招干什么?席元龙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嘴里虽然说着不用,可那巴巴地眼神却已经很明显的向甄肥肥传递了说吧,今儿一天碰着什么困难了?在我面前,还藏着兜着干甚子——瞧他回来的那丧气样·八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席元龙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但想想,一个大男人,两人又这么熟了·有啥好别扭的。
遂将今日在外面碰着的难题三两下跟甄肥肥说了说。
我一早亲自找了苏京城里巧手孙天成,把你画的图样拿给他看了。
他看到图样时说这东西有意思,他很有兴趣,答应我最快将东西弄好……他做事我放心,说是三天就可以各自拿上个十几副了····…那很好啊,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我担心的是······你的点子是很好,但怎么样最快的让人家知道呢?苏京城这么大,我们开的棋牌室对他们又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东西,要让他们接受并且长期到这里来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吧?嗯,也是·古代的通信设施落后,交通闭塞,要宣传一个项目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怪不得大佬这么苦恼。
古代?通信设施?项目?怎么这些字眼这么奇怪?席元龙皱皱眉,似乎从她的嘴里总是听到这些奇怪的字眼。
就好像她脱出这个时代,说的地方与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不过······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哦。
要真是一点对策都没有,她这个谋臣还有什么好意思再当下去。
你有办法?赓元龙惊诧。
要知道他想了一天大大小小的方法不知想了多少也想过找各方朋友帮忙,可总是拿不准一个方便可行的主意。
嗯嗯!我是这样想的,这几天干脆就别开门了,将你那三楼关几天。
你从几个楼里抽调出一部分的人到三楼那边去,趁着这几天的工夫我先简单的给他们做些培训!培训?是啊。
主要是教他们打牌、下棋还有收钱什么的。
这些东西上手本来就不难,况且他们大多人都还有打马吊的基础,学起来不费什么事的。
另外我还想在这期间,将棋牌室的规则列清楚……要是时间来得及,我会画出一系列的图示,教人家怎么打牌……席元龙不自觉地点着头,屁股已经离开了凳子,下意识地来到甄肥肥身后。
人家要是嫌图示看不懂,抑或是根本懒得看,我们就可以让楼里的伙计手把手的教……不错,这办法的确可行。
与此同时,你就去联络你生意上的朋友,嘱咐他们等棋牌室开业的时候让他们前来捧场····…这个最好呢,把老婆、孩子、二姑婆、三大姨的都带上,到时候还少不了他们帮忙!甄肥肥说得干脆,开业当天最好楼里就像菜市场一样热闹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做这类生意,无论什么时候热闹总比冷清要好。
哦——我明白了!你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给楼里多拉点客人,也是想让他们免费地替我们宣传吧?老婆、孩子、二姑婆、三大姨······好法子啊,要知道苏京别的不多,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无所事事的女人有的是!这些女人有钱钱!这些女人有工夫!而且这些人呢通常都有一张大嘴巴,要是碰着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铁定走到哪说到哪——席元龙和甄肥肥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得十分默契。
那我呢?还需要干些什么?你除了通知这群朋友,还需要你花一笔钱,请一两百位群众演员——等到棋牌室开业的那一天,你让他们陆陆续续的进来,帮忙呦喝,把他们伺候好······然后结束后,让他们分头前往苏京各大名楼名馆,吃饭的吃饭,逛花楼的逛花楼……以求让更多的人知道苏京还有席家棋牌室这么个地方——那我上哪儿找这么一大批人呢?这简单!为了缩减成本,提高决策的实施性,我建议群众演员就由城里的乞丐们担当!乞丐?对啊!这些人每天都在大街上躺着,睡觉抓虱子,伸手找人要钱,多没趣啊!我们不仅给他钱,还给他吃喝,好好伺候着他,让他拿着钱到别的地方充大爷,哪个不愿意干?这样,既能帮帮那些可怜人,也帮了自己,这多好呀!可······难道找不了别人了?一想到,一两百个乞丐往自己楼里蜂拥的情景,席元龙头皮都发麻了。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这些乞丐以讨饭为生,对苏京城怕是没有人能比他们更熟悉了吧?哪些地方繁华,有钱人多,出手大方,他们可都是一清二楚。
而且……这些人听话!席元龙接过话茬子。
这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大钱,自然不用担心他们狮子大开口,给点钱就打发了,而且保准把我要求办的事办得稳稳当当的——…···是······只是你这口气……怎么觉着有点太不尊重人啦,听着怪不舒服的。
我说的是事实!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可能对他们都像对她一样客气。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争……就像你说的,这些乞丐生活水平低,没有享过多少快活日子······有这样一次经历应该是很难忘记的,不需我们交代,他们都会反复地回味这种生活……到时候,街头巷尾,城东城西,到处都能听到我们席家棋牌室的名字······这一次,席元龙没有接话。
静静地站在身后,望着身前倚树而立的女子,眼睛里悄然升起一抹亮光。
老席,老席——甄肥肥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来。
嗯?声音柔润温雅,恍如干朗的夜空中晦明闪烁的星辰,又如漫漫长途中一弯蜿蜒清澈的小溪。
我们给三楼起个别的名字吧?棋牌室、棋牌室,不怎么好听呵,你觉着呢?嗯——那我做主罗?好!☆、第一百零七章 爱屋及乌开业了赐第一百零七章爱屋及乌开业了好!席元龙直盯盯地瞧着甄肥肥,呆呆地说出一声好,嘴角勾出一抹傻傻的笑。
//这是第一次,甄肥肥从精明的席元龙身上看到这样简单的笑。
!你看叫爱屋及乌好不好?好——不管甄肥肥说了啥,席元龙呆呆地只会蹦出一个好字。
额——也不问为什么,就说好?哦……那个……为什么?嘿嘿,还没忘馁。
这才是凡事要弄个明白的席元龙嘛,哪这么容易就让她混过去。
也不记得我在哪个地方看见这么一个麻将的成语:爱屋及乌—从爱打麻将时开始,就坚持用麻绳替代腰带,只穿麻布做成的马褂;买家具要麻脸的;炒菜用麻油;早餐吃麻花,中饭吃麻团,晚饭必吃麻婆豆腐和麻辣小龙虾;还有一个憧憬:希望娶一个姓麻且满脸麻子的姑娘……哈哈哈!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声音一顿,席元龙受惊吓地闭上嘴。
他什么时候也说上那女人专属的、不可理喻的、令人发指的笑声了?■这真的是件可怕的事——■甄肥肥讪讪地闭紧了嘴巴,缩紧了脖子,这跟她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啊——咳咳咳~~那教练呢?席元龙不自在地捏了捏喉结,巧妙-地转移话题。
得了,他还没放弃那个问题,真一个个的来问啦。
教人们下棋打牌啊!保镖?嗯哼!你瞧瞧——甄肥肥学着健美先生挺了挺胸。
肌肉,身材魁梧,我往哪儿一站,谁敢闹事!啧啧啧——鸡肉?不晓得是么东西。
肥肉,倒是满身都是。
收银员?嗯哼,我很闲每峰完后可以帮忙收收钱,送送客。
跑堂?哎嘿!这个嘛,好说。
一楼二楼送饭来的时候我能帮着上上饭啊;楼里有什么事可以跑跑腿;哪个桌子三缺一还能帮凑凑数,随时抹抹手拿着钱袋子就能上。
怎么样用我是很不错的吧?······哎?甄肥肥脸上的笑容一僵,愣愣地转过身,定定地瞅着席元龙。
好啊~~老席,还说没动歪心子,问得这么仔细干嘛!甄肥■肥恶狠狠地逼近。
■喂,马大小姐,你在我这干活赚我的钱,我这个做老板的难道不应该知道你能做些什么吗?无论席元龙怎么说,甄肥肥径自地晃着她自个儿的脑袋。
这些理由骗骗三岁的小屁孩还行,在她这儿么,休想!你什么意思?他说了那么久,这家伙就这样一副见鬼的态度,搁谁都受不了。
老实讲,你这么问我有两个目的你听听我说的可对啊。
第一个嘛,知道我能做啥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想听我亲口说一次这样到时候我就是想摸摸鱼、少做点事都不行了……老席,你真的很有当精狡的大资本家的潜质哎,这么会剥削员工的剩余价值——席元龙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隐蔽的心思她是怎么看出来的,难不成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成?不怕不怕,他还有另外一重目的,这个她绝对不会猜出来。
想到这个,席元龙心里稍定。
这第二个嘛······甄肥肥摸着下巴,围着席元龙来来回回地绕圈子。
嘿嘿!是不是精明能干的大佬一开始也不知道从哪儿着手,拐弯抹角的到我这儿来取取经,嗯?…···席元龙心中剧烈的一突脸霎时白了。
这家伙,她她她她……哎哟~~我跟你开玩笑的啦。
甄肥肥笑着推推席元龙僵直肩膀。
关系再好,也得顾虑一下老席的感受。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被■她这么说应该很尴尬吧?她甄肥肥虽算不上温柔体贴,好歹还蛮识时豳务。
好了,已经很晚了我回去困了啊。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忙了一天,你也早点休息坐了这么久,甄肥肥已是呵欠连天,工钱的事也懒得再提了。
今晚她得好好睡一觉,不到日上三竿她绝对赖着不起来。
喏,接着——甄肥肥快进屋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扔到席元龙的手上。
六十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还你了……哦!想起来了,别忘了把我的欠条烧了啊——呵呵,欠条?那么有趣的玩意儿,他可舍不得。
一连几天,甄肥肥都没看到席元龙。
听陈算说,席元龙这几天忙着找他在苏京的朋友,又忙着爱屋及乌开张的事儿。
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半夜才回来,甄肥肥自然见不到她。
不过甄肥肥也没闲着,开始两天致力于培训员工。
后来慢慢清闲下来,有空的时候,就到厨房里帮崔师傅和刘师傅炒两盘子菜,没事的时候就在外面桌子上趴着,蔫蔫的打量着过往的人群——她真的是懒了!全身的骨头酥软得一丝力气都没有,瘫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
张口让陈算给上了一壶酒,这么好的天,这么好的心情,不饮点小酒又岂能对得住这大好的年华!她从没醉过!没人知道她的酒量到底有多大,因为她——从没有喝过白酒。
即使是啤酒和红酒,她也不轻易沾。
她常说的一句话是:我还是个学生,学校规定学生不能喝酒!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她才会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进爸妈还有奶奶一杯啤酒。
其他的时候,无论别人怎么要求,她都不会喝。
虽然很多人不喜欢,可她就是这样执拗!执拗得让人恨不得抽她两耳刮子,可这就是以前的她,甄肥肥!可是今天,没来由的,她想喝点小酒——恋他朝市求何事,想取丘园乐此身。
千首恶诗吟过日,一壶好■酒醉销春。
归乡年亦非全老,罢郡家仍未苦贫。
快活不知如我者,人间能有几多人?······哎!我怎的离家无几日,就‘想归田园,了?啪啪啪!财财姑娘真厉害,这诗做得真好!鼓掌声惊醒了自酌自饮的甄肥肥,甄肥肥努力睁开已有两分醉意的眼,打量着来人。
原来是陈算啊!谬赞了——甄肥肥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不不不,这诗……陈算啊,你真的是···…谬赞了,这不是我做的诗,我哪有……本事做这种诗啊!笑话,乐天居士的诗,她怎好意思冠在自己头上。
她醉得再厉害,在这件事上可不能含糊。
是是是!陈算明白了—陈算恭敬地点头,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温和。
原来财财姑娘不仅有本事,为人还这么谦虚,大佬看好的人果然很不错呢!不是!这真的不是我的诗。
甄肥肥不放心的再解释了一次。
是!陈算明白,真的都明白——陈算躬身作揖,理解的点点额,他的,真的明白?对了,财财姑娘,忘了跟你说了。
三楼开业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后天,大佬让我对你讲一声,叫你当天早点过去,帮帮他的忙哦,我记下了。
就在后天了吗?这个老席,办事效率还蛮高的嘛!还有······前些日子大佬请裁缝给财财姑娘缝制了两套衣服,说是下午就会送过来,财财姑娘试试合不合身。
不合身的话,赶紧交给裁缝去改,时间还来得及。
…···衣服?老席给她做了衣服,什么时候的事啊?对啊,财财姑娘还不晓得这事?……也对,大佬这几日早出晚归的,财财姑娘怕是还没能跟大佬说上句话吧?呵呵呵~~我知道了,陈算,你先去忙吧。
等我见着他,会好好谢他的——后天!开业!衣服!到了爱屋及乌开业的这一天。
甄肥肥在陈算的三请四催下,痛苦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蒙着眼穿好昨晚改好的衣裳,随意地捏着几缕头发挽起来,从梳妆盒里摸出一只簪花插上。
甚至来不及瞧上一眼,便急着打开门,让陈算进来。
财财姑娘,你好了吗?咱们出发了……陈算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雨哽住了。
怔怔的看着一脸睡容不停打着呵欠的甄肥肥,脸上微微地抽了起来。
怎······怎么了?是不是她没洗脸,眼角不干净?还是她蓬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不对啊,她明明梳了头的······没事,我这就叫丽儿给财财姑娘打洗脸水,衣服整整,头发重挽一下。
弄好了财财姑娘先上车,让车夫先送你们过去,我还有点事要办—说完陈算二话不说,脚底抹了油似的溜了。
甄肥肥不解的转过身进了房,把自己的脑袋凑向铜镜。
喝!甄肥肥狠抽一口气。
原来她在忙乱中将棉扣扣扯了,上一颗扣到下一颗,脖子上还是敞着的。
头发呢,软得就像只没有骨头的蛇,随着脖子的摇摆晃荡个没完。
更让人想要晕倒的还是她的脸,何其庆幸她的眼角没有秽物,但为……为什么在她的唇边非要有一条白色的痕迹,蜿蜒伸至她的下颔呢?……······☆、第一百零八章扬名天下一夜间甄肥肥赶到的时候,爱屋及乌还没什么人。
//席元龙站在大堂,打量着楼里的环境。
听到人声,蓦然转过头。
但见人群中,当先走来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淡粉色栀子花的女子。
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
双手小幅度的摆动着,有着汉子般的豪爽,却不失女子的灵巧。
席元龙低笑。
几天不见,她还是那么的……那么的有活力!好像无论何时,她的身上都充满着无尽的力量,那双拳头总是捏得那么紧,甩得那么有力。
甄肥肥还没进门,远远地就对席元龙挥起了手。
好些日子没见了,还怪想他的。
这些日子怎么样,要忙的事情都忙好了吗?来到近前,甄肥肥熟络的与他并肩而站,看起大堂的布置来。
大堂很空旷,一眼望到头竟没有任何障碍,只是靠墙角处树立着十几张麻将桌。
这些麻将桌是甄肥肥根据现代市场上流行的BM—39BM麻将牌为准台面长宽都是在83CM左右,加上边框长宽都在96CM左右的标准所订做的专门麻将桌。
照着甄肥肥的意思,为了减轻桌子的重量,想采用质地软硬适中、重量轻的杨木。
可席元龙说这里用这种材料的很少,一时也弄不到那么多的杨木,甄肥肥也没办法,况且也不知杨木做桌子到底行不行,只好用最普遍的红木了。
不过幸好,再笨重,她也能一个人将它搬起来!嗯,差不多了。
你呢,这几天我不在,也没什么事去烦你·小日子过得舒服吗?席元龙口气很轻松,看来心情还不错。
舒服!舒服得我人都快发霉了,再不动动,我恐怕都得生锈了——甄肥肥左右左、右左左地伸了伸酸疼的懒腰。
别说了·咱们动起来吧,一会儿客人就要来啦!话一说完,甄肥肥就好比一只敏捷的兔子似的,擂到了忙活的人群中,帮忙布置起大堂来。
喂,好像说话的一直都是她吧?席元龙无奈低笑,望着在伙计群中闹腾个不停、爬上爬下的家伙·挺挺胸,不自然地咳嗽了声也加入了进去。
*.苏京,葫芦巷。
辰时整,随着劈天盖地的爆竹声,爱屋及乌正式迎来了属于它的时代。
席元龙一身青色锦衣,佩戴着同色系的锦帽,如雕刻般分明的五官俊美绝伦。
轻勾的嘴角看起来有几分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如杠杆般笔直的身姿挺立在门边·对着前来的客人举手作揖,迎接他们入楼。
甄肥肥带着培训过的员工一并排站在身后,对每一位前来的客人标准地鞠躬行礼。
四位女伙计端着托盘·拎着水壶分站两侧,为前来的客人斟上一杯香茶。
等客人大致都到齐之后,甄肥肥打了个手势,伙计们麻利的将靠在墙角上的麻将桌放了下来。
一共十二张麻将桌,十二个伙计穿着统一的黄衫,利索的洗牌、码牌,动作整齐划一。
四方牌理好,十二个黄衫伙计便退到一旁,席元龙领着客人们入主麻将桌。
来的客人多是些年轻公子哥儿和商场大老板,卖席家当家席天平和大佬席元龙的面子。
几个朋友结伴而来·见到这情景不约而同地扯了扯脖子,相视而笑,搭着肩坐了下来。
每个桌子都配了一名黄衫伙计,客人打麻将的过程中有什么歧义和疑问都可以在他们这里得到解决。
若是想玩些新花样,只需要招呼一声,这些伙计就会教授他们新的玩法。
楼上也有一批人待命·下棋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自然不能放到大堂。
女人、孩子以及一些热爱下棋的男士由甄肥肥领着上楼,上了楼梯后,由候在门边的伙计带进去。
每个雅间配了一名至少熟知两种棋艺的青衫伙计,客人下棋期间,全程候命。
别说精于棋艺的,哪怕是对棋一窍不通的,在这里也会有专门人员教授。
楼上的雅间由席元龙甄肥肥精心设计和布置,花重金打造。
不仅隔音效果好,配套设施也很齐全。
每个房间除了棋桌和一些必备的物品,还摆放了两张床。
这些床是为在楼里夜宿、玩通宵的客人所准备的。
爱屋及乌不仅经营棋牌,还承托着席家酒楼的生意。
对于离家远玩累的人说,有张床可睡怕是最美好的事了吧?这就是甄肥肥理想中的爱■及乌,一个重新诠释出来的爱屋及乌。
席家三楼,丕爱打牌、下棋这些赚钱愉悦的玩意儿,同样也爱吃饭、睡觉,最好的服务这些与之相关的事。
席元龙负责大堂,于各个麻将桌来回穿梭。
客人玩得兴起,席元龙拎着茶壶还充当起了伙计的角色,为人添茶倒水,数钱理牌,忙得不亦悦乎。
甄肥肥忙得乐不可支,嘴巴咧得大大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跑得起劲。
看着一些玩闹的萝卜头,甄肥肥总是很欢快。
这让她想到了自家的两个娃,星星那小东西要是到了这儿,还不得像个小泥鳅,玩疯了!毛毛这孩子有点老成,小小年纪就那么成熟懂事,一点都不活泼。
想必是以前的日子太苦,压着孩子了。
不过照甄肥肥看来,她有点装深沉的成分在里面,好玩的天性不见得比星星少。
若是把她放到这里,和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们一起玩,情况应该会有所改变。
这么想着,甄肥肥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慈母般的温柔和慈爱,对孩子愈发的亲切柔和。
不只教他们下棋,还教了他们一些她小时候玩的东西。
比如熊猴象狮虎豹狼,小猫吃鱼。
甄肥肥亲手教他们绘制棋牌,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下。
小家伙们兴许是看清了这个大姐姐很好说话,也很能闹,几个联手与甄肥肥打闹成一团。
孩子们有人带,大人自可安心地玩自个儿的。
楼上楼下,人来人往,好一番热闹沸腾的景象!大堂之中,席元龙下意识地往楼上看去。
正巧此时,甄肥肥的眼神也不经意地落在了席元龙身上。
席元龙在微笑,笑容中,他朝着楼上的女子毫不悭吝地竖起了大拇甄肥肥傻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头,在她转过身之际,不忘对着站在身后的席元龙挥挥手。
谢谢!你很棒!咱俩什么关系,说什么谢,免了—这天过后,苏京的爱屋及乌开始以雷霆万钧之势闯入人们的视野,进入人们的茶余饭后的闲谈之中。
商场富贾、政界名流、平民百姓、四国商旅,凡是到过苏京,见证了苏京繁华的人,都忘不了这么个有趣独特的地方!兄弟,今晚咱们上‘爱屋及乌,炒几锅咋样?一个背着包裹、途径苏京的商旅对他的同伴这样说道。
‘爱屋及乌,?怎么TN的又是这个‘爱屋及乌,,见鬼了,我怎么到每个地方都听到这个名字!同伴将包裹朝背上一甩,烦躁的吐了口唾沫。
兄弟,你没听大毛子讲啊?现在行内流传这么一句话:入得苏京城,不入‘爱屋及乌,门,可就‘奥特,鸟——至于这句话源头来自哪,出自何人。
据江湖无所不知、无事不晓的万精通花了十天的考证所得,消息来自于席家三楼爱屋及乌。
初步猜测就是那位颖悟绝伦、慧心巧思的马财财马大姑娘。
因为据爱屋及乌楼里一名姓刘的伙计交代,这句话他曾经听马回村的马大姑娘说到过。
但是确认消息,仍需进一步验证。
爱屋及乌——自半年前前,苏京城出了个爱屋及乌,关于它的传言就没断爱屋及乌一夜间名扬天下。
连带的,爱屋及乌的老板席元龙短短时间内也声名大噪,无数慕名而来的商人旅客蜂拥至爱屋及乌,一时间,爱屋及乌门庭若市,灯火昼夜不熄——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掩藏在席元龙身后的颖悟绝伦、慧心巧思的马财财的存在!马财财身价倍增,甚至有些得到风声的老板楼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赶至爱屋及乌,希望能得到这位聪明过人的姑娘指点一二。
趁热打铁,席元龙在甄肥肥的建议下,与来安客栈和沉鱼落雁楼结交了友好关系,签订了《二楼一栈友好合作互助条约》。
爱屋及乌更上一层楼,来安客栈、沉鱼落雁楼以及爱屋及乌这二楼一栈不断发展壮大,三家强强联合,俨然坐上了苏京商业领域的第一把交椅。
不过这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了,无论谁都必须承认,这半年,对席元龙、对马财财,对苏京,乃至对后来的大禹,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第一百零九章 让她出来露一手第一百零九章让她出来露一手时间倒退回到五个月前。
爱屋及乌十二张桌子皆已坐满,二楼雅间也是满登登的。
甄肥肥没趣的拿着一张麻将摸来摸去,皱皱眉看也不看的打了出去。
老实说,这种日子刚开始还好,玩久了就一个字——累!她搞不懂,为什么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总有那么多的男人、女人、甚至还有孩子为这玩意如痴如狂。
甄肥肥揉揉酸疼的腰,喊旁边站着的陈算替她打两牌,自个儿歇会怎么了,累了?席元龙不知何时也从麻将桌上站了起来,来到甄肥肥身后笑问。
强悍如她,原来也会有累的时候啊。
是啊,好累哦。
甄肥肥努力够着拳头捶着自己发酸的背脊。
要是天天都得陪人打牌,我宁愿回家种田去!我记得是某人自个儿巴上麻将桌的,可没人勉强你啊。
你要是不想打,在楼里坐着陪人下棋就是了。
要是还不想下棋,干脆在楼里坐着,你想干嘛都随你——又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要回家种田,席元龙的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紧张还有丝丝的……不舍。
毕竟,和她在一起办事真的是件很愉快的事!哎哟~~我也不想打牌啊,可他们指名要我上,这点点要求我岂能不满足他们。
更何况他们是你的好朋友,我也没法子的,总得卖你个面子吧?席元龙是她在古代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给予了她很多的帮助,两人性子也合得来,这样的朋友值得她珍惜和最真诚的对待!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要勉强自己,尽管推了,我跟他们说就是。
她在麻将桌上一坐就是半天这对于好动的她而言的确是苦了她了。
晓得啦!甄肥肥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只是不大好意思,今儿手气不照,输了你六两银子了,嘿嘿。
本来她的手气向来不错打牌也是赢多输少,只是今天真没什么兴头,麻将也不爱她了……六两?你输六百两,我也不会说你什么?桌子上还有钱吗?没钱让陈算拿给你,说声就是了。
席元龙和甄肥肥已走到了楼上的雅间,顶在人眼皮子底下,哪能有口安心的茶喝?今天二十八号了再过上个两天,就做足一个月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家了。
算算日子,蚕要端了,田里的稻子也割得了,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家里指不定正等着我回家帮衬呢。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她想家了!昨儿晚上她梦见了星星嘴里吮着小指头对她哭说是想娘了。
那一刻她潸然落泪,真想当晚就赶回家,把那小东西搂进怀里哼唱摇篮曲哄他入眠——她还梦见了毛毛,那么小的孩子就拿着袋子上山打叶。
炎炎烈日将她细白的皮肤晒得发红,泡在水里直呼着疼—醒来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里的两个老。
爹娘身体不好,晒久了头就发昏,整夜呻吟着睡不着。
不是腿抽筋,就是身上疼,她在家的时候还能帮二老按按摩,捶捶肩。
她不在家,二老怕是更不晓得当值自个儿了。
最后她还想到了阿旺,一家人最辛苦的就是他了!不仅忙着田里的事儿,还要上山砍柴,家里的事也需要他费心,他就是有十双手,也会累的吧——好!我叫人把你的行李准备好后天就让你回去。
看着她这个样子,席元龙竟无法开口挽留。
谢谢!甄肥肥定定的瞅着他,眼神真诚无比。
席家一楼。
一楼、二楼、三楼的伙计齐聚一堂,要为甄肥肥送行。
虽然只与她相处了一个月,但这位慧心巧思、笑起来带着几分傻气的姑娘,俨然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尊敬和认可。
甄肥肥和席元龙坐在首席,与在座的众人把酒言欢,两杯酒下肚,竟然面不改色,颇有几分豪气。
好!好!小伙计们见甄肥肥这么爽快,禁不住喝起彩来。
停停停!各位,我们的财财姑娘这么厉害,又会那么多新奇的好玩意儿,席某建议,让财财姑娘给我们来露一手助助兴咋样?席元龙余光瞟了一眼甄肥肥,眼里闪过一抹兴味的光芒。
唔——甄肥肥嘴里的酒水差点喷出来。
这个老席,他又要整啥妖蛾子?好!好——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声声不绝,甄肥肥冷汗都冒出来了。
财财姑娘,既然大家都这样要求了,我看你就别扭捏了,上吧——席元龙有点幸灾乐祸的怂恿道。
去!甄肥肥狠狠瞪了席元龙一眼,这个家伙,临走了还不忘来给她整出点事!财财姑娘,你就上去吧!兄弟们对你可好奇了,早就想开开眼了——陈算在接到席元龙的眼色后,了解地点点头,上前一步在甄肥肥的耳边推推波助助澜。
是啊是啊——陈算这么一说,便有更多的人跟在后面附和。
好吧!事到临头,甄肥肥也懒得扭捏。
扭捏过了头,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只是,你们想要看什么?我这一时也没个准备的······就说书吧!席元龙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很喜欢说书,老实说对于这个我实在是感兴趣极了。
趁着今儿这么个机会,你可以给我们说上一段让我和大家伙一起感受一下你说的……你说的······‘所有人的情绪都被你说出的故事牵引着,一起感动、一起欢呼、一起期盼想象着故事中人物的命运……,的风采如何?席元龙努力回想着她说的这番话,直到如今,他都忘不了那个女人在说出这句话时眼里流露出的渴盼和期冀。
那一刻,她眼底涌现的光亮,恍如天上最美丽的星斗,耀眼得让那明亮的珍珠也黯然失色!从那天起,他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亲耳听她说一说她眼里的书。
他可以想象,她嘴里道出的人物如她一样,鲜活、热烈、而且充满着非凡的、旺盛的、炙热的生命力!说书?甄肥肥诧异。
她还以为他会如电视上所演的那些男人一样,让女子唱个歌、跳个舞或是来首诗词什么的,没想到竟是这对啊!说书,你说你很拿手的,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席元龙很笃定。
因为一个好的说书者,最重要的是有那种与口中的人物同辱同悲、同欢同喜的热情。
而这个女人,最不缺少的便是热情!好啊!这一次甄肥肥应得很干脆。
说书馁!是她最喜欢的说书馁!能够站在前面,让众人听她说书,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事哎!席元龙满意地笑了。
他喜欢这样的她,干脆利落,爽快直率!自己想做的事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自己不想做的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虽然这样的她,有些时候会令人无可奈何,甚至气得牙痒痒。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样,才会让他如此的相信她,对她放心!甄肥肥一说完,高兴地从饭桌上跳了起来,让一个伙计帮她从屋子里拿出她从乡下带来的大芭蕉扇,像模像样地摇了起来。
本来纸扇的效果会更好,精致雅观,尤其是说到精彩处时往手心窝里一磕,甩得啪啪响的时候,真的是件很酷的事。
甄肥肥以前见古装电视剧里翩翩绝世俊公子摇扇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幻想好几次了。
不过她这次想试点其它的,呵呵,摇着芭蕉扇说书,是不是很有趣儿?!不由的,她想到了过去在村里,傍晚跟着爷爷在草皮毯子上放牛的情景。
爷爷总是背着那把一条腿的小凳,腰间斜插着一把大芭蕉扇,当牛温驯地吃草的时候,他便摇着扇子给她讲述他的陈年往事。
讲那些艰辛的过往,还有这得来不易的新生活。
每每讲到激动处,他手中的扇子便如茫茫汪洋中的一叶舟,抖动起伏个不停。
讲到动情落寞处,他的手就像是被三颗铁钉固定住三个角的一幅画,努力挣扎却又苍白无力。
微风拂过,才能见到他心底里泛起的涟漪和抑制不住欲颤抖的波涛!甄肥肥拿着扇子,走到楼道中间的那片空地上,望着坐在下面一个个安静坐着饱含期待的双眼,甄肥肥常常吸了一口气——时间紧促,很多说书的工具也来不及准备,她也只有这样上了。
好在,她的声音够嘹亮,她的胆子也够壮,否则还真没胆子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江湖烽火照天烧,武林好汉势比高。
天下英雄谁第一,小李探花有飞刀!各位听众朋友,今日财财我要在这里给你们讲述小李飞刀和嵩阳铁剑郭嵩阳的故事!不得不说,孙小红那首关于小李爷的诗确实经典。
说的故事虽不同,但同样要说的是小李探花,开场白借鉴一下也不错。
敬请听——铁剑一出风云变,飞刀例来不虚发!……······☆、第一百一十章 热血衷肠话豪情第一百一十章热血衷肠话豪情十多年前,江湖百晓生著兵器谱,品评天下英雄。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名列天下第三,被誉为江湖第一刀!李寻欢侠骨柔肠,单刀走天下,追缉梅花盗,威震少林寺,决战上官金虹!成为中原武林公认的神话和传奇——好——甄肥肥一上来便声势夺人,勾起了在场男子的一番豪情,引起一连串的叫好声。
甄肥肥镇定地拿着芭蕉扇站在台上,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神采。
本来她想说剑神西门吹雪的故事的,尤其是那句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真是酷极了!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古龙先生笔下那个一身黑衣抱着铁剑、与李寻欢第一次见面就惺惺相惜的男子—嵩阳铁剑郭嵩阳!她喜欢这样的男子,也喜欢这样的友情,这也是甄肥肥最喜欢古龙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古龙先生他总是有本事塑造出那样伟大、萍水相逢但却肝胆相照的感情!正如某个大侠曾说过这样一句话—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和男人之间,有时虽从未谋面,仍然可以肝胆相照!李寻欢和郭嵩阳就是如此!郭嵩阳,一把嵩阳铁剑,无坚不摧,势不可挡,位居天下第四!一生献与武道,为追求精湛的武术不遗余力。
随着百器谱名列天下第一的天机老人、天下第二的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殁后,位次仅在小李飞刀之下!这个郭嵩阳与李寻欢不同李寻欢是个痴情种子,又是江湖上少有的美男子。
尤其是他对其表妹林诗音那段刻骨的相思和爱恋,更是让人心动不已,心心念念、日夜企盼的就是能寻找到如他这般专情、能给予人安全感的男子!求之不得,或痛苦、或哀怨、或痛恨,无数美女娇娥甘愿为他而死,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浴血绽放——在现代,甄肥肥喜欢看书,除了一些经典的世界名著偏门有趣的小故事典籍,还喜欢看一些典型的武侠小说。
她喜欢那种恣意逍遥的生活;喜欢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情;喜欢那种须得胜时必得胜的自信;该放一马放一马的侠者情怀!她更喜欢那种生死与共、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亲情舍得一身剐的英雄本色!甄肥肥的心忽然沸腾了起来,仿佛自己已化身成一个德高义重的大侠,站在嵩山绝顶,任凭山顶的烈风将她满头的发丝吹乱——下座的男人们一个个悠然神往,恨不得立即变成李探花,只有席元龙没动声色。
.还有他的一身病!十多年前,为了成全他结拜义兄龙啸云和保全他表妹的周全,忍痛放弃他心爱的表妹,独自远走天涯。
十年后当他再次回到李园,已是物是人非。
而他,因为太过思念林诗音,放不下那段感情,终究染上了痨病,中了酒毒——那林诗音呢?一个伙计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喜欢她的表哥吗?甄肥肥笑了。
喜欢!她当然喜欢!甄肥肥昂首。
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爱李寻欢!我甚至觉得,她这一生都只是在为她的表哥而活着的——这个可怜的女人,爱李寻欢爱得令人心痛。
众人惊异!惊异于林诗音深沉的情感,也惊异于甄肥肥那眼中瞬间流露出来的光芒——甄肥肥自觉情绪有点失控,忙故作轻松地打起趣来。
嘿!你们别看小李爷这一身的病整天咳嗽个不停,感觉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人家要是动起来可厉害着呢!······正如他所说的:‘像我这样死撑着就死不了像我出去打架还能打赢,像我对女人还是有办法,像我虽然这么惨,可依然还活着,那是因为我的心还活着——甄肥肥铿铿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话语一声比一声嘹亮,恍如她说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底下忽然安静了连初始偶尔听到的喝水交流声都听不见了。
人们注视着上面的女子眼睛晶亮晶亮的。
好似透过她,看到了一个手持飞刀、弯腰咳嗽却如大山般永远屹立不倒的绝世男子——小李飞刀这个人无论到了哪里似乎都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令人心生尊敬热血沸腾!席元龙轻轻勾了下嘴角。
原来她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怪不得,有那样一副性子!郭嵩阳——这个人就如一碗用温火慢慢熬就的白粥。
性格不温不火,感情史也一片空白,和天下第一美女林仙儿好像那么点点关系后来也就没影了,各取所需而已,自然无需多提。
但令人感到好奇的是,这样一个人后来竟然为了只见过几次面的李寻欢牺牲了自己——呃——抽气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耳朵竖的愈发的高了。
原来在他波澜不惊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炙热的心。
他的人如他手中的那把铁剑一样,看似寒冷,但挚诚无比!小李飞刀是个很长的故事,甄肥肥一时间不可能完全说尽。
只有通过这种方式介绍一下李寻欢和郭嵩阳,也顺便交代一下两人的生平事迹和一些必要的情节,这样说起后文才不会给人云里雾里之感。
或许会有人说,小李飞刀中最值得津津乐道的是李寻欢和上官金虹那旷古绝今的一战,或是李寻欢和林诗音那段生死纠缠的爱情,抑或是他和飞剑客阿飞那段世人眼中的天下间最大的友谊,怎么着都轮不到郭嵩阳。
但甄肥肥于众多精彩人物中,唯独挑上了郭嵩阳。
这是为什么?甄肥肥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她只知道,这样一个人物,曾经最真实的触动了她的心灵——当这样的两个人相逢,当他们之间的争斗无法避免,两个人之间又会演绎出些什么故事呢?甄肥肥上前一步,芭蕉扇轻抵在楼梯的栏杆上,轻声相询。
肯定是李寻欢赢了,人家是第三,郭嵩阳排第四——伙计甲道。
我看不一定!那个郭嵩阳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伙计乙冒出了你傻不傻?刚才你没听财财姑娘说啊:‘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例不虚发哎,飞刀一出,郭嵩阳焉能活命?伙计丙读过几年书,摇头晃脑地替甲辨起来。
我看你也聪明不到哪去!财财姑娘的话你是没听全还是咋的?李寻欢身手虽好,可他又是痨病,又是酒毒的。
要是决斗的时候手抖了,错过了出手的最佳时机,输的可就是他!甄肥肥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伙计丁知道这么多,看来应该有点功夫底子。
不过他显然考虑得还不全面,想到了这头却忘记了另一头。
她忽然想听听大佬的说法,凭着他的聪明善思,或许猜得出结果也说不定。
席元龙并没有忽略甄肥肥眼底带有两分挑衅、五分疑惑、三分兴味的神色,直起身体,微微轻咳了两声,大堂里立时安静下来。
依我看,结果是郭嵩阳输了——哦?原因有三:一个是你说的那个百晓生的兵器谱,我不管他的人怎么样,但一个东西能够流传那么久,怎么说都是有其公正性的!甄肥肥点头。
的确,不公正的东西绝对不会流传那么久,更不会让人信服。
第二个嘛,那李寻欢既然是中原武林的神话,又岂会轻易被打破?‘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要多精湛的刀技才能赢得这样的荣誉!‘像我这样死撑着就死不了,像我出去打架还能打赢,像我对女人还是有办法,像我虽然这么惨,可依然还活着,那是因为我的心还活着——,能够说得出这种话的人,本应就是天下无敌的!甄肥肥忽然满意地笑了。
就在刚才,她从席元龙身上,看到了古龙先生的影子。
他岂非最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这第三个······怕是这两人一见面便成了知己,从此惺惺相惜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郭嵩阳最后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认输的吧?甄肥肥忍不住要为他喝彩,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完全明白老席他为什么短短几年间就可以给自己打出这样大的一片家业!她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想,要是老席他也能如她一般穿越时空,落到小李飞刀的世界中,他兴许也能成为李寻欢和郭嵩阳的朋友。
是!一个最可靠的朋友,固然往往曾经是你最可怕的仇敌。
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往往也会是你最知心的朋友。
因为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知己,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了解你。
席元龙一怔,反复咀嚼着甄肥肥刚说出来的话,若有所思。
那么现在,你可以把他们的故事完整的告诉我们了?……······☆、第一百一十一章 归田园合家欢乐第一百一十一章归田园合家欢乐乘了一天的船,直到傍晚的时候甄肥肥终于回到了阔别一个月的家,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下屋的大道床上,星星、毛毛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围在一起滚铁环,小家伙们奔跑着、跳跃着、吵阄着,给马回村这个小山村带来了无尽的欢声笑语。
把手上提的东西换了个手,甄肥肥老神在在的架着脚望着道床上玩得正欢的星星和毛毛,眼里洋溢着幸福而美好的笑。
毛毛辫子长了点,星星个儿长高了点,只是······电灯泡?甄肥肥吓得差点从石头堆子上了下来,她的星星怎的成了一个光头?娘——娘——两个孩子不知何时看到了站在道床外面的娘,一把扔掉手中的铁环,滚着圆滚滚的小身子朝着娘亲扑过来。
还不待甄肥肥回过神,两边肩膀上一边一个,挂上了家里的两个娘——星星耷拉着脑袋偎倒在娘亲的脖颈,软声唤着娘,小电灯泡在甄肥肥怀里蹭来蹭去。
甄肥肥心里又甜又疼,不停地亲着自家宝贝的小脸,摸摸他的小脑袋。
毛毛安静地站在娘亲的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就像是在喝母乳的小鹿,对娘亲有着深沉的依恋……旁边的小家伙们也围了上来,婶婶娘娘的叫着,甄肥肥挨个的抱了抱他们,又把从苏京带回来的一大包好吃的分给了他们,孩子们高兴得手舞足蹈,叫得更欢了。
星星有点舍不得,看着捧着大把糖果糕点的小伙伴,瘪了瘪嘴。
毛毛情不自禁地挺了挺小胸脯,神色中带着莫名地骄傲。
田里的阿旺远远地见着道床上熟悉的人影,起初是惊愣,然后是无尽的欣喜。
下意识地扔掉手上的锄头甩着手中的破草帽,赤着光脚飞奔着跑了回来——啊啊——啊啊——人群外,焦急地男子望着里面的女子,眼里散发着从未有过的热切的光。
额······呵呵阿旺,我回来啦——-甄肥肥垂眉低笑,笑声中带着丝莫可名状的羞怯。
对于今晚的老马家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满满一桌子的菜,晃花了一家老小的眼。
老人一边喝着闺女从城里带回来的小酒,一边啃着肥肥的腿子,陶醉地眯着眼睛。
.老妇人不停地为闺女夹着菜一边夹菜一边絮叨:多吃点,在外这么久,都瘦了一圈了……甄肥肥笑着捏捏自己的脸蛋,难得,在老席那儿好吃好喝的竟然没变肥,还瘦了点。
想必是经常熬夜陪人打麻将下棋的缘故吧?甄肥肥埋头吃菜,不时地抬头为阿旺夹些荤菜。
大小伙子,每天那么多活不吃点荤的,哪有力气?毛毛喜欢吃鱼尾,啃鱼头甄肥肥干脆就将整个鱼尾都撕下来放进毛毛碗里,嘱咐她慢点吃,别被刺噎着。
还有星星那小家伙,老实说,这么多人就数他最不客气。
打从饭上桌时起,就是吃肉吃肉再吃肉,这盘肉抹光了,便又去进攻下一盘。
到最后,坐都懒得坐了,干脆跪在凳子上笨拙的捉着筷子在碗里捣来捣去。
兴许是知道自己手笨,怕别人跟他抢,干脆把肉揽进自己怀里,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紧紧护着。
小口对着小盘子,也不管别人,就这样吃将起来!甄肥肥好笑地扯扯他的小脸给他夹了些素菜凑到他嘴边。
星星不吃,甄肥肥就这么一直举着。
星星看了看娘,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极不情愿地苦着小脸吞了下去。
吃完后立即从盘子里掏了块肉,哇地一口吞了——众人大笑!吃完饭,桌子清干净后,甄肥肥从包裹里拎出个钱袋子,放到桌上打开—二老惊呆地巴望着桌上的那一小包银子,眼睛恨不得凸出来。
闺······闺女啊,这这······老人抖动着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想碰又不敢触碰地看着那些银子。
这就算是在以前,家里条件还照的时候,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哦,这啊,是女儿这回出去赚的啊。
临走的时候,大佬往她的包裹里塞了一包东西,说是她的酬劳。
当时急着上船,没时间跟他扯,到了船上坐下来之后才晓得原来他给了她这么多的钱。
整整两百两银子!农村人怕是一辈子都见不了这么多的钱吧?有了这笔钱,她就可以做些生意,也就有法子改变一家老小的生活,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了!这干啥子活儿一下子能赚得到这么多啊?老妇人抢先老人一步问道。
女儿也没帮人家干什么活也就是到人家楼里帮忙出出点子。
点子出得好,老板赚了钱自然不会亏待女儿······哦,对了,娘,星星好生生的怎的给他剃了光头馁不知何故,甄肥肥竟然不想把自己在大佬那儿的事说给家里的人听,只是随便交代了下,就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额,也没啥,都怪你爹太糊涂了。
前些日子娘听说沙岭嘴汪姐家老母猪过了几只小猪仔,便想着去捉一只回来养着。
哪晓得娘前脚刚走,后脚家里就来了个剃头的。
你爹跟他聊得兴起,抵不过那人的两句嗟掇,硬给星星剃了个光头,气得娘我哟~~咳咳~~娃她娘,你看娃头剃都剃了,你还说这些干啥子。
老人有点不耐烦地磕了磕烟锅子,马脸慢慢拉长。
就剃个头,至于早也念,晚也念的嘛!这几天家里的这个女人为了这事可没少念叨他!是啊!娘,既然头都剃了,就算了。
星星还小,这点长的头发要不了些时候就全长回来了。
而且这头发就是要多剪剪才长得快嘞!大热天的,剃个光头也凉快,洗起来也方便,更不会生啥痱子馁!甄肥肥见老人脸上不太好看,连忙改变初衷,做起和事佬来。
闺女回来,老妇人高兴都来不及。
见闺女这么说,忙拍着她的手说好,老人这才松了口气,脸皮子渐渐松下来。
嗯,爹,明儿你有空不?甄肥肥望了望桌上的银子,忽然问道。
有空不啊?这个······好像没嘛事,就是你二叔先前跟我说让我明着去帮他扭两个蚕笼子。
你也晓得你二叔那人,做也是做得可怜的。
又是田又是地,忙得没一会儿歇的。
这不,后着蚕都要上得架了,才抽着点空来扭笼子,让我去帮他会儿衬…···哎!人要是上了年纪,话总是不免要多些的。
这样啊……闺女,你有么事就跟爹说,爹看看能不能帮你打打主意——爹,你看这样可照?明着你从二叔那回来,要是时候还早,就把这些钱送到上家唐钱庄去。
把钱送到钱庄,并不是说家里放钱不放心,而是为了以后自己做生意钱不足的时候,向钱庄里借钱好借点。
哎哟~~闺女,你看这么多钱,要是一个不留神被人顺走了……老人忐忑的瞅了瞅桌上的一袋银子,几次狠了狠心,仍不敢打定主意。
不过闺女放心把这么多钱交到他手里,还是让他感到很安慰。
爹,没事!光天化日的,哪有那么多的小贼啊?你要是实在不放心,让阿旺跟着去,有他照应着,你总该放心了吧?听到甄肥肥提到他,阿旺忙点了点头。
说道阿旺,老人更不干了。
闺女,要么还是你自个儿……爹——甄肥肥走到桌旁,拽了拽老人的胳膊。
女儿这次回来,还带了十几斤麻子。
明着要是天好,得将湖湾的那块地辟辟,回头也好种麻。
还有······我看村里大多人家的蚕也都要上架了,女儿还打算做这季的蚕茧生意,该准备的事就这几天也得备好了,别到时候一样都没弄好,拿什么东西收,你说是不?收茧子?哎呀!闺女,你真的打算要收茧子了?老妇人不知是惊是喜,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
上次在码头受了那婆娘的气,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憋得慌。
端蚕种的时候,她还跟家里的男人商量来着,要么这回蚕就不看了,免得又遇上上次那婆娘。
要是她又找什么茬子,自己吃亏事小,让闺女跟着她受气可就不照了。
可男人说收茧子的又不只她一家,到时候卖的时候避开那婆娘就得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听见自家闺女也要收茧子,那么她就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了,岂能不让她欢喜。
但是除了欢喜,还有一层隐隐的担忧。
闺女虽然聪明,做事让人放心,可毕竟没做过这茧子生意,要是一个弄不好赔了本,可怎的是好?但显然,老人并不这么想。
听见自己的闺女还有这想法,直呼她有出息。
要是搁着以前,他兴许也会跟女人一样担着心,可这个闺女从醒时起,何曾让他们操过什么心?闺女大了,办事也有分寸,难得她还有这种心思。
不嫌苦,拼命为家里抓活一个日子过,他们这些做爹娘的除了在后面支持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还能做些什么?余下的都得看她自个儿的了—☆、第一百一十二章 向星星寻求希望第一百一十二章向星星寻求希望是啊!女儿早就想收茧子了呢!这次在苏京,女儿有空的时候也会到各大茧厂去瞧瞧,听说这回茧子的行情还不错,我也联系了几家买家,到时候也不用担心销路问题……这些人大多是在爱屋及乌认识的,在一起打过几次牌。
.笑谈中几位老板听甄肥肥对茧子了解得不少,又问了她是否有做这方面生意的意向。
见她点头,都说回头有了货让她送过去呢。
额,闺女,爹晓得了。
你放心忙你的,明着爹从你二叔那回来,就把钱送过去。
老人颤巍巍地拿起锭银子,对着嘴里吹了口气,又轻轻地放在衣袖上擦了擦,最后小心地揣进怀里。
甄肥肥微微点了点头,一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阿旺。
他高大的背影反射着月光,如星一般的眼里带着丝莫名的凉意还有淡淡的愁绪。
他就这样定定地瞅着她,清冷的眸子仿佛能看到她内心最深处——看到她一身的疲惫还有满心不知名的风霜!当甄肥肥洗完澡,一身清爽地来到小院纳凉的时候,阿旺正笔直地站在院中,抬首遥望着美丽的星空。
星辉洒在他英挺的面容上,让他整张脸愈发的朦胧柔和。
微昂的脖颈,自然地轻勾出一个迷离的弧度,在月夜下显得异常的皎洁。
阿旺独自站在院中,凝视着雪白的月光,一动不动。
夜风袭来,吹起发丝缕缕,模糊了一眼的寒星。
那院中的不眠者,静立不动,痴痴地望着月光,恍如望着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春天!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夜里凝望\寻找遥远的安慰\谁不愿意\每天\都是一首诗\每一个字都是一颗星\像蜜蜂在心头颤动\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对于这首小诗,甄肥肥有一种延伸的理解——一个关于星和月的理解。
或许没有什么道理,或许没缘由·但甄肥肥每次吟诵这首小诗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月是孤独的,因为它不同于太阳般耀眼明亮,须得永远与黑暗为伴。
^//^但它虽然孤独,却并不觉着寒冷,因为有许多无名无姓的星,默默地围绕在它身边,为它散发着自己所有的荣华和光亮。
最可怜的是星·固执的守候着那遥远的月,不管千年万年,为它而生,因它而逝。
散尽所有的光和热,只换得一抹微冷的清辉透过它洒向人间——甄肥肥忽然觉得伤感,伤自何来?她不知。
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阿旺就是那默默散发光华的星,沉静、萧索·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谁是月?她不知,也不想知道。
因为在她的心里,谁也不该是那轮月·更不该如此对待如星一般坚定地站在她身旁的阿旺!阿旺怔然不动,僵直着头,呼吸轻不可闻。
甄肥肥知道他在等,等着她说出下一句。
…···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在寒冷中寂寞地燃烧\寻求星星点点的希望\谁愿意一年又一年\总写苦难的诗……阿旺瞬间沉默得可怕,甄肥肥心中一突,下意识地抓住阿旺的手。
呵呵,光明虽然可贵,人人都向往,但我却更喜欢星星点点的希望。
有了希望·接下来就看自己的努力,充满了挑战和激情的人生,才是充满了快意的人生,不是吗?阿旺笑了。
她总是如此的体贴,如此的精明!轻轻一瞥,就能看透他最深的心思。
她走的这一个月·自己总是会不时地想起她。
小心地照看着家里,认真地反复地学着她教给他的拼音,期待她回来时能够读给她看。
如今她回来了,如他所期盼的那样毫发无伤完好的回来了。
只是他的心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平静——他早就知道她不同于寻常的乡村妇人,也知道她有能力、有抱负,但他不知道她竟是如此的厉害!短短一个月时间,净赚白银二百两,这是什么样的概念!这样的她,真的会甘心将自己窝在农村,一辈子做个粗衣村妇吗?挑战和激情?原来她真的不想要过这种平凡的生活——不过哈,像这种青山流水的生活也是很美的······有个疼自己的丈夫,两个听话可爱的娃。
家里的日子也过得,不用为吃饭苛捐杂税发愁。
每天早上,娃他爹去上工,我就送两个娃上学堂。
回来后洗洗衣服,清理清理屋子,打打赖底。
啊!还有烧锅,娃他爹一个人要顶一个家,我得变着花样给他炒些好吃的小菜才是!······天黑了,饭好了,我就去喊他吃饭,然后我挽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慢慢往家摇—甄肥肥歪着脑袋,陶醉地勾画出一副田上人间、夫妻携手唱晚图。
这样的生活累是累了点,可是很平静、心里很踏实,一天忙下来躺在大板床上觉也会睡得很香甜。
阿旺眼里一阵闪烁,呼吸蓦地急促起来。
可是我想的很多啊···…甄肥肥苦恼的咬着嘴唇。
在这样一个阶级时代,农民生活在国家的最底层。
灾荒、战乱、甚至是未知的厄运,最先降临的一定是在我们这些老百姓身上!你辛辛苦苦忙了一辈子,抵不住统治者的一句话,也抵不过芝麻大的一个小官几下恫吓。
平静的日子,说起来容易,可有多少普通家庭能做到。
不说别的,就说朝廷每年征的这样那样的莫名奇妙-的税,就够一般人家受的了,要是遇到歉收年份,日子更是没法过。
阿旺错愕,相处这么久,竟不知她说话如此大胆!我讨厌那种无力、把自己逼到死角的感觉,更不想二老和娃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窘境!阿旺出奇的沉默。
逼到死角?窘境?他当然也有过,那种被人压迫着呼吸困难,好似随时随地,恨不得立即死去的窒息感他这辈子都没法忘记!更何况现在的大禹就好比一潭暗涛汹涌的湖水,看似风平浪静,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石子就可以让它繁华的景象破灭阿旺惊怔,愕然地抬头。
前些日子我在城里听闻燕鹤和基孥有意向洽谈商贸往来的条约,基孥民众性情剽悍,天生骨子里就带着一种野性。
大禹本是它的一个藩属国,随着近几十年的发展,渐渐与它有并驾齐驱之势,它又怎会甘心放任大禹做大?燕鹤嘛!打仗虽然不在行,可赚钱倒是很有一套。
这个国家的财富位居四国之首,怎奈军事力量薄弱,早就被其他国家所觊觎。
如今在位的鹤帝风华鼎盛,才智绝伦,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点?阿旺听着。
为今之计,只有凭借它自身强大的经济实力来拉拢一个结盟者。
大禹虽然强大,可目前并没有对外扩张与人结盟的心思,经济上自给自足,对燕鹤的依赖程度要远远地小于基孥,甚至在很多商业领域存在着激烈的竞争。
可基孥不一样,连年的征战,吞并了无数的小国,却也给自己国家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基孥想要在这场未来称霸的战争中站起来并占据有利的地位,必须得借助燕鹤的财力。
国家利益决定了他们迟早都得这么做。
呵呵!商贸往来,只是一个拿来惑人的幌子罢了!阿旺一直没有出声。
今晚他出奇的安静,也异常的沉默,仿佛那河畔低垂着头迎风摇曳的芦苇。
苦在心中,无人知,更无人懂。
哎!甄肥肥长长叹了口气。
苏京太平的时候倒也发展得热火朝天的,要是开起战来,怕是第一个受难的地方了——别怪她太杞人忧天,只是生活在现代,在电视上见过太多古代百姓凄惨逃难的境况。
一说起要打仗,心里就不自觉地紧了起来。
所以啊,我得趁着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多打拼点哪!否则到时候,没被敌人杀死,一家老小就先饿死了——甄肥肥的口气说得很轻松,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在说这句话时心中的无奈。
她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完全担心那还未爆发的战争,也不是怕日子过得太清苦。
她只是想做一点事!为自己、为家里、为别人做点事!她只是不想在危难来临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手足无措地被动地等待厄运!她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有点价值,让一家老小能跟她过上点好日子,不要被人瞧不起、不要被人欺负——平静地生活固然可贵,但太过平静地生活渐渐会让一个人失去战斗力和勇气。
一个人的生活中不应该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还需要有激情、有梦想、有奋斗!种田也一样!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劳作在田上,要是没有一颗激情的心、跳跃的梦想和不遗余力的奋斗,又怎么会开辟出这样一方广阔的天地和美好的世界!?……······☆、第一百一十三章 乡间田野吹小调第一百一十三章乡间田野吹小调一觉醒来,什么事都忘了。
^//^昨儿晚上的那点小伤感,也随着这清晨的凉风吹散了。
阿旺一早便扛着锄头到田里望水去了,稻子已经熟了,不两天就割得了。
甄肥肥在家一心忙着收茧子的事,隔壁有两间屋没住人,甄肥肥便抽空将它理了出来。
上次做屋的时候让人打的茶被已经做好送过来了,甄肥肥那时便想到有一天需要用得着这些茶被,就让陈木匠多打了几个大茶被和簸篮。
清理完了屋子,甄肥肥跑到上下村找了几个麻利的妇人,先跟她们商量好,等过些日子烘茧子的时候来帮工。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阿旺和老人要忙着田里的事,老妇人一天三餐锅,又要顾念着菜园子,自然不能让她在为此劳累。
找好了人,甄肥肥又上了趟煤窑,找烧窑的师父烧几袋碳回头送过来。
古代可没什么烘茧机,每一把茧子可都是人工实打实地烧出来不几天,家里的茧子老了,架了蚕笼子。
本想着能歇上个天把的,哪晓得一场秋雨过后,家家都拿着沙镰刀赶到田里割稻去了。
一家老小齐齐上了田,二老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一年忙到头可就是为着今儿了。
阿旺难得有点笑容,多少个日头啊,大太阳底下皮晒掉了一层又一层,如今看着田里黄灿灿的稻子,方才体会到收获的喜悦。
甄肥肥兴奋地拿着刀跃跃欲试,这把刀是家里最小的一把,临出门前老人将它磨了好久,又小又锋利。
她已经能想到手中握着镰刀刷刷割稻子的情景了,以前在家乡的时候也曾跟着老爸老妈后面割过。
不过那时候年纪小,爸妈舍不得她辛苦,每次割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农忙的时候·爸妈实在没办法,也会让她下田帮着抱抱稻铺。
爸妈手劲大,浑身的力气,一把稻刷上个两把也就干净了。
她和哥哥小小的身影奔跑在田间·一把稻刚交到爸妈手上,顾不得喘气就继续去抱下一把稻。
累虽累,可看到爸妈额头上闪烁的艰辛而又幸福的汗水,自己总是没来由地充满了力量!微微思索间,甄肥肥已割了一大把稻子,整齐地铺在田上。
抬首看向田的另一头,二老佝偻着腰·一边一个由两侧向中间聚头。
//甄肥肥瞅了好久,也不见二老起身。
她明白二老年纪大了,腰不向他们这些年轻人般灵活,每次起身都很费力,干脆就懒得起身了。
甄肥肥骤然沉默,一方面是心疼,一方面还有点生气。
她劝了二老无数次,说家里不同往日·万事有她,手头上也有些钱,无需他们出来操劳。
可二老说啥都不肯听·说整日在家坐着腰疼,非要出来动动。
甄肥肥蹙眉,等会儿回去非得想个法子把二老劝住,这么热的天还是别跟着出来受罪了。
田中的阿旺正值这会儿抬起了头,瞧见了甄肥肥脸上的神色,撇过头若有所思。
甄肥肥晃了晃神,脸上的神色尽敛,低下头默默地搁起稻子来。
幽幽谷香,徐徐袭来,荡开了心中缕缕的烦闷·让人神清气爽、心情愉悦——星星和毛毛也跟着出来了,两个小家伙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坐在天边,头上戴着甄肥肥扔给他们的小草帽,小手使劲挠着地上的稻根。
姐——星星撅着小屁股,咧着嘴使出吃奶的力气扯着田里的那根稻管。
嗯?弟,咋了?毛毛专心地剥着稻管的草·随口问道。
姐,扯不动——星星苦着张小脸。
娘来割稻,姐偏说要带他到田里做个叫子吹着玩,可他前后换了好几根了,怎的还是扯不动?弟,你就坐着,姐来—剥开了稻管的草,毛毛反复地用手捏着稻管,将它捏开,搁两手指头间搓了搓。
星星听到这,立马乖乖坐着,小脖子歪了过来。
毛毛把小管子递进嘴里,吧嗒吧嗒地一吮一吐地试着。
叭—叭——叭————声音时短时急,到最后一声俨然吹了起来。
声音愈发粗厚,响在田野让人耳中一清。
哦!叫了叫了——姐,叫子叫了——星星高兴地拍着小手跳了起来。
弟,给——小心些吹,别一下子就弄坏了。
毛毛把手中的叫子递给了星星,自己也赶紧做了一个,不一会,田野中就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叫子声。
两个小家伙像是卯起了劲,势要比比谁吹的声音响、吹的时间长。
星星和毛毛鼓着脸腮,脸红脑胀,脑袋绕着脖子转了好几圈了,再不阻止怕是一口气缓不过.得晕过去。
甄肥肥听着声音不对,连忙放下镰刀奔了过来,将两个小家伙嘴里的叫子扯了下来,拽在自己手里。
星星倒也罢了,可毛毛,一向不是最护着自己的星星弟弟。
今儿是咋回事,还跟弟弟较起劲来!娘——哎?别说了啊,要吹是吧,娘吹给你们听——娘,你也会吹这个?毛毛有些惊奇。
嗯哼——岂止会吹出声,她还能用叫子吹小调呢!乡间田野,每到金秋时节,清婉幽啭地小调响遍整个小山村。
那娘,你吹,你吹啊——毛毛拽着娘亲的胳膊,灿亮的眼珠里满是渴望和期待。
甄肥肥笑着点点头,摸摸手心的叫子,凑到嘴边静静吹了起来—从前的小路曲里拐弯\村边的小河东流西甩\花轱辘车吱嘎吱嘎转\小马驹拉车把蹄子抬\山里人把日头当钟点\湿裤腿的漏水好凉快\大布衫晒出了盐碱花\不怕累的小调呀\哎咳把那个苦辣滋味唱出来清新悦耳、欢快活泼的小调一声声从甄肥肥嘴里的小叫中蹦了出来,甄肥肥起初还能勉强镇定,到后来愉悦之色尽显。
脚尖轻点着地,眼里蓄满了笑意,仿佛身处云端,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也。
星星和毛毛早已没有了动作,小手合起安置在身前,想拍又不敢阿旺不知何时已直起身,定定地望着这边,久久没有动作—二老也佝偻着腰,搀扶着站了起来。
甄肥肥越吹越兴起,小调也愈发纯熟、得心应口。
最后干脆边吹小调边在田里溜达起来,绕着娃转了两圈,心中又嘿嘿贼笑着拐到二老和阿旺旁边,像个小无赖似的跟在他们身后,骚扰着他们的耳朵。
古代的乡村招人喜爱\地里的庄稼风中摇摆\小娃儿呼啦呼啦地跳\青石路修到了山门外\菜园里种满了瓜果蔬\结满子的苏麻秋天割\松花蕊搬上了四方桌\乡村里的小调呀\哎咳把那个甜蜜滋味品出来。
哎咳把那个滋味品出来ˉ——甄肥肥随性发挥,将在古代的遭遇、亲身所感通过这欢快的小调传递了出来。
那热情洋溢的脸,自信昂然的样子,让这绚丽的秋光也黯然失色!这一刻,阿旺竟觉得这个女子很美,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美。
别人或许会觉得可笑,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着她好看!尤其是她笑得恣肆狡黠的时候,带着几分小坏,几点小贼、还有些许的恶作剧,真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她那副在别人看来有些肥胖的身躯,虽然胖,却并不笨重。
反而在她独特的搞笑演绎下,竟会让他莫名的觉着有趣。
她有一张圆而光滑的脸蛋,皮肤很光洁,他知道这是因为她长期用蜂蜜洗脸的缘故。
在这张光洁的脸上,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她的眼睛。
并不是十分的大,可是却如同耗子般的灵活。
耗子,这并不是个好词,可他除了这个实在想不出来别的。
如耗子般的亮,如耗子般的精、如耗子般的贼,却不是耗子般的尖!看来他真的是有些傻了,有些脑子不清了,否则为什么他越看越想看她,越看越觉着她好看,看着舒服??又说了,怎的又是这个词?不好,看来他真的神志不清了,脑袋出岔子了?阿旺拿着镰刀不知所措地站在田间,眼里有着令人惊异的慌乱和焦灼。
一曲小调吹完,甄肥肥将小叫还给两个娃,让他们自个儿在一旁捣鼓,自己又挥舞着刀割起稻子来。
二老相视而笑,看着家里这个一会风里来一会儿又火里去的闺女,缓而深长地叹了口气。
多好的闺女啊,可……哎!爹,娘——甄肥肥舞着刀对着田那头的二老唤道。
太阳紧,你先跟爹回去,这点稻子,由我跟阿旺割就得了——甄肥肥见二老在田里站立良久,还以为两人是累着了,也不管他们答应不答应,就让他们先行回去。
二老相偎而立,望着田的另一头,站在稻花香里挥舞着镰刀的闺女,饱经沧桑、凝满无数心酸与血泪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欣慰而温暖的笑——谁说世上只有瓜恋子,没有子恋瓜?含辛茹苦几多年,菩萨保佑得孝女。
慈母不是无子瓜,闺女亦非无瓜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古代打稻桶问世第一百一十四章古代打稻桶问世稻子割好了,就铺在田里。
^//^听老人说,要等它晒两天,等稻把干了就把它抱回去碾出来。
古代碾稻谷是个十分麻烦的事,一把稻一把稻的从田里捆回来不说,还要用大石磙反复地碾,等稻把上的稻子都落下了才算完事。
甄肥肥一开始还不知道,直到阿旺把稻把抱回来,和老人一起折腾着大石磙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才明白。
以前在村里,她也因为凑热阄帮着老爸老妈用打稻桶打稻。
她力气虽不小,可手劲不足。
老爸打两下,她打上个五六下还是打不干净。
后来实在不行,也只能呆在家里帮妈妈洗洗衣服烧烧锅,等老爸老妈从田里回来可以吃口热呵的饭。
虽然他们不说,可甄肥肥从他们捧碗都捧不牢的手上,可以看出他们真的很辛苦。
可是现在看起来,用打稻桶打稻要比这个好太多了。
闺女,你站在这干嘛?饭好了,快叫星星回家吃饭——老妇人不知何时来到甄肥肥身后,摸着闺女垂在背后的长发,安和而又慈祥。
星星又跑到哪儿疯去了?一上午都没看见他的人影了。
还不是找宇儿玩去了,你爹和阿旺这一趟也快忙出棵了,趁着饭还是热的就吃吧。
我看这天下午怕还有雨要落,吃完了饭赶快把稻碾出来,甭到了手的东西还脏了——甄肥肥点点头,眼睛却一直看向道床外面推着石磙碾稻的阿旺和老人。
学堂明后着要开学了,到时候娘把星星和毛毛送过去。
这两天你有空的时候就到村头李裁缝家走一趟,让他帮毛毛和星星缝件新衣,第一次到学堂念书,穿新衣讨点喜气····`·闺女?老妇人见闺女心不在焉,出声唤道。
额······哦哦,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亲自送星星和毛毛过去。
甄肥肥回过头。
娘,家里上次做屋子还剩了很多树是吧?甄肥肥忽然问。
树?是还有点,不过都已经破了,就搁在草棚里堆着的呢。
破了?那很好倒也省了点工夫。
一个计划在甄肥肥的心中孕育而生,渐渐成形。
闺女,你要这树……?额,这个······娘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甄肥肥心情很好地挽着老妇人的胳膊。
娘,你去布碗筷,我喊星星回来吃饭——话一说完,甄肥肥就欢快地跑着去喊她的宝贝儿子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甄肥肥把心里的想法跟阿旺和老人商量了下。
你说啥?闺女,你说要打……打打稻桶?老人惊愕。
是啊!打稻桶。
爹,女儿看上午你们用大石磙碾稻真的太累人了。
不仅累,还花工夫,这要是一个不好心把脚伤了都有可能。
老人没有吭声。
他当然晓得这东西累,可他有什么法子。
不仅是村里人,就是他的父辈、父父辈用的不都是这个法子。
女儿曾经在一本书里看过一个图样,上宽下窄有底无盖,呈一个倒梯形。
哦,形状就像家里打米时用的升一样。
甄肥肥一边说一边回想着村中打稻桶的模样。
这东西叫打稻桶,有些人又叫它货桶。
全部用木板制成,以竹隼拼接;它的底下装有两条两头微微上翘的木档,俗称‘拖泥,,为的是在拉动稻桶时减少稻桶和稻田的摩擦力,同时减低对压在稻桶底下作物的伤害。
阿旺和老人认真的听着,在心里自发地构建出这稻桶的模型。
桶底上端的四角伸出四个拉手,供打稻人移动稻桶时用力……阿旺蹙了蹙眉,听到这儿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了。
甄肥肥忽的停了下来,把毛毛练字的纸笔拿了出来。
我看我还是把它画出来吧这东西光听的确很难听明白。
甄肥肥顾不得等饭吃完,将碗筷往旁边挪了挪,就着桌子画将起来。
你们看,这就是我刚说的底下的‘拖泥,和上面的四个拉手。
当然,除了这些,与稻桶搭配使用的还有稻床和遮拦······稻床和遮拦?老人疑惑。
嗯。
稻床扣在稻桶正面的内侧上端是一根硬木,下面一条条竹片定在木桩上。
那个互相间隔……大概一寸左右,这样稻把打在稻床上就容易脱粒,也可省点力气。
阿旺明白的点点头,心里暗暗惊叹。
老人放了碗,不自觉地将凳子移近了点,细细听闺女道来,不时瞥两眼纸上的图样。
遮拦也是用篾片编织而成,高高地围在稻桶的左右和后方其目的是不让打下来的谷粒飞到稻桶外面。
甄肥肥紧接着那个图样上添了两笔。
有的人家还会在稻桶前面挂一只用粗麻布做成的稻桶下巴,用来收拾从前面溅出来的谷粒···…有的人家并未装什么稻床和遮拦,所有每到打稻的时候总是有不少的谷粒溅出来。
甄肥肥从小跟着爸妈后面在田里捡谷粒也不在少数。
爹、阿旺,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打稻桶。
稻割好等它晒干后,就可以将打稻桶拉到田中,对着桶打稻。
打稻人拉着拉手走一处移一处,等到一定高度便可以用团锨将它们铲进革篓里。
那照闺女这么讲,用打稻桶打稻就不用把稻把抱回来了?老妇人忍不住插了句嘴。
当然不用了。
甄肥肥笑笑。
不仅不用把稻把抱回来,还能将稻谷打得干干净净。
弄下来的谷粒只用对着革篓铲,不用在地上合着沙子灰土什么的。
要是怕麻烦啊,晚上也不用将稻桶拉回来,只用在上面盖上几把稻草——不过就是······甄肥肥有点犹豫。
这稻桶虽好,可终究用的是人力,一天下来,手膀怕是也酸不过。
而且这稻谷打是打出来了,把它们扛回来又要费一番工夫了……哎~~老人打断了闺女的话。
在田里忙活了一辈子,这点手力劲还能没有?你爹我这把老骨头腿不照,手头上的力气还有点。
就算扛稻不行,只能帮打打稻,这不是还有阿旺在吗?他一个大小伙子一革篓稻还扛不动?依着阿旺的力气,别说一革篓,要是再多两副肩膀,一次扛个四革篓也不在话下。
那······那就好。
甄肥肥微微一怔,询问般的看着阿旺,阿旺连忙点头。
下午老人和阿旺将抱回来未打完的稻把打了出来,看天色还早,就照着甄肥肥所述,开始敲敲打打起来。
甄肥肥本想请个善于木匠活的师傅帮打一个,可老人说这点事他自个儿能办。
甄肥肥心想,田里的稻子还没割,不像割好了铺在田间的稻子易脱落,可以再等两天,就不坚持。
让阿旺在一旁给老人打打下手,自己忙活别的事去了。
蚕上架了,只等茧老摘茧子。
学堂开学了,甄肥肥一早起来帮星星和毛毛穿上新衣,梳好头发,一手牵一个亲自送他们上学。
方圆几个村子,就这一个学堂。
哦,在这应该叫私塾。
私塾前前后后加上星星毛毛不过二十左右孩童。
大多孩子穿着粗布旧衣,脚上拖着穿荒的小布鞋,有的鼻子下方还挂着鼻涕。
甄肥肥在和夫子的交谈中,得知这些孩子的家境还是好的。
在马回村、沙岭嘴、跑马组有很多孩子没有学上,在家帮爹娘看羊放牛。
就是这些就读的孩子,也是夫子跑了好多人家,苦口婆心才劝他们爹娘让他们继续读书的。
陈夫子是这一带少有的读书人,年轻时还考过秀才,后来参加科举数次不中,就回乡当个私塾先生。
村里人一年忙到头,手上也多不出几个闲钱,孩子们上不起私塾。
陈夫子多次奔波,效果不佳,依然有几个孩子辍了学。
甄肥肥唏嘘,由古至今,这种事为何总是屡见不鲜?不过,她终于知道自己又能干些什么了—第三天头上,家里的稻桶打成了。
老人一脸骄傲地站在稻桶前,拉着闺女看他花了三天工夫弄出来的成果。
甄肥肥看一处便竖一次大拇指,乐得老人呵呵不已。
阿旺也与有荣焉,满意地望着新做成的稻桶,又看看甄肥肥竖得高高的大拇指,偷偷咧起了嘴。
甄肥肥看完了稻桶,又让阿旺从前面田里取了两把稻把来,对着稻桶示范地刷起来。
甄肥肥在这里,经历了不少的事儿,什么粗活累活都干过,早已不复当时的小女孩儿。
稻把上手,刷起来也是驾轻就熟,三四下就干净了。
老人和阿旺惊愣不已,想不到几块木板竹隼拼接成的啥稻桶,会这么好使。
当天下午,老人和阿旺就将这稻桶弄进了田里,试了又试。
村里人见这稻桶好使,都跑来老马家取经。
不出半月,马回村的田间多出了一个个稻桶,嘭呛嘭呛的打稻声传遍马回村的任何一个角落——稻桶方便好使,迅速的在民间传播,农家听闻消息者,一时纷纷效仿之—.☆、第一百一十五章 马家丫头开秤了第一百一十五章马家丫头开秤了一边收稻,一边收茧子,老马家如火如荼地忙了起来。
//还不等苏京那些茧商赶至上家唐码头,甄肥肥就已开了秤。
从村里请了几个机灵的小工,帮称称茧子抬抬货什么的。
在这之前,甄肥肥也曾做过葛藤丝的生意。
凭其良好的信誉和为人厚道,在这一带也积攒了些名气,有点好名声。
有些信得过马家丫头的妇人,当天就将茧子卖给了甄肥肥。
也有一部分妇人持观望的态度,待那苏京的商人前来收货,两厢一对比,终于不再迟疑,将货卖给了甄肥肥。
前一天,甄肥肥便让老人将存在上家唐的银子取了来,并且兑换成了碎银。
一小包碎银摆在案上,甄肥肥好似坐堂郎中安坐在桌后,等着人送货上门。
甄肥肥收货很有一套,对茧质有极其精准的把握。
这收茧子就好比大夫给病人看病,望闻问切,可一道都不能少。
一革篓茧子送来,甄肥肥首先就是看这茧子的白度和个头,茧子白净、个头大者为佳。
看完了,接下来就是摸了,蚕茧是潮是干,干度如何一摸便知。
若是摸不出来,就得问问这茧中的蚕宝宝自个儿了。
但见甄肥肥仲出三只手指,钳着一颗茧子,轻轻地放在耳边摇了摇。
茧子若干了,里面的蚕就会化成蛹,摇起来有声响。
茧子干潮与否,一摇就见分晓。
茧子收下后,由小工送至屋子最头那间房放好,等货足了,一起烘成干茧。
第一天坐在家中收茧,上门的人虽不少,可总归有限。
第二天甄肥肥便改变了策略,决定带着两个人上门收茧。
甄肥肥为人厚道,办事干脆价钱给的合理,加上嘴又甜,一下子就赢得了不少大婶们的好感。
有时候到了一户人家,碰上茧子没摘的或是可以摘却还没摘的就带着两个小工帮着人家一起摘茧子。
人多力量大,一两张蚕种花上个把两个时辰就摘完了。
人家乐得轻松,少摘点茧子省点工夫不说,也免得挑着大担小担的胆子跑到上家唐,跟那些脾气大得死人的老板老板娘讨价还价。
再说甄肥肥给出的价,上家唐的那些人怕是还给不到这个数,不卖的人就是傻子了。
一传十十传百没过两天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马家丫头在收茧子,干脆也不去上家唐了,直接就将货送到了老马家来。
//有时候甄肥肥不在家,就让老人代收。
老人学东西上手很快,甄肥肥只教了他几次就掌握了要领。
不过唯一不足的,就是老人太吝惜钱财了,一门心思想替她省钱让她多赚点,在斤两和文把钱上常常和妇人们闹得不愉快。
所以甄肥肥每次出门前都不忘提醒老人老人也晓得自个儿的问题,满嘴答应。
但到了人家送货上门的时候又总是控制不住,毛毛在的时候还能帮着提醒一下。
要是不在去了私塾也由得他自个儿了。
当然,老人这么做也并不能说他错。
毕竟蚕茧生意差价并不大,还总是喜欢赊秤,要是不拐别人点秤或是扫扫尾子,想要赚点钱还真不容易。
不过打从她做生意的第一天起,就不想靠着这些法子赚钱。
并不仅仅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原则,也是因为她清楚地明白这样做只能挣点小钱,绝不会弄到什么大钱,弄得过火了只会招人反感。
只有将生意规模扩大,质量提高经过加工提高差价,形成一定的品牌效应,开拓更大的市场和更多的渠道,才是挣钱之道。
妇人们渐渐摸清了老马家的这一老一小,知道小的比老的出手要大方,所以总是挑着马家丫头在的时候来。
就算甄肥肥出去收货了等也要等着她回来才说卖货的事。
不过这马家丫头虽然比马老三出手大方,但为人实在太过精明,眼睛比晚上的猫还要利,两只手就像是灵活的铁钳。
藏在革篓中间几个个头小的坏茧子,也能被她三两下于谈笑风生中不动声色地摸出来。
心有戚戚焉,那些想趁着量多浑水摸鱼的妇人们便将心思打到了老人身上,想着吃点小亏,将次货一起卖了得了。
哪晓得这马老三眼力没她闺女好使,收货的水平也没她女儿那么高,可人家性子慢、有的是工夫,做么事都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
一革篓茧子到了他手里,慢慢翻慢慢摸,摸完了还学着他闺女慢慢摇。
从上一直看到下,有时干脆将货倒下来瞧,这么个弄法,次货藏在哪儿还不都得被他挨着顺儿的翻出来?后来妇人们总算是明白了,这马家的一老一小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个有她的神仙道,一个有他的神仙方,搁哪头都讨不了什么便宜!收茧子的第三天头上,今儿是最忙的一天,从早上到晚上,不断有人上门。
直到月上中天,甄肥肥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大婶,捶着酸疼的腰从茧房里出来。
老妇人贴在锅台上,拿着个水瓢不断地往锅里添着水。
在她的面前放了一个小盆,盆里放着米粉之类的物什,老妇人就着微弱的灯光深一下浅一下地揣着。
哎哟~~娘,碗柜里可还有什么吃的,我肚子都饿扁了····…甄肥肥不知不觉地就对老妇人撒起了娇,挽着她的胳膊鼓着嘴巴问。
这会儿晓得饿了,刚才娘叫你吃饭你不是说不饿吗?老妇人望着闺女疲倦劳累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这不忙······忙忘了嘛……见老妇人又要动怒,甄肥肥立即改口。
哎呀!娘,我的好娘,世上最好最贤惠最大方最美丽最疼女儿的好娘哎——女儿肚子真的好饿哦……噗——你这孩子,还当自个儿是赖在娘怀里的小娃儿啊?老妇人笑的很欢快,满脸的皱纹都在跳跃,眼睛里带着少有的光彩。
哎!我的闺女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再也不用让我这个做娘的操心。
你爹和我一直盼着我们的闺女有点出息,把我们老马家的门活差子给撑起来······现如今看着我的闺女这么能干,就算是让娘和你爹现在就走,也能安心地闭上这双老眼了……娘——甄肥肥扯扯老妇人的胳膊,不想听到她说这样子的话。
好好好,娘不说了。
娘刚才给你用中锅捂了点水,你先舀着去洗。
娘帮你挞两块粑,一会儿你起来就可以吃了。
嘴里说着,老妇人又从小瓢里捞出一小把韭菜,切好放在砧板一角。
哦也!好喂——甄肥肥高兴地跳了起来,她最喜欢吃老人挞的粑了,又香又脆。
尤其是上面绿绿点点的葱花和韭菜,吃起来香死人了!额,对了,娘,星星和毛毛呢,这么早就睡了?那两个小东西平时不就是喜欢吃这个,香味已经散发出去了,凭他们俩的小鼻子早该嗅到了,怎么这会儿还没跑出来?睡了,一回来就炒着说累,晚饭都没顾得吃,就爬上床了。
娘刚才到柜里去盛粉,见星星躬着小身子包在被子里,想着莫不是病了。
掀开被子打算瞧瞧,可那孩子死拽着被子不肯撒手······呃——你一会儿忙完了就到房里去瞅瞅,我看星星有点不对劲。
老妇人有点忧心忡忡。
不只星星,毛毛都有点怪怪的。
进私塾不过才两天,俩娃怎么着都成了这副样子?啊,好。
甄肥肥微怔。
星星和毛毛好好地在学校呆着,能出什么事?还是在学校里跟小朋友处不来?老师骂他们了?我看毛毛下午有好几次都想到茧房里找你,好像有么话要跟你讲。
只是看你一直在忙,没有进去……轻轻推开前房的门,甄肥肥慢慢走到床边。
星星已经睡下了,小脑袋整个埋在被子里,只留下几缕发丝在外面。
甄肥肥悄悄拉开被子,抚摸着他通红的小脸,疼爱地亲了亲。
睡梦中的星星不安地动了动,小鼻子抽了抽,眼睫毛上隐隐还有星星点点的泪水。
甄肥肥心中一疼,将小星星整个从床上抱起放在自个儿的怀里,笨拙的学着村里女人带孩子的方式轻哄着。
毛毛睡在另一头,眼睛微微阖着,听到娘亲哄弟弟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毛毛坐了起来。
嗯?毛毛醒了?娘——毛毛有些吞吞吐吐。
毛毛怎么了?甄肥肥放下星星,来到毛毛的床边,拉过她的小手放在手心,无意识地搓揉着。
娘,今儿夫子让弟弟起来背三字经,弟弟一句都背不来。
夫子气不过,随手给了弟弟两戒尺,弟弟哭了,别人都笑弟弟说他好笨……要不是当时她护着弟弟,把他带了回来,弟弟指不定哭成什么样呢。
只不过,就那样拉着弟弟跑回来,夫子一定会生气吧。
到了明天,她和弟弟要怎么办?甄肥肥先是沉默,继而又笑了。
疼宠地把毛毛烦恼的脑袋瓜按进自己怀里,揉乱她的头发。
就在这一晚,她告诉她的毛毛:上天给人一份困难时,同时也给人一份智慧。
任何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无法可想的事是没有的!☆、第一百一十六章 轰轰烈烈烘干茧第一百一十六章轰轰烈烈烘干茧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星星和毛毛手牵着手背着小布包回来了。
.望着他们边走边甩着的脑袋,甄肥肥知道一切已经风平浪静了。
听毛毛说今天他们姐弟俩上私塾后,夫子并没跟他们说什么,只是把星星喊了去,亲自教他读了几遍三字经,就让他回来了。
其他的孩子也是各玩各的,谁也没有将昨日的事放在心上。
很多事就是这样,你拼命在乎的东西别人根本一点都不在意,更不会放在心上。
尤其是出糗,你自个儿会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别人呢一笑之后谁还记得你当日出的那点丑?不过从这以后,甄肥肥就是再忙,每天也会花一点时间跟孩子相处,与他们谈心。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事实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她是星星和毛毛的娘亲`!任何事,都比不上他们来得重要!也因为这样,两个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与她日趋亲近,而没有跟她生分。
又过了两天,这季茧子彻底收完了。
先前收的那些茧子在那头房里放了几天,已经有些味了,是时候将它烘出来了。
蚕茧味重,尤其是蚕房,真不是人能闻的。
甄肥肥怕蚕,不敢进蚕房与蚕宝宝亲密接触。
如今蚕已结茧,上面已覆上了一层囊形保护层,她要是再怕怕咧咧的就显得她没用了。
老妇人和甄肥肥娘儿俩两天前就将蚕房收拾好了,将烘茧用的大茶被和炭盆摆在一旁一个个革篓一顺排叠起放在墙角,随用随拿。
房间略显窄小,甄肥肥和老人商量了下,又将旁边一间房辟了出来,中间开道小门,专门堆放这些杂物。
这时,老人不得不佩服闺女的先见之明起来。
记得准备做屋子的那会儿,他不理解几个人干甚要住那样一大厢屋,到现在总算明白了。
布置完蚕房甄肥肥让阿旺在一旁配合,临时把空出来的一个房间改造成了茧库。
蚕茧干燥和贮藏是要讲究一定的方法的,一个环节出错,到时候赔得可能连老妈都不认得。
烘茧,讲究适干。
烘老了,不但影响烘茧,而且降低蚕茧缫丝率。
反之,茧子没达到一定的干度,就卖不到一个好价钱。
^//^经烘干的蚕茧冷却后,即包装入库贮藏。
据甄肥肥所知茧库应建在高燥处,并具备防潮、密闭和换气等条件,以防止霉变和虫、鼠为害。
另外,多湿环境极易蔓延,导致蚕茧霉坏。
为此,库内相对湿度应控制在60%~70RK范围内。
在古代,自然不比现代,没有什么烘茧机,更没有什么微波烘茧干燥技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许多条件和工具都很缺乏甄肥肥只能尽一切所能将其模拟。
就算有什么不周到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所幸,她并没打算让茧子在茧库里呆太多时间。
只要市面上行情好厂家给的价钱有个差不多,她也懒得留那东西。
茧库弄好后,轰轰烈烈的烘茧计划开始了!老妇人在锅门口忙着烧一根根木炭,等炭着了就用火钳夹进炭盆,还不忘盖上火灰。
火不能太大,太大不仅容易烧焦茶被,也不利于茧子正常干燥。
甄肥肥厨下茧房两头跑,端着个火盆一路跑一路呦喝着几只拦路小鸡速速让开。
阿旺呆在茧房帮忙架着一个个茶被。
茶被上装满了蚕茧,每当一个炭盆送进来阿旺立即掀起茶被的一角,让甄肥肥把炭盆放进去。
蚕茧干燥过程分预热阶段、等速干燥阶段和减速干燥3个阶段。
甄肥肥虽然看过不少人烘茧自己亲手烘茧的经验并不多,对这三个阶段的把握也有一定的局限。
不过她知道一种浅显易懂的方法,是老妈跟她说的。
虽然未经科学验证,但是方法嘛,好用就行。
阿旺架完了茶被,就急忙急促地赶到了田里。
田里还有很多稻子需要打,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得尽快将它打出来。
要不然等变了天,稻子泡在水里可就晚了。
阿旺走后,甄肥肥一门心思地烘起茧子来。
茧房里里外外共同放置了四张茶被,里两张、外两张。
每过一些时候,甄肥肥都会用手将茧子翻一翻,让其均匀受热。
炭盆的火小了就加炭,大了就盖一铲火灰。
每茶被茧子烘两个钟头,也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到了,甄肥肥便让老妇人到茧房来帮搭一把,将烘过的茧子收起堆好,换下一炉。
如此往复,照着同样的办法烘完一轮。
等第一轮烘完后,又重新开始烘第二轮。
第二轮完后,等其冷却紧就可以将茧子入库了——一连几天,甄肥肥就是这样在炭盆、奔跑、流汗、劳累、翻茧、起堆、入库中度过的……咳咳咳——咳咳咳—撕裂地干咳声一声声地从马家新屋里传来,回荡在寂静无星的夜空。
甄肥肥撑着墙壁,艰难地从小棚的阴影处站了起来。
老妇人佝偻着身体,心疼地扶着自己的闺女儿,用苍老颤抖的手不停地轻拍着闺女的背脊。
娘,没事了,我们回吧——甄肥肥拍拍老妇人的手,脸色嫣红如血,强挤出一个笑容。
老妇人心中一拧,怜惜地摸摸闺女热烫发红的脸腮。
傻闺女,还说没事,你看你咳多久了—要不是咳得太厉害,脸怎的这么红?这么烫?——甄肥肥捂紧胸口,难耐地闷哼了一声。
胸口、喉咙,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挠她痒痒一样。
麻麻的、热热的。
又像是肚子里吞进去一只臭老鼠,令人反胃,只想赶快将自个儿的肚子掏空,连带着将那只臭老鼠吐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迅疾的咳嗽。
甄肥肥这次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跪在地上尽情呕吐,半天直不起腰。
秋日的天气虽不似盛夏那么炎热,但长期呆在茧房,闻着自己惯来不习惯的气味,甄肥肥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
尤其在烘茧的时候,茧体本身随着温度的身高散发出更加难闻的气味,冲得人的鼻子恨不得都烂掉。
有的时候,还会碰着一些剪开的茧子,露出让她惊恐莫名的生物。
甄肥肥知道,这是老人在收茧子时,不确定茧子是否老了,剪开来查看所留下的。
可是她并不晓得,一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事。
所以在烘茧子时,一不小心抓起一个茧子,看到里面还未完全成蛹的蚕时,总会吓得惊叫、头皮发麻。
她被那层薄薄的囊形保护层骗过了,以为有了这个东西,蚕对她就不会再有什么杀伤力。
以为有了这个东西,她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做自己的生意,不会再感到害怕。
她完全放下了戒心,肆无忌惮地翻着它们,反复察看。
这才会让自己遭遇到那一突如其来而又可怕的事。
不怕蚕的人是永远不知道这种痛苦的!那种一瞬间大脑失控,头毛皮子完全竖起,冷汗浸透一身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映象深刻、不寒而栗了—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能怎么办?快到手的东西、花了那么多钱收来的东西,总不能因为自己害怕就把它们弃了吧?忍着心里漫天的恐惧和时不时地惊吓,忍着燥热的茧房和刺鼻的味道,忍着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还有手上不停歇地忙乱······甄肥肥一次次地挑战心里和身体上的极限,恁是一个人,艰难地将第一批茧子烘出来了。
最后一革篓茧子入库,甄肥肥奔着疲累至极地身体跑到了外面,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停歇,撑着身子回屋。
还不待她坐下,一阵夜风吹来,送来蚕房异味缕缕……甄肥肥来不及咳嗽、来不及冲出屋、甚至来不及恶心,直淋淋地吐了——甄肥肥忽然想起了她前世的母亲,一个在她们面前好像永远都打不倒、永远都不说苦的钢铁一般的女人。
她虽是个村中妇人,没念过几年书,可她的眼界和见识却远远不限于那方小小的天地。
生意场上,她是当之无愧的行家。
天麻、茯苓、葛藤、茶叶、根、凉皮,她样样生意都做,门门都精通。
甄肥肥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她是从哪里学的,怎么学的?要不是家里的担子太重,要不是生意的规模太小、本太少,要不是她丢不开这个家······甄肥肥想,她的母亲或许早就打出一片小天下来了。
生活中,她是一个麻利的全能村妇。
烧饭洗衣、采草挖地、喷农药施肥、人情往里,只有你说不出来、想不出来的,还真没她做不到的。
甄肥肥穷尽二十多年所学,也无法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她的母亲,来表达她对他们那个家的贡献。
或许在很多领域,她不曾涉及,也完全不了解。
但在她自己的那个领域,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强者。
一个坚强而令人敬爱的母亲!就是她的母亲,教会了她很多本领,让她受用一生!☆、第一百一十七章 柔情一腔针中诉第一百一十七章柔情一腔针中诉过了好久,老妇人才扶着甄肥肥从外面走进来。
**老人上了老大马德庆家,跟他谈分稻的事,一谈就忘了时候,这会儿还没回来。
星星和毛毛已经睡下了,毛毛听到外面的声响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床,拖着小布拖走了出来—甄肥肥下意识地扫了扫四周,没见到阿旺。
也是,忙了一天,他想必是累了。
娘——毛毛如一个小皮球般滚了过来,下扑入娘亲的怀里。
娘,你怎么了?很难受吗?刚睡醒的毛毛语气呢哝,多了几分童趣,少了几分平日里小大人说话的口气。
甄肥肥轻轻揪了揪毛毛的小脸腮,无力的摇了摇头。
吐得那么厉害,苦胆都差点吐出来,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那我摸摸——毛毛说着手脚并用,想爬到甄肥肥腿上,摸摸她的额头。
娘是不是发烧了?她生病的时候脸也是跟娘一样红红的,吃进去的东西也会吐出来。
毛毛,快起来,别累着你娘——老妇人连忙上前将毛毛从甄肥肥腿上扯下来。
娘,我没事。
难得她小女有这份心,她这个做娘的就算是残了也得爬起来,更何况只是身子有点不舒服而已。
甄肥肥揽过毛毛,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毛毛头上,舒服的磨搓着。
这个小家伙,总是会在无形中给她莫大的安慰和支撑!正当甄肥肥眯着眼快要入睡的时候,阿旺端着一碗冒着浓浓热气的东西走了进来。
难道他还没有睡?是为了他手中的那碗东西?老妇人走上前,看向阿旺手上端的那碗红红的泛着几片姜的汤水,有一刹那的愣神。
阿旺啊,这红糖姜汤是……是你做的?这红糖姜汤,须得提前把姜切片,用砂锅熬水待水烧开放入红糖,红糖融化以后放入姜片,熬制十来分钟。
虽然做法简单,可对于一个庄稼汉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不过阿旺这傻小子不晓得红糖姜汤是在人偶染风寒时喝的吗?甄肥肥不知何时已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阿旺——阿旺?啊——阿旺上前一步,双手牢牢地捧紧手中的碗。
.一会看着她,一会又低头看着碗里的红糖姜汤。
每当他看向那碗亲手熬制的、为她熬制的姜汤的时候,目光中带了丝令人震惊的虔诚!甄肥肥错愕,心瞬间跳得很快。
…···阿旺,这是······给我熬的?虽然这碗姜汤闻起来味道有点冲虽然在汤的表面飘浮着星星的锅烟,虽然她从来不吃姜···…甄肥肥还是感动,不可遏止的感动!除了感动,还有一丝隐隐的、轻不可察地甜蜜······额——额额——阿旺的手又往前了一步。
阿旺啊,这姜汤是给得了风寒的人喝的,你看······娘,女儿嘴渴了,想喝——没有忽略阿旺瞬间黯淡了的眼神甄肥肥及时打断老妇人的话。
而且······甄肥肥瞅了瞅阿旺。
这姜汤不仅可以治咳嗽,还能治胃口不开、增进食欲馁!女儿有两天没吃进什么东西了,早就饿死了说不定喝了这姜汤,立马就能吃两大菜碗饭呢!果然,这句话一说完,阿旺的眼睛又亮了。
这是也是······显然老妇人还有点犹豫。
要知道这两天闺女吃什么吐什么,喝碗水都得不舒服一阵,把她都吓怕了。
一碗姜汤是不要紧,喝一死也没什么害处。
可她要是又吐出来,岂不是让闺女遭罪吗?还有啊,这姜汤能消热解暑、治腰肩疼痛,也能治腹痛、吐泻哦。
女儿在蚕房一呆就是好几天热得人没处钻得,腰酸得不行,那热劲、酸劲到现在都还没散馁……况且不是说能治腹痛、吐泻吗?用到点子上了,不喝多亏,指不定得耗到嘛时候才能好——哟——想不到一碗小小的姜汤还有这么多用的地啊!老妇人喃喃。
得了得了,只要你喝照就照娘没话讲!阿旺的眼睛更亮了。
她总是有办法劝服别人,让别人心悦诚服地按着她的意思办事。
她又是如此的善良体贴,总是能考虑到别人哪怕是最细小的心思,用她独有的方法周到的解决所有的事!她又是那么的懂得感恩,对于别人给予她的,即使是再细微的事,她都充满着感激……温润的目光悄悄打在了她的身上,阿旺的心头蓦地涌起一抹骄傲,一抹难言的骄傲!老妇人忽然定定地瞅着阿旺,用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瞅着他,仿佛能从他那张刚正的脸看进内心深处。
这个傻小子,最近越来越让他瞧不明白了。
老妇人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视线在甄肥肥和阿旺身上来回地扫来扫去。
脑子一动不由暗暗地想——这俩孩子之间不会真的有啥事吧?她的闺女她晓得,对人热心,说话爽快,对别人那是打心眼的好。
可话说是这么说,她还是觉着她对这个阿旺的事,还是太过上心了点。
不说别的,就说她为了阿旺的事逆着她爹多少次了!想方设法的让他少做点,碰着么事根本不等她爹交代阿旺去做,自己就抢着做。
你看看,这傻闺女要不是对阿旺有那么点心思,犯得着为他做到这地步吗?还有就是阿旺!这傻小子平时像个闷桩蔸,闷不吭声的。
可要是她闺女出了么事,就急得像个什么似的。
阿旺很听话,比星星毛毛还要听她闺女的话。
不说远的,就讲上一次闺女进城之前给他留的那张画满了鬼画符的纸······她就不晓得上面整了些甚子宝贝,用得着那么小心地折了又折,生怕损了破了的揣进兜里吗?有一次,她拎着一箩衣到河沟子里去洗。
哪成想她前脚刚到河里,正准备蹲到石头上洗衣,突然——卷来一阵风,一股大力袭来,差点将她连人带箩给掼进河里——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本想着大骂一通的,却见阿旺那傻小子像丢了魂一样将箩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扔……阿旺来家这么久,还从来没做过这么不像话的举动。
直到他翻到他那件磨荒的旧衫,从内袋里掏出那张边角微微皱褶的纸,轻轻地摊开,见它完好无损才慢慢放松下来——那时候,她说不出来心里头是种什么滋味。
几分了然、几许安慰、还有……一丝淡淡的隐忧。
抬头,不自禁地笑了。
看那傻小子,怕是这会儿才想起来自个儿刚才犯了什么事吧?慌张地拿起小箩,将散乱在地上的衣服麻利的装进箩里,讷讷地递给她——自始至终他都不敢接触她的眼睛!当天晚上吃完饭,阿旺抢着把碗洗了。
等她洗完澡打算睡觉的时候,阿旺轻轻敲响了她的门。
啊啊哦哦地跟她比划了半天,原来是要跟她借针线。
她问他要针干什么,并且跟他讲要是有衣服破了拿过来她帮补就是,不需得非要借针线。
阿旺一个劲地摆手,别不过,只得将针线拿给他,让他自个儿去拾弄去了。
阿旺拿着针线,满足地走了。
不溜烟就进了房,没听见动静了。
睡下不多久,男人说要喝水,她就下床帮倒来着。
阿旺的房门正对着厨下,门又没掩实,倒完水回来往回走的她不经意间就瞧见了那一幕——昏黄的松油灯,寥寥的散发着微弱的光。
不时倾吐出一圈黑烟,传来一缕略微有点难闻的松油味。
灯下的男子缓缓地、战战兢兢地抽着手中的线,眼睛一瞬不瞬,笨拙的拽紧手中的衫子——老妇人将茶碗轻悄悄地放在一旁的小凳上,眯着眼打量着里面的情景。
一条边缝完,阿旺低下头,绕着手指学着老妇人平时的模样打了个结。
细细摆弄了会儿,又将衫子举到嘴边,用牙齿将线头咬断。
老妇人动容。
没想到,阿旺做起针线活儿来,比她的闺女还要像回事!她闺女虽然也做些简单的针线活儿,可每次都得她这个做娘的来帮她收尾。
不是说结打不牢,就是说线咬不断,一堆的事儿。
现如今看看阿旺,一个大男人,忙哪头像哪头!心疼别人,还晓得自个儿缝衣,这要是哪家的闺女跟了他,不愁没好日子过!还不待老妇人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阿旺又重新扯了段线,全神贯注地盯着针眼慢慢穿起来。
阿旺眼力虽好使,可无奈手有点抖,手心里满是汗,线总是穿不进针眼里。
可无论穿了多久的针,他的脸上一直都很平静,安静中还流淌着汩汩的……喜悦和幸福——终于穿上了针!接下来阿旺的手就愈发的顺了,一鼓作气地缝好了衫子,将针细心地扎进线团里。
阿旺站起身,微笑着抖抖衫子。
老妇人身体霍的前倾,怔怔地看着摆动的衣衫——原来在衫子的里侧,赫然缝补着一个正方形布袋,袋中凸起,轻触中有纸张翻动。
三边缠线,一边开口,在其开口处延伸出两条抱叠在一起的长线——绕过颈项,牢牢地固定在他脖颈上!☆、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湖湾喝杯喜酒第一百一十八章上湖湾喝杯喜酒隔天早上,老妇人和阿旺一早就将蚕房除了出来。
[].茧库的门已经关上,干燥密闭,除了换气的时候,一般不会有什么异味散出来。
蚕渣用粪箕装好,被阿旺挑到了屋后的菜园地。
老妇人拎了几桶水,反反复复清洗着蚕房。
甄肥肥昨晚睡得很晚,直到日上中天才爬起来。
起来一闻,惊奇的发现异味消失了,不由嗷了一嗓子,踹了脚上的鞋,撒着脚丫子在马家小院里畅快地跑了起来—在老马家的前头大傍上,有个小水淌。
承接着上面田里的水和淤泥,不时掉下几只小鱼小虾,小小的水淌闹腾得厉害。
甄肥肥跑着跑着就跑到这么个地方,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两双脚欢快地踩着淤泥,搁脚掌心磨来磨去—ˉ—心头的重负和阴云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甄肥肥恍如一个孩童一样戏着水,呵呵笑声阔别几日后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呀!一只小鱼从甄肥肥的脚缝间溜过,甄肥肥身体一震。
呆站着许久,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缓缓蹲下身子,专注地盯着浑浊的水,等它澄清。
水渐渐清了,甄肥肥猫着腰梭巡着鱼儿的踪影······好哇,小东西,以为扒点沙放身上遮着,本姑娘我就瞧不见了是不?看我怎么收拾你,回头把你熬汤喝—甄肥肥说完,纵身朝着小鱼俯冲过去。
闺女——额——甄肥肥身体一阵趔趄。
陡然回过头,大热头下老妇人站在岸边朝她挥手。
甄肥肥连忙就着水淌洗了把手,一路跑上岸。
娘,你叫我啊?甄肥肥的鼻尖沁出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波光晶莹。
老妇人举起衣袖,轻轻地为闺女擦了擦汗。
刚才你爹跟娘讲,他要到大哥家商量下分稻的事·去不成湖湾了。
让你有空就跑一趟,吃完饭就回来。
前两天湖湾的刘哥儿亲自来接,说今儿他家燕哥儿结亲,让他们到时候都去喝杯水酒。
闺女一直在忙·也没个歇的。
正巧赶上人家做喜事,让她去看看、凑凑热闹也好。
分稻的事?甄肥肥惊诧。
爹不是昨晚才过去谈的吗?怎么,没跟大伯说好啊?还不是你婶!你爹都跟你大伯讲好了,让阿旺帮他薪稻,到收成的时候多给我们家两百斤稻……唉!你也晓得你婶那个人小气吧啦的,炒着你大伯说啥都不肯!想到这儿,老妇人脾气又上来了。
.大伯他······?要说婶不肯她还相信·可大伯不是小气的人啊。
况且婶脾气虽然不好,要是大伯说了什么话,她还是会听的。
这次是怎么了,大伯干甚也同意婶这么做?还不是你婶娘家出了点问题……听说她娘家的弟弟要上京赶考,她老娘到处跑着凑路费。
你婶平时又喜欢跟娘家人拉呔,说自个儿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多么好······这不娘家有事了,不找她找谁!老妇人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大客气。
她就是看不惯她婶那个人,整天舞到这滴·舞到那滴,没什么本事就一张寡嘴。
喜欢搬石乱飞不说,还喜欢在背后说人家的短·这次手头紧也是她自找的。
没那么大的能耐干嘛要在娘家人面前吹那么大的牛,撑死了怪不得别人!不过她家有事,么理要缠上他们家?大哥那人也是,什么时候耳根子那么软,女人说两句话就把他拾掇到一块去了?上京赶考?好事啊—ˉ—什么好事啊?他娘家的弟弟哪是个读书的样!跟那大雁岭的小路子、小邱子都是一路的,吃喝玩乐,一点家子全给他败光了!还赶考,那一点盘缠怕是没到京就给他散光了—额,这样啊——甄肥肥语现担忧。
大伯家目前有困难,要让他们照着原先说好的多给两百斤稻·不容易啊。
娘,我晓得了,一会儿我去跟林婶说一声,让她走的时候喊我一声就得了。
都是一个队上的人,她家要把人去喝酒,林婶家自然也是要去的。
天黑透的时候·甄肥肥回来了。
老妇人倚在门边,远远地看见甄肥肥从夜色中一步一步地踩回来。
手中无精打采地拎着些回箩的物什,整个身子倒影在黑暗中,没来由地让老妇人心中一酸。
闺女,回来了。
哎?你林婶呢,没跟你一起回来?老妇人环顾四周,也没看到林婶。
她留下来帮忙收拾桌子,还说要等着闹完洞房。
女儿看婶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就先自个儿回来了——你干嘛不凑凑热闹?累了这么些日子,多玩会儿……老妇人疼爱地轻触着闺女的面庞,语气里不知不觉地就带上了怜惜。
她的闺女实在是太累了!家里这么大的担子,全压在她一个人身老妇人情不自禁地扫向甄肥肥的肩,苍老的手饱含慈爱地磨搓着——记忆中这双单薄的、淌不得力的肩膀,何时变得这么有力、这么宽厚了?女儿明早还要进城,想早点回来休息,明着也有精神。
甄肥肥上前挽着老妇人的手,两人边走边说。
明儿就要走?闺女,你这回家才多久,何不在家多呆几天?老妇人有点急了,开口挽留。
娘,生意不等人的。
多耽搁一天,茧子赊秤不说,价钱也有很大的变化。
女儿还是趁早过去,把货了,钱到了手上才能安心不是?甄肥肥拍拍老妇人的手,轻声安慰。
那······好吧,娘一会儿给你收拾行李。
不过得说好,明着早上吃完早饭再走,不许再给我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晓得不!?老妇人朝着闺女扬了扬拳头,这个傻闺女,以前进城都是偷偷地走,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
每次等她一醒来,想点锅为她打两个荷包蛋给她垫垫肚子,哪晓得推开门早就不见人影了。
晓得晓得——甄肥肥赶紧点头说好。
娘,你要是准备早饭就多备点,女儿明早还叫了不少人上咱家来帮我扛货去码头呢!人家帮我这么大的忙,哪能不给顿饭人家吃?嗳,好嘞!娘记下了,一会儿就把小锅里的水舀着去泡个澡,早点睡,别到时候在船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货给别人顺走了,啊?老妇人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在子女离家的时候忍不住一遍遍地嘱咐和叮咛。
呵呵呵!娘,那茧子又不是一袋两袋,你女儿也不是个傻子,哪个想要把它们顺走可不容易哟——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啥五鬼大搬运,否则,顺走?不可能吧?只是甄肥肥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五鬼大搬运,却有很多出乎意料的客观因素。
而这些因素,并不是你想避免就避免得了的!只是,她是甄肥肥!她可以通过自己的方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化险为夷,安然地度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她对自己有这个信心,并且也一直这样坚信着!所以,她绝对不会轻易落败,绝不会!过了好久,老妇人突然开口问。
今儿你刘叔那儿热闹吗?去的人可多?刘哥儿家姑娘多,想必今儿人要把那几间屋子占满了。
嗯嗯嗯,热闹,可热闹啦!人也很多,刘叔家挤得满登登的,到后来连坐的凳子都没有了馁!刘家五个姑娘一人来了份大礼,齐家出动。
光这一支亲戚就坐满了整整两桌。
还有什么大表舅姑妈、舅舅伯伯什么的一大堆,帮迎亲的迎亲、帮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甄肥肥站在一旁,望着忙进忙出的人,一瞬间有点怔忡。
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那是自己考上大学家中宴请亲朋吃饭的日子。
老妈一整夜没睡,忙着煞鱼、洗鳖、熬汤,将要炒的菜分门别类用盘子装好。
老爸就挨家挨户跑着借桌子借椅子,把人家的茶瓶碟子用大团箩一箩箩拎过来。
等一切都布置好,才在天快亮的时候和衣在床上眯了会儿。
第二天来了很多人,各方亲戚、老爸老妈的好友前前后后来了十多桌人。
鞭炮声声不断,亲戚们络绎不绝地来到甄家,站满了楼上楼下。
那真是个热闹的日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拉着她老爸老妈的手,道出声声的祝福——几个叔叔跑个不歇,端茶倒水、开饭布菜。
几个婶婶一大早就帮着在厨房忙活,桌上的每一个菜都是她们炒出来的。
还有几个妹妹和哥哥,也拿起了托盘,帮上菜的上菜,帮刷碗的刷碗,前所未有的齐甄肥肥背着老妈做生意的皮包坐在写字台后,负责记账。
亲戚们来的每一笔钱,最先肯定会经过她的手!她不会忘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拥有那么多钱!她更忘不了,那时人们脸上的喜悦和她老爸老妈骄傲自豪的笑!这种热闹的情景,她今天又一次看到了。
只是······有些感觉,真的——不一样了!……······☆、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心希望有个家第一百一十九章真心希望有个家和大伯马德庆就分稻的事一时谈不拢,老人一气之下,让阿旺不要再帮他打稻。
又见闺女上京需要人手,干脆让阿旺跟着甄肥肥,好歹有他在旁边,也能有个照应。
临行在即,甄肥肥就寝前敲响了阿旺的门。
阿旺坐在床沿,失神地凝视着床头柜上的灯光,思绪翻飞。
阿旺,这么晚还没睡啊?甄肥肥抱紧了手中的小包裹,站在阿旺的门口问。
啊——阿旺回头。
啊啊——快进来啊!阿旺退到一旁,甄肥肥走了进来。
阿旺,明着就要上路了,东西都收拾好了?这一次我们进城快则三两日,迟则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你把该带的东西都带着,免得到时候用的时候一时又买不到——额——哦哦——阿旺连忙点头。
喏,这给你······甄肥肥将手中的小包裹递给了阿旺。
阿旺接过包裹,疑惑地解开。
呃呃——这是?天气越来越凉了,尤其到了晚上,不加件衣服还真是冷得慌。
前些日子我上村头李裁缝家走了一趟,给爹娘、星星毛毛、还有你一人都扯了块布,做了一件加凉的小薄袄,这次你就把它带上吧,早晚穿上它也好祛祛寒……阿旺顿然失声。
粗大的手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小薄袄,感受着袄子光滑又细腻的触觉。
看得出这是块上好的料子·做工很精致,摸在手上竟不像其他的布料那么粗糙!愣着干啥,快试试啊!甄肥肥晃晃阿旺的胳膊,从他手中拿过小薄袄,抖开递到阿旺手边。
额,额额额——阿旺不敢拖延。
呼呼然地接过小薄袄,下意识地就想往身上套。
可就在他的目光注意到他身上现如今穿的衫子时,忽然止住了。
有点忐忑地揪着胸前地衫衣,望着身上越结越厚的化泥巴和油污·手中的袄子捏得愈发的紧了。
怎么了,阿旺?······甄肥肥错愕。
这换衣服换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出声了呀?不喜欢这件袄子吗?是颜色太暗了,还是模样不中意?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啊啊!啊啊——阿旺急了。
他高兴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喜欢?怕她还不明白自个儿说的,阿旺情急之下举起自己的胳膊,扯着一块污秽的地儿给甄肥肥看。
指指那块污秽,又指指那件衣服,甄肥肥这才晓得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这么着哈!没事,来·我看看······哟,这件衣服还真是有点……甄肥肥指指阿旺磨荒得只剩大半截子的衫子,又看看那满衫子的污泥。
怪不得他不愿换上新衣,谁也舍不得新衣服头一回上身就弄脏了吧?而且她又还杵在这儿,就算他想脱掉那件衫子换上她带来的衣服也没法啊。
我看你这次走就不要带这件衣服了,要是不够穿,到时咱再买——这衫子干活时穿还行,尤其是些累活,再好的衣服也经不起折腾。
所以大多人上山砍柴或是下田采草的时候,总是会穿上一些破旧的衣物。
这样即使坏了脏了·也不觉得多么可惜。
可这次不一样,阿旺是跟着她进城。
难得好好的出去走走办点事,能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一下·该打理的也还是要打理。
否则到了茧厂,被那些小伙计老板们指指点点,难过的可就是阿旺了。
她就曾遭遇过这样的事,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要洒脱洒脱,可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她实在不想阿旺遭遇这样的事——阿旺低头,再一次打量自个儿破得不能再破的衫子,不自在地往阴影处挪了挪。
好了,我先出去·你慢慢试吧。
记得早点睡·明儿一早咱就走——甄肥肥看了眼阿旺,对他随意地挥了挥手·拉开门回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阿旺的房中。
阿旺久久盯着整齐叠放在床头的小薄袄,眼神里流露着缕缕的温暖。
手几次仲出想要拿起小薄袄试一下·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想了好久,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拿着一件时常换洗的衫子走出了房——凉水一瓢瓢从头顶上浇下,衫子被脱下甩在一旁,身上的汗味和污垢得到彻底地清洗……再过几个时辰,他就会穿上那件她为他准备的新衣——第二天,甄肥肥刚打着呵欠起身,一帮小伙子们就上了门。
阿旺已经提好包袱候在门边了,随时等着出发。
老妇人忙着给来人倒水,一边又忙着给锅里添火。
时间紧,煮饭炒菜不是会把会的事儿,老妇人干臁给大家一人下碗疙瘩吃。
煮疙瘩的档儿,甄肥肥带着一帮小伙子们将茧子从茧库里一袋袋地运了出来,扎好堆在屋外。
船已经雇好了,就停在上家唐码头。
此时离出发还有大半个时辰,吃上口饭再出发也是来得及的。
老妇人拿出一叠菜碗,挨个的给大家伙儿来了碗。
山里的早晨有点冷,小伙子们今儿来又是帮扛货的,自然没穿多少衣服。
小伙子们接过菜碗,泯一口热呵呵的汤,舒服地喷了口热气,真是畅快极了!甄肥肥不喜欢吃疙瘩,就多喝了几口疙瘩汤,碗里的疙瘩全夹到阿旺碗里了……阿旺低着头饶有兴致地吃着碗里的疙瘩,耳边听着甄肥肥的嘱咐,啊啊不停地点头说好。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时间也快到了。
小伙子们一个个放下菜碗,催促甄肥肥早点上路,免得误了时辰。
阿旺一马当先,挑着一担茧子走在前面。
小伙子们在后面跟着,一个接着一个。
甄肥肥挑着茧子垫后,不时叮嘱前面的人慢些走—老妇人碗筷都来不及收,匆匆在抹布上抹了把手,紧紧跟在自个儿闺女身后。
掩映在一棵大树背后,望着渐渐远行的闺女,不由泣泪沾巾……做娘的永远都是这样,无论闺女要去多久,无论她去过多少地方。
做娘的始终都会放不下,都会饱含牵挂——甄肥肥情不自禁地转过头,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大树背后的老妇人,一时哽咽默默不得语……她的娘,这个世上她最亲的娘,一直都是这样,无怨无悔、无私地惦着她念着她哦——乡村小路九曲十八弯,上岭下岭,拐弯直走,迂迂回回。
一行人踏着露水,顶着山中的雾气,在乡间小路上划下了一个蜿蜒的十字…···很快就到了上家唐码头。
甄肥肥赶走几步,招呼着小伙子们将货轻轻地放下来。
找来码头管事的,听到自己雇的船已经在等着了,三下五除二地与众人将茧子装了船。
再三道谢后,才辞别了众人,和阿旺上了船。
船载重物,吃水很深,慢悠悠地在河面上滑行着。
甄肥肥仔细检查着绑蚕茧袋的绳索,将不牢靠的地方重新固定。
而后侧坐一旁,跟阿旺说她要睡会儿,并劝他没事时也到船内躺一会。
听到他的答复后,便靠着船橼微微眯了起来。
照这么个速度,明儿一早还不晓得能不能到苏京。
晚上的河面瞬间万变,船上又装了这么多的货得多留点神,趁着这会儿好好休息晚上才有精神。
阿旺站在船头,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感受着太阳初升时的温暖,抬起头撑起胸膛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有多久,不曾这样放松地、心无旁骛地晒过太阳?抑或是……从来不曾有过?阿旺陡然睁开眼睛,阻止自己再继续想过去的事情。
过去不值得他留恋,更不值得他念念不忘!除了义父,再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如此!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过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他真的有些累了,想放下了······他想泄下心里所有的包袱和负担,艰辛和苦难,甚至是忘了那曾经刻骨铭心的痛恨和绝望,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重新开始。
自从遇上她——阿旺转过头,深深地凝视着靠在床橼打着盹地甄肥肥,眼里忽现一抹沉静的温柔。
他才得到了渴盼已久的安宁和温暖!在马家的这段日子,虽然有不少的活儿,虽然每天都很累。
可他却做得很开心,累得也舒服,汗流得也很畅快!尤其是她,每次看着她想方设法地找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让老人给他少安排点活的时候,他总是觉得很有趣、很感动。
同时,又感到很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这样,即使让他干再多的活,他也做得甘愿!有时候,老人那儿说不通,她就蹭到田里,拐到他身边来了。
然后稀里糊涂、嗦嗦地扯了一大串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玩意儿。
绕着弯、下着小套儿地让他开点小差,偷点小懒······而他竟然每次都被她给绕了进去,只顾着听她说话,完全顾不得干什么活了——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有亩田、有块地、有个简简单单的家,还有一个最不可缺少的——她!☆、第一百二十章 丹心挚情融月色第一百二十章丹心挚情融月色入夜之后,风很大,河面被风吹出一道道波纹,犹如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蛇似的。
.甄肥肥不安地站在船头,眺望着深沉的夜色。
伸出软糯团团的手掌,抓起一把粉屑。
平摊向上,感受着风向,暗暗揣度和估量着天气的变化和走向。
船已经驶入了深水湾,晚来风急,船身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夜风袭来,衣袂翻飞,甄肥肥**船头,目中流露出隐隐的担忧。
薄袄加身,惊醒了失神的甄肥肥。
额······阿旺啊······甄肥肥拉紧肩膀上的薄袄,回头勉强对阿旺笑了笑。
阿旺慢吞吞地收回手轻轻走上前,肩并肩站在甄肥肥的旁边。
啊啊——你很担心吗?今晚有点不平静啊···…甄肥肥长叹了口气,转首注意到阿旺刹那间怔忡的神色,连忙改口。
不过依我刚才观察,风虽然大,但咱们船重,小心点还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而且我们应该相信掌篙的船夫,他是一个颇有经验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会有法子应对这种危机的。
孙管家听说她要雇船,而且还要装货,便开始帮她留意起来。
夜间行船载货,稍有疏忽就会人财两失。
他在码头多年,处理码头大大小小的事务,认识的好船夫数不胜数。
只要他一句话,帮他行船的优秀掌篙者也不知有多少。
而这次答应出船的就是号称掌篙三十年,一次也没有出过岔子的船夫!能够闯出这种名声的人绝不简单,也绝对值得别人尊敬和信任!阿旺听甄肥肥这么一说,心中稍定。
啊——额,哦哦——既然这样,那就回船内休息,外面风甄肥肥摇摇头。
我睡不着。
也不敢睡。
不过这道深水湾,我还不放心睡呀——甄肥肥不知不觉就对阿旺说出了她心底里的顾虑和担忧。
阿旺微微一愣看了眼船头站得笔直的女子,有些欣慰地闭了闭眼。
她一直都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对二老、对星星毛毛、对他一直都是如此!无论她自个儿在外面遭遇了多大的委屈,受了多少苦,她也从来没跟他们提过。
.家里人问起来也只说自己在外面挣了多少多少的钱,有多么鱼鱼得水、混得开。
对于那些不开心、会让家人担心的事,她只字不提,从未说过一句。
他知道她孝顺,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不想别人为她操心,可他仍然止不住地难过。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是她真的全身心地信赖他真心的想要与他共同应对,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可最近,他发觉她真的慢慢变了。
不仅愿意向他说出自己的心思,也愿意将自己真实的情绪展现在他面前,让予他知晓。
这岂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啊——啊啊啊——那,我陪你等!谢谢你,阿旺——甄肥肥目露感激,撇头对阿旺安然地微笑。
这个笑容不同于平时肆无忌惮、夸张恣意的笑就只是淡淡的、云淡风轻的,却真实地触动了阿旺的心田—……阿旺摇首。
深深凝视着甄肥肥,柔煦地咧咧嘴角。
船舱外甄肥肥和阿旺并肩坐在地上,遥望着夜空中寥落的几颗星。
夜空中蒙上了一层阴影,船身不停地摇晃着,为这个深沉的夜色更增添了几许凄迷,静谧——坐在船上和你一起看星星\凉风习习,夜色阑珊\你的眼神让我沉醉欲眠\真愿这样与你相伴到永远默默地喜欢着你\静静地看着你\一颗心再也无法平静\眷恋你的我,思绪渐不平\静静地坐在一起,无需任何言语\月色凌空,丹心挚情融化每个夜色……颠簸了整夜,一直等到破晓、等到天边鱼肚白船只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甄肥肥脑袋轻靠在阿旺的肩膀,披着阿旺脱下的薄袄,睡得香甜阿旺一身单衣,直挺挺地侧坐着,尽可能地放松肩膀,让甄肥肥好睡得舒服点。
垂眸打量着睡得正熟的女子阿旺不由好笑——昨晚口口声声、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绝对不会先睡,结果屁股还没做热就呼呼大睡的是哪个家伙?阿旺难耐地扭了扭身体,悄悄伸展伸展腿,努力保持着肩膀的平稳,小心翼翼地不去碰醒她。
整整一夜,他的肩膀都没有什么活动,酸麻得早就没有知觉了!她要是再不起来,自个儿可真的撑不住了哟~~阿旺心情看来很好,嘴角直哒哒收不住,串串的笑意拥挤着从嘴里蹦出。
流淌在平静的河面,波光莹莹——船一靠岸,甄肥肥就精神气十足的跳下船。
嘱咐船家多等会儿,让阿旺在原地看着,说她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除了她,还跟着几个衣着褴褛的劳力。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不是专门搬货的,而是在街上临时拉来的或是由人专门介绍过来的。
因为其中一个男人还牵了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那个男人很黑、很瘦,高高长长的像跟细竹竿。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有几条细碎的伤疤,眼睛就像是一汪湖水,平静却闪烁着不同于常人般的光亮。
这抹光亮,在甄肥肥看来,竟奇异的暗含几分锐利!只有当这双眼睛扫向旁边牵着的儿子时,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暖!甄肥肥眯眼打量着走在最末的男人,回想着苏京惠誉斋友人于老板的话。
听说这个男人叫莫可,早年丧妻,独自带着儿子莫离生活。
靠卖苦力为生,生活很艰难。
此人素来沉默寡言,不喜与人结交,不过干活却很卖力,一个顶俩。
也就是因为这点,于老板才将那个人推荐给了甄肥肥。
这似乎已经成为甄肥肥的习惯——总是想将赚钱的机会留给那些更需要工作更需要帮助的人!哪怕是一点点的机会,但有这份心思,已经很难得了!此时那俩父子已经走上了船头,男人放开儿子的手,让他在一旁等候。
他的儿子也遗传了他的性子,寡言少语,但是从他对其父亲温顺恭谨的样子来看,也不失一个乖巧的孩子!这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甄肥肥忽然觉着很有趣。
这俩父子一样的性子,静默醇厚,冷毅安然。
一个恍如尘封百年的老酒,深邃隐忍;一个好似刚装坛准备送到酒窖珍藏的佳酿,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老成,又无法完全褪尽孩童的纯真和无邪!这个父亲自个儿虽然浑身脏污,可他手中牵着的儿子却不然,衣衫破旧却很干净。
由此可以看出他是个很不错的父亲。
最起码对于他的儿子,他是尽了不少的心的。
再看那个儿子,不仅不似其他的孩子一样黏着父亲,跟他们撒娇逗乐,反而有点冷淡。
不吵不闹、安静得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
可是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追随着父亲的脚步,父亲走一步他自个儿就换一个方向来看——他对自己的父亲有着多么深沉的依恋!几个汉子们已经动起来了,三下五除二的将船上的货搬到岸上。
阿旺轻松地扛着两袋货走了过来,来到甄肥肥的身边。
啊啊——阿旺指指岸上的货,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甭急,在路上,一会儿就过来了。
刚才离开的那会儿,自己去了趟惠誉斋。
惠誉斋的老板于轻是她在苏京结交的朋友,也是棋逢对手的棋友。
他曾经向她数次挑战象棋均是败北而归,而这人天性豁达、心胸宽广。
屡吃败仗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愈挫愈勇,经常上爱屋及乌与她对弈,两人也就是这样慢慢认识了起来。
于轻在苏京发迹已有十多年,再加上为人豪爽好客,喜欢结交各种各样的人物,很有些人脉。
甄肥肥回村之前,于轻就曾郑重告诉他,在苏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差人前往惠誉斋,跟他说一声就是。
果然,甄肥肥话一说完,就滴答滴答地由远及近驰来了四辆马车。
三辆无顶,负责运货。
一顶布置得较为精致,是坐人的。
船上的货搬运得差不多了,船舱里只余下两袋茧子。
莫可跟在最后,一手抓起一袋甩在背上。
河面与岸上有木板铺就的小路相连,工人们前后相继地踏在木板上,使年久失修的小路频遭重创、悄然断裂——一个汉子踩空,脚下不稳,身体朝着岸上的莫离撞去。
莫离年幼,事发之时又全无准备,在这样剧烈的冲撞下身体如同一只断了翼的风筝朝着水里栽去——甄肥肥大惊失色,身体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男人见状,情急之下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两袋货,脚下一蹬飞身扑入水里,一个鲤鱼打挺,揽着儿子上了岸——众人惊呼。
甄肥肥冲了过去,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孩子惊慌的小脸,见他没事一颗心才放下。
转首又望着自己漂浮在水面上的两袋茧子,久久没有吱声···…☆、第一百二十一章 父子情深苦亦深第一百二十一章父子情深苦亦深船头顿时一片寂静,汉子们的脸顷刻间都变了,惊慌地看着直直瞧着水中两袋茧子的甄肥肥。
莫可没有理会周遭的一切,只是轻拍着手掌无言安慰着脸色煞白的儿子。
甄肥肥一动不动地立在岸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仍然在打着漂的茧子,神色难定。
没有人能看出她此时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一定在生气!她一定会生气!一定会狠狠地罚他们,让莫可赔钱!说不定还会将气撒在他们身上,向于老板告状——那么他们就真的完了!每个人都这么想,就连阿旺,也觉着她在生气。
她曾跟他说过,他很清楚,这两袋茧子究竟值多少钱!就凭这两袋茧子,足以让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付诸流水!不过······她真的会生气吗?阿旺还是不敢相信。
从他第一次见到她,除了星星有时太过调皮她会说他两句外,还从来没见过她生气。
可她要不是生气,为何这么久没说一句话?而且脸色还那么难看、那么纠结,活像吃了黄莲似的?甄肥肥不出声,其他人站在后面也跟着不敢出声。
阿旺悄悄走上前,站到甄肥肥的旁边,陪她一起注视着水中的袋子。
沉默了许久——哦!我想到了!甄肥肥忽然打了个响指。
你们去几个人,帮我把水里的茧子捞起来,快!甄肥肥笑容满面地转过头,随便点了几位汉子。
等等——我请你们帮我捞茧子,不是让你们跳河,要你们的命啊——几个会水的汉子听到甄肥肥的吩咐,犹豫地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河水,缩了缩脖子,想了又想终究还是脱掉衫子赤着脚走到岸边。
财财姑娘——喏·那儿停的船不是还没走吗?我去跟大爷讲一声,让他帮个忙。
你们找几根竿子和绳子来,将货拖上来就可以了——汉子们听她这么一说,不由齐齐松了口气。
还有·你也去吧——甄肥肥来到莫可莫离父子跟前,认真地凝注着低头沉默的莫可,还有瞬间变得异常紧张的莫离。
莫可猛地抬头,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甄肥肥。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找他麻烦的吗?去吧!这货毕竟是你弄水里去的,总不好意思让你这帮兄弟为你忙活、你却在这边干瞪眼吧?甄肥肥的语气乍一听是很严重,可是莫可还是听清了她话中暗含的轻松和释然。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如此?莫可忍住心中的惊诧,轻轻放开拉着儿子的手·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大步走向船头。
莫离连忙抬起头,追随着爹爹的背影,小小的身子静静地立在河边。
双手搓着衣摆,捏得很紧很紧。
甄肥肥忽然感到很难过,莫离脸上执拗依恋的神情是那么的熟悉!有多少次她也像他这样安静地站在屋前,小小的她望着大傍上愈渐愈远的父亲,哭得泪眼迷飞—甄肥肥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搂着莫离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
我爹不是故意的——莫离忽的抬起头,勇敢地直视着甄肥肥。
我知道。
他都是为了我——…···我知道。
甄肥肥想了想·继续道:可我的货就是你爹给扔下去的啊,你在场,你应该看到了哦。
甄肥肥眼睛咕噜一转,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也很为难。
你要晓得那两袋货要是损了会害我赔多少钱,我很穷的,也要吃饭的。
辛辛苦苦这么久,想着好不容易能挣点钱让家里的日子过得好点……谁曾想,被你爹这么一丢,就没啦…···这下好啦·不仅一个子都挣不到,结果还得连老本都吐出去,唉!我······我······莫离急得满脸通红,小手指头紧紧攥着甄肥肥的衣角。
哎!我的钱钱哟~~甄肥肥偷偷瞄了眼莫离,做出心痛欲绝状。
我······我爹差你多少钱,我……我来还!呃——甄肥肥惊愕。
这……她没听错吧·这小家伙真的说要帮他爹还钱?我会还的!你别看我小,可我能做很多事······真的!我真的会做事!爹爹在外做事,地是我扫的、饭都是我煮的。
我能帮你洗衣服、做饭、扫地,我还能……没事了——甄肥肥一把按住莫离的手,安抚地拍着他的脑袋。
这么小的孩子,真让她于心不忍。
甄肥肥很自责,她出于好奇想看看这孩子的反应,竟说出这样的话。
别说她已经想到了法子,就算这两袋货真的就这么弃了,她还能真的让他们赔?…···莫离咬紧嘴唇,固执的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甄肥肥还是注意到他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
哪,别这样了。
你爹弃货是为了救你嘛,要是我碰到这种事也会像你爹一样,先选择救你—莫离怔住。
你有一个很好的爹爹,他很爱你,也很了不起!不只是说他对儿子的那份爱,还有他刚才情急之下露出的身手。
姿势恍如黄鹤凌空展翅一样优美迅捷,飘逸中带着一份独傲天下的霸气和无坚不摧地勇气!从于轻对他的说法来看,别人并不知道他懂得精深的武功。
看来他是有心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甘愿做个劳力工人带着儿子过安稳的苦日子了。
既然这是他选择的,她也无需戳破。
她比谁都了解,平凡的日子对某些人而言是多么的可贵!是的,他很了不起!像他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宁愿放下一切荣耀、隐藏自己的一切,艰苦度日……如果她没说错,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吧!莫离抬起头,嘴巴惊诧地微张。
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之后,自然地抿紧唇,眼里泛出隐隐的骄傲和孩童惯有的喜悦——没有哪个小孩子,会不希望别人称赞他【她】的父亲!······对······对不起······短暂的喜悦过后,莫离又想到了眼前的境况。
甄肥肥摇了摇头,转过孩子的肩,让他看着自己。
我说了,没事了——只有这样,他才会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可是……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甄肥肥实在不忍这对父子再继续自责。
她之所以让莫可也跟着去打捞茧子,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他心中的愧疚。
尽管他没任何表示,她还是可以感觉到他很在乎这件事。
从他对儿子的那种态度,可以看出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莫离愕然。
怎么会?他跟着爹爹在苏京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很多货物也了解一点。
这干茧干茧,干了才能卖,掉进水里湿透了还怎么卖给别人?就算你把湿透的茧子烘干,颇费人力不说,而且精通蚕茧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来——难道她是想靠运气,赌那些人看不出来?莫离在心里暗暗想着,脸色并没有因为她说没事了而变得好看点。
不行的,他们会瞧出来的——到时还有可能被他们轰出来,场面一定弄得很难看。
就算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不追究,她以后还怎么在那些人跟前卖东西?莫离低着头,有点不似他这个年纪的人开口说道。
不行的?什么······不行的?甄肥肥有点糊涂了。
我说那些人那么精明,你这些湿茧子一定糊弄不过去的···…他和爹爹在很多厂里搬过货,有时他们上货人手不足也会请他们去。
他很清楚,那些人有多么的难缠。
甄肥肥笑了,笑得很无奈。
这个小孩实在是太有趣了,明明是个小孩,却总是给人小大人般的感觉!更让她想笑的是,他竟然会想着她会用这些湿茧去糊弄那些精明的大老板——喂,他从哪儿晓得这些事的?是谁跟她说她要这么去办的啊?你笑什么?莫离有点生气了,但又不敢发作。
我笑你实在是太可爱了——甄肥肥身体忽的前倾,忍不住掐了掐莫离的脸瓜子,笑得狡黠。
莫离石化。
她…···她掐他?莫离瞪着她,可是心头却悄悄起了一抹异样。
你放心,这种不入流的事我马财财还不屑做!且不说这是她第一次在苏京做蚕茧生意,不能出一点岔子。
就算她只是一般卖茧子的,她也不会这么做。
或许你会说她迂腐,可笑,甚至愚不可及,但是这才是她!甄肥肥——喜欢坚持一些在别人看来有些愚笨、很傻的原则!喜欢做一些在别人看来很笨、笨得无法理解的事!莫离抬头,疑惑地瞧着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如此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她不漂亮,还胖,照理说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到了哪儿都不会是一个吸引人的人。
但是这一刻,她眼里散发出来的自信自傲的光辉,深深地映照在他的心头,令他的呼吸陡然加快。
这种光辉,他曾经无数次在他的爹爹脸上看到过。
他曾以为,只有他的爹爹才能散发出那样神奇的光辉······没想到——她竟然也可以!☆、第一百二十二章 朽木雕琢有何难?第一百二十二章朽木雕琢有何难?那……你要怎么做?莫离问。
很简单!我决定临时改变策略,过滤掉卖干茧的程序,直接缫丝!这项古老延续至今的手艺凝结了多少劳动人民的智慧啊。
在她心中一直是个神秘而又不可思议的存在,她早就想亲自尝试一下了。
…···说了这么多,她不还是想将那些浸水的蚕茧混到干茧一嗨!你放心啦,我才没那么缺德呢。
说不混我就不混,用哪种形式露脸都一样!甄肥肥有点受不了地看着那小家伙脸上隐隐的鄙夷,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分配这些茧子:要说只拿着这两袋湿茧缫丝,势必只能缫出些肥丝或者粗丝,势单力孤,卖不卖得掉还很难说。
要说将这些茧子全部缫成丝,甄肥肥不免有些担心。
且不说她不喜欢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就说她自个儿,对这缫丝并不十分了解,也不敢轻易冒这么大的险。
嘿······上来啦······捞上来啦——一阵呦喝,几个汉子拖着湿啦啦的两袋茧子上来了。
甄肥肥回过神,抢先奔了过去。
财财姑娘,货已经捞上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其中一个汉子上前一步来到甄肥肥跟前问道。
陈大哥是吧?甄肥肥记得于轻跟他说过,这个人叫陈冲,是这些人中的头。
当然,除了那个寡言少语的莫离。
不敢当,财财姑娘喊我冲子就是ˉ——陈冲抱拳相扣,对甄肥肥这客气的态度有点受宠若惊。
那好吧,冲子,你能跟我讲讲,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缫丝能手或是些声誉比较好的缫坊?据甄肥肥所知苏京城蚕茧业繁荣,不仅有大型的缫丝厂,还有很多私人缫丝小作坊。
这些缫坊多半几个人合伙经营,平时除了替自己家里缫丝也接些活干。
怎么,财财姑娘想缫丝吗?嗯!甄肥肥点头。
她是有这个打算,可到底怎么分配还是到了那里再决定。
这个财财姑娘可问巧了,陈冲家就在这一带,对这一带没谁能比我更熟了……陈冲接着。
离这不远有户缫坊,由四个同胞兄弟合伙,至今已经营二十多年了。
.这几年男人出去跑生意,缫坊就交给家里的女人看管,几人合计之下由大嫂王春香当家打理。
几个男人本对这小坊都不报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交到女人手上后,在几个女人的经营下,反而有声有色,方圆百里哪家有活儿了指名要水家缫坊帮着干啊······二十多年了……有声有色……好吧,咱们就去那儿——这就是你的货?开口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素淡衣裳,头上包了一块蓝布。
是的。
这两袋是······湿的?妇人走到仍在浸水的袋子旁,惊愕的问。
来的路上一时不慎,掉了水里。
甄肥肥下意识地朝后面瞥了眼,不以为意地回答。
莫可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想把这缫成丝?哼哼,女人倒是精!湿茧烘干,自可与其他的干茧同卖,但要想掩人耳目、瞒天过海……瞒过一般人尚且不容易,更何况是那些比猴子还要精的茧厂大老板?可缫成丝后就不一样了,蚕丝有细丝、肥丝、粗丝之分,丝质虽然差点可总归有人要。
如果她再动点心眼,将这些丝巧妙-地穿插在其他细丝之中,一齐卖了都有可能啊。
不过她会吗?妇人忽然定定地瞅着甄肥肥,用她一双看透世人的眼神瞅着她。
是的。
全部?这还要取决于你——甄肥肥回答得毫不犹豫,也很清楚,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除了一个人!水夫人席春香!哦?你以为我能救这些茧子?别忘了它们已经浸水了,就算缫成丝也是最低档的粗丝!我知道。
这些湿茧还能缫丝?这个答案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安了一点甄肥肥的心。
肥丝也好,粗丝也罢,总比完全废弃了要好。
而且,她很难相信这个叫席春香的妇人对她没有所保留——从她刚才所说的话还有她的神情来看,她绝对不似一个简单的妇人。
若是简单,怕也没那个本事经营这个不被看好的缫坊,更无法博得今日的名声。
你知道?哦~~果然我猜得不差,你真的是想······席春香脸上虽没什么表示,甄肥肥还是眼尖地瞧出了她说那句话时轻扯的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失望。
失望?这是为什么?如何也不应该是失望啊——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在乎你怎么想我,我只想让你明白——我来这儿是相信你的手艺,寄希望于你,希望能减少一点我的损失。
甄肥肥挥手阻止席春香没意义的错误揣测。
她理解,像她这样性格强势、手握技术的女人说话都有自个儿的风格,讲求言简意赅、不喜说废话。
所以她从进门看到她之后便刻意少说话、多聆听,不想让她认为她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可这种强势在有的时候就会显得有点咄咄逼人,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尤其是那种语气中隐藏的不屑口气······老实说,这一点甄肥肥很不喜欢!不过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妇人是个生意人,生意上门她尽管接着,不想接大可直接叫他们走,为何无缘无故要跟她聊这么多?甄肥肥甚至觉着她还有些隐隐找茬的成分,这是何故?这么说······你的那句‘这还要取决于你,是指我的手艺了?你该不会以为我有那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吧?别忘了,烂木头始终是烂木头,无论怎么雕琢,也不可能成为精致的美玉!化腐朽为神奇,朽木雕琢,也并非如你说的那般不可能?甄肥肥背着双手,走到妇人跟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一块朽木,玉手雕成,绣工乃太,亦可成为赏心悦目的朽木根雕,供人观赏;入目皆是的废品杂物,只要经过特殊的回收加工程序,亦可变废为宝、为人所用;树上洒落的一片树叶,经人秀手轻轻一拈,亦可成为宝贵的树叶工艺品……一把竹片,外表平滑无奇,不坚不利,恍如孩童的玩具。
可等它到了一位真正的高手手上,无需花哨的剑招、锋利的外壳,亦可成为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兴之所至,一时就停不下来。
甄肥肥喘了口气,继续感叹——古老也是一种光荣——落叶杂草、菜根果皮、鸡肠鱼肚、蛋壳鳞毛,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做不到的。
只要方法得当、只要拥有技术和敢于变革的耐心与勇气,还有哪块朽木不能雕琢呢?席春香噤声不语。
望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忽然笑了——你在说服我?是的,我说过了,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我这次不帮你,你是不是会赔得很惨?是的!嗯······我会惨得连袜子都没得穿的!甄肥肥可怜兮兮地对席春香耸耸肩。
这话兴许是夸张了点,也有些说笑的成分,但第一次做生意就给她来这么莫名奇妙-的打击,的确怪叫她吃不消的。
噗噗——席春香喷笑。
怪不得人们相传‘爱屋及乌,的马大姑娘是个慧心巧思、颖悟绝伦的妙-人儿,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你认识我?甄肥肥很惊奇。
她是在爱屋及乌呆了一阵子,可她一直呆在幕后,顶多陪人打打牌、下下棋······是认识了不少人没错啦,可她不记得见过这号人物啊。
嗯,我当然认得你。
你要晓得我老家在上家唐,就不觉着奇怪啦——你老家在上家唐?是啊,这一晃眼就过了二十多年了····`·这又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属于她自个儿的故事。
虽不似盖世英雄、倾世红颜般惊心动魄,亦有它独特的味道和风情——可……甄肥肥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知道大佬吧?老席,当然知道啊!甄肥肥很惊奇!怎么又是老席,难道这次的是还跟那家伙有关系?不可能啊,他不知道我今儿过来啊,更不会料到我临到场了还碰着这种事吧?老席?席春香笑笑,看来这俩孩子关系的确很不错。
元龙他爹是我堂哥,虽然我们之间比其他的堂兄妹之间疏了一层,不是共爹爹是共老太的,可是堂哥一直对我很好——甄肥肥在听着。
在我嫁到水家之后,虽然路途远,却一直没断了联系。
他每次进城,都会来看我······席春香的语气渐渐温柔,那里面是对家人浓浓的感激和眷恋。
男人常年在外,感情早已转淡,独自苦撑二十年,心已慢慢变冷、变凉······唯有那方净明清澈的青山绿水围绕的家乡,是她骨子里最深沉的牵挂—第一百二十三章 择茧缫丝清水煮第一百二十三章 择茧缫丝清水煮上一次他过来,无意中跟我提起你,说你帮了元龙很多。
要不是有你,他的席家三楼也开不起来,更不会有如今这么大的名气。
现在在苏京,谁人不知席家的大佬还有他名下的爱屋及乌?众人听到这句话,不禁齐刷刷抬头对甄肥肥行注目礼。
原来人们相传爱屋及乌幕后有个女诸葛,竟是真的啊!只有阿旺,疑惑地注视着甄肥肥,神色凝重——嘿嘿,你过奖了,是老席他经营得当,有生意头脑嘛!她顶多在一旁给出出点子,大事还是由席元龙拿主意的。
我也曾上过那儿,远远地看见你在二楼陪几个孩子玩,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个好娘亲……甄肥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席春香傻笑。
好了好了,我也不跟你闲扯了……你不是说要缫丝嘛,让人把蚕茧抬进院子里去吧——你答应了?嗯——席春香长长嗯了一声,脸上盛满了笑意。
你不是……?你是吗?如果她真的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那便是她看错了她。
人们常说无奸不商,商人奸诈点或许对别人没什么,可她就是很不喜欢那种人。
爱憎分明!她就是这种人,对于喜欢的人她可以掏心掏肺,不喜欢的,那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不是!甄肥肥看着席春香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欸~~说要帮你,自然就相信你。
席春香豪爽地按按她的肩。
安定她的心。
堂哥和元龙信她,无论如何她也会给她几分信任的。
更何况这个姑娘性格直爽可爱,说话刚柔有度,很合她的意。
纵使没有他们这层关系,她也会乐意助她。
至于刚才的那一番试探,也只是想在确定他们有没有看错人罢了。
那我们接下来……?别急……鲜茧干燥处理分为日晒、盐绝和笼蒸三种,以笼蒸法最好。
这两袋茧子浸了水,需要用最佳方式处理。
这个你们先别管,我会让二妹、三妹帮着办。
趁着这个时间,你们赶快把余下的茧子好好剔剔。
等会儿就将它煮出来吧……对了,我还没问你,这些茧子你是想全部都缫成丝呢,还是只拿出一部分?呵呵,当然是——全部!甄肥肥凝视着席春香,郑重答道。
你早就做好了决定?不是,就是在刚才!甄肥肥也无需掩饰,在没有见到她之前她的确有点犹豫。
但是见到她之后,她才完全放下心。
事实会证明,你相信我是对的!席春香说得无比的自信,这种自信让她瞬间年轻了十岁。
就连甄肥肥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刻的席春香是美丽的、骄傲的!甄肥肥点点头,她当然相信她!这是一种女人间的默契。
虽不似男人那般慨然豪迈,也依然弥足珍贵!…………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
染为红线红于花,织作披香殿上毯。
说到缫丝。
第一道工序自是择茧。
在席春香的指示下,门外的汉子麻利的将干茧倒在一个个大簸篮里。
开始按着她的要求择起茧子来。
席春香快速地说了一遍,很多汉子们都没记住。
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昂着脖子期望地看着甄肥肥。
阿旺更有趣,手中抓着两把白花花的茧子,偏着头望着茧子发痴。
呵呵呵!这个很简单啦!来,你们先看我是怎么做的,看一会儿就会了。
甄肥肥来到汉子们中间,蹲下身,边说边为大家做起示范。
不同季节、不同庄口的蚕茧丝白度和单丝纤度有一定的差异,如果混在一起缫制,就会得到丝色不匀、粗细不等的劣质蚕丝。
这就决定了丝绸工业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择茧了。
虽然这些茧子都来自马回村一处,但择茧这道工序是如何都少不了的。
汉子们认真地听着,一个个凑上前,占据簸篮的一角,观察着簸篮里的蚕茧。
哪,像这样,得把这些压扁、挤烂而渗出液体的‘血茧’、两个蚕宝宝共住一室的双胞胎‘双宫茧’、霉变生斑的‘黄斑茧’等等都必须选出……财财姑娘,那这些剔下来的茧子都没用了吗?陈冲禁不住问。
也不是完全没用啊,还可以作为下脚料用于纺织绢丝哦。
经甄肥肥这么一说,大家伙儿也明白了,一个个操着大手开始在簸篮里挑起茧子来。
这一忙,就是小半天。
茧子一挑完,就立即被抬到了缫室。
在大禹,像这些私人煮茧抽丝的地儿,唤为缫室。
听席春香的介绍,这个年代的丝绸工业已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
大禹人民在自身劳动经验总结和南北经贸往来的基础上,推动北缫车与冷盆相结合,成为这一时期乃至后代缫丝技术的主流。
北缫车车架略低,构件较完整,丝的导程较短,常见为2-3绪同绪。
较之前的手摇式缫车工效有了很大的提高,从某种程度上减小了人力的耗损。
就是在这一天,甄肥肥第一次亲身接触到了古代的缫车。
伸出看起来软糯糯实则异常结实的手掌,甄肥肥轻轻抚摸着缫车的轮廓,仿佛在与千百年前的古物在做着跨越时空的交流与约会——席春香立在一旁,见到甄肥肥的表情不觉好生奇怪。
你似乎很喜欢它?席春香忽然出声问。
是的!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缫车的实体,以前我只在某些书上看到过各种缫车的图样。
在他们那一块,收蚕茧、烘干茧、做蚕茧生意的人也不少,但从来不曾有谁缫过丝。
小时候,每当她看着电视上的人穿着柔滑如水,好似身体某个部位稍稍凹一点,那些绸缎就会整体滑落似的场景总是感到惊奇不已——由此就引发了她对古代丝绸工业的极大兴趣,将近二十个夜晚,她一门心思扑在上面,这才揭开了它的一点神秘面纱!那你想不想学缫丝?你愿意教我?甄肥肥欣喜莫名。
嗯。
席春香点点头。
我很少看见一个人能像你一样对着一台缫车发这么久的傻——甄肥肥低头笑笑。
如此,倒是她反应大了?其实这个缫丝说白了也容易,只要你把缫丝技法彻底领悟透了,假以时日自然能够成为缫丝巧手!你这么聪明,这些玩意儿铁定难不了你的。
席春香下意识地拍了拍甄肥肥的肩,言语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丝关怀和感情。
不,应该说是严师出高徒!有咱们大名鼎鼎的缫丝一把罩席巧手亲自教授,我就算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被你这双奇妙的手随便敲几下、打几下,还不马上谨遵六祖慧能师傅提倡的帅帅地顿悟一把?阿弥陀佛——甄肥肥一时兴起,竟学那寺庙的和尚在席春香面前突然搞起怪来。
呵呵呵~~你这鬼丫头,怪不得听元龙说你精神一放松,心情一好,就喜欢耍宝!嘴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把人乐死不偿命!原来还真这样啊,他倒是一点没赖你!甄肥肥喉咙一哽,讪讪地闭紧嘴巴。
这个老席,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事他只用两句话就形容得那么精确!真是让她觉着悲哀啊——席春香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纠结,开始向她传授起缫丝的技法来:经过最近十多年的发展,大禹的缫丝技法经南北交融互补,统一了工艺要求。
即‘缫丝之决,惟在细、圆、匀、紧,使无偏、慢、节(接头)、核(疙疽)、粗恶不匀也。
甄肥肥偏着头,仔细琢磨着席春香说的话。
缫丝水温分热釜和冷盆两种,‘热釜须徐徐下茧绿之,多煮则损,凡茧多者宜用此釜……水温以蟹眼汤为标志’。
而冷盆也是火温,与今缫汤水温相近。
热釜可缫粗丝单缴及双缴,冷盆则可缥全缴细丝,中等茧可缫下缴。
从工艺上看,冷盆速度略慢,质量却高,比热釜所缫的丝坚韧……席春香也不管甄肥肥能不能听懂,将这些要诀一次性灌进甄肥肥的脑子里。
甄肥肥痛苦地有几分幽怨地看着在那滔滔不绝、自得其乐的席春香,垂头丧气,一脸苦相……呃——这是怎么了?甄肥肥苦哈哈地摇摇头。
师父,我听不懂哎——甄肥肥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甜甜地喊了声师父。
听不懂?你怎么会听不懂?是我说太快了吗?甄肥肥摇头又点头,点头又摇头。
摇着摇着,一丝灵光以第二宇宙速度从她脑海中一溜烟地窜过,让她浑身一震,张口喊了出来。
哦!我想到了——你……想到了什么?席春香有点被这孩子吓到了嘿嘿,我想到了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一个奇怪的图样!什么图样?脚踏缫车啊?就是这乍一现的灵光,让脚踏缫车在大禹至少提前问世了二十年。
也正是这乍一现的灵光,开启了大禹丝绸工业的又一个时代!(未完待续)☆、第一百二十四章 脚踏缫车献商机第一百二十四章脚踏缫车献商机脚踏缫车?这是什么东西?是缫丝用的,跟北缫车很像吗?席春香一连串的疑问。
[].嗯······是的,这也是缫车式样的一种。
我说的脚踏缫车是从手摇缫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哦,对了,与你说的那个北缫车听起来还有一宗同源的感觉呢!不过,这种脚踏缫车要比大禹乃至四国普遍使用的北缫车还要先进点儿……北缫车?甄肥肥垂首凝思。
怎么席春香说的北缫车的形制结构与中国元代的南缫车、北缫车那么相似?据席春香方才所言,甄肥肥又联想到自己曾在史书上看到过的宋代脚踏缫车相关的记载,两相一比较谁胜谁负自见分晓。
比我们用的缫车还要好?席春香惊异。
她原以为北缫车在淘汰手摇式缫车之后,名副其实地成为了缫车之王。
没想到这才多少工夫,又要被其他的缫车取代了吗?席春香忽然感到很可悲,缫车如人,人如缫车——那被滚滚洪流淹没淘汰的缫车不就像是她们这些韶华老去、真情不再、空叹男人情薄被岁月无情抛弃的女人吗?可是听她的意思,她似是很久之前就看见那个图样,这又是怎么回事呢?你还记得那个图样吗?席春香有点急促的问。
身为一个缫丝巧手,对缫车自然有着普通人无法比拟的感情。
当然记得!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宋代的这个脚踏缫车较为复杂,形制构造已很完备,它的出现标志着古代缫丝机具的新成就。
这样一项具有代表意义的作品,她不记住它记谁?那你快跟我讲讲——席春香霍地一声抽出身后的凳子,从缫室后站了起来,压着甄肥肥的肩让她坐下。
此时已近正午,水家四娘在厨房里张罗,二娘、三娘忙着为缫丝备好清水。
缫丝注重制丝用水的选择·以水清要旨,更有山水不如河水,止水不如流水的说法,以提高丝质。
大娘手头上也没闲着·只是对甄肥肥说的脚踏缫车太有兴趣,便临时抽了点空。
拉着甄肥肥、搬着两张凳子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坐下——丫头,你刚才说的啥脚踏缫车怎么着了?席春香再一次追问。
哦,是这样的,据那图样旁做的标记和注释来看:脚踏式缫车共分成五部分,即传动、机架、集绪、捻鞘、卷绕。
甄肥肥脑袋轻点。
它的结构系由灶、锅、钱眼、缫星、丝钩、(kudng)、曲柄连杆、足踏板等部分配合而成。
与手摇缫车相比只是多了脚踏装置,即丝车壬通过······曲柄连杆和脚踏杆相连·丝转动不是用手拨动,而是用…···脚踏动踏杆作上下往复运动,通过连杆使丝曲柄作回转运动……甄肥肥快被自己绕晕了,老实讲,这些东西真的很难记。
她又没有什么实践经验,要不是凭着记忆力好和一腔的兴趣,还真的记不全。
反而观之席春香,听了这么多不仅一点都不吃力还越听越兴奋·眼瞳愈发的晶亮,好似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还有呢还有呢,接着说——这样就可以利用丝回转时的惯性·使其连续回转,带动整台缫车运动······甄肥肥也不管她晓不晓得惯性是嘛意思,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词代替,先这样说着吧。
席春香垂眸,静静地思量着什么。
甄肥肥也不催促,安适地陪在一旁,打量着小院怡人的风光。
我明白了——什么?你说的那脚踏缫车,之所以说比我们用的北缫车要好,应该就在于它能用脚代替手,使缫丝者可以用两只手来进行索绪、添绪等工作·从而大大提高锻丝效率吧?厉害!好厉害啊!甄肥肥不吝赞美之词,佩服地举起一对大拇指。
这么复杂的东西,她看了好多遍才揣摩出来一点儿。
而她只是听她这么一说,就领悟得这么透彻,真的是太厉害了!不过有一点还需要说明一下。
哦?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在里头?除了你方才说的那点,脚踏缫车比起北缫车还有更为突出的地方·而这些方是决定它最终取代手摇式缫车、成为主要缫丝工具的最重要原因!席春香在听着,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甄肥肥即将出口的答案上。
师父,你使用北缫车多年,徒儿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地方用的不顺手或是不满意的吗?席春香没想到甄肥肥会有此一问。
听到她的问题,略一思索,席春香暗暗勾了勾嘴角,满意地点点头——该说这个丫头心细,还是说她善于循循善诱。
知道一方光说、一方光听的谈话方式太过没趣,便适时地抛出一个问题来与她进行互动,增加聊天的趣味。
这的确是个好习惯,虽是微微小事,却也能从其中看出这个丫头是个聪明体贴之人。
另一方面,巧妙-地抛出话头子,吸引着她说出答案为她自个儿接下来的话服务。
这无疑是一个极佳的方式,而且让人心悦诚服、辨无可辨!师父?甄肥肥见席春香久久不语,出声相唤。
额,要说家里这个缫车吧,用起来没么不好,比起之前那个手摇式缫车好了不少了······很多事有对比自会有优劣。
就是······觉着用那个东西吧,要背对着丝灶,而且还是站着缫丝,久了这身子受不住——唉!看样子人是真的老了哟~~谁说师父老了?要不是徒儿我想跟你学缫丝,还真准备喊你一声大姐呢!嘿!你这丫头,咱说了几句话后就越加口无遮拦起来了馁?大姐?你不怕走在大路上被人家笑我是个老精怪啊——老精怪就老精怪,那也是世上最漂亮最年轻的老精怪了!好啦好啦,我不跟你鬼扯了——这丫头有时看着浑机灵的、蛮稳重的啊,怎么有时候又像个没长大的奶娃儿,专跟着人闹腾啊?不过席春香嘴上说是说,心里却很畅快,对这个马回村的姑娘无形中又亲近了几分——接着说,别说着说着就扯其他事上了,刚才那话还没完呢。
哦——甄肥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这人跟人聊天的时候是有点这种毛病啦,喜欢东拉西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有时候跑题跑得老远了都还不晓得。
所幸在真正的大事上没出过这种纰漏!其实,北缫车比起前代的缫车,已经很不错了。
不仅车架较低,机件比较完整,丝的导程短,而且还可缫双缴丝,提高工效。
只是这车效率虽高,正如师父你刚才所说的······甄肥肥挪了挪凳子,放稳之后重新坐下。
这种车子,缫丝者都是背对丝灶站着操作,劳动强度偏大。
还有……对丝卷绕情况的观察也不是太好。
因此,为了迎合人们的需求,人们发明了一种坐式脚踏缫车。
这种车缫丝者是坐于车前,面对丝工作,克服了前代缫车的缺陷……甄肥肥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席春香的脸色已经变了。
但见她抖动着双手,神色激狂,用力地按住甄肥肥的肩膀,让她等会儿再说。
自己则一阵风般的卷进屋里,少顷,又卷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手上已多了一方纸笔。
把你刚说的那些再对我讲一遍,我要把它画出来······天哪!脚踏缫车……脚踏缫车……席春香激动得已有些语无伦次了,一遍遍地叨念着脚踏缫车,让甄肥肥重新叙述一次。
甄肥肥很配合,将自己方才说的话讲了一遍,又把自己认为重要的地方和细节反复提了多次,直到席春香毛笔一扔,卷纸在手才罢。
丫头!丫头!丫头!不多久你将会名扬天下,合着你提出的脚踏缫车一起名扬天下——无人能形容席春香此时的心情,心中除了满满的激动就是漫天的感动——她知道,要不了多久,脚踏缫车的踩踏声将会传遍四方—比起席春香的激动,甄肥肥却异常的平静。
师父,我方才说过了,那图是我从史书上看来的,真的不是我提出来的——她就只是把人家的图记下了而已,就白占了人家这么大的便宜和风头?哎——席春香颇不赞同。
什么史书?什么图样?我怎的没看过?要真是有这东西,还不早就被人做出来了?丫头,不慕名利是好事,可是是你的你就大大方方承认!说了之后再跟我扯些什么不是你的话,可就一点都不干脆了啊——我……我打算把这图样送到苏京巧手孙天成那儿去,让他尽早给做出一台来。
待我先试试好使不,要好使的话就让他多做点,谁要是看着喜欢就到你这儿来买可好?席春香的生意头脑也是极好的,见这脚踏缫车有商机,立马开始为甄肥肥谋划起来。
我这儿?是啊,这是你想的,自然归你。
不过咱得先说好,就算天王老子来跟你要,这第一台都得归我!……······☆、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孩一诺重千金第一百二十五章小孩一诺重千金师父,我可没打算啥事也不干,就在这儿做着卖脚踏缫车哎——她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可不想在这里就止住了脚步。
.况且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把这趟货卖掉,还得及早赶回去。
那咋照?丫头,缫车不比那豆子杂粮,卖一台能挣很多钱。
再过不久,等人家晓得这缫车的好儿,准得排着队的上这儿来买,到那个时候你还不得挣个盆满钵满……可我真的不想······哎?师父,你看这样可照?甄肥肥脑子一动。
我们请孙师傅帮着多做些脚踏缫车出来,做好了就放个你这儿,一切都由你做主,谁要是想买了你就卖给他们······丫头,那是你的东西,哪能都由着别人做主?席春香吃惊地喊。
这东西以后还指不定能得多大的好,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别人,是她太视钱财如粪土呢还是太糊涂?嗨!什么我的东西,也就白捡了便宜,瞎猫碰着死耗子。
再说我这么做也不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哦——甄肥肥贼贼地眨了眨眼。
哦,还私心?跟我讲讲,你有么嘛私心?你想啊,我家还在马回村,离这儿远,家里又不能长期离人,自然不能在这儿做长久买卖。
可是师父不一样,凭你对缫车和缫丝的了解,怕是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了。
那些卖家看着你在这儿坐镇,不看我们的车就先信上个八分了。
而且你这儿场子是现成的,我来的时候瞧了两眼,就那前头的一排屋子别说堆上个三四十台,就算是堆上个百八十台怕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又替我省下了一大笔,免了不少的麻烦。
师父,你看到了吧,我的私心可不小——嘿!你这鬼丫头,你这小心子里早就算计上我了是吧?哪有……那我可跟你说好车放个我这儿让我帮你卖行,但我可不能白占你这便宜,卖的钱归你——得了,咱俩个也别为这事扯了。
干脆五五分卖了钱咱们一人一半!甄肥肥爽快的甩甩手。
本来就没派着赚这钱,临时想了个东西,就又多一条财路,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又何必掉到钱眼子里去?五五分?席春香有点动容。
她只是把车子放个我这儿,让我帮她卖一下,就愿意跟我五五分?这孩子该说她是心太好还是根本就不会做生意?要知道心子太软在这一行可是走不远的呀!遇到什么心狠的会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师父也觉着少了?也是,我把事儿往这一丢,只用张着手等钱砸过来啥事不用费心。
可师父就不行了,接下来的事都得由你操心,还不知要受多少的累!拿这么点的确是少了·`····甄肥肥之所以这么说不是因为她太傻,也不是因为她不了解她提出的脚踏缫车到底有多大的意义——没有她画的图,还谈什么生意。
只是她更清楚,光有个图样是不够的接下来一系列要忙活的东西也不知还有多少。
她在苏京没钱没空没个地儿的,想要做那么大的缫车生意谈何容易?再说这个场子,没有屋子堆车总不能就摆个大街上吧?进那么多的货,没个人照应,也让人放不下心不是?席春香这里人多,光下人前前后后就不下于十多个。
这些人虽然一大部分都是在这里帮工的,但他们身强力壮,保点货还是没问题而且,席春香的性子沉稳,处理事情老道,在很多事上的确比她强太多。
她是个好动的人,要是让她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呆在街上坐在小凳上晒太阳,仲懒腰,等着别人上来买车……不出三天,她准得急出病来不可!所以说,她给席春香的比起她将为她做的,实在不能说多!丫头啊你到底晓得我在说什么,你自个儿在说什么不唉?席春香头都开始痛了。
五五分?做多大的点事儿就给人家这么多?你自己不要留点钱过日子啊,好处全给别人了,你就······嘿嘿,师父,咱俩谁都甭扯了,就这样、就这样啊!我也不嫌多,你也别嫌少,就这样····…我去看看饭好了没,一天多了,肚子早就饿得呱呱叫了——还没说完,甄肥肥就跑得没影了,留下席春香一个人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失笑。
吃完饭,一行人全部都在为缫丝忙活了。
甄肥肥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那缫丝的忙乱景象!以水夫人席春香为主,二娘、三娘、四娘亲自在一旁帮衬,缫室中站了不少的人,各自忙着手头上的活儿。
此情此景,甄肥肥不由联想起明代科学家宋应星所著《天工开物》中详细记载缫丝过程的描写:凡茧滚沸时,以竹签拨动水面,丝绪自见······提绪入手,引入竹针眼,先绕星丁头(以竹棍做成,如香筒样),然后由送丝竿勾挂,以登大关车。
断绝之时,寻绪丢上,不必绕接。
其丝排匀不堆积者,全在送丝竿与磨木之上。
时至今日,方才明白——很多东西你读得再多,记得再多,也比不上亲身体验一次让人映象深刻!她看一百遍史书,背诵再多的缫丝方法,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儿就会这么繁复的缫丝手法。
书中记载毕竟只是大致的情况,恁是再详细也不可能兼顾实践中出现的每一种情况。
就比如说制丝用水与丝色的关系,以及操作时如何保证匀度等问题,若只是纸上谈兵,那么到你自个儿亲自上阵时就会束手束脚、满头大汗了……今日她从席春香那儿了解到,大禹土丝分细丝、肥丝、粗丝三种,细丝包括中条份丝,用上等茧67粒和1117粒缫制肥丝用上、中等茧缫。
粗丝用次等茧和双宫茧缫,用茧24-35粒为度。
省却了混茧,历经剥茧、选茧,煮茧、缫丝、复摇,再经过编丝、扎绞、秤丝、配光、打包、成件,并通过生丝检验,照标准按质分等,终于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将一袋袋白花花的茧子变成了白韧的生丝——老马家的茧种优良,又经老妇人悉心培育,最后又经巧手席春香亲自缫制,缫出来的丝明显可以称为上等丝了。
唯有那两袋经水浸透的湿茧,水夫人席春香和其他三位夫人商量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法子。
综合考量甄肥肥的建议,单独将它们列出来,缫成粗丝,另作计较。
第二天吃完早饭,甄肥肥和阿旺继续上路了。
昨儿的那伙汉子已经被甄肥肥给了赏钱遣回去了……临行前莫离叫住了她,郑重的将怀中的一只小蚂蚱交给了她。
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挺着小胸膛,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跟她说道:今天起,见蚂蚱如见人,你有什么事尽可拿着这个小蚂蚱到苏京城楼黄巷去找我和我爹,我们父子一定尽力——说完慎重的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迈着小正步离开了甄肥肥的视线甄肥肥傻呆呆地捏着手中的小蚂蚱,低头笑了——这小家伙,说起话、走起路来十足的像个小大人。
可是馁·……甄肥肥看了看手中的小蚂蚱。
终究不过是个小屁孩!只是——他小小的身影,沐浴着初升的昭阳,隐隐的已有几分坚毅!呵呵呵——阿旺不知何时出现在甄肥肥的身后,望着她手中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跳起来蹦到她头上的小蚂蚱,低低笑了。
嘿嘿,那小家伙儿很有趣吧!甄肥肥把小蚂蚱捉起来,放到阿旺眼前快速地一扬,然后很宝贝地揣进怀里,满足地拍了两拍。
阿旺很不以为然地蹭了蹭鼻子,眼里泛滥着深沉的笑意和宠意——也就你拿那小草虫子当个宝,放心,没人跟你抢!过了一会儿,甄肥肥下意识的又把手伸向了怀里,将那只小蚂蚱拎了出来——阿旺啊,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嗯嗯——,你看它的眼睛,怎么是黑溜溜的?是拿墨点上去的,还是拿个小黑东西填进去的?嗯唔唔唔······唔唔唔……阿旺摆手。
那这儿呢?你看,看见这个洞没有?甄肥肥指了指蚂蚱尾巴根上一个用小手指尖抠出来的凹处。
额——哎?洞?什么洞?在哪儿,他怎么没看见?阿旺向甄肥肥那边靠近了点儿,努力掠过她的肩膀看向她手指指向的那个地方。
过来点······你看看····…看见了没……甄肥肥侧过身子。
嘿嘿!阿旺,你说好不好笑……一阵微风拂来,吹起甄肥肥的一缕发丝,迎面吹到阿旺的脸上,送来一抹属于她独有的暗香……竟然是屁眼哎······甄肥肥笑得快岔气了。
陡然站好,将小蚂蚱高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眯着眼打量。
阿旺,你说,这东西好看吗?阿旺痴痴地凝视着阳光下的女子,望着她的身形在温暖的秋光里慢慢幻化成一个永存的剪影,愣愣地张开嘴—嚎嗯!嚎嗯——好看!好看——☆、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绪沉浮畅古今第一百二十六章心绪沉浮畅古今嚎嗯!嚎嗯——甄肥肥举着蚂蚱的手忽的愣住了,慢慢地转过头,直盯盯地瞅着阿旺。
.呃——怎么了?阿旺?甄肥肥舔了舔嘴唇,有点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甄肥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隐隐地察觉到,阿旺某些地方不对劲了,是什么呢?哦额?阿旺挑眉。
对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么回事啊!甄肥肥高兴得蹦得老高。
阿旺,你有没有发现,你开始能够说些······话了?虽然是些很简单的,但再也不是单调的‘啊啊,‘哦哦,了,而且还有声调呢!阿旺怔忡。
他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也不知道自己能说······话了。
只是突然觉得舌头比以前软多了,灵活多了,要动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
而且他的心里总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感觉,想着法、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能说的新字眼儿。
她是个很活泼的人,笑容很灿烂,嘴里吐出的东西也很丰富。
不过她说的很多他都不懂,也学不来,只能先学一些简单的她独特的嘿笑声了。
哪晓得她的嘿笑声,比起她说的那些没听过的玩意儿还要难,怎么学都学不出她专有的味道和风味来!看来我要加足马力,在这方面多上点心,让我们家阿旺早日能说上话!我们家阿旺?阿旺抬头。
让我想想啊······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给你制张‘一字表,呢?教些好发音的并且实用的······甄肥肥自顾自地念叨着,也不管阿旺是否听清她在说些什么。
比如像是些表达自己意愿和真性情的字——‘要!,‘好!,‘不!,‘行!,‘是!,‘请,……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滚——,甄肥肥歪着脑袋给阿旺列举了不下五十种表示意愿的词。
阿旺啼笑皆非,这前面的还好,后面的嘛······阿旺啊,你记着,别的你都可以不学·这个‘滚,你一定得把它学会了。
以后要是看着你不喜欢的人,说些你不喜欢的话,而且那个人又真的令你倒胃口的话,就拿‘滚,字去轰他——拿‘滚,字去轰他?阿旺咂舌。
是啊·就像我这样——甄肥肥捏捏嗓子,翘起兰花指,尖着声音躲着脚。
滚——声音一出,惊走乌鸦阵阵,阿旺捂耳逃窜。
接下来的几天,甄肥肥和阿旺一直在奔波蚕丝的事儿,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蚕茧变成蚕丝·让中间商少赚了一笔。
再加上甄肥肥手上的丝质量上乘,贴在手上滑滑、细细的,触感很好,让几个丝厂老板都给了不低的价。
最后两个人挑了家出价高的,甄肥肥又看得顺眼的,把丝卖了。
走出丝厂的大门,甄肥肥常常呼了口气—阿旺慢慢停下脚,扯了扯甄肥肥的衣服。
阿旺·怎么了?甄肥肥回头,发觉两人此时正站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点不方便。
干脆拉着阿旺的衣袖·来到旁边的一个饺子摊坐定。
让卖饺子的大爷一人给上了一碗热乎乎的饺子,又拿了点卖家自个儿家腌的小菜,甄肥肥和阿旺对坐着吃起来。
阿旺,好吃吗?甄肥肥从碗间抬起头问。
嗯嗯!嗯嗯——好吃!好吃我也觉着不错,是我最喜欢的豆腐馅的。
来,吃点小菜·……甄肥肥用勺子往阿旺碗里添了勺小菜,边吃边道:大爷这儿的豆腐就是嫩,吃在嘴里滑不溜秋的,要是里面再切上点肉末就好了!甄肥肥咋咋嘴,回味了一下肉馅合豆腐馅的饺子。
不过最好还是吃我娘擀的皮、我装的馅的饺子。
娘擀的皮又薄又匀·我装的馅多份量足。
哈哈!要是馅是我做的就更好了,我一定会弄块豆腐跺得碎碎的······然后再添上个把鸡蛋,虽然只有点鸡蛋星,味道却大不相同啊!对了,肉不能忘了,多切点精的·放在里面混混,可以让饺子整的上一个档次······哇!想起来就美好,狠狠咬上一口,汤汁溢出,齿浃留香……呵呵!这么喜欢吃肉啊?其实也不是啦!每种馅的饺子吃起来有它独有的味儿,除了口感不一样,吃出来的心情也不同。
哦?阿旺提了提眉,这倒有意思。
像我啦,心情好的时候就吃肉的,最好是那种一面软的一面榨得油黄的饺子。
用筷子将它来回左右前后的挤。
待它一角流出汁后,再一口把它吮进嘴里。
哎呀!不知不觉咋就说到锅贴饺了!啊!哦的额?豆腐的?肉的不行吗?阿旺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只盯在肉和豆腐上了。
无聊的时候就吃韭菜馅的!甄肥肥捉着筷子满足地嚼着嘴里的食物。
呃——这又是什么原因?嘿嘿,这个我真不好意思啦,自己都觉得挫得很!…···阿旺不吱声。
如果没猜错,他数十下,她一定会跟他讲。
甄肥肥死死地盯着一点自觉一点好奇都没有的阿旺,开始恶狠狠地磨牙了。
呵呵——阿旺无奈地低笑。
悄悄伸出两根手指,犹豫了半天,慢吞吞地点了点甄肥肥的肩——啊啊——啊啊啊!你说——你说啊!!这是你让我说的啊——甄肥肥眉飞色舞,移近凳子,夸张地对阿旺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看到了吧?甄肥肥指了指自个儿的牙齿。
嗯嗯。
很白!现如今这一口大白牙确实是不错,可是我以前啊,可就没这么幸福了。
小时候家里没东西吃,就偷老妈藏在小柜里的冰糖。
那啥,整个一拿冰糖当爆米花吃来着。
这么一大罐冰糖啊,一个暑假就被我做没了……不多久,昔日的小米牙一个个卸下了洁白的外衣,变成一个个黑漆窟洞的蛀牙。
尤其是后面的板牙,哎哟!那个惨不忍睹哟~~四个位子就空了两个……说话嘴里都透风……回想起曾经痛苦地经历,甄肥肥双眉不由皱得很深。
牙不好,接连吃了好几年软的食物。
想吃的、稍微硬一点的那是丝毫碰不得的!从小到大,身体一向康健,没病没灾,就是一个牙齿痛起来将她磨得不成人形!阿旺疑惑。
他愈发的不明白了,她现在嘴里说的那个人是她吗?牙齿?这会儿看着不是蛮好的吗?不过看着她拧紧的双眉,一颗心蓦地沉黯。
他很清楚,她说的那些痛曾经都真实的存在过!若不是真的,是不会流露出那样真切自然的感情的!后来我也就习惯了,牙齿空着就等它空着,而且空着也有空着的好……甄肥肥思绪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往昔的岁月里。
身在山区,很多事都很不方便。
县城医院去过好多次,每次花了好多的钱补牙,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反而把自己的一口牙弄得越来越差,越来越少。
后来甄肥肥干脆就暂时将这件事搁置了,想着等哪天她自个儿能挣钱了,再一次性将牙齿治好。
那种没钱治、暂时性治标不治本的治疗真的让她害怕了!前前后后不知往医院砸进了多少钱,不知多少次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医院的椅子上,张大着嘴,忍受着那刺耳的磨牙声和牙齿里流出的丝丝鲜血!每次她看着老爸老妈掏着那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让她上医院时,总是很难过——那时候她就在想,总有一天,她要挣很多很多的钱。
让老爸和老妈可以从黄土地上直起腰板,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去看看他们世世代代努力经营出来的广阔大地——她要凭着自己的本事,改变自己的生活。
让他们、让自己、让所有她关心和在乎的人不会再有那种有病没钱治、有痛无法止的困境!追求安逸平静的生活、渴望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是很多人的理想。
但是,紧紧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有很多人,一直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过着艰苦贫穷的日子。
且不说战乱瘟疫这样的大灾难,就是普通的小病小痛、家里所谓的走点霉运,已足以让一个平凡的人家从温馨美好的田园生活沦落到无边的地狱——这就是现实生活!甄肥肥虽然不是个十分现实的女子,但是她是在苦难的环境中长大的,与父辈一起见证了一个村子的兴衰与发展,与村中其他的兄弟姐妹一起见证了老一辈为改变贫穷的生活而付出的努力和心血——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幸福安定的生活非一朝一夕便能创造的,一朝一夕就能创造的也绝不是幸福安定的生活!—这不是说你在乡村建一个草庐、辟一块菜园地,抑或是扛着一条锄头就行的。
这背后凝结着无数的艰辛和对生活极深的阅历和感触!她也不知道如何能创造那样的生活!但是她一直在为之做着准备,并且不断地努力着。
她能感觉到——她离她梦想中的生活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絮暗生惹彷徨第一百二十七章情絮暗生惹彷徨后来我也就习惯了,牙齿空着就等它空着,而且空着也有空着的好……阿旺反复回味着这句话,越想越觉着沉闷。
哦?有什么好的?牙齿空着也可以给自己解解闷、找找乐子啊。
一个人闲着没事的时候,伸出舌头逗弄逗弄自己缺颗的牙,也别有一番滋味呢!而且……终于说到原先的话题上来了。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闲着无聊的时候要吃韭菜馅饺子的原因了。
甄肥肥接着。
牙不好,吃韭菜馅的饺子就喜欢塞牙。
塞牙好呀!没事的时候就弄根牙签在那掏掏……日子这么打发打发的也就过去了—也许很多人会说甄肥肥这个想法很奇怪,甚至有点变态。
也是,甄肥肥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事情已经都那样了有什么办法呢?只得尽情往好的方面想了……阿旺心情憋闷得难受,低着头注视着碗里的饺子,久久没有动作。
甄肥肥却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让老板给她和阿旺一人又来了碗饺子,乐呵呵地吃起来。
唔~~对了,阿旺,你刚才拉住我是想问什么事啊?啊!好烫……好过瘾啊!甄肥肥鼓着嘴吹散着嘴里的热气,还不忘大呼过瘾。
额——阿旺放下碗,手里捉着筷子,眼睛却扫到了甄肥肥的袖口。
啊——啊啊——你······是想问我这次挣了多少钱,嗯?甄肥肥扬了扬袖口,眼睛咕噜一转,闪过一丝促狭的光。
阿旺哽了哽喉咙,轻轻点了点头。
得,这次我也甭让你瞎猜了,给你个提示——甄肥肥陡的伸出右手。
竖起一根手指在阿旺眼前晃了晃。
十两?阿旺瞪左眼。
本来他第一反应是要说一两的,但是一想到这俩字一出口自己的脑袋有可能就被她这么肘下来,便及时地打住了。
呵呵!阿旺,看你这眼色,莫不是在说十两?嗯嗯!十两是十两!na——甄肥肥低笑着摇头。
哈哈!十两?阿旺,在你眼里,我就这点本事啊?不是十两,难道是····…一百两?阿旺瞪右眼。
**甄肥肥仍在摇头。
阿旺,你不妨多说点,像你这么样下去咱俩这碗饺子得吃到什么时候哟—甄肥肥言笑晏晏,眼里的神采越来越浓。
该不······不会是······阿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一···…一千……嗯哼!甄肥肥有点得意。
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整整一千零十六两!到这里来这么久,也挣了些钱,但每次最多的也就三二百两,其他的就只有几十两。
而这一次呢,不仅好好地赚了把,过了把干瘾,还结交了好友拜了师父,真是畅快极了!阿旺双眼齐瞪,直直地瞅着甄肥肥眼珠差点瞪出来。
嘿!阿旺,你不至于吧?——甄肥肥用手拍了拍阿旺这只呆头鹅,将他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这钱啊,还不是人挣的?十两、百两是挣,一千两不也是挣?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要是我们家阿旺想啊,保准也能挣这么多钱!啊?真的?阿旺眼睛一亮。
转瞬,阿旺忽的沉默了。
钱对他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活了二十多年,他不曾拥有过一丝一毫的钱,他不照样活了下来?比起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比起能在安宁的马回村中过平凡的生活,任何事都显得无足轻重!只是她不一样!她与他不同,她有非凡的能力,有远大的抱负,她适合一方更广阔的天地。
她不应该像他一样,一生都拘在马回村小小的天地里她也不会甘心就这样呆在马回村!他了解她,知道她对家人、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有多么高的期待!这样的她,在没有完成她想做的事之前,是不会轻易蛰居那方小桥流水的家乡,过那一日三餐不济缺油少盐的生活······纵使她自己愿意,她也舍不得让一家老小跟着她吃那样的苦!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不得别人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
哪怕为此奔波受累、没日没夜,想必她也是乐此不疲、甘之如饴!只是这样——他要怎么办?阿旺悄悄地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低头吃饭的甄肥肥,眼里溢满着无言的温柔和隐隐的担忧。
从饺子摊里出来,甄肥肥开始带着阿旺在苏京城里转悠起来。
碰着什么好吃的都秤了点儿,说是要带回去给家里的二老和娃吃。
可阿旺并不觉得她能留多少的吃的回去,从她那出饺子摊就一直嚼个不停的嘴便能想象到他手中提的东西的命运了——碰着什么花花绿绿、可爱的小玩意儿,甄肥肥也依次来了点揣进兜里。
毛毛爱美,星星爱疯,揣着这些东西还不让那俩小家伙高兴得飞到天上去?大街踩得差不多了,两人溜达溜达着又到了苏京的绸缎庄。
给一家老小一人买了块上好的料子,又给阿旺买了件加厚的长衫,玩到快天黑了才出来。
阿旺见她心情好,就由着她。
挣了这么多的钱,又难得有那么好的兴致,得!今儿她爱咋玩就咋玩,想买么东西就买么东西!不过当甄肥肥抖着衫子为他穿上,让他扣好棉纽扣给她瞧瞧时,他真的没办法淡定、也没办法由着他了——喂喂喂!阿旺,扣子扣扯啦……想什么呢,扣个扣子半天都没扣好……是不是看着哪家漂亮姑娘,魂都丢啦?!甄肥肥上前,微微一使力,扯了扯阿旺的两襟。
啊啊!啊啊——没有!没有——-阿旺急忙辩解。
行了行了!跟你说笑呢……你站直,把手张开······身体绷紧……甄肥肥蹲下腰,将阿旺扣扯的棉扣解了下来。
这衫子是新的,棉扣也异常的紧,不论是扣上还是解扣,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甄肥肥站在阿旺的对面,不好使力,左右右左换了好几个地儿,才费力的扣上了第一个棉扣。
阿旺的身躯坚实伟岸、高大挺拔,站在甄肥肥的面前恍如泰山般凝然不动。
只有那不断哽咽的喉咙和愈发炽热的眼神才能窥探他内心中的狂乱!甄肥肥眉眼弯弯,手下动作温和轻柔。
不时垂眸默默穿着扣子,不时微笑着与阿旺低语。
恍如一个贤良淑慧的妻子般,为即将出门的丈夫整衣着装……阿旺不知何时低下了头,望着身前安谧祥和的女子,聆听着她嘴里舒爽的细语和低笑。
渐渐地,不由痴了——甄肥肥费力地将最后一颗纽扣塞进扣眼里,长吁了口气霍然站了起来。
一抬首,不经意地撞进了阿旺未来得及收回的炙热的目光,心中陡然一跳,呼吸一瞬间归于静止——她清晰地听到了阿旺胸腔中那剧烈的狂跳和慌乱!就像是平原上奔腾的野马,又像是海浪拍击着的两岸。
那副坚挺的胸腔此时就像是一面敲得油光发亮的铜锣,而那颗跳动的心脏就好比敲锣人手执的敲锣小棒,一下一下地敲进她的心田——月夜,苏京城。
甄肥肥和阿旺一前一后走在这个繁华而迷人的城市,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什么。
甄肥肥烦恼的扯着头发,偷偷瞥眼打量身后低着头走路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阿旺,努力想缓解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咳咳······阿旺啊,这次咱们挣钱了,一会儿我带你到这苏京城里好好逛上一逛。
阿旺抬头。
嗯嗯,有效果,再接再厉。
这庙观山的娘娘庙、星眼河的沙、伤秋院的枫、慕叶阁的毓秀奇珍,可都是苏京城闻名四国的盛景啊!听人说凡是到过苏京城,在这里走上一遭的人,若不去这几个地方,可是会抱憾终生的哟~~阿旺低着头跟在后面,甄肥肥说一句他就应一句。
待听得她还要在这儿逗留带他到处去玩儿,按捺下心中忽现的喜悦,上前急急扯住她,做了个归去的手势:啊啊——回去?就这两天吧······甄肥肥今儿心情很好,说起话来更是举止恣肆,豪气顿生。
待我拜完庙观山的娘娘、看过星眼河的沙、赏过伤秋院的枫再说吧!至于那啥毓秀奇珍的,离这儿太远,咱就不去凑那个热闹啦!对了,这些都忙完,还得再耽搁个天把······去去师父那儿,给她捎点东西过去,算是我孝敬她的。
还有老席那儿,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怎样了,去问候问候一下。
我看我们清早去,到他那儿蹭餐饭吃吃就回去——阿旺神色一变。
啊啊!啊啊——回去!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不玩啦?甄肥肥站定,转过首打量着阿旺。
嗯!就玩三天······?甄肥肥讨好的伸出三根小手指。
啊啊!回去!嘿嘿!你还玩真格儿的啊……甄肥肥耍狠。
继而又软下来:哎哟~~非得现在就回去?嗯!阿旺神情冷肃,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一百二十八章 痴心错付薄情郎第一百二十八章痴心错付薄情郎且!回去就回去,要不是想着你平时一年忙到头,难得有个机会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玩一玩……我早就收拾好包袱赶回去,抱我的星星毛毛去了!甄肥肥心中暗气,既气阿旺突然拿这种样子对他,又气他不知她心意,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不由愤愤地跺跺脚,气得转过头,不再看身旁的阿旺。
阿旺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手足无措。
讷讷地伸出手,几次想向前,终究止了脚步,默然立在身后……当夜,两人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
甄肥肥一进房就关上门,不去理会门外屹立着的身影。
将被子刷一声裹在头上,甄肥肥闭上眼睛睡大觉,睡得像个死猪。
耳朵却出奇的灵敏,门外一丝风吹草动都没逃过她的那对顺风耳。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月上中宵,门外的人影仍然静默不动,甄肥肥却再也忍不住了,想一脚踢开被子跳起来。
她要告诉门外的那个人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她要叫他早点儿回去睡,夜里凉,小心别冻着了;她还想要跟他说······想要说她······说哎呀!甄肥肥烦躁地跺了跺脚。
讨厌自己啥时候这么畏手畏脚了,连句心里话都不敢大大方方的讲出来了?还有啊,今天的情况,照着她以前的性子哪会生么气!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临时抽了,门头没脑的就跟人家阿旺生气,搞得她自个儿怪矫情的!郁闷地又跺了一下脚,这次连床板都晃动了,发出吱嘎的响声。
阿旺一惊,想着莫不是自己站在这儿烦着她了,吵着她了?当下再不敢停留,身形不稳地退回了自己房里——甄肥肥想了好久,终于决定下床将事情和阿旺说清楚。
手轻轻一提拉起被子,起身穿……阿旺的最后一抹身影已消失在门前,看他走路的样子,也知道他走得是多么的惶急了。
不多久甄肥肥听到了一声轻轻地关门声······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衣,重新拉过被子,甄肥肥凝望了一眼夜下无人的窗,缓缓转过头,睡了过去——第二天甄肥肥说要走,阿旺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她办完事才走。
甄肥肥本想让阿旺同去阿旺说要留在客栈里等她,甄肥肥也不便强求了。
.临走前对客栈里的伙计都招呼好了,也帮阿旺点好了他爱吃的菜,让他到时间把阿旺的饭菜送上楼,对他千叮咛万嘱咐直到他一再保证后才安心离去——阿旺站在楼上,望着楼下的这一幕,心中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甄肥肥出了客栈,三绕两绕的拐进了一条小巷不一会又提着几个小礼盒出来,直接去了水家。
师父,你在忙啊?甄肥肥赶到水家的时候席春香正捧着一个枕头套轻轻磨搓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席春香是个很美的女子,虽然上了年纪,但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
她的一张脸时时都是冷的、淡的、甚至是死的,只有她讥诮的看着你,用嘲讽的语言挑衅你的时候,才会看到一点点的生气。
除了那一次!甄肥肥永远忘不了在她提出脚踏缫车后,她眼里一瞬间绽放的精光流溢的神采!那是让整个生命都沸腾的神采!可是……真的太短暂了!就这么点时候,席春香又恢复了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见到来人,席春香难得的勾起一抹笑容冰冷的眼睛里奇异地升起了一丝温暖之色,拍拍旁边空着的凳子让甄肥肥坐过去。
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席春香的脸色有点憔悴,手中的枕头套捏得死紧。
甄肥肥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紧握着的物什,垂眸思考。
你……额······我过来是······丝卖了,我跟阿旺也要回家了。
就想着临走前来看看师父,下次过来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你看今儿天好,在家闲着没事,就把压在箱子底下的被子衣服洗洗,免得回头发霉了……席春香显然看出了甄肥肥的心思,略微不自然地将枕头套放到一边,嗫嚅地解释。
此刻的席春香就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又像是一个不想被丈夫看穿心事的赌气妻子,脸上瞬间的无助和苍凉让甄肥肥的心蓦地一沉。
难为你还有这份心,还晓得过来看看我······席春香声音沙哑,口气呢喃,思绪愈发模糊,自个儿都不晓得说过些什么。
甄肥肥突然伸出手,向席春香的额头袭去。
丫头呀,你这是?师父你发烧了!?甄肥肥反复地摸着席春香的额头,又摸摸自的,惊诧地得出结论。
怪不得刚才听师父的声音怪怪的,原来是身子不舒服啊。
没事,早上三娘已经给我熬了药,服两贴就没事了。
昨儿半夜起了风,忘了关窗户,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子被踢到了地上,想必就是这样摊了凉······席春香拿下甄肥肥热乎乎的手掌,放在自个儿的手心,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师父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我家星星一样,都不会当值自个儿呢。
甄肥肥语带责怪,让席春香的心忽的一暖。
呵呵,要不是你说,我都忘了你已经是两个娃的娘了······星星,就是你家那个小的?是啊是啊!可不就是我家那个小鬼!别看那小鬼在一些六儿猴的事上是个鬼灵精,可一点都不晓得照顾自个儿。
睡觉老是转着身子,翘着小屁股拱人家。
动不动还喜欢踢被子,没一点规矩的。
天冷一点,就死拉着被子,尽往别人怀里钻。
要是热那么一点,就把我和她姐‘踹,得远远的······待半夜起风了,又揪着脸惨哈哈地凑过来……席春香静静的听着,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
全天下的母亲都一样,说道自己孩子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
面前的这个丫头,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竟是个母亲了!从她说到她两个孩子时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宠爱和关怀,就可以想见那两个孩子是多么的幸福了!我懒得理那小东西,把他丢到床里边的一个小拐上,让他乖乖睡他自个儿的······哪晓得,眼睛刚闭上,就听到他······滚呀滚!滚呀滚!滚了一两圈,又凑上来了……我家小星星苦着脸摇着我的胳膊,软腻着声音在我耳边唤:‘娘,你冷不冷……星星抱着你睡······,不等我应他,整个小身子就像是只无尾熊一样吊了上来,怎么甩他都不肯撒手!席春香似已听得入了迷。
师父,你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我俩到里边去做,这儿风大,有太阳也不管事。
难得甄肥肥说得起劲的时候,还能抽出心思顾念着席春香的病。
我没事,接着说······丫头,再说些你家两个娃的事。
怎么,师父,你很喜欢听吗?我还怕我老是说,你听着会烦馁。
怎么会?师父很喜欢听……席春香扯扯甄肥肥的圆脸,抚平她额前一缕凌乱的发。
多好,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她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师父你……甄肥肥大惊。
师父嫁了人,如今也有四十又三了,有个孩子有嘛好奇怪的?呵呵,也是。
甄肥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她现在在这儿吗,我怎么没见着她?席春香不做声了,美丽的眸子里满溢着深沉的痛苦和悲戚。
师父,你······没事吧?甄肥肥有点担心。
没事,我没事······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很多事都变了,小宝儿坟前的黄土也凉透了,我一个人不也走过来了······坟前?甄肥肥愕然。
怎么,师父的孩子不在了?转念又一想:一个人?那他……一个人!一直以来就是我一个人!至于他?呵呵,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女人那儿风流快活吧!席春香笑得张扬,笑得不屑,说起他时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丈夫,而像是在说一条世上最恶心最肮脏的狗一样!甄肥肥黯然。
虽然师父说得满不在乎,但她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她心底的痛恨和埋怨!丫头,你记着!这个世上没什么东西靠得住,手里的钱靠不住,因为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一走跟你一点关系都没了。
男人的心靠不住,因为他们太善变,迟早也都是别人的······自己的自尊心更是靠不住,它太容易服软了,砸了你的脸面,还要害得你失去所有……此时的席春香好似一个醉酒的女人,完全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人哪,就是这样!爱你的时候爱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地说谁也离不开谁,没有你他就不能活……可才过了多久,咋就变成那个样子了呢?没心没肝,冷漠无情,为了新欢一笑怎么伤你都无所谓。
你哭他觉得你讨厌;你病了他觉得你在装可怜、博他的同情;你骂,他就说你是个泼妇,怪不得他心狠。
到后来,就算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他也能不皱一下眉头······☆、第一百二十九章 往事如梦人如烟第一百二十九章往事如梦人如烟甄肥肥心骇。
^//^这是什么样的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婚姻?无法想象她的师父席春香二十多年竟过的是这种日子!师父,你等等——甄肥肥快速跑进屋,跟二娘说了声,一头扎进席春香的房里,将床上的一床薄被抱了出来。
不等她回神,将被子一股脑的裹在席春香身上,顺带着拍上两拍,让她别乱动,才坐了下来。
席春香失笑,觑了旁边双手撑着凳子甩着腿的甄肥肥一眼,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师父,下次你要是发烧了可以找徒儿来哦······怎么,这个你也有办法?席春香惊奇。
原本想着这个女人就是一乡下勤劳朴实的傻妞,哪晓得见面后给她这么多惊喜。
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当然了,只要师父敢让我在你屁股上扎两针,保证一针见效,二针药到病除!丫头不知羞!一个大姑娘,整天把什么屁股屁股的挂在嘴上,不怕人笑啊?嘿嘿,就聊天嘛,哪有那么多忌讳?怎么舒服怎么说了···…甄肥肥双手撑着凳子身体悬空朝着席春香的方向挪去。
师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啊……甄肥肥摇着席春香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席春香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飘忽,仿佛顷刻间落入了大雪纷飞对……对不起,师父要是不想说的话······你很想知道吗?席春香忽然开口。
甄肥肥点头。
她很想知道到底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且甄肥肥很明白,要想让一个人从一件痛苦地事中走出来,首先就要让她自个儿将心事说出来。
说出来人就轻松了,说出来才能得到解脱,抑或是能找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也说不定。
席春香咬了咬嘴唇,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眼睛直视着天边的云彩缓缓开口: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他。
我的······丈夫,顾成勇。
席春香在说到丈夫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很生涩。
看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说过这两个字。
那个时候的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眉毛浓浓的,鼻子挺挺的,眼神深邃得像一汪幽泉。
//每次只要他用那双眸子看着我的时候,我总是浑身无力,他说什么我都说好……他上我这儿来求亲的时候,我一开始不想那么快答应他的,可是他一看我我立马就说好。
什么保证誓言都没听他说,我就傻傻的说好。
席春香的脸上不知何时漾起了少女般明亮的光,那条紧抿的唇线悄然放松,柔和得恍如二月的春风。
谁成想那次错过了···…以后就再也没法听到了······席春香的语气陡然转为低沉。
他是个羞于表达的人,我一直都这样以为。
可是显然我这人眼力不好,看错了人——席春香苦了很多年,藏了太多的委屈和凄凉。
所以一旦有个缺口和倾诉的机会,便想着能三两句就将自己的心事说清楚。
我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对我也是极好的温柔体贴、嘘寒问暖,我想要什么东西不用说他也会第一时间给我送过来······走哪儿都要牵着我,捏紧我的手说我的手很暖和,握在手心里会让他觉着安心。
他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很晚,那个时候他生意刚起步,付出的精力总是要比别人多些的。
所以即使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他也没个歇的……每当我发脾气说他在乎生意甚于在乎我的时候,他总是笑得很无奈,把我搂得紧紧的。
强行拉着我坐在他腿上不让我走,一边看账本一边还不忘用手掐掐我鼓着的脸腮,不让它嘟起来······席春香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二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说了这么多的话。
甄肥肥咧着嘴,脑海中尽情勾画出一副丈夫诱哄娇妻图。
但不知怎么的,画面里的人物忽然变了脸,变成了她和……阿旺?吓得她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
飞快转头,见席春香没有注意到,赶紧调整坐姿坐好不再想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事。
我睡觉时总爱踢被子,但我从来没有因此生过病。
因为他总会在第一时间给我盖好被子,一晚上要盖上好几次。
他睡眠很轻,一点点动静也会马上醒过来,可以说很大程度上也是和我在一起后才慢慢养成的……甄肥肥安静地听着,心里流淌着汨汨感动。
席春香却沉默了。
她没有跟她说出口的是,自从顾成勇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在晚上给她盖上踢掉的被子了。
虽然明知没有人,没有他,但是她仍然固执的不愿改掉那个习惯,反而变本加厉地踢着被子······结果,只是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何苦呢?可是最让她难过的并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那无声无息躺在地上冰冷冷的被子,如她一般被踹在一旁浑身发凉的可怜的被子——那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从师父的话来看,顾成勇是真的喜欢师父的,那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会演变成今天这副局面呢?后来?变了······全都变了……席春香恍惚地摇着头,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变了?什么变了?后来······太快了,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席春香忧伤地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滴滴滑落。
甄肥肥焦急地轻抚着席春香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那一天,成勇回来得很晚,还喝了很多酒······我问他上哪儿去了,他竟然毫不避讳的跟我说……说……说什么了?甄肥肥一颗心提起。
他说他去逛花楼了!还说他看上了花楼里的一位姑娘,要替她赎身……啊?不会吧?不是,我是说他……?甄肥肥难以置信,那样一个对妻子温柔体贴、呵护有加的男子怎么一夜之间会突然变成一个负心薄幸的薄情郎?我当时气疯了,心里害怕得大哭,踹他、踢他、咬他,抓着他大阄,让他把那个女人的名字告诉我,疯了般扯着他的头发说我恨他、讨厌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闷着头坐在那里,无论我怎么闹,都不出声—甄肥肥眉毛一挑,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后来我哭累了,倒在地上睡着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我从自己的床上醒来。
从那以后,吃早饭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鲜少看见他的身影了—甄肥肥惊愕地捂住嘴。
席春香的情绪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那天晚上,他是最后一次纵容我。
那天过后,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脾气很暴躁,脸每天都是黑的。
对我也全然不同了,耐性极差,仿佛看到我这张脸就能引起他最大的火气…···我要是跟他闹,他干脆就跟我吼,不想吼的时候就摔门而出……我要是踹他,他就直接一手将我推开,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席春香是不是长得很恶心、很讨厌啊?为什么他看都不愿意看我了,那干啥他以前总腻着我,说我好看呢······席春香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烈日,刺得泪水横流,也固执地看着那人类的光明之源。
甄肥肥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痕,身体往后挪了挪,不让席春香发现妯的异样。
我是个很爱面子的人,性格又好强,让我服软认输比让我死还难受。
他不回来,我就绝不喊他回来。
本来嘛,该生气的应该是我不是吗?他凭什么跟我摆着那张死人脸?好啊,不想理我是吗?不想看到我、觉得我讨厌是吗?那好啊,我也不理他了,我再也懒得看见他那张黑着的臭脸了,看谁比得过谁?甄肥肥讶异。
要是席春香看到她此时说话的样子,没准也会被自己吓一跳。
甄肥肥很怀疑,师父今年到底多少岁了?人前稳重、性格高傲的她,没想到竟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大概冷战了半年多吧,我俩谁也不让谁。
他开始一连几天都不回家,回到家也只是在书房里坐坐、拿拿东西就走。
而我,渐渐地习惯了,对他也慢慢心灰了····…我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他甩手不干的缫坊上,不分昼夜地缫出一匹匹细滑光洁的丝…···轻轻抚摸着我亲手缫出来的丝,千疮百孔的心难得的获得了一点平静,除了他,我平生第一次对一件事那么上心……但是在她的心底,一直有个渴望。
渴望他什么时候变成原来的样子;渴望他温暖厚实的腿;渴望他望着他笑如春风的样子······渴望他在某个美丽的日子里朝她飞奔而来,告诉她之前的日子只不过是一场可怕的噩梦——直到发生了一件事,将她心底的渴望彻底击碎,让她永远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而他们,真的就这么……越走越远了——☆、第一百三十章 梦啼妆泪红阑干第一百三十章梦啼妆泪红阑干没想到我的心血很快就得到了回抱,缫坊在我的打理下日益兴隆,慕名前来缫丝的人越来越多,而我也愈加繁忙。
事情一多,很多不开心的事也就慢慢淡忘了,和他之间的不快似乎也找到了一个消解的方法……甄肥肥心中忽然痛了起来,既是为了席春香,也是为了她的隐忍。
因为她很明白一个人要压抑一份感情、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我差点以为我和成勇一生都会这样过下去——席春香的声音濒临颤抖,手指捏得嘎吱嘎吱响。
直到那一天······席春香的个嘴角都在剧烈地抖动。
原来席春香和顾成勇冷战前,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本来怀有身孕的女人应该是最幸福的女子,丈夫疼,公婆顺着,而她除了身边使唤不完的丫鬟和几堵空荡荡的墙壁,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成勇更加明目张胆的借宿在青楼,以前的那个女人用点银子打发了,听说又结交了另外一个。
她挺着大肚子,树叶掩映下,丫鬟尽情的在那讨论着顾成勇与翠仙楼百合姑娘的又一段风流事。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个了,微微一笑,席春香转身搀着丫头离去——不知何时,她已经能够对他的这些事泰然面对、不行于色了。
那时候我甚至想,就算没有顾成勇,有个孩子在身边也够了。
孩子的欢笑声将会传遍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他迟早会抚平我内心的伤痛和孤苦,弥补我在他爹身上留下的遗憾…···我将所有的希望和感情放在我未出世的孩儿身上,对她的在乎甚至超过了顾成勇······哪怕我怀着她时的妊娠反应再大,她踢我的时候我再痛,漫长的夜晚再怎么难以入睡······可是只要摸着她,想着她感受着她在我肚子里规律地跳动,我还是觉着好幸福——席春香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肚子,脸上泛着母性般柔和的光辉。
但是······老天爷显然是不想让我好好活着的,她一点希望都不给我连我最后一丝幸福也要夺走——席春香哀泣出声,甄肥肥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事情像她猜想的那样。
在我生产前一个月,不小心摔了一跤,发生了意外。
**正是这一场意外害我早产——席春香声音已完全变了调。
那天下着大雨,滚雷一个接着一个。
那迅疾的雨声就像是我未出世宝宝的催命符,吓得我一惊一颤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的。
我的身体痛得快要撕裂,鲜血不停地在流淌。
我流泪哭喊着,小心地护着我珍爱的宝贝······丫鬟满城找稳婆,可那天晚上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稳婆不是出去了,就是说啥都不愿意来。
管家一个楼一个楼的找他们主子,好不容易将他从百合床上撬了起来,他们的好主子二话不说就先赏了他们个耳光又奔回楼里、搂着百合进了房······心中的一缕疑问一扫而空甄肥肥气得差点就爆了粗口。
那师父,你后来怎么样了?小宝儿她…···平安生出来了吗?席春香心恍地摇着头,又愣愣地点点头。
…···我痛了一宿喊得喉咙都发不出一点声音,人中途昏了几次,才在天亮时生下了我的小宝儿……小宝儿啊,娘的心肝宝贝,娘终于生下你了——席春香忽然失控大喊。
生下来了——我可怜的小宝儿,你出出声啊,不要吓娘,不要吓娘······席春香痛心疾首,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哭。
二十多年的伤痛在今天完全爆发,隐藏许久的泪水在这一刻倾巢涌出。
甄肥肥的心咯噔一声极力安抚着悲切中的席春香。
过了好久,席春香的情绪才安抚下来。
第二天,他回来了。
来到我的床前,问都不问我一声,便命人将小宝儿从我怀里夺去,埋在了千里之外的白停山。
那时我身体很虚弱没力气跟他争,哭着跪着求他都不管用,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抱走了我的孩儿······甄肥肥怒然而起,一脚踢飞了脚下的凳子。
靠!这TN的什么东西!还是不是人啊!从那以后我的眼里再也没有顾成勇这个人,他是死是活与我全没干系!他回家也好,在外死了也罢,跟我席春香都没任何瓜葛。
甄肥肥轻叹了声,这么说虽然听着大快人心,真正苦的怕是只有师父她自己了。
只是若不离开他,只怕师父会更加痛苦、受的伤更多吧?那后来……你们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顾成勇,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想再到我面前自讨没趣。
没有必要的时候,一次面也没在我面前露过。
后来干脆卷起铺盖跟朋友外出跑生意,每次一走都要个一年半载,只到年边才会回到宅子里呆上一段日子,等满了十五又重新出发——席春香不在意的笑笑,似乎真的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
前些年他每次回来的时候,身边总是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每次都要在宅子里闹腾一阵子。
我闲他们吵,干脆眼不见为净。
每到年关边上,就住在白停山上的庙里,为我可怜的孩儿祈福,保佑他来世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长大……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年听丫头讲顾成勇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也没跟什么人。
每次年关没到就赶了回来,过满十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晓得这男人突然发什么疯,还是赔了生意,没钱在外面鬼混——席春香不明白,甄肥肥倒是看明白了。
不管师父说得多强硬,表面上装着多无情,她的心里始终是有他的。
要不然也不会有意没意地从丫头那儿探听他的消息,为他操这份心了。
只是,一年复一年,转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
而他们,错失了大好的年华,也留下了终生的遗憾!至于顾成勇,他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对师父,他真的如师父说的那般无情无义?甄肥肥真的有点不确定了。
她承认,她看不透他!师父,若有一天你明了他真实的心意,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不曾忘记你。
你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跟他重新开始吗?甄肥肥望着一脸无波无痕的席春香,凝眉问道。
呵呵!他真实的心意?那个人有什么心,他有心吗?他有哪一点值得我席春香傻傻地待他?曾经自己无怨无悔地付出过一次,是他不晓得珍惜,她又何必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妄图得到他一点点的温存?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事实证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还会···…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可能!别说他心里不可能有我,就算真的有我这个人,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席春香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师父,你这又是为何?丫头啊,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最无情的是哪一种人?席春香不答反问。
哪一种人?甄肥肥疑惑。
无情者不是因人而异吗,什么时候还划分种类了?就是他们那些所谓的商人!席春香霍地站起。
商人!那些长途贩运、在外跑生意为了一点利益一年半载不归家,留着大大小小的老婆独自撑着门户的商人!他们明知自己没有精力顾着家里,还偏要学着别人娶一大家子老婆,招惹一大票女人。
他们倒好,包袱一卷,提着就出去了,照样在外面风流快活,留着一大堆烂摊子给别人收拾!席春香说得激愤,看来是对此事感同身受。
甄肥肥暗暗点头,不得不说,师父的观点虽然有点尖锐,但不无她的道理。
他们在外面倒是快活,可谁人想过呆在家里一心守候的妻子……漫漫长夜,孤灯如豆,星星摇曳……墙影斑驳,映照着女人苍白的泪光。
比那红烛燃尽时的烛泪还要凄、还要红······席春香神色愀然,寒眸如星,眼泪如豆。
甄肥肥垂首,脑子里反复回味着席春香的一席话,颇为感慨。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哎!‘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自古为爱神伤,寂寞孤独伤春秋,默默守空闺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这两句形容席春香刚才说的话怕是最贴切不过了。
席春香乍听此诗,心中也是一惊,反复咀嚼。
甄肥肥看她眼中由浑浊渐渐转为澄清,便知她已明白此诗之真意。
见她眉目间多了一缕惋惜、一抹同病相怜,知道自己的方法已奏效,心下稍安。
只是今儿,她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去做!—那就是向她讲述一个故事!一个经由白居易的【琵琶行】改编而来的故事!☆、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第一百三十一章一语惊醒梦中人从前,在一个我们陌生的国度里,有位颇负盛名的歌女,老家住长安城东南的蛤蟆陵。
[].幼时曾向穆、曹两位琵琶大师学艺,少有所成。
言曰:‘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她琴艺高超,资质绝佳。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散尽千金只为博她一笑者数不胜数。
有诗曰:‘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怎奈如花秋月等闲度,时光流种如怨如慕。
年复一年,青春易逝,岁月无情。
暮去朝来,她也渐渐地年老色衰,门前车马减少、光顾者落落稀稀,容颜不复她只得嫁给商人为妻——席春香在听着。
甄肥肥有点犹豫地瞅了眼席春香,继续道:商人重利不重情常常轻易别离,他经常外出就独留琵琶女在江口孤守空船,秋月与她作伴绕舱的秋水凄寒。
更深夜阑常梦少年时作乐狂欢,梦中哭醒涕泪纵横污损了粉颜……甄肥肥情声切切,低低絮语中道出琵琶女的哀戚和孤凉。
席春香动了动嘴唇,按捺下心里的惋惜,扯起一抹讽笑。
呵呵,果然!甄肥肥定睛瞧着席春香,心中一动,忽然改口。
不过这个故事还没完——没完又如何?还能让那重利轻情的男人回心转意不成?嘴上说的是琵琶女和商人,实则是在说她和顾成勇。
她和顾成勇冷着过了二十多年,什么感情都淡了、心也凉了,这样的感情如何回到从头?又何谈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甄肥肥没有回答席春香的问,径自说道。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琵琶女的心中已是千疮百孔,对自己的丈夫也不再抱什么希望······席春香默然,这与她是何其的相似!直到那一天——甄肥肥话音一转。
那天下着大雨,雨水连着天结成巨大的雨雾······洪水顷刻袭来淹没了很多船只。
许多来不及靠岸的船都被洪水冲走,其中就有琵琶女的船只席春香愕然,张大着嘴。
商人得到消息,放下手头上的生意日夜兼程的赶回来。
回到平日里他们居住的江边,望着江面上的船只残骸,心头的荒凉越来越深…···茫然四顾,他削瘦的身体长身而立在船头,昔日温驯在家等候的妻子如今在哪里啊?一想到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再也不会抱着琵琶出现在他面前,等候着他归来心中不由剧痛,直到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甄肥肥也不管什么逻辑不逻辑、故事烂俗不烂俗之类的东西,尽情续编着自己所想象的故事。
席春香轻咿了声,心头划过一抹异样,偷偷升起一丝渴盼。
要是顾成勇能像那个商人一样意识到琵琶女的重要性,幡然醒悟,该有多好?那样她纵使死了,也比现在这副样子好过多了!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席春香赶紧摇掉脑子里不可饶恕的痴心妄想,勉强抬抬头,扯起一抹无力的笑。
.后来那个琵琶女怎么样了?真的出事了?甄肥肥点点头。
席春香的眼睛一黯。
纵是悔悟了又怎么样终究还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琵琶女至死都没体会到那渴盼已久的温暖——琵琶女是出事了,只是幸好,溺水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浮木,后来被人救起,大病了几天也就痊愈了——席春香轻吁了口气,宽慰的笑了。
呼——那就好!对了……那那个商人找到琵琶女了吗?他们最后走到一起了吗?嗯,找到了!商人见到琵琶女,望着她苍白的面颊,泪水潸然而下。
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对她许下了人生中最郑重的一个承诺并且他也真的做到了!是……是什么?他答应她,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会带上她!再也不会把她一人留在江口独守空船,让那凄寒的秋水浸透她凋零的心——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席春香情急地拉住甄肥肥的手,有点激动地问。
是的,他做到了!商人在外面奔波琵琶女就在家里为他备茶烧饭、铺床叠被。
商人晚上在外忙得再晚,也会赶回来。
陪她吃餐热呵呵的饭,一边泡着脚一边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些白天里发生的事。
兴致来了,琵琶女就为他弹奏一首曲子,在琴声中,他安然入睡——席春香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唇畔含笑,眼中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当然,商人事忙,有时再怎么想带着她也没法子,不得不分离—席春香嘴上的笑容顿失。
但是他们约好,商人每到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后就要来信报平安。
距离远的,十天定时来一封家书,路途近的,就三天一封。
去时再久,也不会超过两个月。
后来商人生意越做越大,手头上也愈渐宽裕,就把大部分的生意转到了京城,和琵琶女常年定居京城——故事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甄肥肥站起身,扶起席春香,在院子里走走。
席春香任由甄肥肥搀着,默默踩着地上干净的青石路,脑海里风起云涌,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曾经濒临枯萎的心因为这个丫头的一个故事重新点亮、焕发出令她都难以置信的生机。
曾经那么怨恨对方、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思,在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了。
心底的怨、心底的痛、心底的恨,还有心底的委屈,悄然褪色,变为内心里最深沉的渴望——席春香极力抑制,拼命按捺着自己的心,不让自己轻易地妥协,轻易认输。
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手中的痛来减轻心里的煎熬。
她真的很讨厌、很痛恨现在的自己不是说过永远都不理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吗?不是说要恨他一辈子,今生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吗?么要这样?为什么坚持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可以?难道她席春这辈子注定这么没出息,被他害得这么惨还不够,还要往他那送!席春香啊席春香·你难道真的要亲手死在他手上你才罢休吗?师父,时候也不早了,阿旺还在客栈里等我,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甄肥肥陪席春香走了一路,见她情思难复,需要找个地安静安静,便有离去之意。
丫头·吃了饭再走吧。
我让三娘多做些你爱吃的,陪我吃点儿,等下午天阴了点再回去——席春香一听她要走,连忙急着挽留。
此时她心中纠结难当,满心的苦漫得嘴里一片苦涩,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能陪着她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况且这个丫头心思通透,对很多事有着她独特的理解。
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常常能让茅塞顿开·惊醒梦中人,有她在她也安心不少——甄肥肥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的一切只有靠她自个儿了。
师父和顾成勇之间的恩怨已经延续了二十多年,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
况且即使他们心中还有彼此,但更多的是对彼此的怨恨和芥蒂,这些东西一日不除,就算勉强走到一起也走不远——不了,下午的船,吃饭的时候怕是晚了。
师父,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回到床上好好歇着吧,徒儿下次进城的时候再来看你——那······好吧·不过你得慢点走。
上次你不是跟我讲,你喜欢吃三娘腌的咸肉嘛,你在这儿坐着喝盅茶,陪我再聊会儿,我让三娘给你装点让你带回去——甄肥肥一听有咸肉吃,也不推辞·爽快地应了下来。
丫头,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席春香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想着到甄肥肥这儿取经。
师父,这个······甄肥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毕竟她是一个外人,对师父和顾成勇之间的恩怨也全然不了解。
要是这样就在这大放厥词的话,一个弄不好,不仅帮不了师父,还害了她,那么就是她的罪过了。
丫头,我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说错了师父又不怪你。
不是啊师父,是我不了解情况不敢在你面前乱说嘛!不过……甄肥肥注意到席春香脸上掩饰不住地黯然苦恼之色,终是不忍拂她意思,尝试着开口。
我只知道师父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调查,、‘放下,和‘争取,!这个答案对于师父而言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适用的。
‘调查,、‘放下,和‘争取,?席春香喃喃地重复。
嗯!甄肥肥站起来,一一对席春香解释。
师父首先应该做的就是‘调查,,找人了解一下顾成勇当年的情况,必要的时候连他这些年在外面发生的事也要有个大致的了解。
二十多年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突然出现了什么人,为什么他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还能有什么事?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了,自然对你就变了——席春香嘴角泛着苦涩,仿佛戳到了心中腐烂得发臭而又刻意被自己包裹的伤口。
就算是要变心,也不可能这么快、一点征兆都没有不是吗?况且依着你对他的了解,你真的相信他是那么寡情的一个人吗?席春香不吱声了。
他当然不是,否则我也不会爱上他!深心里有个声音几乎下意识地替他解释道。
也许……是我看错他了…···甄肥肥笑笑,并不和席春香纠结于这个话题。
‘调查,这件事,我建议师父可以从这几个方面着手。
一是从他交好的几个女人那里查,看看顾成勇和那些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是从管家那儿探探,我总觉着师父临盆那天晚上的事有点怪异。
师父难产,管家把信,顾成勇就算再不喜欢你,可师父的肚子里好歹是他顾家的骨肉,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子的反应?这太不合情理了!甄肥肥之所以这么建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若真能证明顾成勇和那些女人之间只是逢场作戏,也可以让师父心中最深的一根刺消融!而这根刺融了,师父和顾成勇之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席春香没有说什么,可甄肥肥知道她在用心的听。
至于‘放下,,则要取决于师父调查到的结果了。
如果顾成勇当年那么对师父,确有他的隐衷,师父应该放下这么多年的成见和怨恨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若他没有隐衷,当年那么做纯属他意志不坚、个性使然,那么师父仍然也需要放下。
而这回放下的不是别的,而是彻底的放下你对他的爱和恨,重新过自己的生活······甄肥肥知道自己这么说有点欠考虑,甚至把事情说得有点轻巧,不过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别的。
席春香却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这个‘争取,嘛……师父,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骂我。
席春香直觉着这个丫头最后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不过她实在想听听她的意思,便耐着性子跟她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怪甄肥肥得到再三保证后,才扒拉着席春香的胳膊,开口对她说道:师父,若是一切都如我们所愿,他真的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并且直到现在都还爱着你。
那么你就把脸皮放厚点,泪水这会儿就多储存点,到时候生拉活踹,使几条美人计和那啥子苦肉计,把他再给争取回来—甄肥肥从水家出来,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望着她的席春香,朝她挥挥手,转身踏步离开。
师父,要说的我都说了,方法我也已经隐晦的教给你了,但愿你能真的明白徒儿说那个故事的用意——☆、第一百三十二章 温情脉脉淘肉汤第一百三十二章温情脉脉淘肉汤当甄肥肥回到客栈的时候,阿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在房里等着她。
听客栈的伙计说,阿旺在客栈后院碰着倒夜香的老李,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去了,而且还帮着他倒夜香。
十几家客栈的夜香啊!整整倒了一上午,这不这会儿还没忙出来。
甄肥肥铁青着脸,坐在房间里。
不是她没有助人之心,只是阿旺这个样子真的让她很无力。
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为什么不能做着好好歇一会,在客栈里呆着还弄着倒夜香去了!要是搁着别人,定得被人说成天生的劳碌命了!将粪桶洗净用板车拖着送到老李家,亲自交到他手上后,阿旺才急忙急促地赶回来。
他本来想着甄肥肥会留在席春香那儿吃完午饭才回来赶下午的那班船,哪晓得比他早回来了—其实甄肥肥也想在席春香那儿吃餐饭再回来的,要不是想着阿旺一个人吃饭会闷得慌,她至于这么急着跑回来吗?阿旺进得楼来,还没来得及简单清洗一下,就被客栈里的小伙计七子拉住了。
哎哟,小哥儿,你可回来了……呕—这什么味啊?七子用上菜的抹布捂了捂鼻子,勉强转过头。
嗯嗯?阿旺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对七子歉意地笑了笑。
财财姑娘回来了,她刚还问我你上哪儿去了呢。
你瞧我,一个嘴快就将你帮老李倒夜香的事说了……七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想着给这不会说话的小哥儿提个醒,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毕竟财财姑娘那脸色,可不好看啊。
阿旺一听甄肥肥早回来了,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恁是在原地站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只得闷着头犹犹豫豫地搓着自个儿的衣摆·一步三停地朝着楼上猫去——来到门边,躬着腰想着要不要敲门进去,里面的甄肥肥已经发话了。
既然回来了,还傻愣在外面干什么?甄肥肥的口气并不怎么好·可也听不出什么怒气,这反而让阿旺的一颗心更加没着落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越来越在乎她的想法,怕她不高兴,怕她生他的气——阿旺轻轻推开门,身体往里一跳,然后飞快地带上门·规规矩矩站在门后。
.阿旺进来了,一股冲天的臭气也跟着进来了。
甄肥肥皱了皱鼻子,极其无奈地回头瞧着那个一脸不知臭的阿旺,受不了地连翻白眼。
这个傻阿旺,知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活动茅坑啊?阿旺见甄肥肥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很迟钝地意识到是自个儿身上太臭了,吓得如同小壁虎似的往门窗上一贴,不敢再动了——甄肥肥看他这可怜的样子·心里的不悦一扫而空。
用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扯着阿旺,把他整个人钳下了楼—七子——嗳!财财姑娘·你有什么吩咐?七子见是甄肥肥下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前来招呼。
在苏京,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马财财这号人物,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客栈来说,知道她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更何况他们这间小客栈隶属于来安客栈名下,来安客栈、爱屋及乌、沉鱼落雁楼可是签订了《二楼一栈友好合作互助条约》啊,他们当然知道这位幕后女诸葛的存在了!就连来安客栈的大老板,对这位马大姑娘也是另眼相看呢!凭着这份关系,财财姑娘走到哪儿·他们也得给她几分面子,小心地照看着。
七子啊,麻烦你替我准备桶热水还帮弄套干净的衣服来,让阿旺赶紧换上,别再过一会儿你这楼里都不能呆人了——哦,好嘞!七子很爽快地应道·转首对阿旺说:小哥儿,你跟我来,这边走——阿旺有些迟疑地看着甄肥肥,甄肥肥朝他点点头。
还不跟七子去,赶快把衣服换了,这味啊就算是一只苍蝇也该死了!阿旺腼腆地对着甄肥肥傻笑,见她真的没生气,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欢快地跟着七子屁股后面上了楼。
阿旺洗完澡出来,甄肥肥已经坐在饭桌旁候着他了。
七子的个子要比阿旺小点,他的衣服穿在阿旺身上就像个小马甲,弄得怪滑稽的。
阿旺倒是没所谓,以前那半截子的衣服穿了不知多少,短点的衣服穿在身上还凉快自在馁!怎么样?这衣服还合身吗?甄肥肥拍拍旁边的位子,阿旺跟着坐了下来。
嗯嗯——阿旺朝着柜台后的七子遥遥点头,表示感谢。
呵呵,你还真敢说合身啊?得了快吃饭吧,一会咱还得赶路呢——说完,甄肥肥往阿旺碗里了一筷子他喜欢的菜,又给他淘了点肉汤,夹了几块肉,让他拌着饭吃。
阿旺喜欢吃肉汤拌饭,在家里那会儿,当着老人的面他肉都不怎么敢吃,甭说端起碗淘肉汤了。
尽管他从没表现出过多的渴望,但甄肥肥还是能从他不时紧盯着星星淘汤时猜出几分来。
啊啊!啊啊——好吃!你也吃啊—知道,我吃着呢。
肉汤够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淘点,有好多呢……来,再加点······对了,还要添筷蔬菜…···这样才能保持饮食平衡嘛……甄肥肥低柔地声音响在阿旺的耳畔,让他整个脑子一瞬间都轰鸣起来。
耳朵、胸口、脖子,每个地方都是火辣辣、滚烫烫的,如同夏季中了暑似的令他头脑发昏。
阿旺悄悄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甄肥肥柔和的侧影,看着她软糯糯的双手不停地为他布着菜,心中忽然激荡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的她,就像是一个温柔的妻子,为她······深爱着的丈夫布菜添汤······妻子?丈夫?多么美好的词汇啊!这一刻,他真的愿意拿他所有的东西去交换,去交换那美好的一个称呼。
只不过,这终究只是他的奢望罢了!阿旺,你在看什么?甄肥肥不知何时回过头,不明所以地问。
啊······啊?阿旺回过神。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忙岔开话题。
哦······额,啊啊?哦,对了,你不用上大佬那了吗?大佬那儿?不用了,我听七子说他楼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我还是不要去添乱好了——唔唔——唔唔不是添乱,不是添乱!她到哪儿去都不会给人家添乱!呵呵!好啦,不是添乱行了吧?甄肥肥就像哄小孩似的。
快点吃吧,免得饭菜都凉了——哦——阿旺听话的低下头,一口一口地扒着碗里的饭。
额······阿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停止了扒饭,抬起头。
这又是怎么了?甄肥肥放下了碗筷。
阿旺放下碗,右手放个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雕来—这是什么?阿旺轻轻地将手中的小木雕放到甄肥肥的手上,等她握好了才收回手,重新捧起碗埋头吃起饭来。
甄肥肥双手捧着小木雕,捧到眼前细细的端详。
木雕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小碎花衣绑着麻花辫的胖妞儿。
她的左手腕套着个讨草的小扁箩,右手拿着根圆圆大大的毛山楂葫芦儿,从她微鼓的小嘴中可以估摸出里头还含着一个——她的双脸腮上各有一圈厚厚的酡红,笑得肥嘟嘟的,挤在一起。
眼睛整个都看不见了,只留下一道针眼细的细缝。
就连甄肥肥都觉得这个木雕刻的像一个人,尤其是她笑得那夸张的小样儿,还有她的小肥相,整一个就是她的翻版嘛!尽管她本人要比那小木雕要好看得多,可爱得多!甄肥肥臭屁的想。
嗬!阿旺,这刻的是我吗?甄肥肥喜不自禁。
嗯,嗯嗯!见她很喜欢这个木雕,阿旺也感到很开心。
这是你买的?真好玩,下次你带我去看看,我要多买几个——唔唔!唔唔唔唔——不不!不是不是——这不是你买的?甄肥肥诧异。
嗯!那这是……?啊啊——阿旺拿着手,比划了个雕刻的手势给甄肥肥看。
这是你刻的?甄肥肥提大音量,语气里满是惊异。
哎呀!阿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连木雕都会刻哎!还刻得这么好,真是太棒了!呵呵!呵呵——没有,哪有啦。
阿旺被甄肥肥夸得怪不好意思的。
阿旺,老实讲,你今儿干甚帮人家倒一上午的夜香?阿旺?讷讷——阿旺指了指甄肥肥手上的木雕。
是······为了这个木雕?甄肥肥忽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傻阿旺,为了个木雕,竟傻傻地帮人家…···啊啊啊啊——阿旺一个劲地摇头,摇头又点头。
他想要告诉她:这个木雕早在昨儿晚上就刻好了,知道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他就已经着手为她雕这个了。
他之所以主动帮老李倒一上午的夜香,也只是为了跟他讨点儿晒在院里的毛山楂——……······☆、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和娘足以相配第一百三十三章他和娘足以相配一转眼,甄肥肥和阿旺回到马回村已经有好多天了。
^//^大岭上的那块地已经被甄肥肥辟出来了,地里的苏麻绑成捆被一捆捆地驮了回来。
听老人说,这个时候是榨油的好季节,家家都忙着榨油呢。
甄肥肥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早就听人说古代的油难得,普通人家很少有吃得起猪油的,大多都是苏子油。
苏麻榨成油,工序极其复杂,中间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没有一点手劲和力气的人很难榨得起油的。
甄肥肥虽然在现代听老一辈的人谈起过榨苏子油的事,不过也只是听听而已,对这个东西可是一窍都不通的。
苏麻被驮回来后全权交给老人负责,甄肥肥站在一旁张罗着帮老人打下手。
苏麻禾子晒干了铺在院子里,老人和阿旺滚着大石衮将核里的小黑子给碾出来。
将苏麻子碾出来后,用木桶装好,然后合着铁砂放个锅里暴炒,炒到一定的火候······甄肥肥正看得津津有味,此时小星星和毛毛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娘,娘······星星一把扑进了甄肥肥的怀里。
毛毛也跟着过来,兴冲冲地挽着娘亲的胳膊。
嗯,我的小星星这是怎么了?甄肥肥习惯性地摸着星星的小光头,低头笑呵呵地问。
娘,宇儿哥说今儿天好,他要上山去—星星软昵的语音响在甄肥肥耳边,让甄肥肥的心也跟着一软。
……甄肥肥不明所以。
哎呀~~娘,星星弟弟的意思是说今儿天气不错,山上的毛楂红得都咧口了。
他想让娘跟我们一起上山去摘毛楂吃!毛楂是当地的方言,就是山楂的意思。
摘毛楂?好啊······不过,星星啊,你看爷爷正榨油娘还没见过馁。
要不过两天,我再陪你上山去好不?甄肥肥前世也是一个孩子头,上山摘绿豆果子,打毛栗、摘山楂可是什么都做过的啊。
不要嘛娘——星星三两下爬到甄肥肥的大腿,吊在她的脖子上跟她撒娇。
宇儿哥说这次我要是再不去,下回他可不带我去了……娘陪你去。
可是星星······就是想跟宇儿哥一块去嘛。
.宇儿哥在山上可厉害了!哪块山上果子多,哪里有野桃,宇儿哥比谁都清楚。
而且宇儿哥胆儿大,什么刺从旮旯都敢去,不仅会摘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果子吃还能带他去看小鸟、撇花草回来养着呢。
那让姐姐跟着,我去跟宇儿讲一声,让他好好带着你。
不要啊娘——星星又不干了。
娘,你就跟我们一块去玩玩吧?省得弟弟又要哭了······毛毛也帮着星星劝他们的娘跟着一起去,边说还边对星星打了个眼色。
哇——哇哇哇——星星了解地点点头。
飞快地举起小手,趁着甄肥肥不注意,在自个儿的腿上掐了一把,泪水顷刻间便大滴大滴地流出来。
哟?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说哭就哭啊?甄肥肥有点吓到了,笨拙的搂紧星星,求教地看着毛毛。
娘你就答应星星弟弟吧——毛毛拽着甄肥肥的胳膊摇晃着。
你好久没跟毛毛和弟弟在一起玩了,毛毛想娘,弟弟也想娘,听说山上可好玩了……哇啊——哇哇哇——星星不忘在一旁助威,甄肥肥心中一涩,真的有点不是个滋味。
虽然在家的时候,自个儿总会陪着两个孩子聊聊天、谈谈心,可毕竟就只是这样。
孩子们好动,到外面玩玩是好事儿,她也不要因为自己拘了孩子的天性。
好了好了······乖快别哭了啊,娘陪你们去还不成吗?做母亲的终究拗不过自己的孩子,可敬天下父母心哪!嘿嘿!好哟喂!娘答应了——娘答应了——星星和毛毛见甄肥肥答应,高兴得抱成一团。
不等甄肥肥多说,一人一边,拉着甄肥肥到房里换衣服去了。
甄肥肥无奈地摇头这俩小鬼头,不愧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连老娘这儿都合伙打上主意了!甄肥肥换了件旧些的衫子,又拿着家中讨草的小扁箩,牵着两个娃跟宇儿会了合,一同上了公鸡尖。
早晨的公鸡尖,沐浴着初升的霞光,晕染出一片晕黄。
山上的露水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微黄的叶片在露水的清洗下,变得更加晶莹。
甄肥肥轻轻地走在山中幽静的小路上,踩着沙沙的落叶,听着树梢上清脆的鸟鸣,一颗心恍如浸泡在无风的夜色里,安谧而又宁静。
山中小径幽长,缓缓延伸到公鸡尖顶,宇儿走在最前,毛毛和星星走在中间,甄肥肥垫后。
甄肥肥打山货的时候无数次爬过这座山,对这个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山中树木林密,笔直的枝干高耸入云,人掩映其中,大有云深不知处之感。
孩子们进了山,一颗心多半放在毛楂上了,见到一棵毛楂树,一窝蜂地扑了上去。
甄肥肥由得孩子们去闹,自个儿则站在一旁,望着那些小家伙温暖欢笑的小脸,别提有多高兴了。
宇儿手长,拽着好几根毛楂树杈放在手里,将小箩的把子用下巴和胸口夹着,双手齐出一把一把地将毛楂扔进箩里。
毛毛极力保持着她向来稳重的形象,手上动作不停,额头很快地就有细汗流出。
也许是看宇儿那架势太吓人了,一个顶她和弟弟俩,也就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甩开了膀子霸占了半边树。
星星个儿小,摘不到高处的,专攻树底下。
噗噗——甄肥肥瞅着那小家伙此时的小样儿,禁不住喷笑出来。
但见他小小的身体在毛楂树下左右擂着,见一个摘一个,见两个就摘一双,连没红的青毛楂也毫不留情地摘下。
不过最让甄肥肥觉得好笑的还是他接下来的举动。
宇儿和毛毛摘得太急,眼睛只盯着树上,手上满着就凭着感觉将毛楂扔进箩里,也不晓得自个儿到底扔得准不准。
所以三不五时地总会从箩边掉下几个毛楂,砸到地上。
星星不晓得什么时候瞅到了,干脆也不摘了,专心猫着腰蹲在他们箩下,毛楂一掉他立即就抢着捡起来,偷偷放个自己箩里。
后来宇儿的下巴酸了,只好放下箩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则努力够着较远地的毛楂。
星星左瞅瞅、右瞅瞅,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便趴着小身子不停地爬呀、爬呀……爬到宇儿的箩附近,悄悄地伸出小手、摸了一把就撤、撤回手——嗯!宇儿还在那够着树另一头的那个大红毛楂,显然没注意到星星的动作。
星星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再次朝着那个小箩伸出了甄肥肥撇撇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家那个趴在地上不老实的小东西,故意咳咳地咳了两声。
果不及然,星星听到声响,惊吓地收回手。
仿佛一个滑不溜秋的小泥鳅似的,摇着小屁股三两下地爬走——接下来的时间里,星星逮着机会总会朝宇儿的小箩里伸出他那只邪恶的小爪子,但每次都被甄肥肥巧妙-地给破坏掉了。
眼看家里那小东西的嘴巴越来越鼓,甄肥肥一个不经意,将那小鬼一把抓了起来,甩到自个儿地肩上,给他打起了尖尖。
双手将他举得高高的,让他亲手将宇儿和毛毛都够不到的毛楂一个不留地摘了下来,这才让那小家伙展了笑颜、傻笑着扑了口水。
最后还不忘对宇儿和毛毛臭屁地扭了扭屁股,哇的一口将个大毛楂狠狠塞进嘴里——兴许是有大人跟着,孩子们也不怕,玩到天黑了才回来。
两个小箩里都堆满了红红的毛楂,毛毛和宇儿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儿比着谁多谁少。
至于小星星嘛,白天闹得太厉害,这会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他娘身上舒服地睡大觉馁!快到家的时候,碰着了从田里烧稻草回来的阿旺。
阿旺扛着个耙子,手上拿着个小破草帽,见是他们娘儿仨回来了,紧走几步迎了上来。
放下耙子,从甄肥肥背上接过了熟睡的星星,小心地搂在自个儿怀里,轻轻拍着星星的背、熟练地轻哄着。
甄肥肥拿起一旁的耙子,和阿旺并肩走在屋前的小路上,不时伸手陇拢星星的衣服。
天黑了,气温也低了,别让他着了凉······毛毛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望着晏晏微笑的娘,眼里流露出无比的依恋。
她总是让他们觉着温暖、觉着安心——一抬头,看到了站在娘亲旁边的阿旺,霎时无声了。
阿旺高大的剪影在夕阳最后的一点余晖中,显得愈发的柔和。
耳边传来他幽长顿挫地闷笑,一声声传到风里·`····头上被夜风拂起的发,一丝一缕都像在对人们诉说着他此时的欢暮色来临的最后一刻,一抹恬静地笑意悄然在她眼前定格: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阿旺和她最爱的娘,足以相配!☆、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愿意先来试毒?(双更)RS谢谢mwnzhang天池十二妖煞、MONIYUA、黑夜中的魔、兔tt、硝烟猫咪、小琴爱小奚、晴空湛蓝、dhannee、安豆92、熙染、风之使、rshd的打赏、更新票和粉红票,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第一百三十四章谁愿意先来试毒?哎——望着那满满的一箩毛楂,甄肥肥今儿已经是第五次叹气了。
//原本还以为那俩小家伙能吃好多呢,结果才吃了几把就嫌酸不吃了。
二老上了年纪,牙不怎么好,不好这东西。
阿旺嘛,是没那个时间。
还是甄肥肥蛮往他袋子里放了两把,他才吃了点。
剩下这么多,没人动,该咋办馁?甄肥肥绕着小箩前前后后转了几圈,自己是没那个本事把它全吃了啦,也不舍得浪费。
再加上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把人也有点不合适。
况且就这么给了人,要是星星那小家伙一时兴起又要找她要岂不麻烦?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什么好法子。
就在甄肥肥捏着箩把,要把.它收起来时,脑中一动,突然蹦出个好点子来。
这玩意儿保准这儿的人没尝过!纵是吃也没吃过那独有的味来!以前在村里,有很多老人会上山打毛楂卖钱。
把毛楂摘回来,放个筛子里晒干,秤斤算两,多多少少也能买几块肥皂、两袋子洗衣粉。
还有些有手艺活的老人,还能用毛楂做出酸酸地山楂出来!然后挑着担子在村中来回叫卖,常常几个村子的跑。
听他们说,用毛楂制山楂片并不难,只要把握好几个重要的阶段,也就是工艺流程就可以了。
具体的做法,甄肥肥有点不记得了。
趁着中午烧饭的档儿,坐在锅门口好好地想了想。
捏着一个又大又圆的毛楂,思绪游离·回想着昔日老人们跟她说的话。
漫不经心地咬上一口······喔!甄肥肥一下子从锅门口冲了出来。
想到了!将一箩毛楂倒进筛子中,将其拨开晃匀。
耐着心的把其中无病虫害、个头大、大概**成熟的毛楂挑了出来。
把它们的蒂拔掉,挨着排地放在小瓷盆里。
白白的瓷盆,盛着一个个红润剔透的毛楂·真是说不出的好看与可爱!娘,你在弄什么?毛毛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来,见自己的娘直直盯着盆里的毛楂发痴,不由黏上来问。
娘想把这些毛楂用上,给你们做点山楂片尝尝——甄肥肥卷起袖子,抓起一把毛楂放进水里,慢慢搓洗起来。
毛毛一愣。
凝眸睹视着桌子上认真清洗着毛楂的娘·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娘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她问娘:什么样的女人最美?娘回答说:认真的女人最美!娘是个性子随和的人,办事爽快,说话也多是张口即来,率性说之。
但是一碰着正经事或是什么严肃的事儿,她立马就是一副认真的样子!小小的她一直都很好奇,娘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这样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可以在她娘那儿得到最为自然的实现?!山楂片?娘,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嗯·山楂片呢又称为山楂饼,就像娘上回给你们做的薄饼一般厚。
是以优质山楂为主要材料,经过选料、清洗、蒸熟、打浆、成型、烘干、包装等多道工序精致而成。
其实呢·毛楂不仅能制成片,也能制成条状,也就是山楂条。
只不过这个条状的见得不多,市面上能见到的大多都是山楂片,还有那种山楂果丹皮。
甄肥肥指着手中的一个大毛楂一点一点的跟毛毛解释道。
转而一想,觉得自己说的话太书面话了,毛毛有可能听不懂,便换了一种方式跟她说道:简单点说,就是在这个毛楂的基础上进行加工,通过这样那样的方法将它弄成片状…···这样、那样?毛毛傻傻地歪着脑袋·对娘说的话颇为疑惑。
呵呵!毛毛待会儿在一旁看着,就晓得娘说的了。
来,既然来了,毛毛也别闲着。
再拿个盆过来,帮娘把这些毛楂的蒂摘下来……哦——毛毛应着凑了上去,跪在板凳上跟她娘肩并肩地拔起蒂来。
娘·你刚讲的那个山楂片好吃不?好吃不啊?这个娘还真的不怎么清楚,有些人喜欢吃它,有些人又很不喜欢,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娘实在不好说。
毛毛听了点点那娘,你喜欢吃吗?也谈不上喜欢······就是平时没什么胃口、消化不怎么好的时候会吃上一点。
听人说啊,这个山楂片可以健脾消积,对减肥还有利嘞!不过哈,得先说好,这玩意儿可不能多吃。
说是能减肥,但是效裸,不明显,量一定要控制好。
否则消化得太快,吃的东西也会更加胖。
你和星星嘛,更要少吃,山楂吃多了伤牙,别牙齿还没长全就全坏了······甄肥肥从来不喜欢传播错误的知识,怕毛毛听说后多吃,赶紧解释。
说着说着,家里几个人一同从外面回来了。
甄肥肥这才想起来,方才只顾着忙山楂片的事,倒把煮饭的事儿给忘了。
就着身上的围兜擦擦手,将原先泡好的米下进锅里,转过身还不忘跟二老说着刚才自己想到的事。
老人听闺女说得头头是道,也来了点兴趣,帮她洗起毛楂来——古代制山楂片,自然不比现代采用现代化设备,运用先进科学工艺精制。
过去,由于受采收质量,包装条件,运输环节等限制,烂果多,一时加工不了,损耗大。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需要对山楂进行脱水加工。
其中过程实在太为复杂,甄肥肥很难保证她能将它做好,只好换种简单的法儿。
记得她曾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自制山楂片的方法,兴许可以试上一试。
毕竟古代工具有限受到的限制太多,她实在没有把握。
可那个方法就不一样了,或许制成的成品没山楂片好看,只要味像了也就行了。
想到就做,甄肥肥让家里人一起帮忙,取了些先前挑好洗净的鲜山楂,放入锅中。
然后掂量着加了些水进去。
水的用量是根据毛楂的重量决定的通常情况下,需向锅中加入一半果重的水。
煮沸三四十分钟,使果肉软化。
然后打浆,问人家特意借来了极密的筛子,筛除果柄、果皮、果核等杂志,制成果酱。
加糖浓缩后,刮片送入干燥的地方晾干。
在这里,甄肥肥针对当时的环境条件做了两个改动。
一个就是对糖分的把握为了能减少山楂片中的糖分,对人体少点不利的影响,甄肥肥尝试着少加了点白砂糖。
不过呵呵!要是她知道她的这一举动酸得某人牙齿都快落掉的话,或许就不会少加那点糖了……这第二个就是将晾干的地点变动了下,这里没有所谓的烘房。
不过幸好上次家里烘干茧,造了个改易而成的茧库,在这时倒也发挥了作用。
也不管它到底能不能成,先放了再说。
实在不行,她下回再去山上打些毛楂来,换别的法子试试。
送入茧库后,待它干燥到七八成时取出。
毛楂晒干,讲究干净、通风。
甄肥肥便在茧库中置了张清洗干净的竹席开了向阳的那边窗子,在日光下暴晒。
等干到一定程度,含水量达以下就可以了。
取出晒干的毛楂,在表面上均匀地撒上一层白纱糖,再放到茧库中烘干······两日过后,甄肥肥乐呵呵地从茧库中端出一小筛干山楂小心地拿着家里削瓜果皮的薄刀,细细地切成圆形或方形薄片。
用两个手指轻轻捏起一小块……这是自己第一次制作的山楂片,这是她擅自改易而成的山楂。
它放的糖少,干燥方法也不怎么行得通,还有山楂本来就很酸……甄肥肥脑子里飞快地窜出一系列的小想法,对自己制作的山楂片忽然没有什么自信了,想吃又不敢吃地凑到唇边。
甄肥肥咽了口唾沫,回头对着一并排站在身后的一家老小嘿嘿傻笑着。
来,星星乖,第一块给你尝好不好?星星缩了缩脖子,躲他姐后面去了。
甄肥肥不自在地皱皱鼻子,又对着家里的那个丫头道:娘最疼毛毛了,这第一口娘想给我的毛毛吃。
乖毛毛,还不快过来——甄肥肥恶寒,她忽然觉着自己有做大灰狼的潜质。
毛毛很不以为然地瞥瞥嘴,朝着天上翻了个白眼。
好像在说,别看我,这人不是我娘。
甄肥肥又看看二老,想了想,实在没那个脸让两个老来试毒。
狠了狠心,苦着脸将手中捏着的山楂片慢慢地······慢慢地……阿旺,你这是······就在山楂快进嘴的那一刻,手影晃动,下一刻,手中的山楂就整个的进了阿旺的嘴里。
甄肥肥忽然笑了,为什么阿旺适才从他手中抢走的那片山楂,在她看来像是颗毒药呢?瞧他那一脸慷慨就义、为她赴死的样子,甄肥肥又好笑又感动。
这个傻阿旺啊!啊······啊···啊!喊声还没发出来,阿旺就急急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头埋在胸口,全身不停地震颤着。
过了好久才渐渐平息……毛毛、星星惊吓地缩紧肩膀,二老撇过头,表示不忍注视。
哎?还有······肥肥呢?☆、第一百三十五章 爬树摇毛栗蓬去第一百三十五章爬树摇毛栗蓬去最近这些日子,村里的女人都哄着到山上去打毛栗。
.前前后后已经去了好几班了,每次都背着一大箩毛栗蓬回来,羡煞死老妇人和两个娃了!邱婶、吴婶、崔婶数次上门相邀,说是结伴去五斗种打毛栗。
老妇人原先说要跟着去,甄肥肥不放心老妇人的身体,临时决定替上老妇人,和几位婶婶一起上山打毛栗。
背上家里的长扁箩,栓上布带,扣在自个儿的腰上。
把老妇人递给她的毛栗掌扔在箩里,包上两块锅巴,兴冲冲的上山了。
以前在家里,老妈也会在这个时候上山打毛栗,打回来后放在筛子里,搁屋顶上【xaug】一段时间。
有时候她等不及,干脆就偷着掏两个毛栗蓬,趁老妈不注意飞快地用脚揉两下。
然后抖着手拨掉揉开的蓬,掏出里面的米子一溜烟地塞进自己的嘴里······毛栗蓬那东西很戳人,幸好那时穿的是老妈亲手做的布鞋,否则一双脚还不被那小刺给戳到!打回来的毛栗米很小,不像市面上卖的那种大毛栗,差不多只有小手指头子那般大。
可那时就是那指头般的小毛栗米,对甄肥肥都有着极大的诱惑。
还记得当初她为了能吃上炒栗子,静静趴在桌上一趴就是四五个小时。
老妈答应她等天麻煮好了就给她炒,于是她就一直等着,满心兴奋地看着他们用筲箕捞起一锅锅的天麻。
可是天麻太多了,一锅完了紧接着又来一锅,她直到睡着还是没有看到天麻见底的那一刻——等老爸老妈将天麻煮好,她又一次不懂事的、可怜兮兮的提出那样一个要求。
只可惜时至半夜,爸妈浑身疲惫,累得都睁不开眼,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炒什么栗子。
而她,为此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甄肥肥苦笑地摇摇头。
往日的一切·如今想起来,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个趴在桌上睡着一心想吃炒栗子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了,并且已为人母。
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家乡·过上了自己的生活,也担上了属于她的责任!五斗种,这是马回村第二大山峰,除了公鸡尖,就数它最高了。
五斗种,在马回村和上家唐的交界处,需要走上好长一段路翻几个岗才能到·不像公鸡尖从甄肥肥家屋后就能上去。
.所以一般没有必要的时候,甄肥肥是懒得上五斗种的。
只是五斗种是有名的毛栗地,那里有很多野生毛栗林和无主的毛栗树,不用像在公鸡尖背着箩满山乱跑,明智的人大多都会选择去那跟着村里的妇人们,一路说着笑,也不觉得路有多远,太阳刚上山就到了。
上了山·妇人们顿时变了个样子,加快了步伐,也不说笑了。
一个个亮着眼睛直淋淋往山上冲·就像跟谁卯上了比谁先上山似的。
从她们走路的样子、对毛栗生长地的把握可以判断,她们对这座山很熟悉,而且个个是打毛栗的能手,至少比甄肥肥这个菜鸟要好了不知多少。
与她们一起上了山,刚翻过一个小岗,还不待甄肥肥起身,几个妇人一窝蜂地全跑了。
直觉的,甄肥肥知道,毛栗林到了!其实,说是毛栗林·也不过是十几株毛栗树挨个长在一起,面积大了点罢了。
当甄肥肥背着箩赶上去的时候,妇人们已经戴起毛栗掌往背箩里扔毛栗了…···老实说,手上的这家伙她还真的不怎么会用。
甄肥肥苦恼地看着她手中还残留着几根毛栗刺的毛栗掌。
重新紧了紧,将背上的箩顺到前边,一个一个慢吞吞地摘起来——起初·她还担心这小小的毛栗掌无法护住她的手,不敢放开手接触毛栗蓬。
反复试过几次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欢欣地哦了一声,整个身子一头扎了进去,挥舞着两个爪子抓起毛栗蓬来——不知你有没有试过戴着毛栗掌随便抓那平时碰都不敢碰的毛栗刺?要是你没试过,那么甄肥肥可以告诉你:嗷~~那真是过瘾极了!妇人们傻了眼,心想这马家丫头今儿咋回事。
打个毛栗,至于活像捡到金子吗?甄肥肥学习能力极强,知道怎么用毛栗掌后,手下的动作也愈发的顺了。
眼看背箩渐满,甄肥肥怕回头下山时箩太满毛栗蓬会戳到头,干脆后来就不摘蓬,直接揉毛栗米子了。
当然,揉毛栗米不如捡毛栗米!那树梢头上一个个张着小口露出红褐米粒的果子,在微风吹拂、树枝晃荡下、徐徐摇曳着身姿,吸引着每一个观者采摘!有时你运气好,站在树下,或许还有可能被毛栗姑娘相中,主动送到你嘴里呢甄肥肥此时就站在毛栗树下,打量着一颗枝叶繁茂的毛栗树。
这棵树并不高,站在她的角度估测只有二十多米高,树叶是呈长椭圆状的单叶,二十厘米长、五六厘米宽的样子,边缘有刺毛状齿。
枝杈错综,交错下叠,毋庸置疑,这是一颗很好爬的树。
尤其对于幼时善爬竹子、会窜树的甄肥肥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了。
解开腰上系好的布带,小心放下背箩,甄肥肥蹬蹬蹬地三两下就窜了上去。
伏在一个较为牢靠的枝杈里,大着胆子站稳,然后弓着腰够着旁边的一个枝杈……哟呵~~呵呵!ga!抓紧枝杈,甄肥肥欢呼着大力摇起来!毛栗树在甄肥肥疯狂摇摆下凌乱地颤抖,开着口的毛栗蓬不堪承受这种压力一个个被降服、放松了咬紧的嘴巴——毛栗子雨点般刷刷洒落,打在山上的泥土里,沁着泥土的芳香,在阳光的照耀下通透无俦——甄肥肥越摇越起劲,越来越没形状。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摇吧摇吧摇吧!甩腿、振臂、高歌——到最后忘乎所以,不断加大马力……整一个像嗑了摇头丸的傻妞,在那没完买了地甩动着脖颈……在古代,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如此敞开心扉,毫无拘束地想唱就唱,想跳就跳!哦!——一颗毛栗蓬当头砸来,将甄肥肥硬生生地从树上砸了下来。
哎哟——哎哟——听到呼喊,妇人们也都急急跑了过来。
忙手忙脚地将甄肥肥扶了起来,看她没什么大事才稍稍放下心。
本以为这丫头会蔫下来,乖乖在那坐着等她们一起回去,哪晓得甄肥肥还没坐下,又屁颠屁颠地爬起来,嘿嘿贼笑着把地上的毛栗米一一拾了起来。
幸好,头发厚,没被蓬磕出洞来!幸好,树不高,就屁股摔着有点疼,没事!不过,从这件事,甄肥肥深深懂得:乐极必生悲啊!做人还是低调含蓄点好,淡定!淡定!……是夜,一家老小吃完了晚餐饭,碗都来不及洗,就围在一起剥起毛栗蓬来。
甄肥肥、老人、老妇人还有阿旺,一人一套毛栗掌,你一颗我一颗飞速地剥着蓬。
甄肥肥不时捡起一粒米子,昂起头,扔进嘴里。
毛毛和星星,没让他们搀和,这俩小家伙非要过来插上一脚。
没毛栗掌?没事,他们有脚啊!星星渴望又怕怕地仲出两个小手指头,钳起其中一根稍长些的刺,连拿带抛的将它拖了出来——嘿嘿!出来之后做什么可就由不得它了!星星嘭的一脚,狠狠踏在躺在地上可怜的小毛栗蓬身上。
一脚过去,低下头见它还没开嘴儿。
嘴一噘,提起小腿儿,在上面反反复复、龇着牙狠磨起来——到后来,整个人都绕着地上的毛栗蓬转起圈来。
撅起的小屁股一下碰着这个,一会又碍着那个,整一个捣乱坨子。
毛毛比她弟弟要聪明点,知道集中一个方向使力,也懒得花那般冤枉力气。
先在地上使劲揉几下,然后捡起来用手慢慢剥着。
毛栗刺经揉搓后,蔫成一团甚至脱落,不成气候,用手剥并不会伤着手。
而且毛栗米子之所以难从蓬里出来,是因为它表面覆了一层厚厚的表皮。
老实说,当你用指甲扣着这层表皮,将里面的米子挖出来时,感觉挺好玩的,而且还有一丝丝成就感在里面馁!当然,用石头砸蓬比用手剥更容易,不过这样很容易伤到里面的果肉,因此一般人并不采取这个法子。
人多力量大,一箩毛栗蓬,在几个大的和两个小的合力下,不消一个时辰就剥完了。
把剥下来的毛栗子装进筛子里,细细挑出里面遗留的刺,拨弄翻匀,送到外面猪圈顶上晾上个两晚,以给毛栗添上点甜味!老妇人怕俩孩子没等毛栗好就动,特意将筛子放高了点。
哪晓得第二天一早起来看时,发现筛子旁还是少了一大块!尽管盗栗人很小心很谨慎的将他掏空的地方抚平了,可还是留下了他小小的爪印……甄肥肥望着面前的筛子忽的笑了,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身后——果然,在她身后,借着大门的掩护,有个小家伙正垫着脚尖悄悄爬走……☆、第一百三十六章 帮二伯家正草垛第一百三十六章帮二伯家正草垛秋天,在一场紧张的收割之后,转眼间一切都褪了颜色,一望无垠的土地苍黄地裸露着。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
随着声声打稻声响的渐息,收获的秋在人们的喜悦笑颜中慢慢过去。
一斗斗黄澄澄的稻谷被送入了粮仓,一捆捆信黄的稻草被农民伯伯们连捆扛了回来。
于是,在田野、村舍,甚至晒场、牛圈周边的空场上,一个个草垛拔地而起,星星点点罗列在青山碧水的马回村。
这日,马老三和阿旺吃过早饭后,也到了马老二家的牛圈,说是要帮忙正草垛。
甄肥肥上午在家忙着炒毛栗,等炒好后还要和老妇人将一部分毛栗米剥出来。
家里上次做新屋买的红枣还剩了点,两人商量了下,毛栗吃不完,留着喜欢生虫,干脆将她炖枣,来个红枣煨毛栗吃!星星和毛毛从一早上起来就念叨着毛栗炒好了没有、炒好了没有,就没差将锅底看穿。
星星那小东西差点就赖在家里,懒得上学了,还是甄肥肥三哄四催外加火烧巴威胁才将他请走——炒毛栗不像炒瓜子、炒花生,需温火慢炒,时时注意火候。
费时长、心要细,稍有不足,味道就失之千里。
甄肥肥自认没那个本事不把毛栗炒焦,也不敢说自己能在那么温的小火上能炒得嘣香嘣香的,只有请德高望重的老娘出马。
炒栗子不行,那把火总行了吧?谁知,把火比炒栗子还要难!刚撇了一把柴,还没仲进锅笼里,老妇人就喊着糊了——糊了—那柴多了,她就只拿一根吧!谁晓得,这样也不行,说是火太小毛栗炒不香。
后来甄肥肥没法子火铲不离手,在锅笼边还堆了几根柴。
这样呢,老妇人若是说柴少了,她立即就加。
若是柴多了、火大了火铲一盖,顿时就小了。
一场毛栗炒下来,甄肥肥整一个弄得手忙脚乱、头流大汗!炒完了毛栗,趁着毛栗这会儿还是软的,老妇人和甄肥肥就着筛子剥出一部分来。
把柜子里的红枣摸了出来,合着刚剥好的毛栗米一起泡了泡。
又把摆在柜子最里面好久没用的小扁锅挖了出来,洗浑了几盆清水才装上圆润的红枣和饱满的毛栗米子——中午,母女俩随便吃了点。
家里该整的地儿好生理了理、该清扫的就清扫,许久未用的东西也统一搬出来。
晒的晒,洗的洗,然后一齐放到小房。
经过大半天的整理,老马家焕然一新,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傍晚,星星和毛毛一跳一跑的回来了。
娘——毛栗馁毛栗炒好了不哎?还没到家,甄肥肥就听到星星在外面喊着问。
甄肥肥正欲回答,下一刻一个小球以极快的速度朝她身上滚了来。
娘,毛栗,我的毛栗ˉ——好了好了!已经都炒好了啊,就搁在你房里头······额!这句话一说完,星星风风火火地又冲自个儿房里头去了。
.你慢点,带你姐一块吃——甄肥肥赶紧补充。
回过头,拉起仍愣在一旁的毛毛,扯了扯她的袖子,推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房里去。
毛毛,你再不快点一会儿可就只能拣点毛栗壳了——额额······哦!毛毛表示理解,撒开腿跟了进去。
甄肥肥呵呵笑着,抬了抬头,看了看天。
眼看天都快黑了,老人和阿旺还是没有回来,莫不是两人要留在二伯家吃晚饭吧?都这会子了你爹跟阿旺咋还没回来?老妇人也来到了门边,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余晖,似疑问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娘,二伯是个礼多的人,平时人到家都过情得不得了。
爹跟阿旺帮他正草垛,他这会儿肯定蛮留他们在那儿吃晚饭呢。
哟!这要是其他时候,你二伯要留就留。
可这今儿家里弄了这么多吃的,那红枣煨毛栗还是特地为你爹弄得。
他牙不好,在别人家也吃不到什么,我想着给他煨点烂的吃……老妇人回头望了眼在灶上温着的红枣煨毛栗,目中泛着可惜。
毛栗和枣子已经煨好了,隔一晚,味道差别就大了。
娘,没事。
二伯家饭晚,不到天黑是不烧锅的,这会儿他们应该还没吃上。
我这就去一趟,把爹跟阿旺两个喊回来。
让他们回来吃,就说饭已经端在了桌子上了啊?对了,二伯一个人,烧锅怪费力的。
你多添双碗筷,让毛毛把饭菜上了,我去一下叫了人就回,好让他们吃个现成的——老妇人听着也觉得好,便让甄肥肥赶点去,自个儿则回屋布置起碗筷来。
紧走一段路,不一会就来到了二伯家牛栏外的空地上。
晚来迟暮,甄肥肥站在空地上,赫然发现昨儿还空着的地上陡然竖起了一座高高的草垛子。
阿旺站在草垛子顶上,从二伯手上一把把接过草,牢靠地垛起来。
二伯单手摸着楼梯,另一只手为阿旺递草。
老人腿脚不方便,就站在下方,为俩人把把门,别垛到一半把草垛子垛歪了。
所有的草垛中甄肥肥最喜欢的就是这稻草垛,尽管稻草不像松毛那么易燃、好烧,但它柔软,舒适。
小时候甄肥肥和小朋友们玩捉迷藏,常常就会躲到这么个地方来,将整个身子钻到草垛中,只留下一个小头偷偷瞄着外面的动静。
有些人家的草垛多费了点心思,在地下周围还开了几道小门,扎了几把稻草做门扉。
稻草把子一拿,人就能进去。
稻草把子一遮,就不见你这人。
要是没开小门,你要想进去的话也行。
随手扯上么一捆草,就露出一个洞。
人蹲进去就行了。
当然,你也无需担心一两把草会把这草棚子扯塌了,要知道人家的牛可是对着草垛子吃草的。
一扯一大撂看中哪儿就啃哪儿啊!这的确是个玩躲猫猫的好去处,只不过玩久了,大家伙儿都晓得有这一茬。
每次找人的时候第一个准往草垛子找,最秘密的地方也就成了最糟糕最好找的地儿了……不过躲猫不行,咱还能睡大觉啊!严寒的冬季在外面放牛、放鹅,抵御严寒的最好办法就是躲进稻草垛。
拽出一捆稻草,草垛上便出现一个洞,钻进洞里顿时寒冷被阻挡在草垛之外。
躺在舒适、柔软的稻草上,感觉它像母亲的怀抱一样的温暖。
冬季是农闲的季节,村中的姑娘媳妇们最喜欢靠在草垛上或坐在草垛旁·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起烤着冬日的暖阳。
为孩子男人打毛衣或是纳鞋底,小心儿一动随口对着旁边人的耳朵就能说几句悄悄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那场面有说不出的温馨!农民伯伯婶婶们要是干活累了,碰着什么草垛子,只用把锄头一丢·双手一叠抱在脑后,靠着草垛立马就能打起呼噜来!此时,最后一把稻草已经交到阿旺手阿旺够着膀子将草好生地按在最顶上。
见到甄肥肥来了,眼神一动,停下手里的动作,定定地看向甄肥肥这边。
甄肥肥也没有动,她只是在不远处站着,凝注着草垛子上微曲着身体静静看着她的阿旺,心里寂静如斯。
黄昏下的阿旺,赤着古铜色的胳膊,沐浴着落日的斜阳,站在那最高处·承托着更多的光辉。
夕阳余晕,不经意间在他的轮廓上画下一圈圈模糊的光影,让她恍惚失神、噤声不语——喂喂,阿旺······小心点,那么高,发什么愣·弄完了就下来—马老三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奇异的氛围。
啊啊——阿旺回头,对老人应了声。
然后抱紧手上的那捆稻草,对着甄肥肥微微咧嘴笑了笑,又上了一层楼梯。
甄肥肥忽然有点不放心,想让阿旺下来,可这草垛子垛好之后,必须还要盖个茅草顶,做个棚挡着,用以防潮。
没法,甄肥肥只好上前,来到马老二旁边,紧紧地为阿旺护好梯子…···马老三神色一顿,眼神暗光闪烁,瞅瞅自个儿的闺女,又看看阿旺,不由眯了眯眼。
阿旺把草垛顶扎牢,又用手推了推,见它连微微摇晃都不曾,遂放下了心。
扶着梯子、顺着堆好的草垛下了来——甄肥肥退后几步,望着面前凝然矗立的草垛,又一一扫过面前站定的那些人,心中无限感慨油然而生——风景中的草垛农民头上的草垛长在心上的一朵大蘑菇今天,再次重现谁能掂出它的轻重?谁能摸清草的顺序?一堆草,在荒凉中**它轻轻地将风拂开它轻轻地将雨掸落与城市无关,与政策无关————《草垛》草垛是凝重的,就像农民一样,农村生活和农民处境的轻重无法掂出,顺序无法理清,而且还带有苍凉的色彩。
但是它虽然苍凉,却有着极强的**特性:不为风雨所侵蚀,不为时间而改变!这种独特之处还在于与城市无关,与政策无关。
这方小小的土地,就是它人生的乐园,是它**的殿堂!这正是甄肥肥所向往的一种人生态度和人们对自己情感的把握。
像草垛那样坚定不移,或有隐衷不足但有自己的**特性。
不为风雨所侵蚀,不为时间而改变!**于天地中,**于乡间田野中的一方净土,不为风雨、岁月所伤!轻轻回眸,注视着身旁的阿旺,甄肥肥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何其相似!阿旺,稻草垛,这一刻在甄肥肥的心里惊然地雷同!难道不是吗?他们,一样的苍凉坚定!一样期望着**于世俗之外,眷恋着这一方静好!这个不能抑或不愿开口说话的男子,总是默默站在身后观望着你、陪伴着你,你一回头就会看到他眼里流露着温温笑意的男子,难道不像那暮色中信黄的、能给予人温暖的稻草垛吗?未知何故,在这一刻,甄肥肥的心忽然变得很软、很软——软得她的整副身体就像灌进了温热浓腻的牛奶里,让她无形中悄悄沦陷—此时,她真的好想、好想跟他说出那个字······就在这时候,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顾不了老人眼里的苛责,只要对他说出来······阿旺的眼神愈发轻柔。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露出这副样子!这也是第一次,他从她毫无保留、毫无掩饰的眼里真正地读到了他!他的心跳得好快!喉咙里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想破喉而出——w······c······喉咙里发出一声轻不可察地声响,不等他拾起那个未吐完的我字,喉咙已经悄无声息了。
甄肥肥挺挺胸,提了提勇气,忽的定睛看向阿旺:阿旺,我……闺女儿,你叫人吃饭叫哪儿去了?你爹跟阿旺馁,回不回来吃哎——原来老妇人在家等了好久,还不见家里的几个人回来,便跑了一段路来喊甄肥肥几个。
天黑,老妇人眼睛又不怎么好使,所以也没瞧见他们几个站在牛栏外面。
凭着感觉和她对这个地方的熟悉,就这么喊起来。
甄肥肥话一顿,挺起的胸口一瘪,鼓起的勇气一下子也就散了。
哦,就来——就来——看来刚才真的是她一时昏了头,竟然想…···竟然想······哎!算了,回头再说吧!阿旺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失落,直觉地她刚才定是有么重要的话要跟他讲——只可惜……安静地走在回家的小径上,甄肥肥思绪翻飞,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在暮色中矗然凝立的草垛——正草垛,那乡村独有的风景,在树木和村庄的包围中,星罗棋布地排列着。
远远望去,宛如落入人间的神明,在炊烟升起的地方,守护着村庄。
又像一轮堇色的太阳,转动着属于村庄四季的轮回,高矮胖瘦、残残缺缺······第一百三十七章 中秋佳节兔儿爷第一百三十七章 中秋佳节兔儿爷转缺霜输上转迟,好风偏似送佳期。
连斜树隔情无限,烛暗香残坐不辞。
最爱笙调闻北里,渐看星潆失南箕。
何人为校清凉力,欲减初圆及午时。
————(陆龟蒙:《中秋待月》)…………咻的一声,一束礼花在夜空中绽开,彻底打破了马回村的平静。
中秋团圆夜!来了!前些个,村里的男人女人们就开始为这中秋佳节准备着了。
买菜的买菜,做饼的做饼,置灯的置灯,弄月光马儿的弄月光马儿,忙得一个不亦乐乎!老马家也不能落人后啊!马老三那人,只要家里有,那是一个爱面子,凡事也想着在人前做个脸。
眼见自家一天过得比一天好,又听闺女说人家城里人怎么热闹怎么热闹来着,一时就心痒痒了,也学学那城里人赶点时兴的玩意儿。
前些个让闺女带着他特地到当地小县城里走了趟,买了几套烟花爆竹。
这不,响起来了——爆竹刚响,烟花刚升起来,上村、下村、前村、后村看到天上开花的娃儿们一窝蜂的都涌到老马家了,鼓着小巴掌围着星星和毛毛跳圈圈。
在马家屋子外面,站着个年龄比毛毛稍大点的女娃。
瞅着里面热闹的人儿,几次想踏进去临进门的档儿又退了出来。
老妇人看着这些闹腾的小娃儿。
笑得合不拢嘴。
老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不说远的,就说那半年前。
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村里小娃刚开始那会儿还会不时的到家里来坐坐,巴巴张着期望的大眼睛。
可每次都没什么东西拿给他们吃,久了就再也没来过了——这种局面在老马家进屋那天才好了点,新屋子嘛,人家图个望向,也会进来坐坐的。
星星已经玩疯了,小家伙儿拿着两根烟花棒没头没脑的一通乱舞。
甄肥肥生怕他撞了人,想把这小泥鳅逮住。
哪晓得这小家伙倒还成了精,贼遛!恁凭小家伙抱着她转圈,就是拿他没法。
毛毛张着嘴大笑。
手中也拿着两根烟花棒,晃悠着头上高扎的马尾,蹦跳着将手里的烟花棒分给其他的伙伴。
来,这给你——毛毛不知啥时候蹦到了屋子外面,将左手心的烟花棒递到了小牙面前。
这……小牙惊诧地瞧瞧毛毛,又飞快低下头,无意识地搓着衣袖里的手指头。
她不是应该在她面前炫耀、顺带着嘲笑她把她比到地底下去吗?以前她说过她那么多坏话,还有事没事的总和她比,还把她气哭了好几次呢——而看她现如今的样子,不是在笑她啊……小牙皱着眉。
想不通毛毛这是为何故。
小牙姐,别在这站着了,进去一起玩吧。
说完,毛毛不等她表示,径自拉着小牙进了屋。
小牙微愣,本来还有点别扭,看其他人这么高兴,心里的不自在一扫而空,也加入了阵营。
…………烟火爆竹过后。
孩子们各自回家陪家里人过节去了,老马家几个人凑在院子里成了堆,进入了今晚最隆重的项目——拜月!每到这一天,倾城人家,不以贫富,能自行者皆以成人之服饰之。
登楼或于庭中焚香拜月,各有所期。
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圆洁如月。
民间拜月则是以月寄情,渴望团聚、康乐和幸福。
老妇人起了身,将篮子里放着的圆月饼和切成莲花般牙瓣的瓜果拿了出来,有条不紊地装着盆,摆着好看的花样。
慢慢转过身,虔诚地从一旁筛子里取出拜月用的月光马儿。
月光马者,以纸为之,上绘太阴星君,如菩萨像;下绘月宫及捣药之兔。
人立而执杵,藻彩精致,金碧辉煌,市肆间多卖之者。
长者七、八尺,短者二、三尺,顶有二旗,作红绿,笆或黄色,向月而供之。
一行人恭敬地焚香行礼,就连星星也难得安生了会儿。
祭毕过后,将月光马儿与千张、元宝一并焚了。
…………祭完了月,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玩了。
老妇人和老人在院中坐了会,后来实在撑不住,上床先睡去了。
星星也是蔫蔫的,小嘴巴呵欠打个不停,可又舍不得去睡。
耷拉着脑袋,揉着迷迷糊糊即将闭上的眼睛,在甄肥肥怀里没完的打着盹儿。
甄肥肥把下巴轻轻垫在自家儿子的小脑袋瓜上,嘴里轻哼着【摇篮曲】,打算把这小东西哄睡着了再玩自己的,免得她走哪儿都得吊着这个小无尾熊。
哪晓得这平时数上个几十头羊就能睡着的小东西,今儿晚上犯了冲,都挺了小半个时辰了,眼上的那道小缝还是没闭严实。
甄肥肥苦哈哈地点着脑袋,无力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会儿她真不明白自个儿是在哄儿子睡觉还是在哄她自己了——得!这个呵欠一打,身体一动,星星彻底醒了。
甄肥肥嗷嗷地想哭,因为小星星又开始在她腿上踩来踩去、没个安生了。
到最后还拽着甄肥肥的脖子,哇哇哭起来。
甄肥肥失了形状。
是不是所有的小朋友刚睡醒或是想要困之前、或者干脆什么原因都没有,也会突然哇哇两声?星星显然没见过娘亲这么笨的样子,哭得更欢了。
甄肥肥急得又是挠他痒痒、又是给他倒狗屎,最后没法都叫他小祖宗了还是不停口。
甄肥肥彻底没法子了,就差跟他动硬的、朝小东西开现的了!念着今儿是中秋,大家伙儿都兴奋着,不想扫了人的兴,星星的小屁股这才躲过了一劫——不过……该不会是这小东西料准了今儿她不会请他吃火烧巴和毛栗,才敢这么放肆吧?甄肥肥眯眼瞄着星星,这下子她终于体会到当人家的娘不是那么好当的了,尤其还是半路出家——阿旺好笑地看着一脸欲哭无泪的甄肥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接过她怀里的星星,熟练地抱起,啊啊哄着。
星星乖了一小会,过一会又开始吵了起来。
甄肥肥皱皱鼻子,一脸委屈地瞅着阿旺,好像在说:看吧,这小家伙不好对付吧?阿旺却不以为意。
将星星抱开了些许,一手揣入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什来——额~~星星的小眼睛蹭的亮了,也不晓得哭了。
甄肥肥错愕,提起身子,也注意到他手上拿的那小玩意儿。
阿旺啊,这是……好可爱的小泥人呀!要是她年龄再小上个几岁,真的可能会一下子从阿旺手上抢了过来。
娘笨,连兔儿爷都不知道!毛毛接过话茬子,还不忘朝着她那位老娘糗了糗鼻子。
兔儿爷?甄肥肥喃喃着重复。
就是那俗话说的‘男不拜月,女不窜’,女人拜月,小孩子也不愁没事干,可以玩兔儿爷的那个兔儿爷?不知什么时候在哪里看到这么一句话,只是脑子里有点模糊的印象而已,有点记不太清了。
…………毛毛疑惑的摸摸头。
这……应该是吧……娘说话太快了,又有点绕口,她没听明白。
兔儿爷仨字她可是听清了,应该就是那个吧?苏京中秋节多以泥抟成兔形,衣冠踞坐如人状,儿女祀而拜之。
这兔儿爷原也是祭月用的,后来渐渐转变为儿童的中秋节玩具。
制作也日趋精致,有扮成武将头戴盔甲、身披戢袍的、也有背插纸旗或纸伞、或坐或立的。
坐则有麒麟虎豹等等。
也有扮成兔首人身之商贩、或是剃头师父、或是缝鞋、卖馄钝、茶汤的,不一而足。
阿旺手中拿的是一个兔首人身的小孩儿,兔首难得的没长毛。
看样子这兔儿爷是他自个儿做的,而且还是照着她家星星的样子做的。
星星猫着腰就蹭上去了,自发地嗷了一嗓子,抢下兔儿爷反复把玩起来——毛毛也凑了上来,透过弟弟软乎乎的小手,打量着栩栩如生又活泼可爱至极的小兔儿爷。
禁不住瞅了阿旺一下,扯扯嘴角,有点拽的点点头。
阿旺一愣。
奇异的,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在毛毛眼里看到惯有的敌意和不满。
其实,前些日子他就注意到了,小丫头对他似乎不若当初那般反感了。
阿旺很开心!看小丫头的样子,显然也是很喜欢兔儿爷的,那么他……犹豫着走上前,手一点点向怀里伸去——毛毛扭头,疑惑地睹着阿旺。
阿旺站在原地酝酿了会儿,终于鼓足了气,手豁然从怀里伸出:啊啊——给,给你——毛毛低头,心中一动。
赫然在阿旺的手心,躺着另外一个兔儿爷。
同样的兔首人身,活泼可爱至极。
只是不同的是,那是一个经他改易的女兔儿爷。
神奇的是:它的肘部和下关节还可以活动!那小兔儿大口笑开,笑容亮丽而又自信。
她的一头柔顺黑亮的头发,在风中自由飞舞,打下个美丽的旋儿——…………(未完待续)☆、第一百三十八章 阿旺中秋节快乐第一百三十八章阿旺中秋节快乐甄肥肥并没有错过阿旺和毛毛两人的反应,看着毛毛对阿旺的态度渐渐好转,心中也是一喜。
//毛毛盯着兔儿爷好久,也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
阿旺平举的手慢慢有点抖了,也不知是手酸的,还是心里头紧张的?甄肥肥一直在等,等着毛毛主动伸出手。
姐——星星发话了。
星星想……甄肥肥差点一个忍不住将那小东西甩屋子里去,这小东西,怎么净添乱馁!然转而一想,甄肥肥便释怀了,心里还多了丝期待。
如果小丫头是下不来台或是面子过不去,不想就这么接受阿旺的话,那么在她面前,现在就有一个台阶让她下了。
只是不知,她的丫头想没想到?阿旺有点撑不住了,手慢慢向下垂去······啪!就在他的手快垂到头的时候,一只小手忽然伸了过来,拿走了他手心里的兔儿爷。
星星弟弟都讲喜欢了,那么就留着它吧!……弟,天黑了,外面冷,跟我进去,姐找件衣给你加着······毛毛边说边牵着星星的手,领他进了屋。
甄肥肥摇头失笑,眼中泛着点点骄傲。
她这个闺女啊,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机灵劲儿,将来还得了!呵呵呵!两个娃进了屋,就剩下甄肥肥和阿旺。
甄肥肥来到阿旺面前,直直盯着他,忽然喷笑出声。
呃——阿旺摸摸自个儿的脸,有脏东西?!阿旺呀,我直到今儿个才算真见到了你的能耐哈!嗨,我说,你很不错咩——甄肥肥哥俩好的拍着阿旺的肩,澄澈的眼眸晶亮无比。
阿旺的能耐就在于他的真·他的憨厚。
对每个人,他都是一副充满着耐心、饱含着宽容的样子。
纵是遇到再多不公平的对待,也没有一句怨言,仍然如一头俯首默默耕作的牯牛·不停地劳作着。
这也许与他过去作为奴隶的身份有关,但更多的还是他的个性使然。
他的样子虽然不是温和的,但是他的心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柔软、都要良善!老实说,甄肥肥并不是太喜欢他这样的人。
她一直认为,一个人固然需要宽容,需要良善,但是在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就要勇敢的亮剑,而不是隐忍忽视或是根本就不在意。
//可这一切,在阿旺的身上显得又是那么自然,那么恰如其分。
就好像与他整个人融化成一体,他天生就应该是这样一副性格一样!好了,现在你只需要陪我去做完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去睡觉了!中秋佳节,除了拜月之外·还有赏灯的风俗。
村里自然不比城里,有那常常上京河,自然也就没有灯烛华灿·竟夕乃止的盛景。
在苏京,于中秋夜放一种羊皮小水灯【一点红】,江面上布满了数十万盏灯,有如天上繁星,十分引人注目。
据说水灯是为讨江神喜欢,并非纯粹是为了观赏。
甄肥肥去买烟花爆竹的档儿,顺带着提了盏羊皮小水灯回来。
与阿旺一道来到了前头鼻子河,站在河畔,任凭夜风将衣袂翻飞。
低头擦着了火石,将灯给点上·望着它顺水漂流而下······这是一个希望!是她在心底悄悄种下的一个希望!会不会开花她不晓得,她只知道无论怎么样,这个希望会经由她心底孕育,开出灿烂无匹的希望之花!阿旺,你今儿有心事?回去的路上,甄肥肥突然问。
……阿旺顿住。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讲吗?甄肥肥走进他。
啊啊——啊啊——没事——没事—真没事?甄肥肥凝视着他的眼睛问。
阿旺不吭声了。
在她的面前·他是没有办法对她说谎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白天吃月饼的时候我看你就魂不守舍的,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不喜欢吃芝麻馅的……啊啊!啊啊——没有!没有——她和老妇人亲手做的那么好吃的月饼,他怎么会不喜欢吃呢!那你是?看来今儿甄肥肥是与他卯上了,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阿旺恍惚地摇着头,身体微晃了一下。
阿旺?甄肥肥愈发奇怪阿旺的反应了。
阿旺的身体摇得更厉害了,他甚至都没有勇气直视面前的女子。
甄肥肥看着异常沉默的阿旺,暗自沉思。
忽然,她眼睛一动,定定注视着面前神色忧伤躲闪的阿旺。
阿旺蓦地低下头,极力按捺着双肩,不让它抖动。
阿旺,你……甄肥肥胸口一疼,颤着声音道。
你想……家……了?八月十五团圆夜,纵是相隔再远的亲人也会渴盼团圆,与家人一起共度佳节。
她把阿旺领了回来,并视他为亲人,但是对他过去的一切却是一无所知。
阿旺身体一震,慢慢蹲下身,蜷起腿,将头紧紧埋在双腿之间。
甄肥肥心中一抽,这样的阿旺,她只看见过一次······对啊!她第一次看见阿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伤心绝望的样子。
只是不同的是,那次更多的是愤怒和怨恨,而这次更多的却是思念和忧伤!那个可怜的被鞭打得全身是伤、瘦骨嶙峋的老人······那方矮矮的没有留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无字碑······那个倒在墓前无声哭泣泪水行行到天明的男子······甄肥肥一下子全都想通了,心疼地看着蹲在地上埋着头的阿旺:因为重情,所以难忘!不管他在这里过得多么开心,多么快乐,他还是无法完全抛下过往,抛下曾经在生命里给予他温暖的人!甄肥肥忽然很好奇!好奇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让阿旺这么念念不能忘,而且一想到他会这么神伤?她更好奇,阿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一个奴隶,被人打骂,受尽人的欺凌和冷眼,却依然有一副这么温和宽容的性情!被人粗使,被人驱赶,却还能时时想着别人,帮助别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阿旺埋着头,任凭泪水恣肆横流。
她知道他在担心他,但是他不敢抬起头。
他不想让人看见他此时的样子,尤其是她!一个男人,动不动就哭,真的很没出息吧?可是……他真的……他真的很想告诉她:他想他了……他真的好想念他的义父!那个在他遇到她以前,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好的人!因为唯一,因为他过去拥有的温暖太少了,所以难忘,所以分外珍惜!他知道,一个人不应该总是留恋过去,更不应该像他这样伤春悲秋。
可是他忘不了!一想到去年还笑呵呵地与他吃饼赏月的义父,今年却冤死异乡,孤独地躺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竹林,他的心就觉得凄凉。
没有人与他团圆,没有人请他吃个月饼,没有人与他赏月、听他谈论家国大事。
更没有人替他伸冤,替他讨回应有的公道!就连他唯一的义子,有就像是没有一样,帮不了他分毫!平静的生活驱散了他内心的痛恨和埋怨,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愧疚和无力。
他终究不够洒脱,放下一切,安心留在马回村,去和那一家人过平凡宁静的生活!可是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甄肥肥默立良久,静静地陪着阿旺。
看他久久没有从腿间抬起头,无力地抬起头,不经意间扫到了夜空高挂的那轮圆月。
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摸出一块又圆又大的月饼来。
利索地拍了拍阿旺的肩,阿旺赶紧抹泪抬头。
一下爬起来,想着是不是他蹲太久,让她急了。
甄肥肥却转动着大眼睛,献宝的将手里托着的月饼凑到阿旺跟前。
唔~~好累啊!······本姑娘我呀和太阳公公打了几天的架,斗了几天的嘴,喷了我几大桶口水,想夺个月亮送给你的。
没想到那个老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一气之下,扯了他几根胡子,还把他宝贝疼的小亮亮踩成了月饼。
诺,这是为你抢的,不介意就收下吧——甄肥肥俏皮地挤着眼睛,不时又面露狰狞,凶相毕露,极尽搞怪之能事。
或许在这时候,她应该在旁边静静陪着他,让他有泪尽情流。
可是,已经有过一次了,她不想让阿旺总是困在思念愤懑的牢里。
她想让他赶快走出来,哪怕只是暂时的!阿旺怔忡。
这……没笑?竟然没笑!难道她演技没到位?甄肥肥懊恼。
手上的小月饼无形中被她搓来搓去,掐了又掐,这会儿已经由圆形进化成多边形了。
阿旺惋惜地瞅着她手上那个惨不忍睹的月饼,轻轻地啧啧嘴。
看向她到现在还揪成一团的脸,心里又觉得好笑。
阿旺无奈地摇着头,也许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可以在顷刻间把他从地狱拉上天堂。
甄肥肥见阿旺有了反应,心下也是一乐。
重振精神,高高举起了那个丑得莫西的月饼,迎向了阿旺:阿旺,中秋节快乐哦!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个女娃叫豇豆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个女娃叫豇豆农村的八、九月就是忙!这不,刚打完稻,农民们又急忙急促地收起花生来!老马家前些时候穷得耗子都绝种了,自然没有那闲粮闲种栽花生。
别人收花生,一家人就在家里孬着。
甄肥肥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早把俩娃伺候好了让他们去了学堂,自个儿则换了衣服、拿着昨日特意留下的几个月饼到下村的朱奶奶家坐坐去。
朱奶奶一个人过日子,昨儿晚上又是中秋,对着空荡荡的间把屋子,定没那心思。
吃没吃饭还不晓得呢,何谈什么过不过节。
跟老妇人说了声,甄肥肥揣着饼就上路了。
秋意渐浓,明亮的阳光少了灼热、多了几许温柔,天气宜人。
通向朱奶奶家下三拐那条路,野草丛生,蒿子肆意生长。
这使得原本狭窄的田间小径显得更加狭小。
风吹过来,让人联想到了芦花荡随风摇摆的风韵,河水在想象中涓涓流淌。
这些蒿子,是村子里最普通的一种草了。
黄色的长杆蒿子可以用来喂猪,在农村,有很多小女孩和妇人们都会把这种蒿子讨回去,给家里的猪吃。
还有一种颜色暗点的蒿子,味道应该差点,因为……猪都懒得吃这东西!不过也有有心人把蒿子割倒,等晒干后拿它当柴烧。
不过这玩意,难干不说。
纵是干了也不经烧,顶多就引引火。
上了犁头坡。
远远地就能瞧见朱奶奶家的影儿了。
此时天色尚早,刘家大院子的上空冒着缕缕炊烟。
与山里清晨的雾气融到一起。
让人看不真切路上稀稀拉拉走过的人影——阿大,走!你走啊——一声小女娃的娇叱从不远处传来。
甄肥肥转过头,就瞧见了犁头坡下的大淌里拿着竹篾驱赶黄牛的小女孩儿。
小女娃儿估摸着十来岁的模样,比毛毛大不了多少。
小脸黑黑的,晒得像个麻秋,只有一双大眼睛贼灵贼灵的。
看她驱牛的架势。
呵呵!是个泼辣性子强的小丫头啊!走!你走不走——黄牛不顾小主人的催促,专心低着头吃着地上的草儿。
小女娃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小脚就往牛屁股上揣。
黄牛不以为意,摇摇尾巴挠了一下女娃的脸。
继续优哉游哉地吃着草。
小女娃气的头顶冒烟,又给它来了一脚。
看她踢腿使力的样子,应该跟牛逗乐的成分居多,在甄肥肥看来她那一脚给牛挠挠痒还差不多。
甄肥肥觉得有点意思,上前几步蹲在岭上,想瞧瞧这一人一牛到底咋回事。
黄牛猛地转过头,朝女娃儿喷了个响鼻,头往前雷了雷……甄肥肥心里一惊,张口欲喊,生怕牛伤了女娃。
黄牛雷雷头。
蹭了蹭女娃的大腿,卷起地上的一丛草,看了看女娃才慢慢吞进嘴里——你个死阿大,回回都跟俺来这个,装什么乖!走!跟我回去,不然一会咱又得给俺爹捶了——小女娃揪着黄牛的耳朵,迫使它转向。
黄牛不干的摆着头,死赖在地上不肯走。
哈哈哈!哈哈哈!喂~~我说小妹妹,从来都只有穿牛鼻子、牵牛鼻环牛才乖乖听你话、跟你走的。
你这是老娘教儿子哪?扯耳朵、揣屁股挠痒痒。
它听你话才怪!甄肥肥玩性上来了,说话也没个把门的,怎么痛快怎么撂!小女娃一顿,瞅着岭上的甄肥肥,且了一声。
自顾自地揪着牛的耳朵,从地上扯起一把草,喂牛嘴里,又拍拍老牛的背。
哞——嘿!还别说,女娃儿这一弄,老牛还真就听话跟着转过来了。
女娃儿得意的朝甄肥肥觑了一眼。
甄肥肥尴尬地摸摸鼻子。
得!真正是献丑了。
女娃拉着黄牛走了,走到不远处又停下,把穿着牛鼻的绳子系在一棵树桩上,让它在原地吃草。
自己则拿着沙镰刀,到下面田坎子边割起草来。
她黑瘦单薄的身体伏在田坎子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瘦得像根柴火棍的胳膊拿着刀挥来挥去。
手小,握的少就草,一把草要十几下才能扎成一把。
田坎子上的茅草横深,不小心就被割出几道血口子。
甄肥肥割过田边草,有些地儿高的割不到的也曾用手扯过,那不小心碰了一下可都有得疼的啊!甄肥肥脸上的笑僵住了,心里突然觉着难受。
人就是这样,当你自个儿穷、受苦的时候或许还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可你一旦看着别人做那些难活的差事,总还会忍不住感慨和难过!况且她只是一个十来把岁的小女娃儿!这个年纪,不是应该跟毛毛和星星一起到学堂里上学的吗?虽然听过、看到过很多小孩不读书在家干活,也知道很多爹娘不能、不想给孩子上学,甄肥肥还是觉得心疼。
她的父母,曾经那么艰难,也从没想过不让她上学。
甚至在她吵着说不去的时候,用棍子赶都把她赶到学校去!他们曾这样跟她说过:肥肥啊,爸妈这会儿是苦没错,可你爸妈不想苦一辈子啊!这书,你要念!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得把你念出来!甄肥肥跳下岭,来到田边。
蹲在田坎子上,看着小丫头割草。
你……早上吃了不?吃?阿大、小葱、小苗都没吃,俺哪有饭吃!?小女娃手下动作不停,飞快地回了一句。
这话乍一听不怎么客气,可细细想来却让人怪难受的。
阿大、阿二、小苗?这阿大我知道了,是你家那头黄牛。
小葱、小苗又是谁?啧!小女娃不耐烦地啧了声,可还是回道。
小葱是俺家那只鹅,小苗是俺家的猪——呵呵!这就怪了,鹅……猪?你们干甚子叫它们小葱和小苗啊?这个小女娃儿,到底几岁了?怎么听她说话的口气……俺说你这人烦不烦啊,你自个儿没事俺还忙着呢!……俺家那只鹅没事老跑俺家园子里,啄俺家的葱,俺娘一气之下把它啄的葱一下子全撒它头上。
俺看那只鹅头上顶着根没掉的葱,就喊它小葱了……甄肥肥眯眯眼,这倒有趣。
小苗、小苗呢?该不会那只猪把你家蒜苗吃了吧?小女娃停下,特鄙视地瞅了甄肥肥一眼。
甄肥肥不好意思地傻笑。
是,她又自作聪明了!俺家猪可乖了,才不会偷吃俺家蒜苗。
俺家猪瘦,没东西给它吃,看了几个月都没怎么长,就只剩下一骨头架子了。
俺听陈姐姐说,苗条的姑娘好看,俺家猪不也苗条嘛,可它一点都不好看……它好可怜,小苗好可怜……小女娃儿眼睛黯然了,肚子也不失时地叫了一声。
你饿了?小女娃儿不吭声。
下次来先把饭吃了,不吃饭就干活多累啊。
你要吃也得有啊……小女娃轻着嗓子嗫嚅了两声,似是在怪甄肥肥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诺,这给你,先垫垫肚子——甄肥肥把怀里揣的给朱奶奶的月饼拿出了两个,递给小女娃儿。
月饼!给俺的?嗯!吃吧,你应该饿坏了。
你干甚要给我吃?俺可没啥好处给你……你给别人东西吃的时候也想着要什么好处吗?甄肥肥越来越觉得面前的小女娃不像个小女娃儿了。
当然不会了……俺有没什么好把人的……她很快地补充了句。
吃吧,我早上已经吃过了,肚子这会儿撑得像只蛤蟆。
你就算帮帮我的忙,把它吃了,省得我看着它一个忍不住又吃了,把自个儿肚子撑坏了——那……好吧,俺吃就是。
小女娃儿立马放下刀,将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搁衣服上抹了抹,一下子捉住甄肥肥手上的月饼。
像是怕她反悔似的,大口大口地吞着。
吃慢点……小心噎着……甄肥肥把她拉了过来,轻柔地给她拍着背。
唔~~唔~~好吃,好吃!小妹妹……俺叫豇豆!豇豆?俺生出来的那天,俺娘正在栽豇豆,后来省得取名,就叫俺豇豆了。
喔……好吃……那豇豆,你爹跟你娘呢?俺爹跟俺娘天麻麻亮起来就到湖湾做工去了,俺一会还得回去烧早饭锅,等她们回来吃呢。
早饭锅也是你烧?甄肥肥愕然。
嗯!不只早饭锅,中饭、晚饭锅都由俺包着。
俺爹跟俺娘每天一大早就去上工,晚上麻漆黑的才回来,可累了。
俺奶奶生了怪病,每天都要吃肉,不吃肉浑身没劲儿……豇豆,你今年几岁了?甄肥肥忍住心里的震惊继续问。
六月的时候满了十岁!俺娘说十岁的姑娘就是大姑娘了,要晓得事,该担的事儿也要开始担着了……豇豆嘴里包着月饼含糊不清地回答。
甄肥肥轻轻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月饼屑,拉过她一只空着的小手,放个自己手心里摊开。
果不及然,在她的小手掌和指头上,有几道毛毛躁躁的口儿。
细弱的血丝擦在手上,淡不可见,只余一掌的殷红!(未完待续)☆、第一百四十章 王八绿豆对眼了!第一百四十章王八绿豆对眼了!疼吗?甄肥肥搓着豇豆的小手问。
.不疼,俺爹俺娘手上的口子比这大多了。
俺爹有一次割稻的时候把手割了一个大手指头粗的口子,他恁是没吭声。
裹了层布,第二天又上田里割稻去了。
俺记得俺爹那次嘴都青了,直打哆嗦······甄肥肥叹气。
哦······俺不能多说了,俺爹俺娘就要回来了,草还没割完呢。
将最后一口月饼塞进嘴里,豇豆拍拍手,跳下了田。
你别看俺小,俺能帮家里干很多事。
豇豆见甄肥肥还没走,便主动跟她聊起来。
这个女人给她饼吃,她噎着了还帮她拍背,是个好人!哦?俺除了烧锅放牛割草,还能洗衣服,讨草,喂猪,放鸭子。
还有打叶,家里地不多,只能养半张种的蚕,看蚕那会儿俺娘没工夫,都是俺一个人拿着袋子去打叶,把蚕看老的。
你一个人?甄肥肥震惊。
她也养过蚕打过叶,她比谁都清楚半张种的蚕需要多少叶,别说她一个女娃了,哪怕是她,也够吃力的啊!嗯!俺摘叶子,可袋重,俺夯不动。
俺爹白天干活,晚上回来就帮我把放在山上的叶子给扛回来。
俺摘叶实诚,每袋都按得结结的,俺爹俺娘夸俺可能干啦!是啊,很能干。
甄肥肥发自内心的夸道。
虽说她小时候的活儿也不轻,可怎么着也没豇豆这么重啊!更何况她一个星期大多时间都呆在学校,真正帮家里忙的没两天。
啊啊还有呢······俺家做屋子那会儿,俺还能帮铲沙馁!俺爹拿大铲子,俺就用小锄头,他一粪箕铲完,俺也能铲上个半粪箕。
老屋卸下来的木头,俺一次能搬上个好几块……豇豆啊·我问你,你想去学堂上学吗?…···上学?豇豆不说话了,过了好久才温吞着道:这个俺没想过…···没想过?俺的活都干不过来了,还上那劳什子的学哪?俺爹说了·咱们女娃念书没用,将来还不是要把婆家,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这不考秀才,又不当教书先生,光在家烧锅带娃,念书有个啥子屁用哟!这谁说的混账······甄肥肥忍不住差点爆粗口。
//但一想到面前豇豆正瞅着她的小脸,还是缓了缓·摸着她头上的小辫子。
豇豆,你老实跟我讲,你喜欢这么过日子吗?你想不想像其他的小伙伴们一样,在学堂里听夫子讲课,大热天不用在外面晒,天冷了有个屋顶御寒,再不用每天在外面吃苦受累——豇豆愣愣地拿着手中的刀,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双灿亮的大眼睛里一下流露出欣然向往之色·一下又面露苦恼,最奇怪的还是最后一个表情,竟然是……哀伤!俺要去上学了·家里的活儿怎么办?俺家的阿大、小葱、小苗,没人带了可咋办······俺爹俺娘可辛苦了,回到家里腿都晃荡、腰都伸不直了,没有俺为他们烧水,烧饭,他们会更累的······俺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个人照看着,俺也不放心……甄肥肥心中一突,即将出口的话儿就这么哽住了。
是!她说得的确太轻巧了。
且不说豇豆爹的观点和态度,就说豇豆家目前的情况·让豇豆上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如果每个人家里有困难,都做如此感想,那么这些可怜人家的孩子永远都不会有书读,又何谈什么进步和展望未来。
困难是有的,阻碍也铁定是有的。
只是我们不能遇到点困难、阻碍就选择放弃啊!困难与折磨对于人来说·就像是一把打向坯料的锤,打掉的应是脆弱的铁屑,锻成的将是锋利的钢刀!知识改变命运!她不想让村里的孩子们每天牵牛放羊,上地下田。
在这之前她或许还没有这么大的想法,可是看到了豇豆······她知道她现在能做的还很有限,但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么她曾经说的造福乡村、为村民谋福利的事还有什么意义?她努力赚钱、用心经营又有什么意义?豇豆,如果你说的这些问题都解决了,你愿意去上学吗?都解决了?豇豆翻了翻白眼。
说得像打子一样,你以为是给猫挠痒痒啊,说挠就挠?俺就没见过你这么说大话的人,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呀你!豇豆一个没忍住,泼辣性子又上了来。
八成是把甄肥肥刚才给她饼吃的事忘了。
呵呵呵!那咱这次就来把咱鼻子插跟大葱装回象试试?甄肥肥也跳下田坎,站到豇豆的面前,认真地直槿着豇豆的眼睛。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确定一件事:要是我把问题都解决了,豇豆你老实回答我,你想不想去念书?豇豆直直看着甄肥肥,过了半响,重重对甄肥肥点了点头。
其实,她前两年也跟爹娘吵过、闹过,说是要上学堂去念书。
爹凶她,娘哄她,怎么着都不让她去。
后来她见家里日子实在难过,又不能离人,也只得收了念书的心思,安心在家帮忙。
一晃眼两年过去了,她做事是越来越麻利了。
老爹老娘一日比一日辛苦,背一天比一天驼。
为了不想让他们操心,她只有将自己念书的小心思藏得越来越深、深了又深——直到今天,她才再一次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这个字眼。
说不渴望、小心子不闹腾那是假的。
只是时隔两年,有过太多次失望,她实在是不敢奢想了。
甄肥肥见她点头,满意地笑了。
那好,豇豆,我马财财在这答应你。
最多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帮你们把学上上!马财财?豇豆一愣。
她就是马财财?对呀!我就是马财财,怎么,一个村这么久,你还不认识我哪?那你也不认识俺哪,你知道俺叫豇豆?这马回村上屋和下屋虽然路不远,可还要绕两道岗。
前些年她还上去玩玩,那会儿马财财还是村里有名的懒女人,每天都蹲在屋里躺在床上,自然没机会瞧着她。
最近这些年自个儿很少到上屋,马财财又长期在外跑生意,这两厢一接,又是没遇到。
嘿嘿!甄肥肥偏偏头,嘿,这小丫头!豇豆啊,我马财财可是越来越喜欢你啦,真对我胃口!那咱俩就是王八对绿豆,对眼了呗!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个话!就是这个话!马财财大笑着揉揉豇豆的头。
得!今儿这趟没白来,遇见这么个勤快又有意思的小丫头!豇豆撇过头,定定注视着咧嘴大笑的甄肥肥。
马财财——她曾听她娘讲过这个人,说她是个很厉害很有法子的女人。
仅用半年的时间,就将穷得莫西的老马家给拉拔了起来,随便捣鼓点生意,就能挣一大笔钱,这会儿过得比村子里哪家都好!既然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或许真的有可能······豇豆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喂,俺说你别嘴咧得跟朵荷花似的,要是你跟俺说了大话,吹了牛……那我马财财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怎么样?!甄肥肥看这女娃儿说话一愣一愣的,还时常蹦出些有趣新奇的词汇儿,再加上今儿结实了这小家伙,心里头高兴,说话那可是一点顾忌都没了。
该豪爽的时候豪爽,该心细的时候心细,该严肃的时候就严肃,这就是甄肥肥。
也是她最大的魅力所在!至于这一点,她自己是不清楚的。
只有呆在她身边、与她接触对她了解至深的人才深刻明白这点。
呵呵······当夜壶?俺看你那脑袋还是挂在脖子顶在两个肩膀上合适,给俺当夜壶,俺可不敢往里……哎哎哎——甄肥肥赶紧阻止,这丫头说话太没个把门的,也怪吓人的。
尤其是老拿她的脑袋说事,就更加让人不敢想象了。
放心了啊豇豆,我马财财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啥就是啥!不过像这次这样大大方方的放话,倒是不多见。
她素来不是个把话说得太满、轻易承诺的人,只是今儿碰着这事……罢了罢了,算是给自己一个敦促吧!最起码接下来一个月,她又有重要的事干了。
这件事若成了,不仅能帮了豇豆,还能帮助更多的孩子。
看来她需要想个长久的法子,光是从孩子方面打主意怕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
尤其是那些有实质困难的家庭,哪怕是舌吐莲花也说不出什么来。
豇豆一颗脑袋歪过来歪过去,看不明白甄肥肥在想什么。
难道她这会儿就想上了?她还倒有心!怎么着,想到法子了不?还没有,我这不正在想的嘛。
要都这么容易的话,问题不早就解决了。
还没有啊,那怎么办哪……嗨!这有什么,办法是人想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你等着,我一定能想着法子——第一百四十一章 乡村致富一计划(1)第一百四十一章 乡村致富一计划(1)半下午的时候,甄肥肥才从朱奶奶那儿回来。
朱奶奶老来寂寞,在家里一天坐到晚,也不出什么门。
甄肥肥便想着多陪陪她,哪怕就是跟她闲唠会儿嗑也是好的。
朱奶奶牙不好,手又抖,捉个饼都捉不稳。
甄肥肥干脆把饼捏碎了,一块一块地拿给她吃。
朱奶奶是个慈祥的奶奶,生活虽然孤苦,可是脸上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笑,让她觉着心里很舒服、很温暖。
这让她想起了她以前的外祖母,一样的辛苦,一样的孤独,也一样的和蔼可亲。
老一辈的人,在逆境中生存,一辈子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但他们依然对生活充满着热爱,对这一汪悠悠山水饱含着深情。
…………下午回来的时候,甄肥肥就开始着手想早上答应豇豆的事。
跟老妇人了解了一点豇豆家的情况,原来豇豆爹和豇豆娘在湖湾大水、向南家做屋子。
豇豆爹帮打墙,豇豆娘就拎着泥桶装沙。
夫妻俩在马回村一块算是最勤快的一拨了,不仅在外面帮工,家里还看了大肥猪,养了牛。
鸡鸡鸭鸭圈了不少,下起蛋来爱得死人!不过豇豆爷前两年害了大病,花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不说,还向亲戚邻居扯了一屁股的债。
豇豆娘得了怪病,每天都要吃上餐把肉。
要债的人天天上门,夫妻俩忙得像个陀螺,没一刻歇的。
可差人的钱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小的豇豆在这种拮据的情况下不得不及早地挑下生活的担子。
用她瘦小的肩膀和爹娘一起承担生活的艰辛。
其实,在村子里还有很多像豇豆这样的孩子。
他们没有学上,没有衣服鞋子穿……在山中的草地或是在河边的草毯子上,你常常会看到他们赤着脚裸着小胳膊牵着牛绳在一块草地上走来走去。
放牛儿在地上悠悠吃草,自个儿则坐在一只腿的小凳子上睁着迷茫的大眼。
望着这山青水碧的马回村——…………甄肥肥越想越坐不下去,匆忙地扒了两口饭,回了平日鲜少住人的后头房。
把毛毛平时练字的纸拿了一叠来。
将松油灯加满油,栓上门——阿旺站在自个儿的房门边,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和晕黄的灯火。
轻轻叹息。
这一晚上。
甄肥肥房里的灯火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老妇人来喊闺女吃饭的时候,看不到人。
摸了摸床,是冷的,看来走了有一会儿了。
也不晓得她是起来早了,还是一晚上根本就没睡?甄肥肥五更头的时候才把大致的计划拟出来,反复地在心里估量着计划的可实施性以及在实施过程中所遇到的状况还有应急措施等。
不过具体实施细则还得等她先确定了几件事再说。
更何况这件事做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方面都需要变动。
否则哪方面的问题都别想解决。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学堂里的夫子,学堂的事还得找他商量。
…………财财姑娘想建学校?!夫子陈潇一个顿住,站在原地激动地问。
甄肥肥轻抚着学堂里简陋的桌子。
环顾四周。
凋破的纸窗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从纸缝里灌进来。
深秋的早晨染了丝凉意,吹在人的身上竟让甄肥肥打了一个寒战。
又瞧了瞧树兜充当的小凳儿,小凳儿已经磨平,擦出一片光亮。
甄肥肥不禁有点心酸,听陈潇说,学堂里桌子不够,两三个小娃儿共一张桌子,一人只能分到豆腐干大的地儿。
挤得连手都没处放,俩孩子一起写字都嫌挤得慌。
在桌子的中间,常常会看见一条长长的用黑炭画就的线。
甄肥肥知道,这是他们划地盘用的,他们曾经也弄过这玩意,俗称三八线。
是,我是有这么个打算。
甄肥肥挑了个树兜坐下,陈潇紧跟着走了过来,站在甄肥肥对面。
那赶情好!财财姑娘,你看咱这个学堂破败不堪,不晓得哪一天‘轰’的一声就倒了。
这要是天晴还没什么,要是下点雨,屋里就到处漏雨,窗子打飘雨,孩子们连个坐的地都没——陈潇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更不想失去马财财的资助,连忙一个劲地争取。
夫子坐下再说吧,你要是总这么站着我也不好意思坐了。
陈潇也不罗嗦,一屁股坐下,并把凳子拉近了点,往甄肥肥那方靠了靠,把学堂里的大致情况跟甄肥肥简单说了下。
财财姑娘,这就是我们学堂的大致情况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潇知道这么问有点冒昧,但他实在是太高兴太急切了,顾不得这么多了。
自己以前跑了许多人家,就希望能够筹点钱把学堂给好好地办起来。
可村子里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有钱的大户也不愿把钱砸到学堂上,跑了几双鞋也没跑出一个子来。
眼看学堂一日不如一日,他急得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啊!最近这些日子听人家说马家的姑娘做生意赚了大钱,为人又还和善。
而且以前与人闲聊时还听说她为了给跟她没什么干系的刚子治腿,差点散尽家财,看来是个善心人哪!又拐着弯的从星星和毛毛那儿打了打听,晓得这马家姑娘对人向来不小气,该花的钱从来不含糊,心下更安。
便想着过些日子到她这儿来走走,希望她能慷慨解囊,给学堂资助一点儿。
谁知道他还没去呢,她自个儿就主动来了,还说要帮他们建学堂,这岂能不令他欣喜万分?夫子,我是这么派着的。
一个嘛我看这学堂确是旧了,孩子住在里面冷不说,讲不好还有危险。
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住在危屋里而不管不顾,当作没瞧见是吧?是是是!财财姑娘真跟我想一块儿去了——陈潇听她这么说,应该是有建屋的意思,心下更乐呵了。
我自然晓得让孩子们继续呆在屋里会很危险,可除了这,实在是又没别的地儿。
这个地方,还是我跟村长苦求歹求求来的,照着他原先的意思,那可是一把土都不愿给咱学堂啊!甄肥肥动容。
难得这个陈潇,对学堂的事这么尽心尽力。
而更难得的是他看起来一表人才,性情外向,竟然能够数年如一日,安心呆在这小小的马回村!不过让甄肥肥对这个人有好感的并不是因为上面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陈潇虽是个文人,却一点都不拽文。
也没那些书生的谦虚客套,敬辞一大堆什么的。
老实说,甄肥肥真怕了那些张口小生闭口鄙人,见面失敬失敬、久仰久仰什么的。
有时根本就不认识,还要假码的客套,太累了!夫子不用担心,我既然说要资助建学堂,那么就不会食言。
现在的问题是……财财姑娘有什么问题尽管说,陈潇一定最大程度给予配合。
嗯。
我是在想新建的学堂在原址上做还是另辟他处……早上我上这儿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地方地势低了。
通向这儿的路只有一条,窄不说,还很抖。
两边又是坎子,这要是一个不留神滚下去了可不是说玩的事哪!陈潇在听着。
尤其是在冬天,下雪,天又冷,地上还不都冻着冰冻壳子?那种东西,滑死人不偿命,走路再稳的大人都不敢保证不会翻下去,更何况是那些孩子!陈潇眼睛一亮,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赞叹。
财财姑娘说得极是啊!陈潇附和。
别说那些孩子,就是我也在那岭上摔过好几次啊。
讲到这儿不怕财财姑娘笑话,有一次我下岭的时候连着摔了两次,一次摔了好不容易爬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又摔了!哎哟疼得我哟……后来摔怕了不敢走,干脆学着孩子们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慢慢往下滑……整整被那些小家伙笑了几天呢!嗨!有么好笑话的,这种事又不是只有夫子经历过。
我之所以想到这点,也只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听财财姑娘的意思,也摔过?这人活一辈子哪有不摔跟头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每天步行三四十分钟上学,五点的时候就要爬起来。
最辛苦的还是冬天头上,天冷需要带楼火,老爸老妈又没时间送,只得自己拿着。
想起来真心酸啊!冰天雪地中,三五个小孩脸冻得整一个乌茄子似的,小手害冻疱成了一个小棒槌。
吃力地拎着一炉火,左一跤又一跤,滚了不记得多少次了。
每次摔了立马拍拍小屁股就爬起来,或者顺便哇哇哭两声……哭完了就爬起来继续走,老爸老妈不在身边,哭也没嘛用!人能小摔一下,火可不行。
一炉火在腿上撞来撞去,火灰洒了一地。
风一吹,火石在火炉里飞扬,起了火。
盖火的破瓦烧得通红,碰都不敢碰。
只得慌张的从地上捞起一把雪丢火炉里……火灭了,没事了……彻底熄火了!(未完待续)☆、第一百四十二章 乡村致富一计划(2)第一百四十二章乡村致富一计划(2)这摔跟头嘛并不可怕,关键是要记住疼,下次别再摔了,尤其是不要摔在同一个地方!甄肥肥颇有所感地来了这么一句。
.陈潇倒把这句话记住了,放个心里细细回味,越回味越觉得里面有意思。
所以财财姑娘的意思是想换个地方建?是的,我是有这个打算。
也相中了一块地,只是不知地的主人愿不愿意割爱。
回头我再去与他好好交涉一番,若是谈不拢再想其他的法子好了。
反正她心里已经想好了第二套预案,实在不行就启用第二个法子。
不知财财姑娘相中了哪家的地?哦,就是我来时经过的下三拐那块地。
我记得好像是七叔家栽马铃薯的,马铃薯挖回来了,地这会儿也是空着的。
上次她送毛毛和星星上学的时候,毛毛那丫头好像有跟她提过。
她当时只是觉得那地儿不错,向着阳,地上又平,要是冬天搬个凳子在街檐上晒太阳铁定很暖和。
是那块地?嗯,的确是个好场子啊—陈潇授课来来回回每天都要经过个几次,对那个地方自然不陌生。
只是我听说七叔性子古怪,又是出了名的犟脾气,不晓得他愿不愿意把地让出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去说。
七叔脾气虽然古怪,但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只要我把租地的事儿跟他说了,又给他个合理的好价钱,我相信他会同意的。
陈潇凝视着她真诚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两人相交不深,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选好了址,接着就要请人来做屋。
至于制材料、打根基、找石头的事我会找专人去办······甄肥肥撑着下巴,把昨晚想好的法子说出来。
我家前不久刚做完新屋·那家材料商还不错,回头我把地址留着,让人去那家提货就行。
草岭村的陈木匠墙板打得牢,木工活儿巧得很·这次的事儿还交给他。
打根基的事嘛,还得劳烦德高望重的七叔,他经验足,手上活也利索。
呵呵!凭着七叔那性子,我要是不找他找别人,还不把我这个侄女给骂死!陈潇跟着笑笑。
//石头的事,我就不大懂了·回头我跟我爹和阿旺商量商量,让他们帮出出主意。
这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跟你说这么多,也是想把这督工的活儿交给你……新学堂要打什么样的桌子凳子,需要多少······窗户多大,要几开的……一间房要占多大的地方,分多少间这些还要靠夫子你费心了——应该的,应该的·陈潇能为新学堂出份力感到很荣幸!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跟夫子说个事。
财财姑娘请说。
我想夫子在考虑这些桌子凳子预算的时候尽可能的把它放大点,我也会让他们把学堂建大点·……嗯·最好按照马回村现有的适龄孩子算!什么?需要那么多吗?没错,他们或许现在用不着这些桌子凳子,但是再过不久或是将来,我不敢说全部,但是大部分人会用得着的!甄肥肥说得笃定,眼里散发的自信的光炙热无比。
陈潇惊怔。
此外,我想新学堂打墙、请小工的时候可以多考虑考虑那些家庭困难,穷得孩子都没钱上学的人家。
像是豇豆。
价钱开高点,平时的伙食弄好点。
多找些人,争取在下一个冬天来临之前把学校建好。
陈潇连连点头。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这马家姑娘想问题的确周到。
难得的是她能在短短时间内将这些一团乱麻的问题梳理好,提出自己的解决办法。
最难得的还是她一颗善心,时时都想着哪儿能帮到别人,怎么善待别人!学堂建好后,接下来的事就要靠夫子了。
说服孩子们来上学,切实地让马回村的孩子都能受到教育。
不过这怕是不容易·他们不会因为你建一个新学堂就让孩子们来上学的。
陈潇点点头。
这本来就是陈潇分内的事!只是…···夫子有话不妨直言。
我刚来那会儿,乃至这几年,从不间断地到那些孩子家走过。
据我所知,他们之所以不让孩子来,不只是为着家里没钱、离不开人,还是因为他们爹娘都不认为念书有用!说早晚都是个泥腿子,何苦把钱往这没用的事上砸?······让他们放孩子来上学,我看……难哪!是!最根本的是解决他们的切身困难,否则说得再是天花乱坠都没有用,可这又谈何容易?最关键的还是要想到好法子,让没有经济来源的人家能够自力更生!甄肥肥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回想着昨晚想出的法子,在心里暗暗估量着。
这个夫子暂且不用担心,咱先把新学堂建起来再说!至于那些人的问题嘛,给我点时间,或许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哦——甄肥肥俏皮地对陈潇眨眨眼。
陈潇一愣,继而微笑。
这要不是最后来这么一出,他还真要以为这马家姑娘是那一板一眼、没劲的人呢!哦!对了,我听毛毛讲,他们平时上课的时候两人共本课本,有时候还得三人共,可有这事啊?陈潇忽然沉默了,嘴角轻启出一丝无奈。
那已经是我最后能办到的了——我知道!夫子为了这群孩子们,一直尽心尽力。
不仅付出了你的心血,也付出了最璀璨的青春年华。
孩子们会记住你,马回村的人们会记住你曾为马回村做过的一切!陈潇心中一荡,霍然抬起头。
甄肥肥的眼神真切无匹,对于这个将最宝贵的十几年青春全部奉献给马回村的陈潇来说,她对他是尊敬的,也是钦佩的!因为她很清楚,要做到陈潇这样,不仅需要耐心和毅力,还需要极大的热忱和勇气!陈潇按捺着胸口激荡的起伏,对面前这个真切体贴的姑娘充满了感激!十几年,他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些孩子们身上,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指望着有更多的孩子能有学问。
可他的苦心并不为大多人所了解,每到一户人家,茶还没喝上一口,就急急地送他走了。
生怕他提钱或是让孩子上学的事。
有时候他真的丧气了,想就这么着吧!他一个老爷们,到哪儿没口饭吃,在学堂里呆着花完他所有的积蓄不说,还惹一身的事。
十几年哪,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睡过一晚安心的觉。
哪一天不为岌岌可危、朝不保夕地学堂发愁?只有她!只有她一个女人看出了他的心,道出了他的辛酸还有他的一腔抱负和志愿!夫子尽可放心,以后要是孩子们缺什么,少什么书、纸笔之类的,你尽管上我这儿来说一声。
要是你没工夫跑,就把你所缺课本的数目、需要备的东西和价钱列张清单,让毛毛带给我也行——这并不是甄肥肥在乱开空头支票或是说大话,书本和纸笔之类的撑一死也花不了什么大钱,她一间新学堂都建了,岂能在这些事上小气?更何况这些都是孩子们学习的必需品,连这些东西都不能给孩子保障,还谈什么给他们一个更好的未来?陈潇频频点头。
这赶情好,基本的问题解决了,课上起来也就顺些了。
额,夫子……财财姑娘叫我陈潇吧,别老是夫子夫子的,怪不自在的!……那好,陈潇。
嗳!……财财姑娘刚想说什么?陈潇啊,我是想讲你对村里的孩子都很熟悉,对他们家里的情况也都知道一些是吧?啊。
那你能不能费点心,把他们的情况都给写下来汇到一起。
嗯,写下来就成,总结的事儿还是我干吧,这太花工夫了,不好意思劳烦你……写好之后交给我,我有用处。
这次,她要做个调查问卷!把各个家庭情况分下类,找出主要原因。
然后再根据这些数据行事,找出好点子,以求最大限度的让问题得到解决。
这个财财姑娘……哎?我都叫你陈潇了,你也别老是财财姑娘、财财姑娘的叫我了,我看你就叫我财财吧?这······不太好吧?不是他迂腐,只是直呼女子闺名,有点……马财财一顿,知道陈潇的顾虑,微微笑笑,也不勉强他。
财财姑娘,这事由陈潇办了。
你放心,那些人家的情况我心里都有数,随便想想就能想个**不离十……一会儿我回去,把东西整理整理,过两天就给你送去ˉ——接下来的时候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事,陈潇越聊下去就越是惊奇。
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女人,见解竟如此独到,对什么事都有她独有的看法。
而且分析一件事来鞭辟入里,有理有据,让人想不信服都不成!呵呵!陈潇悄悄勾起嘴笑了,看来老天长了回眼,他这回碰着贵人了呢!……······☆、第一百四十三章 乡村致富一计划(3)第一百四十三章乡村致富一计划(3)没两天,陈潇就把甄肥肥所说的啥子调查问卷给送来了。
.甄肥肥咬着笔杆细细琢磨了大半宿,才捣鼓出一套完整的法子来。
计划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计划尚未实施,她仍需努力啊!第二天头上,甄肥肥收到了一封来自苏京的信,信是席春香寄来的。
信中除了让她经常去她那儿走动走动、陪陪她之外,还说她存了两千两银子进了她的户头。
原来甄肥肥回来后,席春香催促巧手孙天成尽快将脚踏缫车做了出来,自己亲自示范,并且请苏京城众多丝厂老板到她的缫坊鉴车。
那天过后,苏京城的丝绸工业刮起了一股购车热,数不清的丝厂老板纷至沓来,踏破了席春香家的门槛——而且这些丝厂老板购车每次都是成批订购,缫车的利润又高,如此不过十几日工夫,就净赚白银几千两!席春香甚至都没时间缫丝了,每天都拿着特制的大型钱袋子,专门坐在缫车房里等着收钱。
一天下来,数钱都数得手软。
这不,叫甄肥肥过去,赶快给想个法子。
她还得做生意呢,那些缫丝的老主顾可快要把她给骂臭了。
甄肥肥看了信也是满心欢喜。
尽管知道这缫车的市场会很大,但是没想到赚钱会这么快。
看样子她得想个长远一点的法子,这么多事师父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而且师父已经帮了她这么多,她总不能老是拿这事麻烦她——呵呵!两千两······两千两……加上这笔钱,她要在村里干什么事都够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甄肥肥拿出了一袋银子,放在桌子上。
爹,这是二百两银子,女儿已经把它兑成零的了,你收着。
闺女你这是要干啥子?我跟你娘在家,什么东西都不缺,给银子干啥?爹,你还记得我前两天跟你们提过的要建新学堂的事不?老人啊啊点点头。
记得啊这事你一回来就跟我商量了…···不是说地的事还没讲好,要再等两天······哎不,该不会这钱是给你七叔的吧?闺女啊,你听爹跟你讲,这个事你也别急,别说风就是雨的,新学堂的事哪是说盖就能盖的?你七叔那人就是一老顽固死守活守家里那块苗不生、豆不长的破地!让爹过两天再好好跟他说说,他会答应的——马老三一听这两百两银子是给老七留的,心里可就不乐意了。
想着租他家那一块地用用,就给二百两,这是他家地里埋黄金还是能招财进宝啊?不是啊爹……闺女,这回你就听你爹的!二百两,二百两哪?不是个小数,前些时候咱家穷得连个两钱银子都拿不出来。
喔!这会儿有了就大手大脚的花起来了?······闺女耶,咱家的钱又不是大水打来的,就是大水打来的也还得把人去捡不是?你挣点钱也难别一下全散了——老妇人也帮着劝。
看自家闺女平白无故的一拿就拿这么一大笔钱给旁人,老妇人的心里就像是被刀子割似的。
你娘讲得对,闺女,你爹不是个小气人儿!别人要是有难处咱能帮一定尽量帮一把。
这人家不是没事嘛,干甚要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把钱往水里砸?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家有多少钱用不掉馁!嗨!爹,娘,你们想岔啦——甄肥肥无奈地摇摇头。
老人家吃了太多苦,心里老记得没钱时候的窘,所以总怕她乱花钱把点家底败光了。
想岔啦?老人夹到嘴边的一粒黄豆掉了下来,愣愣地问。
嗯嗯!甄肥肥接着。
半下午的时候接到师父来的信,说是我提出的脚踏缫车卖钱了,挣了不少的样子······又挣钱了?老人伸长了脖子。
嗯,挣了挣了!就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脚踏缫车······爹不晓得什么车不车的,你就跟爹讲讲这次又挣了······咳咳挣了就好,挣了就好哇,咱也别在这儿事事都打听了——马老三故意这么一说,就是不想让闺女想着他老是过问她钱的事。
毕竟是他拍拍屁股甩甩手,把家里财政大权全撒手交给自个儿闺女的呀。
要是还像以前那样事事过问有点······总有点······甄肥肥摇头失笑。
这个爹啊,日子越过越好小心思还越来越多。
都一家人,问点钱的事都不直说,还非得跟她来这么一出。
要是别人瞧见了还以为她是个多不孝多么一毛不拔、怕便宜老爹老娘的女儿呢!爹,我跟你讲呵,这次女儿一次就挣了······马老三竖直了耳朵。
挣了……甄肥肥存心想逗逗她这个老爹,在关键的时候煞了车。
阿旺从碗间抬起头,凝注着坐在对面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女子,轻勾了勾嘴角。
又转过头,眼带同情地看了一眼老人。
好好好······咱不说了,不说了……老人以退为进。
两千两!甄肥肥适可而止,还是别总拿家里这个老逗乐子吧。
…···安静。
嘭——筷子落地的声音,一根······两根……四根……罢了罢了!老人吃完饭坐在凳子上一遍遍地拍着自己酸疼的腿。
闺女是真的长本事了,这钱……就算是用画的也没她挣钱快啊!得得得!以后她要做什么就让她放手去做吧,他这把老骨头就别跟着瞎掺和或是打短了,她心里都有数!也就是从这一天晚上,老人彻底放弃了家里的执政大权,对外一切事物全权由他闺女马财财处理!当然,这主要是指金钱投资办厂慈善等等一系列的斥巨资打造的事,至于家里的大家长、和亲戚间的走动来往还是由老人决定,甄肥肥也没那个本事把所有的事情揽到自个儿一人身上。
当然,嘿嘿!就算老人愿意,她还嫌麻烦呢!老人、老妇人这边的问题解决了,甄肥肥就放手分配任务了。
爹,首先是你。
女儿刚才不是说你想岔了吗?没错,这些钱是给七叔的,不过租他家的地只用其中的一部分。
我白天的时候已经跟他说好了,他愿意以五十两的价钱将地租给我们建新学堂······啥?你七叔应了?嗯。
他真说照?是啊。
不过七叔一开始说什么都不照,还是女儿无意中跟他说了件事他才答应呢。
你讲了什么?还不就是七婶的事儿!七婶身子不好,老来总是咳嗽,还常常咳血。
我看着都觉得苦,便跟七叔说城里有个张杏林大夫,专治这类疑难杂症,兴许对婶这病有法子,下次可以带婶去看看······就这么滴,七叔二话不说就把地的事给应下了。
老人点头。
闺女这么一说还差不多。
老七那人,别看他平时犟得跟头驴似的,疼婆娘那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
当年马老七他还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被老子逼着娶了村里一个模样不齐但还有点家底的姑娘。
结婚没几天就跑到山上扛大树,几多年不归家,想着家里的媳妇总该跑了,自己回去好歹能图个清静…···哪晓得回到家,不只媳妇还在,连娃都有了······媳妇见他回来,没一句埋怨,还又是做饭熬汤,又是添火加衣的······当时恁是把老七那个大老爷们感动得······泪水哇哇的躺,那之后老七他再也没有啥其他的心思,一门心思守着家里那个知冷暖的媳妇了——这么多年马老七在外面脾气在大,可在外面发了就完,从不把脾气带回家里!对于他家那个婆娘,马老三凭良心讲,那真是没话说的!所以为了他家那婆娘,别说一块地,就是要了他马老七的命,怕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甄肥肥这还是第一次听爹说起七叔过去的事,没想到看起来顽固、脾气倔的七叔竟然还有这段感人的故事。
尤其是他对七婶的感情……啧啧,连她都觉着羡慕了!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甄肥肥将眼睛偷偷扫向了阿旺,见阿旺也是怔怔的,心里暗暗思量起来。
不错!她做任何事都很果断,也很有把握,唯独对待感情!她不是一个自卑的人,甚至可以说她很自信。
她自信她所做的每一个决策,只要经过深思熟虑,只要不出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都能照着她预想的轨道实现——唯独感情!面对感情,她有太多的顾虑,她有太多的不敢,也有太多的……不自信。
她多么希望能够将自己身体里的自信和勇气多分一点到感情的事上来,那么她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真话不敢说,真心不敢亮,真爱不敢诉!她更不会像现在这样—ˉ—小心地揣着掖着,徘徘徊徊,踟蹰不前。
怕人看穿,又怕他真的永远看不穿!……······☆、第一百四十四章 就等你送上门了第一百四十四章就等你送上门了地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请人建新学堂了。
//这些银子除了给七叔的五十两,还能剩一百五十两。
女儿明儿要进京,还不晓得要去多久,怕耽搁了正事。
你拿着这些钱,请一些手艺好的工人,让他们遇路先把屋子做起来。
甄肥肥转过头,又看着阿旺。
阿旺,你回头带人到西山场上去采石,那片山是九叔名下的,我已经跟他谈好了,你直接带人过去就好了。
木材嘛,咱家山上上次用的好或是了,不能老在一个山上砍。
这样,你按着市面上的价钱,订一批木材…···对了,爹啊,要是可以的话,你去和下屋的豇豆爹商量商量听娘说豇豆家生活很困难,而这年头山上的木材除了破回来烧锅、种种天麻(gaa)茯苓、偶尔卖一点之外,就没多大的用处了。
建新学堂需要耗一大笔木材,要是豇豆叔同意,做成了这笔生意,那对他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经济收入。
老人和阿旺点点头。
还有阿旺啊,明儿我走后,你抽个空给夫子送二十两银子过去,我想他会用得着的。
这是她原先跟他说好的,要不先招呼好,回头陈潇要用银子的时候找不到她人就麻烦了。
啊啊——爹,阿旺,新学堂的事就让你们多费心了。
该花的钱就花,千万不要省。
工钱能高就开高点,多请些人,尽早把学堂建起来。
我已经跟陈潇说好了,让他负责督工,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多跟他商量,看看怎么办。
甄肥肥想想,接着补充道:爹这方面比我要懂得多,很多事还要你帮着拿主意。
有你坐镇·我也放心。
阿旺嘛,这些天我看你就不要到人家上工了,就到工地上看看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好了······啊!嗯······我看就跟着陈潇后面好了,他那儿事多·会需要你的。
跟着陈潇后面应该要轻松点吧?省得爹为了省几个工的钱,又把阿旺派到山石场上去。
要知道,阿旺一个人能顶好多个工呢!甄肥肥说完,脸不禁红了红。
她觉着自己有私心了,还老爱给阿旺整特殊对待!不过也不能怪她,阿旺太老实了,别人叫他做啥就做啥。
.还不晓得趁机偷偷懒摸摸鱼·要是她再不替他打算打算,还不得给累死!老人睁着洞悉世事的眼睛直直瞅着自家的闺女,将她的一点小心思全部落入眼底。
将事情分配好,甄肥肥便回房收拾东西去了,明儿一早还得上路呢。
下了船,甄肥肥直奔席春香的缫丝坊。
不过没碰到她的人,说是到孙天成那儿提货去了,怕是要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婉拒了三娘留她夜宿的好意·甄肥肥趁着夜色赶到了爱屋及乌。
几次来苏京,都没上老席这儿来看看,有点不合适。
反正这会儿有空·在师父那等着也是等着,干脆到老席那儿去瞧瞧,跟他唠会儿嗑。
而且,她正好还有件事,想跟他商量商量,让他给个意见。
老席在苏京城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很多事比她看得清楚。
她既然有心思想在苏京混,拓展拓展一下生意,总得先到他那儿取取经,做一些准备工作。
行走在繁华璀璨的苏京城·耳边聆听着一阵又一阵、一段又一段,从酒楼、茶馆艺人指下口中传来的作乐声、市民的欢笑声、丝竹管弦之调、畅怀痛饮之声,甄肥肥不由放慢了脚步。
时间好像在苏京城奉行街上突然令人惊奇地定了格,成群的市民、含着香糖,打着口哨,边逛边看·仔细品评,悠闲地打发这似白天一样的光阴。
在这条街上,有说不尽的奇丽,数不完的雅趣。
仅奉行街北就有密密麻麻的宏伟楼宇、店铺雅肆、小清画筑。
又明又亮的灯火,足可以照天,将长达数十里的奉行街映得如同白昼一般!即使夏日深秋,整个天下都苦于蚊蚋,可是蚊蚋由于恶油,却在奉行街的夜市上绝了迹!怪不得大文豪苏东坡在见到马行街夜市的璀璨繁华后,会有蚕市光阴非故国,马行灯火记当年的慨叹!边游边逛到了爱屋及乌,一眼就看到席元龙高居二楼,手中拿着个酒壶伏在栏杆上向一楼漫不经心地看着。
那情景让甄肥肥不由想起了当年曹操舳舻千里,荆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的情景。
不同的是,人家是壮志酬筹,而老席是意兴阑珊。
甄肥肥进来了,席元龙第一眼就瞧见了她。
漫不经心地眼里亮了一下,整个人顿时也几分神采。
见那女人也在瞧着他,对他扬扬手中的酒壶,勾了勾手指,好像在说:上来与我同饮何如?甄肥肥摇头笑笑,跟过来招呼的陈算打了声招呼,大步迈向二楼。
席元龙连站起来都不曾,懒洋洋地为她拉开凳子,给她注入一杯水酒。
甄肥肥看看酒,轻轻嗅了嗅。
得!力道不大,酒味轻若似无,用舌头舔了舔——水?嗯哼。
席元龙不置可否地应了声。
哈哈!自恋臭屁外加拽得二五八万、衣服拐都能打人的大佬何时蔫成这副德行了?连口酒都不敢喝,还要拿着个酒壶在那摆谱,真是好笑!只是他这是弄的哪一出?哎!想喝酒又不能喝……不能喝又想喝,只得这么苦着自个儿了——席元龙忽然坐正身体,直盯盯地睹着甄肥肥。
这都要怪你!我?都是你给我整的这破差事,钱虽然赚了一大筐,可这日子忒无聊了。
不是喝酒就是陪人打牌,我现在闻到酒味都想吐——这就是你不喝酒改喝水的原因?嗯。
席元龙赶紧补了一句。
你看是不是该怪你?甄肥肥不与他计较,反而问:那你喝水就好好喝,干甚要整个酒壶出来?甄肥肥等着他回答。
我······这还不是怕那些家伙笑我一个大老爷们不喝酒、只敢喝茶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啊,你不晓得那些崽子们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美其名曰是照顾我的生意。
实则就是来混饭吃的,轮流灌我酒,我就是个猪肚子也撑不下一澡盆子的水啊——还有那些慕名而来的大老板,人家上门,你不能不给面子不是。
所以还是得喝!这边来一人要喝,那边来一个还是要喝,照这么个喝法迟早满身的酒水把他身体里的那点血给换光了!他实在是被灌怕了,万般无奈,才用水充酒,掩人耳目一下嘛!甄肥肥也很同情,哎!谁说坐着收钱舒坦呢,也苦!不信?看看老席。
大佬曾经很拽、很拉风吧?可看看他如今这副小样儿,怎么样,蔫了吧?甄肥肥总结出了一点,赚钱得劳逸结合开枝散叶啊。
大权独揽,又光坐着不跑路、不运动,迟早是要出事滴啊。
你在……幸灾乐祸?没!甄肥肥下意识否认。
嗯?席元龙逼视她。
真没有!怕他不相信,甄肥肥眼睛骨碌一转:你看,我这不是在给你想法子嘛,你难道真想这样过下去?席元龙笑了,身体往后退了回去。
早说嘛!就等你了—ˉ—额——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就等着你什么时候送上门······你要干嘛?甄肥肥开始警惕。
啪!席元龙狠拍了一下甄肥肥的脑门。
想什么呢你!咳咳!我现如今这个样子跟你脱不了干系,你承认吧?甄肥肥很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想个好法子,把我从这种困境中解脱出来?席元龙整了整衣衫,丝毫不脸红的说。
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怎么样,本少爷给了你一个‘美,救英雄的机会,还不好好把握?甄肥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盯得席元龙身上都毛毛的。
老席?干嘛?有话快说,有屁赶紧放!席元龙口气有点不太好,想必是被甄肥肥那眼神看毛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那就直说吧,别在这儿找这么多借口了……放心了哈,我这次是不会跟你收啥‘创意费,‘咨询费,滴!…···且!他席元龙还在乎那点小钱?那个······我刚跟你说的情况,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过了好久,席元龙才犹豫着开口。
自己是个大男人,一向自诩聪明,这有事总问她,怪不好意思的。
甄肥肥双手交叠,脑袋趴在桌子上。
做了一天的船,有点累、有点困。
困了?甄肥肥摇头又点头,双手捏成拳头揉揉眼。
呵呵!还没到点呢,困不着。
甄肥肥干脆站了起来,这样一来一下就清醒了。
你刚说的那个事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这就有一个法子,我先说着你大致听听,看看可照?☆、第一百四十五章 马财财再次献计(三更)第一百四十五章马财财再次献计其实这个法子你可能也想到了,就是——培养接班人,退居幕后!不过说是这么说,具体实行起来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接班人怎么培养?侧重于哪个方面?怎么样让这些接班人既对你忠心耿耿又全心全意为你做事?还有退居幕后,退多少才是最合理的,这其中的度怎么把握?如何保重自己在退居幕后之后不会闭目塞听?别被人架空,成为真正的幕后了!说具体点——席元龙也跟着站起来,两人一起趴在栏杆上。
老席,我记得你手下有一批跟了你好多年的兄弟,从你开席氏一楼时起就跟在你后面,是吗?嗯!他们是我从家乡带出来的,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席元龙心中一动,大概已经知道她这个要做什么了。
你很信任他们?当然,我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家业,他们功不可没!他席元龙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一旦相信了谁,那就是打心窝子里相信他。
这也就是为什么甄肥肥只是跟他那么一说,他就愿意冒险开爱屋及乌的原因了!除了他商人的敏锐和冒险,更多的是他对甄肥肥的信任!那就好办了!甄肥肥高兴地拍拍手。
我现在有两个方案,你都听听,觉着哪个合适就考虑用哪个。
第一个嘛,就要看老席你有没有继续做这一行的心思了。
怎么说?我看你这儿人满为患,挤得满登登的,生意好自是不必说,但也生出了一些问题。
你也看出来了?席元龙笑笑。
嗯。
第一个就是这味!人一多地方就不够,一个大堂呆这么多人,声音吵翻天不说。
又是菜味,又是酒味还有人臭脚味的,要是我呆这儿久了肯定受不了。
那你有什么好法子?我想要是有地方的话,不妨设一个专门吃饭的食堂。
到点的时候,让一楼、二楼的伙计把饭菜打包送来让那些打牌的人到食堂去吃,吃完了再过来。
食堂也要聘请专门的保洁人员清理,一天三次,有需要的话可以增加,大堂也得定时派人清理,这样楼里相对就要干净不少了······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这楼已经够大了二楼有那么多雅间,实在没有地方设个你说的那啥子‘食堂,了。
所以我接下来要向你提出第一个计划方案——甄肥肥转过身,看向楼下。
老实说,老席,如果你愿意,凭着你这些日子积攒的资金,可以开好几家‘爱屋及乌,了吧?甄肥肥挤眉弄眼的问,趁机也可以探探老席的家底她很好奇呢!十六家!席元龙突然蹦出了一个数字。
甄肥肥一怔。
转而又笑笑,看来他真的是日进斗金了。
席元龙颇为自得。
长这么大,赚钱就没这么过瘾过老头子也从没这么看好过他。
还记得他把那一大叠账本给家里老头子看的时候,那个淡定了一辈子的老陡然睁大的眼睛。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她!席元龙转首,凝视着站在楼上眼里饱含着深思的甄肥肥。
目中有掩饰不住的欣赏和感激。
她帮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有跟他要!除了那区区的二百两银子!二百两!天哪,要是别人,见他赚了这么多钱,找他要二十万两都不过分!那就再开几家吧!什么?再开楼,还几家?赚了钱不投资出去,放在家里也是被老鼠啃。
甄肥肥接着。
不过这回可不能要这么大了……规模最起码只能是现在的一半。
甄肥肥说到这的时候有点犹豫毕竟这只是自己的想法,可没经过什么实践的检验啊。
要是害老席赔钱,那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讲究吗?除了规避风险,以防万一,也是为了保住这座楼的主体位置。
三楼是总部,也是你平时办公、下达命令、选才纳贤决定各楼楼主的地方是要保持一定的优势和占据有利地位的——那么多家楼总得有个头头,否则还真的各干各的,将他这个幕后大老板不当回事可就糟了。
呵呵!楼主?这词怪有意思的。
额~~这随口一说,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个称呼。
没有,听着挺好。
这些……咳咳,楼主,就是你说的那几家新开楼的老板吗?甄肥肥摇摇头。
不是?是小老板!你忘啦,真正的大老板是你嘛!谁敢跟你抢位子坐?席元龙无奈妥协。
你刚才问我手下亲信的事,就是希望我从他们中挑选一些人做这些楼的楼主?嗯!不过也不要决定得那么早,你可以现在就开始细心观察,并且有针对性的对他们进行训练和培养,看看哪些人够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而且……怎么不说了?我说了怕你不高兴——哦?怪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蛮牛,竟然还有怕我不高兴的时候?席元龙摸摸甄肥肥的脑袋,摇头大笑。
甄肥肥恶寒。
一下子躲过他的猪蹄,他好大胆,从没敢摸过她的脑袋,这回却…···哎呀!!算了算了,懒得跟他计较了。
那我就说了啊说啊!席元龙讪讪收回手,佯装淡定。
你亲自培训一批楼主候选人。
人品好,能力强的人先录用,其他的作为替补备用。
为了防止坐上楼主位置的人暗中有什么小动作或是不听话,你可以定期巡视他们的工作,派人在一旁加以‘协助,,与他分工…···甄肥肥缩着脖子偷偷打量席元龙,见他没有要骂她的意思,才把脖子从衣服领里伸出来。
当然啦,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每半年做个业绩考核,业绩最差又被顾客投诉最多的就把他从楼主的位子上撤下来,让其他替补的上。
这样既可以让他们相互竞争,工作更加卖力,也能让那些替补楼主免费替你监督他们············啊啊!我这样说并不是不相信他们啦。
只是有人曾经说过,当我们制定一个统一的规则的时候,要把规则所适用的人类当作最狡猾的坏人来看待,并由此制定出最为滴水不漏、让别人钻不了空子、觉得不公的规则!甄肥肥怕席元龙想岔了,急急解释。
好了啦,你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清楚。
席元龙受不了地摸摸额她啊,什么都好,就是想法太多!别人没有想过的事她也能百八儿正经地扯,而且还扯得有模有样的,差点让他以为他真在意那事呢!不过······你刚说的···…就最后面那句话······哼哼,有人曾经说过?是你自己说的吧?席元龙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哪句?甄肥肥摸摸脑袋,她刚说了啥?就那句——‘当我们制定一个统一的规则的时候,要把规则所适用的人类当作最狡猾的坏人来看待,并由此制定出最为滴水不漏、让别人钻不了空子、觉得不公的规则!,席元龙也很惊奇,这句话只听了一遍,竟然全记得。
是我说的吗?这句话好耳熟啊?像是美国哪个什么什么家说的,但又有点儿不像。
而且这句话,一听就是有问题的嘛,她怎么乱说这种话!嗯。
你说呢?哎哟~~管它谁说的呢,你只要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成了。
诺,刚才所说的呢就是我的第一个方案,你要是觉得照,还想在这一行做下去就试试。
那你的第二个方案呢?席元龙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做出了选择。
只是在他告诉她他的决定之前,他还想听一听她的第二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就是把这栋楼划分成几个区域,比如大堂两个或四个,雅间两个或四个,一人管一块。
以后啊,要是陪酒应酬就让他们去,要是陪人打牌就把他们推上去……他们要是也撑不下,就让他们再多培养些小弟,或是找些什么‘大醉侠,啊、‘赌神,‘赌后,‘赌不死赌不累,之类的狠角色····…请他们坐镇,来一个扛一个,来两个扛一双,誓死得把咱楼的差事给撑稳罗!嗨呀!喘气!喘气!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甄肥肥都开始翻白眼珠了。
我跟你讲哈······我对第二个方案不感冒······这是我的个人意见,你可以考虑也可以不予考虑——嘿嘿,我这么一说,老席想不考虑都不好意思了······甄肥肥惬意的想。
我知道!从她前后说话的方式和态度就知道这个女人对第二个计划有多么不喜了,好像生怕他听取她第二个方案似的,说得比啥都快。
呵呵!以为这样他就听不清,只得选择第一个方案了是吗?拜托!他全部都听进去也都听清楚了好吗?难为她那个聪明的脑袋,竟然也会有想出这么个笨法子的时候!☆、第一百四十六章 要在苏京开厂了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坐了一天的船怕是也累了。
我吩咐下去,让他们给你备水,今儿晚上别到外面走动了,洗洗就上床早早歇着去吧—席元龙说着跑到楼梯口,跟下面的陈算招呼了声。
趁着这会儿工夫,你跟我讲讲,这次你又是为么事来的?……甄肥肥在想该怎么说。
这次又捣鼓了什么生意过来卖,还是你又缺钱了?席元龙想想又觉着不对劲。
不对!我那小姑前两天上我这儿坐了会儿,无意中跟我提起说你上回卖蚕茧丝一下子挣了一千两······一千两!就你们那个穷旮旯,一辈子怕是花不掉那么多钱吧,这么快就用完了?什么呀!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拿钱的好不好!甄肥肥撇嘴,什么穷旮旯不穷旮旯的,这人怎么永远都学不会好好说话呢。
拿钱?嘿嘿,你不知道吧?你小姑,也就是我新认的师父写信让我来的——甄肥肥接着。
上次她答应帮我卖车,现在已经初步成果了,让我过来看看顺带想个长远一点的法子。
车?席元龙嘴里慢慢咀嚼着这个字眼,忽然提高了音量。
脚踏缫车?!对啊,你也知道?拜托——席元龙笑得都无力了。
在如今的苏京城,谁不知道有这个脚踏缫车?就算是我这个不知道蚕丝的人都知道苏京诞生了第一台脚踏缫车的事!你知道吗?当第一台脚踏缫车问世,出现在席家缫坊之后,就有人预言:属于北缫车的时代已经过去,脚踏缫车的时代即将到来!多少大老板守在小姑家门外一守就是几个时辰,为的就是能购得一台脚踏缫车,在丝绸这个行业占得先机!等等!你刚才说······小姑是在为你卖车?······你就是那个提出脚踏缫车构想和图样的人?小姑嘴里说的那个我将来一定会知道的神秘人就是你?!啊啊!甄肥肥傻咧咧的点点头。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喔,天哪!席元龙轻抚着自己过于激动的胸口。
看着甄肥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这个女人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令人惊奇的事!怪不得上次小姑来对他挤眉弄眼的,说他有个大智大慧、将来还有可能载入史册的朋友,难道说的就是面前那个还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家伙?呵呵!看来别人都知道脚踏缫车是谁提出来的就他蒙在鼓里了?也是,自己一门心思扑在酒楼,平时听人家议论也是三言两语的。
小姑要是存心不告诉他,他还真没法子。
所以说这次你就是为了车的事来的?俄顷,席元龙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是!也不全是——甄肥肥正在苦恼自个儿的事,也没多看重席元龙反常的情绪。
更何况,脚踏缫车是别人的劳动成果扣在自个儿的头上已经说不过去了,她哪还好意思笑、心安理得的接受并当成自个儿的啊?甄肥肥觉得自己真的很别扭,别扭的都有点虚伪了。
明明用了别人家的东西,现在又在这儿忸怩……哎!至于脚踏缫车的事,只能说她甄肥肥一不小心走了狗屎运,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对一个合适的人说出来一点合适的话而已,就被她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人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个脚踏缫车是她在史书上看到的,而且花了不少的工夫才慢慢记住的,那么就算她用这个东西赚钱也不违背圣人名训吧!师父去信给我说她那儿太忙了一个人忙不过来,让我帮想想法子——那你想到了什么法子没有?想是想到了,就是实行起来怕有点困难,我回头再跟师父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她怎么看。
你也可以先跟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主意。
席元龙难得对什么事这么上心,竟一再追问。
也好!甄肥肥回到桌子旁坐下。
我想在苏京城半个厂!办厂?席元龙愕然。
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在苏京城久居?上回在我这儿呆一个月,就把你急得整一个热炕上的跳骚似的!一下又想娃,一下挂念两个老,连你隔壁王家那只大黄猫都想个够了就你这样还敢在城里呆?我那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嘛我······多跑两次许就好了馁?甄肥肥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她又不是打算每天在这儿呆着······对呵!我说在这儿办厂,又没讲我非要天天在这儿看着。
我才不像你呢,整天歪在楼里,一整大半个月都不晒太阳。
你去照照镜子,你看看你那张脸还有哪点像张男人的脸?席元龙脸抽了抽有点挂不住。
额,好像说错话了。
甄肥肥尴尬地耸耸肩。
其实我是想说我花钱开个厂,聘些得力的助手或员工,然后劳烦师父帮我培训,将他们带出来。
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他们就能帮我看着场子卖车了——你倒是能耐,能找这么多人帮你。
!托你大佬的福嘛,没有你哪有我马财财的今天—甄肥肥狗腿子似的凑上去,拎着小酒壶为席元龙盅了一杯水。
席元龙受不了地摇摇头,到底是她托他的福,还是他席元龙托她的福?你刚说的得力的助手,有人选了吗?席元龙忽然问。
要是她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倒是可以调几个信得过又能干的人过去。
嗯嗯!有了有了。
哦?什么人能被她看上?她挑人的眼光很高,尤其是在工作上。
想当初她培训三楼员工的时候,伙计们有一个动作不到位她都反反复复让他们重来了好多次。
陈算私下里也跟他提起过,说别看财财姑娘平时笑眯眯的,做起事来可严肃啦!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自己挑中的人很满意。
席元龙愈发的对那个被她挑上的人有兴趣了。
甄肥肥也不瞒他,从怀里慢慢摸出一个栩栩如生有着小黑眼睛、可爱小屁眼的小蚂蚱来——这个是……?是一个不像小鬼的小鬼头送给我的!甄肥肥于是把她送茧子上京那天在码头上发生的事,以及她与莫可、莫离那对奇怪的父子经历的事跟席元龙说了说。
今天起,见蚂蚱如见人,你有什么事尽可拿着这个小蚂蚱到苏京城楼黄巷去找我和我爹,我们父子一定尽力——这就是那个小鬼对我许下的‘蚂蚱承诺,,在我耳边回荡,依稀如昨日······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们?甄肥肥点头。
为什么选中他们?席元龙不解。
他承认,那个男人的确很特别,或许还有些功夫。
但是他们只是一个最普通的搬运工,甚至还不是正式的工人,没有工作的时候跟乞丐没什么两样,她为什么会选中他们?因为他们需要这份工作,而我也需要他们这样的帮手!我用人一直有个习惯:喜欢用需要我的而且我也需要的人!他们需要我的工作,需要我给他们提供的机会,甚至需要我的信任或是赏识!而我,需要他们绝对的忠诚,不只是对我的忠诚,还有对他们手上那份工作的忠诚。
我还需要他们有过硬的能力!任何职业,任何岗位,从来不会嫌弃有能力的人的。
当然,没有过硬的能力也行,只要他们身上具备任何一个能够打动我并且让我注意到的闪光点都行——席元龙皱皱眉。
虽然她的用人习惯听起来有点奇怪,或许可以说是任性,但是却不能不承认也有其合理性在里面。
那他们父子属于哪一种?甄肥肥摇摇头。
都不属于?我不知道!甄肥肥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最起码我现在还不知道。
……席元龙开始糊涂了。
莫可是个了不起的父亲,也是个能忍能甘于平凡不为名利所动,而且深藏不漏的高人!这样的人是傲气的,也是坚定的!一旦他答应为你做某件事,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会兑现他的承诺,将你交代的任务完成——席元龙在听着。
所以他这样的人,是绝对值得你信任的,你也不用担心他会贪图你的什么好处,更不用担心他会在背后突然给你一刀!他同时又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冷静、镇定、心思缜密、做事果断……这些从他上次毫不犹豫地丢掉手上的两袋茧子抢救他儿子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而且身怀绝技!这样的人,就算卖不了多少的车,就算为你拉不了多少客户,最起码能够保护你的车不会被强盗抢走——☆、第一百四十七章 乡村致富一计划(4)第一百四十七章乡村致富一计划(4)而且,老实说,我还很看好他的儿子,就是那个小鬼!是个好苗子,要是有人好好教他,给他良好的培育土壤,将来可能是个人物!那一本正经、少年老成又透着几分童真的小鬼,真的很有趣!席元龙沉默。
**额~~你是不是觉得我看问题很天真,对很多事的看法都很片面,太由着自己的性子了?甄肥肥有点自知之明的挠挠头,她承认,这些都是她的毛病,而且目前她还没有要改的打算和决心。
你还年轻,缺少历练,对人性了解不深,再过几年你会相当厉害!席元龙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嘿嘿,或许吧……那你有没有想过在哪儿办厂?甄肥肥第一次在苏京办厂,他怕她对苏京这一行不太了解,想听听看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个还没决定,明儿我去看师父,想听听看她的意见。
席元龙清楚甄肥肥应该是不想麻烦他,也不勉强,转而笑问:你刚说这次进城除了车的事,还有别的?嗯嗯!这个真的要向你请教了——甄肥肥像想起来什么大事。
嗬!这倒难得,我们聪明绝顶、智计百出的马大姑娘还有事向我请教!?这我倒要好好听听了——席元龙笑着觑她。
什么呀!我有几斤几两重自个儿清楚,在这一行你是前辈,我这个新生蛋挞子要向你学习请教的多着呢。
甄肥肥说着站起来,朝他恭敬地作了一揖。
还请前辈不吝赐教—这嘛要我教你也行,不过我的……‘咨询费,、‘创意费,可是很贵的哟~~席元龙斜眼瞟着她,趁机也来一次特殊对待。
好说好说!陈算——甄肥肥忽然朝着楼下大喊了一声。
财财姑娘,你有什么吩咐?陈算上了来,看了看旁边一脸莫名的大佬,走到甄肥肥面前站定。
陈算哪·帮我把这包袱里的毛栗送到后院的厨房,让大师傅帮着放到火铲上煅煅。
等好了给我送一点过来,多余的就留给你们吃,麻烦你了啊?陈算接过一小包毛栗下去了·席元龙茫然地看着笑得惬意的甄肥肥。
.哎,难不成你想用那点黑不隆冬的东西就想打发我?!那是毛栗,我来的前头晚上,不就想着给你跟师父带点什么嘛。
谁知家里的熟毛栗被星星那小鬼做光了,大晚上的,又不想吵娘,就自个儿炒了点······嘿嘿·谁晓得火大了,炒糊了~~甄肥肥伸出俩手掌,不好意思地遮着脸。
席元龙却笑了。
而且还不晓得炒熟了没……席元龙了解地点点头,怪不得刚才让陈算拿毛栗到厨房去煅,原来是怕没炒熟,让他吃生的啊!你不会先尝尝?我这不是······怕有的生、有的熟嘛!其实她心里想说的是,我这不是怕先试毒嘛!哼哼~~席元龙明显不相信地笑哼。
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晓得,信你才怪!说吧——过了一会儿·席元龙突然开口。
甄肥肥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席元龙是放过她了。
连忙坐下·将凳子拖到他旁边,大有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这次来最重要的事还是想找家厂商合作,承包一批手工针线活儿!手工针线活儿?席元龙诧异。
你什么时候对这一行又有兴趣了?不是我要干!我只是想为村子里的女人找份活干——事情是这样的。
甄肥肥抬起头,目光变得深远。
某一天我偶然碰到个小女娃儿,她叫豇豆。
她不过十岁,本来应和我家毛毛一起坐在学堂里听夫子讲课的,但是她没有。
她的家庭很困难,豇豆爹和豇豆娘的活很重,连带着她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老席,你不知道·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做的活甚至比一个大人还要多!割草、喂猪、放牛、打叶、照顾病了的奶奶······席元龙皱皱眉。
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地上露水很深,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牛都放了有一会儿,已经在割草了……你没看到她被茅草割伤的两只小手,细细碎碎的小伤口数都数不清……那时候我都惊呆啦·我跳到田坎子上,站到她的面前,我问她想上学吗……你猜她怎么回答?席元龙摇摇头。
她当时的样子有点哀伤。
你兴许还不知道,小丫头性子很倔,很要强,从我见到她时起她已经·好几个火头吃了······可是那个时候她黯然了,我忘不了她当时的小样子—她跟我说:‘俺要去上学了,家里的活儿怎么办?俺家的阿大、小葱、小苗,没人带了可咋办……俺爹俺娘可辛苦了,回到家里腿都晃荡、腰都仲不直了,没有俺为他们烧水,烧饭,他们会更累的····…俺奶奶一个人在家,没个人照看着,俺也不放心·`····,席元龙不吭声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耐心地听人诉说别人家的苦日子,以前,别人对他诉苦道穷的时候,他总是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一个人只要你有本事,吃得了苦,就不会过那种穷日子。
否则,再苦再穷也是你自找他一直没有什么怜悯心,对道路上的乞丐也一直懒得施舍,因为这在他看来,弄成今天这副德行跟他们无能脱不了干系。
可是,就在今天,他心里根深蒂固的观点因她的一席话出现了裂缝!这就是你要找厂商合作,承包大批手工针线活儿的原因?嗯!豇豆的事在马回村来说太普遍了,光解决她一家的困难,给她一个人书读是远远不够的!甄肥肥接着。
据我所知,马回村大多人家的孩子都没有学上,除了观念问题,更重要的是家里困难和离不开人。
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娃有出息,也没有哪个父母自己能做得动的时候舍得把孩子支使出去忙活可怜天下父母心,要不是真的没法子,谁家父母舍得让娃受那种苦?所以你选择承包手工针线活儿!这样男人们就可以专心在外面忙差事,女人们就可以一边做手工活儿,一边帮着照看老人孩子,而且还能贴补家用!要知道手工针线活是村里女人们最拿手的活计,没有人比她们动作更麻利、更熟练了……有了这个生计,只要能保持源源不断地活干,她们家里的日子会好过得多—席元龙接过甄肥肥的话茬子,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是的。
甄肥肥站起,遥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
在村子里,男人帮人卖工,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就跟在后面帮人做小工。
从早累到晚,累一死不说,还挣不到两个钱。
最让人难办的是做了小工,家里的活计就得全撒手丢下了,兼顾不到,老人没人照顾,孩子没法上学。
到最后,全家都慢慢被拖垮了——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答应过豇豆,一个月内一定会帮她把学上上,这是我对她的承诺,我一定要做到!有什么我可以帮衬的?你能听我说这么多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老席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纵然不能说是冷漠,也好不了哪里去。
能够在这儿听她罗嗦一大堆,她真的很感激了。
对了,老席,你对手工这一行怎么看?我想我应该先告诉你一件事!哦?是什么?苏京除了是最大的商业城市,还是大禹第二大棉花基地!额——甄肥肥笑了,看来这事有门。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新宇棉业的少东家。
据他说就他一家每年要生产棉被少则上万、多则几十万床。
至于棉衣、小的针线制品更是数不胜数。
在棉业上净利润一年就能挣数百万两!苏京承托着它得天独厚的地利之便,为四国‘黄金要道,,任何一个东西只要出现在苏京,很快就会传遍四国,乃至整个天下!当然,只要苏京有而其他国家缺的东西,苏京无疑是他们最好的选择!甄肥肥在听着。
心里暗暗放下心,对心里设想的计划更加有把握了。
席元龙想了想,凑近一点,放低声音道:而且小道消息称:基努即将攻打临晔,妄图将临晔西北十二城、黄州、州、颠洲,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下。
现在临晔和基努都在加紧备战,招兵买马,存储粮草——甄肥肥一怔。
此时时至深秋,天气渐寒,士兵在战场上冲锋,对棉被棉衣的需求会非常大!如果我没料错,这会儿那些接到消息的棉业手工厂应该是忙疯了,到处招人赶制棉衣棉被吧?要是你这会儿送上门,生意容易谈先不论,别人说不定还会高兴得拿你当祖宗供奉着!…………☆、第一百四十八章 兑成诺父子出山第一百四十八章兑成诺父子出山两人说着说着,陈算把煅好的毛栗送上来了。
.甄肥肥抓了一把进席元龙的手里,可怜巴巴地昂着头,等着他把毛栗放进嘴里。
席元龙几次张口欲吃,临到嘴边时就停住了。
你怎么不吃?你······你先吃!甄肥肥闪了闪神,身子往后一突。
哼哼······席元龙不理她,专心剥着壳,壳剥好后,又把表层覆的皮撕了撕。
甄肥肥哽了哽喉咙,偷偷咽了口口水,眼睁睁地看着席元龙像没事人似的将剥好的一粒毛栗米子吞下去。
嘣!甄肥肥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响亮的咔嘣声,那是炒焦的毛栗米与牙齿剧烈的碰撞产生的声音甄肥肥不敢看席元龙的脸色,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席元龙仍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脸上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平静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地将那粒炒焦的毛栗吞下去了。
你说这毛栗是你新炒的?席元龙专心剥着壳,头也不抬地问。
啊啊!新炒得会像石头一样硬?家炒的毛栗,初炒时吃起来很软很香。
过了一段时间后,毛栗会慢慢变硬,直至吃不动、生虫。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是,她竟拿这东西来糊弄他?可说是说,席元龙还是没有停止剥手上的毛栗壳。
呃——甄肥肥愣了,逮起一个看起来没焦的毛栗,对着牙齿咬将起来。
没啊?是软的······哦,我想起来了,是我觉着炒的毛栗少了,便将家里以前剩的一点毛栗合在一起。
那个放的时间久了,是会有点硬的,嘿嘿!——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想吃你炒的毛栗还得凭运气?或是把他们全部吃完?刚才说的那件事,需要我为你联系一家厂商吗?新宇棉业的少东家是我穿一条裤子长到大的好朋友只要我去帮说一声······不用了,老席。
甄肥肥好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
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决,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哪能事事都麻烦你?这并不是麻烦。
^//^他想帮她就像她每次总能无所求的帮助他一样。
哎!你刚才不是说我缺乏历练,需要成长吗?这就是好机会,我不能每次都要靠着你的人脉帮我……总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啦!第二天,甄肥肥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才爬起来。
匆匆扒了口饭,又赶到了席春香那儿。
席春香好不容易才能从车房抽出身手中甩着钱袋子颇有几分大姐大的意味。
我说你这丫头,终于给我死过来了!说完,空着的那只手就过来了,直往甄肥肥的耳朵上招呼过去。
甄肥肥显然被她这一出吓到了,席春香性子何时这么泼辣了?师父师父,你这是干啥?甄肥肥吓得跳到一旁。
去,到车房坐着去——席春香将钱袋子扔到甄肥肥身上,拎着她的衣领子将她拖到了车房。
于是这一天甄肥肥悲催地耷拉着脑袋坐在车房门前,身上挂着个丑得莫西大得出奇的钱袋子傻兮兮地拿着一大叠钱往钱袋子里塞。
看着席春香鱼鱼得水的与一众老板在里面笑谈风声,呵欠都打了一大箩筐了!好不容易有个喘气的时候又被席春香拖着去跟那些大老板应酬去了,说是以后还得要他们多照顾点她的生意。
那些人一听说是面前的女人提出的脚踏缫车,一个个肃然起敬。
彼此寒暄了会儿,甄肥肥才找了个借口跑回席春香的闺房里呆着。
怎么样,这会儿知道我在这儿的日子不好过了?席春香扔给她一个洗过的梨,甄肥肥习惯性的在袖子上抹了抹,哇的一口咬进嘴里。
师父哇,我在家也没闲着好不?你不晓得我那儿事有多多,整得我脸上皱纹都长了两条了,脸都瘦了一圈了不信你看——甄肥肥昂着肥嘟嘟的脸,一个劲往席春香怀里扑。
得了啊,别没脸没皮的,这次窜到这儿不只是为了我这个没人疼没人理的可怜老人家吧?…···甄肥肥吓坏了。
没人疼没人理的可怜老人家?谁敢这么想?谁!站出来,看我呸不死他!呵呵呵!好了好了啊,别贫了——席春香疼宠地摸摸甄肥肥的脑袋。
这次既然来了就在这儿多歇两晚上把要办的事办办,也别找啥客栈了,我这儿就当给你打尖的地儿吧!有白饭吃,还免费,高兴吧!呵呵!师父,你咱知道我过来有事要办啊?甄肥肥不好意思地我还不晓得你?要不是有专门的事过来,会为了我这个可怜没人疼没人理的老人家特意跑一趟吗?晚上,席春香和甄肥肥睡在一张床上,两人东家长西家短的一通乱聊。
席春香和甄肥肥本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两个女人凑一块,不是八卦女也成八卦女了。
甄肥肥觉着自己有变成农村三姑六婆的潜质了,一通恶寒过后,赶紧闭上了嘴。
临睡前,甄肥肥还是忍不住问了师父和顾成勇的事。
甄肥肥等了好久,只等到了席春香有点急促的呼吸声——甄肥肥隐隐的觉得,师父和顾成勇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师父也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巨大的改变!睡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夜空中晦明晦暗的月亮,甄肥肥的眼睛渐渐迷蒙了起来。
慢慢闭上眼睛,落入香甜缱绻的梦里—甄肥肥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睡得着觉,不认床。
就像她坐车,无论坐多久,都不会晕车一样!这无疑给她给她省了不少的麻烦和痛苦,也让她更有面对未知生活和旅途的勇气!人们就是这样,哪怕是比别人多一点点的优势,也会让人窃喜不已,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早上,甄肥肥和席春香一块用了早餐。
把自己的打算跟席春香说了说,得到了席春香的大力支持,并答应帮她将新员工带出来。
甄肥肥得到席春香的支持后,动力倍增,派着先将厂办起来,再去商量跟棉业厂商谈生意的事儿。
在苏京城逛了一上午,找到个环境清幽、交通位置便利、价钱又相对合理的地方。
这屋子大倒挺大,地方也挺开阔,要不是屋子的主人要回乡讨老婆,急于将屋子脱手,也便宜不了甄肥肥。
盘下来了厂,甄肥肥不急着整理,反而照直去了苏京城楼黄巷。
多方打听,才在一个破败胡同里找着莫可和莫离这俩父子。
莫离安静地被父亲牵着,一步一步走在湿漉漉的青石地上。
见到小巷尽头叉腰战立歪着脑袋等候他们的甄肥肥,父子俩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那步速真有说不出的和谐!莫可没动,莫离走了上来。
你是来找我们兑现当日的承诺来的?甄肥肥点头,摸出了怀里的小蚂蚱。
好了,不用拿出来了。
说吧,你想让我和我爹帮你干什么!甄肥肥没有回答莫离,反而向后看向站在远处的莫可。
莫可抬起头,久久地注视着甄肥肥,在甄肥肥等得下巴都快发僵的时候,终于看到他轻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这就是你们以后要工作的地方!膳食免费、食宿免费,每个月还给你们五两银子的工资。
当然,为了提高你们工作的积极性,每卖出一辆脚踏缫车,我会给你们一定的提成。
在正式工作前,需要接受我师父的专门培训,她会教你们怎么卖车,怎么向我们的客人推销介绍我们的车子。
你们的职责除了帮我把车卖出去,还要负责我车的安全甄肥肥适时停下,观察俩父子的反应。
莫离倒没什么,小脸上除了惊奇还有孩童的兴奋和欢乐。
莫可站在角落里没有动,只是在听到甄肥肥说的话后,刚毅硬沉地脸不自禁地抽了抽。
鉴于莫可实在太寡言少语,莫离又异常的聪明伶俐,甄肥肥在心里暗暗盘算要不要让莫离负责卖车,让他老爹在一旁辅佐他,顺带着帮看场子。
这就是你要我们帮你的忙?莫离清脆稚嫩地声音打断了甄肥肥的沉思。
是啊!你确定?她这到底是在要他们帮她的忙,还是她在帮他们的忙当然!为什么会这么问?你确定就好——莫离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换了一种方式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们来帮你做这件事?可以。
为什么?因为我需要你们,你们也需要我!而且,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不会让我失望!你……相信我们?莫离怔忡。
当然,否则我就不会找你们来—可是你……难道你不相信你们自己?当然不是了,只要是我们想做的,世上就没有什么我跟我爹做不成的事!甄肥肥的眼前突然恍了一下,为了莫离眼中炽人的自信和难言的光亮!那就够了——☆、第一百四十九章 财财车行开业了!第一百四十九章财财车行开业了!找好了两个头头,接下来还要找一批小的。
//甄肥肥就这事折磨了良久,这日走在大街上,又逢着一人贩子模样的家伙在那儿敲锣吆喝。
得!又碰着卖奴隶的,甄肥肥看着站在台上脚袋镣铐,也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奴隶一个个被新主子领走,不由回想起了在这儿带走阿旺的情景。
正在这时,一声锣响,人贩子老板将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推上前,开始叫价了。
那书生一身的落魄,颇有几分文人习气。
被人推上前,仍不忘梳理几缕凌乱的头发,掀起长衫,一把甩掉人贩子的手,大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甄肥肥哭笑不得的抚额这个书呆子,到底清不清楚他这会儿是个什么状况啊?跟在后面的莫离不屑地撇了撇小嘴,看都懒得看他了。
莫可没有动静,站在后面就像是一垛没有生命的墙似的。
兴许别人都跟他们是一样的看法,觉着这个书生就是个呆子,所以等了半天没有一个人要叫价的意思。
甄肥肥心里一动,往人群里头挤了挤,举起了手。
五两——这种买卖奴隶的事要是搁着以前她是一定不会干的,但是她既然改变不了这种局面,她只能尽力保证自己不被他们改变。
在她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奴隶,而只是一些等待帮助,也是她未来的员工!没错,就在刚才,她心里生了一个念头。
她的车厂不正少一个管账的类似什么账房先生的缺吗?她看他就合适!五两银子,毫无争议、几乎等都不用等,人贩子就将那书生双手送到甄肥肥跟前来了。
放手!放手!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好啊,就是你买我的·姑娘,你知不知道:‘人!皆为普天之苍生,应平而待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发肤尚不可轻易毁损,更何况是身体,又岂可任尔等肆意买卖乎?!甄肥肥不理会书生跟她叽里呱啦的抗议、据理力争,以及之乎者也的大道理,给后面的莫可打了个眼色,自个儿潇洒地转身走了。
//莫可接到指示后·铁钳一般的手抓上书生的肩膀,书生立即就不吭声了。
甄肥肥又在周围晃荡了会儿,本来想着学现代一些公司贴个招聘启事的,又怕动静闹得太大给自己添麻烦、耽误时间,还是选择低调一点的方式。
继书生之后,甄肥肥又在一个即将倒闭的摊子上招到个厨子,在一个破旧的庄里领回个经验丰富的老管家—招工由此,正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交给席春香·甄肥肥擦擦手,跟各位道了拜拜,拍拍屁股走人。
整一个这一切都不是她家的一样!甄肥肥甩手后·就照`着早先收集好的资料一家一家的拜访起来。
因为是打算承包过来让一个村子的女人帮着干的,量自然就大。
所以过滤掉一些规模小,后劲不足的厂家,直接找上了大的。
一开始那些大老板对甄肥肥这种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自然没啥好脸色,但听说她承包的量后,一个个慎重起来。
由他们领着,熟悉了一下棉厂的运作,又反复磋商了诸如货物种类、运输、交货地点、时间、以及价钱等问题。
经双方多次交涉,甄肥肥才最终决定与大禹第二棉业厂家宏兴棉业合作。
这似乎又成为了甄肥肥的一个习惯!喜欢与第二合作,而不喜欢挑排名第一的合作。
除了与第一那家天雅棉业在价钱上一直谈不拢之外·甄肥肥也是想借助宏兴急于战胜天雅的心态,让他给自己更多的福利与优惠,选择与他合作,从而为自己谋利。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是因为宏兴棉业在棉业领域不可小觑的地位与实力。
凭着他们·足够给她提供源源不断地货源。
而且他们的信誉,在业界也是有口皆碑,这更加坚定了甄肥肥与他们合作的决心。
既然这样,她又何必非得苛求第一的天雅而放弃很想与她合作的宏兴呢?生意一谈拢,甄肥肥就着手开始准备起来。
到拉货的车行转了几圈,包了十几辆车,并且是长期性的。
甄肥肥讨厌麻烦,很多事不喜欢操那个心、费那个神。
便将运输货物、装载、卸货全部都包给他们,只要甄肥肥有需要,车随叫随到。
甄肥肥出手向来大手笔,该花的钱从来不小气。
那些车行老板见甄肥肥一个女人办事如此爽快大方,做起事来更加卖力,对甄肥肥的事也更加上心甄肥肥三下五除二地处理完苏京城的事,就想着及早回乡。
苏京虽好,可终究不是久待的地儿啊!她就待不住!在这儿虽然吃好喝好玩好,可她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里空空的,做什么事都不大提得起劲儿。
甚至为了能早点办好事回家,她不惜砸钱,好多只要多磨几句嘴皮子就能降下的价钱也因为她懒得争而自动放弃了——哎!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估计她最后一晚都呆不下去,现在就收拾包袱走人去!临行前一天晚上,在新开的车厂,甄肥肥、席春香和新挑的几个员工一个桌子吃了餐简便的体己饭。
饭上,席春香重申了车厂的规矩,还重新规划了一下人事分配。
照着甄肥肥的理解,大致意思就是这样:甄肥肥是大老板,也就是厂的厂长;莫可是名义上的副厂长,兼职护院或者是保镖都可。
甄肥肥不在的时候日常事务由他暂行打理,碰着什么难决的大事可以等待厂长处理或者去求教席春香。
至于这个,是甄肥肥强加的,照着席春香的意思,把人带出来后就拍屁股走人。
但是甄肥肥太精明了,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个好用又随时候命的能手的。
要是话说得狠了,她就死求活赖的,硬是把她留下了。
席春香,甄肥肥特聘的车行咨询顾问和外交代表。
负责车行遇到的难题,提出解决的良策,并且负责与顾客的对话和洽谈。
席春香再三抗议无效,被甄肥肥硬拉着上阵了——莫离,财财车行的小灵精,实质上的副厂长,甄肥肥席春香培养的车行未来二把手。
现在跟在席春香后面学习,负责销售。
书生蔡,额,就是蔡京堂,是车厂的账房,掌管车厂财务,定期向甄肥肥报备。
这个书生蔡,原先想抵死不从誓死反抗恶人暴力的,后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才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说起话来还是有让人想扁他的冲动,但要是不说话光在那儿坐着还是蛮斯文的。
老管家黄忠,是车厂临时配置的大管家!专司迎客送往,招待贵客,以及处理购车过程中所遇到的摩擦和纠纷等。
这个老管家样子和善慈祥,又不失精明,最厉害的还是他察言观色的本领。
照他的话讲,伺候了一辈子的人,服了大半辈子的软,别说是人,就连蛤蟆什么心思都清楚了!最后一个是厨子张勺,厂里人戏称他为掌勺掌大勺!做菜的手艺那是真好,就是邋遢。
下面不洗手,煮饭不洗锅,洗碗水下混沌,是常有的事!他那个小摊,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倒的。
平时要是有人在一旁看着还好,要是没人,还指不定他将什么青石灰子、氟碳头子、手指甲里的污秽全弄到锅里去呢。
今儿晚上,在大家强烈的一致反对下,没让张勺掌勺。
甄肥肥为了给各位接风,欢迎各位成为财财车行的一员,亲自下厨,给他们来了几个拿手小菜!这一夜,主随尽欢!财财车行开张大吉那天,消息不胫而走,来了很多人。
丝绸工业大大小小的老板,亲自来的、叫随从来的,都捧着礼物来给甄肥肥捧场。
那些知道马回村马财财事迹的人也一一来此,送上自己的祝福,给她的车行多注入一点欢声笑语。
开张前几天,甄肥肥拜托巧手孙天成加紧赶工,让他当天能让她提二十辆车过去。
到开张那天,从孙天成那儿运回二十辆新车,放在车行供人观赏。
席春香亲自坐镇,为人们讲解新车的构造,教来来往往对车有兴趣的人操作脚踏缫车。
甄肥肥楼上楼下,张罗打点一切。
管家忙着招呼客人,为人们端茶倒水;莫离跟在席春香后面学习,小样子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莫可站在门口像跟桩似的,任凭别人嬉笑逗乐,还是打骂取闹,他依然不动声色!典礼结束后,摆在车行的车子被人抢购一空,为这个热闹非凡的开张大吉画下完满句点!站在驶向马回村的船头,甄肥肥深情地望着这个美丽而又温馨地小山村。
她深信:要不了多久,这个小山村会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变得更加美丽、富饶!☆、第一百五十章 一石二鸟解难题第一百五十章一石二鸟解难题甄肥肥回到家后,将十几辆车的棉被棉衣暂行堆在茧库。
马回村的路不好,是典型的羊肠小道,九曲回肠。
这些棉被是拉货车行员工花了大半天的工夫才慢慢扛回来的。
甄肥肥来来回回地帮上下货物,等到忙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老妇人煮了一大锅饭,又叫邻居过来帮忙一起炒菜,才紧打紧地让工人们抢着吃了碗饭,登上了一早候在码头的船只。
工人们走后,甄肥肥累得都不省人事了,顾不上吃饭,也懒得洗脚。
一头栽在床上,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皆是黑暗,又慢慢闭上眼ˉ——马家屋外,阿旺站在黑漆漆的天井里,望着深沉的夜色,许久许久地沉默——············豇豆爹,豇豆娘刚到家的时候,就听说马家丫头来了。
甄肥肥怕豇豆爹、豇豆娘白天忙,就不到人,特意挑了晚上的时间来。
财丫头啊,树的事叔听老三说了,其他的话叔就不在这说了。
总之,这事叔多谢你了。
豇豆爹是个勤恳的庄稼汉子,虽然只有四十多年的年纪,头发却已经宛如深秋早晨地上的霜,灰白了。
叔这是说哪里话,我还得感谢你把那么好的木材卖给学堂呢丫头,听说那个啥子学堂是你要花钱盖的?甄肥肥点点头。
我怎么听老七讲,你为盖那屋子购了他下三拐两大块地。
就几个娃念书,要盖那么大的屋?豇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摸了出来,静静站在角落,踮着脚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甄肥肥转过身,面对着豇豆爹,正了正神色道:叔,这次我来是跟你商量让豇豆上学的事的。
豇豆爹的脸色腾地变了。
让豇豆上学?豇豆爹嘴里叼着烟斗含糊不清地问。
是啊·我建新学堂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孩子去上学。
老实说,叔,你要不是家里实在没办法,也不会让豇豆每天都呆在家里喂猪放牛吧?这么小的闺女·就干这么多的活,你心里肯定也很舍不得的是不?每当你做工回来,看到别的娃背着包从学校回来,你就没有过一点让豇豆去学堂的念头?豇豆爹没有吱声,嘴里的烟锅子抽得更猛了,吧吧地响。
是!豇豆这会儿在家的确能够帮你烧锅喂猪,干很多活·可你想她永远这个样子吗?以后把了婆家,日子还要这样过!村里人常讲:一辈子窝在村子里,就像是井底下的青蛙,见不到世面。
豇豆小脑子聪明,手脚又麻利,只要好好栽培她,让她好好学习知识和技能,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的!这丫头迟早是人家的人·到人家也是烧锅喂猪,还要有什么出息!…···甄肥肥无语,强行按下由心底升起的一股怒气。
叔·话不能这么说。
就是烧锅喂猪也有个不同烧法喂法。
丫头也是人,也是可以撑起一片天,支起一个家的。
不是非要看娘家的脸色,也不是一辈子都只能帮人看家生小孩—别人家的娃我管不着,我家的娃我这个当爹的就做得了主。
她要是去了,草谁割,家里的猪谁喂,老人家哪个照顾?念书念书!我几个人大字不认得半个,不照样活到了这把年纪?豇豆爹是个牛脾气,平时跟人一句话合不来·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甄肥肥虽然听老人说过,但亲自经历还是另外一回事。
娃她爹,娃她爹,你这是干啥子?财丫头是客人,好不容易到咱家来一回,有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拧得这么僵,让丫头下次还怎么敢上咱家这儿来?豇豆爹兴许也发现是自己的话说重了,闷在一边不吭声。
人家财丫头是好心,他还拿冷屁股贴着人家热乎乎的脸,确实说不过去。
财丫头,不是你叔跟你婶狠心,也不是我们舍不得那点钱,不让娃去上学。
纯是家里真没有,难哪!娃他爹一年三百五十六个日头,恨不得就要忙上了三百五六天。
只有腊月往的能歇上个天把,大正月头上就要上工。
你婶我是个没路的人,不仅挣不到两个钱,每天还要花一大笔砍肉。
虽然讲也是一天到晚在外面做,就挣那俩钱,连肉钱都不够。
你叔跟婶不在家,家里就剩豇豆和一个老,这要是豇豆再去念书,家里可怎么办?豇豆婶招招手,把角落里的豇豆唤了过来,珍爱地搂在怀里。
我家乖豇豆是个让我跟她爹都省心的好娃儿,别看她小,她会做好多呢!每天早上我跟她爹起来,她也就跟着爬起来,不用我亻忄,她就到牛栏里牵着牛、捏着刀出去了……这娃做事实在,草把子扎得比谁都紧。
锅碗瓢盆,不用我看着,就洗得干干净净、锅台擦得亮亮堂堂……家里照应得比我在家时还好,老人家平时不注意,大小便弄到身上。
这娃也不嫌弃,二话不说就拿着脏衣服到河沟子里洗去了——甄肥肥看着豇豆,边听边点头。
等豇豆娘把话说完,才想了想接着道:婶,我晓得你们的难处,但我想要是能够想到个一石二鸟的好法子,你是愿意让豇豆去上学的吧?法子?啥法子?豇豆婶一下听懵了。
豇豆叔也昂起了脑袋。
我前些时候进了趟城,除了办自个儿的事,还带回来十几辆棉衣棉被。
这些棉衣棉被是我跟宏兴厂商谈下来的,想带回村里请人完成它。
有了这些棉被,谁想做只需要上我家去提货。
每订一床棉被能得三十五文,缝一件棉衣也有十五文,还有些小香包小钱袋子,缝一个也有相应的钱······豇豆婶愕然地张大着嘴,放下怀里的豇豆,怔怔来到甄肥肥面前。
丫······丫头啊,你说的那个棉被订一床要花多少······工夫……呵呵呵!我来之前,就想着婶们要问这个问题,所以我上午特意试了一下。
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我针线活不好,订半边······额,这个棉被不只要把它订起来,该缝的地方要缝,有些地方需要绞的也要绞甄肥肥觉得,该说明的还是要讲清楚的。
那丫头你订半个用了……大半个钟头吧!本来还想着把另外一边也订起来的,实在没那个心,手指头捏针都打滑了。
大半个钟头!婶提高音量大声问。
我是不照啦!可婶你不一样啊,针线活做得那么巧,豇豆脚上的鞋底针脚又密又麻,打得好极了!豇豆婶被她夸得脸上笑开了花,眼睛也眯得只剩一条缝。
婶你要是有兴趣的话,一会儿可以上我家去看看,去试试看好不好做。
要是好做就拿点回来,做着试试看…···过两天我要在家开个会,请方圆几十里有空、或是有心做这项活的都上我家坐坐,把那些棉衣棉被发下去——好好好,丫头,你等会儿,我这……这······豇豆婶拎着围兜,想赶回房换件衣服,马上就跟甄肥肥回去看看那些棉衣棉被。
娃她娘,你急啥?财丫头不是刚讲过两天要请人专门上她家去看吗?到时你跟二妹、五妹一起去瞧瞧,要是照你们就让财丫头给你们多发一点带回来。
以后你也不用去上小工,一门心思在家整那被子衣服,每天就是多整一套也把你两天的工钱挣回来了!嗳嗳!豇豆婶高兴得连连点头。
那叔、婶,要是这样的话,豇豆是不是能够让她上学呢?甄肥肥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位的眼色,见他们没有表态,立即补充道:当然,你们不用担心豇豆的学费。
我跟夫子说一声,让他把豇豆的学费先欠着······财丫头——要是你们不介意,我也可以帮豇豆先垫着······那哪行!财丫头,麻烦你的地方够多了,哪还能让你花这种冤枉钱?娃的事,我们俩口子会看着办。
要是娃她娘真接下你刚讲的活儿,家里也就有个人了,也不非得让豇豆看家。
豇豆心中一乐,昂起小脑袋,期盼地看着豇豆爹。
甄肥肥也在等着豇豆爹松口。
家里要是真照,老人家也答应的话,就让豇豆去吧——甄肥肥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豇豆却安静了。
奶奶——咳咳咳——咳咳咳——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撑着拐杖从后面房里出来。
豇豆立马迎了上去。
奶奶,你不能贪凉,怎么跑出来了?豇豆扶你进去——乖孙女,你去吧!去上学,奶奶在家照,不用人照看——老人幽深如沟壑般苍老的眼凝聚着泪光,宛如松树皮般的手慈爱地拍着孙女儿粗糙小巧的手,嘴里吐出坚定地话语。
去!去吧——豇豆转过头,豇豆爹、豇豆娘也对她点点头。
财财姐——豇豆又看向甄肥肥。
甄肥肥没有说话,对着豇豆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豇豆!☆、第一百五十一章 乐呵乡村小日子第一百五十一章乐呵乡村小日子这天,老马家彻底沸腾了!马回村、沙岭嘴、湖湾、王屋的妇人们争相涌到马老三家,都听说马家丫头又捣鼓出新的赚钱玩意儿,而且这次她们人人都有机会、都有份,一个个早饭来不及吃空着肚子边跑边吆喝着上门来了。
甄肥肥让阿旺把家里的几扇门板卸下来,架在院子中间。
并从茧库中抱出两床被子和几套棉衣,照着厂商的规定与要求,为大家做着示范。
有兴趣的妇人可以拿起一旁的线头,在另一床被子上照着甄肥肥的样子做。
村里的女人别的不敢说,手工针线活儿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当然,除了甄肥肥这个半路出家的菜鸟。
不过还好,昨晚临时抱佛脚,让老妇人教了她两招,也能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应付一下了。
好了,这样就够了。
大家做完后,将被子裹好,送到我这儿来就好了。
一次拿个几床,要是你觉得做得了,多拿几床也没关系。
做好了就送过来,我到时间要交货。
现在,各位婶婶还有问题不清楚吗?可以就我在这儿,问出来哦——甄肥肥将手上的针线插在被子上,转过身问诸位。
财丫头,你说这个真的有……三十五文一床啊?沙岭嘴的焦婶嗫着嗓子问。
是啊,三十五文。
这个价钱是她能给的最高的了,也是她好不容易跟厂家争取来的。
而且她是个生意人,请工包车、运费都是需要钱的,也不可能一点钱都不赚。
那做这个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滴不?说话的是王屋的黄婶。
这个要看手工的,如果做得太粗糙,厂家那边审核不过关的话,我就不能给你们那么多钱了。
而且还有可能影响我们的信誉,让他们下回不把货批给我们······甄肥肥适时给他们提个警醒。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
当然,只要我们认真做该注意的地方注意到了,不是随便糊差事,一般而言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一开始,还是鼓励、激起她们的信心为上!那钱……为了让婶婶们对这件事更上心、更放心我决定钱现交现结。
货一送来,我立即给你们结账。
说起这件事,甄肥肥不由升起了一抹隐忧。
.果然,立马就有人问出来了。
丫头,我张翠离是不管赊着欠着还是给现的啦,我就是想问问要是一不小心打了个马虎眼,把东西弄坏了咋搞馁?这……我老张是个急性子,老是大意摩擦的,这要是把你的宝贝儿整坏了,把我老张卖了也不够填你的那数呵呵!这倒还不至于。
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犯错误是难免的。
而且还有一位很了不起的伟人说过人不犯错误是猪呢!所以,出于不小心弄坏了被子我并不会要你们赔这赔那,更不会要你们把自己卖掉。
甄肥肥撇了一眼张婶。
底下人窃喜欢呼。
不过呢——甄肥肥扫向四周。
为了让你们更加爱护手中的货物,少犯错一定的惩罚措施还是要有的。
啊!这样好了,干脆谁弄坏了一床被子不仅要把弄坏的被子给我送回来,还要无偿给我订十……五、五床被子好了!啊~~算了应该的啦,已经够轻了······经过一番剧烈的讨论与磨合,问题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一开始,甄肥肥不敢让大家拿太多,就让各位只带了一床被子回去。
甄肥肥也曾想过要不要向各位收点保险金或是风险金之类的,但是考虑到大家的家庭情况,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既然让大家做事,首先就得相信她们!没给她们钱就先收她们的钱,除了会引起她们的反弹,也会让她们觉得有负担。
村里女人的办事效率还有对这件事的热情比甄肥肥想象中的还要高。
当天傍晚就有少数的妇人将被子裹好抱来了。
甄肥肥仔细检查了妇人们订的棉被,发现她们手工虽各有不同,但是都同样精致。
一件普普通通的棉被,经她们一缝绞,一装订,变得更加轻盈温暖起来!将轻盈地棉被捧在手心临摹着她们投注在被子上密密麻麻而又工整的针脚,一种难以言喻地满足感和成就感在心底油然升起——很爽快地将妇人们的钱结了,又让她们各自带了几床被子回去。
经过这次,甄肥肥对她们的信心更深了一层,对如期完成和厂商谈妥的任务也更多了丝把握!妇人们领到了第一份工钱,也是满心欢喜。
在老马家坐了好久,几个人围在甄肥肥周围和她一起话家常,聊到忘了时候等家里男人过来喊才意犹未尽地跟着他们回去了······早在几天前,甄肥肥就专门去了趟钱庄,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全部兑换成铜钱,用袋子系了回来。
这样,每个妇人送货上门,就不会出现赊账或是先欠着的情况了。
于是,上家唐的钱庄门前经常出现这样一幕情景。
一个长得肥肥的姑娘每次空着两只手进钱庄,出来时总是吃力地抱着一个天蓝色的钱袋子——没有人知道里面装了多少钱,但他们却清楚地知道一点:那个钱袋子肯定很重!而且对她很重要!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小心地护着,更不必多此一举。
虽然是件小事,但细节决定成败!马家丫头在商场上良好的信誉和商德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地培养起来的,并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加的深入人心!直至第二天早晨,村里妇人们把所有第一批拿走的被子全都送了过来。
甄肥肥一一过目,看完一个,就结了一个。
阿旺跟在甄肥肥身后,每当她看完一床被子,他就会将他叠起送到茧库。
茧库原先是装茧子的,与棉被需求相似,干燥通风。
虽不能完全使用,但只要改装一下,用来做现成的棉库还是可以的。
甄肥肥花了小半天的时间,将茧库重新整理好,用来装棉被棉衣。
第一次如期交货的,第二次甄肥肥发货的限度便放宽了点。
第二次如期交货,那第三次发货的量就可以再放大点。
依此类推,妇人们接的活越来越多,甄肥肥的棉被承包生意也越做越大——男人们来了,来了又走了,背着女人要带回去做的棉被一起走了—女人们跟甄肥肥打了声招呼也走了,几个人连着走在一块儿,挽着胳膊边走边笑——上屋、下屋,前村、后村,到处能听到女人们清脆嘹亮的欢呼和大笑声。
这一天,马回村的欢声笑语好像特别多!甄肥肥登上屋前的石头堆,远远地望着乡村小径上抱着被子远走的人们,年轻地脸上盛开了花!朝阳已经升起,明媚的阳光向尘世洒向温暖万点。
甄肥肥昂着头,张开双臂,惬意地伸着懒腰,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仰躺在石头堆上。
不经大脑地歌曲一个个从嘴里往外嘣,甄肥肥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晃着脑袋摆着手唱着那曾经无忧的歌谣——路边有颗螺丝帽,弟弟上学看见了。
螺丝帽虽然小,祖国建设不可少。
捡起来,瞧一瞧,擦擦干净多么好。
送给工人叔叔,把它装在机器上。
嗨!机器唱歌我们拍手笑——嗨!机器唱歌我们拍手笑……哇——好舒服啊!甄肥肥舒服地在石头上打滚,圆圆的身子一下滚到这边,一下又翻到那边。
石头本来很罡人的,但此时在甄肥肥身下,变得圆滑无比。
似乎还嫌不过瘾,甄肥肥双手双脚齐出,躺在石头堆上又唱又跺脚的形象全无。
好久,没有这样痛快自在了!好舒服!一只小花狗,蹲在大门口。
两眼黑黝黝,想吃肉骨头。
想吃……肉骨头……肉-骨-头?甄肥肥差点把小手指头塞进嘴里,正在这时,眼睛上方忽然出现了一只肥肥的、油滋滋的鸡腿。
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脑袋——这个鸡腿就像是个拳头,又像是猪的蹄,就那样直愣愣垂在空中,挂在甄肥肥嘴的正上方。
甄肥肥咽了口口水,嘴巴撅起,慢慢朝鸡腿靠近——靠近——再靠近——喔!要够到了——嘭!——一声巨响,从石头堆下方传来。
怎么啦!怎么啦!甄肥肥吓的一头从石头堆上爬起来。
阿旺???甄肥肥跌破了眼镜。
她看到了什么?平日沉稳专注地阿旺特狼狈的倒在地上,身体僵硬地扭转着,似是刚才才翻过跟头的样子。
他的头发上沾染了些许的泥土,手中的鸡腿早已不翼而飞,见甄肥肥正在看着他,惊慌地从地上跳起来—啊啊!啊啊——阿旺惶急地摆着手,边跑边退,一溜烟地消失在甄肥肥的视线里——甄肥肥愣愣地站起身,望着阿旺消失的方向不明所以地扯扯头发。
一瞥眼,甄肥肥看到了遗落在石头堆角落里的鸡腿,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唇,陷入了深思···…☆、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点是公还是母?第一百五十二章小点是公还是母?这天早上,甄肥肥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惊天的欢笑声和呼喊声给吵醒了。
.不待甄肥肥睁开眼睛看清楚眼下是个什么状况,毛毛恍如一阵风已经席卷进来了。
娘!快起来——娘——生啦——生啦——毛毛不管老娘的拼命挣扎,两只小手使劲扒拉着她的肩膀,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甄肥肥陡然睁开眼。
生啦?谁生啦?甄肥肥一把抓紧毛毛的肩膀。
你堂嫂生娃了?不是!你大表姑……不是不是,娘,不是人!毛毛扒开甄肥肥的手,急于要告诉娘亲那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那是······宇儿家的老牛过了小牛?你大伯家的羊产崽子了?还是……你崔奶奶家的老母猪又过了一窝小猪?甄肥肥啧啧嘴。
过牛就过牛,生羊就生羊,养猪就养猪嘛!毛毛啊,用得着一大早上的就把娘从床上撬起来,娘昨晚被你弟那小鬼吵到大半夜,到五更头才睡着……不是啊娘!毛毛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把甄肥肥边拖出来边跟她讲:娘,上次姑奶奶过来抱给咱家的那只大母鸡孵了十二只小母鸡哎——啥?孵小鸡?嗯嗯!刚才壳破了,我数了数小鸡头,是十二只!甄肥肥抚额,就为这事啊?也是,毛毛那孩子伺候那只麻黄又凶又鸡高马大的老母鸡一两个月了,就是指望着它能再给她孵出几只小鸡。
嘿嘿,还真成了。
哎呀哎呀!快要立冬了,这个时候那只老母鸡还能平安地孵出小鸡,了不起!是个可敬又可亲的母亲啊!甄肥肥忍不住感慨。
不对啊,毛——甄肥肥宠爱地摸着闺女的脑袋,唤着她的昵称。
母鸡孵小鸡咋能叫‘生,馁顶多应该叫‘孵啦——,‘孵啦——,……还‘娘生啦生啦,地ll-喊,哎!你不怕别人以为是你老娘要生了哟?哎哟~~娘,就你这样还生嘞,母鸡孵蛋还要公鸡先帮衬着。
你连个伴都没别说生娃了,连粒芝麻都生不下来······甄肥肥显然被毛毛这句话吓坏了,脸腾地涨红了。
.好啊!毛,胆儿肥啦,连老娘都敢开唰了!说!是谁教的你,谁告诉你那些鬼话的,好大的胆子把我家的毛毛都教坏了······还母鸡孵蛋要公鸡帮衬着?又生娃又生芝麻的!小娃儿家家的,嘴里还有奶香呢,从哪儿知道这些事的!不用谁教,我自己看的——毛毛偷偷咕哝了一句。
几天过后。
娘,你能不能告诉毛毛,小点是公的还是母的啊?毛毛小心地从纸箱子里捉起一只小鸡,摸着它毛茸茸的小头问。
来啊,让我瞧瞧——甄肥肥晾完衣服颇有兴致地靠过去。
从女儿手上接过小鸡,直直瞅着它的脑袋。
小点小点······哦~~原来是因为头上有个小麻点啊······娘,你看出小点是公是母没有啊?毛毛等了好久发现娘只是捉着小鸡仔打量来、打量去,根本就没有分公母的意思。
她看过奶奶摸母鸡有没有蛋生,把手指头塞进鸡的屁眼里,摸到哪个点就知道鸡有没有蛋生了。
听奶奶说要分公鸡和母鸡也是要从鸡屁眼下手,扒开鸡屁眼看,是公鸡的话直肠上就有一个小点······不过她不敢,怕鸡在那个时候正好便便…···唔唔!不要不要,好可怕!而且,她也不知道直肠是什么东西,它会长在哪里。
别催我不正在看的嘛!甄肥肥将小鸡捧过来捧过去,颠前颠后,甚至鼓起勇气翻了翻它的小屁眼,还是没能给出个肯定的答案。
甄肥肥坐立不安,手中的小鸡仔被她翻腾得只能可怜兮兮地翻眼珠。
偷偷瞅了眼毛毛的反应,甄肥肥低下头安慰着无助想要逃脱她毒手的小鸡仔。
一边飞快转动着脑筋,想找出判断鸡仔公母的办法。
娘——毛毛又在催了。
你到底晓不晓得小点是公是母啊?眼看毛毛愈发没有耐性等下去了,见此,甄肥肥只得酝酿下嗓子,随即发挥,想着先蒙过去——嗯······这个······这只小鸡性情死板,两眼无神,四肢无力……趴在手上连小翅膀都扇不动……初步断定为母!毛毛不雅地翻了个白眼,第一次将她家老娘鄙视了。
咳咳咳!不是不是—甄肥肥再次提起那只小鸡,捏了捏他初长的小尾巴。
小点下巴有力,拽地生风,小胸脯挺而魁梧,隐隐浮动间带着雄性的魄力和刚健。
所以经过我再三的判定断,小-点-为-公!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一串强行压抑地闷哼声从身后传过来,甄肥肥和毛毛一起回过头。
阿旺发觉被她们母女俩瞧见了,俊挺的脸僵了僵,双手捂着嘴走上前。
注意到甄肥肥手上被她掐着脖子的小鸡,阿旺胆怯地缩缩脑袋。
他怎么觉得那只可怜的小鸡仔只是代他受过而已?幸好,甄肥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放松了自己的手。
望着甄肥肥手中的小鸡仔,阿旺轻呼了口气。
不过想起那么聪明的她,竟然……阿旺忍不住又喷笑出来。
刀一般的利眼扫向阿旺,让他第一时间闭上了嘴。
深感自己被蔑视的甄肥肥,握紧双拳蹲到墙角画着圈,努力想出挽回颜面和聪明形象的办法。
毛毛蹲到地上,逗弄着小鸡。
不时抬眼看一眼角落里的娘亲,又扫扫站在一旁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甄肥肥的阿旺。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哈哈!哈-哈!甄肥肥仰着腰挺着胸划着方天阔步,嘴里笑着张狂的笑,摞着虚拟的小胡子一步一叩首地晃了出来。
我-想-到-了——甄肥肥大喊,蹭地一下窜到了毛毛和阿旺面前。
现在你还想分辨出这只小鸡仔是公是母吗?好了!甄肥肥不等两位回答,抢先道:那好,我告诉你。
现在我可以用无数种办法分辨出这小东西的性别······不只如此!我还可以一次性将你里面杂毛、黑毛、凸毛的公母一次性全给断了!阿旺、毛毛恶寒,一个个看着甄肥肥夸张的动作,好久没有反应。
还是阿旺先反应过来,回到屋里端出纸箱子,将另外的十一只小鸡都放了出来。
小鸡出生已经将近十天了,小尾巴也都长了出来,现在在地上活动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
甄肥肥大咧咧走回屋,将鸡巢里一只已经下过蛋的小母鸡捉出来,放到阿旺闲暇时做的小兔笼子里。
捉出一只后,又回了屋一趟,这次逮出的是至今为止还没下过蛋的公鸡。
同第一只母鸡一样,放在另一个兔笼子里。
阿旺和毛毛一边一个,就像是农村家里大门上贴的门神,歪着脑袋想看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
去!离远点,一边呆着去——甄肥肥把阿旺和毛毛拉着远离笼子。
几个人隐身门背后,让那十二只小东西自由活动。
甄肥肥揪着手,紧张地观察着那些小家伙。
老实说,她有好多种法子,偏偏选了这种最没把握的一种办法。
要是关在兔笼子里的那两只是刚出生的小公鸡、小母鸡,那她对她的方法会更有信心。
可现在,没有现成的小公鸡、小母鸡给她选,只能选了两只大的。
也不知道这两只鸡对那些小家伙有没有吸引力,哎!哎?甄肥肥突地睁大了眼。
原先到处乱跑的小鸡仔们渐渐分成两拨,一拨老是绕着公鸡笼子叽叽喳喳,一拨则绕着母鸡笼子徘徊。
甄肥肥原先的紧张一扫而空,又开始得瑟起来了。
几个人从门后走出,甄肥肥指着公鸡笼子旁边的鸡对他们说道:诺,这八只小家伙就是母鸡啦!那四只……就是还在那母鸡笼子转悠的,就是公鸡了!毛毛狐疑地看着地上的小鸡,不明白地摇着头。
甄肥肥转向阿旺,阿旺也是迷惑地摇头。
其实很简单啦!要鉴别小鸡的公母,只需要取两只笼子,将已知的小公鸡、小母鸡各自放到一个笼子里。
然后放出需要鉴定的小鸡,在小母鸡笼子旁边转悠的就是公的,在小公鸡笼子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就是母的!甄肥肥说完后臭屁地昂起头,妄图能听到两人的欢呼和掌声。
等了好久没听到自己想要的效果,甄肥肥唰地转过头。
阿旺和毛毛都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呆呆望着地上的两拨小鸡,好似这么看就能看出它们的公母来。
你们……不信?毛毛点头。
啊啊——阿旺摇头。
不!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毛毛转头,瞪着阿旺,阿旺于是老实了,头不动了。
甄肥肥怒!好!好!好!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甄肥肥说完,就跑回了屋。
☆、第一百五十三章 激动人心的演讲第一百五十三章激动人心的演讲甄肥肥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堆满了小物品。
.什么毛线团,星星玩的小球各一个。
另一只手心窝里还提着个袋子,放了一小袋鸡蛋。
最奇怪的还是在甄肥肥的小手指头上,衔着小罐白酒。
将手上捧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又把刚才鉴定出的四只公鸡脚上分别系上毛线,方便辨认。
待一切完成后,甄肥肥拿起毛线团和小球,丢在鸡群中。
就像这样,把毛线团和小球放在小鸡经常活动的地方。
哪,对毛线感兴趣的小鸡是母鸡,把小球当足球踢来踢去的小鸡就是公鸡啦。
甄肥肥一说完,果然有几只小鸡冲着毛线过去了,而另外几只则用小爪子将小球弄得拱来拱去。
让毛毛和阿旺觉着惊奇的是,玩小球的小鸡恰巧每个脚上都系了毛线!甄肥肥得意地看着脸色微变的两位,哼哼着走上前。
现在相信了?······怎么,看你们的样子,还是有点不相信哪……啊啊——阿旺连忙点头表示忠心。
毛毛呢?毛毛皱了皱小鼻子,鼓了鼓小嘴巴。
哟呵!小家伙脸上挂不住了!那我就再证明一次给你看!反正她工具都准备好了,而且三个人和十二只小鸡仔一起玩,也是蛮有趣的。
难得有这种闲情逸致,干嘛不卯着劲玩?甄肥肥揉揉毛毛的脑袋,抓起桌上的袋子,将里面的鸡蛋取出,隔段路便放上一个。
放些鸡蛋在小鸡经常休息的地方,经常趴在鸡蛋上做孵蛋状的是小母鸡,反之就是小公鸡—ˉ—接下来,小鸡们的表现又再一次验证了甄肥肥的话。
其实,要不是因为你老娘我呢太怕小虫子我这就可以从哪棵树上捣鼓下来几条小虫。
给那些小家伙们吃,顺便探探它们的性别—甄肥肥拍拍手,走回他们两人的身边。
一般情况下呢,当我们用虫子喂鸡时小公鸡比较活跃,还老是喜欢‘借花献佛,,向小母鸡献殷勤。
所以它们会满大街的叼着小虫乱跑,把虫子叼给小母鸡,接受小虫的小鸡就是小母鸡罗——那娘,你把爷爷的酒拿出来又是干嘛滴?毛毛现在是真服了,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额这个啊?甄肥肥端起白酒,深不可测地眯起眼:因为……公鸡跟很多男人一样,也喜欢喝白酒啊······新学堂很快就建起来了,竣工那天,甄肥肥一家、夫子陈潇还有马回村众多家长和孩子们都到场了。
陈潇和村长临时起意,让甄肥肥上台发表演讲,也就是到上面去讲两句话。
一经提议,就得到了马回村村民和孩子们的强烈附和。
事情来得太突然甄肥肥也没有什么准备,只得赶鸭子上架,来个即兴演讲——在马回村村民的万众瞩目和各位小朋友的欢呼声中甄肥肥徐徐登上了临时用几张桌子和凳子搭建的讲台。
嗯嗯~~嗯嗯~~甄肥肥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酝酿酝酿嗓子,大脑有点晕。
老实说,上台演讲并不是第一次,前世什么作文竞赛、国旗下的讲话、甚至登台表演话剧,也都曾有过。
只是今天嘛,是在整个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在这些长辈和国家的花骨朵面前,甄肥肥还是感到不小的压力的!村民们站在远处,用手挡着太阳脸上泛着笑容看着这个马回村出来的丫头!小孩子们咧着小嘴,睁着大眼睛,拨动着小胳膊肘不断往前挤,朝气蓬勃的脸上有着渴望、感激和羡慕——马老三拄着单拐,站在人群的前方,凝视着正前方高高讲台上的闺女目中流露出无比的骄傲和自豪。
老妇人情不自禁地噙泪,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别人都在欢笑,唯独她却想要流泪!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老马家的过去、现在,甚至还有以后。
她看到了闺女脸上无形中凝结的风霜,也看到了她颊边若隐若现的笑!这一刻,她在为她高兴,也在为她祝福!毛毛牵着星星,站在老妇人旁边,望着讲台上的娘亲,眼里亮晶晶的。
恍如夏夜里闪烁的星,又如冬季的天空怒绽的火焰!阿旺站在前排的角落里,眼睛追随着她的方向,深深地望着那个在他心里天下间最耀眼也是唯一耀眼的女子……将她的每一次启口、皱鼻、吐舌、眨眼、欢笑、喜悦、昂首、扬手、抬足全都看在眼里,刻印在心底——讲台上的女子还是没有开口,是不是她紧张了,一时不晓得说什么?阿旺目露担忧,悄悄捏起两个拳头,暗暗为她打劲。
嗯嗯——甄肥肥闭了闭眼,鼓起勇气,压下心底的慌张,将自己置身于无人之境。
调适好自己的情绪,陡然睁开眼,这一刹那她眼底迸发出的自信的光亮差点眩晕了人们的眼睛—各位敬爱的乡亲、亲爱的小朋友,大家好!——好!好——台下掌声雷动,欢笑此起彼伏。
今儿个,承蒙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弟弟妹妹看得起,让我——你们的财丫头、财财妹子、财财姐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和大家伙儿说些体己话。
不过咱得‘炒咸菜不放酱油——有言(盐)在先,罗,要是你们的财丫头、财妹子、财财姐说了啥不中听的,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可别给咱火头吃……呵呵呵——呵呵呵呵ˉ——几个月前,不知道是昏迷,还就是打了个长长的盹,反正我就是这么的醒来了······甄肥肥极力放松,话也尽量说得平实易懂,争取能让在场的人们与之产生共鸣。
醒来后是嘛感觉馁?哎!‘酱缸裹泡石头——一言难尽(一盐难进)哪!,······望着家中不断掉草的茅草屋,饿得眼睛发光的爹娘,还有瘦得皮包骨头的娃,我的这个心里啊真的不是个滋味!回想起梦里的那一幕,又看看眼前的情景,我的脑袋瓜子上就像出现了一把小锤子,不停地‘嘭嘭嘭,敲打着我的脑袋—乡亲们一个个压着脖子,下意识地伸手摸摸自个儿的头顶。
那个时候,我的脑袋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在那儿边用小锤子敲我边念念有词,说什么——‘敲一下,磕掉你的天生懒骨;敲两下,坚定你勤勤恳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决心;敲三下,放下过往,立地成人。
你要成为一个自力更生、勤劳朴实、上能顾好老爹老娘、下能抚育善待子女的堂堂正正的人!,甄肥肥这么说自然有她自己的目的,只是这目的还欠了阵东风,时机一到,自然发挥它的妙-用。
果然,甄肥肥这段话一说完,台下立即响起一阵惊奇的欢呼。
就是这‘三敲,将我彻底的敲醒了,我想想,是啊!想我马财财混沌了半辈子,走了二十多个年头,到头来除了贫穷、饥饿、二老和娃的寒心,一样都没折腾到。
我就在心里头问自个儿——这是你想要的吗?唔唔唔唔——底下黑压压的脑袋摇个不停。
没错!这不是我想要的!可光这样想,就有用吗?答案显然是不够的,我要做的第一步不是我要怎么想我的以后,而是我要从贫穷、饥中先站起来,站不起来爬我也得爬起来!因为只要站起来你才有饭吃,只要站起来你才有日子过,只要站起来你才能给处在绝望里的老爹老娘、儿子女儿一点点生的希望!甄肥肥的话掷地有声,夹带着气流声声传入人们的耳朵里。
台下顿时安静了。
我们嘴边上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都是穷人家的娃,我们从小就懂得了苦,懂得必须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能过上好日子。
在我们的人生中有很多东西是得来不易的,所以我们从小就会懂得珍惜!可我今儿想说,这样是不够的,远远不够!是!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我们拥有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所没有的东西!没有可爱有趣的玩具,没有色香味俱全的美餐、更没有一撒一大把的银票。
我们没有的东西还有很多,待遇、机会、甚至在大多数人眼里,我们还没有一个充满光明希望的未来…···不!这不是我想说的是!与他们比起来,我们是没有优越的条件和良好的环境,可我们也有很多他们大多人所没有的东西——我们有苦难、有汗水、有穷人家孩子如杂草一般顽强的生命力!我们懂得珍惜,懂得在劳动中求生存,懂得只有付出才有收获的宝贵真理—静!说不出的寂静!我们拥有的东西并不比他们少,甚至还要比他们的来得更珍贵,更值得珍惜!但是,这种苦难、这种汗水若不化作你前进的动力,向上的基石,那它们就仅仅是苦难、汗水而已……或许令人唏嘘,却永远无法令人感动!……······☆、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校新生新气象第一百五十四章新校新生新气象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撑,。
^//^没有可爱有趣的玩具,我们可以自己挣钱买!没有色香味俱全的美餐,我们可以自己去做去争取!没有一撒一大把的银票,我们可以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慢慢挣回来!所有没有的东西,都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勤劳、我们积极奋斗来获得到!台上慷慨激昂,台下也是斗志高昂!年轻些的小伙子们、小娃娃一个个睁大着眼,捏着拳头,一副势要与生活搏斗的样子。
可是,单单靠勤劳、靠我们的双手往往还是不够的——激昂的脸冷却,转而换上了茫然。
我们需要受教育,我们要学习,要读书!通过学习来培养一定的技能和知识,开阔自己的眼界,在学习中一步步发现自我,让自己变得更聪明、更有智慧!试想一下,要是你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升,扁担倒了还不知道是个一字,你拿什么来谈未来?做生意不会算账,学炒菜看不懂菜谱,生个娃连个叫得出来的名儿还要别人帮衬······这一刻,台下的大多人心顿时揪紧了,被她的一番话说到心坎子里去了。
当然,不念书、不识字,在村里照样可以过日子。
我们祖祖辈辈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能说我们的老祖宗和长辈们过得不好吗?不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种田自有种田的乐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点追求满足了,就觉得快乐了、够了、满足了、这一辈子值了……可我想大多人并不想这么过!尤其是丈把高的孩子们,新发芽的竹笋儿呀,对这个世界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就看见了自己长成参天竹子、竹叶落入泥土、竹竿被人砍回去晾衣服的模样······这难道不让我们大多人觉得悲哀吗?静!难以言说的静!在马回村的历史上,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安静过。
我们常说:人一辈子呆在村子里·就像是井底下的青蛙,见不到世面。
可我们有没有想过,井底下的青蛙尚有努力爬出井底,见见外面大千世界的心。
我们的心里就没有这点念想?底下有很多人跟在后面人默默点了点头。
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孩子·睁着渴望的大眼,表达着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憧憬和期冀。
每当日出东方,我们牵着一只黄牛滴答滴答走在狭窄凹凸不平的小山岗…···望着东方徐徐升起的一轮红日,我想,那个时候在我们心头荡漾的绝不仅仅是温暖,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无奈,以及心底油然升起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孤寂和失落——那个时候·我们稚嫩的小脑袋里会浮出无数个疑问,这无数个疑问汇集到一起,凝结成一个——这是我们想要的吗?这是我们想要的吗?不是!不是!不是!很多人都想要这么说,只是话哽在喉咙里,无法说出。
我听到了,听到了很多人都对我说‘不是,!甄肥肥向前走进一点,更清楚地看见村里孩子们一张张天真可爱的小脸。
我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在她前世就已经形成了。
我希望我由衷热爱的家乡有一天能够卸下贫穷的外衣,换上象征着美丽、富饶的羽衣?——我诚心期盼着:我家乡的人们能够团结在一起·互相帮助、真诚友爱。
将每个人的手牵在一起,每个人的心连到一处,每个人的劲往同一个地方使·去建设、装点我们共同的家!我诚心期盼着:我家乡的孩子们能够都有学上,都有书读。
他们都有自己的梦想,对生活充满着希望和热忱。
淳淳朴朴、勤勤恳恳、踏踏实实!我诚心期盼着:叔叔婶婶们能够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拮据生活中挤出几枚铜钱。
给孩子一声叮咛、一声督促,用自己的双手载承着孩子,送他们步入学习的殿堂,许孩子们一个美丽的未来!最后,衷心祝愿马回村越来越好!愿你们大家能幸福安康,合家欢乐!这天过后,马回村突然出现了许多有关马老三家丫头的传闻。
有人说·马家丫头因为受到观音菩萨的点化,又得到了他的杨枝甘露的滋润,所以才从一个懒姑娘变成为一个聪明厉害的丫头。
甚至有些信菩萨的人还在那儿揣测,观音菩萨让财丫头顿悟,是想让财丫头带领马回村人民致富来的!而马财财口中的三敲,更被人神乎其神地传诵着。
说是观音菩萨显灵·专门在凡间挑些有慧根的孩子来悉心栽培,被相中的孩子就能发大财、光宗耀祖。
有些人则说,马家丫头前些年并不是真的懒,而是神仙收走了她的槽把她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教她一大些赚钱{面跑。
所以她才会一下子变得那么有学问、有本领。
甚至还有人说,马家丫头是观音菩萨旁边的座下童子,观音菩萨派她下凡就是来体验凡间的百味生活。
一日,童子见村里的孩子没书读,就将此事报告给观音菩萨,菩萨特意让她来解决村子里人家的困难,助孩子们上学的。
没有人知道这些传说是怎么来的,只知道那天过后,整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这么说。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传说传得愈加热烈了—这些传说本来都没个影儿,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这么说,不是真的事也变成有鼻子有眼睛的了。
但不管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但它确实发挥了实质性的作用。
家长们陆续将孩子们送到了学堂,让他们去上学,希望他们某一天也能被观音菩萨相中,在他们头上敲上三敲,或者能够像马家丫头那样有出息。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也是因为村里的女人自打接下了甄肥肥的手工活儿,日子也渐渐过开淌了。
平时哪里都不用去,只要在家里拿拿针,走走线,花点儿心思和工夫,就可以挣点钱花。
条件好一点的就少做点,不用急忙急赶的。
有时几个妇人走得近的,干脆把棉被棉衣凑一起,一起来做。
你一头,我一头,边说边聊着,不一会,一床就订好了。
这样,玩也玩了,做也做了。
对于苦了一辈子的村里人来说,农村里有哪种活比这还轻巧的?家里条件差点的或是很想抓个日子过的,那就跟财财丫头好好说说,多领几床被子回去。
晚上,就着灯火还可以再订上个两床。
不过这样,可也着累了。
盯被子时间长了,眼睛可是会花的。
手捏针捏久了,到后来弯都难弯过来,止不住地发抖。
见此,甄肥肥不由感叹:哪怕是看起来再轻松再擅长的活儿,真正做起来都是能累得死人的!追根结底还是人们的生活水平差,干活不得不卖力!做这活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家里有人了。
妇人们闲暇时订被子,到了烧锅的时候就可以起来烧锅,老人要照顾的时候也不愁家里没人。
男人干活回来有口热呵的饭吃,孩子也就能去上学了——眼看村里大大小小,只要年纪到了的孩子陆陆续续都上了学,甄肥肥专门跑了一趟新学堂。
跟陈潇商量着第一年将孩子们的学费调低点,这调低的部分由她先垫着。
等到来年村里的条件好点了,再和大家说说,把学费调回来。
陈潇早有调低学费的想法,只是没有她的金口一开,不好意思擅自做主罢了。
毕竟财政上有了困难还是要麻烦甄肥肥的。
甄肥肥知道陈潇的顾虑,也充分尊重夫子的意思,告诉他以后只要有关新学堂的事他这个夫子觉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钱财的事她能支持的一定支持。
甄肥肥走后,陈潇站在下三拐的小岭上,望着前方崭新的新学堂,想起甄肥肥曾经跟他说的那段话,情不自禁地笑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跟夫子说个事。
财财姑娘请说。
我想夫子在考虑这些桌子凳子预算的时候尽可能的把它放大点,我也会让他们把学堂建大点……嗯,最好按照马回村现有的适龄孩子算!什么?需要那么多吗?没错,他们或许现在用不着这些桌子凳子,但是再过不久或是将来,我不敢说全部,但是大部分人会用得着的!甄肥肥说得笃定,眼里散发的自信的光炙热无比。
是的,她做到了!她说的每一句话、答应他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她不只一次的说过,她不是一个爱吹牛、喜欢说大话的人。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相信!迈着有些急促的步伐赶进学堂,坐在刚布置好的夫子办公室。
这个名字是她起的,还有夫子授课站的地方,她说叫讲台,说这样叫起来舒服,他便跟着这么说了。
拿起纸笔,细细书写着教学计划和方案。
她为孩子们的事尚且如此尽心尽力,自己又岂可落于人后?过了好久,陈潇才从书案间抬起头,满意地看着自己刚拟好的教学方案。
他知道——再过不久,他就会登上新学堂的讲台,在讲台的下面,满满的都是他的学生!……······☆、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家新媳名东夏第一百五十五章李家新媳名东夏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俯瞰山村的黄昏,宛如天河里坠落了一弯金色的月亮,亲吻着故乡的田园。
那美妙-的山水,在金色的倒影里,宛如一副定格在方寸间的水墨画。
从炊烟袅袅的村寨里,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吠鸡鸣,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
甄肥肥眯着眼,懒洋洋地瞧着一团大火球似的夕阳,终于滚落到西山背后去了。
晚霞也收尽了她的最后一抹余晖,天地昏暗下来。
在她的周围,围坐了三五个妇人。
她们有的手中拿着鞋底,为家里的男人和娃做着冬鞋。
有的膝盖上放了块瓦,专心地低着头,不时地朝手上吐口唾沫,在瓦上一下一下地搓着麻索。
甄肥肥的左手边还有一个少妇,少妇脸上挂着美好的笑,两手熟练地抱着小娃在腿上颠来颠去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如此安谧祥和的情景,令甄肥肥不自觉地醉了!轻轻闭上眼,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放松,体会着这难得的安静与悠然。
赚钱没什么不好,就是太累了。
虽然她人不在苏京,大大小小的事儿交给了莫可莫离父子俩和师父,但该过问的事一样都少不了。
还有与宏兴棉业的合作,小半个月就要去进一批货,十天头上也要把货准时交给他们。
要费心的事不少,像这样坐着跟人聊聊天,说说别人闲话的时候还真不多。
丫头——嗯?甄肥肥睁开眼,目光看向范婶。
你家剪刀在这不,给我使使。
这人老了,一点都不中用了,一根麻索都夯不动它!甄肥肥招招手,毛毛懂事的马上把家里的剪子递过来了。
这人哪!一老就全完了……做不能做,动不能动,吃也不能吃。
别人家忙着剥青黄豆·你讲我这个老人家剥那个东西干啥?剥一晚上,到头来连粒子都没吃着。
我儿媳妇前天杀了只老母鸡,我叫她把鸡煨得烂烂的,给我盛一墩子碗·……谁晓得鸡煨得她自个儿都啃不动·还我吃!?甄肥肥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这些老人家平时什么都好,就是跟媳妇处不到一堆,没事的时候喜欢说几句媳妇的闲话,没必要当真。
**当然,那些媳妇也一样。
逮着地儿就说婆婆怎么怎么尖,身上怎么怎么脏怎么臭之类的。
有时上午婆婆到老马家来说媳妇不好·下午的时候媳妇又上老马家说自己婆婆不中。
搞得人一个头两个大,除了微微一笑,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能有了。
这并不是她甄肥肥怕得罪人,这是人家的事,还真不好让人说。
尤其是她一个外人,对人家的事完全不清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听谁的?要是自家人还可以打打短,别人家里的事沾上了还不至于被人怎么说呢。
哎呀!我说范姐啊,你也别在这乱吐唾沫星子了。
你家的媳妇对你就还算好的啦·人是尖了点,可总没有少过你吃,短过你穿,逢年过节包红包也没少你那份。
是没两个钱啦,可好歹是她的一片心不是?不像我家的花巧,打从她进门那天起,我就没见她从身上掏出过一个子!朱婶捏着针在头上滑了滑,竖着鞋底心里一肚子的气。
哎我说,你们俩还在这比上了?你俩的媳妇再怎么尖也尖不过我家的小穆啊吧?当初她为了跟我家安子在一块,在我跟前是怎么赌誓的?你们当时都在场·亲眼看见的,可不是我王大脚赖她!你们再看看我现如今过的是么样的日子……园里的菜是我浇,地里的草是我扯,连她换下的破衣服都是我洗……真是做过哦~~甄肥肥暗暗吞了口口水,这几个人,还真比上了?奇怪的是她们不是比谁家儿子有出息·也不是比谁家男人有本事,而是比谁家媳妇最不孝顺老人!哎!,真的无法理解呀!王嫂子,不是我这个当妹子的说你,你年轻那会儿好歹也是保家乡公认的朝天椒,又泼又辣!多少死鬼天天往你家窜,也讨不了半点好,咋这会儿让你那水不呤咚的小媳妇给磨成爪子都不会舞的小猫啦?!妹子你讲的是。
我这个老害人坑,是越活越回去,儿子管不动倒罢了,连媳妇都不听我的,治不了她—王婶讪讪地应着。
心里却想着,这个范麻子不仅长了一脸麻子是黑的,连心都是黑的。
不帮我说那个媳妇,还尽说我的不是,不怪老天惩罚她,让她长了一脸丑得莫西的麻子。
不过···听讲你前些天媳妇大半夜的回娘家了?昨儿个小强子亲圜把她接回来的,我跟朱姐去看热闹,没瞧着你呀!王婶话音一转,盯着范麻子笑着道。
我这······这不是上···…草牛山庙里去拜菩萨嘛!哦,是吗?可朱姐怎么讲她回去在你家地里发现你,你还在偷偷抹猫眼泪馁?难不成是你在摘朝天椒,不小心辣着眼睛了······是是是······就是摘大椒!就是摘那啥子大椒!你讲今年的大椒是怎么薪的,咋碰一下把眼睛就给辣了呢?我回家洗了好几瓢水呢,还是火辣辣的,疼得慌范婶顺着王婶的话接道。
为了增加可信度,还擅自润色了一下。
哟!是嘛!朱姐儿啊,你家园里的大椒什么时候摘回去的,要上你那儿讨点吃吃可行啊?都几月份了,还大椒?上个月就扯回去了,咱俩一起送到村头磨的,你不记得啦?……范婶的脸立即黑了,黑如锅底!甄肥肥暗暗咂舌,对着王婶悄悄致了个敬。
行啊!没想到村子里大妈级人中还有这号人物!不过,令甄肥肥纳闷的是:诚如她们刚才所言,像范婶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她媳妇制得死死的,还无招架之力呢?难道是因为她儿子?在这里,女人老了靠只能靠儿子,要是儿子不听话,她再硬又能咋的?但无论她们说的有多么热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没有插话,就是那个李家少妇东夏。
来,东夏,你别光坐那儿不说话呀!你跟我们讲讲,禾子对你还照不啊?你刚嫁到李家不久,就给李家添了丁,讲只讲是个丫头,好歹比那些嫁到人家肚子四五年都没个动静的不晓得强到哪儿去了,你公和你婆一定高兴坏了?范婶那张不得人爱的嘴又开说了。
东夏皱了皱眉,一丝不悦很快消散在眼底。
哎哟~~这中午没吃些啥啊?!不就是喝了一碗婆婆亲手熬的老鸡汤,肚子咋说疼就疼了馁?不行,财姐儿,我借你家茅房上一下,你帮我抱会儿宝宝啊······说完,东夏将小娃儿小心地塞进甄肥肥怀里,不等几个婶子说些啥,闪身就去了老马家的茅房。
甄肥肥望着东夏逃也似的身影,低头笑了笑。
这个东夏妹子倒是机灵,知道这几位婶婶难惹,干脆就躲着。
但是她躲虽躲,该说的话也是一句都不落。
喝了一碗婆婆亲手熬的老鸡汤。
既堵了她们的嘴,又帮婆家人说了话,是个好媳妇啊!只不过……甄肥肥静静地感受着大腿上的蠕动,怕怕地低下头,望着躺着小身子四脚朝天的小娃儿在自己腿上娃娃笑着,身体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想跑开去。
抱孩子,她不要!东夏妹子这么多人不丢,干甚要把小娃儿丢给她?要知道她虽然很喜欢孩子,但最怕的就是这几个月大的小娃儿了。
也不知道是她面目可憎,还是她身上有异味,前世凡是经她手的小孩、哪怕是再乖的小孩,都会哭得直打嗝。
最可怕的是他们还喜欢在她身上尿尿!哪怕是刚被他们妈咪把过尿的,一到她手,不一会又再尿……甄肥肥有时甚至忍不住会想,难道她前世是个马桶?还是个夜壶?这么招尿!后来啊,那些可敬的妈咪,为了不想让自己的宝宝身上老是湿的,老是换尿布,干脆就没让她抱了。
见了她,也把小娃放得远远的,生怕她的魔爪仲向他们的宝贝。
嘿嘿!甄肥肥撇撇嘴。
这真是他们想多了,你以为我很喜欢抱你们那些爱撒尿的小鬼啊?哼哼,才不是咧!她可不想白天就洗澡换衣好不好?她更不想被人当做一个自动活人马桶好不?所以,长这么大,名义上还是两个娃的老娘······她很不好意思的承认:她真的不会抱孩子!哇哇哇~~哇哇哇~~哇唔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甄肥肥惊吓地钳着小娃儿的两个小胳膊,为什么刚刚还那么乖的小娃儿这会儿就哭上了?呜呜呜~~甄肥肥悲催得想要抹泪,为什么换了副身体,还是有这么强的招泪能力?哇哇哇——哇哇哇——小娃儿哭得愈发的欢了。
甄肥肥昂头望天,妈呀!谁来救救我,我不想被尿一身哪——☆、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娃儿别哭别哭第一百五十六章小娃儿别哭别哭哟!财丫头,小宝儿哭了,你咋不哄哄馁?王婶放下手中的活计,撵了过来。
啊啊啊啊!见王婶过来,甄肥肥呵笑着点着脑袋瓜,双手举起小娃儿,赶紧塞到王婶手里。
谁成想王婶根本就没有抱娃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将小娃儿按到甄肥肥怀里,自个儿则蹲到地上,逗弄起小娃来。
喔~~喔?嘿嘿~~猫不急~~恩哇!我的小宝儿喂!王婶朝着小娃儿娇滴滴的小脸上恩哇亲了一大口,捏捏小家伙的脸,又拍拍她的小胸脯……嘿!还别说,刚哭得打嗝的小娃儿还真就不哭了,睁着黑溜溜还镶着星钻的大眼睛直丢丢地瞅着面前的王婶。
猫不急~~猫不急~~汪汪猫不急~~王婶双手拖着小娃儿,脑袋一下往前顶,一下又快速地收回来,还不时地摇摆着小娃儿的身体,逗得她尅尅笑起来。
这玩意儿真神奇!甄肥肥歪着脑脖子,仔细观察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被无数泡小孩的尿浇灭的心里的火焰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乖啦乖啦,这不是不哭了吗?诺,丫头,就跟婶这样哄……来,你好生抱着,我这点活计还要一会儿,天快黑了赶快把它做出来,一会儿还得回去烧锅让家里那口子回去吃个现成的馁——啊~~甄肥肥心有颤颤焉。
讲只讲刚才那一刹那动了抱娃的念头,可毕竟只是个念头,她可没那么大的本事降服这个说风就是雨、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小妮子。
手足无措地看着躺在自己大腿上,小手不断扑腾的宝宝。
甄肥肥一动都不敢动。
宝宝潜意识里打量着这个有点陌生的阿姨,轻轻跺了跺小腿,试探地瞧了瞧她。
见她既没有从她一睁眼就抱着她的女人好看,也不像刚刚那人那样哄她,小嘴扁了扁。
又开始呜哇地呲吧起来——你别……别哭哇……得!甄肥肥也学起了阿旺刚开始来的那会儿,怕怕地顶在那儿,什么都不知道做。
只能惶急地摆着手。
哇啊哇~~哇啊哇哇~~小娃儿更觉没趣了,以前她一哭的时候,那个老是抱着她的人总是会把她抱着竖起来搂个怀里。
很舒服地拍着她的背。
嘴里哼哼呀呀的好好听。
或者就是把个东西塞她嘴里,让她饱饱喝上一顿,不睡着就不松口……哎呀你别哭别哭啊!再哭她都要哭了。
甄肥肥急得就差拿手捂住她哇哇哭个不停地小嘴了。
丫头,别愣着,你哄、哄她啊……站起来,抱着她在院子里晃晃——倒狗屎?这个我会哦!甄肥肥脑子一个激灵,小的时候小哥家那个死小鬼不听话,她就是用倒狗屎这招把她制服的。
说着。
甄肥肥窜起来,把小娃儿托好,头朝下脚朝上想要将她倒过来。
吓得朱婶一个胆颤扔下手里的鞋底朝甄肥肥扑过来。
丫头。
你这是要干啥子……噢噢噢,不哭不哭……婆带妹去找娘吃奶哦……乖喔……朱婶让小娃儿坐在前臂上。
面朝着她,一只手托着她的小脑袋。
小家伙穿着红色小袄,后带有红色小帽,趴伏在朱婶的胸口,就像是只可爱的小老鼠,又像是只滴溜溜的小狸猫!小娃儿没声了,兴许是吓着了,又兴许是脑袋到这会儿还晕在滴呢——丫头,不是婶说,你好歹也是两个娃的娘了,咋这点事都不懂馁?你家星星、毛毛刚出生那会儿,你又不是没抱过,怎的手生得这般厉害?这要是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姑娘嘞……你说一个四五个月的小娃儿,小骨头都没长齐吧尼,就给她倒狗屎,这要倒出点好歹来,可咋搞?!甄肥肥望着现在还晕着的小宝儿,心里不禁浮上一层内疚。
枉她成天在这里吹着这照那照,结果连个小娃儿都不会抱,差点就整出事来……好奇害死猫,无知害死人哪!那个……朱婶啊,我这……要不你跟我讲讲,要怎么抱,我一定好生抱,把小宝儿哄好了好不?……你看,这太阳都下山了,天一会就要黑了……我…………给你抱倒也照,不过可别像刚刚那样折腾了,差点把我给吓死了!村子里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小娃儿都是她们这些老人家看着长大的。
望着村里这些小娃儿一个个呱呱从娘肚子里掉下来,发出小芽儿,长成小树苗,然后再长成参天大树,比什么都让她们高兴!会的会的!我一定不乱动,不瞎折腾,婶说能干啥我就干啥!甄肥肥赶紧保证。
朱婶似乎还有点不放心。
得了,朱姐儿,财丫头都这样讲了,你还想说啥?把娃儿让她抱吧,看把丫头急的!王婶在一旁帮着开口。
就是就是!娃儿是禾子的,又不是你家小花巧生滴!你这一把剌着,都不给别人抱,眼睛里进了灰的还以为你家小花巧又给你家生了个丫头叻!范婶头也不抬地搓着麻索,脸上黑乎乎的麻子在夜色笼罩下变得愈发的黑、愈发的稠了。
朱婶气堵,心里将这个范麻子偷偷骂了一百遍。
不就是花巧接连养了两胎丫头,她家的儿媳妇头一年就给家里生了小子嘛,用得着三天两头、逢三差五的逮她这儿说说吗?!甄肥肥眼见朱婶脸上蒙了一层黑,怕她们因这事闹上,赶紧抢过话头子。
丫头好啊,人不都讲丫头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嘛!我就喜欢丫头,小家伙贴起心、懂起事来,真让人打心底里疼呢!范婶张了张口,被甄肥肥早一步抢先了。
当然,儿子丫头都一样,不都是自个儿生的,照样放个心底子里疼!甄肥肥知道在这个时代要让她们接受男女平等、不重男轻女根本就是不可能,所以也没打算花那无谓的心思解释这些事。
随便说了两句,不等范婶缓过神,就自发地照着朱婶刚才的样子抱起了小娃。
朱婶听这丫头意思是在帮她说话,心中也是暗自乐了一下。
心想那个范麻子平时一张嘴气死人不偿命,就像山上那歡子似的逮谁顶谁,碰着财丫头怎么样?半天也没听她放出个屁来!把小娃儿小心地交到甄肥肥手上,将小娃儿的小袄拢了拢,牵了牵。
又给她的小帽子给带上,天黑夜凉,可别冻着了。
甄肥肥由衷地笑了笑。
这个老人家虽然说话有点不讨喜,不过说只说,心地却是极好的。
丫头啊,你记着:这带娃儿本就不是好做的事,尤其是抱软乎乎挺不起脖子的小娃儿就更家困难了。
婶嘴笨,也不晓得怎的跟你讲……你把手伸出来——甄肥肥听话的伸出一只空出的手,仰着身体,借助腰的力量将小娃儿用一只手托住。
小宝儿有四五个月大了,脖子直得起来一点了。
能直着抱不非得平抱、斜抱了。
哪,你看就像这样……用反手托住小娃儿的背、脖子、头,顺手托住小娃儿的屁股和腰部……朱婶边说,边把甄肥肥的手拉到合适的位置。
甄肥肥低着头,专心听着朱婶说,不时低低头,亲一口怀里的小宝儿。
还有……要是小娃儿想闹腾,你就这样……让小娃儿背朝你坐在你前面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拦住小娃儿的胸门口,让小娃儿的头跟背靠着你自个儿的胸门口。
这要是娃累了,想困了,或是没劲折腾了,你就让她面朝里对着你。
跟刚刚那个一样的,让娃坐你前面一个膀子上,剩下的一只就托着娃的颈子、背,让娃的小胸口紧紧贴着你这个地方……朱婶拍了拍甄肥肥前胸和肩部的位置说道。
甄肥肥不停地点着脑袋,没想到光抱个小孩里面就有这么多讲究。
在这以前,她也没在这方面多留意,还以为只要将孩子钳起来,不让他(她)滚地上,就照着嘞!谨遵朱婶的嘱咐,甄肥肥一开始傻呵呵地抱着小娃,没有乱动,只是搂着她在院子里走了走。
无数次望向家里的那个茅房,心里不住地嘀咕,这冬夏上个厕所咋要这么久馁?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宝儿很争气,没有在她身上尿尿。
这让甄肥肥大受鼓舞,心想数年来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娃儿活尿罐子的称呼终于可以去了,她甄肥肥又可以毫无顾忌地抱娃亲小鬼了!想到这些,甄肥肥愈发的得瑟,忘了朱婶的称呼,开始与小娃儿闹了起来。
喵喵——喵喵——甄肥肥发挥十八班本领,势要将这小娃儿逗笑罗!喵喵——喵喵——这是刚出生轻言细语的小猫咪。
叫完了,目光看向小娃儿——没动静!再接再厉!嗷嗷——嗷——小猫咪出师不利,速速退下,老黄猫上场了。
嗷——嗷——☆、第一百五十七章 娘你也要减肥去第一百五十七章娘你也要减肥去嗷——嗷——老黄猫高傲地摞着猫须,替下小猫咪出场了。
嗷了半天,甄肥肥都快成为一只真的老母猫了,小娃儿还是睁着眼,转都不转地盯着她。
朱婶、范婶、王婶一个个低头轻笑,都道这马家丫头小孩子心性。
都老大不小了,闹起来还没个门的,没一点做娘的样子。
汪汪——汪汪——猫既然不行,那狗来试试?哎-?小娃儿大眼珠突的亮了一下。
嘿嘿,有门儿!甄肥肥愈加卖力,双手举起小娃儿,让她的两只小脚悬空,昂着脑袋一个劲地对她汪汪叫着。
站在家门口的毛毛,望着院子里小狗样叫得欢的娘,恶寒地缩缩脖子。
但愿这一幕不要让别人看到,否则她聪明睿智的娘哦~~可显然小娃儿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刚有一点表示,立即就犯起矫情来。
闭着小嘴、收紧眼,没动静了——甄肥肥觉着这样不行,将门口的毛毛招了过来,让她坐在凳子里,又把小娃儿小心地架到她身上。
最后还不放心地拉紧毛毛的小手,将小娃儿环住。
小娃儿刚来的那会儿还好好的,一对大眼珠活灵活现的。
眼看冬夏妹子就快回来了,在这之前她得让小娃儿恢复正常罗。
否则冬夏妹子要是觉察到什么不对头,她也不好说不是!小娃儿交给毛毛后,甄肥肥的两只手就空出来了,不仅能跟小娃儿表演口技。
还可以让她瞧瞧她生动的肢体动作了。
哞哞——哞哞——甄肥肥身体前倾,很没形象地撅着屁股。
食指搭在鼻头上,学着村子里的老黄牛一声声哞了起来。
原先在毛毛腿上乱动的小娃儿安静了,蝴蝶扇翅般拍着小胳膊瞅着甄肥肥这边。
yes!甄肥肥满意地打了个响指。
只觉成功在即,最后一股脑地将自己听过的、会一点的、学得一点都不像的一个都不落地来了一遍:呱呱(gu)——呱呱——这是癞蛤蟆。
咩咩——咩——咩咩——这是山羊?还是家羊?不管了!啄啄啄……啄啄啄……额。
这好像是呼鸡吃食的声音?嘎嘎噶——嘎嘎噶——鸭子!………………尅—尅尅——尅尅尅——这是……?哎?甄肥肥打了个猛子,慢慢转过头。
原来毛毛怀里安静的小鬼不知何时亮着眼、拍着小手被毛毛抱着在腿上颠了起来。
她小脸粉粉的、红红的,像是刚从树上摘下的新鲜苹果。
原先还有点眯的眼睛眯得更厉害了。
隐藏了一双水溜溜的眸子,呈现了一眼无遗的笑!毛毛也咧着嘴,笑得好不欢快!甄肥肥突的冲了过去。
一把从自家闺女手里抢过小宝儿。
将她高举过顶,嘴里还不忘大声地笑喊:怎么样?小家伙,笑了笑了吧?!哦哦~~哦~~黄昏下的马回村,在甄肥肥的笑声中,消失了最后一抹余晖,彻底地笼上夜色了——…………最近宏兴棉业老板托人捎来一批货,是十几件成衣和小娃儿可爱的小帽子、小鞋子。
说是厂里多了货,知道甄肥肥家有老有小。
平时做生意处得也不错,就托人捎了点过来。
甄肥肥搓着虎头虎脑可爱得一塌糊涂的小虎头帽,高兴得半天舍不得撒手。
当场就给星星比了比。
抓牢他乱动的脑瓜,将帽子啪一声扣到他头上。
娘。
不戴……不戴……星星挣扎着从娘亲手里抽出小爪子,要取下娘刚蛮给他戴上的小帽。
嗯?不好看哪,不是啊,我家小星星戴着这小帽可奇人了——甄肥肥一把提起儿子的小爪子,将他手指甲里残留的泥巴擦了擦,嘱咐他下次玩泥巴就玩泥巴,千万别忘了洗爪子。
重,跑不动——星星继续抗议。
暖和!小子,才多大,就嚷着跑不动,赶明儿你和你姐在我……你奶奶起来时就得跟着起来,给我到下面老屋的大道床上跑步去!知道自己或许没那个本事早起,甄肥肥只得临时改口。
啊娘~~星星揪着脸,从娘手里拿过虎头帽,心不甘情不愿地带到头上。
毛毛也凑了过来,扯了扯虎头帽的小黄尾巴,星星应声转身。
弟,真可爱!弟弟长得本来就可爱,包子脸,小眼睛滴流滴流的可爱极了,如今再加上这顶帽子,真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掐一把。
可是……可是……好啦,不就是怕跟宇儿几个玩捕头捉贼时跑不动嘛!反正你就是啥都不穿也是跑最末,再慢一点又有啥子?兴许到时你调个身反着追,还把那几个小家伙逮住了馁——她家这个小鬼真让她丢脸哪!宇儿也是,好歹比星星大上几岁不是,也不能让他点儿。
整的她家小东西可怜兮兮的,每天摇着小身子、发挥最大的潜力不停地踹着小脚也只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不行,哪天她得多买点糖果,哄哄他们几个,让他们多带带星星!……星星傻眼了。
过了半天,明白娘说的意思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小脑袋。
乖啦小东西,不就是嫌帽子重跑不动嘛。
等会儿我给宇儿和另外几个小鬼一人送一顶去,捡重的送,好了吧——嘿嘿!嘿嘿!星星和毛毛开怀的笑了,这世上,要比鬼,还是他们的老娘最鬼啊!不过!讲只讲,跑步还是得继续跑!这么小的人连个力气都没有咋行。
要老是这样,还得花掉多少小糖果哟~~儿子!面子哪里丢的就哪里给拾起来,跑步不行就好好的给我练去!总有一天,你将那几个小鬼远远的……远远的甩到后面去,让他们连你的脑壳都望不到,有没有信心?!甄肥肥孩子气又上来了,拍着星星的小胸口以一副军人的口吻进行训话!……星星昂着头望着娘严肃的面孔,吞了口口水,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娘……毛毛举着小手,询问地看着娘亲。
哦?毛毛有话讲?娘,我跟星星弟弟去跑步行,那娘你是不是更应该去不馁?这话咋讲?娘,你都这么多肉了,再不减减,可咋搞哟~~毛毛说是说着,小眼睛却忽的飘到了阿旺房间的方向。
咳咳咳……毛毛啊,你娘我这叫……胖得匀称、胖得可爱、胖得恰到好处好不。
经过你娘这大半年的修整,身上的肥肉在不断地磨合和你老娘有意识地敲打下,变得富有弹性、光泽,成为健康、紧密的上等肉,不是肥肉!不信你捏捏,这是什么?这是肌肉,不是肥肉!还有这……六块腹肌,你打一拳过来试试……哎哟,还是别打了,要是把你这小拳头打脱臼了,心疼的还是我……毛毛翻了翻白眼,一副别以为你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出来,我就会相信你的样子。
娘去!娘去!吃肥肉,吃肥肉!甄肥肥吓得趔趄了一下,抱紧那小鬼,让他闭上嘴。
笨蛋,是减肥肉、减肥懂不?还吃肥肉,敢吃你老娘,不怕天降响雷劈死你这不孝的小崽子哪!娘,你要是不去,我跟星星弟弟也不去了,每天早上给你暖被窝去!……好吧,去,我去,都去!行了吧?眼见自己不去就说服不了这小家伙,甄肥肥摸摸胸口忍忍痛、忍忍心里对未来每天早晨到来的惧怕,很悲催地搭上了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甄肥肥在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共同监督与催促下,进入了难捱地跑步生涯。
一早,老妇人负责喊两只小鬼起来,两只小鬼则负责拉她起来。
什么挠痒痒、扯鼻子、掀被子、翻眼睛,反正只要让她这位嗜早睡如命的老娘起来,那两个小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极其残忍,惨不忍睹!甄肥肥的呼叫声、夺被子声和向两只小鬼求饶的声音传遍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老人和老妇人坐在厨下偷笑,阿旺站在院子里不忍心地捂上耳朵——刚出去不多久,甄肥肥躲过两只小鬼的耳目,以他们可望而不可及地速度从蔡大娘家里后面的小山路上迂回回来了,想着再去补个觉时……这一下,老人、老妇人,甚至还有阿旺。
好吧,阿旺是被迫下水的,恁生生栓着门不让她进——万般无奈、求饶不得之下,只得趁着那两只小鬼发现之前赶回去,否则还不被他们俩糗死——跑在乡村幽静的小路上,甄肥肥一遍遍地对着空谷哀嚎——家里面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两只小鬼翅膀硬了,她说不动了。
向来对她偏爱有加的老人、老妇人不站她这边了,就连阿旺也被迫在家里人层层淫威之下妥协了,妈呀!她真正成为一个孤寡头子了!难道,以后的每天她都得跑这该死的鬼步?☆、第一百五十八章 立冬补冬补嘴空第一百五十八章 立冬补冬补嘴空秋风扫落叶,严寒飞雪花,时间的脚步匆匆,一眨眼,冬来了!初冬时节,林子里的落叶、枯枝,厚厚地铺了一地,脚踩上去,软绵绵的。
**一大早,二老便把一家老小都喊起来了。
今儿是立冬,古人对立冬的解释为:立,建始也;冬,终也,万物收藏也。
立冬,万物开始潜藏,即一年的田间操作结束了,作物收割之后要藏起来。
习惯上,我国民间常把这一天当作冬季的开始。
据甄肥肥所知,立冬与立春、立夏、立秋合称四立,在古代社会中是个重要的节日。
皇帝有出郊迎冬的仪式,并赐群臣冬衣,抚恤孤寡。
俗话说立冬补冬、补嘴空。
在农耕社会,劳动了一年的人们,利用立冬休息一下,顺便犒赏一家人一年来的辛苦。
而在这一天一家人或是三五好友围坐在餐桌前,吃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成为这个地方无需言说的习俗。
饺子饺子,来源于交子之时的说法。
农历大年三十是旧年和新年之交,立冬则是秋冬季节之交,故交子之时的饺子不能不吃。
这是甄肥肥在古代度过的第一个立冬,对她而言也颇有意义。
更何况,今年家里还多了一个人——阿旺。
原先凋敝破败的一户人家,在短短的半年里风生水起,虽称不上人丁兴旺、家大业大,在小小的马回村亦可称为大户了。
听老人说,立冬这天。
村里人无论再忙都会停下来休息,算是对前段时间的忙碌所做的补偿或是一种犒赏。
甄肥肥入乡随俗,放下手中的一切事,专心呆在家里,和孩子们一起闹腾着。
又帮着老妇人擀饺皮,包饺子。
老妇人端着个木盆,一下一下地和着粉。
甄肥肥则利索的拿起擀面杖。
擀出一个个薄而大的饺子皮出来。
毛毛和星星两个小家伙就跪在板凳上帮捏着饺子。
有时俩人实在来不及,老妇人和甄肥肥忙完了也会帮他们点儿衬。
甄肥肥炒菜的手艺还不错,尤其是做那些饺子和馒头馅之类的东西。
很有一套。
除了轻飘飘、单调的豆腐。
她还巧妙地往其中加入了一把葱,搅了两个鸡蛋,还切了些碎肉放在里面。
再加上她包饺子很舍得,每一个饺子肚都被她撑得满满的,所以吃起来特别有味。
别说两个孩子,就连向来老实的阿旺,在盛饺子时也有意无意地专挑她包的。
除了吃饺子,立冬这天也需进补。
言之曰补冬。
立冬节气的到来,是草木凋零,蛰虫伏藏。
万物活动趋向休止,以冬眠状态。
养精蓄锐,为来春生机勃发作准备。
人类虽没有冬眠之说,但民间却有立冬补冬的习俗。
人在这个进补的最佳时期,进行食补,为抵御冬天的严寒补充元气。
前些年,老马家每况愈下,别说进补,连混个温饱都难。
可今年不一样了,随着马家丫头的振作崛起,家里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手头上也是越来越宽裕。
难得这是个好年头,二老早就商量好,今年的立冬一定要大过特过,将过去几年没补过的冬一起给补回来。
所以一大早,老人便拉着阿旺到上家唐小镇上去了一趟。
逢肉便买!什么猪肉、鸡肉、羊肉,甚至是牛肉,都一应俱全。
所幸,老人在买得尽兴的时候,还没忘自个儿闺女的嘱咐,让阿旺在临走的时候带了几把素菜回去。
原来补冬补冬,补是应该要补,但不宜过量的补。
甄肥肥就怕老人全弄些荤菜回去,在他们走的时候一再嘱咐让他们带点园里没有的蔬菜回去。
蔬菜园里就有,家里不缺那东西。
可常年吃园里的菜,终究是有点腻了,想换换口味,老人便和阿旺从菜贩子那儿提了几把芹菜、称了两斤黄豆回去。
芹菜,家里的女人喜欢吃;黄豆,他的闺女喜欢,尤其是那种煨得烂烂的黄豆。
他的闺女儿不用饭一次也能吃上个一菜碗呢!来回用了大半个上午,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几个人已经把饺子包好了,就等着下锅了。
老妇人从早上起,身上的围兜就一直没有解下来过。
一排排饺子整整码了一筛子,老妇人小心地把它放进烧得沸腾的开水里,拿着锅铲轻轻翻动着,别让它们粘到一起。
老妇人下饺子,甄肥肥便负责炒菜。
将老人买回来的菜一一取出,放在盆里摆好,又让毛毛和星星到小房里捡几个马铃薯,剥剥皮,等她炒好了肉就着油锅来炒。
立冬时节讲究少食生冷,但也不宜燥热,有的放矢地食用一些滋阴补阳、热量较高的膳食为宜,同时也要多吃新鲜蔬菜以避免维生素的缺乏。
甄肥肥针对这个,拟了一张单子。
让阿旺帮她择菜,由她亲自掌勺,开始如火如荼地忙了起来。
啪呲——一声,砧板上的肉类被潇洒地挥进锅里,几经翻炒、闷烂、放佐料、盛盘,然后上桌。
一气呵成地炒完了肉类食物,又将青菜、萝卜、豆腐、马铃薯逐一炒就。
当最后一盘菜上桌时,家里的那张四方桌已经被菜摆得满满通通的了!这还没完,甄肥肥当所有的菜上桌后,又从小灶后一个炭炉子上端起一锅刚炖好的炖牛肉红枣。
给家里的几个人一人盛了一小碗,让他们先喝完再吃饭菜,是以为引补。
俗话说三九补一冬,来年无病痛。
冬季是最好的进补季节,但要注意在进补时,要使肠胃有个适应过程,最好先做引补。
一般来说,可先选用炖牛肉红枣、花生仁加红糖,亦可煮些生姜大枣牛肉汤来吃,以调整脾胃功能。
饺子、一桌的好菜,还有平时想吃都很难吃到的炖牛肉红枣,这样的伙食可以说在老马家还是几年里的头一遭了。
恁是今年翻过年来吃了不少肉的星星,举着双小筷子也无从下筷了……毛毛虽然没有说什么,可甄肥肥注意到,她自打上桌后,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桌上的那些菜就没有移开过。
老人的烟锅子此时不知搁哪个旮旯里了,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磕了磕,还不忘叫大伙儿别傻坐着,趁热吃。
老妇人是个老实本分的乡下女人,规矩地坐在凳子上、双手合成手窝搭在腿上,等着别人先动筷——阿旺面向门边,眼睛一会骨碌着看向背着门的老人,一会又朝邻座的甄肥肥看去。
似是在等待他们其中一人的开动口令!…………咳咳咳~~爹,娘,饭菜既然都上了,那我们就吃吧——甄肥肥看孩子们小脖子都快够酸了,怪可怜见的,于是开口。
星星和毛毛立即点头。
嗯!那好,吃吧——老人拿起了筷子,率先伸出了一筷子,大伙儿才依次地开吃起来。
娘,前些日子你不是跟女儿讲你酿了些甜酒嘛……不如你把它拿出来,我把锅洗洗热一下,大家都来喝上个一碗?也有点过节的气氛不是?甜酒并不是一般的白酒,而是用糯米、酒曲酿制而成。
酿成后,于开水中煮沸,然后再加上一定量的红糖、白糖即可。
因味道甘甜,是以称为甜酒。
甜酒口味香甜醇美,酿制工艺简单,一直深受人们喜爱。
直到现在,在某些农村,逢年过节的还有人专门酿制甜酒。
尤其是在冬天办喜事的时候,给来贺喜的人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甜酒,比喝什么名贵的茶都要好馁!额,这也是……你干脆就在这坐着,陪你爹说说话,甜酒我来热就好了……说完就起身去了房里,用小盆打出小半盆甜酒来。
不消多时,冒着滚滚热气的甜酒上桌了。
这下子,星星彻底地无措了——这么多好吃的,他就是想扒拉也扒拉不了啊!甄肥肥疼宠地掐掐他的小脸,拍拍他鼓鼓的小肚子,笑得开怀。
毛毛倒没说什么,将甜酒摆在一旁,吃会儿菜便喝一口甜酒,再夹个饺子。
得!整一个拿它当水喝了!不理会那俩小东西,甄肥肥举起碗,跟家里的两个老干了一碗。
以甜酒代酒,祝愿他们身体康健、笑口常开!一碗下肚,将星星没喝的那碗也端了过来,甄肥肥缓缓站起,来到阿旺身边。
拍着他的肩,郑重地跟他道了声谢,并且告诉他——这个家正是因为有他在,她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也正是因为有他在,这个家才更完整、才更温暖……微微一仰头,将满碗的甜酒饮下,就像饮下她心中对阿旺的浓浓感激,将它牢牢记在心底——泛着模糊微润光泽的糯米甜酒在甄肥肥的眼前迅速减少,端着碗的手越提越高。
在即将见底的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如惊涛骇浪般的心跳声还有那无法言说的莫名惆怅………………☆、第一百五十九章 六个女人一台戏第一百五十九章 六个女人一台戏大半下午的,老马家来了几个人。
湖湾的小木、翠香、榴英、菜花和枝子,听说马家丫头这儿有活干,想着来说说,整点活做做。
甄肥肥心里也很欢喜,能将生意拓展到周边,还能帮衬帮衬这些人家,怎能不让她高兴?当下就带着她们到了经过改良的茧库,提了几床被子出来。
日头西斜,马家的小院子里,几个妇人围坐一起,嘻呵谈笑着。
甄肥肥坐在中间,低着头弯着腰,一下一下地拔着针,偶尔抬头看向她们,眼里盛满着温和的笑。
甄肥肥最喜欢乡村的黄昏,这是一天当中最为安详的时候。
夕阳西下,农夫唱晚、牧童骑黄牛、稻花香里说丰年,最宝贵的是那份安宁、那份洋溢在嘴角眉梢的满足与喜悦。
财妹子,俺来这么久,咋没看见你家星星馁?小木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扫了扫屋子四周问道。
星星他……你说星星这孩子也是,有好久没上俺那儿了吧?前两年他走还不利索的时候,常上我们家,跟小全子玩得可好了。
一天疯到晚,不是玩泥巴,就是吵着砸锅。
一玩就忘了时候,还是你家刘哥儿上完工回来去给抱回来的馁!这娃大了点反而还生分了,我前两天还在跟翠香姐讲,是不是我以前对星星那孩子尖了,上我那去也没么东西给他吃,懒得去我那儿了?小木是马回村有名的快嘴,她一说话根本就没别人什么事,村里人给她取了个外号,叫麻雀。
从来到现在,她嘴里什么财妹子、翠香姐、英嫂子、小菜花、枝丫头轮流说了个个儿。
人家都知道她性子,也没太搭理她,专心学着甄肥肥手上的动作。
甄肥肥笑了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她。
不经意地一扫。
瞥到了趴在门板上,认真研究着手中活计的菜花身上。
她不止一次听老妇人说起过,菜花是个可怜的女人!年幼的时候爹娘就在一场大火中烧死了,当年那场大火整整扯了一条街。
烧死了无数的人,菜花的爹娘就在其中。
菜花当时跟奶奶在河沟边讨草,躲过了一劫,之后便进入了漫长的逃荒季节。
奶奶临死前,将她托给马回村一户人家做了童养媳,从此菜花就留在了马回村。
显然,翠花多舛的生命到这里并未结束。
她嫁了个脾气暴躁又烂赌成性的丈夫。
对她更是无半点怜惜,轻则怒骂,重则拳打脚踢。
甚至有好几次吉子脾气上来了,抓起家里靠的扁担直接就往菜花身上招呼,菜花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哀嚎声令闻者心惊——村里人常说吉子,让他对自个儿的女人好点。
吉子是个哑脾气,最看不得别人管他的事。
一句老子的女人,老子管,打死了也是我自个儿的。
天王老子到这里来讲都没用就把所有到这里讲和的人顶得老远。
菜花是个蛮实的姑娘,虽然很瘦,但是看起来很结实。
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尽管还没入冬,菜花的手已经开了一道又一道的裂,鲜红的血肉从里面翻出来,让人忍不住心中一怵。
长年劳作与虐待,早已把菜花磨得不成人形了,更不用说像个女人!甄肥肥有点心酸。
同是女人,同样吃过苦。
命运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已太多,难道还要让她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要受这样的苦?财姐,咋的了?俺脸上有脏东西?察觉到甄肥肥在看她,菜花不明所以地摸着自己的脸问。
甄肥肥摇摇头,拉过她的手。
很疼吧?那口子外翻。
还带着沾水过后的惨白,放在手里烫得慌,显然是刚割伤就沾了水。
不疼,俺习惯了——菜花畏缩地收回手,偷偷往袖里塞了塞,怕吓着了人。
咋弄的?没啥,就扎柴把子的时候被刺刮的,留了点血,这会儿没事了……菜花腼腆地笑笑,这个妹子应该是个心善的,她嘴里关心的口气不是假的。
扎柴把子?甄肥肥有点迟疑,菜花的伤明明就是被刀子割的,不像是刮的啊?没事?你看这样子咋叫没事,手刮伤了,还沾水,都发炎了。
刮到了也不晓得敷点药,家里没药,山上的草药到处都是。
扯一点放嘴里嚼嚼,然后敷个腿上,血立马就止住了。
就那路边的止血流,一扯一大把,抬抬手的事儿——菜花怔怔地抬头,凝视着甄肥肥,过了好久才轻轻开口道:敷那些东西干啥,反正用不上,回到家还有碗等着俺洗、猪等着俺喂、锅等着俺烧,仨个小娃等着俺帮洗澡馁……菜花是个实打实地村里姑娘,与众多马回村姑娘一样,从小没读过什么书。
再加上平日里活太重,与其他人交流不多,说起话来总让人觉得很僵硬,平板。
甄肥肥沉默。
那要不要我帮你包一下……过了好久,甄肥肥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包,俺不包……俺一点都不疼……财姐儿,你别看它样子吓人,俺真的、真的一点不疼,真的——菜花极了,想抓又不敢抓甄肥肥的手,把甄肥肥弄得是一头的雾水。
就包扎一下上点药,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值得菜花这么紧张?好好好,咱不包、不包——甄肥肥拍拍菜花的手,让她不需要紧张。
枝丫头摇摇头。
这个菜花被吉子给打怕了,怯懦得像只小猫儿似的,手刮伤了没得吉子点头,连包都不敢包。
女人活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可怜!小木将枝丫头的表情洞之眼底,眼睛转了转,哟呵道:枝丫头,你翻过年来有十六了吧?十六啦!是个大姑娘了,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武儿都生出来啦。
菜花更要早,别看她上个月才满二十,娃都生了仨。
咋样,你也老大不小了,讲婆家没有啊?枝丫头望了望几个人投过来兴味的眼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霎时就红了。
纵使枝丫头性子再怎么泼辣好强,提到婚事还是情不自禁地羞怯。
哟,哎哟哟!脸红了,你看脸红了,这有门哪!翠香是个爱凑热闹的主,当下立即跟着起起哄来。
这个我晓得、我晓得!昨儿个我上胡嫂子那儿去讨点大酱吃吃,她笑咧了嘴儿,偷偷跟俺讲王屋的小木匠有意思讨她家闺女,重阳那天还给她家送了好几块糍粑呢!听胡嫂子的意思,小木匠早就看上她家闺女了,逢年过节的大母鸡老往她们家送,就等着枝丫头大一点点头了……榴英婶抢着开口,脸上有为自己知道村里那么多事的满足。
这下枝丫头的头彻底埋胸口上,看不见她脸上是啥表情。
不过从她红得充血的耳朵来看,她的脸一定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火红!哎?这个小木匠就是王屋陈家的小木匠,他上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啊?翠香忽然问。
是有个兄弟,小篾匠!小木随口答道。
这个小篾匠就是娶了沙岭嘴吴家小寡妇的那个?翠香再一次求证。
嘿,还真有这么个事!小木放下手中的活计,现在才反应过来两人还有这么个关系。
听说吴家的那小寡妇已经四嫁了?榴英大惊小怪、挤眉弄眼的问。
啧啧啧,你讲这小寡妇进吴家门才多久,又给搭上小篾匠了……克死了一个、两个,第三个还不消停,人活要脸,树活要皮。
刚被吴家赶出来,眼泪都没干哪,转眼就勾搭上了小篾匠……翠香拽拽小木,暧昧地眨眨眼。
枝丫头抬抬头,讪讪缩在凳子里,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甄肥肥手中活顿了一下,皱皱眉。
小寡妇?为什么从她们嘴里听到这个字眼会这么刺耳呢?嗯,也对……不过你讲那小篾匠到底图她哪头嘞,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有手艺,家里也有点底子,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非要找个寡妇?!要是我王榴英的儿子,他要赶往那女人那儿死,我打断他的狗腿!哎哟,王姐儿,你别光在这儿放狠话了。
撂狠的谁不会,你家小稳子讲老婆的那会儿,直接逮着鸡拎着猪肉就过去了,哪问了你这个做娘的意思……王榴英顿时不吱声了。
咱也不能尽说那小寡妇,要说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
大老远地嫁到这边来,家没蹲热男人就死了,你让她一个女人在这儿怎么过?不能种田不能挖地的,在家里等着饿死啊?老黄一死,啥也没为她留,她干甚要为人家老黄守一辈子的寡?人家还年轻,村里没讲老婆的小伙子多得是,要再讲一个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儿?别人家的事,咋就别跟着在这儿搀和了——翠香仰着头,阴阳怪气地帮打着短。
什么叫守不住哇?你看财妹子,守刘女婿不也守得住?刘女婿死了快年把了,财妹子不也没啥动静,你问问她,可还有招人上门的打算?甄肥肥手一抖,慢慢抬起头。
☆、第一百六十章 问你心里有了谁第一百六十章 问你心里有了谁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侍二夫!是古代女子尤其是那些丧夫之人最深的魔咒!要想跟随自己的心意,另嫁他人,就得承受别人的冷眼、嘲讽,甚至责难!你会被人们瞧不起,会被人指指点点,有可能还会被些不懂事的孩子和看你不顺眼的女人吐唾沫……当然,只要你脸皮够厚,或者你胆子够壮实,别人说只说也不能拿你怎样。
胆怯懦弱的人得不到她们的同情,反而被看作可欺的对象。
当然,不管你是哪一种人,叫名声的东西跟你是无缘的了。
甄肥肥愣愣的盯着地面,没有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哟,妹子,你看我这……小木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唐突,结结巴巴的不晓得咋搞,这不还有事麻烦人家呢。
甄肥肥慢慢地抬起头,对着几个人笑了笑,利落地剪掉线头站起身。
好了,做到这滴也有个差不多了。
你们要是想做一会儿就带几床回去,要是还有不懂的,几个人在一起再琢磨琢磨……甄肥肥忍住心里的五味杂陈,将几床被子认认真真叠好,菜花见了连忙上来帮忙。
甄肥肥对她勾了勾嘴角,对这个实诚的村里姑娘很有好感。
几个人相护对了一下眼色,知道今儿说错了话,也不好意思多留。
跟甄肥肥道了声别,扛着被子就回去了。
她们走后,甄肥肥久久地坐在院子里,凝望着夕阳下的黄昏。
缄默不语。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别人常说孤独,但她似乎从来都不这么觉得。
从很小时候开始,她似已习惯了这两个字。
老爸老妈每天早出晚归,在外面跑些小生意。
留她一个人看家。
别看她才那么一点大的小萝卜菜,但是她可能干啦!早上早早的爬起来去上学,拿着老爸塞给她的一元钱买袋幸运的方便面做午餐。
下午放学后。
一点都不敢耽搁,独自往家走。
路上,还不忘在路旁的小沟里用手耙些松毛。
放个小手上抱着拿回去引火。
即使在那个时候。
她也不觉得孤独,不觉得害怕!直到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才慢慢明白:孤独不是天生的!也不是因为缺了谁或是少了谁就自发形成的,而一切取决于你是不是有了意中人!只有这个人,才能让你体会到酸到骨髓里的孤独!直到今天,她才了解很多问题并不是她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恁是她再如何洒脱。
再如何看得开,终究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姑娘,有太多问题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有太多的人她不知道如何去对待!更有太多的情愫不知道如何去排解!这时候。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某些方面有多差劲。
一遇到问题,竟也会这样慌张失措。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甄肥肥不服输的脾气上来了。
捏紧双拳,重重按在身下的椅子上。
独自慰藉着心里的孤独,坚定着自己前行的决心。
一道阴影从头顶上方覆下,身边的凳子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个人。
阿旺默默地坐在甄肥肥的旁边,等她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她的时候,才伸出手指在甄肥肥面前晃了晃,比了两个手势。
别难过,莫要……在意她们讲的。
他一直在锅门口破柴,外面人说话声音那么大,他想不听到都难。
甄肥肥转过头,无意识地凝视着前方。
我怎么会跟她们计较,她们有口无心嘛……况且,她们说的也是事实!不不不……阿旺急着摆手。
甄肥肥黯然地低下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觉得未来的路会那么难走!阿旺坐立难安,伸出手,抖抖索索地凑过去。
想拍拍甄肥肥的脑袋,让她赶快恢复平时嘻哈乐观的样子,就在快靠近的时候,甄肥肥猛地抬起头——带着无比狡黠明亮的笑容,轻松惬意地给了他一拳:好啦!阿旺,你别在这穷担心啦!我马财财是谁,是天不怕地不怕小猫赛猎狗老虎嘴上都敢拔毛的侠女哎,会为这点小事难过?笑话!甄肥肥臭屁地推推鼻子。
管她们!要讲什么随她们讲去,讲再多也左右不了我的决定。
本来嘛,一个人活在世上,哪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你,都对你满意?顾虑这、顾虑那的,只会束缚了手脚,苦了自个儿而已!那啥,我们那儿不是有一句被人说到烂的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对,就是这样!甄肥肥与其说在说给阿旺听,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
阿旺神色一怔,有什么似乎直戳他心坎里去了——甄肥肥忽然从凳子上跳下来,双手叉腰,面对夕阳而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道:阿旺,我老实跟你讲:只要我马财财真心喜欢一个人,非嫁一个人不可的话,别说是她们几个,就算是全天下人,都管不着!阿旺错愕地张张嘴。
在夕阳的余晕中,甄肥肥圆润的脸耀眼无匹,嘴角挂着的笑容宛如月中的桂花,在星星的折射下流光溢彩。
嘿嘿!阿旺,其实我吧,心里痒挠挠的。
特别想问你一个无聊的问题,你乐意跟我讲不?甄肥肥早先落寞的情绪哗地一下就没了,对这个问题的好奇让她整对眼睛都亮了起来。
……阿旺有些惊吓地瞄瞄甄肥肥。
来这么久,咋不知道她还有这忽喜忽愁的毛病?不过也是,她一直就是个主意很多的人,谁也摸不着她的脉!哎哟阿旺,你讲,你讲不?甄肥肥一下子扑过去,小孩子气地推着他的胳膊,左右甩起来。
阿旺胳膊下意识地一抖,心中蓦地狂跳,深深吸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
耶——甄肥肥蹦跶一声跳出去,马上又折回来,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
那阿旺,你就跟我讲讲,你心里有我说的那种人吗?一个让你不管不顾、一个让你骨子里都感到孤独的人!阿旺眼皮耷下,陷入了沉默。
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沉静!不出声并不能算是沉默,最可怕的还是那种沉静!甄肥肥一时冲动,飞快地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问题。
问题一出,才明白自己有多紧张他的答案。
这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试探。
阿旺长久地沉默,甄肥肥斜坐等待着,眼睛定定地瞧着他,固执地想听他说点什么——她的人很安静,心却跳得飞快。
一动一静,让她好似处在冰火两重天,让她等待的每一分钟都异常的难熬。
这样的黄昏,这样的情境,她真的太需要听到些什么了!只是她到底想听他说什么?甄肥肥摸摸胸口,有点恍惚地摇摇头。
阿旺眼里的沉默已消散,微笑着抬起头,无比温和地凝注着她。
恍如冬日里的阳光凝注着离离草原上的白雪,那么轻、那么柔!有!我有!他脸上的笑容,清晰地向她传递了这个答案。
甄肥肥抿抿嘴唇,喉咙里干干的,涩涩地往后退了一点。
那么近的距离,近得连他脸上有几颗细小的痣都能数得清!不敢再追问,埋着头嘚嘚甩着自己两只快要抽筋的腿。
额……啊啊啊——?那你呢,你有吗?说不出来是某种感觉,只是自然而然地就这样问了。
阿旺有些紧张地动动身体,他清楚地看见她最后一丝笑意消散在嘴角,看也不敢看她了。
你……是说以前,还是说……现在?过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以前?现在?阿旺怔忡。
是啊,他怎么忘了,她以前嫁过人的,还有了星星和毛毛。
喜欢自个儿的丈夫,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甄肥肥摇摇头。
不是!不是他!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在现代,她曾经也很真心地喜欢过一个人。
上课为他记笔记,大冬天赤着手为他洗衣,天气热的时候不用他说就把冰过的水送到他手上。
他胃不好,不想吃饭,她跟外面一个摆小摊的阿姨好求歹求求了半天,才给他做了几个他钟爱的小炒。
一边炒、一边流汗、一边念着:甭放辣、少放油、多加点香菜……可是,他一点都不喜欢她!不仅不喜欢,还欺骗她!她永远忘不了在他打算彻底甩了她的那一天,他脸上**裸地鄙视和讽刺。
他笑她,带着他的几个朋友一起笑她。
笑得她体无完肤,恨不得耳朵失聪、眼睛失明,恨不得生命在这一刻休止。
让她去死,那样她就不用听到那样令人难堪而又伤痛的笑了!她忘不了,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甄肥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副尊容!爷会看上你这头蠢猪,哼哼!可笑!她明白,她就是他眼里最笨最可怜最无可救药的大白痴!在回身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很想回头对她说一句话:知道吗?我是白痴,你也比我好不了哪里去。
因为——错过了我,你很难找到像我这么全心全意在乎你的人了!…………现在,她却好庆幸!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照样运转。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当初那些令你心痛欲死的东西在以后的生命中回想起来除了一笑置之,便没有任何意义!而你,走过了那方黑暗,光明还会远吗?第一百六十一章 烤火熏肉吃地瓜第一百六十一章 烤火熏肉吃地瓜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立冬过了,天气渐凉。
大人和孩子倒不觉得怎么冷,照样撒着脚丫子在家里田间乱跑。
老人家怕冷,衣服加了一件又一件。
早早的就把小房里的炭盆捣鼓了出来,每次烧锅大柴烧过后就把它们铲到火炉里。
甄肥肥在现代的家每回在冬天来临之前,总会到专门烧炭的人家挑些炭回来,然后在冬天就可以烧炭铲火取暖了。
听说在马回村东边的山头有户猎户,冬天头上会在家里门前挖的煤窑里烧些炭。
怕冷的而且有条件的会到山头上去挑点回来取暖,老马家往昔一个是因为没钱、二个也是因为没人,所以没有想过买炭。
甄肥肥听说了这件事后,立马生了上去买炭的心思。
山路难走,更何况还挑着炭。
这天阿旺正巧没事,老人便让阿旺和他闺女一起,到山头上去走一遭。
本来老人还想让阿旺一个人去,但甄肥肥不放心。
阿旺现在还不会说话,买炭的事又不是一两句话、比两个手势能说清的,干脆就和他一起走一趟。
一早,两人揣了几个米饭团子,带了点咸肉干,跟家里人说了声就上路了。
阿旺天生属于山里!到了山里,阿旺就宛如水里的一尾游鱼。
无论多难走的山路,在他的脚下,也如履平地。
甄肥肥曾经在山上打过山货,走起山路来虽然没阿旺那般厉害。
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上山时疾走急赶,终于在晌午的时候赶到了山头。
山头猎户家的余炭还有很多,甄肥肥想了想,在临走的时候还是加了一袋,扛两袋回去。
朱奶奶一人在家。
冬天那么冷,日子肯定很难过,多弄点带回去也可以给她烧烧火。
问猎户家要了跟粗棍子。
阿旺将两袋炭拗在肩上。
阿旺在前,甄肥肥在后,趁着天还没黑赶紧下山。
脚程匆匆。
小星追月。
黑暗的夜幕笼罩当空,山间的小路也愈发朦胧不可见。
阿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在前方,为甄肥肥开道。
甄肥肥默默跟在身后,透过树间洒落的斑驳的光,注视着前方挑着两袋炭依然挺拔的身影。
阿……阿旺,你累了不啊?要不要咱们在这路边歇一会儿?甄肥肥突然开口。
一开口才发现,因为有段时间没说话。
嗓子竟然有点生了。
阿旺横过担子,小心地不让它扫到后面的甄肥肥,等弄好了才慢慢转过身。
对她摇摇头。
我不累,你……累了吗?阿旺单手比着手势。
接着道:要是你累了,咱们就在这坐着歇一会儿。
那就歇一会儿?甄肥肥滴溜着眼睛,询问阿旺的意见。
阿旺有些怔忡,愣愣地点点头。
那还不快把东西放下来——甄肥肥上前帮阿旺将肩膀上的东西顺下来,将棍子扳倒。
坐啊!甄肥肥扯了扯呆站在一旁打算站到底的阿旺,两人就着棍子坐下来。
阿旺紧张地死死掐着手,坐在棍子上的屁股僵得像是沾了强力胶。
这是第一次,他与她独自坐在一起,而且还离得这么近!甄肥肥极力睁大着眼,凝望着山中的夜色。
夜,何其的静谧!悠悠白月光,清辉一洒间给树梢染上离离白霜。
那寂静而又萧瑟的白霜,在深秋初冬的夜里,恍如老汉头上霜,又恍如人心底最深的孤寂和惆怅!棍子一头的阿旺一动不动,就连心跳也轻不可闻了。
夜风拂来,吹得人的眼睛瑟瑟发痛。
甄肥肥慢慢移动着自己的手,抚向自个儿的胸口——这颗原本还有点雀跃的心,忽然……就那么突然的……隐隐作痛了!为何那么接近,却总是触不到?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有一步之遥!无论谁只要勇敢地向前走一步,就能触摸到彼此,为何谁都不愿上前?心里明明知道一切问题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为什么还是如此踯躅不前,畏首畏尾?是顾虑?是担忧?还是怯懦?无尽的思绪浮上脑海,扰在心头,最终化为心里那首无言的梵唱——…………秋到天冷\一帘幽梦\为谁情衷幽幽一曲\暗把心事织就只待经年\于枫林拾一叶丹寇\再把切切思绪\揉进一枕清风——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春来春去俱无踪莫将一滴珠泪\酿成文人笔下遗落\点点浅黛朱红——红尘深处\谁解情衷\谁将柔情深种纤纤素手卷帘栊\孑然俏立黄昏后浅饮金樽邀醺月\对月轻叹天凉好个秋——…………啊啊——阿旺拍了拍甄肥肥的肩。
很晚了,我们走吧?阿旺有点留恋地摸着屁股下方的棍子,感觉到棍子上的丝丝寒意,才下决心开口。
甄肥肥将脑袋埋进双腿,在裤子上使劲磨了几下,将心头的一切埋下,微笑着抬头。
好!阿旺重新挑起担子,让甄肥肥紧跟着他,得到甄肥肥的肯定答复后,嘚嘚的下山了。
甄肥肥站在原处,看着她停前面立即也停下的阿旺,嘴里反复咀嚼着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不过……这又何妨?既然站在你面前,我就有机会对你说出口。
我终究会有那个勇气,只是现在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愿,在那个时候,你还能如此时这样:当我有一天想要停下来的时候,你就站在前方不远处,等我!我一声呼唤你就能听到,我一个伸手就能将你够到——…………古代的村里人冬天喜欢烧火,几个人围着一起,把锅门口的柴火清理干净,捧些引火的松毛和竹棍子、木头,甚至是从田里抱回来的打过黄豆的黄豆禾子,能烧的都用来烧火。
尤其是晚上,老人吃过饭后又不想早早到床上去,天冷不过,就在锅门口烧起火来。
几个孩子见着有趣,也过去凑热闹。
星星甚至还从家里小地窖中摸出根地瓜,猴急地将它塞进火里。
众人加柴火焰高,锅门口的火堆越来越大,两个小鬼又在那儿不断闹腾,一个劲地加柴。
火焰飞舞,偶尔蹦嚓出几个火星,映照得人们的脸如晚霞一般殷红。
挂在锅门口墙上方的几块腊肉渐渐蒙上一层黑色,似乎也在这火焰的烧灼下散发出淡淡的肉香。
火里的地瓜熟了,老人用火钳将地瓜夹了出来。
放在地上磕了磕,剥掉前端的一点皮,露出里面的嫩肉,谗得星星口水直流。
猴急地从老人手上抢过地瓜,正打算哇一口吞下,手中的地瓜却在他眼皮子底下飞了——哎?这是我的!坐在房间里专心看着蔡京堂捎来的财财车行账本的甄肥肥,就是被这地瓜的香气给吸引过来的。
斜瞅着小脸鼓鼓眼看就要扑过来跟她抢的儿子,甄肥肥想了想,将地瓜凑到儿子的嘴前——来,宝贝,你先吃——星星这下子满意了,抓着娘亲的衣襟,小嘴儿对着地瓜准备开咬,却在即将碰到地瓜的时候,甄肥肥一个虚晃躲开了。
嘿嘿,不给,不给——哎呀!娘~~星星吵着要。
宝贝,有本事过来抢啊,你老娘站在这儿不动咋样?甄肥肥玩兴上来,站在一旁老神在在逗着家里那个爱吃的小馋猫。
星星捂着小脸假意哭了两声,发现不只自己的老娘,就连疼他疼得不行的爷爷奶奶也没有上来哄他、或是帮他说话的意思,只得伸出小手抹抹脸。
一步一步朝着娘靠去,甄肥肥果然没有动。
到了跟前,星星举起手探了探,够都够不着,别说从娘身上抢了。
眼馋地盯着娘手上高举的地瓜,星星正了正小脸,大有几分舍身成仁的架势,抓着娘亲的腰,爬竹子似的一点一点往上爬——嘭!掉下,起来继续爬。
嘭!嘭!嘭!抓紧,继续!额——甄肥肥一开始还有点悠悠然,可到后来愈发的笑不出来了。
原因是这个小家伙如一只小猴一样整个吊在她身上,小脚在她腿上踏来踏去,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受啊!最可怕的还是他的那一双小手,拼着命的扒拉着她的腰带,扯着她的衣襟。
她隐隐约约好像听见布料即将撕裂的声音了……但是又不想便宜这个整天只知道吃,结果越吃越团的家伙,甄肥肥飞快的想着对策。
正巧阿旺这时从他房里出来,甄肥肥眼睛一亮,朝着阿旺喊了一声——嗳,阿旺,接着——说完还不忘飞快地补了一句。
给你吃的,马上消灭!呃……啊啊!阿旺瞬间的惊怔之后,立即低下头三两下将整根地瓜吃进肚子里。
星星后知后觉地晃着小身子扑了过去,等他赶到的时候,除了一手黑乎乎的地瓜皮,就什么都没剩下了。
星星抓着阿旺,一通乱摇,哭着喊着让他赔他地瓜、赔他地瓜。
吓得阿旺双手搂着小星星,不知如何是好。
甄肥肥上前,唬住那小鬼,架回房间里去了。
在临睡前,甄肥肥摸着儿子的小脸,轻轻告诉他:下次在吃东西时,给别人也备一份,那样你就不会出现被人抢食的悲哀了——(未完待续)☆、第一百六十二章 做个火熥来取暖第一百六十二章 做个火熥来取暖烧火虽然好玩,长期这么烧法也不是个事儿。
耗费太多柴不说,一个不留神,要是在火堆旁睡着了,家里又没个人的容易出事。
甄肥肥这两天就在琢磨着能够弄个火桶出来,火桶比起火炉,要舒服不少。
大冬天的,把火钵里盛满火,然后把火桶放在两膝之间,下巴搁火桶地上,别提多暖和了!要是不想蹲就坐着,烘手烘脚随意。
把脚架在桶檐上,再在腿上覆上大衣,将手搁里面,哇!真的特享受!尤其在乡村,家家户户都养着小猫、小狗、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这些小家伙们虽不像蛇那样需要冬眠,但也怕冷得狠。
想着法、钻着空的就往火源边上靠。
人们在那眯着眼、惬意地哄着小火,小家伙们一个个蜷着小身子、擂着头、亮出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扒在火桶上。
有时要是条件许可,主人再适当的放任他们一下的话,它们还会擅自将窝挪到主人的脚上。
一下两下那是请不走它们的,纯当挠痒痒了,你要真是嫌它们烦或是落毛,只得呼啦一下将它们丢出去——可以说,冬天的火桶不仅是村里人温暖的源泉,也是小动物们栖息的最美好的居所!在马回村,别说火桶了,就是个火炉子也淘不出来两个。
在这里,还没火炉这玩意儿,天冷了就多穿件衣服,再不然烧个火。
这对于一贯用惯了火桶的甄肥肥,相当苦了她了。
如今刚入冬,天气还不太冷,火桶派不上用场。
不过老人家和他们不同,还没入冬大棉衣就穿上了,怕真到深冬会更难熬了。
老人是个编筐能手,以前那会儿常靠编箩来卖维持家里的生计。
阿旺手工活儿做得巧,一块平平常常再普通不过的木头也能刻出可爱的小玩意来。
从某种程度上讲。
星星那小东西正是因为阿旺这一手才时不时黏着他,甚至偶尔大恭喜,还会喊他声阿旺叔叔。
甄肥肥前两天就在想,合爹和阿旺两人。
兴许能将那火桶捣鼓出来也说不定——爹,跟你说个事儿。
甄肥肥跑完步,回房换了件衣服,捧起桌上备好的饭菜,边跟老人说道。
眼看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地里的草冻得都直不起头了。
我在想,要不要你跟阿旺在一起琢磨琢磨做几个火桶出来。
甄肥肥趁着间歇吞了口饭。
老人和阿旺停下筷子。
等着甄肥肥说下去。
是这样的,我这几天老是看你们烧火,就想着长期缩在锅门口那巴掌大的地方也不是个事儿。
干脆打个火桶,弄个钵,将烧过的火石子铲个里面。
正好,我昨儿又跟阿旺挑了两大袋炭回来,每次铲火的时候放上一点能烧大半天呢!那闺女,你刚说的那东西咋整啊?老人听闺女这么一说。
来了兴趣,把碗筷推到一旁,让闺女细细跟他说说。
要知道平日家里几个人挤在巴掌大的锅门口。
闷得死人。
再加上不时窜出几个火星,烫着他们还好,反正皮厚皮粗的,要是烫着孩子,就有得疼了。
考虑到火桶形体较为复杂,以及老人善于用篾,甄肥肥话到嘴边临时还是换了个形式。
火熥!这个在她们村子里并不常用,有些年老的人曾动手编过,有时得空还挑着这些东西上下屋卖,挣些烟钱。
火……火熥?老人朴实上翘的乡音艰难地重复着这闻所未闻的东西。
满眼都是疑惑。
甄肥肥招招手,毛毛应声回房,不一会捧出纸笔,放到甄肥肥的面前。
自个儿则跪在长板凳上,趴在旁边,可爱地大眼睛直盯盯地瞅着纸张。
甄肥肥摊开纸。
捏紧笔杆,在纸上开始专注地画起来。
其他几个人不断扭动着脖子,左调调、右扭扭,想看清她在画些什么。
甄肥肥爽利地先在白纸上画了一个扁圆柱,再来一个潇洒地熥炳,最后横着毛笔飞快在画上点了点,描了描,一副火熥的简笔画就这样成形了。
诺,爹,阿旺,你们看——甄肥肥将毛笔倒过来,指着画面上刚绘就的图形。
这就是‘火熥’,要是你想,也可以叫它‘火篮’、‘烘篮’、‘火笼’,好多种称法呢,是取暖用的。
甄肥肥随意地解释了一下称呼问题,抬头看他们都在认真听,接着道。
这是篮体,通俗点就叫它熥身子。
内里为空,外面成圆,装一个竹制拎把。
哦,对了,这些都是用竹篾编成的。
爹,这个你最拿手了——老人听闺女提到自己,颇为自豪地挺挺胸。
自己编箩编了将近二十载,这些个小玩意儿他还是有把握将它整出来的。
圆口嘛……依口径尺寸配有活动的网状烘盖,像什么铜丝啊、铅丝不晓得这里有没有……编成的。
另外在手炳一侧,镶插着铜的或铁火筷,也就是人们说的‘火箸’了。
放才我不是说火熥里面是空的嘛,那里就是为了放火钵的。
隆冬腊月,要是在火钵里盛上炭火,盖上火灰,就可以用来温烤怕冻的双手和双脚了,当然也能用来烘烤衣服和温炖茶饭。
不说别的,就讲他们以前,大冬天的穿着暖鞋就往外面跑,弄得一脚的湿。
回来后怕老妈说,就抵着脚放个火桶上烧。
潮气遇着火,从火桶里升起缕缕白烟,传来阵阵旧布独有的气息。
烧得猛了,最后一不小心将整只脚都放在了被自己摷得火苗乱舞的炭火上,湿的鞋子直接过滤掉干燥的环节转为焦了。
老妈从外面杀进来,以为是屋里着了火,进来一看,但见扒在火桶做贼心虚地小鬼缩着脑袋、露着嘿嘿讨好的笑变相地跟她求饶。
火熥虽不似火桶样式极多,也没有弧形台板供人坐着烤火。
但有一种轻型火熥,方便易携,以铁皮小盆,铺上表灰,埋以炭火。
既能拢在胸前,又能放在脚下,就连三岁小娃都能拖得动,很是适用!说完,又补充了一些自己所能想到的,剩下的就交给老人和阿旺了。
老人和阿旺的手艺显然比甄肥肥所想象的还要巧,张大着嘴望着老人自得的在她面前摆弄着新做成的火熥,咬在嘴里的梨半天没有咽下,傻傻地竖起一只大拇指。
能得到她的赞赏阿旺也很高兴,当下就把新火熥用上了,就着正烧得旺的锅,铲了一火锨火石。
想了想,又一抖火锨,铲了一铲火灰,均匀地铺在上面。
盖好灰,就差跑的把火送了出来,递在甄肥肥面前。
额——阿旺竟然不是把火先递给老人?屋里人一下都怔住了,甄肥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面前的火熥,又偷偷瞟瞟身旁老爹的眼色。
老人咳咳假咳两声,不自然地转过头,装作一副我一点都没看到的样子。
呼!还好!见老爹没生气,甄肥肥暗暗松了口气。
慢吞吞地伸出两个手指,将面前的火熥勾过来,手搭在熥炳上。
想了想,还是腆腆笑着,将火熥双手孝敬给背手站在身后的老人。
阿旺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刷地撇过头,脸上有着一丝奇异的淡淡的红,眼神紧张地打过来、扫过去。
直觉几个人的眼光不停地在她和阿旺脸上打转,甄肥肥起初还硬撑着,后来实在挺不过,一把拨开挡在身后的毛毛,找了个借口匆匆回了房——…………下午的档儿,甄肥肥来了下屋的朱奶奶家,给她捎了个火熥,还背了些木炭。
希望这些东西能在寒冷的冬天里给予朱奶奶一丝丝温暖,陪她度过又一个寒冬!马家丫头的到来,给披着一件破旧袄子正在靠着墙壁打盹的朱奶奶带来少有的生气。
甄肥肥把东西放下来,耐心教朱奶奶使用火熥,又嘱咐朱奶奶别忘了烧锅起火时铲炉火给自己保保暖。
朱奶奶拍着她的手,连声说着好,神色满是慈爱。
朱奶奶老来孤独,难得家里有个人走动,拉着甄肥肥,留她坐了一刻又一刻。
甄肥肥也很想陪朱奶奶坐坐,几次开口欲走终是忍住了。
两人相偎坐在外面的街檐上,眯着眼晒太阳,随意地唠着嗑儿。
初冬的太阳温暖和煦,让人宁愿做那偷懒搔须挠痒的猫儿,什么都不做只用趴在那儿享受阳光的沐浴与洗礼。
突然,从西北山头挟来一团风,朱奶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甄肥肥将朱奶奶火炉里的火摷大了点,又给她紧了紧衣,火炉里传来阵阵热流,身上不一会就暖起来。
朱奶奶和蔼地拍拍甄肥肥的手,记不清有多少个冬天,她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了——人老了,话是会多些的!朱奶奶的话不仅多了,反而还愈益凄凉。
她说:昨夜起了风,一宿没睡,身子疼得厉害,怕是熬不过这个冬了。
她说:丫头,你不用对我这个老婆子这么好,老婆子不中用,没什么能给你。
她说:丫头,好人有好报,菩萨会保佑你一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多子多孙好福气——…………☆、第一百六十三章 农闲时候有点闲第一百六十三章农闲时候有点闲晨风绕过山岗,轻拂松梢,吹散了一卷炊烟。
山脚下的人家,不时传来几声鸡鸣,宁静空亮,迎来了又一个早晨。
两个孩子还在沉睡,甄肥肥披上衣,开始洗锅添水。
闷声坐在锅门口,听着锅笼里不断响起的哔啵哔啵声,眼睛渐渐恍惚,仿佛又要沉入那深沉的梦里。
回想走过的这半年,辛苦有之、汗水有之、快乐亦有之。
她越来越适应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也真正从心里接受了他们。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看着两个老人和孩子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满足和幸福,总是由衷地让她觉得快乐,还有一丝丝的成就感。
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轻松惬意,自由自在!趋云山自在,真东歌讴。
蓑笠闲堆古岸,短笛弄、新韵悠悠。
黄昏后,人牛归去,唯见月当秋!这种惬意让她全身上下的每根骨头都懒起来,呼叫着要休息。
在入冬前,甄肥肥还派着做单生意,发展好的话再在苏京开一家天麻厂,将自己的生意做大。
不过现在,她还真没那个心。
别说她手头上的事太多,挪不开人。
就单说自己,累了好几个月,是该好好休息一下,给自己充充电了!昨儿和阿旺去了趟南山,将大佬帮弄来的麻子种下了。
只待来年秋,这一个个宛如小泥鳅的麻子将会长大成才,从土中挖掘而出!而她,也能安心地享受些清静时光。
从锅门口拐角的小坛子里铲出一火锨木炭,碎炭倒进火炉,整炭放个锅里烧化,时候到了一齐铲进炉里。
两炉火铲好,甄肥肥才起身,叫二老起来。
二老的房间是甄肥肥重新布置的,原先的房太冷。
人刚进去身体冻得直摇。
甄肥肥就在房里加了一盆火炭,二老在外屋做着要睡觉之前,先烧上。
同时不忘嘱咐二老时时开窗通通风,等二老睡得暖和点。
甄肥肥再进去端出火盆,把碳挱了明儿再用。
二老房间靠近屋后,有点黑,白天进去了都有可能伸手不见五指,尤其是在阴沉的天气。
甄肥肥让阿旺自屋顶正中取下两块瓦,换上能投进光线的亮瓦,这样老人半夜起来上茅房也不会绊倒。
床上也铺上了新被子。
这些被子是专门找人用上好的棉花新打的,人躺在上面好似躺在一个热烘烘的暖炉里,不一会便睡着了。
正是因为这样,二老才能在大冬天的早晨,多睡一会儿。
得闲在家,甄肥肥更加留意二老的身体起来。
大半年来,由于老人一直坚持用艾叶泡脚,咳嗽有所好转。
老妇人一夜要上几次茅房、五更头就醒的毛病和习惯也在慢慢改善。
就比如说这些日子。
天气冷了,二老睡得沉,总要闺女喊上个一声才能起来。
白天的时候。
二老整日坐在屋里,拢紧披在腿上盖腿的袄子,在小凳上烘着火打瞌睡。
这些老一辈的人,尤其是男人们,不仅田里的活做得麻利,就连这坐功也都是一流。
老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甄肥肥曾经统计过他坐在一个地方坐了整整六个时辰,除了偶尔上个茅房抽一锅子黄烟倒杯水喝喝之外,几乎就没有动弹过。
他苍老好似松鹤的眉眼,凝望着对面的青山。
既像是一个深沉的思想者,又像是一个山水间的百无聊赖者!这些,她自然做不到。
农闲,阿旺难得在家也能休息一阵子。
甄肥肥把他和毛毛、星星放到一起,给他们上课。
教阿旺说话,加大力度和训练量。
每天布置一定规格的任务和数量,晚上抽查检测。
毛毛很聪明,在她的督促下学问做得很不错。
陈潇几次来都跟她夸奖毛毛,说她小小年纪不仅会释义古文,还能作诗。
对于这个,甄肥肥也很惊奇,接过陈潇递过来的诗。
甄肥肥一愣,竟是一首娘儿经。
娘有儿,儿有娘,相相缠缚金丝履。
娘疼儿,儿爱娘,汪汪情意深几许。
有娘教,有娘骂,谆谆人理几多壶。
慈母爱,爱幼女,窃窃心事向娘吐。
娘别儿,儿别娘,白日无光哭声苦!…………甄肥肥反复地吟诵着毛毛写的娘儿经,圆眸动容。
轻轻抚摸着纸上稚嫩但工整的清秀小字,对着陈潇微微一笑。
泪光莹然,一句这个毛毛,小小年纪煽情的功力倒不小,道出了她心里所有的感动。
星星这小东西,不像他姐让人省心,除了捣蛋还是捣蛋,而且最近不只是几天没开打皮痒了还是怎的,愈发的过火。
平时,有她这个老娘盯着,他还不敢给她造反,但是她一转背,他立即就活了!让他学画画,完了他就画了几只鸡不像鸡、鬼不像鬼的东西出来。
完了还找她要糖吃,甄肥肥这次很大方、也很舍得,在他屁股上赏了几块火烧巴。
不过最后罚的还是自己,小东西一哭,抱着她哄得没完的还不是自个儿?给小家伙洗澡的时候,看到他小屁屁上几道浅浅的红印,心想她还是打重了。
后来想想干脆还是改变教孩子的方法,那小东西不是喜欢吃嘛,看来她从这方面下工夫好了!不过这样也有问题!要是他以后都养成了学点东西就要好处的习惯,岂不是害了那小能东西?甄肥肥如同全世界无数的妈妈一样开始对孩子的教育问题忧起心来——最后还有阿旺,阿旺虽然每天都很进步,也很努力,但一直都没有实质意义上的进展。
除了单个的音节或是一些简单的发声偶尔能发出一点之外,其他方面没有多大起色。
甄肥肥甚至心里还在想,阿旺是不是心里装了什么事,让他没办法开口。
就像是堤坝堵住滔滔的洪水,洪水被堵在上游,无论它怎么闹腾、怎么挣扎,还是没法冲破堤坝的束缚,自在流淌。
只要开闸放水,抑或是在适当的时候刺激他一下,或许他突然能开口也说不定。
只是要怎么样才可以呢?…………除了忙这些事,甄肥肥还要负责与不时过来串门的婶婶嫂子们唠嗑儿。
林婶是家里的常客,两家离得最近,两家之间经常走动走动。
宇儿与星星玩得好,宇儿年纪大,老爱捣鼓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星星就是他的小尾子,为宇儿哥哥的话是从。
甄肥肥有一次还发现,小家伙为了哄宇儿带他一起玩,偷偷把她买给他的小玩具球塞给宇儿了呢!宇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鬼灵精,知道这个小弟弟的东西好哄,总是变着法儿地引她家的小鬼上钩。
到了后来,星星有一半好玩的东西都进了宇儿的口袋了——毛毛起初还帮着打短,拉住她弟,不让宇儿随便带他出去,更不想自己弟弟的宝贝全部到了别人的屋里。
甄肥肥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小孩子们在一起玩,大人还是少插手。
更何况,星星那小鬼她知道,别看他把自己的宝贝一个个往外面送,但那些都是他玩过一阵子不太稀罕的。
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他藏床头柜里去了,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些小玩意儿现在看着还新鲜,过不了多久就腻味了。
就像她小时候留的那些,什么五颜六色的毛线编的小辫子、什么玩具小枪、小刀,甚至还有过年时玩得最多的糖纸,当时自己可是存了成千张的糖纸呢。
为了这些糖纸,成天裸着小手跟人家拍糖纸,脸红脖子粗的出着锤打剪,还差点与人打起了架,到后来发现那东西放个锅笼里烧锅都嫌有怪味!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一件件小东西凝结了他们童年的欢乐和记忆。
所以,只要星星那小家伙觉得高兴,这些东西没就没了吧!毛毛虽然还不理解娘说的这些话的意思,但是那种无关风月、潇洒自来去的悠然神情,让她愣愣地点了点头。
娘曾跟她说过:虽然夫子们常教育我们要不懂就要问,可是也没必要苛求对什么都懂,都要问。
有些东西不适合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知道,有些东西等你上了一定的年纪、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自然就会知道,还有些东西穷极你一生你也不可能会知道。
既然有这么多的可能,那就要学会在合适的时间做合适的事情,避免走入死胡同,累几伤身。
想要过一个悠闲惬意地生活,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忽悠忽悠自己的心,也是一件必不可少的工作!但是这样并不是说我们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发问。
相反,我们要在生活中培养自己、提高自己解题解惑、生存的智慧——例如娘说的这句话,她就不明白!毛毛想起娘亲说过的话,苦恼地抓抓头,久思无果之下,终于遵随了娘亲的意思:娘说的话实在太深奥,她的小脑袋一时无法理解,看来她还不是明白这句话意思的时候,还是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说吧!☆、第一百六十四章 菜花家小幺病了第一百六十四章 菜花家小幺病了林婶是个热心人,也是个勤快人,叔常年不在家,一大家子全靠她打理。
没事时常上老马家坐坐,和老妇人母女俩村南村北的唠。
经过这些婶们的长期训练,甄肥肥唠的本事也愈加厉害。
被炭火烘烤得热烘烘地小房里,几个妇人围坐着炭盆高声谈笑着。
一旁的小矮凳上,放着两个青铜小盆,盛放着瓜子和花生。
这花生是林婶送过来的,前些月阿旺帮林婶家挖花生,当天装了箩就送了两团锨过来。
见今着来人,老妇人就把花生炒了出来,让大家一块儿吃。
大家正说得热呵,门忽然被推开,又进来几个人。
原来是湖湾的小木、翠香、榴英、枝子送被子来了,甄肥肥起身迎她们进来,在关上门的时候,看到掉在后面刚进来的菜花。
一身碎花小薄袄,洗得花白,袄身零星地带着几个斑点,闻一闻竟然有一股霉味!头上包裹着一条红麻粗布头巾,几缕发丝自头巾里洒出,凌乱地覆在前额。
一进门,一抬眼,染了寒风的眸子凭添了几分透亮,无言地道出生活的心酸。
财姐儿,我来送货来了——菜花微愣,很快地反应过来,将背上包的两床被子小心地放到桌上,自然地理了理。
等一切摆弄好后,才涩涩地揪着裤腿中缝走到甄肥肥跟前来。
菜花妹子啊,快进来坐。
里面有火,一起来烘烘,这天多冷哪……甄肥肥说着把菜花往房里引。
不了。
财姐儿,承你过情,家里有事丢不开,这就走了——菜花妹子,吉哥儿不是在家嘛。
在这和大家伙儿坐一会说会儿话。
耽搁不了多久的。
甄肥肥心里很喜欢这个蛮实的乡下妹子,看她平时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踏踏实实地坐着。
也不跟人说个话。
就想让她跟大家伙儿多处处,免得啥事都闷心里,也没个人说说。
菜花在甄肥肥的蛮拉下进了屋。
被安置在甄肥肥旁边。
双手托着冒腾腾热气的茶盏。
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哟,是菜花呀。
听说你家小幺前两天病了,可好了点没有不啊?林婶随手抓了把花生,大手指头滚在花生壳上,搁手里捏两下,花生米就一个个地剥出来了。
怎么,菜花妹子,你家小女病了。
严重不?甄肥肥从凳子上直起身,转过头望着菜花关心地问。
不……不严重,就头烫……发烧了?老天哪!就古代农村这医疗水平。
要是烧得厉害,又不及时医治的话。
有可能烧坏脑袋,甚至闹出人命!退了,已经退了。
听出甄肥肥话里的紧张,菜花压下心里蓦然涌起的异样与感动,赶紧解释。
呼——退了就好,退了就好啊!……来,菜花,你吃,吃花生——甄肥肥抓了一大把花生塞进菜花手里,看她半天不晓得剥着吃,两指头一对掐,抠出两粒花生米,飞速塞个她嘴里。
菜花显然有些措手不及,慌慌张张扑腾了好大一会儿,喉咙一哽,米子没嚼便吞下去了。
怕甄肥肥再来这么一出,第二次不用她动手,自个儿就略显笨拙地剥起来。
甄肥肥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对菜花,就得用这招!不知怎的,虽然两人相处时候不多,甄肥肥对这个妹子却由衷地觉着亲切。
她喜欢她身上的勤劳、朴实。
无论生活曾给予她多少苦难,她依然保持着一颗淳朴善良的心,对谁都是!这让她想到了家乡的一种草——蒿草!这种草漫山遍地,迎风而生,直面风沙丘土,却永远保持缄默。
暗色的根茎宛如一汪幽深地湖水,沉淀着岁月的风霜,凝注着幽深地痛苦。
丛丛叶片如触角般努力向四周伸张,好似无言的呐喊,呼喊着解放。
又好似在挣脱命运的藩篱,拼着命要在人们任意践踏的脚下顽强求生存——剥了半天,好不容易剥出一粒有点干瘪的花生米子,菜花怯怯看着众人,小心地将它塞进嘴里。
不知是紧张,还是没留意,花生米临到嘴边还蹦了出来,滚到了地下顿时瞧不着了。
村里的房子是种封闭式的黄泥巴屋,没有空调暖气,没有火炉子,没有火熥,甚至有些人家连件防寒的大衣都没有。
再加上这里处于山区,气温本来就低,风冻入骨,漫长的冬季是人们最难熬的季节。
为了防寒,村子的墙一般打得较厚,窗口开得较小。
大白天的房里本来就不怎么亮堂,今儿天阴了一天,房里就更加黑得看不见了。
不过这种气氛,倒还蛮适于烧火唠嗑的。
但是要是在地上找什么东西,可就不怎么容易了。
噗通一声,甄肥肥手中的茶杯一顿,转过头。
却见坐在身旁的菜花猛地一下趴到地上,双手焦急地如扫把一般在地上扫起来,找寻着遗落到地上的花生米。
菜……甄肥肥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菜花出乎反常地找寻着一粒小小的有点干瘪的花生米,最后更是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大片大片地划着。
碰着某个人的腿,就不小心地绕过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绕过来,慢慢地把人们脚的轮廓临摹了一圈又一圈。
就在甄肥肥恍过神,掩住鼻子里陡然窜上来的酸涩要将菜花从地上拉起来时,菜花搬动了炭盆,把它挪到一旁,一只手就着炭盆底部够着摸起来。
找到了!菜花身体一怔,慢慢抽回手,甄肥肥便看见了躺在菜花手心已被炭盆里洒落的氟碳灰染黑的花生米——菜花悄悄抿起嘴笑了,她的眼里闪烁着兴奋愉快的光,一缕凌乱的发丝垂于被炭火烤得通红的脸上,让甄肥肥眼前不禁浮现了一幕铁匠打铁的画面,热烈而又饱含着火热的力量!把那粒花生米放个衣服上抹了抹,菜花昂昂头,自然而然地将花生米丢进嘴里。
甄肥肥又是一惊,但是这次她却选择了沉默。
因为她很清楚,在很多人心里,浪费是件多么可耻的事!即使只是一粒饭、一粒小小的花生米,浪费它也会是遭天打雷劈的。
菜花坐了坐就起来说是要走,听她话里的急音,怕是真的不能多坐,甄肥肥也没强留。
只是在她回去的时候,除了给了工钱多发了两床被子让菜花带回去,把老妇人收在橱柜里剩下的留待下次再炒的花生装了装,用小手帕包着,偷偷塞在被子里,给菜花带了回去。
站在大门口,望着前面大傍路上渐渐消散的人影,甄肥肥长长叹了口气。
菜花真是个苦命的娃,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
她家小幺病得厉害,只怕还等着她这点钱回去抓药吃呢……不是好了吗?甄肥肥错愕。
好个鬼!就吉子那混沌鬼,有点钱还不都去打酒喝了,哪舍得花那钱给娃治病!我昨儿上草牛山拜菩萨,碰着菜花了,听她讲是去向菩萨讨点香灰,回去给她家小幺喝——林婶脸现担忧,也不晓得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香灰?甄肥肥咂舌。
这个她不是不知道,就是她小时候病了老妈也会到畈上求菩萨赠仙丹。
回来合着茶叶一起泡好,又是下跪又是叩头祷告的,等一切手续齐了才端着装仙丹的茶杯过来,盯着她喝下去。
不过每次,喝完了茶并不是病去如抽丝,还得老爸背着她翻山越岭上医院去打针吊水。
几次过后,老妈也学了乖,不想孩子多遭点罪,一病咋先躺躺煮碗姜茶喝着看看,要是没有起色咱马上就去医院,没什么好扯、好耽搁的。
可不是嘛!林婶接着。
就在你刚送菜花出去的那档儿,小木跟我们讲菜花家的小幺今儿一天都没下床,早上起就没瞧着她。
她去唤她一起上你这儿来的时候,听到里面一下一下地咳嗽声和吉子不耐烦地摔水瓢声,就想着菜花家的小幺病得不轻——那吉哥儿也不能帮着打打主意?到底是自己的娃,哪能看娃就这么病着,啥也不干?指望那个混沌东西,菜花母子四个早就死一趴着去了!林婶说起吉子,不禁上了点火气。
你讲讲那个吉子,本事一全无,挣不到一个钱,还败光了菜花辛辛苦苦攥的两个过日子钱。
腰包里没子还老爱灌酒,灌了点酒就发酒疯,打人不晓得人死,像个疯子一样!在外面要是受了点气自个儿没那个胆子讨,就狠着命的捶家里的女人撒气。
有时好生生的,前一秒还跟别人在外面吹牛,等一会回到家有一点不如意拳头又招呼菜花和几个娃身上去了。
菜花也可怜,瞎了眼才跟了他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苦了自个儿,也苦了那几个巴巴大的小娃儿。
可怜哪,娃都被他给打孬了,见着人就躲——林婶不吐不快,马回村上下屋几十户人家,也出过些没路的。
但像吉子那样没路又不晓得心疼女人跟娃的,还真难找出第二个来!甄肥肥心中忽然堵得慌,望着门外灰蒙蒙的天色,她直觉地:一定还有什么事要发生!☆、第一百六十五章 半夜上门来求救第一百六十五章 半夜上门来求救这天,林婶就站在她家大门口跟她说了很多。
说吉子能讨到像菜花这样的好女人,真是走了狗屎运,要是搁着别人,早该烧高香了。
他不但不晓得珍惜,对女人好,还老是打她。
远的不说,就说大前天晚上,不晓得为了某事,大发脾气——那么大的雨,硬是狠着心肠关着门在屋里睡大觉,把女人关在门外不让她进来。
几个娃偷着给他们的娘开门,被起来上茅房的吉子撞着了,一下子把他们全关在外面。
也不晓得是气没消还是根本就一觉睡过了头,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放菜花娘儿四个进来。
其实,听林婶的意思,吉子之所以让他们进来:只是因为鸡叫了,天亮了,而他的肚子——饿了!而菜花家小幺身上的病怕只怕就是那晚上淋多了雨才得的。
甄肥肥一声不吭,圆润的脸比那灰蒙蒙的天色还要黑、还要蒙——林婶回去的当口,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叨,说吉子那混沌鬼总有一天会尝到苦果子,要是菜花不在了看他还指望谁去?菜花要不是舍不得几个娃,怕是早就找棵树上吊了。
甄肥肥越听越心惊,定定地注视着林婶脸上肯定的神色,一颗心就像天边阴层层笼罩的云,浓得化不开——星星跑过来,见娘在门口发呆,咿咿呀呀地扯着她的衣襟撒娇。
看娘没兴致理他,鼓着小嘴自顾自地慢慢往她身上爬,掉在她的脖子上。
甄肥肥下意识地托着儿子的屁股不让他掉下来,摸摸星星那鬼东西花脸猫般的小脸,替他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泥巴和污迹,神思却飘到了九天之外。
在那里,她仿佛看到了菜花和她的三个小娃,在雨夜里被无良的丈夫整夜关在门外。
菜花沉默无助地搂着三个娃,低着头弓着身子护着他们。
可是雨太大。
娃太多,护着这个就护不到另外两个,护了另两个这个就得敞着头站在雨水里。
雨水漫天,浸透在她的嘴里、眼里、心里。
凝结着无休无止的泪,整整下了一整夜——可是,无论她多么小心地护着,她的小娃儿还是病了。
…………当天晚上,甄肥肥刚准备上床,门就被人拍响了。
敲门声很急,一下一下的如冰雹砸在屋顶上。
与其说是敲在门上,不如说是敲在甄肥肥心里。
甄肥肥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向她砸来——菜花出事了!鞋子来不及穿上,甄肥肥一骨碌从床下滚下来,拉开了家里的门。
门一开,菜花就跌跌撞撞地进来了,待看到开门的人是甄肥肥,泪水霎时往脸上一漫。
泪水汹涌。
滚滚如洪,菜花泣不成声,拉着甄肥肥的手哽咽得半天发不出声音。
拽着甄肥肥的手。
艰难地从重重泪水层里挤出几个字,说她的小娃儿病得要死了。
原来菜花回家后,本来是打算拿今儿领回的工钱带娃去看郎中的。
谁知吉子事先早就知道她今儿要领工钱,破天光的哪里也不去,专门在家后着。
菜花一回到家,身上的钱立即就被他抢了去,菜花抱着吉子的腿求了半天,除了一顿打什么都没求到。
吉子拿了钱,也无心在家呆着,随便给了女人两下。
就欢喜地揣着钱去了——同屋的人都知道吉子的德行,也在他这儿吃过亏,再也不敢借钱给她。
平时要是见菜花上门,一句话不等她说,就先用话头子塞住她的嘴,唯恐她提借钱的事儿。
没有钱。
就不能去看郎中,也抓不了药。
眼看仨儿额头烫如烙铁,菜花抱着娃恸哭。
两个大些的娃儿从来没见娘如此伤心,害怕地扑到娘亲怀里哇哇地哭起来。
不一会,一屋全是大人小娃的哭声——就在她哭得快晕过去的当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来。
财姐儿!财姐儿给她活干,对她很好,还主动跟她说话。
不似其她的妹子躲着她、避着她,生怕她跟她们借钱。
财姐儿手头宽裕,为人又不小气,要是见着她确有困难应该会拉自己一把……对了对了!财姐儿上次还帮她包手,让她下次要是手再伤着不要忘记敷草药来着,她眼里的感情……她看得出来,也感受得到,那种感情不是假的。
还有这次,她本来还不晓得,打开带回来的被子才看到财姐儿偷偷塞在里面的花生。
她想必是怕她不要、又希望她能带回点花生给娃吃才这么干的吧?就凭这一点,也能断定她该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好姑娘了!更何况,财丫头的为人在村里也是有口皆碑的,不仅能干,还老是帮助别人。
刚叔的事,妇人姐妹们的事儿,还有为马回村孩子花那么多钱建新学堂、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起这些,菜花再不耽误,嘱咐两个大些的娃在家照看着弟弟,自己则连夜摸到老马家来。
黑灯瞎火,心里又担忧,来的这一路,也不知摔了多少次。
但是一想到娃危在旦夕,家里的男人又指望不上,她还是怀着最后的希望赶到老马家来——甄肥肥得知菜花孩子病重,按捺下心里无数的疑问。
匆忙回屋加了件衣服,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和些碎银子揣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
正当甄肥肥打算跟菜花到她家走一趟时,阿旺一阵风般地拉开门也出来了。
身上的衫子斜挂在肩上,鞋子拖在脚上没有拔好,显然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穿好就急着出来了。
甄肥肥无需相询,也知道阿旺是要陪她一起去。
有感于他的这片心,甄肥肥没有拒绝,只是让阿旺走在前面,为他们两人带路。
阿旺在前面带路,从他比平时还要快捷的脚步中,可以看出一丝急切。
一路上,甄肥肥清晰地感觉到菜花身上的颤抖和她喉咙里的哽咽。
她只能无声地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脱力,给予一点微薄的支持。
怔愣于手上突然传来的温度,菜花转首,布满泪水的眼透过黑暗定定地瞧在甄肥肥紧握着她的手上——这是一双软糯糯的手,手虽然大,指节并不算修长,是一双典型的养猪手。
但是就是这一双手,却蕴含了常人远远不能想象的力量!它给了别人太多的希望,也给了别人太多的支撑!菜花甚至觉得,这是她一辈子握过的最温暖的一双手了!虽然时值冬天,正值深夜,虽然她的手也很冰,但却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原本因挂念娃担忧得快撑不下去的她,在这双手握住她的时候,奇异地慢慢安定下来。
这让她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奶奶常常会抱着她,会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漫山遍野地跑。
尽管当时家里过得也很艰难,但是她有一个和善的爹娘,还有一个最疼她的奶奶。
爹娘每天劳作,没有时间照看她,从小就是奶奶带着她。
她刚学会跑路,就跟着奶奶上山打猪草,去田里捞虾子,到河沟里去洗衣服。
每次奶奶做累了的时候,就着草地、石头坐下来,把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小手,跟她说着她小时候的故事——奶奶是属蛇的,冬天身冷,也怕冷。
所以得空总会把手握住她的,晚上让她给她暖被窝。
她常说的一句话是:小娃儿就是好,小身子又软又暖和。
要是奶奶的小花能永远陪着奶奶,给奶奶暖手暖脚,那奶奶就不愁早进棺材没人陪我的小花了……奶奶常说,她体质较冷,身体冰得让她心慌。
尤其在冬天晚上,一觉醒来,摸着自个儿浑身冰凉的身体,会止不住地害怕,怕自己一觉就这么死了——那时候,她就答应奶奶,会一直陪着奶奶,给她暖手暖脚,不让奶奶觉着冷。
可是后来,一场大火……带走了她的爹娘,也让她的奶奶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冷,最后就是她用尽身体里的所有温暖和热度,也暖不回奶奶来了——奶奶走的时候她如坠冰窟,嘶哑着一遍遍呼喊着奶奶。
小身子伏在奶奶身上,拉着她的手坐了整夜。
望着奶奶慈祥和蔼的面容,她就在想,奶奶是不是就只是睡着了。
等明儿早天一亮,奶奶就会爬起来,呵呵地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给她穿上小衣……这么想着,也是这么等着的,怕错过了奶奶醒来,她一晚上都没敢闭着眼睛,也不敢打盹。
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奶奶的手,握得双手交叠处不知不觉间覆上了一层薄汗,也没能让奶奶的手暖起来……等着!就这么等着,一直等到破晓,等到天边鱼肚白,终是没等到那期冀中最为熟悉却又永不可得的场景——将奶奶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一滴滴的泪打在奶奶手上,却再也等不来她的轻哄和安慰,也等不来那一声亲切而慈爱的小花儿,别哭。
那个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温暖似乎离她远去了——而且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第一百六十六章 含热泪雪中送炭第一百六十六章 含热泪雪中送炭一行三人很快就到了菜花家,两个孩子见娘亲回来了,抱着娘亲的大腿哭得打嗝。
娘亲不在,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妹病了,烧得厉害,他们除了哭什么都不能做。
菜花家的老大叫阿弟,老二叫阿妹,还有个老幺叫丫头,大的不过七岁,小的只有五岁。
小鼻涕糊了满脸,滴滴晶泪凝结在眼眶忽闪忽落。
只是那双本应生动明亮的大眼睛,却早早地沾染了尘世的烦哀,一转一抡,失却了动人的光彩,反而笼上了层层阴影,呆滞茫然、无措而又恐惧……甄肥肥看着两个小娃哭得脏兮兮的小脸,心中酸涩难当。
那种父母不在身边孤立无援的感觉她也曾体会过,仿佛深处无边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让人的整副身心都不自禁地颤抖,更何况他们还是两个这么小的孩子。
轻轻拍拍他们的小脸,甄肥肥快速进了屋。
环顾一下四周的环境,就把目光定在了床上的丫头身上。
丫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浑身好似浸透在火热的岩浆里,灼烧得甄肥肥的手都止不住一颤。
呀!这孩子怎的这么烫?下意识的收回手,对上旁边菜花焦急的目光。
这孩子都快烧糊涂了,你和吉哥儿咱也不晓得帮打打主意,就是打盆凉水帮孩子敷敷也好一点啊,这要是烧出个好歹来……甄肥肥并不知道吉子把菜花身上的钱搜去了,急起来也没留意菜花早已哭成个泪人儿的脸,出声埋怨。
菜花听甄肥肥这么一说。
以为她也没了法子,哭得愈加汹涌。
甄肥肥回头看到菜花近乎绝望地盯着床上的小幺,知道这时候说这些都是多余的,一边吩咐菜花准备针和火,一边急忙将娃报到屋外。
仿着上次救小星星的方法给丫头扎针。
无奈丫头病得太厉害,扎针都失效了。
无奈只得让阿旺赶紧到旁边人家讨些酒水来,也顾不上酒精可能会对发烧的人引起不适。
给小娃擦酒精降温。
菜花尽管满心紧张,但出于母亲照顾儿女的本能,很快就恢复过来。
从甄肥肥手上接过娃帮着擦起来。
甄肥肥又让阿旺提着小水桶到不远处的竹林里提桶山泉回来。
水缸里的水在家搁久了,不够凉。
而晚上的泉水,没什么比这水更凉了。
水拎回来后,甄肥肥等酒精蒸发得好或是后,一遍遍换水,拧布巾,给丫头敷上。
时间在一声声哗哗的拧水声中过去,微弱的灯光伴着人影移动摆来摆去。
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身影在灯光的照拂下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光影。
当甄肥肥伸着酸疼的腰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阿弟和阿妹已经站着睡着了——天边开始放亮了。
远处的山头已蒙上了一片清霜般的苍白。
阿旺站在不远处,正对着甄肥肥候在门边。
寒风从外面搅进来吹打在他身上,让只穿着单衣的他冻得嘴唇微微发青。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又在那里站了多久?甄肥肥眉毛一挑,只一下,就知道了阿旺这么做的用意。
顿时酸在心头,在心中暗怪阿旺就是笨,要是不想风进来就把门关上嘛,干甚挡在门边像根桩一样?还有他也真是,大晚上的跟出来,也不晓得加件衣服,要是冻出点毛病来难受的不还是他自个儿?怎么,身体底子好了不起啊,不还是血肉之躯,不一样冻了会疼,伤了会流血?阿旺缩了缩脖子,不了解刚才还好好的甄肥肥干嘛拿眼瞪他?甄肥肥蹲下身,让菜花把吉子穿的衣服找件出来给阿旺披披,自己则接过她手中的娃试探起丫头额头的温度来。
还好,虽然还在发烧,但总不似昨儿晚上那么烫了。
让阿旺把衣服穿上,又让阿弟阿妹到床上睡会儿。
恐防丫头的烧复发,又担心丫头还有啥其他看不见的毛病, 便连夜和菜花、阿旺将丫头送去看郎中。
待一切忙完,丫头渐渐退了烧进入熟睡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坐在丫头床头,摸摸她瘦弱晕红的小脸,甄肥肥扯了扯同样坐在一旁一瞬不瞬守着闺女的菜花,甄肥肥伸出手指指了指外面。
菜花会意,跟着甄肥肥走了出来。
菜花妹子,丫头的烧退了,你只要听郎中的按时给她吃药好好当值着,想必没什么事了……甄肥肥又从怀中掏出几块小碎银子来。
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收下。
到集市上买点吃的给几个孩子补补,瞧瞧几个孩子瘦成什么样了——不不不——菜花抖着手推搡着,惊吓地看着甄肥肥手中的钱,一个劲地摆着头。
来,拿着!这又不是给你的,就强愿是我这个做姨的给几个孩子买吃的,快收着……甄肥肥招招手,站在门边眼巴巴看着甄肥肥的阿弟阿妹立即就过了来。
你看看,就算你这个大人两餐不吃还受得住,你舍得让孩子跟着你饿肚子?回想起中午时候,菜花让阿弟去帮烧饭,好让甄肥肥在她家吃餐把饭。
麻烦人家帮忙,又尽心尽力为着他们娘几个大晚上不睡觉就过来了,一直忙到现在,怎么着都得蛮留下她和旺哥儿在这吃餐饭,尽尽心意。
结果等了半天只等到阿弟拿着空盆涨红了眼站在门边,原来家里米缸仅剩下的一点米也没了……丫头还病着,要是吃的跟不上,太差的话,这病可就不易好了……一说起丫头的病,菜花又急了。
泪眼朦胧地望着甄肥肥,可是……我……我……财姐儿,你刚给丫头看病的钱我都还没把你呢,我哪能再要你的钱……我这……菜花一时不晓得该如何办才好,照理说她怎么着都不能要财姐儿的钱,可是丫头的病……还有她这几个苦命的娃……阿弟,来,你娘不接,你帮你娘接着——甄肥肥扯扯阿弟的小衣兜,小心地将碎银子塞个里面。
菜花过来想要把钱重新还给甄肥肥,却被甄肥肥伸手阻止住了。
菜花妹子,你别这样唏唏溜溜、不干不脆的!我给你钱你就好好收着,在这扯理个啥啊?我是把你当姐妹,也是真喜欢你这几个懂事的娃,你们在饿肚子,我这个做姐姐的又不是没有,让我帮帮你们咋啦?要是你真不想欠我的情,这些钱就当是我借你的,你以后慢慢还,你要是觉着还不上,你还有三个宝贝不是?你还怕少了我的?……得了啊,别在这跟我扯了啊,搞得这么生分,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啊?!甄肥肥说完话转过身,不再看她。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气愤的味道。
不不不……财姐儿……我……是菜花我……不配……菜花说得有些伤感。
甄肥肥猛地回过头,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菜花。
等了半天,竟然等出这么句浑话来!什么叫不配?她菜花差在哪啦?她甄肥肥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在她心里头,像菜花这样善良又坚强能干的女人不知有多好,她除了比她幸运一点儿,比她自信一点儿之外,还真没什么比她强的。
她本来就值得别人最好的对待,什么叫不配?可是注视着菜花脸上的哀伤,甄肥肥责怪的话竟无法说出口——这个可怜的女人,受过了太多的苦难和摧残,在别人的欺凌尤其还是在自己丈夫的欺凌和虐待下,怎么可能还让她拥有一副健全而健康的思想?甄肥肥蓦地上前,一把抱住了菜花,无声地安慰着这个遍体鳞伤却一直苦苦支撑坚持的女人。
但愿她的这一个拥抱,能够溶解她心中的顾虑,能够真正地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希望她能体会到她的——诚意!菜花伏在甄肥肥的肩膀上大哭,脸上的泪痕未干,一拨新的泪水又从眼眶里倾泻而出。
自从奶奶死后,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哭得这么肆意,哭得这么畅快。
甄肥肥也满眼是泪,这一刻,姐妹间的那种淳朴真挚的友谊深深打动了她。
她知道,这一生,她们都会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有些人很奇怪,从你第一眼看到她时起,便被她真诚的眸子打动。
让你不由自主地去相信她,去接近她。
菜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她饱受风霜却依然质朴的眼里,可以看出最真切的人性之美。
这样的人,一旦是你的朋友,终生都会是你的朋友!甄肥肥一直渴望这样的友情!这样的友情会让人心安、让人很踏实。
你永远不用担心她会因为任何事而背弃你,也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必须不可的理由而放弃这段友情。
以后有了什么事都可以找个人倾吐了,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你也有个同伴了!同伴——多么美好温暖的字眼!要知道,未知的路上两个人远比一个人更有支撑下去的勇气,两个人的说笑声永远都比一个人自娱自乐的笑声动听!…………☆、第一百六十七章 忍无可忍不再忍第一百六十七章 忍无可忍不再忍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阿旺,你先回去,我再去看看好了……回去的路上,甄肥肥忽然顿住脚,转过身对后面的阿旺说道。
总觉得光给点钱不是个事儿,留下菜花母子几个在家,要是吉子回来了看到那些钱不又得生乱子?阿旺下意识地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你让我不要去?甄肥肥诧异地问。
阿旺从昨儿到现在一直跟在她后面,她做什么他都会默默帮她做好,支持她帮助她。
像这样拉住她不让她过去,还是头一遭。
嗯嗯!阿旺看了看她,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嘛呢?甄肥肥接着。
刚刚菜花在胡郎中那儿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几个口袋掏了个遍,也没抠出一文钱来。
可我明明昨儿就给她结了二百多文钱,她家花销又不大,怎么可能一晚上就花了那么多?唯一的原因,肯定是吉子那家伙把菜花身上的钱拿走了……过分!孩子病了不管不顾就算畜生的了,还把孩子的救命钱拿走!甄肥肥骂着骂着就红了眼。
阿旺轻轻拍了拍甄肥肥的肩,让她不要生气,也不要再想那些令人难过的事了。
我知道,你是想说那些都只是人家的家事嘛,我这个外人不方便管,也没立场管。
可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哎,见到了这等不平事都不出手,哦,就只是因为那是人家家里的事,不觉得很说不过去吗?更何况菜花是我妹子。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看着她被别人欺负还置之不理!阿旺语塞。
甄肥肥推了推鼻子,望望天色。
不知何时,太阳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已经悄然滚下山去了。
哎哟!太阳都下山了,一会儿吉子就该回去吃饭了。
我得去嘱咐她把钱藏好了……甄肥肥反应过来,说着就拔腿要往菜花家跑。
却不成想,阿旺再一次拉住了她。
阿旺的劲奇大。
虽然已经极力控制力道,可一下,还是将一只脚已踏上小岭的甄肥肥扯了下来。
甄肥肥一个没留意。
直接被阿旺拖了下来。
吓得一头的冷汗。
阿旺见自己用力过猛也是一跳,连忙双手齐出端住甄肥肥的腰,这才将她的身体稳下来。
慌乱中察觉到腰间两只滚热的手,甄肥肥惊立当场。
扯着阿旺袖襟的双手慢慢变松,变松……近似贪婪地瞅着面前人的眉眼……深深凝注着阿旺湖水一般幽深不见底的瞳仁,一刹那间,她觉得漫天的湖水朝她当顶袭来,将她彻底地淹没……阿旺怔忡许久。
才意识到面前这极为尴尬的一幕。
放在她腰间的手烫得就像是放在了不断拉着风箱的铁匠炉子里,抖得厉害。
直觉地应该将它们抽出来,但却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他。
让他动也不动。
额~~甄肥肥终于恢复过来,叭的一下从阿旺手间跳出来。
蹭地向后转。
拧了拧自己热得被火烧似的脸,然后挤出很狗血的笑容回了头。
咳咳咳~~今儿天气不错……甄肥肥尴尬地瞟瞟这瞟瞟那儿,睁着一双大眼说着并不算瞎的瞎话。
阿旺涩涩收回手,背到身后。
原先涨满的胸口随着她的抽身离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让他整个人一瞬间觉得空落落的。
不忍心她一个人在那发窘地调解两人间怪异的气氛,阿旺勾了勾嘴角,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叭——甄肥肥这下彻底当机了。
张着嘴歪着脑袋任他摸着,一张说个不停的嘴巴终于熄了火。
轻轻地一拍,阿旺推了推还没有从他的举动中清醒过来的甄肥肥。
眸子亮了一下,咧了咧嘴,两手捏着甄肥肥的肩膀将她转了个个儿,在她背上一拍,甄肥肥下意识地往回走——就这么着,两个人在天黑前赶了回来。
甄肥肥有些幽怨地回头看看阿旺,终怪自己没出息,就这么着被糊弄回来了。
嗷~~太丢脸了!甄肥肥懊恼地在床上打滚,将被子一把蒙在头上装死尸,她羞愧欲死……不一会,被子动了,甄肥肥慢吞吞地扯掉被子,眼睛凝视着漆黑的夜,愈益深沉………………第二天,甄肥肥顶了双熊猫眼起来了。
瞪了眼趴在桌上专心喝着小米粥没敢抬头的阿旺,拍掉在自个儿大腿上用小拳头捣来捣去的小鬼,甄肥肥慢悠悠地端着碗品起来。
谁也瞧不清她此时的心情,是惬意还是糟糕?阿旺慢慢从碗间抬起头,还没瞧清她的样子,就被甄肥肥陡然来的一瞪,吓得又趴碗里去了——看着阿旺这副小样儿,甄肥肥这才咧开了嘴儿,贼贼地笑了………………下午的时候,湖湾的阿叮到马家来送货,甄肥肥特意将她拉到一旁,问问她昨儿晚上可曾听到菜花家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阿叮家住在大淌旁的一块高地上,与菜花家只有一两百步的路程,菜花家要是有什么大的动静,阿叮一定清楚。
阿叮听甄肥肥这么一问,立即打开了话匣子,将满腹的牢骚一次全倒了出来。
抓紧甄肥肥的手,随地跟她往旁边的凳子这么一坐,说将起来。
财姐儿,你不晓得,菜花家搞得真不叫个事儿!阿叮颇不以为然地挥挥手。
天天吵夜夜吵,不是大人嚎就是小娃哭,再不然就是吉子暴跳如雷的吼声,弄得烦得死个人!你看看,我有多长时间没睡个好觉了!昨儿晚上就更是不得了了……一向被男人打除了哭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菜花,天借给她的胆竟敢跟吉子动手!什么?!菜花跟吉子动了手?甄肥肥心中一突,难道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不过,菜花……跟吉子动了手?这……甄肥肥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虽然她也一直希望菜花放强势点,别老被吉子欺负,可真当菜花这么做的时候,还是让她止不住地心惊。
吉子到底做了什么,让菜花那种性子的人都忍不住动了手?是为了钱的事?甄肥肥眼睛一转,心下了然。
啊!是动了手。
昨儿晚上打得可凶了,不晓得是为了什么事,吉子死命拽着菜花的头发把她从家里往外拖,菜花抱着吉子的大腿硬是不肯撒手……当时站得远,和家里人去拉高的时候正巧碰到吉子和菜花出来。
也不清楚是吉子扯菜花头发,还是菜花抱着吉子的腿不让他走。
阿弟阿妹哇哇跟在后面,抱着他们娘的腰,一起被吉子拖出来的……阿叮随口加的这么一句,却让甄肥肥心中一酸,差点滚下泪来。
放在凳子上的手暗暗捏紧,如果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人是吉子,她一定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出去。
吉子缠不过,狠狠朝菜花肚子上踹了一脚,菜花吃痛,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和两个娃抱着哭成一团——阿叮绘声绘色地说着昨晚发生在菜花家道床上的事。
这些事她早已司空见惯,所以说起来也没搀杂什么额外的感情。
那后来呢?压抑心底蹭地窜上的愤怒,甄肥肥问道。
后来?吉子踹了菜花两脚,吐了声晦气就打算要走,却没成想……阿叮话声一紧。
菜花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冲回屋……我们都想着菜花会就这么算了,让他走,反正哪一次不是这样,她哪能整得过吉子?就在我们转身打算回去接着睡觉的当儿,菜花从屋里大跑着出来,额滴娘哎!……这……到底怎么了?这个阿叮,说话真是急得死个人!菜花手上竟亮着把菜刀,一边跑,还一边喊着‘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啥的……菜……甄肥肥蓦地睁大了眼睛,手禁不住一阵哆嗦。
菜刀,是菜刀!吉子见菜花真的拿刀出来了,起先还发了两句狠,看不管用,撒起腿就跑。
菜花就举着刀跟在后面撵……哎哟哟~~大晚上的,吉子没着命敞着头的跑,穿着个鞋就往田里插。
菜花也不管,吉子跑哪儿,她就追哪儿——当时把我们这些人给吓得……都道这乖顺胆小的菜花,咋敢这么整馁?自打她嫁到这里八个念头,还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狠!阿叮啧啧嘴,似乎还在为昨儿晚上见到的菜花咂舌不已。
甄肥肥除了心疼,心里竟然还有一丝隐隐地痛快!活该!那个死吉子,总以为菜花好欺负。
怎么样,经过昨晚这么一出,看你还在菜花头上逞威!对了,那后面呢?吉子把钱还给菜花了吗?钱?什么钱?额,这个……算了,你还是跟我讲讲菜花和吉子后来怎么着了。
你别看菜花平时温温吞吞的性子,真要发起狠来还真一点都不含糊。
追了吉子整整大半个时辰,没给一点时间给他喘口气儿。
吉子那东西,平时好赌贪杯,又不做点事,身体早就被他折腾得不照了……菜花不一样,哪一天不上山下水的,跑起路来比起吉子一点都不差。
…………☆、第一百六十八章 流动的幸福滋味第一百六十八章 流动的幸福滋味可怜吉子都被她追得口吐白沫了,身体挂在田埂上挥着手跟她求饶——甄肥肥心下一喜,替菜花叫好时,阿叮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刚升起的笑容一僵。
哪晓得菜花快追上吉子的时候,被这边田坎子一拌,摔到了田里,手里的刀也扔了出去……甄肥肥愕然张大嘴,心里一抽,这下菜花完了!接下来的事无需阿叮说了,吉子见菜花摔倒了,手里也没了刀,一肚子的气顿时有了可发泄的地儿。
不管刚才跑得有多累,咆哮着跑到菜花身边,死命地踹着地上像死了一样的菜花。
…………甄肥肥闷坐在房里已经大半天了,这段时间里,无论谁进去叫她出来她都不出来。
星星和毛毛在房里闹腾了半天,又是吵又是撒娇的,也不见这个平日里特宝贝他俩的老娘对他们展开熟悉而灿烂的笑容。
闹了一会儿,毛毛识趣地将弟弟带出房,让娘自个儿想事情。
阿旺站在自己房门口,望着甄肥肥难得安静的房门失神。
她竟然没有一气之下冲过去为菜花讨回公道?!他以为在她听到阿叮那番话后,会气得失去理智。
没想到……果然,她是聪明的!知道那样帮不了菜花,反而还会引来吉子更多的欺凌与毒打。
所以尽管她此时很生气,但是她还是忍住了!难得,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能看明白这些事。
并且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他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局中人来说并不容易,尤其还是那么重情意的她!甄肥肥静静地坐在房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站在这个时代女子的立场上把所有该考虑的问题都在脑子里列了出来,把能想的法子想到了个遍。
可是很遗憾。
她实在没有办法让菜花既不受欺负,又不用跟吉子解除婚姻关系。
且不说,吉子愿不愿意休菜花。
纵使是菜花。
离不离开吉子独自过日子还是问题。
毕竟你不能要求一个古代视丈夫为天的女人会有那个心、会有那个胆跟自己的丈夫提离婚。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吉子痛改前非,重新跟菜花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照着别人的话讲。
吉子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要想让一个畜生拥有人性,难哪!而且,菜花之前受过那么的苦,也不能轻易地便宜了去……也不能轻易便宜了他?甄肥肥灵光一闪。
有了!甄肥肥出来了,手中拿着封信,让阿旺趁着天没黑送到上家唐码头然后托人带到苏京去。
信是给谁的?甄肥肥没有说,阿旺也没有问。
只是直觉的,菜花应该有救了!阿旺去上家唐后。
甄肥肥也麻利地换了身衣服,打开小柜子拿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小心地揣进兜里。
满足地拍了拍胸前的银票。
甄肥肥坏坏地扯起了个笑——还别说,这些钱还真有大用!吉子是人是畜生。
就看它了。
甄肥肥赶到菜花家的时候,菜花正在锅门口烧锅。
听到甄肥肥在外面喊她的声音,心中一喜,但很快就被惶恐代替。
抚摸着裂开的嘴角,菜花收紧双腿,蜷着身子坐在小凳上,如冬日的落汤鸡一般在锅门口瑟瑟发抖……察觉甄肥肥越走越近,菜花强打起精神出门来迎接,三个孩子早一步从房里冲出来,财姨财姨叫得欢。
甄肥肥抚着几个小娃娃,牵着他们进了屋。
菜花站在门口腼腆的对甄肥肥微笑,她恬静的面容就像是马回村前的那一弯清澈幽静的小溪,汩汩流水蜿蜒着向东逝去,波澜不兴、平平静静……甄肥肥站定,第一眼便看到了她脸上破裂的伤痕,怔怔地走进。
菜花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甄肥肥拉住她的胳膊,让她不要动。
早就从阿叮嘴里听到菜花被打的消息,所以从家出来就带了些伤药,此刻正好用上。
轻轻给菜花涂上药,甄肥肥也不多问,站起身来到她家的锅台。
烧晚饭锅了?嗳。
菜花见她没追问脸上的伤心下稍定,走过去自然而然的问。
财姐儿吃了不,要不在这儿苦弄一餐?问完这句话后,菜花又有点情怯。
心想财姐儿家条件那么好,哪吃得惯这些歹东西?其实,菜花大可不必这么想。
老马家这会儿条件的确是好了点,手头上也过得。
可在不久前,他们也都是吃惯了绿葱根和松花蕊的。
更何况甄肥肥从不是个对吃讲究的人,她虽然喜欢吃,吃得也比较多。
但是当环境受限制时,她也是能吃得了苦的!好!甄肥肥定定瞅了瞅她,少顷,才郑重地道了个好字。
那赶情好,财姐儿你先跟娃到里面坐会儿,饭马上就好——菜花似是很高兴,双手攥着围兜忙拿着盆要去加米。
甄肥肥笑笑,没有拦她,跟着三个孩子去了房里。
菜花家还是几十年前上一辈做的老屋,三两间屋很是简陋。
家里人又多,所以几个孩子至今都还挤在一个房间里头。
在屋的一角,有着几块砖和头一排木板砌成的简易床铺,一床满是补丁的垫单盖住木板上厚厚的稻草,整齐地压在一床灰黄的棉被上。
看得出来,房间的条件虽然简陋,但他们的娘亲很爱他们。
从那些杏黄的稻草来看,这是今年的新草。
再看那床破旧的被子,大块大块的补丁几乎占据了一整块床面,但无论多破,也找不出一个稍稍大些的洞来。
在这一头,放了几张小竹凳,看样子,应该也是有些历史的了。
甄肥肥找了张低些的凳子坐下,让几个娃围坐在她周旁,陪着几个孩子说会儿话。
阿弟今年有七岁了?阿弟是个斯文的孩子,甄肥肥在这里也来过两回,每次都见他默默照顾着妹妹,从来也不跟他们的娘提任何要求。
纵使妹妹们吵得心烦,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听阿叮说菜花家的老大年纪虽小,却很懂事。
菜花在外忙的时候,全靠阿弟照顾两个妹妹,甚至一家人的饭都是他做的。
可怜菜花被吉子打的时候,阿弟张着瘦弱的胳膊护着他娘,常常被吉子一耳巴就给掀倒了。
但每回被打倒,过一会儿又见他爬起来,小小的眼睛里有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勇敢和执拗。
是的,财姨,翻过年来我就满七岁了。
阿弟看着甄肥肥的眼里亮晶晶的。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在他的眼底除了感激还有一丝隐隐的尊敬。
这个财阿姨,他早就见过了。
上次新学堂开学的时候,她在台上演讲,说得好极了。
听其他的婶婶们说,新学堂是财姨一人出钱建成的,而且她还通过种种法子让没钱人家的孩子也去上了学。
在马回村孩子们眼里,财姨无疑是个最大的大好人!那时候,他与其他的小伙伴站一块,她说一句,他们就拼着命的鼓掌,举着的小手掌差点没鼓断。
看到所有的人心思受她牵引,或起或落,或喜或有所感触,心里油然而生起一股力量!当时他就在想,要是他有一日能像财姨一样那么能干,一样能为别人做些事,该有多好啊!七岁了?甄肥肥回想起陈潇跟她提过的,说村子里的孩子到了六岁就应该上学堂了。
上次建新学堂,不少适龄孩子都在家人的陪伴下上了学。
可听阿叮话里的意思,阿弟似乎天天呆在家里啊——阿弟上学了吗?甄肥肥带着几分小心的问。
阿弟有一瞬间的恍然,却马上恢复了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阿弟还小,过年把再上也一样……甄肥肥心下了然,知道定是吉子不允。
这个懂事的孩子,如此小的年纪,就有这样一副安然聪灵的心思,倒是难得。
阿弟要是想的话,就算是明儿去也不无可能哦!甄肥肥莫测高深地来了这么一句,让阿弟忽的抬起了头。
……对了阿妹,你也有六岁了吧?我听你娘说,我们的阿妹好像是腊月生的,生日可过了不啊?财姨,你怎么晓得的?阿妹是腊月生的,娘说大后天就是阿妹六岁的生日罗……大后天?呵呵,快了呢……阿妹今年想怎么过啊,财姨过来和你爹爹娘亲、哥哥妹妹一起帮你过生日好不好?好啊!好啊财姨——阿妹高兴地蹦起来。
可蹦着蹦着,小脸耷拉了下来。
其他俩孩子也不吱声了,甄肥肥知道他们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悲哀。
孩子和父亲,丈夫和妻子,弄成今日这样一副局面,真让人觉得哀伤和心酸。
可这一切,都是谁的错?哎呀!这不是丫头嘛,来,过来姨抱抱,烧都退了不啊?甄肥肥一把抱起正向她这边晃的丫头,在腿上放平,不时咯吱咯吱她的脖子和小肚脐,引得丫头一阵阵发笑。
在厨房忙着炒菜的菜花,听到房里的笑声,也偷偷咧了咧嘴角。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第一百六十九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到了吃饭的时候了,甄肥肥和三个孩子出来帮端菜。
两碗炒土豆,这是甄肥肥最喜欢吃的。
一碗清幽的小萝卜菜,一盆马铃薯打汤,一碗大椒炒豇豆米子。
还有一盘咸大椒煎鸡蛋,说是大椒煎鸡蛋,倒不如说是炒大椒。
看得出来,这是菜花仅拿得出的一个鸡蛋了。
满盘子的红再加上一块块的鸡蛋,看起来很好看,也让人很有胃口。
村里人一到冬天就喜欢腌菜,大坛小罐一大堆,什么腌菜、腌豇豆、腌黄瓜、腌韭菜、腌萝卜。
腌好后,放个清水里洗洗,就可撕下来吃。
不过研究表明腌的东西不宜吃太多,对身体有害。
但别说古代,就是在现代,村里人想吃啥就吃啥,哪管啥子研究。
最让甄肥肥眼睛放光的食物还得数那饭边上蒸的几片红薯了!一个红薯均切成四片,待闷饭时放在锅边上蒸熟。
那香香粉粉的味道馋得甄肥肥胃口大开,要知道家里的红薯早被她和两个孩子抢着吃了,有的没蒸熟直接就生吃了,可有好久没尝过这个味了。
菜花知道甄肥肥喜欢吃红薯,也不管几个孩子伸着的小碗,将几片红薯悉数盛在甄肥肥的碗里。
甄肥肥笑笑,这要是在自己家里,要是想跟她争地瓜吃的是星星那个小鬼,那她自然是不给的。
可是这是在菜花家,几个娃又不是星星那小馋猫,难得能吃得上一顿好些的伙食,她一个大人哪能不满足孩子这点可怜的小要求。
将碗里的红薯就着筷子撇断。
三个孩子一人来了一块,又给捧着碗对几个孩子摇头让他们不要接甄肥肥夹过来的红薯的菜花来了一块。
正在菜花忙不迭地端起碗要把红薯重新夹给甄肥肥的时候,从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吆喝声——哟!这不是吉子嘛,回来吃晚饭啊?怎么的,今儿手气咋样。
可把前天的本给扳回来了?说话的人是在菜花家门口地里干活的水哥儿,因为他家的地薪在这一块,来来往往的与吉子倒是很熟络。
嘭!菜花手中的筷子一掉。
原先温和微笑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身上的围兜。
甄肥肥眼里一暗。
此时的菜花,就像是一只遭遇到了狼群的兔子。
全身的血液刹那间结成了冰。
连逃跑移动的勇气都没有!然后她发现,不仅是菜花,就连是阿弟阿妹丫头,听到他们爹爹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地就会变得很紧张,甚至是一种深沉灭顶的恐惧!甄肥肥心中骇然。
她上次来的时候,菜花和孩子虽然有些不对头,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表现得那么明显。
看来。
昨晚发生的事对他们产生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吉子哒哒地拖着一双冬天穿的大布鞋,蜷着一件黑得灰都生了一层的袄子进了屋,见到几个人在桌上。
也不看人当头就吼了一嗓子。
吃吃吃!吃你娘个头,整天就晓得吃!老子还没回来。
谁叫你这些死崽子上……嘴里的话在甄肥肥回头看着他时戛然而止。
哟哟哟!这不是马家妹子嘛,你这个大忙人,怎的到咱家这座小破庙里来啦?吉子一脚踹掉脚上宽大的布鞋扔到一旁,将坐在甄肥肥下首的阿弟用两根手指头丢到一边,自个儿则坐下来与甄肥肥说起来。
要是以前,他自然不必理会老马家这个丫头。
但是现如今,呵呵,明眼人都晓得这马家丫头是个人物。
纵使现在没什么事求她,也不必把人得罪了开去!再说了,他虽然对自己老婆小娃严厉了点,在外场人看来混沌了点,但是在与外人的为人处事上也并不是个心胸狭窄尖利小气的人。
相反,他自认是个很健谈的人,无论是谁,他总能很快与他(她)聊得火热。
当然,主题无非是吹他自个儿怎么有本事,今儿打牌又听胡了几次、端了几把罢了!只是人家对他那点情况都晓得,吹起来也没意思。
不管你这牛皮吹得多生动,多大发,人家老是一副你就一小样,能什么能?久了就算你脸皮有城垛子那么厚,也得讪讪地扑回来。
哦!吉哥儿回来啦!你看我们晓得吉哥儿今儿手气烘,正在赚大钱馁,不敢吵你打牌。
菜花妹子怕我一会儿回去天黑路不好走,就先端饭吃上了……吉哥儿这会儿才回来,想必今儿赢了不少吧?甄肥肥深不可测地瞅了吉子很久,才在菜花害怕得快崩溃了的时候,笑了笑,开了口。
哪里哪里……就一点……就一点……吉子扯起一个堪比哭似的笑,昨儿晚上豁出命从臭婆娘那里抢了五两银子,想着就算手气再背,也能玩上一段日子。
哪晓得胡家那个奶奶手气烘得死个人,一下午就端了四次,还有两次双端,恁是将自个儿身上所有的银子全榨干了。
菜花还不了解自己家的男人是副什么德行,要真是赢了钱,哪怕只赢了一个铜子,也要吹得人尽皆知。
现在呢连笑都挂不住了,肯定没赢到钱。
再加上他又是一个赢了不晓得撤,输了一昧扳本的滥赌鬼,八不准手上的钱又给他输干了!菜花想到这里,又气又急,禁不住落下泪来。
那是财丫头给的钱,好好过日子能管家里好几个月都有余,这就被他一天输光了去!嫁给他这么多年,不管他怎么滥赌,怎么打骂自己,也不曾像今儿这么气!甄肥肥忍住心酸,悄悄握了握菜花的手,转过头来以一副从未有过的自大口吻对吉子说道:那是!就这么个小地方,你手哪怕烘得炼铁也赢不了两个子!要是真想赢钱,就到苏京城的天下第一赌坊去豪赌一把!没有本咋就赌点小的,就是小的赢个么一次也能整上个万八千!菜花一愣,认识财姐儿有些日子了,何曾见过她用这副口吻说过话。
啥……啥啥……万八千,还叫赌小的?万八千,这三个字,对于五两银子就是个天文数字的吉子来说,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了。
甄肥肥臭屁的点点头,似乎这些钱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叫钱儿!那你也赌过?吉子并不笨,知道这丫头再有钱,终究是从穷人堆子里出来的,才舍不得一次花那么多的钱去赌呢。
只是看她的样子,也不是在说假的。
于是,吉子话锋一转,将信将疑地问道。
赌过!——甄肥肥拉长声音,有点优哉游哉地感慨。
上回在苏京开了个厂,赚了些钱,几个朋友邀着就到苏京占贵赌坊去堵了两把。
我手气不照,一晚上就赢了一万多一点。
我那个朋友手要烘多了,只三个时辰就进账六万多两呢!哼哼!不就是吹牛吗?我甄肥肥要是真吹起来,保证比你吹得要大。
六万……不不……一万多,这手气还叫不照?吉子眼睛瞪大如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了。
一万,乍一听还照,那跟其他人比起来可就差远了!甄肥肥眼睛眨都不眨地撂起一个又一个波澜。
上回,就那天晚上,有个路边乞丐拿着乞讨来的一两银子进了赌坊,赌到第二天傍晚出来,人家就由乞丐摇身一变成百万富翁了——甄肥肥恶寒,这个要是还有人信,那只能说明那人无脑了。
要是赌坊的钱都是这么好赢的,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过这对于一门心思扑在赌上、钻在钱眼子里的赌徒来说,没什么话是不可信的。
一两银子就挣回百万两?财妹子,你这回牛皮可吹大了,要说那啥小乞丐赢个百八十的我还信,可你说他赢百万两,你骗鬼去吧!财妹子,人家都说你这人实诚,我看也不尽然。
你看,你吹起牛皮来可比我吉子还要厉害,而且还不止厉害那么一点点啊——吉子满脸的不相信,但是从他眼睛深处隐隐折射出的贪婪和心动来看,吉子还是被她说的事情触动了。
用这样一番话来抵住甄肥肥,除了占点口头上的便宜,怕更多的还是等着甄肥肥跟他解释,让那件听起来不可能是真的事情成真吧!怎么不可能!那人一晚上压了三十八次豹子,而且三十八次都压准了,你说有没有可能?甄肥肥也懒得跟他多解释,说得越多,他怕是越不相信。
就这么来一下,就算他没全信,最起码他心动了。
…………临走的时候甄肥肥乘着菜花不注意,塞给吉子五十两银子,说是让他好生待她的菜花妹子和小侄儿们。
吉子捏着那一张五十两银票都傻眼了,直拿甄肥肥是救济他的活菩萨,当下连连点头,并亲自把甄肥肥送到了家才蹦跳着回去——甄肥肥眺望着月色下吉子欢快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
阿旺不知何时来到甄肥肥身边,和她一起望向月色下乐坏了的吉子。
想到法子了?阿旺忽然问。
甄肥肥惬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法子很简单——恶人还需恶人磨!…………☆、第一百七十章 微雪捎来一抹愁第一百七十章 微雪捎来一抹愁吉哥儿走了,在某个凌晨时分搭第一班船离开了马回村。
此后十多天里,都没有人再看到吉哥儿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要去干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除了一个人!甄肥肥端着碗甜汤,站在初雪的清晨,抬头望着絮絮飞雪从头顶飘落。
这是她到这里来下的第一场雪,并不如她想象的大。
马回村的雪、如同马回村的山、马回村的水、马回村的人、马回村的情一样轻柔……远处的山头笼上了一层白雾,微风拂过,摇落一树的旖旎。
如雾如梦的白花,比那山中的幽泉还要轻、还要柔——山间的小路,铺上了一层枯黄。
狂风一卷,片片黄叶飞!屋前的那条小河,也绝了人迹。
留下那一方矮矮的石板桥,在凉风微雪中,独自诉说着它的惆怅和烦乱!家里那一窝长得半大的鸡,此时正几只凑成堆,闭着眼缩紧翅膀窝在一旁的街檐上。
碗中的甜汤已凉透,绵绵飞絮坠入碗里,晕开一圈涟漪。
甄肥肥怔怔凝视着碗,宛如落入了一个幽深而遥远的梦!后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甄肥肥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来人是谁。
一件大衣轻轻覆上她的肩,甄肥肥微微瞥过头。
回去吧,天冷。
甄肥肥眼神古怪的瞅着他,轻轻皱起眉。
奇怪,现在即使阿旺不发生任何声音。
不做任何动作,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她都能明白他想说什么。
是不是当你与一个人相处够久,当你足以了解一个人,就能答道这种境界?怎么了?阿旺伸手拂落甄肥肥头发上的薄雪。
举止自然得好比他已经无数次做过这个动作。
甄肥肥温顺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毛毛站在门边,望着院子里的这一幕。
心里很不是滋味的努了努嘴。
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与和谐!有心事?阿旺替她裹好大衣,然后与她并排站在雪里。
眺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巅。
……嗯!甄肥肥摇头又点头。
是为了吉子的事?从清早起来就呆在外面。
任凭身子在风雪里冻得直摇,也固执的不肯回去。
她总是这样固执,每当有心事的时候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或是敞在风里,想不到法子就绝不肯出来或是回去。
她说这样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但是她却不知道,每次看到她这样,他总会忍不住担心和……心疼!甄肥肥犹豫了会儿,还是点点头。
这件事她绝对不能与其他人说。
要是传到了菜花的耳里,她一定会担心的。
但是他是阿旺,她最为相信的阿旺!在吉子离开的这些天。
菜花也曾来过几次,虽然她闭口不提吉子的事。
但是她心里清楚菜花是为吉子的事来的。
这个憨实的妇人,比谁都明白吉子会突然离开马回村,跟她有关。
只是她放心的把所有的事情交给她,知道她不会害她,所以她忍着没有过问。
她曾问她,吉子不在的这几天她过得好吗?菜花傻愣了好久,才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嘴角上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已变浅,留下一圈淡淡的伤疤。
相信再过不久,这道疤也会随着时间而淡去……她的神情很平静,没有太多的悲喜,只有在她跟她说笑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
甄肥肥喜欢这样的菜花,很恬静,很美!菜花来得熟了,会常常上她这儿来坐坐。
有时带着小娃的鞋底就过来了,一坐就是大半天。
虽然她还是不爱说话,但当别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放轻动作安静的聆听。
有时甄肥肥会忍不住想,这样一个爱热闹、喜欢听人说话的菜花,过去的那些年又是如何一个人埋头度过的?吉子走后不久,甄肥肥专门上了一趟菜花家,接走了阿弟和阿妹。
甄肥肥到现在还记得,阿弟和阿妹在听说他们的财姨要送他们去上学时,眼睛里猛地窜出的神采……当天,菜花和甄肥肥一起,亲自送阿弟阿妹去了学堂。
甄肥肥甚至为他们准备了一早缝好的背包,把菜花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留下丫头一个,因不能和哥哥姐姐一起上学在一旁哭鼻子,甄肥肥哄了好久并向小丫头保证明年等她六岁了一定早早把她送学堂去,小丫头才重新笑起来。
缠上她嚷着要财姨抱。
陈潇见几人到来,也满心欢喜,直说他的教室又要少两张空座位了。
阿弟阿妹后来,学业自然跟不上,陈潇自动请缨说是会在放学之后专门给阿弟阿妹开小灶,帮两人恶补恶补。
另外值得一说的事就是:阿弟、阿妹和毛毛、星星上学第一天就玩到了一起,几个小家伙成群结对,常常你上我家玩,我上你家玩。
阿弟是个让人放心而又懂事的孩子,在几个人当中又算大的,所以一直扮演大哥哥的角色。
就连她家自信得不得了的毛毛,都服他!阿妹很勤快,才六岁,上她家这儿玩就抢着要帮老妇人洗碗了。
毛毛对他们这对兄妹也很不错,有好吃的不用甄肥肥亲自给他们,毛毛就会自动捎过去。
有时候不用甄肥肥叫,毛毛就知道要喊这对兄妹上她家来玩儿。
唯有那个小星星,真把自己当宝了,长了一岁反而还骄气了。
现在不仅欺负他老姐,就连阿妹阿弟也都敢骑到他们头上去。
奇怪的是,阿弟阿妹不仅不会反感,反而还更疼这个弟弟。
让甄肥肥不仅纳闷,她家这个小宝贝到底有啥本事,欺负人还能欺负得这么有门道。
等哪天告诉她,她也来试试………………和今儿早上的那封信有关?阿旺眼睛一亮,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今天一早,从苏京那边带过来一封信。
甄肥肥看完信就沉默了,谁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但是能够让前一秒还小孩子气的和星星争火熥的甄肥肥蓦地变了神色,一定不是小事。
就连星星看到他娘亲那副样子,也自觉地放掉小手,双手举起火熥献到娘亲面前。
是!甄肥肥转过头,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凝重。
没错,吉哥儿之所以会突然离开马回村,是我计划好的。
我知道他好赌,又想赢大钱,所以在谈话中暗示他去苏京第一大赌坊占贵赌坊。
并且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他绝对在家里呆不住。
阿旺挑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平白无故给他五十两,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去赌?阿旺有点难以理解,他知道甄肥肥向来出手大方,对于该花的或是在帮助他人方面从来不小气。
但她花钱都有她自己的考虑,要说这钱给菜花和孩子们他倒是相信,吉子嘛……甄肥肥很快就解开了阿旺心中的疑惑。
占贵赌坊的幕后大老板叫禾朔,是宏兴棉业老板禾方的小儿子!阿旺似乎有点明白了。
经过这两个月的生意往来,也让我与禾方之间建立起一个互信互助的合作关系。
随着与他合作的深入,也让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甄肥肥笑得有点狡猾。
在很多精明商人的脸上,也经常看见这种笑。
禾方其人虽算不上精明,也算不上深谋远虑,但最难得的是他养了五个好儿子!这点甄肥肥很费解,为什么古代的女人这么能生?!一次就生了五个,还个个都是男丁,差点抵上杨家将的七郎了!杨家老大老二在帮他们老子打理生意,没见他们在外面有产业。
老三是个练家子,在苏京开了一家武馆,听说门下弟子还不少。
老四倒是有点出格,不爱打算盘,也不爱拿刀,独爱绣花针。
他在丰阳街开了一间绣坊,听说坊里有几十绣娘,绣工也都是有口皆碑。
当然,最神秘的还要数禾方家的这个小儿子——阿旺不自觉地凑上耳朵,只听甄肥肥说道。
这个禾朔也不知是他老子授意,还是他自己的主意,竟然在十九岁头上就退出家族产业,反而秘密开了一家赌坊,成为占贵赌坊的幕后大老板。
几年的时间,占贵赌坊一跃成为苏京第一,不知比他家的产业多挣多少钱!那么,既然是幕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阿旺不禁要问。
呵呵!我知道这件事也是碰巧。
上次我去宏兴棉业进货的时候,在禾方家里碰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占贵赌坊的二老板,在大佬家三楼开张那天也曾来吃过酒。
当时我就奇怪,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出现在禾家,而且还对这个五公子毕恭毕敬……从这点看,禾家人对禾朔开赌坊的事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的,否则禾朔大可不必选择在家里与来人碰面。
阿旺点头。
后来我装作无意的问禾方,禾方见我已经起疑,便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本来他并不同意儿子开什么赌坊,拗不过他,就让他出去玩玩。
但开可以,不许以禾家的名义,所以禾朔并不公开露面,外人也就不知道有这个幕后老板存在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番苦心有我知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番苦心有我知原来是这么回事!阿旺了解地点点头。
现在他已经猜出吉子的事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早上的那封信就是这个叫禾朔的人寄过来的。
半个月前,菜花再一次被打,而且那次打得比以往都厉害。
我深深地感觉到:不能让吉子再这么下去,否则别说菜花,就连阿弟、阿妹、丫头的一生都会尽毁其手。
我知道我不应该管这些事,也没有立场管,但是我忍不住!阿旺,你不知道,菜花和孩子有多么怕吉子,听到他回来,他们吓得全身都直打哆嗦……看着他们那副样子,我竟然升起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我在想,要是吉子不在了菜花他们的日子是不是还会好过点?什么?阿旺陡然睁大眼睛,被甄肥肥的话吓到了。
你不会真的……?静静地望着阿旺比划个不停的手势和他布满担忧的眼,甄肥肥心里温热一片,朝他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甄肥肥发现只要有阿旺在,再难过的事也令人难过不起来。
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我没有权力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我所做的只是希望吉子能够痛改前非,明白菜花的好,好好的与菜花和孩子们过日子——这当然不容易,想让一个有着十几年赌瘾的人戒赌,并且让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尊重女人为何物的男人好好对待自己的老婆,又谈何容易!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菜花和孩子们受苦而无动于衷,所以即使会招来非议,她也顾不上了。
在去菜花家之前。
我不是给你一封信让你送去上家唐码头嘛。
那封信就是寄给禾朔的,我向他大致的说明了菜花的情况,并说要免费送给他一个劳动力,恳请他帮我这一个忙。
我告诉他不出两日,就会有一个人拿着五十两银子来赌。
附上吉子的面貌特征。
而且在我把那张银票给吉子之前,就在那张银票上做了记号,禾朔收到我的信后。
就命人这两天特别留意那张有记号的银票和一个叫吉子的人。
说到这,还要感谢禾方。
他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要不是他帮忙。
他儿子也不会帮我这么大的忙!阿旺却并不完全这么认为。
要不是她平时办事深得人心,有钱大家一起赚,人家也不会这么费力帮她的忙。
果然,两天后,吉子就去了占贵赌坊。
一开始他们给了他点甜头,让他越陷越深,然后吉子心思大了,就敞开了赌。
输的也就越狠,并且没有翻身的余地!这是赌坊的拿手好戏,对于他们来说。
忽悠吉子这样一个算不上精明又没有高明赌术的人并不难——阿旺点头。
确实,没有人比他们更善于做这种事了。
吉子一输。
又没钱还,伴随着而来的就是断手断腿……是吓他的——眼看阿旺又开始紧张,甄肥肥赶紧解释。
在村里赌,输了就输了,被人骂骂就好了,大不了下次不带他赌。
可是在外面就不一样,输了钱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可能残废,甚至连小命都这么送掉。
这个道理本来很浅显,但仍有很多人都不明白。
或许应该说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忘记了——我不会要他的手,但是他们会怎么吓破他的胆我就不知道了。
吓完之后,还要让他在那里做工帮抵赌债……禾朔家每天都需要大量的工人,这些工人的活并不轻……在信中,我反复叮嘱待计划成功后,一定要好好的‘关照’这位爱打女人的赌鬼……没错!赌坊,无疑是产生赌鬼的地方,但往往也是戒赌的最佳场所!我原想着过重的劳务会让吉子明白菜花的苦,也体会到菜花的好,经过这样一次深刻的教训,他也许会务实一点,脚踏实地地跟菜花过日子。
这大概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哀了吧,无论男人是种什么德行,也得永远守着这么一个人过日子。
在选择如何帮菜花时,她左右为难。
也曾想过让菜花踹了吉子重找一个,但是最后还是她妥协了,选择了一个大家都较容易接受的方式。
这或许也是她甄肥肥的悲哀吧!终究没有人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有着或这或那的束缚!束缚,她当然也有,否则就不会……明明近在眼前,却似乎触碰不到,空留一地的忧伤和感慨!阿旺转首,默默凝视着雪中静立的甄肥肥。
细碎的雪花愈发的浓密了,打在甄肥肥的脸上,宛如结上了一层白霜。
谁都想不到,这个在众人眼里热心肠又朴实的姑娘,竟然有着这样一份细腻的心思!她常说,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但是为了别人,她似乎就忘了自己是一个怕麻烦、讨厌麻烦的人。
她是如此的尽心尽力,即使在面对自己的事,也不曾见她动过这么多心思!要不然,她又怎么会屈居在这一弯小小的山水之间,她本来有一方更广阔的天地,任她遨游!但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些她不能割舍的人,留在了这里。
默默燃烧着她的心血,点亮了别人的希望!从吉哥儿一出马回村,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就连昨天发生的事,我也想到了,可是竟然在最后关头出了差错!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甄肥肥说这句话时口气里有丝难以察觉的颤抖,那封信的内容再一次闪现在她眼前。
是她太过自负了吗?自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殊不知有些事并不是人力就能算到的,她只不过吃了二十年的盐巴,就敢保证了解最难了解的人性?如果信中说的事真的没有挽回的机会,那么她该怎么弥补,又怎么对得起待她如姐妹的菜花还有那声声呼唤她姨的可爱小娃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又发生了什么事?看她一副丢了魂的样子,阿旺口气里不由也带了几分紧张。
我不知道,我也在等消息。
甄肥肥说完又转过头去,显然没有想说的意思。
阿旺知道她是不想再说了,但是他没有离去的打算。
甄肥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如果吉子真的如信中所说,在被赌坊的人追债的时候摔断了腿,那么她所有的计划与努力便全白费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占贵赌坊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让一个手无寸铁就连蛮力都没有两分的吉子逃出去呢?!是记住了她的嘱托,没有实质的为难他,还是出了其他的什么纰漏?还有吉子这会儿怎么样了?他的腿到底还有没有得治?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可怕的误会,吉子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摔疼了,流了一点血……脑子里一团乱麻,甄肥肥烦躁地转过头。
一转头,便看到了静静站在旁边的阿旺。
哎,怎么还在这儿?阿旺笑笑,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没有回答。
这一刻,甄肥肥分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分戏谑和无奈,让甄肥肥不明所以。
她老实憨厚的阿旺,怎的滑头了?见甄肥肥正毛毛地盯着他,阿旺讪讪地收回双手,老实地背在身后,老实交代。
我是想说,依着你的性子,要是心里有事没解决,怎的还在家里呆得住?阿旺简简单单两个动作,就向甄肥肥清晰地传递了自己的意思。
你是想说我应该亲自到苏京去看看?甄肥肥伸出食指,指着苏京的方向问。
嗯。
阿旺接着。
反正不去的话,你在这里整天也是胡思乱想,放不下心哪。
阿旺配合着做了一个蔫蔫耷拉脑袋的动作,引得甄肥肥差点喷笑出来。
这个阿旺,性子倒是越来越放的开了!尤其是在自己面前,竟然敢时不时开两句小玩笑、做几个有趣的小动作了……这该说她甄肥肥天生长了一张和善的脸,还是得亏于她温柔如水的性情?呵呵!甄肥肥一想起这个,人又开始飘起来,一早因为那封信而沉黯的心情也莫名的好了起来。
没错!有事就去解决,像个缩头乌龟在这里躲着等消息,不是她甄肥肥的风格!是祸是福,有没有挽回的机会,不努力又怎么知道?!好!甄肥肥忽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把阿旺吓了一跳。
本姑娘现在就杀到苏京去,管他是缺胳膊还是断腿的,都给他接好罗!要是接不好,咱照顾他一辈子。
要是他还不干,大不了我马财财陪一条腿给他!甄肥肥说完后,又很戏剧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腿,那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留恋与不舍。
缺胳膊断腿?阿旺恶寒。
啊啊……没啥。
甄肥肥发觉说漏了嘴,赶紧闭嘴。
将手中的碗一把放进阿旺怀里。
这个你把它端回去,我这就收拾东西去——说完就朝屋里跑去。
小心点,天还在下雪……还没来得及喊住她,甄肥肥就消失得没影了。
阿旺望着手中的碗,嘴边渐渐勾起一抹苦笑——怎么办?她还没走,他就后悔了?…………☆、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番戏言订情缘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番戏言订情缘甄肥肥已经走了十天了,这十天里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带过信回来。
二老叨叨念了好几次,星星和毛毛每天放学都到大傍路上去,看看娘亲回来没有。
阿旺手中拿着两块木板,用小锤子钉来钉去。
天冷了,二伯还没有火熥,昨儿二伯来找老人,阿旺看了就想着也给二伯做个火熥出来。
家里几个人每人都有一个火熥,就连不怕冷的他,也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给自己打了一个。
她似乎总是这样,每件事都能考虑到他,算他一份。
即使火熥对于他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是烘着她硬塞过来的火熥,还是让他由衷地感受到了温暖。
她是个怕冷的人!只要起了床,手上总要捧个火熥。
耷拉着脑袋眯着眼枕在火熥盖上,那样子真有说不出的慵懒和惬意。
平日里起早了,老妇人只铲了一炉火,她甚至还会不顾形象的与星星争火烘嘞!真没有看过像她那样的娘,一点没有做娘的样子,与小娃没脸没皮的闹,还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教育孩子方面她从不轻忽,虽然算不上严苛,但总有她自己独特的一套。
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两片木板,阿旺的目光跳到了远处——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好不好?虽说她那副性子,在哪里都认识不少的人,也有人照顾,但始终外面不比家里。
天气这么冷,又整日奔波,没有火的她,这会儿兴许正在苦恼的顿脚吧?…………快点开……快点开……喝了快点好……快点好……一间简陋的小药房内,甄肥肥边擦着汗边扇着小扇,嘴里念念有词。
在她的身前。
有个半人高的炭炉子。
炭炉子上嫁了个药罐,在甄肥肥两个时辰的努力下,药罐子里终于咕咕地冒起泡来。
甄肥肥捶着酸疼的腰,放下小扇。
然后拿起一旁的抹布,将药罐里的药汤倒进碗里。
这是最后一副药了,喝了这碗,吉哥儿应该没事了……甄肥肥自言自语地道,软糯糯的手在脸上一滑,黑迹在汗水的涂抹下,花了一大片。
到苏京已经十天了。
这十天里,她哪里也没去,一心在医馆照顾吉哥儿,也算为他尽点力。
吉哥儿摔得虽严重,但幸好没摔断腿,再加上张杏林张大夫的妙手回春,服了这最后一贴药再好好修养应该没事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露面,一个是想看看情况再说。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乱了自己的计划。
况且就这样出现在吉子面前,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了,到时候别说吉子不明白她的这一番苦心。
更有可能牵连到菜花,事情闹到后来反而不好收拾。
张大夫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知道她有难处,也不为难她,只是让她在药房里帮煎点药、切点药草。
不过这样也不错,趁机还能跟张杏林张大夫学上个两招。
将来要是有什么小病小痛的,不用花钱看大夫了。
将最后一贴药郑重交到张大夫手上,又再次向张大夫确认了几次吉哥儿是真的没事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甄肥肥才在天黑之前赶回了财财车行。
书生蔡、张勺、莫离、老管家黄忠见大老板到来。
表现得很慎重。
就连莫可,也恩赐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两眼。
她一进来,就被几个人请上了楼休息,而他们几个呢则屋里屋外的张罗着。
甄肥肥被他们这一出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似乎直到今天,她才有一点当大老板的自觉。
吃过晚饭。
甄肥肥也没管案上数十天没整理的账本,洗洗便睡下了。
累了十多天,得知吉哥儿没事了,总算能睡个踏实的好觉了。
在家里,每次上床之前总会弄个热水瓶子捂捂床,等捂暖了才上床。
有时还有星星和毛毛俩个软绵绵的小身体帮暖被,往往一夜睡到大天亮。
在张杏林张大夫那里,由于条件的限制,心里又有着事儿,一直没睡好觉。
今儿晚上被子依然那么冷,但是累到极致,也顾不上那么多,倒床便睡。
等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
莫离啪啪甩着小算盘踱到了甄肥肥身边,望了望一桌丰盛的酒菜,嗅了嗅鼻子。
甄肥肥好笑地瞅瞅他,替他拉开凳子,莫离这才满意地坐了下来。
真让人嫉妒。
莫离单手撑着头,偷偷伸出两根小手指,迅速地从桌上移走了一个鸡翅。
这东西,一个月咱们才能吃上个两次!哦?甄肥肥倒也不在意他的举动,反而纳闷道。
谁敢难为我们的莫离莫小老板,要吃什么东西尽管跟张勺提去,他还有那么大的头敢短了你的?这个莫离,别看他一副小娃娃模样,小脑子可活络了。
听席春香来信说,莫离跟在她后头学得很认真,什么事只要上了手,进步就很快。
有时候有了不懂的地方,还专门上她家缫坊请教她来着。
为了这个车行,小家伙是尽了心的。
甄肥肥听到这颇为感动,也庆幸自己没有挑错人,找了一个做事认真、潜力无限的好孩子。
哎,这还不都是你害的!莫离见甄肥肥在他拿第一个鸡翅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又光明正大地拿了一个鸡腿。
那个掌勺的和那个书呆子,还有那个脾气闷不溜秋的老黄,偏说咱们是下人,帮主子干活,不能老花主子的钱……特别是那死书呆,把钱掐得可紧了,我就是从他那儿拿钱买串糖葫芦都得磨好半天,完了还得记账馁……呵呵呵!书呆这么做也有理,要是真任你拿我的钱,我的小金库还不迟早给你这小鬼掏空了。
且!还以为你这老板有多大方,结果连串葫芦都舍不得给我买,亏我还死心塌地的为你卖命……得!算莫某我失策,跟了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老板。
好了,别抱怨了,舍不得给你买葫芦,给你个大猪蹄行了不?甄肥肥不客气的将一只猪蹄塞进莫离嘴里,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小嘴。
尽管莫离说话老气横秋的,但是言行举止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稚气,还常常噎得人说不出话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钱财是小事,但坏了规矩可就麻烦了。
所以啊,小鬼,你要悠着点,别栽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几文钱小事上,到时候折了自己的小英名,多冤哪不是?还有啊,回头我招呼张勺和书呆手下厚道点,多给你们加点伙食。
要是生意好的话,让你们去来鹤楼吃大餐去,行不?甄肥肥有点哄小孩似的说道。
莫离撇撇小嘴,没有反驳。
他不得不承认,甄肥肥这么说,自是有她的道理。
她如他一般,不是一个爱守规矩的人。
但是显然,在这方面她要比他高一筹。
她知道什么时候该遵守规矩,什么时候可以卸下束缚,想咋的就咋的,照着自己的性子活。
嘿不对不对……甄肥肥突然放下碗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你和你老爹不是有工钱嘛!再加上奖金,攥了应该不少了……干嘛不用啊,难道是留给我们的小鬼将来讨老婆?也对也对哈,小鬼大了,是时候也该交个小女朋友,过上个几年也可以讨房媳妇了……甄肥肥自说自话地点着脑袋,另一只手就像是在给猫挠痒痒似的,一下一下点着莫离的脑袋。
莫离满脸黑线,鼓起小嘴,一手甩开甄肥肥的爪子。
嘿嘿!小鬼,你家老板我可是有个闺女哦,好好过来拍拍我的马屁吧,说不定我会找个机会让你们见见滴!……嗬!不敢兴趣?……我跟你讲,她叫毛毛,长得可齐人了。
今年八岁,过了年就有九岁了,聪明伶俐、体贴懂事、善良可爱、尊老爱幼、机灵好学、团结友爱……甄肥肥开玩笑开上了瘾,学起了村里妇人常玩的把式,逗起这些半大点的孩子来。
甄肥肥小时候也曾被人这样逗过。
那时候上姑外婆家去拜年,姑外婆和其他几个婆婆老是在她耳边说些有的没的,说是让她以后给她们中的一个小孙子当老婆,吓得她当晚就嚷嚷着回去,不敢再宿在姑外婆家里。
而且以后再也没生过住在姑外婆家的心思,碰着那几个婆婆,也是绕道走。
当然,她们嘴里的那个小孙子,也连带着被纳入了她讨厌的人之列!莫离听她说起她的女儿,本还有点兴趣。
但得知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又羞又愤,差点没上前将一副厚脸皮又笑得没个形状的甄肥肥推开。
喂!你这小鬼,这是什么意思?我家毛毛那可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多可人有多可人,要多懂事有多懂事!你要是见了她,保准这张能说会道、死鸭子嘴硬的小嘴和这张鬼不灵精的小眼睛统统失效,拜倒在我家毛毛的棉裤之下……哎呀!甄肥肥陡然捂住自个儿的嘴,越说越没边了,竟然在个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东西。
也难怪,全天下的母亲在谈到自己的孩子时总是会赞不住口,有说不完的话,她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们谁也想不到,甄肥肥这一番戏言,最后还真无意中撮合了一段好姻缘!☆、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雪天有客来访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雪天有客来访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张着嘴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的甄肥肥像是被突然定住了似的,望着窗外漫天的大雪。
雪花飞舞,无边无涯,无数的雪之精灵仿佛跳脱了天空、云层这老一辈古板的束缚,一片片急不可待地从上面跌窜下来。
它们似乎并不知道这种迫切的任性会给它们带来那么大的苦果子吃,一片雪花方兴未艾,另一片招呼不打地便覆在它身上。
让它来不及降落就不幸地夭折,掩盖了那盘旋半空飞舞的绚烂和壮阔!管家黄忠见老板起来了,送来一盆火炭。
甄肥肥倚在窗边,眺望着远处掩映在雪中的万户烟火。
眼前渐渐模糊,宛如凌飞当空的鹰,又好比一只休闲惬意的鸟儿,俯瞰着雪色中的家乡——一丛丛橡子数、松数被白雪着上了新装,戴上了同一色的帽子;曲径通幽的小道穿过暗流直伸屋前,前头河里隐隐传来水流撞击冰块的泠咚声……小狗趴在窝里静静地熟睡,小黄鸡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缩在屋角,闭着翻白的眼珠在那儿瑟瑟打着盹。
胖乎乎的娃娃四脚朝天地躺在娘亲的腿上,将脑袋埋进怀里,不时咿呀的哭两声……瞥眼间,她看到了沟谷中一处较为清静的家屋,几家稀稀落落的瓦房透过皑皑白雪向她投射而来一撮青灰。
烟囱还没有冒烟,人可能还在熟睡,下雪的天气无疑是个睡觉的好天气,不因错过明媚的阳光耽误活儿而悔恨。
精算的人家或许还能因此省两块炭钱,少烧些柴火。
财财姑娘,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你的朋友,想见见你——老管家打断了甄肥肥的沉思。
恭敬地站在门外禀告道。
朋友?哦,是席家的大佬。
老管家黄忠连忙补充。
世人都知爱屋及乌的大佬与马回村的马大姑娘交情匪浅,要不是怕老板还要睡。
本无需通报就可让席元龙进来。
老席?他怎的来了,快让他进来——甄肥肥关好窗,拿起衣架上的棉衣。
将自个儿里里外外裹了几圈才急急走下楼来。
席元龙坐在二楼供人休息的隔间。
兴味盎然地打量着对面的房间。
一声吱嘎声,窗户被人从里推开,一个圆球从里面滚出来,飞快地朝他的方向窜来——席元龙起初一怔,待看见赫然站在对面脸都没洗、头发只是随便梳了两下还来不及盘的甄肥肥,微微抽了抽嘴角。
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她这出来见他的速度。
忒快了点吧?在他面前,如此不在乎着装,甚至连点打扮都不曾。
该说是她个性使然,还说她对他本无心?我想。
你可以裹床被子再出来——知道她怕冷,也无需穿这么多。
席元龙苦笑的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瞬间浮起的令人郁闷的联想。
嗯,也好!甄肥肥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说完就欲起身,席元龙连忙出声阻止。
你还真去?唠嗑嘛,裹床被子坐在炕上,暖暖的说话多有气氛!算啦算啦,我又没打算一整天跟你在这胡侃。
我这不是要到一家分楼办事,路过你这儿顺道来看看你——分楼?哪处的分楼?甄肥肥随口问。
就黄烟巷子那儿,上次咱们还去过那儿,记得吗?哦——晓得晓得,黄烟巷子嘛……不过老席啊,你上那儿干甚走这条路,从你那儿直接过去两盏茶的工夫就到了——走这边,怎么着也得要两柱香的时间。
三不饶四不绕的昏头转向,再加上天又在下雪,一个绕不好,不得将自个儿都绕进去了?……席元龙一怔,很快的便想出一个说辞来。
咳咳咳,这不是顺道还办点事嘛。
好了,听人说你十多天前就来了,咋不上我那儿去瞧瞧?光顾着自己乐呵,将我这个老朋友忘得光光的了吧——没有没有,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只是前些日子有些事儿,忙不出窝,昨儿才折腾出来,累的人都快瘫了……正打算临走前去看看你的,哪晓得你先过来了……呵呵!你知道咋俩有时让我想到了什么吗?席元龙忽然凑近了问,眼里泛着促狭的笑意。
什么?皇上和他的那些妃子们!你是皇上,我是……妃子?甄肥肥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傻愣着的样子倒也有趣。
席元龙摇摇头。
我是……皇上?甄肥肥声音蹭的大了,但想到别人会被她的大嗓门引过来,连忙压低声音问。
嗯哼。
席元龙架起腿,颇为潇洒地将帽带摔到背后。
我常常会觉得自己像皇帝老儿的妃子,谈不上受宠,也没完全被他扔进冷宫里头。
要是哪一天那老儿兴起就到我这儿坐坐,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是一年到头都不会记得宫里还有我这么号人的……席元龙怪腔怪调的扮着他的深闺怨妇,嘴里还越说越欢,却把甄肥肥闹得直抖鸡皮疙瘩。
咦——老席,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在这发什么神经啊,难道是……我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大佬感情上受挫了,还是被哪个小妹妹无情地无视了?且!席元龙无语。
我记得你身边可是有好几位标志的姑娘哈,像那个老爱穿紫衣服的。
你看看啊,超凡脱俗、弱质纤纤、如花美貌,还有一双漂亮得都快滴出水来的眸子,哎呀我的妈,真是我见犹怜哪!打发她回去嫁人了。
那个会唱歌,说话像说书的那个呢?私会情郎,撵走了——知府千金,性格活泼,还会两下拳脚功夫的那个?被她老爹当作礼物送到香王府里当小妾去了。
那还有那个会弹琵琶,一夜名动苏京的蔷薇姑娘呢?我记得当时我们的大佬还切切实实发了点昏,动了点情,天天呆在美人阁要听她唱小曲呢!在她第一次上苏京的时候,虽然呆得时间不久,但是对席元龙这几位红粉知己还是有点了解的。
就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除了后宫王府,搁哪儿都是出类拔尖的姑娘。
幸亏她对大佬没什么心思,即使有一点点也早早地掐断了,否则自己还不得自卑死、懊恼死、痛苦死?什么呀……席元龙笑得无力。
是谁跟你讲这些的,怎么我都不记得我身旁有这么多听起来还不错的姑娘?拜托,有眼睛的人都会看的好不?……啧啧,老席啊老席,早听人说席家的大佬是有名的‘上家唐第一花’,是花心,起初我还不信。
想着你这人吧虽然风流了点,但也不算缺德,好歹和她们也是好聚好散。
咋的人家姑娘跟你呆那么久,到头来你都不记得有过这个人,真伤心哪!要是我是那些女人,想死的心都有了……放心,对你绝对不会那样!席元龙脱口而出。
因为你我没那个心思,我也有那个自觉嘛!甄肥肥撇撇嘴,不以为意。
她有自知之明,大佬除非眼睛瞎了,否则都不会看上她这么不美的人滴。
人家是什么标准?纵使不是闭月羞花之帽,也是琴棋书画、弹唱俱佳的才女。
而她呢?貌,今生是没多大指望了,只能求下次穿到个五官端正、身体不发福的姑娘身上了。
才,是有点,不过很多在古代用不上,只能算个半调子,凑合吧?甄肥肥也不谦虚,给自己最客观的评价。
更何况她……怎么样,家里人都还好吗?席元龙有点雀跃的心瞬间冷却,微微皱了皱眉,忽然问道。
额……都还好啊。
你那两个娃呢?上学啊!小家伙身体都很好,二老又细心帮当值着,无病无痛的。
毛毛学习很认真,在学堂里算是拔尖,夫子时常在我面前夸她。
说这孩子要是好好培养,以后能有大出息!星星那小鬼嘛,有点不听话,逮着缝就偷懒,跟我打马虎眼儿,常常还在我这老虎嘴上拔毛。
哦?席元龙难得见她这个样子,感兴趣的问。
没事,他不听话我就治他,皮痒了我就揍他,他不敢造次!……席元龙恶寒。
二老呢?二老身体都还不错,因为有火熥,又有足够的炭烘,这个冬天过得还算暖和。
两个老人家整天哪里也不去,就关在房里烘火呢。
婶婶和嫂嫂们也会来串串门、唠唠嗑,小日子还算滋润。
火熥?席元龙挑眉。
对啊,就是那种可以走哪儿带到哪儿的火具,铲好火,盖好灰,披上大衣,全身都暖洋洋的,坐着不想起来馁!呀!我怎的把这茬给忘了,要是我前几天让人照着样子打个火熥出来,就不用在这受冻了……你要是想的话,我就叫人给你也做一个。
……好!席元龙又不做声了。
小隔间里突然陷入了沉默,甄肥肥百无聊赖地掐着手上的死皮,也没注意到气氛的悄然改变。
☆、第一百七十四章 咄咄逼人无名火第一百七十四章 咄咄逼人无名火那还有……你家的那个阿旺呢?过了半晌,席元龙听到自己问。
我家阿旺……也很好啊,现如今是闲月,忙的时候过去了,家里也没什么事需要他忙的。
有时候帮我发发被子扛扛新送来的货,还帮我送送信什么的……总的来说,应该还算轻松的。
最起码二老对他的态度就好多了,不会看着他在一旁闲着就一脸不高兴。
尤其是老人,以前阿旺要是在家呆着没有工上,脸黑得就跟氟碳似的。
搞得她都紧张兮兮,生怕阿旺看了会不舒服。
幸好阿旺没那么多心思,也没她这么敏感,对老人的反应也不甚在意,再加上家里有一点事他就抢着做,老人就是想挑刺也挑不出来。
我家阿旺?席元龙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眼,拧了拧眉。
在他说出你家阿旺时,本就是打着试试她的心思。
没想到她不仅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说法,反而还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子,就好像她曾经无数次这么说一样。
席元龙揉了揉自己的手背,不知怎的,就在刚才他觉得有一阵寒风拂过,让他蓦的冷起来。
那他什么时候回去?回去?甄肥肥一下被问懵了。
难道说……你根本没打算让他回去?席元龙神情里带着少见的冷肃,这种认知让他素来冷静得近乎淡漠的心变得紧张起来。
你岂非说他是到你家帮工的?如今没什么活干,他自然也该回到他该去的地方……还是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舍不得他离开?抑或是让他留在你那儿,养着他,给他吃白食?席元龙近似尖刻地嘲讽道。
老……席……甄肥肥吓得抽了口气,除了刚认识大佬的那会儿,何曾见他如此尖刻的待自己?对不起,当我没说。
注意到她瞬间惨淡的脸色。
席元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她说了多么过火的话。
我只是……只是担心别人那么想,才忍不住提醒你,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席元龙别扭的解释,见甄肥肥脸色渐渐和缓。
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知道。
甄肥肥豪爽地拍拍席元龙的肩,让他无需多做解释,他对她的好她是晓得的,又怎么会为了这点事真生他的气。
只是……阿旺不是帮工的。
事实上,我在碰见他的第一天,就已经决定让他永远留在家里了,除非有一天他自己要走——席元龙迷惑地瞅着她。
表示不解。
这件事跟你讲也没关系。
大佬这人不是个碎嘴的人,依着他的性子是不会把阿旺的事到处乱说。
阿旺没有家,我是在奴隶贩子手上将他买回来的!奴隶?那个憨厚坚忍、默默站在她身后,仿佛一盏永不倒塌的灯塔的老实人,竟然是个奴隶?!那是在以前,从我买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了。
甄肥肥接着。
阿旺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所以除了我那儿,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因为现如今不仅是我。
就连二老和两个孩子,也慢慢接受了阿旺的存在。
这个家需要他,而他也需要这个家。
席元龙沉默了。
虽然只见过那个男子一次,但是从他看着她的眼里,他清晰地懂得她对于他的意义。
正是那种眼神,唤起了他内心里一直想要掩藏和忽视的东西,开始正视自己的心,并暗暗感到一股不小的压力。
那你呢,你也很需要他吗?若是他一天回去了,或是找到了新的主人。
你会如何?席元龙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甄肥肥像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恍惚地摇摇头。
这并不是不可能,诚如你所说,他是个奴隶。
奴隶的本性就是顺从和死忠,他对你和你家人所做的放到其他主人身上也是一样……阿旺不是奴隶,我说过了那是过去的事了!好。
咱们姑且不说这个。
要是你有一天重新嫁了人,也要带上他吗?他有什么理由留在你家,你敢保证你未来的男人不会在意这件事,不会讨厌有他这么个人跟在你屁股后面,甚至之于你一个外人比他这个当丈夫的还要更亲密?!不是……这个我没想过……甄肥肥被席元龙的咄咄逼人逼得说不出话来,除了语塞,还有一阵莫名的难过。
阿旺,他是不会离开自己的!一想到温馨美好的家里,再也没有阿旺熟悉忠实的身影,甄肥肥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逃。
她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不想别人质疑阿旺,不想别人劝她送阿旺走,更不想别人说他们不配。
她要赶回去,现在就回去,以后她哪儿都不去了,就呆在阿旺的身边……是没想过嫁人,还是没想过他会介意?……或是你想嫁的人,就是那个该死的臭奴隶?!席元龙火大的一拍桌子,猛地转过身,胸口激荡地起伏。
席元龙的怒火冲淡了甄肥肥心中的渴望,让她再一次回到眼下面对的问题上来。
甄肥肥无措地揪着手,被席元龙突然来的这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的说生气就生气,而且还发了这么大的火?是因为阿旺是个奴隶吗,所以他也觉着阿旺配不上她?还是……不会的,脑子抽了,才会认为他竟然对她有意思。
席元龙紧紧闭上眼,压下心中蹭地燃起的一团无名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轻轻侧过头,聆听着身后的动静——财财姑娘,方才张勺听说有客上门,炒了点南瓜子,你看……管家毕恭毕敬地端着一盘瓜子上楼,打破了甄肥肥和席元龙之间的沉默。
快,快端进来——甄肥肥飞快从黄忠手上接过果盘,怯怯地瞄了眼席元龙,自顾自地剥起瓜子来。
冷静下来的席元龙也知道刚才那通火发得好没道理,只是一向骄傲惯了的他,又不好意思拉下眼皮跟她道歉。
正好管家来,而她又抛出了橄榄枝,他顺势坐下来,也拿起果盘里的一粒南瓜子剥起来。
两人又恢复了一副和谐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这南瓜子哪弄的?席元龙把一粒瓜子米丢进嘴里问。
我这次带过来的。
林婶家上回煮南瓜饭吃,我帮她破南瓜,掏瓜瓤,她就给了我些南瓜子。
咋样,吃起来还不错吧?嗯。
席元龙又从盘里钳起一粒。
籽粒很饱满,吃起来还很香……那当然,我可是故意找了个老南瓜挑的,掏的籽全给我弄来了。
甄肥肥得意的拍着胸门口,好似真把先前发生的一幕给忘记了。
你炒的?唔——甄肥肥将一把瓜子整个完全往嘴里一塞。
我哪有这本事,早跟你说过了,我会炒菜炒饭,就是不会炒这啥子瓜子花生、还有毛栗。
我就说嘛,炒一小箩毛栗都找不到几粒不焦的,怎的突然手艺见长,炒得出这么香的南瓜子来——席元龙低着头没事人似的说着,全然不知甄肥肥在听到这句话后,难得的羞愧着低下了头。
你没必要自惭,也没必要低着头,羞愧那玩意儿在你脸上表现出来忒滑稽……席元龙扔掉手中的瓜子壳,拍拍手走过去。
甄肥肥猛地噗笑出来,脸比那塞外的夕阳还要晕,还要红——你用不着用大笑来掩饰你内心的惭愧,因为你的每一跟跳动的睫毛、每一个鲜活却又蹩脚的表情都暴露了你自己,让我知道你真实的意图……席元龙乍一愣神过后,又絮絮说起来。
哈哈哈!老席,你知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什么了吗?不要扯开话题!额……你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我第一次碰见你的时候。
甄肥肥跟着站起来,走到他对面站定。
那个时候我被你的人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像猪一样吊着送到你面前……呵呵!这辈子都没那么糗过呢,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时我就在想,是什么人带出这么群没品的手下,这么践踏别人的尊严、漠视别人的痛苦……席元龙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发僵的嘴角让他那张俊脸宛如结了冰,又像是定在了过去的那方小格子里。
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满脸都被人打得肿起来,鲜血盖住了她原本的样子。
她挣扎着想要扑上来斥骂他,却一个撑不住摔倒在地上。
她可怖的样子让他嫌弃,她猪头似的脸让他看一眼都觉得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她脸上流出来的鲜血曾被他认为是世上最脏的东西……但是他当时绝对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完全被他漠视的女人,会对他的一生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他看一眼都不屑的女人,有一天会在他的心里惊起滔天的波澜,成为他穷极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眷恋!…………☆、第一百七十五章 何其荣幸结识你第一百七十五章何其荣幸结识你后来我见着了你,嗬!的确有够拽的,说话尖利无情,又臭屁得要死。
我那会儿要不是没法子,真想把你那张笑得恶心的脸捅个血窟窿,看你还笑!甄肥肥配合着朝他做了个鬼脸,故意夸张言辞吓他,同时也表明她那时的愤怒。
席元龙冷不丁地抽搐了下嘴角,没有说什么。
心中有愧,就让她口头上占点便宜——第二次在你家看见你的那回,照样是一副死德行。
我就想你这人没救了,天生就那副样子,要想你这种人给我这种人好脸色,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当然你也别得意,你瞧不上我,我也瞧不上你……就你这种公子脾气,本姑娘伺候不来,也不想伺候!那后来呢?席元龙不想再回想过去的自己对她有多么的过分,也不想再从她那张嘴里听到她对他有多么的不满和不以为然。
后来……就是在码头上扛货了,你还是糗我,我彻底地无视你这人……唉唉哎——不是这个,就是你开始对我改变看法之后——席元龙赶紧打断她,给她提示。
开始改变看法……不就是在码头那次嘛,我听孙管家无意中说,是你让我管账的。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想法,我还是得谢谢你。
现在咱俩这关系,我也不妨偷偷告诉你。
扛一袋货真他娘的累,有好几次我都要打退堂鼓了,都是咬牙硬撑着的……管账的话,你晓得的,活轻松多了——还有呢?知道从这张嘴里应该听不到太多的批评了,席元龙追问。
还有就是那次我在你家山上碰着你那次,你带我分成做生意,尽管那分成的钱我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子儿……甄肥肥说着瞄瞄席元龙,示意他少她的那份钱是时候该给她了。
但是甄肥肥显然低估了席元龙厚脸皮的程度。
他整一个没事人似的,完了还给她来了这么一句。
早给了,你那么多次在我楼里吃,在我楼里喝。
享受最尊贵的主子待遇,还不够抵你那点钱的?且!你这脸皮都有城墙拐弯那么厚了,一码归一码,差我的就是差我的。
你要是不给我,我大过年的上你家找你要钱去!要钱最忌讳的是在过年那天要,甄肥肥当然不会为了一点钱就真这么做,只是兴之所致。
开个玩笑罢了。
席元龙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老实在在的背着手,朝她点了点头。
好啊,说好了,那天你上我家要钱去。
我会在老头子的要求下勉强请你吃个便饭,要是你呆到晚上还赖着不走,我也不妨扯块红纸,包个红包让你带回去……你还真敢说……甄肥肥暗暗嘀咕。
也暗叹她和席元龙这俩人,在一起咋就这么能扯呢?不会有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没话可说的窘迫,反而有说不完的话。
一句平平常常的话。
也能扯个没边,半天绕不回去。
这要是搁着以前的大佬,该是件多么不可想象的事!?想啥呢?接着——啊?什么?就山上碰到的那次,之后呢?额额——甄肥肥无语地翻翻白眼。
这个老席,怎的这么幼稚,像个小学生似的。
专拣好听的听,希望老师夸他。
哦呵呵呵,有了~~甄肥肥心中一动,促狭地道。
就山上的那次,让我感觉到我们的大佬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没心没肺。
尤其是下山摔了个狗吃屎那会儿。
整一个将尊贵得只能仰视的大佬从神坛拉向了人间,染了丝人气……瞧!趴在地上的大佬多好啊,说话也方便,最起码不用我们这些小人物昂着酸疼的脖子,就为了和他说句‘大佬,你好’!——噢!甄肥肥捂着被扇的脑瓜。
看着满脸黑线的大佬,讪讪地赔起笑脸来。
说笑说笑……经过那一次,让我马财财看到了大佬和蔼可亲、善良讨喜、温文贤良、知书达礼的一面。
甄肥肥在那忘情的拍着马屁,席元龙却危险的眯了眯眼。
怎么他听着她是在夸女人?特别是后来,你让孙管家给我送了二十两银子!那可是至关重要的救命钱哪,把我感动得眼泪是哗哗的流啊,做梦嘴里都叨念着感谢,要记得咱们大佬的大恩大德——甄肥肥看到大佬眼里的威胁,忙端正了口气,不敢造次。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识时务!决不在别人上火的时候添桶油滴!顶多就是灌两桶凉水,再找一把刷猪毛的刷子帮他顺顺毛。
让他乖一点,别冲她这个可爱的孩子发泄讨人厌的火气。
算啦算啦,直接说你想表达什么吧,我是懒得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啦——席元龙挥挥手,算他怕她了。
这么下去就是跟她扯到天黑也想不到回去,虽然他今天一天的时间都被他空出来了,但是他可不想在这听她含沙射影,夹杂着无数的批评却偶尔只能听到两句顺耳的话。
好!甄肥肥郑重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要说的很简单,我曾经以为那个自大骄傲、老爱嘲讽别人的大佬一去不复返,没想到……呵呵——我差点忘记了那一段经历,也忘记了你以前是那样的一副样子。
好像在我的记忆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在我需要的时候给予我帮助,在我没钱的时候伸出援手拉我一把,在我遇到困难和麻烦时第一个想到的并且也能帮上我的人……甄肥肥褪下了嬉笑的口吻,语气是少有的认真。
席元龙在听着。
压在腿侧的手指轻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激动。
很奇怪的,我出奇的信任你。
面对你的时候,我会很安心,很放松。
什么话都愿意跟你讲,也愿意与你坐在一起唠嗑,一唠一整天都不会觉着厌。
……你说什么话我都很难生气,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是真的对我好……你真的这么认为?席元龙喉咙有点干,按捺着心里蓦地涌上的暖意问。
嗯!甄肥肥认真地凝视着他。
否则你刚才那么说我,我早就生气了。
很抱歉,我不该那么说。
我应该相信你的,相信你有能力将一切问题都处理好,不会把自己弄到一个不可挽回的境地。
那是当然!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一步步在为自己盘算着。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质疑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也从没有想过压抑自己的心、放弃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在等,等待一个有利的时机。
她需要更多的胜算和必胜的把握,她要让他们的未来少点阻碍,而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流言蜚语中。
没错!你或许会说甄肥肥太过理智,但是在那个时代容不得你不理智。
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或许能被人称上一句心意可嘉,但承担的后果是巨大的,而且也不见得就是你承担得起的。
至于席元龙,他发火的原因是不是如他刚才所说,完全是为她的处境担忧,她已经不想过多考虑了。
她尊重他,也相信他说的!他比她更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她相信无论他怎么说,都有他那么说的理由。
而那个理由,是无需她窥探的!她很感谢,有这么个机会,能够跟大佬说出这么一番话,说出她的感激之情。
何其荣幸,她甄肥肥有他席元龙这样的朋友!席元龙凝立窗前,回想着甄肥肥刚说的那番话,内心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何其荣幸,他席元龙能够认识马财财这个女人!…………过年回去吗?在送席元龙回去的时候,甄肥肥边走边问道。
回去。
老头子前些天专门来楼里说的,说让我早些回去,年关时候要张罗的事还不少。
置办年货,拜年,跟老头汇报这两个月酒楼的生意。
尤其是大年那天上坟山,他作为席家的长子,不亲自去上坟还真说不过去。
老二元虎这次难得在家多留了些时日,帮着老头打理码头的生意。
听老头说他表现还不错,那么他年边回去也可以把码头上的生意全交给他打理。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再过半个月吧,把楼里的事安排好,还要跟几个大老板谈谈年后的生意,是要些时日的。
你呢,手头上的事都忙完了?嗯!这边事我一直是交给莫可莫离父子的,他们办事我很放心,我在不在这儿也没多大干系——也许我应该多跟你学学……席元龙若有所思。
那你明儿就走?是。
明儿到师父家去看看,然后就从她那儿直接回去,赶中午那班船——不打算在那儿歇一晚,当天去就当天回,不怕我姑拿扫帚赶你?呵呵!没事,她根本就跑不过我——其实,你可以在这儿多呆些时日,过些日子咱们一起回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声名鹊起最无二第一百七十六章 声名鹊起最无二啊~~等你一起回去啊?那还得半个月呢,我等不了那时候。
再讲我在这儿也没什么大事,还不如回家呆着,这城里冷得死个人,还是我那小屋子蹲着舒服。
在家呆着,哪里也不去。
烘着小火,磕着瓜子,要是嫌冷干脆连手都一起放在大衣里捂着。
全家人围坐在小房里,耳边沙沙传来老妇人剪纸壳的声音,聆听着老人烟锅子吧嗒吧嗒地抽吐声,笑望着两个娃在那跳着名为乱扭的舞蹈,感受着阿旺沉着平和的呼吸——你真不打算等我一起回?席元龙不死心地再次求证。
嗯!甄肥肥嗤笑。
你这么大的人了,别告诉我,你一个人回去还不行。
……你先前有说过你家做了一些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火具是不是?席元龙像是突然反映过来什么,近乎窃喜的问。
是啊,你想要?我这回去就叫阿旺再做一个,回头给你送过去。
那你不妨在这多呆几天,你已经有财财车行了,何不再开个火具厂?为了劝住她,席元龙再接再厉。
你想想,如今正值寒冬腊月,你那东西一弄出来,保准好卖,而且还没人跟你竞争。
这么好的生意不做,岂不可惜?可是我不想…………什么想不想的!我席元龙只知道,到手的钱不晓得赚,那是大傻瓜……就算你这会儿手头上还有些家底,可总有用完的时候。
我可跟你讲,要是你现在就学会了好吃懒做、坐吃山空的话。
手上没钱了我可没子接济你……酒楼的钱你就甭打主意了,你已经被退股了,就是你穷得讨饭我都不会给你一碗咕汤的……所以要靠自己,赶紧抓紧赚钱去吧……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模糊。
在他们的身后,留下了一排排整齐的脚印——…………开个火具厂?这甄肥肥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这几天就想着快点回去。
也没那个心思做生意。
不过大佬说得对,这么好的生意不做真的很可惜。
如今已近年关,又过了收天麻的时候,再不做单生意。
年终应该是没什么收入了。
今时不同往日,家里的花销愈发的大,前两年没走动的亲戚今年也要去走走。
把该送的礼补上。
尽管甄肥肥认为没这个必要,但二老坚持她也只好尊重他们的意思。
想家固然不好受,但一个人不能老惯着自己。
人嘛。
有时就得对自个儿下手狠一点!就像她前世的老妈在她老是嚷嚷着想家的时候常会讲的那句话:都大泼子姑娘了,还整天想家想家的,没出息。
家又不会跑,你何时回去不还是在那个地方?!给我好好在学校呆着,把该学的东西学到,该做的事做好,家不少你滴!况且她也不能如此志短不是?就算挂着家里。
也不能完全误了自己的事儿。
自己常说要干一番事业,这路还没走多远。
就停滞不前、贪图安逸,的确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果然,安逸是进取的最大杀手啊!也正因为此,甄肥肥便延后了归乡的日子,轰轰烈烈地开起她在苏京的第二家工厂来。
联系木材厂商、寻找手艺好的木匠工人、选址、招工,一连串的事忙得甄肥肥昏天黑地、头脑发晕。
不过这次甄肥肥倒不光忙着新厂的事儿,在办火具厂的事时,也借机培养了自己的一批人事班底和合作伙伴。
更收录了一些认真勤恳、有学识、有能力但因种种原因不被重视的人才,她相信这些人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和学习,熟悉她厂里的运作,将会成为她不小的助力!甄肥肥自认是个懒人,能不自己动手的一般都不会动手,能放给底下人做的就交代底下人去做。
也懒得抢活儿,除非真的有那个必要。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人认准了,把权分好了,把钱给管好了。
然后大胆放权,在合适的岗位安排合适的人。
她承认,这并不容易,所以一开始进行得很艰难,也颇费了一番波折,而且效果并不显著。
所幸,她有个认人极准、做生意很有些门道的师父,还有一位狡猾多智、商界奇才的好朋友。
甄肥肥没事就去向他们取些生意经,听听他们的看法和建议,倒也从他们身上淘到了不少的宝贝经,受到了很多启发。
…………转眼到了年关。
城里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走在街道上,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小摊贩们热络地忙着手中的活计,烙炊饼的烙炊饼,做糖人儿的做糖人儿,耍杂耍的耍杂耍,为来自不同地方办年货的人们提供最好的服务。
每个人都卯着劲忙碌着,势要在这关键时刻多挣点票子,回去过个肥年。
甄肥肥也没闲着,火具厂赶在最热闹的时候开张,几十个木匠师父连夜赶工,也比不上人家购买火具的速度。
就这会儿,是最赚钱的时候。
甄肥肥把工钱开得极高,又从别的地方广泛招了一批师父过来。
幸好这火熥上手容易,只要有点木工底子做起这活来都不难,更何况还有巧手孙天成做的成品示范。
一时间,火具厂门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即使暮色四合,也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一个个编制精巧的火熥成排摆在街道两旁,一直延伸到财财火具厂内,供来往商旅和客人挑选。
甄肥肥将新聘请的那班人全部赶到外面,让他们与大伙儿进行交流,趁着人流最多的几天来个大促销,同时也让他们多积累些实战经验。
而她便挤在人群中,一方面跟前来捧场的老板和朋友聊聊天,看看火熥炉子;一方面注意那些人的表现。
在心里留意着,从中挑选杰出者和各个方面的有能者,以备将来派与他们更多的任务。
但最让甄肥肥津津乐道、感到自豪的要数天下人尽皆知的巧手孙天成了!清癯精瘦的老人背着双手站在厂里,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高高翘起,满意地望着一个个崭新精巧的火熥,还不忘提醒忙碌的人们小心点,别摔着这些宝贝。
巧手孙天成自从亲手为甄肥肥制出了第一台脚踏缫车,对这位极具头脑又富含创造力的商场后起之秀很是满意。
亲自为财财火具厂和财财车行操刀不说,还应允了甄肥肥所谓的技术顾问一职。
有空时,也会负责教授技艺,做起了教练的行当。
甄肥肥对这位老前辈也是相当推崇,给了他别人无法想像的极高报酬,也给了他在厂里至高无匹的地位。
但最吸引巧手孙天成的是,甄肥肥脑子里层出不穷的、那些他穷极一生也未必想得通的创意和灵感!这位睿智的老人,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这个古老而实用的事情上,他奉自己的双手为生命!无疑,甄肥肥的创意和灵感为他重新注入了新的生命,让他巧手的名誉得以保存、甚至万古流芳!而甄肥肥,也通过他这双巧手为自己赢来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和商界独特无二的传奇地位——颖悟绝伦、慧心巧思!这八个字是所有的人对这位淳朴聪明的乡下姑娘最精确的概括和评价!在苏京街头,在无数商人汇集的豪门盛宴,只要提到这八个字,都会想到那个在半年时间里迅速窜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名动天下的村妇!她纵然不是最为富有的平头百姓,也算不得上腰缠万贯的富商大贾,但她却是所有人供认的最独特无二的商人!她开的厂,在三年内,放眼整个天下也不会有第二家!模仿得了它的形,也模仿不了一个厂固有的文化底蕴和灵魂,就更不用说可以匹敌马财财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名头了!人人冲着她这个无二的名头,尤其是其他国家和地方的人,都相信在她店里买到的东西绝对是新奇、独一无二的。
甚至曾有人相传,当今圣上生母孝为皇太后五十二岁生辰那日,二殿下一反常年,送给皇太后一把在为普通不过的火熥,引得皇太后一晚数度大笑。
被誉为当晚最贴心的礼物。
其实这个,倒不是说火熥这玩意儿真有多么神奇,之所以让太后高兴的是那段如寻常百姓家的温情和随和。
自古帝皇之家位重情薄,老百姓们最简单的亲情都很难享受得到。
而这象征着温暖的火熥带着浓浓的暖意和热情直扑入皇太后老人家的怀里,又岂能不让她开怀感动?孝子用火熥向年迈体弱的父母传递温暖;良夫用脚踏缫车向心爱的妻子表达一腔深情厚谊。
孩子们快乐的在外面嬉戏,不时掬起一捧雪,淘气地化在火里;温顺的老狗在热情洋溢的屋子里舒服地踱步,自足地伸出带白斑点的小爪子,懒洋洋地挠着痒痒——温暖无处不在,生活是多么美好!☆、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是人间温暖处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是人间温暖处因为是和大佬一起回来的,甄肥肥也没去信让阿旺到码头来接。
席元龙帮她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送到马回村下拐,婉拒了甄肥肥要留他吃顿饭的建议,挥手与她告别。
甄肥肥站在吴婶家的田埂子上,朝着家里的方向大喊。
阿旺听到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见是甄肥肥回来了兴奋地嗷了一嗓子,一溜烟的工夫就下来了。
甄肥肥望着阿旺好半天,才推了推同样怔怔的阿旺。
诺,你扛这些,余下的我提着就行了。
甄肥肥指了指跟前的几大掛肉和用一个大包裹捆好的各类干菜,搭了把手让他提了起来。
自个儿则去把过年用的冰糖、酒水以及写对联用的红纸提着跟在阿旺身后。
马上就过年了,年货迟早是要办的,干脆由她一次性全捎回来。
至于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回头把两个孩子带上一起再去办。
尤其是正月用来招待孩子们的糖果,就更得带上那俩小家伙了。
想当初她跟星星毛毛一样大时,每当老妈要到县城办年货时,她就跟在后面做小尾子。
老妈买其他的东西她都不关心,眼睛只瞅准着路边摊上的小花糖。
那个时候村里的年货多半是由女人去办的,大妈小妈二妈的去了一大群,哥哥姐姐堂哥堂弟的跟了一堆。
每看到一个糖店,买不买咱先不说,先给我们尝了再说。
这个吃了那个也得有,你不给我尝大不了咱就换一家。
趁着老妈跟老板谈价钱称斤两之季,小手偷偷扒两个糖塞进小袋里的情况也是有的。
有时候你自个儿没反应过来,妈妈们也会在合适的时机给你投眼色,让你见机行事。
孩子们从东街走到西街,从南城走到北城,脚脖子走得快枯了。
脸上依然是乐呵呵的。
回来的途中,一个个四脚朝天歪在妈妈怀里,嘴角边沾满了糖浆——过年过年:在过去孩子们的概念里,除了不用大冷天去上课。
不就是能吃些好吃的、玩些好玩的、顺便穿一两套新衣服?孩子们的要求真的很简单,一年到头没吃过几回肉,难得在年边有个大肥猪可以宰,当然是卯着头吃了。
就像甄肥肥,小的时候还没到腊月天天就把过年挂在嘴边上了。
在学校上课,常常摸空在小本本上划下一道道竖杠,算着离过年还有多少天、多少小时……而放假呢。
就开始念叨着杀猪了。
那个时候,小脑子里除了杀猪吃肉,就是穿花衣,跟老妈去办年货、买糖吃。
不像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经历的事渐多。
看到杀猪都觉得于心不忍、对于偷糖的事也许会会心一笑,但再也没有那个心思、也体会不到当初那份单纯的快乐了——以往,每到过年她和老哥都会陪伴在爸妈身边。
她和哥哥贴对子,老爸跟着叔叔们上坟山。
大年晚上,她和老哥向爸妈轮流进酒。
祝福他们身体健康、生意大吉。
然后她就像个小跟屁虫跟在老爸后面,无赖地让他把今年的红包包大点。
有时怕他不肯,前几天就开始在他耳边吵,给他提个醒。
就在去年,老爸的确给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红包!老爸那儿捞到一个,老妈小气,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捞着。
老哥人好,又好说话,老爸包的红包被我淘来了一半,嘿嘿!自打这件事后。
甄肥肥悟出一个道理,并且时时把它挂在嘴边,与君共享——在某些时候,当君子是挣不到钱滴!要做就做个家人眼里的小无赖吧!可如今,茫然四顾这陌生而又熟悉的碧水青山,甄肥肥感到丝丝的疼痛。
她不敢想象。
今年年夜饭的饭桌上少了一张小嘴老爱叽呱个不停的她,她最爱的老爸老妈、还有老哥将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村里有个习俗,吃年夜饭时会在餐桌上多摆几双筷子。
听老爸说,这是为逝去的先人准备的。
那个时候她不懂,还以为真的有几个长胡子的老人家在陪他们一起吃饭,只是他们肉眼凡胎看不到罢了。
如今,年夜的钟声即将敲响。
好酒好菜陆续端出,而那张象征着她逝去的筷子是否也会摆上桌?还有老哥,今年没有你聪明的妹妹帮你贴对子,你会不会连上联下联都弄倒了?老妈啊,今年你就别小气了,红包给我包大点,这么多年就差你的了………………无法抑止的悲伤毫无征兆的压顶而来,甄肥肥差点痛哭失声。
嘴巴咬紧拳头,不让别人听到她的哽咽声。
左肩扛着肉、右手提着干菜的阿旺脚步一顿,立在原地没动,倾听着后面的动静。
甄肥肥不敢出声了,一声不响地站在后面,任凭泪水冲破眼眶,滴滴砸到泥土里。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阿旺再次举步前行,甄肥肥才松了口气,悄悄跟在后面——…………褪去一天的风霜,泡了小半个时辰的澡,身上才又开始暖起来。
甄肥肥拎着炭瓮得最多、火劲最大的一个火熥,坐在屋前的小凳上,望着左前方那片在寒风中簌簌摇落的竹林。
二老温暖的关怀还在她耳边回荡、星星毛毛欢快的小脸还不时在她眼前浮现,她的心却安定了下来,恢复了可怕的平静。
前段时间的忙碌,早已让她忘却了自己在现代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她很明白,人死不能复生,也知道人活着就要向前看。
但她毕竟不是看破红尘的修道者,也不是心如死水的绝望者,她有思想、也有牵挂。
一想到在这些日子里,家人会有多么难过,她就难受得没办法……闺女,昨儿你七叔派人来叫,让你回来了晚上上他那儿吃个饭……哟!你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差?船上风大,莫不是受凉了?老妇人把锅台上的事忙完,双手藏进围兜里走了过来。
没呢。
娘,我没事,就是有点点累……老人把手伸到闺女头顶,来回摸了半天,见真的不烫才慢慢放下心来。
没事也得当心点,这个天没病也能整出点病来。
你别坐在这儿吹风了,像个小孬子似的。
要是累就回屋歇着,到晚上娘去喊你,你再到你七叔家走一趟。
老妇人从门背后抽出把小椅子,靠着闺女坐了下来。
把闺女的手握在自个儿苍老满是褶皱的大手里,小心地捂着。
娘,七叔好端端地让我去吃啥子饭?还不是他家前两天杀了头大肥猪,那天你不在家,你七叔过来叫人吃饭。
我跟你爹,还有星星、毛毛、阿旺过去了。
人都齐了就缺你,你七叔还好大个不乐意,说是等你回来了非得到他家吃个饭。
你七婶见着我也提了好几回,说闺女回来了就让她过去,省得她亲自过来拉人……闺女啊,娘知道你累,也不喜欢跑。
只是你七叔七婶一片好意,难得对你这个侄女看得起,硬叫你去吃饭,你一会就过去一趟。
否则难不成还真让你七婶大老远的跑过来叫?娘,我晓得啦。
你放心,一会儿我就过去,正好也跟七婶谈谈心,我好久没瞧见七婶了呢。
嗯!一会儿过去别忘了把你给你爹打回来的酒捎点儿过去,你七叔就好这口。
不过你得把小嘴放甜点,你七婶最不喜你七叔吃酒,别为了酒的事儿两人闹了起来。
呵呵!娘,七叔最怕婶了,你敢保证七叔敢接我的酒?你这小孬子!你七叔再怕你七婶,家里的事儿还不都是他做主?你七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点酒,只要你七叔不整天黏在酒罐子上,想来也不会管太多……对了,七叔还在帮人打跟脚吗?上次沙岭嘴小王家不是让七叔去帮做新屋,这会儿可做好了不啊?大年边上的,哪还有啥心思做新屋,都忙着过年。
你七婶在天冷一点的时候,就把你七叔叫回去了。
讲是讲你七叔身子骨不好,最易受寒,一冻起来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你七婶前几年被你七叔弄怕了,现在只要天冷把你七叔管得可紧了,栓在家里不让他往外跑,更不让他接活干——老妇人说着说着,又将话题转到了自个儿闺女身上。
这以后啊,天冷就别老外跑,安心在家呆着。
咱家现如今不愁吃、不愁喝,攒下的钱在这过一辈子都不愁了,你就少累点。
你爹向来惯你,定不会说你。
你要是在家陪陪他,多跟他说说话,他恐怕高兴都来不及馁——我跟你爹都老了,活一天算一天,也用不了多少。
钱这东西呐,看着虽欢喜,但多了也就没啥子用了。
生不能带来,死了也不能带进棺材,手头够用就照。
你也用不着这么发狠赚钱,城里的生意天把天的又掉不掉,你别整天操那心。
要是不照你回头跟小蔡讲讲,大年边上的,也没几个人,就把门早些关着都回家过年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喜鹊登枝唱和谐第一百七十八章 喜鹊登枝唱和谐甄肥肥听老妇人絮絮说着,心里渐渐温暖起来。
哎哟~~你看娘这记性,早就想问问你来着。
老妇人突然一拍后脑壳,转过身拉着自个儿的闺女问。
先前娘听你讲这小蔡是个孤儿,没有娘老子,也没啥其他的亲人可有这事啊?甄肥肥不知老妇人问这干啥,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常说的那对父子馁?男人叫么东西来着……娘,他叫莫可,还有个儿子,叫莫离。
对对对!就是莫可,是叫莫可来着。
听你讲他女人死得早,这么多年就是他一个人把儿子拉拔大。
一个大男人,也怪不容易的……娘,你说这个是?娘不就想着他们在外帮你老老实实干活,大年边上的还忙个不歇的,想报答报答他们。
那娘咋想的?这过年就是图个热闹,小蔡一个人、莫可父子俩,还有你厂里的老黄小张,没一个是有根的。
别人过年,他们就是受罪。
在外看着别人脸上喜喜庆庆、闹闹呵呵的,回了家就得面对一扇空墙壁。
年三十的,怎的熬啊?娘的意思是……就是这样。
你去信跟小蔡他们讲,让他们今年都到这儿来过年,跟咱家一起吃个年夜饭,该多热闹啊!让他们到咱家过年……好是好,就是不晓得他们可干叻?尤其是莫可莫离那俩父子,依着莫可那孤僻性子,巴不得找个清静的地呆着。
热闹,怕是躲都来不及吧?不过,他心里未必真是这样。
人是趋暖动物,没有人不渴望温暖、反而趋向严寒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就算他不想来。
总得顾虑顾虑儿子的感受。
小孩子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冷清清的,拘了孩子的天性,最心疼的还是他这个当父亲的。
你先把信写着。
别管他们干不干。
让他们到咱家来过年,又不让他们拿啥,有嘛不干的?!厂里的事你就搁两天,少赚两天钱又不会少你块肉。
闺女,你可别像那黑心的大老板,有了点钱专门欺负可怜人,挣那黑心钱。
你要记着。
你是从山旮旯里走出去的,都是穷过来的人。
遇着人有难处尽量帮伸把手,待人宽和点,别老是想着钱不钱的,啊?娘,你说哪儿去了,女儿怎会是那种猪油蒙了心的人?他们待我好,办事又牢靠。
我对他们好都来不及,咋会欺负他们?这点你就放心吧,不管你女儿以后有多少钱。
生意做得多大,这做人的道理我是不会丢滴。
我之所以不写信,不是怕耽误了厂里的活儿,只是你不晓得莫可那个人,整个一闷葫芦。
我认识他到现在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要他来不容易啊。
你不是他老板吗?老妇人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是……可是……你是他老板,你说啥他还能不听你的?再说你是让他来过年的,又不是来帮你免费干活的,好好的干甚不来?……再说下去又得说回去了。
好吧,我这就写。
以老板的身份压他们。
务必让他们年三十那天全都给我过来!对呗,这才乖,就得这么干!老妇人摸着闺女的头表示很高兴。
咋样,这火够大不,锅笼里还有些火石,我把你加上?……昨儿我上你林婶家。
又弄了副鞋样。
你怕冷,又长期在外跑,就想着给你重做一双暖鞋。
这次把底打高高的,棉花塞多点,这样就是不烘火也暖和多了……老妇人把手伸到火熥上方,试了试火温,问着坐在小凳上快要打盹的甄肥肥。
够了够了,很暖和了。
鞋女儿有,还是新的,你就甭着累了。
娘在家又没事,打打鞋底会着什么累?娘,你的火大不,你把火熥递过来我去给你加上。
甄肥肥说着就欲起身。
大!大!刚铲的,火劲正旺着呢。
那我叫星星出来,让他把火石铲过去。
甄肥肥朝房内喊了两声,星星就拎着火出来了。
乖乖地拿着小火锹,将锅笼里几个大火石搬进自己火炉里。
铲完了也没进去,而是挪啊挪,挪到甄肥肥怀里。
甄肥肥嗨呀一声,将小家伙按进怀里。
小东西又长肉了,再肥一点老娘可抱不动了哟~~说!是不是又偷偷吃肉了?娘不是跟你讲过,要不想以后长成一个肥头肥脑的肥小子,讨不到媳妇,就得控制点保持个好身材。
怎么,将老娘说的话又当耳旁风了?星星被甄肥肥揉得发笑,扑腾好久才在娘亲怀里坐稳。
哪有!娘,我跟姐姐可一直将娘说的话当乌龟和把子听的。
娘说一就是一,娘说二就是二,娘说小蛤蟆头不是小蛤蟆,它就不是小蛤蟆!乌龟和把子?什么东西?甄肥肥黑线。
她知道她家这小宝贝比同龄人懒,比其他相同年岁的小娃笨,有点小聪明只是用在吃、玩耍浑的事上。
尽管五岁了,说话还满嘴语病,让人不知所云,她不怪他。
但是像今儿个说成这样,让她完完全全一点都不懂的情况还真不多。
星星瑟瑟地缩缩脑袋,两只小腿向下,做出开溜的架势。
娘的眼色可不好,他得时刻准备着!弟,我都跟你说几遍了——毛毛出来了。
要是娘再说你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你就拿‘哪有!娘,我跟姐姐可一直将娘说的话奉为圭臬来着。
娘说一就是一……’。
你怎么讲的,笨死了!毛毛啊,那‘乌龟’和‘把子’是?娘,是这样的。
我当时教星星弟弟的时候就跟他讲:圭,是一种测日影器;臬,是射箭的靶子。
谁知星星弟弟没记牢,各自取了一半他那小笨脑子能理解的东西——呵呵!这也只有那小笨瓜想得到。
还乌龟,把子,开水壶的把子吗?不过毛毛,你还真行啊?不教弟弟好,反而还尽教他怎么来应付我这个老娘是不?嘿嘿!娘,不是。
这不是那天夫子新讲了一个成语,我想好好运用运用。
这不,弟就站在旁边,所以我就……哦?那你觉得运用的效果如何?这个嘛……讲真的,这个运用方式和运用手法都没问题,过程进展得虽然艰难,差点说干了唾沫,但还是让弟记住了。
只是没想到啊,早上才给他温习,重问了一遍,这么快就忘了。
所以,综上可以得出以下结论:毛毛,对于夫子所授,能举一反三,灵活运用,贴近生活,值得嘉奖!星星:脑袋不灵光,记性差,学习态度不认真,辜负了其姐对他的谆谆教诲,该批!毛毛背着小手,颇有一副教书先生的架势。
无论是夸自己,还是批弟弟,口吻自然以极,就像是在说其他人一样。
甄肥肥忽然咧嘴笑了。
毛毛,真不愧是她的女儿,说话方式,性格都越来越像她这个娘了!星星撇撇小嘴,他不像姐姐那么聪明,可这么浅显的意思他这小脑瓜还是听得懂滴!老人和阿旺听毛毛说得有趣,也拎着火走了出来。
几个人围绕成一圈,毛毛站在中间,一本正经的,兴味正浓。
毛毛主要讲的是在学堂里发生的事,譬如夫子一次抽她释义古文,她全答对了,全班人都为她鼓掌。
还有星星一次在同学小草的饭缸里偷偷放了一条蚯蚓,吓得小草哭了一天,第二天都没来上学。
最雷人的一次是星星那小东西中午刚睡醒,迷糊着眼睛跑进了女厕所,被一群小妹妹暴打,最后还是他那个英勇的姐姐将他从小姑娘们的手下救出来。
据毛毛在背后悄悄跟她讲,星星是不是不小心闯进了女厕所,还未可知——坐在甄肥肥大腿上的星星坐不住了,从娘腿上滑了下来,将姐姐推开,自个儿站在人群中间。
原来是他自曝自己也曾被夫子夸奖过。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夫子陈潇为了测试一下孩子们的想象力,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椭圆,在圆右下方还带了一点,大致相当于今日的字母Q,问孩子们想到了什么。
星星是第一个举手的,陈潇把他叫了起来,听了他的答案。
夫子,这个怪东西好像俺娘爱吃的马铃薯哦……不对不对!多了个小尾巴,应该是长了芽子的马铃薯。
听着,这小家伙还没说完呢。
可是娘说,长了芽的马铃薯不能吃,吃了会生病……夫子下次要是真想吃,得把芽子偷偷拔掉,别让俺娘看见了……额,要是你娘看见了会如何?夫子陈潇下意识的问。
娘会打夫子屁屁——全班哄笑,夫子陈潇也被星星这孩子气的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
再说老马家,甄肥肥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其他几个或捧腹、或掩口、或瞠、或宠溺的摸小家伙的头。
在一片笑声中,甄肥肥仍不忘问星星——乖,宝贝。
你说说,夫子怎么夸你的?夫子说:‘星星小朋友,你那脑子真好使,专门想些人不想的,说些人不说的——’额,你怎么回答。
我说:谢谢夫子夸奖!……☆、第一百七十九章 除夕将近杀猪忙第一百七十九章 除夕将近杀猪忙当甄肥肥还在梦中的时候,隔壁林婶家已经沸腾了。
一头大肥猪被张叔和刚子从猪圈里拖出来了,嘶声震天。
张叔在山头上帮人家扛了一年的大树,年边上终于回到了家里。
林婶很高兴,整日的陪着张叔唠这一年里头发生的事,就连平日去得最多的老马家也没走上过两遭。
星星早早的就起来了,眼睛泛光的站在林婶家院子里,小脸冻得红扑扑的,不停地朝着手心里哈着气。
老妇人站在家门口喊星星回来,让他拿炉火再过去。
小家伙和宇儿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小身子使劲往人群里头钻,要看杀猪,哪里还听得见老妇人的喊声。
老妇人没法,只得匆匆收拾好锅台,把碗饭放在灰锹上,炖在锅笼里等闺女起来吃。
收拾妥当后,拿起锅门口的一炉火,给星星送了过去。
昨晚下了雪,今儿又出了日头,雪化了,穿着单鞋在地上震着可不好。
小家伙又不晓得仔细点走路,到处乱插,到时别冻出点好歹来。
甄肥肥蒙着头呼呼大睡,毛毛趴在小字台上做功课,被隔壁猪的声音闹得受不了,捂着耳朵不想听到那凄厉的哀鸣声。
过了好大会儿,那声音才消失。
猪应该是死了,说不定杀猪佬已经在给猪剃毛削骨了。
毛毛禁不住想。
毛啊,什么时候了?甄肥肥从被子中露出一个脑袋,眼睛都没睁开,习惯地出声问。
太阳都晒屁股了,娘,再不起来中饭可都赶不上了。
毛毛放下手中的书,跑到娘亲的床边。
都这会子啦,是有点晚了……刚才什么声音啊,怎的那么吵?甄肥肥蠕动了下身子。
懒洋洋的在枕头上蹭来蹭去,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杀猪的声音呗!娘,你该起啦,不然一会林奶奶来叫你过去吃饭。
你还没起来,该多不好意思。
毛毛伸出小手,将娘亲身上的被子拉了拉,让她上半身露在外面。
一阵凉意袭来,甄肥肥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嗬!这什么鬼天气,冷得要死。
毛啊,你也出去玩会儿。
晒会儿太阳,让娘再睡会儿可好?甄肥肥从闺女手中扯过被子,一把裹在自己身上。
娘,你怎的还要睡啊?昨晚上又不是做贼去了,你可是洗洗就睡了,比毛毛睡得还早呢。
毛毛说啥也不肯,扑到床上跟老娘抢起被子来。
哎呀!乖毛毛,你就让娘再睡一会儿。
就一个时辰!这样,你看书的当儿,经常到外面去瞄瞄。
要是看到你林奶奶过来,就赶紧回来把我喊起来,这样照不?不照。
毛毛毫无转圜地摇头拒绝。
娘,你这都是几次了,每次都跟毛毛讲‘睡一会就起来、马上就起来、起来了起来了’,可哪次老实爬起来了……何况你刚刚不是醒了嘛,咋因着冷就不起来馁——半个时辰!甄肥肥可怜兮兮的讨价还价。
哎哟~~毛毛,好毛毛、娘的乖宝贝嗳,你不会忍心看你老娘冷得蜷成一团、左一个呵欠又一个呵欠、无聊得坐在凳子上打瞌睡吧?娘,你真的不能再这么睡了。
毛毛这是为你好!毛毛换了种口气,严肃着小脸,一副很为她的现状感到担忧的样子。
额,这话怎么说?你看啊,现如今是冬天,天天好吃好喝。
还沾那么多荤腥,人是很容易长胖滴。
就连毛毛,下巴拐上也多了一坨肉,更不用说娘这种体质了。
有些人,怎么吃都吃不胖;还有些人,喝口水都长肉。
娘就是属后一种,前段时间的忙碌,让娘好不容易瘦下了一些,可不能过一个冬就给胖回来了,那样太不值得了。
嗯!娘同意不?毛毛说得有理!甄肥肥笃定地点点头。
那娘我去把火拿来,你坐着穿衣服。
毛毛飞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就将火熥拎了过来。
甄肥肥舒心的笑笑,暗自感叹自家这个宝贝就是体贴。
毛毛,你弟呢?甄肥肥边扣着棉扣边问。
看杀猪去了。
娘……嗯?毛毛想啊,咱们一大家子老是这么到人家去吃饭,自家又没有猪杀,等于是白吃人家的……还有每回,婶婶家杀了猪,总要送一块到咱家,给咱们过年。
咱不仅吃人家的,还要收人家的肉,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那毛毛你认为怎么整馁?甄肥肥暗自诧异这小家伙年纪小小便能有这种敏感的心思,不由好奇的追问,看看她的宝贝小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
娘,等过几天,咱家也请人上我们家吃顿饭可好?正巧娘上回带了很多菜回来,都是现成的,做顿饭也花不了多少时候。
毛毛说完,等着娘亲表态。
甄肥肥故作沉思状,引得小家伙好似一只探头探脑的小老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反映。
娘,不好吗?好!当然好了!难得我的毛毛还有这份心思。
毛毛啊,你要记着,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加倍的对人好。
为人处事,不仅心胸要放宽一点,更要放细。
点滴小事,就能反应一个人的处世态度,更能彰显人的生活智慧。
别人予你三分好,你就抱予别人五分,过分计较得失只会让自己生活在狭隘的牢笼。
所以看着娘的毛毛能有这样的想法,娘很高兴!毛毛听娘亲这么一说,有几分羞涩的丢下头,满心里都是欢喜。
甄肥肥领着闺女出房,端出锅笼里炖着的饭菜,匆匆扒进嘴里。
林婶家杀猪,一家人都到她家帮忙去了。
甄肥肥不爱凑那热闹,但也不好意思等着人来叫,便让毛毛换了双鞋子,多加了件小棉袄,娘儿俩这才手牵着手来到林婶家。
俩人到的时候,猪已经被割成一块块的肉了。
在猪圈旁用两张大板凳架了块门板,上面还有半边猪肉。
杀猪佬嚯嚯磨着刀,撕拉撕拉地剔着肉。
张叔则拿着一个大革蒌,将一块块肉放进革蒌,然后驮回屋。
婶正在大缸旁等着,只等肉到,便将肉腌制出来。
林婶家的厨房,聚集了一批妇人,有的在浑玉米,有的在煨猪肝。
妇人们边忙边聊,手下的活儿也一点不含糊。
甄肥肥进去的时候,几个妇人正说到她。
见财丫头过来了,忙不迭地将一个筛子塞到她怀里,让她帮忙将毛栗剥出来,一会还等着煨馁!毛毛自发的从屋里端出个小凳,乖乖坐在娘亲身旁,小手麻利地剥着毛栗壳。
老妇人在锅门口帮把火,嫌门口风大,恁是让闺女连人带筛子往里挪点。
甄肥肥干脆把地搬到锅笼旁,与老妇人挤在一起。
锅里正在挱肉,肉难烂,大火把了一炉又一炉,妇人们近乎贪婪地闻着锅里散发的肉香,喉咙哽个不断。
村里生活水平低,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有餐把肉吃,自然对这东西稀罕。
杀猪的时候请人吃饭,说是请人吃饭,也就吃几块肉、喝点猪肝汤、再捧点猪幌子回去,讲通了就没啥好吃的。
不过古代毕竟不比现代,纵是那少少、薄薄的几块肥肉,也够让人回味好久的了。
老妇人又一次拿过甄肥肥座下的火炉,将锅里烧得火红的火石一个个夹到闺女的火炉里。
同时又伸出被炙烤得滚热的手,捏紧毛毛冻僵的小手,反复地帮她捂着。
林婶屋里屋外忙个没歇,她和张叔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倒也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财丫头,你过来一下,帮我个忙——林婶站在那头房里对着这边厨房大喊。
哦——甄肥肥忙站起来,将筛子放到老妇人腿上,擦了擦手就过去了。
财丫头,马上就开饭了。
麻烦你帮个忙,给我搭个手,将这最后几块肉腌出来。
额,好!甄肥肥蹲下身,看着林婶手上的动作,开始腌起肉来。
过去村里杀猪,也是这样边装边腌,她看老妈做过无数次,自个儿动手这还是第一次。
拎出一块肉,一手扶着它,一手从旁边的盐罐子里掏出把盐,里里外外在肉上抹了一圈。
村里山高路远,平时淘点盐尚且不容易,杀了猪也只得把猪肉放个墙上熏。
这次想必是张叔从外带回来些盐,才能够放个罐子里腌制吧?想起这个,甄肥肥心里不由又生了一个想法,并暗暗估算起它实施的可行性来。
不过现在,还是免了。
全屋子人都在忙着,哪由得她东想西想的?张叔又送进来一革蒌肉,简短地跟甄肥肥聊了两句,又急忙急促地出去忙活了。
林婶望着那一块块爱得死人的肉,眼里激动之情尽显。
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一把草一袋糠慢慢看起来的猪,如今都在这了。
生活虽然清苦,一块肉、一勺汤,亦能让辛苦半生的人们展上笑颜。
一块肉,凝结的不仅是人们一年的期盼,更承载着村里男女老少的活头和念想。
这其中的滋味又岂能对外人道?若真要说上一句,只能道:生活这玩意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第一百八十章 腌肉扯理捞猪毛第一百八十章腌肉扯理捞猪毛婶,你家这大猪今年杀了不少肉吧?甄肥肥抹着手中的盐巴,边朝身旁的林婶问道。
是杀了不少的肉,不过自家留不了多少,回头还是要把人的。
林婶接着。
除掉今儿吃的,把人的,回头还得送几十斤到娘家去。
我家那两个老腊月头上就跟我念叨,过年杀了猪让小齐多送点到他们那儿去。
老人家上了年纪,一年到头没什么吃的,嘴馋……我那两个嫂子和弟媳,听说我这今儿杀猪,一早就过来了,就等着吃完饭把肉拎回去——甄肥肥默默听着,没发表任何感想。
给自己娘老子肉吃自然没得话讲,你婶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况且我嫁到张家这么些年,也没给两个老做些什么。
只是我那嫂子过日子忒小气了点,自家养的猪恁是两个老再馋,也舍不得宰着吃。
一个大肥猪,卖掉半边也就罢了,非要把一整只猪都卖掉,结果连个猪腰子都没留下。
我那二哥也在讲,卖掉猪头猪脚,留几根骨头肉回头给老人家煨点吃吃也好。
她不干!非能着找来人,给了钱,就让人把猪拉走了……想必她也是为了抓活一个日子过,倒不是真舍不得。
甄肥肥试着帮说说话。
抓日子过?就她,扯吧!你别看她一个乡下妇人,那是一点苦都没吃过的。
听说她家早年在苏京城里还有些名头,只是后来家里败落了,才搬回了老家。
我那二哥见着她,愣说喜欢。
也不管我和三姐怎么打短,偏要给她娶回家。
这下后悔了不是?她好吃懒做,没什么本事,还尽是娇娇大小姐的派头。
脾气大得个死人,一句话不对头,就往你身上拼。
二哥我是不晓得。
反正我是怕了她,缠不过她!四妹这是怕了谁呀?说曹操曹操就到。
甄肥肥眼前一亮,一个穿着红花短袄黄色棉裤的妇人恰巧走了进来。
随她而来的,除了一阵寒风。
还有浓浓的脂粉味。
这就是林婶口中的二嫂了!甄肥肥错愕。
如此鲜艳的着装在村里还真不多见!透过她脸上粗劣的脂粉,依稀也能看见她年轻时清丽娇羞的面容。
这样一张脸,被这么折腾,倒真是可惜了。
林二嫂随意地瞥了一眼蹲在地上腌肉的甄肥肥,眼睛又扫到了林婶身上。
林婶心中戚戚,担心刚才那番话听到她耳朵里去了,回头免不得要在二哥面前撒娇耍泼。
说她的是非。
连忙扯开话头子,闭口不提刚才的话题。
二嫂,你看这里面猪油味重得,这样你先在外面坐会儿,我把手头上这点事忙完就出来……宇儿,小宇子,你死哪儿去了?还不给你舅娘搬个板凳,倒杯水过来——林婶边朝门外喊着。
边把林二嫂往门外推。
眼睛不时戒备的盯着缸里的肉,好似她二嫂在这多呆一刻,这些肉活活就会不翼而飞似的!别介呀。
四妹!你看你这儿正忙着,我哪有脸坐着喝茶啊。
你这是在腌猪肉吧,从大清早忙到这会子,怪可怜见的。
喔!这是哪家的丫头,腌肉是你那么腌的吗?快将肉放下,呆在那儿别动……林二嫂一把躲开林婶,飞扑到甄肥肥身边来。
从她手中夺过肉,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便将她推到了一旁。
你这个丫头,是吃肉还是吃盐?照你这个抹法。
还不得把人生生咸死!肉不是吃的,盐不要钱哪。
不是你家的东西,也不能这么糟蹋……再往旁躲开点,不会做事就多在一旁学着点,甭老是占着茅坑不拉shi!甄肥肥张大着嘴,撇过头望向林婶。
林婶回了她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
还不忘狠狠挖了一眼林二嫂。
一副你看吧,我说得一点都不错的样子。
林婶这人平时话虽多,但也不是轻易嚼舌根说长道短的人。
她这样的人,对一个人一下子积累了那么多的怨言,十之**应该没有赖她。
二嫂,你这一年到头也不上咱这儿一趟,到家是稀客,哪能让你忙这活?你出去坐,厨房里有不少人,热闹得紧……对了,你早上过来不晓得吃了没有啊?锅上有人正在浑玉米,你去盛一碗吃吃,好填填肚子,这吃中饭怕是还有一会馁!林婶过来要拉林二嫂,却被她轻轻松松躲开了。
吃啦吃啦,我早上吃了再过来滴。
再讲厨房有什么好呆的,一屋子油烟味,熏得死人。
那些奶奶们讲个话嗫嚅个没完,啰哩啰唆、嘻嘻哈哈、扯到这滴,又扯到哪滴,我可没工夫听她们在那儿瞎扯。
那你就到团锨去去坐会儿,跟你妹夫好好叙叙,你们快有一年没见过了。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我这个女人去跟着搀和个么事?!哎呀!四妹你要是站着没事就出去帮叫人吃饭,这儿有我不用你操心了——正因为有你,我才要操心。
林婶心中叫苦不迭,最后无奈,也只得跟着蹲到地上,继续腌她的肉。
最起码这样,还可以看着二嫂一点,别回头连腌肉的缸,都叫她给搬回去了!甄肥肥让到一旁,等他们俩忙活,自个儿则走到房门口,张望着门外。
人群四散在道床上,不远处的田埂上,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杀猪老站在杀猪拔毛的大桶旁,一节一节地摞着猪大肠。
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阵难闻的臭味。
大桶的掩映下,慢慢露出两个小脑袋来。
可不正是自家的小星星还有他的带头大哥宇儿!两个小东西不嫌脏、不嫌臭闷着头在地上捡着什么,甄肥肥定睛一看,才瞧清那些竟是猪毛。
每到年关,不仅杀猪的人家多了,下乡收猪毛的小贩子也不在少数。
买猪毛了哟~~收黑猪白猪老母猪的毛了哟~~下乡的猪毛贩子滴答滴答骑着小骡车,操着不知名的口音,挨家挨户地收猪毛已成为一代人的记忆,定格在人们的脑海。
星星蹲着小身子,一步一步在地上捱着,从地上捡起一根根猪毛,咧着小嘴塞到自个儿的小袋子里。
他的神情是那么专注,小小的身子在冬日的骄阳下就像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小天使,小手小脚,动起来带着一股难言的稚气和童趣。
地上的猪毛捡完了,接着就轮到桶里了。
这个桶,刚才才了结了一只猪。
桶里的水浑不见底,混着血腥味,漂浮着细软的猪毛。
别说是她,就连杀猪老,也蹙紧了眉头,连连加快手中的动作。
甄肥肥实在难以相信,她的宝贝竟能抵抗这种臭味,在那里面淘到猪毛。
她更好奇的是,是什么原因驱使这个懒得莫西的小家伙顶着重重臭火,势要淘到那少得可怜的猪毛?一阵呕声,宇儿捂着鼻子褪下了。
甄肥肥转向自己的儿子,很好,他还是歪着脖子站在那儿,没有丝毫回来的意思。
甄肥肥已经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在看这件事的进展了,只是难得看那小家伙如今日这般认真,她不想打扰了他。
不消多久,星星动了。
从旁边的石头堆子上捡起一根竹棍,拧拧不舒服的小鼻子,开始对着大桶翻起来。
星星艰难地够着小身子,将竹棍从这头滑到那头,又从那头滑到这头。
好不容易捞着两根,就收回棍子,不嫌脏的用两根小手指钳起猪毛,放进袋里。
甄肥肥有点心疼了,这小家伙,精神可嘉,但这法子实在令她这个做娘的不敢恭维。
不过毕竟小家伙才五岁,她也不敢对他要求太多。
星星来来回回在大桶里折腾了不下四五十回,甄肥肥终于忍不住了,从屋后撇来一只枝杈繁茂的松毛帚,忍着异味,来到了儿子身后。
将松毛帚小心地放在儿子手里,用自个儿的大手包住儿子的小手,借着她的力道带着儿子在大桶里滑将起来。
松毛帚还没滑到底,便挂满了一根根猪毛。
星星欣喜地回过头,望着自个儿的娘亲,噗哧噗哧笑得好不欢快!甄肥肥疼宠地拍拍儿子的脑袋,让他专心把事做完。
小星星难得听话的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完成他眼里神圣而艰巨的一项任务。
在为小家伙清洗手心的时候,甄肥肥才知道了儿子这么做的用意。
只为宇儿答应过他,只要他帮他捡猪毛,就把家中小窖留下的几根红薯给他吃。
红薯?若是甄肥肥记得没错,她曾因一根红薯将家里的小鬼惹毛了,还害阿旺胆颤心惊的被这小家伙吵了好久。
苦笑的摇头,心道小孩子不过是一张嘴,只要为了吃的还真舍得下血本。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星星在捡完猪毛后,闭紧小口没有再谈红薯的事。
只是在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烤火的时候,献宝的摸出几根个头很大的红薯,而且是甄肥肥最喜欢的红心红薯。
睁着灿亮的大眼睛,将红薯全都放到了她的怀里:娘,红薯,你吃——…………☆、第一百八十一章 烧锅炒菜炸汤巴第一百八十一章烧锅炒菜炸汤巴当甄肥肥陪星星捞完猪毛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林婶和林二嫂已经腌完肉了。
林二嫂拎着几块肉笑得合不拢嘴,说着就要往屋外走。
林婶一张脸铁青,闷着头蹲在地上,气得都快哭出来。
黑心,太黑心了!林婶偷偷抹了把泪,将剩下的肉重新按进缸里。
甄肥肥悄悄退了出去,林婶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甄肥肥随意扒了两口饭,留下来帮林婶端了两个盘子到锅台上,便牵着两个娃回来了。
老妇人还留在林婶家,要洗完碗才能回来。
阿旺一天都在家,没有上林婶家吃饭,更没有来看杀猪。
甄肥肥倒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大男人这么讨厌杀猪的。
甄肥肥回来的时候,阿旺正一个人呆在锅门口把火,热着早上的现饭。
甄肥肥闻到饭香,在门边就开始嚷嚷起来:阿旺,热饭哪。
多热点,给我也热一碗。
甄肥肥转过头看向毛毛。
毛毛,你还要不要再添一口。
我看你刚才也只吃了一点就放碗了……不了,娘,你们吃吧,我早上吃得多,现在还不饿。
毛毛说完就回了房。
甄肥肥蹭到锅台,望着锅里白眨眨的大米饭,不满意地摇摇头。
阿旺,要是我没回来,你不会就这么苦弄一顿吧!连个菜都没有……甄肥肥翻了翻碗柜,上格下格扫到底,也没看到一碗菜。
嗬!还真没菜了。
你也甭急着炒饭,我想想弄两个菜,就这样吃可一点味都没有。
甄肥肥将饭从锅里盛了出来,舀两瓢水刷了一下锅,到一头房里将自己上次买回来过年的菜抬了点出来。
阿旺把火,甄肥肥掌勺。
首先给两人炒了个红大椒炒黄豆,装了盘。
接着又来了个蒜黄煎鸡蛋。
得意的翻锅,勺子一点,放个阿旺鼻前轻轻一嗅,馋得人差点流出口水来。
还剩最后一个菜。
甄肥肥忽然停住了,眼睛瞟向了坐在锅门口一下一下撇着柴的阿旺。
阿旺,你要不要试试?甄肥肥把锅铲扬了扬,示意他过来。
阿旺连连摆摆手,目中满是紧张。
过来嘛,有什么好怕的,俗话说大胆尝试就是成功了一半。
更何况咱家阿旺又不是一点手艺都不会的人。
你刚来那会儿可也是炒过菜的啊……甄肥肥将阿旺拖了出来,阿旺没法,只好净手,系上围兜。
别担心,我在一旁给你打下手,咱俩一起做个荤的。
话说人家杀了那么多次猪,我还真没好好吃过一次肉。
杀猪那天,猪的气味加上炒的肉太多。
连带着家里都有那种浓重的肉味,影响别人的食欲。
还有那些猪幌子和猪肝汤,讲求的是大家在一起吃图个热闹。
也没细细烧。
肉块切得太大,精的连着肥的,还真没有那种让人想吃的**。
啊啊!阿旺点头表示说好。
那我想想,咱们要吃什么呢……甄肥肥敲击着下巴,一下一下地在厨房里踱来踱去。
阿旺老老实实地倚在锅台上,望着厨房中不断点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的甄肥肥,眼里散发的笑容比那夏日的骄阳还要深、还要浓!啊,我想到了!甄肥肥双眼放光,脸顷刻间都明亮了起来。
我们来炸汤巴吃吧!汤巴?阿旺啼笑皆非。
这就是她口中的荤的?额……也是啦,的确不叫荤的……甄肥肥不好意思的地挠挠脑袋。
没事。
汤巴,就炸汤巴!阿旺大大的表示赞成,甄肥肥顿时笑眯了眼。
这个炸汤巴,在以前的村子里是甄肥肥家的独创。
在无数个清晨,老妈不想做早餐,就炸几盘汤巴吃。
也不用多讲究。
汤巴随便捏捏,管它是圆是扁的,炸得嘣嘣翠、香噗噗的就行。
不过她虽然喜欢吃汤巴,可一次吃不了多少,顶多就二三十个吧!呵呵!你看着挺多,要是跟她家那个老哥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老哥很爱吃糯米,过年时做的大圆子能吃四五个,甄肥肥撑死了也就能吃俩。
想起老哥吃圆子、吃汤巴的样子,甄肥肥不禁摇头轻笑出来。
阿旺莫名的瞧着她,不知这个丫头刚才在想些啥,不过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的,还是由衷地咧开了嘴。
甄肥肥从木桶里盛出前段时间磨出来的粉,倒在盆里,舀了水,大力地搓起来。
阿旺在一旁歪着头打量着,瞧着甄肥肥将一团粉一下搓圆、一下捏扁。
甄肥肥颇有兴致地昂昂头,双手直竖,手心相对,开始作戏法的将粉滚成长长的一根。
哪,就像这样,把粉搓成细长的一根,然后挨个的揪下它,揉成一个小圆子就行了。
给你做了示范了,接下来‘揪头’的活儿你包了,我去拿油,这弄好了就可以炸了。
哦!阿旺愣愣地从甄肥肥手中接过盆,放在自个儿面前揪起粉团来。
以前和主人两个人生活,饭菜都是他做的。
在这里,锅一直都是她和老妇人烧的,他很少有伸得上手的地方。
久而久之,手也生了。
当甄肥肥拿着一碗油回来的时候,阿旺小心翼翼地蹲在锅台前,两只手虔诚地捏起一团粉,轻轻地、轻轻地揪下它。
就好像摆在他面前的是世界上最伟大最繁杂的工程,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手上的东西破坏掉。
现在,阿旺又拿起了那团粉,两只宽大的手掌放在前方揉成细长的面团上缓缓地捏着。
甄肥肥瞠目结舌地望着趴在那里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面团的阿旺,嘴角抽搐了一下。
捏够了,有完全的把握了,阿旺鼓起勇气压紧指头,将面团前端拧了下来。
这个工程一完,阿旺轻轻吁了口气,动了动身体,接着又继续拧下一个。
甄肥肥暗暗吐了吐舌头,无奈地上前,拍了拍阿旺的肩。
拜托,阿旺大哥,就你这速度,别说炸汤巴了,就是女人生孩子也该生下来了!……乖,在一旁看着,今儿本姑娘给你露一手!甄肥肥得意的没个形状,手舞足蹈地抓起那团面团,放在砧板上敲敲打打起来。
阿旺深饱同情地望着那团面粉在甄肥肥手上从高的变成扁的,从短的变成长的,然后来了个极大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空中旋转了720度又重重摔在砧板上。
甄肥肥尅尅笑着转过头,亮晶晶地望着阿旺,得意的朝他哼了声。
阿旺忍着笑低下头,半天没抬起来。
搓也搓了,揉也揉了,打也打了,滚也滚了,甄肥肥一气呵成地拧起粉团来。
她的动作很快,常常一个还没落进盆,下一个就接着来了。
一边搓一边对阿旺转过头,把他也拉入其中。
阿旺你也甭闲着,你看我已经把粉拧下来了,你这样这样,把它给搓圆就醒了……嗯嗯!就是这样,你再放快点,又不是有客人,自己吃的干甚捏得仔细。
甄肥肥想了想补充了句。
偷偷告诉你,我曾经因为省懒,粉头拧下来就下锅了,搓都懒得搓。
要不是今着有你这么一枚大家伙在,我不好意思太随便了,才懒得花这工夫了……好了好了,你看哪儿呢,跟个呆头鹅似的。
把这些赶快搓出来,速度太慢可没资格站在这儿,会被我撵出厨房的哦。
阿旺听到此,连忙伸出双手,一个接一个的搓起来。
得!还别说,人哪就是得有压力,有压力就有动力。
阿旺在甄肥肥狠狠的威胁下,风一样地搓起来。
甄肥肥满意地笑了,端过油倒进锅里,阿旺见此跑到锅门口,帮着把起火来。
油滚了,汤巴被一批一批地送进了锅。
甄肥肥高兴得像个小孩子,愉快地动着锅铲,让油均匀的在汤巴上覆盖薄薄的一层。
汤巴熟了,一个个在油锅里炸开了,油点炮弹三三四四的嚓过来。
喔!怪了,我可没弄水进去啊?!甄肥肥蹦跳着好似个猴子,躲着油点炮弹此起彼伏的进攻。
阿旺愣在当场,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汤巴炸得好好的,何时成了人巴大战了?情况愈演愈烈,最后演变成成颗的汤巴也从锅里飞了出来,阿旺反应过来,忙站起身要出来帮忙。
啊——甄肥肥惊叫着躲开,把阿旺往锅门口推了一点,自己也躲了进来。
哈!让我躲躲,让我躲躲!甄肥肥滑稽地举着小锅铲,趴在墙背上,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锅汤巴飞出来个七八,甄肥肥跟剜了自个儿的肉似的眼泪汪汪的,可怜兮兮地看着那些个小汤巴从空中自动弹出来,在空中完美的做了个抛物线运动,直哒哒地落了地——甄肥肥的手已经放进自己嘴巴里了。
一、二、三……八、九……还有五个汤巴,最后九个汤巴了。
呜呜~~九个小家伙,争点气,别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给姑奶奶挺住了。
既然是给人吃的,就得发挥点自己的价值,当炮弹算什么好汉哪?!…………☆、第一百八十二章 小火慢聊吹吹牛第一百八十二章小火慢聊吹吹牛别看,甄肥肥说得狠,可也就在那儿吆喝吆喝,始终没那个胆敢露出头来。
阿旺摸摸她的头,接过她手中的锅铲,快步走了出去。
哎!阿旺你干嘛,危险……额!话还来不及说完,一个炮弹袭来,收头!阿旺十分淡定地投给她一个没事儿的眼神,老神在在的站在锅前,拿起一旁盘子将里面几个闹腾个不停的小家伙铲起来。
呼——正当甄肥肥放心地吐了口气,狗腿子的出来赞扬他们家阿旺两句时,一个憋了半天没飞出来的小汤巴终于扯断了自己最后一根稻草,欢畅地爆发了!啊——中弹了,中弹了!甄肥肥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左眼,很久才怕怕地抬头担心地看着左眼被汤巴烫红了的阿旺。
甄肥肥方才还欢呼雀跃的心一下子就冷却下来。
啊啊!啊啊——不疼!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阿旺看她这个样子,在她有所动作前抢先说道。
……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问,甄肥肥刷地一下将阿旺手中的盘子扔到一旁的锅台上,就像那盘汤巴是她的仇人一样,刚刚还当作宝贝的东西,这下她看都懒得看一眼了。
一只手扯过站在旁边没事人、也不知喊疼的阿旺,把他重重地按在小凳子上。
抓起锅台上的水瓢,看也不看的就将瓢里的一瓢脏水从旁边的窗孔上呼出去。
水缸被锅盖遮着,孔小,大水瓢一时伸不进去。
甄肥肥有点愤愤地扔过水瓢,哗地一声搬开锅盖,找了半天,在一个拐角捡起了刚被自己扔掉的水瓢。
阿旺的身体已经紧张得弯成了一张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的一下呼吸也会触怒甄肥肥。
让她喷发出他无法承受的怒火来。
莫名其妙!甄肥肥胸腔里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无名火完全地操控住了,整个人就像是身在无边的岩浆里,腾腾窜起的岩浆经过太上老君三昧真火的浇灌,撕扯出烈焰冲天的火舌。
甄肥肥嘚嘚地。
一步一踏的走了过来,在阿旺烫红的额头敷起凉水来。
想起自己还没有拿药,把瓢塞到阿旺手里,三步并作两步的回了房。
直到把阿旺额头上的地方包好,甄肥肥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察觉到方才自己的表现有点过火,后知后觉地害起臊来。
只是,好像每次面对阿旺的事。
她总是异乎寻常的紧张。
一些从不曾在她身上存在过的情绪,也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
不过这种感觉,和以前喜欢霍武的感觉并不相同。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知道付出,在他面前表现得……额,很温顺。
从来不敢对他大小声,更不敢给他脸色看,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很窝囊。
对阿旺呢,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了。
也许是他人太老实。
只晓得傻头傻脑的帮助别人,也不晓得为自个儿想想。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样,甄肥肥老是为他着急。
生怕他吃了太多亏。
还有,就是阿旺这家伙实在是太能忍啦!根本就是个木头,哪怕你把烧得火红的烙铁按在他身上,他都不晓得喊疼。
他就是这样的人,铜皮铁骨地让人发疼。
只是,她不明白,面对这样顽固的家伙,她就算是生气也着实不该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啊……搞得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怕,一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下巴都被自己给拉酸了。
甄肥肥和阿旺无言相对坐在桌子的两方。
有一口没一口吞着嘴里的饭。
阿旺几次小心地瞄着甄肥肥,又把眼光投到锅台被人遗忘的汤巴上,几次想出口都没能说出点什么。
甄肥肥想笑,可又得使劲绷着脸,不想让这家伙看到她这么快就好了,免得他造次!孩子气地将几盘菜都剌到自个儿面前。
大筷子地往碗里擀,还不忘投给他一个这我的,没你的分的眼神。
阿旺抿着嘴低笑,专心扒着碗中的饭,丝毫没有吃不下去的样子。
喂!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像个小媳妇似的逆来顺受啊?什么事都是忍、忍、忍,回头不被人欺负死才怪!甄肥肥嘭地一下把盘子推回去,开始不停地为他夹菜。
告诉你啊,阿旺,以后你想要什么就说,想吃什么就自己夹……要是疼的话也都给我嚷嚷出来。
人又不是个机器,人有七情六欲,该怎样就怎样,干嘛要绑缚自己的真情性?甄肥肥接着。
还有啊,你改改自己的性子,别那么傻不拉唧的!老被人欺负,尤其是我。
我跟你抢菜你不晓得跟我抢啊,我骂你你不就不会骂我啊,我给你脸色看对你凶你就不会原封不动地给退回来啊……特别是——你要是真想吃锅台上的汤巴,自己就去端来啊,干嘛要看我的眼色?对,去端来,就是现在!阿旺下意识地起身,在去端汤巴前又一次朝甄肥肥的方向看了看。
看什么看,想吃就去端啊,难不成你还想我去端到你手上,再喂进你嘴里哈?甄肥肥终于绷不住满脸的笑意,齿颊间泛出一朵朵笑花来。
哦!唔唔~~唔唔——阿旺中途定住摆动的头颅,挥着手表示不是。
那还不快去端。
啊,哦!阿旺说完三两步跑到锅台,将一盘子汤巴端了过来。
望着盘子里稀稀落落的几个小汤巴,阿旺想了半天还是没舍得下筷子。
端来了怎的不吃?你吃——我没胃口,不想吃这些讨厌的家伙了,这些……全部都交给你了。
甄肥肥站起身,将盘子端起来,将里面的汤巴全部都擀到了阿旺的碗里。
愣着干嘛,还不快吃。
当心过了一会儿,汤巴又瘪下来,那吃起来可不脆了哟~~阿旺还是没有动筷子。
甄肥肥眉毛不悦地挑了起来,正准备再给阿旺做一次切身的教育时,谁知阿旺见到她变了脸色飞快地拿起筷子,一个个夹着塞进嘴里。
嗯嗯!嗯嗯——好吃!好吃——吃慢点,小心烫了舌头。
阿旺立即放慢了速度。
呵呵!好吃不?好吃。
他刚才已经说过了。
香不?甄肥肥近乎谄媚的笑着,将脑瓜懒懒地放在桌子上,盯着吃得正香的阿旺问。
香,很香!脆不?脆,很脆!那我厉害不?额……厉害。
为什么犹豫?我岂非一个厉害的女人?想我马财财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干活麻利、炒菜美味、蕙心兰质、温柔体贴、贤淑聪慧……‘富丽堂皇’、美丽动人!真正乃举世无双、感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压倒一票良家妇男妇女的好好女子啊!呼——得意忘形的甄肥肥左手举起碗,右手自以为潇洒地甩着筷子。
大吼一声,跳到了后面的长板凳上,脑袋前伸,磕着筷子说起快板来。
嘭……嘭……一支、两支,筷子落地的声音。
阿旺喉咙一哽,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一个小汤巴,见到外星人似的瞅着甄肥肥。
甄肥肥也不跟他客气,也懒得在他面前矜持,挺直腰板,踩着临侧的板凳就过去了,挪到阿旺的旁边。
阿旺啊,我跟你讲,其实人哪,就要这样多闹闹,这样活着才有味道不是。
我老师以前常跟我们讲,吹牛没什么不好,可以缓解缓解压力,释放一下心里不健康的情绪。
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在一块,听你吹吹听我吹吹,你吹我吹大家都吹,多有趣。
阿旺转过头,认真听甄肥肥说下去。
人就这么吹吧吹吧,别顾忌别人的反应,更不要想别人怎么看你。
唐伯虎那家伙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句话在这里同样适用、说得过去滴啊。
当然这也不是让你瞎吹,也不是要你一个劲儿的往脸上贴金,就是在那儿自娱自乐的恶搞一下,无伤大雅。
别人不会将你吹牛的话当真,自己也不会当真。
你不觉得这很划得来吗?额,怎么说?嘿嘿!因为你无论怎么说,都不用为自己说的话付上任何责任。
在生活、人与人的交往中,很多人因为性子太直,往往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又或者畏首畏尾,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心声,怕得罪人,当然这些并无你诟病之处。
只是长期这么下去,你的心里会受不了的,会觉得很沉重……你有没有这种感觉?阿旺怔怔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你就可以用上我说的这一招啦。
不过别担心,吹牛的方式不止用说的,还可以用肢体形态来表达哦!就像我刚才那样,夸张的动作,‘嚣张’的大笑,臭屁自恋的赞美……哇!又能放松,还能趁机夸夸自个儿过过瘾,没有什么比这更占便宜的啦。
一想起她刚才张牙舞爪的神情,阿旺恶寒,但还是被她的说法触动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珍丫头要嫁人了第一百八十三章 珍丫头要嫁人了天冷了,人的心却热和起来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近来村里又添了桩喜事——珍丫头要嫁人啦!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甄肥肥下意识地就把眼神射向了阿旺。
阿旺一脸莫名所以,不晓得阿珍嫁人,她这么看着他干啥。
甄肥肥贼笑着窜到阿旺身边,努力踮高脚尖,一只手搭在阿旺肩上拍了拍。
阿旺大哥,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心里拔凉拔凉的…………只要张张嘴就能吃到口的肥肉被自己一不留神的吐了,真的很可惜呢……当时觉着没什么,但是眼看着她即将被别人吃了,还是会觉得很不爽……非常的不爽是吧?甄肥肥夸张地挠着自个儿的胸口,做出一副后悔欲绝的样子。
阿旺脸无表情地瞅着她,似乎想从她这张满是笑意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其实,人家珍姐儿人不错,长得秀气,手艺又好,谁要是娶了她也是好福气呢。
阿旺微微拧了拧眉,浓密的眉睫聚拢在一起,深深凝视着甄肥肥,让她即将出口的话哽在喉咙里。
哎呀算啦,人家都要出嫁了,咱们再在这放马后炮有什么用。
哎,好像一直说个不停的只有她吧?好了,天太冷,我去补个觉,回头吃饭的时候喊我啊——甄肥肥挥挥手,打打呵欠就回房了。
…………甄肥肥起来的时候,老妇人正坐在房里一针一线为她锥着毛线鞋。
见闺女起来了,将脚上架着的一炉火递给甄肥肥。
娘,又在锥鞋呀。
大雪天的怎的也不睡一会儿?甄肥肥批好棉衣,靠着老妇人坐了下来。
人老了,睡久了腰板酸得慌……上了年纪,一天就能睡那么会儿觉,白天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甄肥肥静静地听着。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呆在老妇人的身边。
她的心就无比的安宁!一眨眼的工夫,都过了大半辈子,我和你爹都老了。
闺女也长这么大了……娘还记得你刚生下来的那会儿,小小的、嫩嫩的、小嘴哇哇哭个没歇的。
眼睛闭着,偶尔睁开一下,小眼珠灵动极了……那时候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娘整日抱着你,去东家坐坐、西家坐坐。
见着你的人都夸你小模样生得齐人,尤其是那张红扑扑的小脸。
说你一出生就带着福相,将来定是个福厚的——娘——听着别人家的闺女一个个都欢欢喜喜把了婆家,独独我家闺女年纪轻轻地就守了寡,天寒地冻的,这心里……凉啊!……人家阿珍不也是个寡妇,眼瞅着她马上就要把婆家,我家闺女这边还连个影儿都没有,娘这心里面……娘,你不要操心这些事了,女儿还不想想这个问题。
嫁人有什么好。
不也是一天三餐饭,凑合着过?找不到合心意的,勉强嫁个人只会又一次误了自己。
再说了,星星和毛毛都还小,我要是现在就想这个问题,两个小家伙会怎么想?可是闺女,这关乎女人一辈子的事啊!娘,女儿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嘛!有你跟爹陪着我,还有两个贴心的娃。
我想要的都有了,还有什么好求的。
甄肥肥本来想把阿旺也加进去的,但是怕老妇人多想,只得绕过去。
对了。
娘,都说珍姐儿要把婆家了,不晓得是哪户人家,日子定了没有?定了定了,就定在翻过年来的正月初六。
是个好日子,那男方是……?听说是县城一户姓刘的人家……男的是县衙里的师爷,透过你蔡婶她娘家的姐姐认识的。
师爷?甄肥肥的脑里顿时冒出两个形象来,一个是温文儒雅、文采风流的公孙策公孙先生。
哇!博学而又帅气,睿智而又稳重,最重要的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术精湛,简直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啊,太强大了!另外一个形象嘛……甄肥肥皱了皱眉啧啧嘴,长长的胡子,阴沉的嘴脸,再加上让人想扁他的奸笑。
啊!真是不敢苟同哪!我听你邱婶讲,那男的到珍丫头下聘的时候,她看到过一回。
人嘛,长得不格外,四十岁年纪,娶过一个老婆。
女人难产,留下一个丫头就撒手走了。
男的算个痴情的,对闺女那可叫一个疼,女人走了十几年一直没有再娶。
这不闺女大了,把了婆家,他才提起这事。
听娘这么一说,那男的也算是个有情义、负责任的人,珍姐儿跟了他,想必他也不会委屈了她去!你娘我也这么说。
只是县城大老远的,珍丫头这一嫁,你蔡婶日子可就冷淡了。
不像我跟你爹,日子再难,好歹也有我跟你爹两个。
就算咱家最困难的那段日子,我跟你爹你扶着我,我撑着你,过了无数的坎,到底熬了过来。
再加上还有你们几个,让我和你爹两个遇到再大的难处也都挺得下去——那娘,蔡婶不能过去跟珍姐儿一起过吗?你这小孬子,人家刘哥儿是娶媳妇,成亲当天带着丈母娘一块过去,成什么样子?人言可畏,到哪儿人都得顾着这一张皮,做人难哪!何况居家过日子,本就不容易。
人们都只说婆媳难相处,不晓得这丈母娘和女婿在一个屋檐下过久了,日子更难过。
人老话就多,啰啰嗦嗦的,跟女婿过,很难不被他们嫌的。
时间一长,要是两人闹什么是非团子,你让珍丫头夹在中间怎么做人?老妇人一边勾着毛线,一边跟闺女絮絮念叨。
屋子里的炉火越烧越旺,烘得人暖洋洋的,甄肥肥心里却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悠闲安宁了。
闺女,珍丫头嫁人,你说咱家送些什么好?娘,这些事你跟爹做主就行了。
你也晓得,我对这些事一向不过问的。
娘这不是让你帮想想,你爹说送两块肉过去,娘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人家结亲,还真没听过送肉过去的。
要是她家缺这东西,拎两块肉过去让你蔡婶做碗菜端上桌也好,哪能单独算礼的。
拎两块肉,这份礼不算轻的了。
而且送肉又实在又好吃,要是她成亲,倒宁愿别人送肉过来。
娘这两天一直在想,珍丫头成亲那天要不要将家里的老母鸡逮只送过去。
趁着这几天还有空,帮你蔡婶发点粑回头好回箩。
眼看离珍丫头成亲只有小半个月了,你蔡婶定忙成了一团,顾不了回箩的事。
娘,这些事想必其他人已经想到了,早早就会帮着准备好,无需你劳力伤神了。
甄肥肥实在不想有任何事再让老妇人操心费力,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很少有闲的时候。
以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如今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二老也是时候该享些清福了。
发点粑,会费什么力?你蔡婶才叫一个忙呢,可怜从腊月尾忙到正月六,亲自送珍丫头上花轿才有得歇的……这之后,指不得成日操心她的珍丫头过得咋样,刘哥儿对她闺女好不好,肚子何时有动静……啊?甄肥肥咂舌,要都是人人都像娘说的这样,那日子岂不是过得太累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咱们为人父母的,哪一回不是先想着自个儿的娃儿。
娃过得好,我们就好;娃要是过不好,我们这些老人家就是死了也不敢闭眼……甄肥肥暗叹。
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父母对子女的爱,永远都是那么深切,让人备感温暖,割舍不得。
嘿!娘,你看这样可照,咱家什么也不用急着准备,到珍姐儿上花轿那天,包个大红包过去,蔡婶见了保准欢喜。
在现代,无论谁家办喜事、出丧事,还是过生日、生孩子送月子礼,都包红包。
既省力又惹人心喜,是再好不过的礼物了。
包红包?这……不太像吧……不太好……有啥不好的,娘。
你老实讲,要是你过生日,你是想收现成的钱呢,还是喜欢人家送点吃的喝的过来?……别怪我说话难听,待人好些的亲戚会送些好东西过来,甚至会大方的将她家最贵重的礼物给你拿来。
但有很多呢都只是走个过场,手上拎的东西自己都不晓得有没有过期,是时候时候什么人送给他们家的。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礼品盒上的灰尘蒙了一层,送人家东西,走之前也不知将灰擦干净……你这丫头,从哪儿看到过这些鬼东西?送礼送礼,送的是一份心意,人家心意足的自然重视点,没什么交情的人来一下就是给你面子,拿什么不重要。
娘你这是说得好听,等下回轮到你生辰的时候,我要看看娘到底是不是像刚才说的那样。
这一点甄肥肥很有自信,从人家正月拜年收到的一份糖、一瓶酒都要细细打量,研究它的价值就可见一斑了。
老妇人语塞。
还甭说,她这个闺女,说起话来没个形状,还真有点道理!☆、第一百八十四章 阿旺的悄然蜕变第一百八十四章 阿旺的悄然蜕变年年岁岁光阴度,朝朝暮暮人不同。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
腊月二十七,村里有个习俗。
不同于腊月二十七,宰鸡赶大集,而是家庭大扫除,还有洗澡。
就是这一天,村里无论谁家都要来个大扫除,扫除一年的尘垢。
无论谁在这一天都得泡个澡,洗去一年的风尘。
甄肥肥难得起了个早,跨出房门,就已经看到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已经齐聚在锅上(厨房),就少她了。
受老人的授意,老妇人的指示,甄肥肥开始给一家老小分配工作了。
首先是爹和娘,本着照顾老人、孝顺爹娘的宗旨,爹和娘只用拎桶水把桌子、柜子、水瓶四周、锅台、床头档、椅子擦洗干净就好了。
太高的够不到的,先放着,后面另有安排。
甄肥肥把目光投向二老,老人、老妇人配合地点点头。
毛毛,你是姐姐,又很能干,所以派给你的活有点重哦!见毛毛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甄肥肥接着说。
你主要的任务就是打扫,这个锅上、我们睡觉的房里、还有你爷爷奶奶的房、另一头两间屋子都由你打扫。
待屋顶、梁上的的灰尘扫净后,你立即就着手清扫。
明白了不?晓得了,娘。
毛毛乖乖地点头,丝毫没有觉着自己的任务过多。
嫌多吗?毛毛摇摇头。
甄肥肥朝她满意地笑了,摸着毛毛的脑袋说了声好乖。
星星——星星上前一步,等着娘亲示下。
鉴于你是家里的老小,娘就把你的活派轻点。
你阿旺叔叔、还有你自己平日躺的后头小房子,就交给你打扫了。
记住,要扫干净,扫不掉的地方多扫两下别给我偷懒知道不?知道,娘。
要是我检查发现地上有一片竹叶、有一粒芝麻或是一粒老鼠屎的话,可就拿你这小东西是问哦!啊……我想想。
罚你这小东西什么呢……哈!就让你三天不准吃肉好了!娘,星星会扫干净的啦——星星赶紧保证。
甄肥肥不看好的看着他,但是想到这小家伙对肉的热情,还是选择相信他。
最后是阿旺——阿旺转头看向她。
等着她发话。
阿旺要做的事就多啦,不过能者多劳嘛,不派给你多一点岂不是对你的不尊重?阿旺扯扯嘴角,低头失笑。
清理墙壁上类似于灰尘、蜘蛛网、黑迹黄迹之类的东西,每个房都要。
还有大粱床的床顶,这上面是聚集灰尘的最多场所,你要把床顶卸下来再处理。
一头房的茧库。
旧的包布需要整出来,搬到外面。
还有后面的杂物房,该破着烧锅的破着烧锅,该留着的就留着……这些地方太高,为了方便起见,阿旺你一会就到后面竹林里砍根小竹子过来,再撇些竹桠,扎成把。
这样就可以用竹把扫除扬尘了……嗯!阿旺郑重地点头。
这些事听起来很多。
但是只要方法用得对,手脚放麻利点,想必也要不了多少时候。
好了。
先就这样了,大家照着我刚才说的工作吧!go!那娘呢——那闺女你呢——啊啊?一屋子老小同时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嘿嘿!我嘛,负责监督检查你们的工作啊——哎?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半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甄肥肥。
不会的,娘不是这么厚脸皮的人——星星想。
娘,真是越来越懒了。
毛毛感叹。
闺女咋这么点事都不晓得帮把手馁,不晓得一会澡会不会也懒得洗?老妇人脑袋上方也冒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这么点事,闺女不做就不做呗!忙了一年到头,偷点小懒也没啥子。
老人在为自个儿的闺女喊话了。
没想到,她还真的说出来了——阿旺意味深长地看着那个脸皮厚得五双眼睛都刺不穿的甄肥肥。
脸上犯着莫名的笑意。
嗨!在这傻站着干甚,都去做自己的事吧——甄肥肥终于被几双眼睛看得不自在了,出口赶人。
一众人等这才各自散去,忙活自己的事来。
老妇人拎着小木桶,在水缸里舀了桶水,搀着老人就到闺女房里头去了。
甄肥肥房里的东西不多。
主要是些床头柜和衣橱,两人分别拿着小抹布挨个儿抹起来。
闺女这半年来也置了不少东西,咋自个儿房里还这么空馁。
娃她爹,回头咱把咱们房里头的大衣橱和暖桶给闺女搬过来,她怕冷得很嘞!老妇人擦着闺女的屋子,不禁感慨道。
算啦,咱房里的东西还是不要动了。
你生的闺女你还不晓得?有什么东西还不都挠给我们两个老人家,我们送过去她当天就又得给搬过来……你还是多跟闺女讲讲,让她花点时间到集市上走一趟,把要用的东西都弄回来,这才是实在的。
老人把一桶浑水提出去倒了,又换了一桶干净的水进来了。
也是。
不过这事指望闺女还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干脆明儿我们到集市上,把过年还差的东西办了,再把闺女房里要用的东西一起置回来——嗯,这中!这中——哎!娃她娘,你专心点,瞧那桌子上扒着什么东西……甄肥肥站在门口,听着老妇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声声不离对她的关心,心里一阵温暖。
在另一个房间里,星星正拿着小扫把左一扫把又一扫把扫着同一个地方,有时扫着扫着又折返回去,看看地上有没有落下什么可能被老娘当作借口不让他吃肉的痕迹。
甄肥肥见此,暗赞自个儿聪明。
恁是再懒的小滑头,只要你拿捏到了他的七寸,他照样会乖乖听话,照你的意思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
另一头,毛毛已经清扫完一个房间了。
不仅如此,还将爷爷奶奶房间里的夜壶送到茅房里倒了,洗干净后放在床下。
桌上的梳子也刷干净了,整整齐齐摆在靠窗户的小桌上。
甄肥肥毫不吝惜地给了毛毛一个满分。
不似爹和娘在工作中聊天,也不似星星是在肉的刺激下才会这么努力完成任务,就这样埋着头做好自己的事。
孺子可教,她家的毛毛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再看看阿旺,第一把竹把已经用废弃了,散在一旁,又到竹林里去砍了一把小竹子回来。
从中找了一把稍粗点的长竹竿做竿子,又剃了几把竹叶合着竹竿扎在一起,很熟络地就扎完了第二把竹把。
还有两个房没打扫,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另一头的茧库。
甄肥肥见大家都在忙着,终于不好意思地上去帮起忙来。
让阿旺扎了两个竹把,一左一右扫起厨房的扬尘来。
在一家人共同的努力下,在午饭前,终于将整个房间清理干净了。
甄肥肥站在厨房中间,环顾着四周,觉得家里的一切,就是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
上午的事完了,下午的事又接踵而至。
老妇人和甄肥肥半下午就开始烧水,一个接一个地洗澡。
毛毛和星星洗出来了,二老洗,二老洗完了阿旺洗,最后到了甄肥肥。
甄肥肥缩了缩脖子,感受着凉凉的空气、冷冷的风,半天不敢下盆。
想到大家伙儿都去了,她总不能做那个扯后腿、最没出息的人。
狠狠心,下去了。
下去之后才知道这些日子实在错过太多泡澡的乐趣了,下去了就舍不得起来。
老妇人给加了一次又一次水,最后等盆都快溢出水才从盆里爬起来。
披好衣裳,还是觉着不够暖,最后干脆把床上的被子裹到身上。
一满盆水太重,甄肥肥一人夯不动,又怕它撒到地上,叫阿旺进来帮着抬出去。
阿旺笑笑,让甄肥肥让到一边,自个儿把水端了出去。
甄肥肥怔然,最近阿旺似乎很喜欢笑。
他的嘴角时时染着丝笑意,仿佛春日里的余雪、又如家乡田野上吹过的春风——…………不知不觉中,阿旺已然悄悄蜕变。
曾几何时,那个羞涩的、遇到事惶挫着挥着手的男子已经渐趋自信,与人交往也愈发成熟。
甄肥肥相信,现在即使阿旺离开马回村,不在他们身边,他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只是,看着这样的阿旺,甄肥肥在替他欣喜之余,不免又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不过,人总是不断成长的。
活在当下,活向未来,努力地成长、学会生活,这才是一个人应该走的路。
更何况,这半年来,改变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一次次困难挫折的洗礼,一次次生活的历练,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大学校园里埋头苦读的小女孩儿。
她有了一个全新的家,过上了一种全然不同的生活,她做了两个娃的母亲……她——开始全心全意地喜欢上了一个人!…………☆、第一百八十五章 幸福在前方招手第一百八十五章 幸福在前方招手越是年近,家里就越是忙。
什么准备大年晚上和正月里来人的瓜子花生啦,给小孩吃的糖果啦,拜年用的糖酒,回箩的糕点。
拜年用的糖酒早在前几天,由甄肥肥一起运回来了。
回箩的糕点老妇人也早就准备妥帖了,现在就只剩下炒瓜子花生、做些糖果了。
吃完早饭,老妇人把闺女拎到锅门口,让她坐着帮把火,自己则掌控着锅铲,炒出一锅锅瓜子花生来。
想当初,老妇人在河里洗衣裳,甄肥肥就带着星星、毛毛捞铁砂。
娘儿仨转着环形吸铁石,从上流滚到下流。
毛毛碎碎的铁砂吸在吸铁石上,好似一个蓬头稚子,实在好玩极了。
她喜欢滚吸铁石,星星喜欢把铁砂从吸铁石上摞下来,毛毛则喜欢站在岸上望着娘儿俩在水里折腾。
直把一湖水弄得浑浊不堪,老妇人惊叫着把几个长不大的家伙赶到她下游去——这些洗出来的铁砂,放在盆里晾干,就可以用来炒花生了。
瓜子易熟,但也容易炒焦,老妇人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在炒瓜子上,不断嘱咐着甄肥肥要看好火。
然后是炒花生,花生这玩意儿很难熟,要想炒得脆炒得香则难上加难了。
老妇人今年想玩些新花样,决定在花生里放些盐,以便吃起来有点咸味。
啪啪作响的柴火在锅笼里尽情燃烧,锅铲翻锅声声声入耳,甄肥肥看着腾腾跳跃的火苗,听着耳边传来的整齐炒锅声,渐渐打起盹来——老妇人呵呵笑着摇摇头,将锅里炒熟的花生盛起来放进筛子里,等它变脆。
星星和毛毛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了,你一把我一把嚼起来——老妇人连忙过去打短,一人抓了一把就把两个小东西赶进了屋。
就是因为家里有这些小馋猫在。
她才到现在才把瓜子花生炒出来。
这些忙活完了,老妇人又开始做起多米糖来。
多米糖是用米炒制,然后等其膨胀,混合糖浆揉搓而成。
甄肥肥捏着一个个圆圆的多米糖。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时候,孩子们年头盼到年尾,就是盼着过年。
过年那天,拎着自制的灯笼上屋跑到下屋,下屋又跑到河那边,满心期盼着哪个大方的叔叔婶婶给点除瓜子之外的小糖吃……可怜小脑袋望穿了秋水,小手偷偷伸出了无数次。
可小手接到的除了瓜子还是瓜子,恁是等不来一把小花糖。
那时候甄肥肥就在想,要是哪天她当家作主了,定要准备满盘满盘的小花糖。
孩子们想吃了就自个儿拿,不吃的也抓两把到口袋里,这该是多么美好!…………财姐儿在家啊——门嘎嘎地推开,从门外走进一个人。
正是菜花!菜花穿一身点缀着梅花的红棉袄,头发整齐地盘在脑后。
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昔的疲倦与风霜。
多了一丝红润,腼腆地笑着。
在她的手上,提着个竹篮。
用布包着,看不真切里面装了什么。
甄肥肥见菜花来了,忙放下手中的多米糖,热呵地招呼她起来。
给菜花倒了杯热茶送到她手里让她暖暖手,又把桌上刚做好的多米糖拿了一个让菜花吃。
菜花接过糯米糖,放在嘴里轻轻舀了一口,赞道:真甜,财姐儿好本事。
哪里,我哪有这等本事,是娘做的。
甄肥肥边说边拿起一个火炉走到锅门口。
将锅笼里剩下的火石铲到火炉里,盖上一层薄薄的火灰,递给菜花。
怎么今儿没带孩子一起过来?这么点路,家里又没啥事,把孩子带着一起在这吃午饭多好?星星早上还在跟我念叨,想阿弟哥哥了呢……家里来了人。
走不开。
过两天我再让阿弟、阿妹、丫头过来给财姐儿你和二老拜个年。
这可使不得,菜花,咱们姐妹儿,就别搞这一套了。
你跟孩子们到我家来坐坐我欢喜得紧,要是又拿糖又拿酒的,我可担不起。
甄肥肥听菜花这么一说,心里立马紧张起来。
要是菜花说孩子们光是给二老拜年,那她没话好讲。
偏偏还说了她,古代人对拜年这事看得很重,都是实打实地磕头、实打实地拜的,她哪担得起?担得起担得起!财姐儿帮了我这么多,又对阿弟、阿妹、丫头这么好,孩子给你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菜花,就这么点小事,你用不着老是放在心上。
况且,咱们既然是姐妹,相互扶持是应该的,你要老是这么见外的话,我可真生气了啊。
……可财姐儿的小事,却改变了菜花我的一生……菜花神色怅然,语气里泛着深沉的感激。
甄肥肥愕然,心里瞬间也涌满了感动。
无意中扫到菜花放在桌子上的篮子,不禁奇怪地问道:菜花,这是……额,你看我……早上二姐从县城里回来给公公婆婆上坟,说是喜欢吃糯米,我就起早做了些圆子。
上回听财姐儿说,星星和毛毛也爱吃糯米,我想趁着这圆子还是热的就给两个孩子送了些过来。
哎,星星和毛毛呢?甄肥肥朝屋后喊了声,听说菜花姨带了圆子过来给他们吃,两个小家伙撒着小腿就跑了回来。
甜甜地唤了声菜花姨,两人各自捧着一个大圆子啃起来。
甄肥肥怜爱地摸摸星星脸上遗留下的芝麻烟子,跟菜花道了声过情,把余下的圆子倒在自家的碗里,放在柜子里给二老和阿旺留着吃。
舀了瓢水,将菜花装圆子的碗洗净了,菜花连忙接过碗,装进篮子里。
财姐儿,过年算好了在哪方出行没有?哟!这我还没算过馁!你算过了?每到年边,都有一些算命先生上门,帮你算好来年最适宜在哪个方向出门。
今年到现在,还没碰到过算命先生,一时还忘了这个问题。
不过甄肥肥并不太信这个,以前为了应景,夹在其中凑凑热闹罢了。
嗯!二十六号那天家里来了一位算命先生,大冷天的,到下午连午饭都没吃。
我留他在家吃了点儿,他吃饭的时候给三个孩子算了算。
说阿弟阿妹最好在南方出行,我跟阿妹在东方……南方?我家这儿不就是在南方……哎!菜花呀,干脆那天你让阿弟、阿妹到我这儿来出行。
要是你答应,你跟阿妹也一起上这儿来。
七叔、八叔、蔡婶、邱婶、刚叔一家都说要到我这儿来出行……人多,热闹。
因为老马家做了新屋,一般人家为了图个吉利、图个旺相,会选择到老马家来过年。
甄肥肥家以前做新屋的时候,也是如此。
古往今来,老百姓的盼头都大同小异,图个温饱、寻个吉庆、合家欢乐,过点安实无忧的小日子!这赶情好,财姐儿,到正月初一,我就让阿弟、阿妹过来。
我跟丫头嘛,还是算了。
老先生说要在东方,我还是带丫头去东边,到娃他姑家去出下行。
甄肥肥知道古代人最信这个,看她坚持,只好作罢。
菜花喝了水,又坐了会儿,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下来。
菜花几次张口欲言,但话临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甄肥肥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菜花定是想问吉哥儿的事。
虽然菜花和孩子看起来过得很好,但吉哥儿有再多的不是,他依然是菜花的丈夫,孩子们的爹。
缺少了吉哥儿的日子,他们很难真正过得好。
其实前几天,苏京那边捎过来一封信。
说是吉哥儿现在正在禾方的宏兴棉业上工,没有再提到赌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虽然还没有完全褪掉过去的脾性,但还是长进了不少。
财姐儿,我这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做饭嘞!菜花提起篮子,站起身告别。
额,好……菜花!甄肥肥忽然喊住她。
财姐儿,你还有事?菜花,别担心……吉哥儿没事……他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到你跟孩子们身边……甄肥肥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因为她到现在都不敢肯定,吉哥儿什么时候能回来,而菜花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菜花一怔,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保证,一定会还你一个完全不同的吉哥儿——要不是菜花如此的相信她,放心地不过问吉哥儿的事,她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毕竟吉哥儿是菜花的丈夫,她实在没有资格做这样的事。
她不敢奢求吉哥儿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能原谅她,她只希望从苏京回来的吉哥儿,能够清楚菜花的好,好好的跟菜花和孩子们过日子。
嗯!我信财姐儿的!菜花微笑着离去了。
…………吉哥儿没有预料到他一生中会经历这样一件离奇而又不可思议的事,菜花没有预料到他的丈夫有一天会那么的珍视她,视她如珠如宝。
甄肥肥更没有预料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再过不久,就会成为她的夫。
在村民和亲友的祝福下,她穿着大红嫁衣,慢慢走到他的身边,与他携手在这山青水碧的马回村快乐安稳地度过余生——…………☆、第一百八十六章 千千情结系金龙第一百八十六章 千千情结系金龙过年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各家爆竹就已经放起来了。
家家户户的小鬼头红着小脸在外面蹦着跳着,爆竹一起则闹得更欢。
毛毛和星星早就起来了,被老妇人管着没让他们下去到老屋里去闹,只让他们在家里折腾。
甄肥肥被老妇人抓着胳膊从床上拎了起来,将几挂小爆竹和一只火折子塞到她手上,就被推出了房。
瑟缩着身子,吹着了火折子,将爆竹挂在屋前的树桠上,然后捂着耳朵退回来。
等了一会儿,预期的噼里啪啦声没有响起,甄肥肥将目光定向树桠上的一挂小爆竹,满脸黑线骤然升起。
原来爆竹根本就没点着,一动不动地摆在那儿屁都没放一个,更何况响了。
毛毛和星星捂嘴偷笑,他们聪明的娘这么吃瘪的情形还真不多见。
星星跃跃欲试,伸出小爪子想从娘亲大人手上拿过火折子,被甄肥肥虚晃的一耳巴子扇一边去了。
甄肥肥怕爆竹伤了孩子,恁是没让星星和毛毛碰,尽管她放爆竹的技术比那小鬼也高明不了多少。
更何况,她是不会给那两个小鬼机会让他们来笑自己的!自己点不着没关系,只要也别让他们点着了就行了——阿旺一早起来就在帮老人准备香纸爆竹,以及一些上坟山用的祭祀祖先的肉果。
听到爆竹声,从房里走了出来。
见甄肥肥缩着脑袋、爆竹还没点着就吓得捂耳逃跑的可怜小样子,呵呵笑起来。
上前接过火折子,让甄肥肥带着孩子站远点,自己则摆弄着那几挂小爆竹,将他们铺在树桠,尾部拖下长长的一截——老人早些日子就跟她说,好几年过年都只是凑合着过,别说过年连口饱饭都没得吃。
今年家里一切都好起来了,定得过个热闹的肥年。
他要家里的爆竹声昼夜不息。
他要在每个房间里都点上灯火,给老祖先们照亮回家的路。
让他们看看,老马家不仅大门头子没有倒,反而还越过越好。
甄肥肥理解老人家的心思,将买爆竹香纸的差事全权交给老人打理。
只要老人家高兴,就算把整个店铺搬回来她都没意见。
老人平日里不爱过问这些事,但唯独对此事充满了兴趣。
听到闺女的话后,当天下午就带着老妇人到县城里走了一遭,扛回两大袋爆竹和几捆上好的香纸来。
村里人被马老三这一出吓了一跳,都说马老三温吞过了几年,终于发了次狠。
不过也是,半年前老马家还是村里最难过的一户,现如今都赶到所有人前头去了。
闺女又争气。
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还不得好好庆祝庆祝?爆竹声声中,甄肥肥回想着走过的半年,有悲有喜、有笑有泪,一时真是百感交集!幸好,他们都挺过来了。
今日的幸福得来不易,老人和孩子脸上满足的笑容是她今生最大的荣光和奔头!毛毛和星星牵着手跑到小院子里,绕着转圈。
阿旺被他们围在中间,咧着嘴傻笑。
老人拄着单拐,轻拍着旁边女人的手,望着获得新生的老马家,焕然一新的新鲜面孔,感动得热泪盈眶!…………上午,老妇人在厨房里榨鱼、炒肉、煎豆腐。
架上了炭炉子,刷出了平时不用的中锅,几个一起开工。
煨毛栗米、玉米粒、五谷米……甄肥肥带着两个孩子裁剪红纸。
裁剪成正正方方的一小块,给大家伙儿准备红包。
星星一张小嘴在旁边叽咕个不停,所说的无非是娘今儿晚上要给他个大大的红包,比谁的都要大……老人带着阿旺去上坟山了,同行的还有大伯、二伯和四叔。
从屋后老太的坟山起,绕过三道岗,沿途祭拜马家的祖先和同龄早逝的亲朋,最后去河那边,祭拜完隔了一皮子的老太就能回来了。
起初,老人还不同意带阿旺过去。
名不正言不顺的,一个外人去上坟算怎么回事?后来考虑到老人腿脚不方便,今年拎着上坟的东西又特别多,再三思量下只得带上了阿旺。
虽然老人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但甄肥肥还是暗喜了一下。
他知道,在老人的心里,已渐渐接受了阿旺的存在。
…………早先去信让书生蔡、莫可莫离父子俩还有黄忠、张勺到这儿来过年,黄忠回乡下老家去了,其他几个都说过来。
算算日程,应该能赶得上中饭。
听到他们要来,甄肥肥很高兴。
尤其是莫可莫离这对奇怪的父子俩,除了高兴,还有一丝惊奇了。
她原本想,依着莫可的脾气,是绝不会凑这个热闹的。
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难道是她用老板的身份压他们的缘故?还是……嘿嘿!莫离那小子想见他未来的老婆了?……想起在车行里把毛毛介绍给莫离那小东西的一幕,甄肥肥偷偷瞟了眼自家埋头裁纸的小乖女儿,尅尅点着头偷笑。
看来一会儿她得把她的小宝贝打扮得得人痛一点,让莫离那小东西好好瞧瞧。
毛毛要真有本事赢得那个傲娇小家伙的心,那小家伙还不得任她这个心上人老母予取予求,白使唤,以后得给她省多少钱哪!宝贝,你要努力啊!甄肥肥暗暗给自家小闺女打气。
毛毛下意识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甩甩脑袋,继续忙活手中的物什。
…………晌午过去,还是没见到几个人的影子。
甄肥肥担心他们找不到路,让阿旺到上家唐码头去接他们一间。
阿旺在码头等了好久,才无功而返。
听码头上的人说今日的船晚点了,要到天黑时才能到呢。
大佬派人传话,说是正月初十是他家老头的生日,以他们这么个关系,叫她当天务必得亲自送一份礼过去。
甄肥肥听到来人的话后,摇头失笑。
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别人送礼,还得亲自送,怕古今只有他厚脸皮的大佬席元龙才做得出来吧?老人和老妇人却不这么认为,人没走就开始张罗着要给席家老爷子送些什么好。
都道这大佬帮了她闺女太多,上次甄肥肥陷进牢里要不是大佬她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出来,定得送一份重礼过去……甄肥肥无奈,只得由着二老忙活,自己乐得轻松,跑到锅台上偷老妇人刚炒好的菜吃。
…………吃过中饭,老妇人就着中午熬的咕汤加了些玉米粉,放在锅里熬了熬,做了些玉米糊,方便一会儿糊对联。
老人要到村头王秀才家去拿几副对联回来贴贴,被甄肥肥阻止了,说她自个儿能写。
就几副对联,哪用得着麻烦别人!让阿旺将堂屋的桌子搬了出来,放到太阳底下。
展开红纸,眼睛凝视着笔锋,回想着现代大门头上贴的对联。
毛毛站在一头帮她顺着纸张,新奇地看着娘亲一会写出什么东西来——巨龙凌空雄狮拜地爆竹声声辞旧岁,紫燕展翅绿柳吐丝梅花朵朵迎新春。
少顷,一副清秀隽永又豪气外露的对联在甄肥肥手下挥洒写就。
今年是龙年,写这样的对联,既能应景,又能迎合年头,当是再好不过。
经过这半年的历练,甄肥肥的心境、看待问题、处理问题的方式都有所不同,写出来的字自然也有另一番味道。
清秀隽永中豪放毕现,自创小草兼备楷书、行书之长。
不是笔走龙蛇的虚无缥缈、让人云里雾里,又不似楷书的工整规矩,被条框架构所束缚,潇洒恣意之极。
一笔一划,都在疯狂地向人传递这样一个观点——生活如同这副字,想要如何书写、怎么折腾都由你自己!是固守常规、遵守礼教,还是无畏地按着自己的心意,表达真实的心声,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自己想要什么,别人兴许不知道,但天知、地知、自己知!从这副对联中,也能窥探出她极力想冲破生活中无形的束缚,任意翱飞腾翔万里的心思来——只是,这份感慨由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老人和阿旺歪着脑脖子,半天认不全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字。
毛毛吃力地断断续续读起来,读了半天,才读通顺。
可不管她写的是些什么,凭着那份潇洒、那份巧思,就不是什么秀才书生能比拟得上的了!写好一副,就顺手推到一旁晾干。
老妇人将厨房里的玉米糊拿了出来,阿旺站到椅子上,先将墙面用清水擦洗了一遍,然后接过老妇人手中的玉米糊,对着墙面糊起来。
糊好后,把玉米糊交到老妇人伸着的手上,自己则接过老人递过来的对联,就着刚糊过的墙把对联贴上去。
岁岁风调雨顺,年年物阜安康。
但愿来年,能如今年一般丰收。
丰衣足食千家乐,丽日和风百花娇。
百花争娇,千家齐乐,该是怎样的一番胜景?九龙祥云舒玉兔,千千情结系金龙!非常美好和平的送走了兔年,带着许多的心愿迎来龙年。
只是……我的心愿能成真吗?☆、第一百八十七章 齐聚马家过大年第一百八十七章 齐聚马家过大年财财姑娘,承你过情,我们来蹭饭了——对联刚贴完,书生蔡、张勺和莫可莫离父子到了。
书生蔡一马当先,朝着甄肥肥深深作了个揖,开着玩笑道。
甄肥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书生蔡穿着一身棉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少了书生的酸腐之气,言语间多了一丝风趣幽默。
一段日子不见,为人倒是活络了不少。
张勺脑袋顶着一口大锅跟在书生蔡后面,丝毫不嫌费力地将大锅颠过来颠过去。
甄肥肥顿时傻了眼,指着她的大锅问:张勺啊,你到这儿顶个锅干啥嘞?你脖子是铁做的,不嫌酸得慌?这不财财姑娘,俺张勺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会炒两个菜。
今儿过年,咱们这么多人都来了,大娘肯定有得忙的,俺来帮搭把手……那你这锅……?俺不是用惯了这口锅嘛,怕手生,炒得菜不好吃,砸了俺大勺的名头。
哈哈哈!张勺,你杂念多了,烧得菜咱们能吃不?甄肥肥笑着与他打趣。
阿旺上前接过张勺递过来的大锅,送到厨房安置好。
还别说,家里的锅本就不多,添了一个,的确能帮不少的忙。
尤其是明着,许多人都要到家里来出行,三五八桌的,就靠两口锅哪行。
正好张勺也在,罚他帮着掌勺去!莫可莫离并排走在最后,莫离小大人似的笔直地站着,与甄肥肥对视,莫可仍安静得好似不存在。
小家伙。
别在锃了,再锃也高不到哪里去——甄肥肥双手抱胸,兴致盎然地瞧着身高又长高了点儿的莫离。
哼!别得意,你现在只比我高半个头,不要几个月的时间,我就能高过你。
哦?我翻过年才十二岁。
你已经二十多岁了。
我还有好几年可以长。
而你却没有长头了。
半个头的距离,很快就长到了。
小家伙,此时事说此时话,拿以后说事算不得本事。
在你还没长高之前。
乖乖地仰视我吧!哈哈哈!甄肥肥得意的大笑,莫离愤愤地捶着小拳头,沮丧得想要吐血。
哎?莫可。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甄肥肥突然注意到莫可手中拎着一个包裹,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啥。
我爹说,既然到这儿来吃饭。
总得提点东西过来,否则白吃人家的饭多不好意思。
年边上,也没什么好送的,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向你们拜个早年——莫离知道自己老爹不爱说话,走过去拿起莫可手上的包裹,边递给甄肥肥边跟她说道。
莫可,我以为你是个不喜欢这些俗礼的人。
没想到到人家来也是礼多多的……好吧,这次既然你们拿来了。
我就收着,下次再过来可别拿东西了……都进去坐吧,别在这站着,外面风大——一群人进了屋,老妇人给大伙儿端来了茶,又拿了果盘瓦了一盘瓜子放在桌上,让大家活儿嗑嗑。
哟!你是小蔡吧?老妇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抹了抹手,就势坐了下来。
大娘,我就是小蔡,蔡京堂。
书生蔡连忙站起身,对着老妇人弯腰深深施了一礼。
哟哟哟!这小伙子,真客气,给我行这么大的礼——老妇人连忙跟着站起,有点意外地望着小蔡,又望向自己的闺女,脸上乐得跟朵花似的。
小蔡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没有啊?老妇人看小蔡这孩子老老实实的,见了人又有礼,心下很是满意。
娘,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让小蔡怎么回答。
额……多啦?没有,大娘。
我是苏京蔡县人,今年二十又七,家里除了个已嫁人的姐姐,就没什么其他的亲人了。
那你的爹娘……爹爹是个大夫,因误食草药中了毒,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娘带着我和姐姐相依为命。
后来家乡发大水,娘病重,姐姐……为了给娘筹措医药费,将自己卖给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当……填房。
在她出嫁的当晚,娘还是因为病重过世了。
我劝姐姐跟我一起离开那个伤心地,姐姐拒绝了,我一个人告别了姐姐,从此到处漂泊……书生蔡在说这段悲惨的陈年往事时很平静,就好像在叙说别人的事一样。
但是那不时哽咽的喉咙,还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伤痛。
但是,最令他心痛的不是爹娘的死,而是姐姐临走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天下再大,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生命就像一个卑微的蝼蚁,任人宰割。
苟且偷生,只为一个栖身之所,只为能有一口饭吃。
逃,又能怎么样?到了外面,不还是活活等着饿死?姐姐走了,但是她脸上的绝望和认命却深深刻印在他心底,无论事隔多久,依然挥之不去。
全场寂静,为蔡京堂悲惨的命运唏嘘不已。
……嗨!你看我在说啥,今儿过年,是大喜日子,咱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大娘,早就听财财姑娘说你的手艺是马回村一绝,今儿怎么着都得给我们露一手……张兄弟,好好学着点,多看看大娘怎么做,下次可别再让我们跟着你后面吃生的了……蔡京堂不想看到大家同情的样子,也不想大家因为自己而失了过年的兴致,强打起精神,跟大家说笑。
哎呀!这什么味呀……娘,是不是你煨的五谷米干了,闻这味重的……甄肥肥自然明白书生蔡的心思,碰了碰还在不断哀叹书生蔡可怜的老妇人,对着厨房的方向嗅了嗅。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都糊啦……糊啦……老妇人大喊着冲出厨房。
这个……哎!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应该饿了吧,大家伙儿先一人来一碗毛栗米,垫垫肚子,晚饭还得有一会儿呢——甄肥肥说着,不等各位跟她扯礼,就去了厨房。
不一会,甄肥肥双手端着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了几碗毛栗米,一人端了一碗,顺带给自己也留了一碗。
这东西真好喝,要是没有那么甜就好了。
莫离舔了舔嘴唇,煨得烂烂的毛栗米,入嘴即化。
夹在其中的红枣,枣肉外翻,配合着甘浓醇美的甜汤,美味得让人一颗心都溺了。
小东西,没有人教过你: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吃了人家的东西,就是再难吃也得给我咽下去,并且要说好吃,这要才叫礼貌!我又没说不好吃……那就是很好吃了?嗯!莫离重重点点头。
真的好好吃,要是我能天天吃到这个就好了……只是,这味道太甜了……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女孩子才爱吃甜的,男孩子不能老是吃甜的……震慑于甄肥肥扬着的拳头,莫离赶紧解释。
有什么缘故吗?甜的吃多了牙疼……女孩子吃多了就不牙疼?甄肥肥存下想逗逗这个聒噪的小家伙。
……还想再吃毛栗米不?想……不过今儿不想了,喝一碗就够了。
那……小东西,你在我这儿多住几晚咋样?甄肥肥眼里划过一丝算计,跟莫离提议道。
不能给我带点回去吗?可以,但是你们煨不出这样好的味道来……这……爹——莫可注视了儿子良久,还是摇摇头。
今儿晚上决定过来过年,已经是他为了儿子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儿子还小,自然向其他的小朋友一样喜欢热闹。
往年,每到过年的时候,其他小朋友开心地穿着爹娘为他们添置的新衣,蹦着跳着和小伙伴们追逐,还不时放串小爆竹吓吓其他的孩子们……而他的儿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屋门前的小石头堆上,羡慕地看着他们的玩耍,却倔强地不对他表露一句内心的渴望。
儿子活了十二年,一直是孤单的。
除了他这个爹爹,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朋友,也没有别的玩伴。
直到这个女人找上门,让他们父子俩到车行里去帮忙,他才在儿子那张小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他忘不了,在他找上门的那天晚上,儿子有多么的高兴。
他昂着小脑袋,期盼地看着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问:爹,我们明着真的要去那个女人的车行帮忙吗?嗯——那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过去,里面是不是很热闹……嗯!不只热闹,还会有很多人在那里。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上哪儿去,也会有爱热闹的孩子在周遭快乐地玩耍——那爹,我们早点睡吧,明儿咱们去早点。
第一天去晚了,那个女人会不高兴的!说着,就把小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就传来儿子均匀地呼吸声。
他知道儿子挺喜欢那个女人的,喜欢和她说话,喜欢帮她做事。
每次她到楼里来,总是会想着法拐到她旁边去,毫无顾忌地和她开玩笑、斗斗嘴。
而她……似乎也很喜欢他儿子,允许他在她面前没大没小,并且亲切地唤她——小东西!☆、第一百八十八章 红红火火大年夜第一百八十八章 红红火火大年夜莫离见爹爹摇头,黯然地低下头。
莫可啊,我说伱就别摇头了,没见着孩子多难过……明着一早就走——莫可不为所动,缓缓吐出几个字。
走?怎么走?甄肥肥转念一想,随后惊诧地反问道:这大过年的,掌船的不也得在家陪老婆带孩子啊,谁还有心思挣那两个钱。
所以啊,这两天伱们怕是想走也走不了罗——不可能,今天还有船!莫可摆明的不相信。
那是因为村里人最注重大年夜和正月初一呀,明天大家伙儿都得到各户出行,接着要走亲友,拜拜年。
忙的事儿多了,最近几天没有船进城的。
对啊,莫可,既然财财姑娘挽留,咱就在这儿呆两天。
伱看这马回村的景致多好,回头找个人带着,咱们到山上踏青、远足去!书生蔡兴奋的建议。
回去又如何?不还是空旷的家、冷冷的墙壁?在这儿,最起码大家都在一起,好歹有个伴!过年的时候,格外的怕冷清啊!莫可,大家都说好,伱就留下吧。
正好趁着这个空,让我跟大娘学学手艺,回了车行伱们也有口福了不是?张勺也在一旁帮着劝。
莫可犹豫了好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甄肥肥顿时眉开眼笑。
她就知道,莫可一定会答应留下来。
不只是为了儿子,也是为了他这些在一起处事的朋友。
莫离高兴得就差跳起来,甄肥肥不顾他的挣扎,一个劲地摸着他的头。
娘,朱老太接过来了——毛毛牵着朱奶奶进了屋,小嘴气喘个不断。
甄肥肥上前搀着朱奶奶,让她坐了下来,又给老人家倒了茶。
丫头。
伱看我这经常吃伱的,用伱的,还到伱们家来过年,多不好意思。
朱奶奶快别说这种话。
这大过年的,哪能让伱一个人在家。
这不今儿家里有伴,接朱奶奶一块热闹热闹。
莫离,伱跟我们这些大人坐一块急不急,要不跟我家星星毛毛一起去玩会儿……毛毛,带莫离哥去玩会儿,让伱弟把家里他藏着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拿点出来。
让小家伙大方点,别对伱们莫离哥小气哈。
甄肥肥走到莫离身旁,指了指自家的毛毛。
小鬼,看见没有,这就是我家闺女毛毛,还记得吧?毛毛狐疑地抬起头,不晓得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莫离正打量着刚进门因为跑路小脸红扑扑的毛毛,但见毛毛一张小脸白白净净。
脸蛋晕出两抹红晕,更添一抹清丽。
眉眼清清亮亮,一笑起来。
嘴瓣儿像恬静的弯月,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啼。
她今天穿着一身深红色绣着荷花的小棉袄,将小脸映衬得更加白皙。
梳得高高马尾辫搭在肩上,粉红色的发带在头上一颠一颠的,像两只飞舞的彩蝶。
小鬼,问伱话呢,怎么傻了?甄肥肥忍住笑,伸出手在莫离面前绕了绕。
额……啊!莫离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窘态被看穿。
生气地撇过头,不理会甄肥肥脸上隐藏的促狭的笑意。
毛毛小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好了,去玩吧——甄肥肥一推莫离的小屁股,将毛毛和莫离推出了屋。
两个孩子出去后,甄肥肥笑眯眯地回了座位,直视着莫可。
突然问道:莫可,我问伱啊,伱家的莫离小时候没订什么娃娃亲吧?莫可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还是摇摇头。
那可有什么互许终身的青梅竹马不?莫可还是摇摇头。
甄肥肥这下满意了,坐在凳子上咧着嘴傻笑。
张勺、书生蔡、莫可、朱奶奶一脸莫名,都不知道这人刚还好好的,怎的就傻了。
…………黑夜很快就来临了。
但黑暗似乎不会出现在今晚的天空上,家家爆竹响个没断。
老马家的两箱大爆竹整整端出来一箱,还有一箱等着明儿人们来出行时候用。
老人从堂屋里搬出一个佛像,架在小龛上,大家伙儿对着佛像拜了拜,再把它给搬回去。
这就是所谓的回神了,在吃年夜饭之前,家家都得回神,迎接老祖宗回家过年。
回神过后,大家就卯着劲地放爆竹。
老人开了头,放了第一挂。
接着,张勺、书生蔡也都加入进来了,一人拿着一串爆竹扔着放。
莫离拽了拽爹爹的衣袖,示意他们也去放爆竹,莫可摇了摇头,没有动。
莫离不做声了,乖乖站在莫可的身边,望着大伙儿热闹。
像个孩子玩得没形的甄肥肥注意到这一幕,抓着一串爆竹两支烟花就上去了。
伱们两个在这干嘛呢?没看见这儿还有很多没放呢,还想不想吃饭哪……说着就将烟花塞到了莫离手里,一脚把他踹到人群中间,和毛毛星星一块儿放烟花去。
又将爆竹硬塞到莫可手上,把他往前推了推。
阿旺从屋里出来,接过书生蔡递过来的一挂爆竹,很快和大家伙儿玩到了一起。
莫可心性再坚定,脾气再倔,也抵不过大家轮流开炮。
终于拿起炉子上点燃的香,在爆竹响起来之前将它扔了出去——…………一通乱疯之后,老马家的上空全是爆竹香纸味,底下全是爆竹炸尽后的碎纸屑。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书生蔡的书生棉袍早被脱下甩在一旁的树上,张勺再也没空想起他的那口大锅,莫离和毛毛星星玩得更好了,张口闭口都是莫离哥哥、星星弟弟、毛毛妹子……就连鲜少开口的莫可,那张亘古不变的脸也柔和了不少……一箱爆竹在大家齐心协力下,终于放完了。
老妇人和朱奶奶在家里帮着布菜,大家伙儿放完爆竹进去的时候,菜已经放慢了整整一大桌子了。
因为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
甄肥肥让男人们把楼上那张废弃的桌子抬了下来,与堂屋的那一张并到一起,两人一方,都坐得下了。
也不管什么辈份上下环的问题,大家伙儿随便坐,碰着哪儿就坐哪儿。
书生蔡和张勺在下首,莫可莫离坐在旁侧,甄肥肥和阿旺坐在对面。
星星和毛毛紧邻着甄肥肥坐,朱奶奶坐在首座,老人和老妇人在朱奶奶的下首。
这餐饭,是老妇人整整花了一天忙活出来的,从上午就开始准备。
张勺也在厨房里帮了不少的忙,后来朱奶奶来了,老人家喜欢坐一块,不管甄肥肥的打短,非要坐在锅门口帮老妇人把火。
甄肥肥看了看桌上的菜,不错,的确是她到这儿来家里最丰盛的一餐了。
荤菜与素菜相结合,八道荤菜六道素菜,各种动物身上的肉一应俱全,农家辣菜小白菜、腌豆角腌鸡蛋、大豆黄豆穿插其中,黄黄绿绿的让整张桌子都生意盎然、生机勃勃起来。
再加上几锅刚出炉的玉米粒、五谷米、毛栗米,还有甄肥肥一家昨晚连夜包出来的饺子,真正是丰盛极了!拿出了老妇人自酿的米酒,给在场的女人们一人倒了一碗,又把打来的烧刀子、竹叶青给好酒的男人们一人斟了一盅。
阿旺不会喝酒,伸手盖住酒盅,张勺不予理会,强行给阿旺来了一盅。
甄肥肥向来不喝白酒,见此,想凑个热闹,让张勺也给来了一杯。
今儿过年,老人和老妇人由着闺女乐呵,也不打短。
甄肥肥心里头真呀嘛真高兴,见大家都坐着,谁也不喝,也没人动筷子,率先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跟大家伙儿道:来,大家都别坐着了,先来干一个。
就祝福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来年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啊!来,干了!甄肥肥豪气干云地将一杯烧刀子下了肚,顿时肚子就火烧火燎的烧了起来。
甄肥肥这时才明白,古代那些一喝就喝十八大碗的英雄不是好充的。
也不管别人笑不笑了,抓起旁边的大勺子,疯狂地往嘴里塞菜。
老人连忙为闺女儿倒水,老妇人拍着闺女吃哽的背,阿旺和毛毛连忙为甄肥肥夹些淡一点的菜,直到甄肥肥的肚子吃鼓了一圈,嘴里的辣才好一点。
见甄肥肥没事了,大家伙儿开始轮流敬酒了。
别看书生菜平时一副弱书生的模样,喝起酒来可丝毫不含糊。
端起酒杯,来到三位老人的身边,开口道:这一杯蔡某敬三位长辈,祝福奶奶、大叔、大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书生蔡一仰头,一杯酒下肚。
几位老人年纪大了,不便喝太多酒,只是将面前的酒水轻轻抿了一口,算是一点意思。
敬完了老人们,书生蔡重新给自己斟满酒,来到甄肥肥跟前。
这一杯,蔡某要敬给财财姑娘。
千言万语,亦不能表达蔡某对姑娘的感激之情,总之,多谢了!☆、第一百八十九章 百家灯火贺新春第一百八十九章 百家灯火贺新春甄肥肥缓缓站起,书生蔡对她笑了笑,一杯酒一饮而尽。
书生蔡刚坐下,张勺就站了起来。
与书生蔡一样,张勺先跟几位老进了酒,然后敬了甄肥肥。
莫离代表他们父子俩也给马家送上了一份祝福,几杯酒下肚,宾主尽欢。
毛毛和星星小嘴妙语如珠,跟二老和老娘说了不少好话,逗得两个老笑眯眯的。
这餐饭又是敬酒,又是唠嗑,整整吃了一个多时辰才吃完。
家里的每间屋子都点上了灯火,煤油灯里的油一早就被灌满,纵使燃上一夜也不会熄灭。
年夜饭的最后一项,也就是小星星伸长了头等了一晚上的节目来了——发红包!甄肥肥从棉袄兜里掏出一大叠红包,挨个的发了起来。
二老、朱奶奶、书生蔡、莫可、阿旺、张勺一人来了一个。
发红包虽说发钱,但也不是个好干的活儿,尤其是礼多多的人。
首先就是这朱奶奶,甄肥肥和她蛮扯了许久,她硬是不肯收,一个劲地推拒着,边推边说道:丫头,伱赚点钱也不容易,哪一个子不是伱一点一滴的捡起来的?我老婆子今着到伱家来过年就是承伱的情了,再搞这些事,我这可就走了——甄肥肥最怕人扯理,拉着朱奶奶的手道:朱奶奶,伱看,就一点点,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伱也甭嫌少。
说着,又把红包塞到朱奶奶手上。
朱奶奶仿佛碰着烫手山芋似的,赶紧赶的又将红包塞给甄肥肥。
甄肥肥躲到一边,朱奶奶无法,只好从两个孩子那儿打主意。
将红包塞到星星兜里道:我的小宝乖,这些钱伱收着,回头给自己买点吃的穿的……星星先是一喜,真正想收下那红包。
但看到老娘冲他摇头,还是乖乖将红包掏出来还给朱奶奶。
小太,伱不用给我,俺娘早为我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咧!比谁的都大哦!朱奶奶又看看毛毛。
毛毛不用她伸手就起身跑开了去。
老婶子,孩子给伱的伱就收着,甭在这拉扯了,饭都冷了。
这大过年的,也不跟伱讲多少钱,还不都是讨个吉利。
老妇人开口了。
是啊是啊!伱是我们的长辈,跟丫头一直又像祖孙一样亲。
丫头孝敬伱一点儿。
不也应该?老人见朱奶奶还没有坐下来吃饭的意思,也帮着说道。
这……朱奶奶,伱看看,这不是大家都有嘛,哪能少了哪一个人的!就连我,一会儿也得吵着两个老让他们包我个红包压岁馁!甄肥肥这孩子气的一句话,惹得在场人笑声一片。
朱奶奶听孩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只得将红包揣进兜里。
朱奶奶这边搞定了。
还有那个难缠的书生。
书生刚抱拳站起,就被甄肥肥从桌下踢过去的一脚给踹着落了座,又连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终是断了他站起来客套的念头。
阿旺本来也想要伸手把红包推过来的,被甄肥肥一瞥,便很识趣地把手收了回去。
有朱奶奶、蔡书生、阿旺的前车之鉴在此,张勺想了想,还是干脆的收下红包,与大家伙儿惬意的喝酒,再不提不收红包的事儿。
莫可端坐在桌上,轻轻啜着酒。
见大家在那个女人或软或硬或威逼的状态下,陆续收下了红包,就任红包放在桌上。
没有说什么。
甄肥肥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莫可没跟她扯理,否则他这人,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嘞!发完了长辈和大人的,就数三个小家伙了。
这三个小家伙嘛,甄肥肥不怕他们不收红包。
而是他们嫌包的钱少。
尤其是星星,虽然几个铜板在他那里就是个天文数字,可是他太喜欢和他姐姐、莫离哥哥比了。
要是得知自个儿的红包与其他的两个人一样多,还不得当场就闹开了?或许,今晚她屁股后头都得跟着这个要找她要钱的小家伙——甄肥肥想到这儿,把手放到桌子底下,偷偷在星星的红包里塞了个铜子儿。
别小看这个铜子儿,有了他,小家伙高兴到一晚上,甚至更久。
没有了这个铜子,小家伙的嘴铁不定鼓得能挂个粪桶馁!来,孩子们接着,这是伱们的红包。
包给伱们买件衣服、买些糖吃吃啊——甄肥肥笑眯眯的发下了红包。
星星急不可待地撕下了自己的红包不算,又接着把毛毛和莫离的红包也撕了。
掰着手指桠数了半天,还是没有数出差距,小脸渐渐黑下来。
着急地抖了抖红包,在自个儿红包底下滚出个小铜子儿,顿时眉开眼笑。
笑咧咧地钳着那枚小铜子,得意地朝他姐姐和莫离看了看。
大家伙儿都被他得意可爱的小样子逗得发笑,甄肥肥扯扯他得意的小脸,将他手上的另两个红包拿了过来,交给星星和毛毛。
吃完饭后,甄肥肥要帮老妇人捡碗,被老妇人从厨房里赶出来了。
说是家里有人,她现在是一家之主,自然得在一旁陪着。
朱奶奶年纪大了,吃完饭后实在忍不住,坐在锅门口打起了盹。
甄肥肥和阿旺将朱奶奶扶进了房,睡下了。
碗刚洗完,家里就来人了。
宇儿被爹娘牵着,穿着喜庆的衣服踏进了老马家。
毛毛、星星和莫离正在摆弄一早阿旺就帮他们扎好的灯笼,搬起灯罩,点燃蜡烛,然后再盖上灯罩,家里三盏小兔子灯笼就亮起来了。
宇儿见他们有灯笼,自个儿则是空着手,吵着让宇儿爹把他的灯笼也拿过来。
宇儿爹也是个惯孩子的,再加上常年不在家,对这个独子的宠溺就可想而知了。
一口答应帮儿子取灯笼,不一会就打了个来回。
灯笼回来了,几个孩子顿时跑得没影了。
留下一堆大人坐在房里,叙着年话。
甄肥肥站在门边,一边陪各位说话,一边忙着给人看茶、瓦瓜子。
林婶夫妻俩对甄肥肥车行里这几个人很有兴趣,不停地问着他们的事。
书生蔡和张勺平时好相处,与陌生人也能很快聊到一块儿,莫可则不同,到哪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不过今天,他的表现还不错,人家问到他,也会简短的回答上两句。
甄肥肥发现,林婶似乎对张勺格外关心,甚至还问一些他的生辰八字,可有婚配之类的问题。
看她的样子,八成是想为张勺子做媒了。
也好!靠着这脑袋里只知道他的一口大锅的张厨子,讲媳妇不晓得还要到哪个年头呢!如今有个人想为他做一桩媒,她也乐见其成。
坐了一会儿,林婶和叔起来了,说是还要上别人家去坐坐,甄肥肥也不便挽留。
正好几个孩子提着灭着的灯笼回来了,宇儿被爹娘牵着回去。
甄肥肥想起了什么,飞快跑回屋,在小床头柜子里摸了一把花糖,揣进宇儿兜里,又和林婶扯了一会儿理,才送几人回去。
阿旺把几个孩子的灯笼重新点燃,由不得他们出去疯,甄肥肥把三个孩子拉过来,舀盆水给他们擦擦脸,便带着他们到别人家串门去。
二老年长,马家又没有什么年长的长辈,二老就呆在家里今晚也不打算出去了。
几个男人闲着没事,甄肥肥提议他们打牌。
无奈这几个男人,都是生活习惯极好的人。
别说打牌,摸都没摸过。
不过打牌不行,喝酒倒不差。
据甄肥肥观察,除了阿旺酒量实在不照之外,其他几个都是有几把刷子的!把家里私藏的一坛好酒搬了出来,让几个人继续喝。
又给他们上了几盘下酒的小菜,才带着三个孩子出去给人拜年。
首先是大伯家,甄肥肥几个去的时候,大伯家才刚吃完饭。
大伯人到家是个很热情的人,又是倒茶看水,又是递火瓦瓜子,没一刻歇的。
堂弟堂妹也很喜欢这个能干的堂姐,见甄肥肥去了也顾不得玩,只是围坐在她周围,听她说些在外面经历的趣事儿。
婶婶经历了娘家侄子的事儿,性子敛了些。
为人处事和与人说话,也不似过去那般尖利,不留情面。
从大伯家出来,直接上了二伯那儿。
二伯今年在四叔家过年,本来甄肥肥也想喊二伯一块来过年的,但是四叔一早就打过招呼了,甄肥肥也只好如此。
二伯屋里没亮,定是在四叔家吃酒还没回来,甄肥肥失笑。
她这个二伯啊,别的不爱,就是爱喝两杯小酒。
干脆下次他生日她也不送什么礼物、包什么钱了,就给他提壶好酒,没准他更高兴叻!既然二伯不在,那就去四叔家,肯定会碰到的。
四叔家原先也是在上屋,跟他们家在一起。
后来重做了屋子,搬到了下面去,大晚上的,还真不怎么好走。
让三个孩子紧跟在自己后头,举着微弱的烛火,借着晦明晦暗的月光,摸到了四叔家。
到了四叔家门口,路就看得见了。
甄肥肥站在四叔家前的小冈上,抬头望去:但见屋上屋下,村头村尾,俱是百家灯火——…………☆、第一百九十章 围着火堆守年岁第一百九十章 围着火堆守年岁肃儿正愁没伴,见伴来了,而且一次来就来了仨,很是高兴。
懂事的请他们进了屋,不等四叔四婶叫,就自发地给他们倒水,还把家里好吃的、好玩的都拿了出来,喊几个孩子进去玩。
甄肥肥拍拍星星的脑壳儿,让他看看肃儿哥是怎么做的,回头好好学着点儿。
二伯已经醉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呼噜大得震天。
四叔虽然被四婶管着,没喝二伯那么多,不过也差不多了。
毕竟今着是过年,四婶也没狠着力管他,由着他多喝了点儿。
四婶在锅台上给二伯、四叔熬醒酒汤,四叔东一口西一嗓子跟甄肥肥扯着胡话。
从儿时那点偷鸡摸狗、插科打诨的小事儿到后来娶媳妇、生孩子,说了个遍。
一口一个我家的婆娘、我马老四的漂亮媳妇,口无遮拦的说得四婶羞得没处钻,引得甄肥肥笑声不断。
谁说村里的汉子不懂情?他们除了一颗勤劳朴实的心,更有一腔炙热的柔情!…………大年三十,按理说每户人家都是要守岁的。
莫离和毛毛星星玩了一天,尤其是莫离,白天坐了一天的船,实在是扛不住了。
甄肥肥大发慈悲,让两个小鬼带着莫离先去休息。
两个老折腾了一天,坐了一会儿,就先后睡上了。
甄肥肥笑笑,扶两个老回了屋,毕竟明儿还要早起,家里要来人,又得忙乎一整天嘞!守岁的事,还是让他们身子骨硬朗的年轻人来做吧!书生蔡和张勺喝多了点。
但精气神似乎特别好,一会拉着这个、一会拽着那个,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莫可今晚话虽不多,但酒诚实喝了不少。
显然,他的酒量是不错的,喝了那么多酒。
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
就连红都没红一下。
阿旺可就不行了,强行被灌了几杯酒,这会儿正坐在凳子上发晕呢!冬日的夜晚是寒冷的,寒风透过门缝直灌进来。
让人冷得不由打哆嗦。
再加上刚才玩得太厉害,留了点汗,如今汗干了。
冷风吹到身上,愈发的冷起来。
在座的虽然都穿着厚棉重服,但也抵挡不了那刺骨的寒风。
火熥里的火快灭了。
微弱的热度温暖不了人们的脚,更不能让人的身体暖起来。
守岁一守就是一整夜,这样下去可不照。
甄肥肥思及此,领着大家伙儿来到了厨房,把锅门口的柴火清理干净,烤起火来。
火很快就生起来了,大家伙儿的身上顿时暖了起来。
每个人旁边都放着一堆柴。
谁要是嫌火小了就加柴。
几个人紧紧围坐在锅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些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儿。
倒不失一件温馨有趣的事儿。
张勺手中悠悠甩着一跟小柴火,笑呵呵地跟旁边的书生蔡道:我说书生,伱前些个不是说不来这儿过年,要陪伱那未来老岳丈嘛!怎么今儿又给我蹭过来了,难道是伱那苏京张府小姐嫌伱蔡书生穷酸,把伱赶出来了?说什么呢,伱个张大嘴!张家小姐才不像伱想的那样,嫌我是个没钱没势的穷酸书生。
张家小姐不晓得对蔡某多好,这次从张府出来,张家小姐的殷殷关切还时常在我耳畔响起,我蔡京堂今生能得这一红颜知己,此生无憾了!哎……什么张小姐?蔡书生,伱什么时候出来一个红颜知己了,我怎么没听见过?甄肥肥一脑袋顶了过来,八卦地追问。
财财姑娘,伱还不晓得吧?就上回,伱从苏京回来的那天,咱们车行来了一位美丽的小姐。
是苏京华章绣坊的大小姐,要到咱们车行里来买车子的。
那位小姐出手很阔绰,一下就跟我们买了五十辆车。
因为量太大,得派一个人专门跟她谈这事。
莫小鬼去外面谈生意,莫可跟着去了,车行里就剩我跟书生。
财财姑娘,伱也晓得,我张勺也就菜烧得还凑合,要论说话还得蔡书生去……蔡书生过去了,后来怎么着了?甄肥肥心急的问。
还能怎么着,第一次就看对眼了,接着三天两头地往咱车行跑,这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呗!张勺啧啧嘴。
她们这些大门大户的小姐,就喜欢老蔡这种书生。
要是搁着我张勺,在他跟头转上个百八次也看不上俺。
哟!张勺子,我怎么听伱话里有股酸水味呀,是不是伱也看上那张家小姐了?甄肥肥笑着打趣。
这个看上……说不上。
就是看着如花似玉的张家小姐,这么快就名花有主了,我这心里面吧直泛酸水。
伱说伱蔡书生有什么好哪,不就长得比俺好看一点,俺先遇着的小姐,倒被伱抢先了——好啊,我说呢,伱这大厨子。
那几天看到我脸黑得跟个锅底似的,原来伱心底里还藏着这档子事!伱看伱这人,平时也是干干脆脆有啥说啥,怎么碰着这事就搁心里放这么久?要不是这次喝多了嘴漏了,伱还不打算跟我说了是不?时间过了有一会儿,大家的醉意也一个个冒了出来。
说话也愈加没头没脑,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倒。
甄肥肥往火堆里加了几片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书生蔡道:蔡书生,听伱的意思,伱跟张家小姐很好,那伱为啥不像张勺说的那样,在苏京陪伱未来老丈人过年嘞?难道是伱那未来老丈人不同意伱跟张家小姐好?还早叻,谈不上什么未来老丈人。
书生蔡脸上的笑意黯淡了几分。
怎么啦,这是?哎呀!还不是蔡书生端着男人的架子,不肯上门给人家做上门女婿!张勺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将满肚子的话都吐了出来。
人家张老爷子膝下就张小姐这么一个闺女,还等着张家小姐招个女婿好给张老爷子、张夫人送终。
人家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轻易答应蔡书生和张小姐在一起,不然他们两个才不肯让小姐跟着书生在外过苦日子叻……但是书生总说什么入赘有损大丈夫本色、男人尊严什么的,为这事张小姐没少哭过——书生蔡听到这里,忽然沉默了。
他的头埋在头上,映着闪烁的火光,让他整个人都拢在无边的忧郁里。
甄肥肥乍一听张勺此言,心中咯噔一声。
张勺那句话,无疑说到了她的心坎子里,刺痛了她的心。
转头望望阿旺,阿旺的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一条缝了,身体将倒欲倒地靠在墙壁上,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他恬静的样子,让甄肥肥的心中一暖,好像只是这么轻轻地瞧上一眼,自己又有了战胜一切问题的勇气。
听着,书生!我不反对伱的做法,也不想在这给伱瞎提什么意见。
我只是想告诉伱一些话——人生短短数十年,生命本就短暂,容不得我们蹉跎。
人活一世,固然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在意,但是我们不会也不可能得到所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生命,本来就是一个得到和失去的过程,有失有得,这才是一个健全的人生。
但因此,我们就更要学会选择、学会取舍。
蔡京堂缓缓抬起头,等着甄肥肥说下去。
张勺和莫可也转过头,看向甄肥肥的方向。
阿旺的酒醒了不少,眯着眼,眼里渐渐恢复清明。
人的心就像是个口袋,什么都不装时叫心灵,当然也有可能是白痴。
装一点时叫心眼,多装时叫心计,装更多时叫心机,装得太多就叫心事。
我们常常执着于近在咫尺的功利,执着于绚丽的生活,执着于没有结果的爱情……当然还有可能执着于一些我们自己都认为没有什么道理、没什么缘由的原则、习惯,甚至只是一种困扰于心的观念。
这样生活太累了,也很容易让自己陷入不堪重负的状态。
厨房里忽然安静下来,柴火响起的噼里啪啦声是此时唯一的音调。
书生蔡静静地埋着头,瞅着燃烧得正旺的柴火,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张勺大条的脑袋难得愿意想一些事儿,歪着脑袋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莫可坐在角落里没有动静,目光从甄肥肥身上迅速扫过,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阿旺已经完全清醒了,靠在墙上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甄肥肥的方向。
其实,只要我们愿意放下一点、舍得一点,就会得到更多!会放下的人,才是真正懂得生活、懂得爱自己、爱别人的人。
也只有这样,我们也才会活得更轻松、更洒脱!至于什么才是伱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就只要伱自己能告诉伱了。
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伱扪心自问,什么才是伱蔡书生最想要、最珍视的?过滤掉可以舍得、可以放弃的,剩下的就是伱穷其一生也不愿失去的。
确定以后,就不要再犹豫,坚定自己的心,告诉自己这么选择是对的,是我真真正正想要的!然后抛下一切顾虑,勇敢地做出取舍。
那么即使伱的选择是错的,但至少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不会让自己后悔……这一番话说完,甄肥肥发现:不仅是蔡书生,就连她自己,也都豁然开朗了!☆、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月初一出行日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月初一出行日那天晚上到后来,大家伙儿都先后靠着墙壁睡着了。
隔天一早,当公鸡还在巢里睡大觉的时候,各家的爆竹都响起来了。
这次放爆竹的主要是些早起的小鬼,天还没亮,他们就像早起的鸟儿一样在外面叽叽喳喳闹个没停了。
二老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老人到外面去放爆竹,老妇人则忙着洗锅烧饭。
不一会,天放亮了,林婶、崔婶、吴婶也都从家里赶了来帮老妇人烧锅。
村里人家,谁家要是有事,乡里乡亲的都会赶过来帮忙。
都道老马家去年转了运,发了大财,这边风水好,要到老马家来出行,讨个吉头。
通常来出行的,都是一家子,把所有人都算上,派上个三四桌都还不晓得够不够。
老妇人前些天就给婶婶们打了招呼,让她们今着一早过来帮忙。
几位婶婶办事倒也吃得力,这么早就过来了。
既然有人帮忙,甄肥肥也可以专心办自己的事。
有人吃饭,桌椅板凳、茶碗瓢盆的自然少不了。
不过还好,家里有许多现成劳动力在。
莫离、张勺和阿旺三个人力气大,被派着到附近的婶婶们家扛桌子、搬凳子;书生蔡心细,帮借茶碗瓢盆,并且各自做上记号,回头也好还给人家。
甄肥肥在家,把烧开的开水加上茶叶,兑成茶。
又把书生蔡借回来的碗清洗出来,一摞一摞地堆在堂屋,人来了就倒一碗。
堂屋里摆了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个果盘,备上了瓜子花生和小点心。
星星、毛毛和莫离也没闲着,跟着甄肥肥后面帮布置桌子,给前来拜年的人倒茶。
老人时刻站在屋子前头,望着可有什么人来。
在他身旁的树上挂着几串长长的爆竹,只要看到人从下拐上来。
就会点燃爆竹相迎。
厨房里已经热呵地点了锅,几位婶婶合理分工。
家里的门板全被卸了下来,搭在凳上,放着一个个盆和一叠叠碗筷。
林婶掌勺。
负责中锅,忙着煎鱼挱肉;吴婶在门板上帮把炒好的菜装盘,每样菜装成四盘,多余的剩在盆里;崔婶在煮饭,人多一个小锅不够。
老妇人跟林婶商量着,把她家的锅也煮一锅饭,等开饭的时候用桶提过来也一样。
为了不想让老妇人两头跑。
张勺自告奋勇的也去厨房里帮忙。
张勺会炒菜,苏京城里各色的菜式都会一点,甄肥肥便建议他多做一点城里的菜式,也好给叔叔婶婶还有小孩子们换换口味。
张勺是个实诚的小伙子们,跟这些婶婶们在一块也说得来,再加上他性子直,常常有啥说啥。
婶婶们看着他憨头憨脑又勤快麻利的样子,一个接一个都说要给他介绍姑娘给他做媳妇。
把一个个好好的张勺说得满脸通红。
说是说,那些婶婶们嘴里说的姑娘也就崔婶家那个侄女小燕还有点靠谱,其她的不是太老。
就是太嫩,纯粹就是婶婶们说着逗逗张勺的。
甄肥肥在厨房拿水的时候听到这些话,不由插了一句嘴,让崔婶有空这两天就把那姑娘叫到家里来坐坐,让张勺找个借口去瞧瞧。
毕竟张勺急着回城,在这里留不了多长时间。
话说当时,她说出这句话时,张勺正在卖弄着自己的刀工。
刷刷地在空中切菜,一片一片自动飞到盘子里,听到这句话后。
菜刀差点没削到自己手上去。
反应过来后的张勺,拿着菜刀就对着甄肥肥一通乱砍,甄肥肥吓了一跳,撒开腿大跑。
眼看就要被张勺追上,幸好此时阿旺从房里出来,甄肥肥啊地一声逃到阿旺身后。
这才侥幸逃脱。
…………随着第一声爆竹响,出行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宇儿父子俩、崔叔和刚叔、刘奶奶是第一批过来的,想是为了给老马家省串爆竹,约着一起过来。
老人在外面等候,接待人的事情就落在甄肥肥和阿旺身上。
甄肥肥在前面寒暄,和人家话话家常,阿旺则跟在后面帮忙倒水瓦瓜子。
正月初一到人家既是为了出行,也是为了拜年。
所以到马家来的每户人家都拎着一斤糖,年轻些的晚辈拎着两包,多出的一包专门给二老,算是重礼。
毛毛在自个儿房里帮忙,处理来人拎来的糖和酒。
酒按酒,糖按糖,整齐地码在房里的大木柜上。
遇到一些没包紧的糖,还会细心地帮它解开重包。
莫离坐在一旁,望着毛毛熟稔又麻利的动作,渐渐不由看晃了眼。
第一批人过后,来人的速度就快了。
外面的爆竹响就一直没断过,甄肥肥从早上起就在笑,一直笑了大半天,下巴都快笑酸了。
辰时过,要来的人几乎都来了,堂屋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还有一些人站在外面,派着等人都坐好了再进去。
刚叔和宇儿爹站在大门口,拉外面的人进去坐。
村里人对坐座位很讲究,要根据年龄、辈份、关系亲疏来排位次,这些老人家和叔叔们在行,甄肥肥就一点都不行了。
堂屋里有老人和刚叔他们在招呼着,甄肥肥就腾出了空。
回到厨房,很多菜已经炒出来了。
婶婶们交替从屋外跑到屋内,择菜的择菜、洗碗的洗碗、翻炒的翻炒。
老妇人从房里翻出个托盘,又把崔叔、刚叔家的托盘借了来。
家班子很多,但今儿大多都是到家里来出行的,自然得让他们上桌吃饭,不好让他们出力。
老人腿脚不方便,阿旺得帮忙跑腿喊人吃饭,星星还小,从大早上就嚷嚷着肚子饿要吃饭,及早爬到桌子上去了,真正做得上事的只有她和毛毛。
甄肥肥从桌子上拉下小星星,家里人这么多,客人都没地方坐,哪里能轮到他这个小东西。
让他奶奶带着他到厨房里吃了碗刚煮出来的热腾腾的饺子,又拿了把小糖哄了哄,小家伙这才乖乖听话。
毛毛自告奋勇地拿起了托盘,端着第一碗菜上桌。
堂屋的人都坐下了,侧着头和旁边的人说笑。
时间不早了,大家伙儿也该饿了,老人喊着要厨房里人把菜上快点。
甄肥肥转身拿起托盘、系上围兜也上了场。
那边吃得热火朝天,这边跑得风里火里。
有时不仅要帮端菜,还得帮着装盘,不够的菜要调匀,多余的菜要抹平。
再加上厨房的人手不够,一碗菜吃完端下桌,要及时把碗筷清洗出来。
这份任务自然也落到了甄肥肥头上,而毛毛,到后来几乎所有的菜都是她端上去的。
甄肥肥虽心疼女儿,可厨房里每个人都忙成一团,也是无可奈何。
星星见姐姐这么忙,也玩不下去了,他端菜虽不怎么行,但是帮递递东西、跑跑腿、瓦瓦瓜子还是可以的。
当星星迈着小腿拎着一袋瓜子到堂屋,挨个儿给来的客人瓦瓜子,给小孩散糖果时,那副模样真得得人疼极了!莫离心不在焉地在桌子上吃了会儿菜,想了想,还是跟老爹说了声,下了桌。
听到莫离也要下来帮忙端菜的时候,甄肥肥起初很意外,但是听到他说要帮毛毛端一会儿菜的时候,甄肥肥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莫离下桌后,菜花家的阿弟、阿妹也跑了过来。
原来他们早就想下来帮忙,只是今着是来拜年的,不能像平时在财姨家一样。
这是娘嘱咐的,所以一直没敢下桌。
莫离这一举动,正好带了个头,兄妹俩都说要帮上菜,阿妹还说要帮着财姨一起擦碗。
这一下,人手足了,办事就顺利多了。
毛毛和阿弟、莫离三人帮上菜,累了就在一旁歇歇。
阿妹和甄肥肥蹲在地上洗着木盆里的碗,边洗边说些她娘的事。
乱哄哄的人群中,不时看见几个鲜活的小身影跑进跑出。
他们年轻、充满朝气的小脸上,洋溢着令人舒服快乐的笑容。
看着他们活力的脸,甄肥肥情不自禁的想——今年一定是个好年头!这餐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老马家今年的饭菜真是让人看花了眼、吃胀了肚皮。
别说坐在桌子上吃饭的人,就是帮端菜的孩子、在厨房里炒菜的婶婶们,口水都流成了一条长河。
人人都道:老马家果然今非昔比,闺女出息大了,给两个老争了气!客人们吃完后,剩下的人重新开了一桌。
五个孩子、三位婶婶、二老,还有阿旺,满登登的挤了一桌。
菜虽不是一碗一碗端的,但这些亲朋围着一个桌子,畅快的聊着天、敞着肚子吃饭,倒也是有滋有味!甄肥肥不停地为孩子夹着菜,夸他们能干。
又把剩下来的菜分好,给几个婶婶带了回去。
来的人家,只要带了孩子的,不管多少,都给了红包。
回箩的礼是自家发的米粑,一家八个,拎在手上沉甸甸的。
她体贴周到、大方得体的安排,博得了叔叔和婶婶们的交相称赞!老人和老妇人,听人家夸自家闺女,嘴笑得就没合拢过!透过他们沧桑但却布满欣慰的脸,人们仿佛能看到——马财财,一个众人眼中好吃懒做、肥头肥脑的农村懒妇正在成长为笑傲四方相邻的一代大物!☆、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门亲事蛮靠谱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门亲事蛮靠谱正月头上,家家户户都忙着拜年,老马家也不例外。
因为担心家里来人,又要陪家里的几位朋友,所以拜年的事甄肥肥全由二老打理。
星星玩性大,每天就想着到处跑跑,甄肥肥就由着他跟老人后头去人家拜年。
前两年,因着家里那种条件,过年没什么过头,更何况拜年了。
很多亲戚,两年没来往,便断了联系。
二老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在家里条件稍微好些的时候,就曾跟甄肥肥说过今年过年一定要亲自到那些亲戚家去拜个年,把这些没有来往的亲戚再联络起来。
其实,甄肥肥对那些三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是概念。
但是二老显然并不这么想,他们并不希望失去这些亲戚,希望逢年过节的能与这些亲戚在一起聊聊,家里有什么事的时候这些亲戚能到场……既然这是二老希望的,那么她尊重他们。
二老一直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即使家里条件好了,他们仍然穿着普通的衣物,吃着简单的饭菜,从不曾对她这个女儿提过任何要求。
所以,只要是爹娘喜欢的、想要做的,她怎么样都会给予最大的支持。
正月初三这天,二老带着星星一早就出发了。
带走的除了大包小包的糖,还有一些接孩子的糖糕。
二老和星星走后,家里就只剩下了甄肥肥、毛毛、阿旺以及张勺他们这些朋友。
莫可昨天又再次提及要回去的事儿,不过这次就算她答应,张勺也不干了!听说小燕这两天就要到崔婶家来拜年,届时还会途经老马家,只要张勺那天守在家里,就会看到这个被崔婶、吴婶还有林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姑娘。
张勺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但被人说多了,心里也隐隐有几分期待。
眼看着蔡书生有了张家小姐。
莫可都有了儿子,他这个孤家寡人也开始有点着急起来。
尤其是这大冬天,凌乱的被窝整夜就没暖过,要是能有个媳妇给自个儿暖暖脚。
陪自己说点知心的话,该有多好!甄肥肥得知张勺有心,也分外高兴。
当天就跑到崔婶家,商量着明儿怎么让张勺见到小燕姑娘一面,同时也问了一些小燕姑娘家里的状况。
回到家,还没等甄肥肥喝口水歇会儿,张勺就急急跑过来问:财财姑娘。
怎么样怎么样?崔大娘跟你都说了些啥?什么说了些啥?甄肥肥明知故问,故意在他跟前装蒜。
就……就人家小燕姑娘。
小燕姑娘?哎哟~~我的马大老板哎,你就别逗我了成不?你说我张勺讲个媳妇容易嘛,平时车行里来了姑娘,不是瞅着书生,就是看着莫可。
我呢,一天关厨房里头,除了对着那口吃不能吃、说也不能说的大锅。
就啥也没有!这不,上了你这儿,终于听到有人好心要给‘俺’介绍媳妇。
你要真是想逗俺就等俺把媳妇讨回来后。
俺再让你逗个够、笑个痛快——张勺一急,连好些年没说过的乡音都带了出来。
是啊,财财姑娘,你就别逗张勺子了,你看他急成啥样了。
书生蔡好笑地看着一脸猴急的张勺,帮着劝道。
那好吧,不过张勺啊,要是你和小燕姑娘这事真的能成,除了崔婶那边,我的这杯媒人酒可也不能少。
那是那是。
要是俺真跟小燕姑娘成了好事。
俺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那你还不赶紧把耳朵竖起来!啊?张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甄肥肥说的是什么意思。
哎呀!财财姑娘的意思就是她要告诉你小燕姑娘的事,让你竖着耳朵好好听着……书生蔡忍不住帮忙解释。
哦,好!张勺后知后觉,连忙端正态度,竖起耳朵,认真听甄肥肥道来。
嗯嗯——甄肥肥酝酿了一下嗓子。
正色道:你家那个小燕姑娘是崔婶的侄女,小时候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
后来跟着他做生意的父亲去了县城,一年到头只回这里一次。
当然啦,至于你那小燕姑娘本人嘛,虽然没有几个婶婶夸的那么美若天仙,但长得还算是清秀可人。
尤其是她有一双巧手,善于绣出各种花鸟虫鱼的花样……人们看着她绣在手绢上的小鸟,会觉得那小鸟下一刻就会飞起来。
也因此,他那个爹掏本给她开了个小燕绣坊。
听说生意不错,每天去向她请教手艺的姑娘很多……照那个趋势,不多久,连间培训班都能开起来了吧?甄肥肥啪啪地在心里敲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那小燕姑娘……真有这般好?张勺喜出望外,但转瞬一想,又不确定了。
要小燕姑娘真像别人说的那般好,那应该早就有人上门提亲或是讲好了婆家了,哪轮得到别人把她介绍给他?嗯,你还不信啊?甄肥肥受不了的看着他。
男人就是要这么违心吗?条件不好瞧不上眼,条件太好了反而还患得患失,不敢相信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张勺,任何人处在他那个环境里都会有这种感觉的。
毕竟在他心里,自己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哪配得上条件那么好的姑娘?但是人家张勺也不差,不仅人老实,心眼好,还会炒一手好菜。
别的不说,跟了他,最起码以后不用自己烧多少锅,口福也不少。
不过他们在这说是说,人家姑娘还没点头呢,就在这商量着配不配得的问题,首先张勺那家伙也得跟小燕姑娘看对眼了再说不是?听崔婶私下里告诉她,她这个侄女看不中城里那些浮夸纨绔公子哥儿,也不喜欢满身铜臭的商人,只想跟个老实人安安静静过日子。
她家在城里算不上大户,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娶她过门大多都只是填房或者给人当妾,她自是不愿。
宁做老实穷人妻,不做花心富人妾!这是小燕一直以来的坚持,也是她的追求。
所以当崔婶说要给她介绍农村一些好的小伙子时,她也并未拒绝。
崔婶暗地里为侄女物色了好久,怎么挑都觉着配自家侄女不合适。
这不大过年的,老马家从苏京城里来了几个人,看条件都还不错。
本来她看中的是书生蔡,但想着自家侄女那性子想必不喜这个酸腐书生,想了想还是弃了这个念头。
尽管书生蔡早已不复初见那般酸腐,但崔婶哪管这么多,只觉得文人都是如此。
后来帮马家烧锅,从外面窜进来一个小伙子,长得是浓眉大眼、分外精神。
到了人家,一点不拿客人的翘,熟络地就下到厨房里帮忙。
有客来,要是马家丫头手头上有事,不用他说就晓得帮衬。
左一声大娘右一声大娘滴叫着,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这个小伙子,好像与谁都能处到一起,甚至跟她们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老婆子都说得到一块,人缘真是好得没话说。
再加上他那手烧菜的手艺,则更得崔婶的喜了。
心下想着,就是这个叫张勺的小伙子了,把他介绍给自家侄女,保准这事能成!后来一听,知道马家丫头也有为两人撮合的心思。
当下心中一喜,积极为这事奔波起来。
当天,就让去县城的王大哥帮侄女带个信。
就说这边有消息了,让她近几日过来看看。
正巧,侄女正月初三要回老家拜年,稳当稳赶上了!…………哦对了,张勺,崔婶叫我别忘了提醒你,她那个侄女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怪癖……怪癖?果然,不然那么好的姑娘咋还没把婆家嘞!张勺没有因甄肥肥的话感到不悦,心里反而渐渐踏实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小燕姑娘她……晚上时不时地会梦游。
甄肥肥忽然放低了声音,阴阴地瞟了一眼张勺和蔡书生,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莫离和阿旺,神情古怪的道:而且她晚上一梦游,就会重复地做一件事。
什……什么事?张勺忽然有点紧张。
刺绣!前一刻还在沉睡的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床上突然坐起来。
拿起放在枕头底下的绣品,一针、一针的绣着。
然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突然倒下去,继续沉睡——那要是她枕头下没放绣品又……又会咋样?书生蔡舌头打颤。
那她就不知道把什么当绣品给绣了,或许是棉被、是枕头,抑或是……她身边躺着的那个人——啊——书生蔡吓得大叫,张勺也打起了哆嗦。
就连平时不动声色的莫可眼神都闪烁了一下。
只有阿旺,忽的笑了!暗道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像个孩子似的这么淘气,拿这种事来吓他们。
张勺子,我问你:要是那个小燕姑娘真就像我刚说的那样,你还敢要不?讲老实话,俺对小燕姑娘的了解就是听你们说到的这些,其他的俺还一点都不晓得。
要是明着我见着她,俺真对她有感觉,她也看得中俺,那俺说啥也把她讨过来,让她给俺做媳妇——☆、第一百九十三章 小燕姑娘要来了第一百九十三章小燕姑娘要来了正月初四这天,当别人家的门还没开的时候,老马家已经热火朝天的忙起来了。
张勺不用甄肥肥拿棍子请,就自觉地从床上爬起来,为大家伙儿准备丰盛的早餐。
二老昨晚连夜赶了回来,家里那么多人,就剩闺女娘俩怪不合适的。
听到张勺有心于崔婶家那个侄女后,很是高兴。
一早起来就到处为他张和,光崔婶家就跑了三四趟,看看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甄肥肥把在锅台上忙活的张勺喊了过来,给他换上之前早已准备好的新衣。
老妇人慈祥地拿着木梳,把张勺凌乱的头发好好的束起来。
其他几个人则为其出谋划策,要是见着小燕姑娘,应该要跟她说些什么。
甄肥肥摸着下巴兴致盎然地打量着穿得人模人样的张勺,对他挤眉弄眼的道:张勺子,没想到你换了身衣服,稍稍梳洗梳洗,竟也是帅哥一枚馁!啊!要是你早把你脑袋上顶着的那鸟窝打理打理,找件干净得体的衣服穿,何愁现在还没有姑娘垂青?这孩子,人家张勺以前不也挺好的嘛,好好的一个小伙子,走到哪都会有人喜欢。
老妇人拉了拉闺女的袖子,让她退到一旁,专心为张勺理着衣角。
甄肥肥笑笑,转身对着阿旺道:阿旺你看看,人家张勺长成那副德行都能变得那么好看。
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要是稍微花点心思,还不迷倒无数村姑少女?甄肥肥眼里泛着灿烂的笑意,颇为享受的注视着阿旺在听到此话后顿然煞红的脸。
书生蔡无奈地摇头,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微妙?要说他们没什么吧,他们彼此心意相通,眉眼流动间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情意,即使是一个瞎子都能感觉到那种浓浓的情绪。
但要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吧,他们相处模式却像是最普通的家人。
相护关心,彼此照应。
好似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又像是一个性情随和的主子和一个忠实的形影不离的随从……随从,这或许不应该用来形容阿旺。
但是从他身上。
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觉得,天下间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让这个坚定的男人离开她!财财姑娘也是,从她的行为来看,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要不然,也不会每件事都能扯到阿旺,还故意出言逗他——只是,财财姑娘这么一说。
就不怕张勺子会伤心?书生蔡同情地看了一眼张勺,但显然是他多虑了。
张勺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小燕姑娘,才不会注意到别人说什么。
老妇人觑了眼口没遮拦的闺女,望着穿戴一新的张勺道:张勺啊,我跟崔姐商量了一下,等一下她就到下屋道床上去等着。
要是看到人来了,就让下屋的秧子跑来通知你一声。
还有啊,经过咱们这儿的时候。
我会出去跟她们说会儿话,把她们多留一会儿。
要是可以,还能拉着崔姐和小燕到家里来坐一会儿……这赶情好。
一切还有劳大娘帮忙了!张勺一高兴,竟然头脑发昏的学起了书生蔡,对着老妇人深深行了一礼致谢。
大家伙儿相视一笑,都道张勺子如此忘形的情况倒是不多见!…………吃了早饭,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听到什么动静。
张勺已经到外面看了十多回,将家里的地都快踏平了,才看到屋门前的小路上匆匆跑来一道身影。
张勺下意识地就冲了过去,没错,正是下屋的秧子。
来啦……来啦……人来了……秧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对甄肥肥还有二老道:崔婶让我用最快的速度跑来通知你们,就说人已经到了,一切按商量好的办。
我来的时候人都上了小岭,不消片刻工夫,你们就能看见她们了——秧子虽然不知道崔婶急忙急促的让他跑来通知干什么,但是人家都那样说了。
不过就是帮着跑一点路,也没什么。
麻烦秧子哥了,跑这么多路,定是累了,快进屋喝杯茶歇息会儿吧。
甄肥肥上前,请秧子进去。
不了,家里有人来拜年,还等着我回去陪他们打牌叻!叔,婶,财财妹子,我这就走了,回头有空上我家那儿坐坐去,你们有好久都没上我那儿了——哪啊,你们那儿我不是常常跑,每次去都要你们过情。
你娘是个礼多的人,人到家家亲得很,非要拉着我们吃饭。
我跟你叔也不扯,在你们家吃好几回饭了。
倒是你爹跟你娘,这两年还真没见他们上来坐过——二老这两年老得厉害,不只腿脚不好,眼睛也花了,这不是怕他们到人家要别人费力嘛!费什么力,都上下屋的还说这种话。
我跟你叔不也老了,还不是走到哪儿坐到哪儿……秧哥儿,咱说好了啊,你回家跟二老说一声,就说上屋的朱妹子想他们了,请他们上来坐坐……老妇人拍着秧哥儿的手,边往外走边道。
眼看这两人一说起来就没个完,几句家常话竟然唠叨这么久,甄肥肥抱歉地看了眼张勺。
张勺大咧咧地甩甩脑袋,笑着看看老妇人,眼里有丝无奈,还有一份心焦。
哎,好嘞!我会跟二老说的,改天有空亲自把二老送上来跟你和叔好好唠上个一天。
叔,婶,这不人家都等急了,你们也还有事要忙,我这就回去了。
秧子说着与大家伙儿说了声,转身就向下拐走去。
秧子一离去,这边就动了起来。
甄肥肥把外面看热闹的男人推进了屋,又把伸着脑袋向屋前面小路方向张望的张勺也按了回去,关上门布置着接下来的计划。
娘,就照你跟崔婶说好的。
等一会崔婶带着小燕经过这儿的时候,你先出去把人拖住,跟人闲聊一会儿。
然后等到适当的时候,我再拿着一副绣品出去,就说要崔婶指点一下我的绣工……你跟崔婶见机行事,大力推荐小燕姑娘来帮我,咱们三个一唱一和,定能将小燕姑娘拐到咱家来!甄肥肥得意地瞅瞅张勺,好像在对他说:急什么急!光会急有什么用,要动脑子。
怎么样,本姑娘想的这个法子很靠谱吧?!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财财姑娘,你什么时候会刺绣,这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书生蔡诧异地问。
是啊,闺女,没听你说会这个?上次让你帮绣个鞋样,恁是折腾了半天连个头都没起,咋突然就会了馁?老妇人一脸的疑问。
阿旺也好奇地挑挑眉。
嘿嘿!这个刺绣……我是不会啦!甄肥肥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注意到几人一副果然,我就说你不会的样子,顿时不服气地挺了挺胸。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我要是会的话,还要小燕姑娘指点干什么?……喂,张大勺子,别人都能笑,就你没资格笑我哦!我马财财牺牲自己聪明有为、睿智英武的高大形象,拿起了一窍不通的劳什子刺绣……还在一个比我美很多、手巧很多的美女面前露拙,对一个姑娘家来说该是件多么残忍的事——张勺子,我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哎,不感激涕零,还在那笑我!可是财财姑娘,你是真的不会绣,可不是我们瞎说的。
张勺憨实地回道。
财财姑娘,你无需不好意思。
虽然天下间的女人九成九都会点女红刺绣,不还是有人一点也不会。
所以你就别耿耿于怀,为这件事多做计较了——书生蔡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说道。
甄肥肥嘴角讪讪,真想一脚踢过去,把那个臭书生踢回老家去。
拜托,有这么宽慰人的吗?老妇人呵呵笑着,抓起闺女的手道:现如今晓得不学这个的坏处了?娘小时候怎么罚你学,你就是不肯,这会儿让人笑了吧?闺女,不是我这个当娘的爱唠叨,这个女人哪,光在外面跑可不照,手工刺绣、烧锅煮饭、喂猪带小孩,才是一个姑娘家应该做的事。
以前就算了,今年你要是有时间,少往外面跑,跟着娘在家学一些女红——甄肥肥一听说要学女红,顿时极了,转而道:哼!不会绣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愿意,在一年之内我保证能在苏京开个数一数二的大绣坊。
到时候,纵使我自己不会绣,天下间也有许多能人巧手心甘情愿上我的门,抢着为我刺绣!甄肥肥上前一步,面对东方,沐浴着初升的朝阳,缓缓吐出自信的话语。
蓦然回首间,眼里洒露出的光辉强烈得让人不敢直射!要是别人,定会说这马家丫头在说大话。
只有他们,这些跟她一起创业打天下的人,才会全然的相信他们!只要是她说的,他们就会相信!他们甚至能够看到,在不久的将来,有一间带着她马财财特色的绣坊矗立在苏京大地——☆、第一百九十四章相亲行动倒计时第一百九十四章相亲行动倒计时安排好计划,甄肥肥就跑到房里,拿起一副平时的涂鸦之作。
一副据说绣的是牡丹花,其实更像是一坨狗屎似的东西……张勺和书生嚷着要看她绣的是什么,被甄肥肥左一脚右一脚给踹了,阿旺刚伸出的脑袋在接受到可怕的信号后,立即识时务的缩了回去。
毛毛、星星和莫离,尤其是星星,这几个有可能会坏事的小家伙,吃完饭后就被甄肥肥支到其他地方玩去了。
本来甄肥肥还想把莫可也支走的,不然他那张冷脸有可能会吓到人家姑娘。
但是她实在没本事支走这个无欲无求、甚至连个喜好都没有的莫可。
像踹张勺和书生蔡那样踹他吗?抱歉,她不敢!甄肥肥揣着那副绣品站在厨房的窗口,这副窗口是依着锅台而开的。
比一般的门窗要小些,从这个地方,可以直接将洗锅的污水泼出去,也能透过窗口和外面的人对话。
清晨,第一缕阳光就是透过这个窗口洒进来的。
弥漫的烟雾从这里散出,清新的空气从这里进来……偷懒怕冷的猫儿趴在留有昨晚余温的锅盖上,舒服地打着盹;光着屁股的小星星从这里偷溜出去,却被在外面的她逮了个正着;老妇人佝偻着腰,一块一块卸着窗口门板的影像,在她的脑海里已定格成一辈子的记忆。
这是个最容易引起人怀想的物什,它总是能触动人们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某个地方!甄肥肥趴在窗口,注视着屋前面的那条小路。
对于那位有可能是张勺未来老婆的小燕姑娘。
甄肥肥真的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从前面小路上拐弯的地方并排走出两个人。
距离太远。
隐隐的看不真切,只大概的看出一个人有点像崔婶。
来了!甄肥肥一出声,大家立即涌了过来。
哪儿呢,哪儿呢,我看看——张勺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挡在前面的甄肥肥挪到一旁,趴在窗口上朝来人望去。
怕看不清楚似的,张勺的身体不停往外蹭,要不是书生蔡拉着他,很有可能从窗口栽出去。
甄肥肥大笑。
本以为张勺会紧张得不敢见人来着。
谁知道这么淡定、这么急切。
得,怪她瞎操心了。
在崔婶和小燕姑娘快上来的时候。
二老将张勺拉了回来,笑着道:小伙子哎,讨媳妇可不能像你这么急馁,不怕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哟~~书生蔡捧着肚子大笑,脚步不稳地走到张勺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张兄,今着你得悠着点,第一次见面。
在人家姑娘面前可不能失礼……对。
张勺子,第一印象很重要,千万千万得给我表现好点。
还有你那该死的大锅。
今儿别老提,晓得不?甄肥肥恶狠狠地告诫。
妈呀!他们这些人都快成张勺老妈了,怎么一个个比那张大勺子还急叻!甄肥肥忍不住感慨。
张勺不停地点着头。
别人说一句,他就转一个方向,认真听人说。
说完之后再重重点一个头,那副样子真有种说不出的滑稽!转眼间,崔婶和小燕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甄肥肥打了个手势,老妇人拿着个筛子预备,其他人分别坐在桌子的四方,等着好戏开锣。
…………小燕儿这次有好长时间没回来过了吧?崔婶的声音隐隐地传入屋中人的耳里。
嗯,还是上次叔叔生辰跟娘一块过来的。
不过我记得,当时我跟娘路过这儿的时候,这儿还没有这么大一厢屋呀。
婶婶,马叔他们一家搬走了?小燕问出这句话并不奇怪,在她上次回来的时候,老马家就是一间小茅屋。
短短时间内,她自然不会相信他们就做起了这么大一间新屋。
没啊,还住在这儿,而且过得还很好嘞!崔婶一路挽着侄女,跟她走过了老马家屋前那段小路,绕过猪圈,正在向老马家道床走来。
那这是谁家做的新屋子?可不就是你马叔家。
崔婶接着。
你马叔家今年转了运,闺女又格外争气,现如今在这三村十八乡的,就数你马叔家过得最好……‘闺女’?婶婶说的可是财姐儿吗?小燕又是一惊。
她是在这儿长大的,每年正月还会回来一次,自然知道以前的马财财是副什么德行。
还在老家的时候,娘每次说她,也总会提到财姐儿。
说自己不能偷懒,否则要是变成了老马家的财财可不得了……对啊,可不就是你财姐儿!崔婶握了握侄女小燕的手,满脸疼爱的道:小燕儿呀,你马叔家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可多了,这在人家家门口呢咱就别说了,等到家婶再慢慢说给你听——小燕点点头,跟着崔婶缓缓朝老马家而来。
老妇人回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的闺女,看到她点头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崔姐呀,一早就看你出去,咱这会儿才回……哟!这位是……小燕吧?让婶我来瞧瞧——老妇人眯着眼,做出一副极力想看清楚她的样子。
哎哟!这女大十八变,咱们的小燕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小燕羞涩地低下头。
转而上前拉住老妇人的手道:婶,小燕好久没回来看你了,你和马叔身体都还好吧?小燕见是朱虎云出来了,笑着上来与老妇人打招呼。
好,都好!你爹跟你娘呢,他们俩也好吧?上次他们俩回来还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来得匆忙,又急着走,连句话也没说上。
婶,我爹跟我娘身体都好着呢!就是年纪大了,思乡情切,老跟我说想你们这些老朋友了。
要不是那边的事放不下,爹跟娘还想再回到这儿住馁!回到这住好啊!我跟你马叔举双手双脚赞成。
城里虽好,可哪比得上村里清静。
孤家在外,难啊。
出个事连个帮忙的人都没,家里要是办个喜事也没家班子帮衬……回到村里,有我们这些伴唠嗑,打发日子,一天天也就这么过了……人年轻的时候,能在外面飘、在外面闯荡。
到老的时候,总是想落叶归根的……老妇人不自觉地又开始唠叨起来,家里的老人看着都心焦,生怕她说的让孩子烦了。
但是还好,小燕那丫头脸上并未留出任何的不耐,反而还有颇多的感慨。
甄肥肥顿时对这个叫小燕的姑娘又多了两分好感。
若想观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从他(她)对老人、孩子的态度就能窥出一二来。
婶说得对极了,我爹跟我娘也常说这句话:‘数高千丈,叶落归根’。
人哪,不管年轻时候到了哪儿,干过些什么事情,到老来都是想重归故里的——小燕温软宁和的声音幽幽传进来,再加上她体贴宽和的性情,霎时就赢得了在场人的好感。
张勺胸口发烫,脸上顿时**如火烧。
撂着步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内心带着一丝焦灼,又有一丝情怯。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紧张!眼看老妇人说这么久,还是没什么进展。
甄肥肥跑到老人身旁,跟他说了句话。
老人了解地点点头,拄起单拐走到了门边,对着外面的老妇人喊道:娃她娘,是谁来了?光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请人进屋来坐——说话说到兴头的老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忘了大事,对小燕身旁的崔婶瞧了瞧,发现她也正急着不晓得怎么把她从话匣子里拉出来。
这会儿见老人开口了,朱妹子也反应过来了,才稍稍松了口气。
崔婶对着老妇人使了个眼色,老妇人见机上去拉住小燕的胳膊道:小燕哪,你看婶这个性子……来了人也不晓得请你们进去喝盅茶,净让你们在门外站着。
来来来,跟婶进去,喝杯茶歇会儿,婶还有好多事情要跟丫头聊馁!这……小燕十分为难,朱婶相邀,一番情意实在难却。
只是这大正月头上的,就往人家跑,还要人费力,该多不合适。
而且,她这次回来是专门拜叔叔和婶婶的年的,除了她家的一斤糖,什么都没带。
不拿东西光着手到人家去,连接孩子的吃食也没准备,怎么都说不过去。
婶,我到你家不急,来来回回的一年就是不跑也得跑上个几趟。
这样,我先跟婶过去,等回头再来看你跟叔——小燕丫头,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看你都到婶家门口了,哪还能不进去坐会儿!丫头,你是跟婶见外哪!不不不,婶,从小你就待我亲,我每次出去玩也总是跑来你家。
你就像我的亲婶婶一样,我又怎么会见外馁——既然不见外,那就去婶家里面坐会儿。
正好你财姐儿也在家,你们这些好姐妹坐在一块儿好好聊聊……你们应该有好些个念头没见着了,这会儿怕是大家都不认得了——………………☆、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张巧嘴促良缘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张巧嘴促良缘老妇人边说着,边将小燕往家里拉。
小燕回头看看崔婶,希望她能帮说句话,让老妇人别拉了。
谁知崔婶丝毫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反而道:小燕丫头,你朱婶都这样说了,你也就别扯了。
到里面去坐会儿,要不然你朱婶以后还不得见你一次说你一次啊。
婶婶,你又不是不晓得,这正月头上,我手上又没拎个东西的,哪好意思往人家里跑?小燕急了,在崔婶耳边压低声音道。
谁说没东西,你把拎到我家的东西先拎到你朱婶家去不就照着。
崔婶说完推了推小燕的背,小燕无奈,只好笑笑跟着老妇人进屋。
甄肥肥眼看不用自己出马,就把小燕姑娘请到家里来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她不用当着一个巧手的面呈上自己的拙作,所以她高兴得忘了形。
就在甄肥肥要把这幅会让自己出糗的绣品偷偷拿回房的时候,张勺趁她不注意,拉出了垂在衣襟外的绣品一角。
等甄肥肥反应过来与他争扯的时候,那幅刺绣已经飘飘悠悠地落到了门口。
正在此时,小燕和崔婶从门外进来。
前一秒还在那跟她闹的张勺顿时两眼发直,望着门口处的小燕,一动也不动。
甄肥肥的目光也投向了小燕。
还别说,几个婶婶这次还真没夸口,这个小燕的确长得清秀可人,温婉灵巧。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醇浓染春烟。
唇色朱樱一点。
清新淡雅。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让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那双葱葱纤指,仿佛是白玉削成,晶莹剔透。
小燕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弯下腰,将那幅绣品捡了起来。
展开一看,嘴角抽了抽。
甄肥肥知道,看这样的东西对于开绣坊的小燕姑娘来说,确是难为她的眼球了。
小燕,来到家里就当自己家一样。
别生分。
闺女,还愣着干啥。
这大冷天的,还不请你小燕妹子进房里坐去。
老妇人说着又转过头对小燕道:小燕哪,一早就起来赶路,怕是冷得紧。
房里生了火,到房里烘烘火去……你们也别在外面站着,都道里面烤火去吧,里面暖点——就这样,一大群人都被老妇人推着进了里屋。
房里点燃了一个炭盆。
炭还没烧过。
火劲正旺。
大伙儿围着火盆坐开,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把小燕旁边的位子空出来,等着走在后面的张勺补上去。
张勺忐忑不安的坐了下去。
再也不复与甄肥肥逗乐时的张狂,温吞得就像只斯文的小羊羔似的。
那张平时走到哪儿说到哪儿的嘴巴也紧紧闭上了,生怕说错了话,唐突了人家姑娘。
小燕姑娘朝旁边的张勺笑了笑,张勺好不容易镇定的心神又被她晃乱了。
搓着手缩着身体坐在小凳上,情形真是说不出的怪异与好笑!甄肥肥憋笑都快憋出病来了,两只脚使劲踩着地,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大伙儿一时都没开口,崔婶和老妇人坐在旁边,彼此看了看,都在想怎么开口。
小燕又展开了刚才拾起的那副画,问对面的甄肥肥道:财姐儿,这副绣品我方才看了许久,愣是没愁明白,这绣的是……?哦~~这个啊,小燕妹子看着像啥?甄肥肥实在说不出口,不管说它是朵花,还是坨狗屎。
我看……这像是……黄黄的、一块一块的……小燕把自己能想到的物什都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到贴切的东西来形容手上的东西。
黄黄的……一块一块的……甄肥肥低低重复了一句,幸好她没说一坨一坨的。
哎?对啊!甄肥肥一拍手,终于找到了个好说法。
不就是玉米粑嘛!噗——在场的男人们噗倒了一大片,有些干脆就捂着肚子窝在凳子里憋着笑。
小燕妹子你吃过玉米粑没,很好吃的,我家两个老都好这个。
甄肥肥不怕人死的又补了一句。
玉米粑,小时候吃过几次……看着倒是挺像的……只是这针法有点乱、绣法也……察觉到这是在人家,不是在自己绣坊指导其她姑娘刺绣,小燕及时住了口。
小燕姑娘说得对,只是这是张勺子第一次绣这东西,弄成这样已经算了不起了,至少我就没这本事!甄肥肥语不惊人死不休,丝毫不脸红地将自己办的挫事栽赃给张勺。
书生蔡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望着甄肥肥一副咋的,我说是大勺子绣的就是他绣的‘无耻’样子,只得投降,乖乖坐着没多嘴。
阿旺也被她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
直觉得她什么时候变滑头了,最起码在以前,她是不会将自己做的事冠在别人头上滴!莫可面无表情的脸轻不可察地抽了抽,终于明白脸皮一厚,天下无敌这句话的真谛。
张勺眼睛完全丢在小燕身上,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甄肥肥阴了,等到反应过来嗷嗷叫着要解释时,小燕姑娘一句话又乖乖让他闭上了嘴。
这是你绣的?小燕姑娘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张勺可怜兮兮地望望甄肥肥,甄肥肥暗道这呆子真没路,见着姑娘家紧张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殊不知,人家张勺不只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她甄肥肥的那幅绣品真的让人很难开口承认是自己所绣罢了。
可不是!你别看张勺是个大男人,心思可细了。
他常说,刺绣能修心养性,使人在繁忙中寻得一点安宁,受到一些启迪。
刺绣如人生,每一步就像是人生中面临的一个个选择。
人们在刺绣的同时,修的更是那份生活的智慧——甄肥肥信口胡诌,也不管说不说得通,只想将这个谎尽快圆过去,让张勺子别太难堪。
谁知小燕听到这句话,反而眼睛一亮,目光再一次投向了张勺。
她实在很难相信,这个看起来有点憨厚粗实的男人,竟然会喜欢刺绣这样的耐心活儿。
她更想不到的是,这个他一进来就傻呆呆的盯着她猛瞧的人,竟然说得出这样的一番话!张勺快被弄糊涂了,不是要被小燕姑娘嘲笑吗?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过说是说,小燕姑娘这样子看他,让他的胸口蹦得好厉害叻!你第一次绣,能绣成这样,的确很不错了。
要是能有个人好好指点指点你,你再用心琢磨琢磨,不消多久,就能绣出一幅好的绣品了。
小燕职业养成的习惯,让她当场就给张勺送上了一份鼓励。
指点啊……要说指点,好啊!小燕妹子,反正你也过来了,我听崔婶说你这次过来,还是要在这呆些日子的,干脆你就教教张勺子吧。
看在这孩子如此好学的份上……甄肥肥又一次抓住了时机,为张勺子创造与小燕相处的机会。
不过后面那一句话,幸好甄肥肥及时反应过来,没有说出来。
这……不好吧?小燕搓着手犹豫起来,虽然她教过很多人刺绣,但对方毕竟是名男子。
所谓名师出高徒!有小燕妹子这样的能人教,纵是一头笨牛都能教聪明了。
更何况张勺这人看着有点呆,其实很聪明的叻!就说这炒菜,不管是多复杂的菜谱,他只需要瞧上两眼,再拿着勺子比划比划,不多久就能将菜做出来,而且味道还好极了——甄肥肥充分发挥自己的嘴上工夫,最快的将张勺完美的推销出去。
一听说张勺还会炒菜,而且炒得还不错,小燕又是惊奇地朝张勺瞟了一眼。
小燕妹子你可甭不信,回头让张勺子给你做几个拿手好菜尝尝,保准你吃了还想吃……张勺,能为我小燕妹子做菜,可是你的荣幸,你可得在小燕妹子面前好好表现啊——张勺忙点头。
一想到自己能做菜给小燕姑娘吃,张勺真高兴自己走上了大厨子这条道路。
小燕抬抬头,看看对面的甄肥肥。
财姐儿这一番话说得漂亮,最起码她听起来就极为舒服。
直到这时,她才认真地注视了甄肥肥一会儿。
婶婶果然说得不假,马叔家的财姐儿真是变了。
看,娘嘴里没出息的让马叔、朱婶操碎了心的财姐儿,如今是一个多么聪明会说的人哪!小燕妹子,你大概还不知道。
这个张勺子虽然会炒菜,但在我们面前还总是端着揣着,让他炒个菜可是要我们求好久的。
现如今一听说是你要吃,马上就答应了。
除了妹子你面子大,也说明他看重你,你怎么也得大方点,有空指点他两下不是——这……好吧!财姐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哪还能再推脱。
更何况……小燕偷偷瞟了眼张勺,脸上现出一抹红晕。
张勺感动得都快哭了。
暗道这老板平时嘴巴缺德了点,但心眼还真不错,这么会工夫,为他说了多少好话了?………………☆、第一百九十六章 脉脉温然儿女情第一百九十六章脉脉温然儿女情小燕又瞅了那幅绣品两眼,抬头对张勺道:虽说你是第一次绣,我要多给你点鼓励,但是这幅绣品问题还真是蛮多的。
小燕不自觉地又恢复成了在绣坊的模样。
认真、能干!甄肥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低下了头。
拜托,这已经是她绣的最好的一幅了好不好?书生蔡觑向甄肥肥,捂着嘴偷笑,被甄肥肥恶狠狠地瞄杀了。
啊……啊!张勺盯着面前拿着绣品对他解说的小燕,心口都快不蹦了,傻不拉唧地点着头。
还有这儿……下次只要平绣就行了……起落针都必须是绣在纹饰边缘的……啊……啊啊!这儿,注意绣线做平行紧密的填补绣,针脚要排列整齐均匀……啊啊……啊!甄肥肥古怪地看着不停啊啊点着头的张勺,脑袋上冒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张大勺子什么时候成阿旺啦?崔婶和老妇人见一开始,事情竟然进行得如此顺利,嘴巴咧得都快挂到耳朵上去了。
书生蔡显然没料到甄肥肥这一搅合,还能让两人有这进展,顿时投来注目礼。
暗道这女人的确天生带着狗屎运,旁边的人哪怕沾上一点点,也能跟着沾点光。
甄肥肥挺挺胸,得意地瞅着书生蔡。
叫你刚才还鄙视我!怎么样,被本姑娘歪打正着了吧!房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了,到最后只听到张勺子和小燕姑娘不时传来的声音。
老妇人对着闺女打了打眼色,甄肥肥见状,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
娘,怎么啦?闺女,小燕这会儿在咱家坐着,又是稀客。
中午咱要不要请她吃个饭……这好啊!娘,这些事你跟爹做主就好了,不用问我了。
甄肥肥对家里人情往里的事情一向懒得过问,有两个老帮着打理。
也乐得轻松。
只是若有一天,两个老不在了,她该怎么办?到那时,怕是家里有几门亲,哪些礼是一定要送的都弄不清。
不过活得正乐呵的甄肥肥,自然不会想到这些。
更何况在子女的心中,想象的一直是父母会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即使自己不在了也没想过他们会不在——娘这不是怕小燕不干,让你给想个主意嘛。
老妇人把闺女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对自个儿闺女道:我看张勺这孩子与小燕丫头还是有戏的,现在只需要我们这些人在旁边帮撮着点,你一会找个好说法让小燕丫头无论如何在咱家吃饭……好了,你快进去陪他们说话去,娘这就去烧锅,把中饭烧早点。
小燕丫头一早从家里过来怕是早饿了——说着。
老妇人拿起放在桌档子上的围兜,系着就到厨房里烧锅去了。
甄肥肥站在外面,仔细想了想。
又怕这小燕扯理,中午非要在崔婶家吃可就不好了。
崔婶也出来了,听说老妇人中午要叫小燕吃饭,起初也不答应。
只是为了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顾不得这些礼巴巴的了。
甄肥肥和崔婶进了屋子,看到刚还在和张勺说话的小燕此时正专心拿着那幅绣品,手把手地亲自为张勺做示范。
小燕妹子,怎么样,张勺这个徒弟还称心不?甄肥肥拉近凳子,坐到两位对面问。
张哥很聪明。
学东西很认真,我说的他也都听得明白,教他并不费什么力的。
小燕在说到张哥两个字时,声音轻柔无比,俨然还带有一抹小女子的娇羞,看来她对张勺那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张勺听到小燕的夸赞。
顿时局促起来。
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好意思,涨着一张脸,手摆在哪里似乎都不好,最后只得放在自个儿头上挠了挠。
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旁边的小燕,声音忍不住发颤的道:哪里,我就一大老粗,多亏……小燕姑娘教的好……甄肥肥有些吃惊,张勺那么大的块头红着脸窝在凳子上,的确有够刺激人眼球的。
………………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在炭盆里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虽时值寒冬,但室内却温暖如春。
温馨的氛围、愉悦的场景、暖烘烘的屋子、热呵呵的交谈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好,让人不由昏昏欲睡。
老妇人和崔婶在厨房乐呵的忙活着,老妇人炒菜,崔婶帮打下手。
两个老人家今儿都很高兴,活了大半辈子,最高兴的事就是看到一对对年轻的小男女快快乐乐的走到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尤其是,这对小男女还是自己促成的!再说房间里的甄肥肥,等张勺和小燕两人眼神交流完了,才开口对小燕道:小燕妹子,家里饭要好了,中午就在这儿吃些吧?想了想,甄肥肥觉得这么说不行,听起来像是要赶人走似的,于是连忙换了个说法。
小燕妹子好些年没到家里来吧?听毛毛说,她有好几年没见到燕姨过来坐呢……这么说起来,也有几年了。
前些年爹爹在城里的生意忙,没时间多做停留。
每次来拜年都是早上匆匆来,吃完中饭就急着回去……妹子想起这些,真是对不起两个老和财姐儿,难为你们看得起,念着我这个侄女,却不曾来看看你们——妹子说哪里话,叔和婶每年过来,拎那么多东西,不也是看得起两个老。
再说你今着不是过来了吗?我娘刚还在念叨你,说你是个大稀客,一年到头难得回这儿一趟,今着不管怎么样都要留你在这儿多待会儿——妹子我也想在这多陪马叔和婶多说会儿话嘞!娘在我来的时候还一再嘱咐,见到了马叔和婶要代她问候一声,要是马叔和婶有什么事到城里去,别忘了到家里去做做,看看她这个离家在外的妹子——城里,还不是经常去,回头要你们过情的地方多着呢。
甄肥肥说完这句话,暗道自己得亏是生在农村、长在农村。
就算是平日里不太擅长与别人客套或是扯理,但村里妇人们说话的方式和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还别说,这些话有时还真蛮管用。
哪有,我娘说上次在城里看到马叔和旺哥儿在大街上办年货,拉他到家里去。
硬是和马叔拉扯了半天,还是没能将他请回家去,娘为这事念叨了好久馁!那不是年边上,家家都忙着过年嘛……小燕妹子,你看你这次来,反正也是要在这呆上一阵子。
正月大家都闲着没事,这边又有伴,你有空就常过来坐坐。
小燕偷偷瞟了眼张勺,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中午你就甭过去了,就在这边吃点。
下午我们几个出去爬山去,公鸡尖顶上的白雪经过这两天太阳一晒,雪应该也融了——小燕一听说要在这边吃饭,忙站了起来。
哟~~财姐儿,你看我光顾着在这儿跟你说话,来这么久还没过去。
我婶婶呢,该不会是等急了,先回了吧?这要是娘晓得了,该说我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不晓得事了……小燕妹子,你甭急啊。
崔婶还没回去,在厨房帮我娘烧锅呢!你也别扯理了,我娘都跟崔婶说好了,中午就让你在这边吃!甄肥肥把站起来的小燕又按了下去,乖乖让她在那儿坐着,不让她起身。
这……这咋好?我还是过去吧……小燕说着又要起来。
甄肥肥有点急了,伸出双手按着小燕,不经意间瞥见旁边比她还急的张勺,忙不迭地对小燕道:小燕妹子,你婶婶家今着没人。
叔去北洋河拜年,孩子也跟着去了,家里就剩你婶婶一人在家。
反正这边有伴,你就在这边吃,你总不好让婶这会儿回去为你煮一大锅饭、烧一大桌子菜吧!这……小燕顿然为难起来。
不是她不想留在这边,她也想。
只是,她跟这边与婶婶家不同,虽然以前都是一个屋的,但毕竟中间隔着几皮子。
不像是婶婶,是她的亲婶婶,每次回来她都是住在婶婶家。
再说了,两个人吃饭也冷清不是?既然回来了,这里都是你的家,这边吃那边吃不都一样。
而且,我娘已经把你婶婶留下来了,让她中午也别回去,在这儿跟我们一起吃。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恁是谁都拒绝不了了。
小燕就算是觉得再不合适,总不能一个人呆在婶婶家不是?眼见推脱不了,小燕只得点点头。
张勺顿时笑开了,却被甄肥肥逮了个正着。
看着他那得意忘形的小样儿,一个念着他刚才抢她刺绣的仇,另外一个,也是怕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大个唐突了佳人,甄肥肥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顾着张勺的面子,甄肥肥笑眯眯地将他拎了出去,把他丢到了厨房,让他把所有的绝活巧活神仙活今着一次都给尽情地展示出来。
哎!能不能掳获小燕姑娘的芳心,可就看你大勺子的本事了!………………☆、第一百九十七章 柔然婉转撩情思第一百九十七章 柔然婉转撩情思张勺被请出了屋子,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空气都澄净了不少。
甄肥肥想。
书生蔡和莫可也先后出了房,说是身体烘暖了,要到外面去逛逛透透气。
莫可实在憋不住了,又一次像甄肥肥辞行。
甄肥肥也不便多留,只得让他带着莫离回去。
书生蔡和张勺一商量,都觉得是时候该回去了。
别说车行里的生意要打理,就是这样长期在别人家呆着也不合适。
经几人一合计,初步定在正月初五一早离村。
几个男人出去后,小燕想了想,起身来到甄肥肥旁边坐下,犹豫着开口:财姐儿,妹子有些事想问问你。
你是想问张勺的事?甄肥肥略一思忖,立即明了小燕的意思。
嗯。
小燕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先前没有听过马叔家还有张姓这一门亲戚,还有那位不爱说话的莫家兄弟,斯文有理的蔡公子,这些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呵呵!他们不是我们家的亲戚。
甄肥肥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况且就算是她的员工又没有什么丢人的,于是当下对小燕道:张勺、书生蔡、莫可莫离父子都是我车行里的员工,平时我人不在苏京,生意全靠他们帮忙打理。
他们都很能干,也很令人放心,有他们在,我省却了很多烦恼。
车行?是的,前些时日我在师父和友人的帮助下,在苏京开了一家财财车行,专门为一些丝绸缫坊提供脚踏缫车的。
脚踏缫车?小燕忽然提高了音量。
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
原来姑母嘴里常提起的马大姑娘就是财姐儿你!小燕双手攥紧手绢儿,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开心。
要是姑母知道她张口闭口就想着有机会能见上一见的人就是你,一定会乐坏了——甄肥肥挑高了眉毛,似是不解小燕说的是什么意思。
哎呀!是这样的。
我的亲姑母是城里一家缫坊的老板,缫坊虽不大。
但生意很不错。
每到蚕茧成熟季节,总有很多缫户上门来缫丝,姑父和姑母每天都忙得团团转。
本小利薄,既舍不得请人。
生意上门又不能不接。
为这事,姑母跟我娘念叨过很多次,说是城里钱难赚,就是赚到点也太吃累。
大概是两个月前吧,姑父上苏京去进货,无意中听到人们谈论,苏京出了个马大姑娘。
推出了脚踏缫车。
又听人讲,这脚踏缫车省力实用,操作起来又方便又快捷,现如今只要是从事丝绸缫坊生意的,家里无不置办这脚踏缫车。
姑父当即与人打听了车行的位置,又亲自去那儿瞧了瞧。
一见之下,也觉得车好,当即就给姑母带回去一台。
姑父回去后。
把车子往姑母跟前一亮,姑母一试之下欣喜不已,直嚷着‘大才’‘大才’。
当得知这个东西是一位年轻的姑娘提出来时。
更加钦佩非常,直道她在有生之年一定要亲眼瞧瞧这位了不起的姑娘——小燕话语中满是激动。
其实,又何止是姑母,就连她听到这件事后,也对那位慧心巧思的姑娘暗赞有加。
自小,她虽心思寡淡却也心比天高。
尤其是看到父亲在生意场上奔波,却常常碌碌不可得时,她更是希望自己能身为男儿身,为父亲打理生意,置下一片家业。
但无奈。
父亲对她管教甚严,就是那绣坊,还是她求了好多次才开起来的。
没想到,自己只敢想想的事情,财姐儿就这样做了,而且还做得那么出色!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财姐儿完全变了一个人,而且还这么能干?记得去年正月母亲从这里拜完年回去的时候,还跟她说起马叔家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丫头也愈加的不争气。
怎么才一年的光景,一切都完全变了个样儿。
怪不得婶婶跟她说,马叔家今年转了运,财姐儿又格外争气,原来还真是如此。
想到此,小燕发自内心的感慨道:财姐儿真了不起,短短几年不见,就脱胎换骨,而且还闯下了这么大一番事业。
甄肥肥听小燕这么一说,脸都发烫了。
从来还不知道,自己啥时竟也能成为别人的偶像了。
或许是不习惯别人这样的夸赞,甄肥肥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问小燕道:小燕妹子咋光顾着说我,刚才不还是要问张勺的吗?张哥就是在你那车行里办事?他们都是。
张哥也会干那个?……我的意思是说,张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会做生意的。
也许是心情大好,小燕说起话来也少了一分客套,开始随性起来。
这正是甄肥肥喜于乐见的,老实说,妹子来妹子去的,也是很累的说。
张勺是我特意为车行里请来的大厨子,本来我跟你一样,想着他就只会烧菜,不适合做生意。
谁知咱们都小瞧他了!有段时间,车行里的生意特忙,我一时没找到那么多人,就让他也换了衣服上阵了。
嗨!没想到,不试不知道,一试让咱吓一跳。
原来这小子除了烧得一手的好菜,竟也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别看他在你面前说话结巴,支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个啥,那也就是你!你回头去看看,他跟其他人是怎么说话的,那叫一个顺溜!小燕刷地红了脸。
人来了,大爷、大娘的叫得可亲切了,把爷爷奶奶叫得那是一个乐的。
而且,张勺子最大的优势在于……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就是他的亲切温和,给人感觉很温和老实,让人放心地在他这儿买东西。
当然,他本人就是一个老实忠厚的人,这个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甄肥肥第一次有了当媒婆的感觉。
她就像是一个忧心忡忡的姐姐,急急地把自己的傻弟弟嫁出去。
不过,她说的也都是事实,并没有说什么假话来欺骗人家姑娘就是了。
只要不违背这条,昧着良心多夸张勺那小子几句,就当是便宜他了。
小燕听到甄肥肥这么看好张勺,也替他欢喜。
只是……财姐儿,他们既然是你车行里的人,怎么正月会出现在你家呢,是他们邀好一起过来给你这个老板拜年的吗?不不不,这些个家伙,才不会给我拜年馁!我这个老板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摆设,发不了什么威的——甄肥肥趁着这个机会对小燕大吐苦水。
你今儿过来的时候,看到与星星毛毛一起玩的那个小鬼不?……小鬼?哦~~就是那个看起来很机灵、有点小大人的孩子?看到了,我在下屋的时候看到他和星星毛毛一块玩捕头抓小偷,应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没错,那孩子的确人小鬼大,聪明得紧。
他呢,就一点都不把我当老板,不仅公然撇嘴鄙视我,还敢与我抢东西吃。
最挑战人极限的是,还总是戳我的毛病,似乎看到我吃瘪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他那个老子就更过分了,我这个‘老板’说话他竟然直接无视、无视哎!嗨,一点面子都不晓得为我留一点……而且,讲老实话,我有点怕他。
你看我,敢踹书生,敢踹大勺子,也敢把莫离那小东西丢出去,但就是不敢惹他……咳咳咳!好惭愧哟~~还有这个蔡书生,他是那种看起来很无害实则最难缠的人。
为啥呢?因为他是文人嘛,又是管账的,晓得的东西多,脑筋转得又快。
很多别人还没有想明白的话他稍稍一思忖就想出来了,然后坐在一旁可恶的笑你——甄肥肥恨恨的捶捶小拳头,书生那笑真讨厌。
就好象自己一切举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瞒得了其他人,却瞒不了他,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哎!不能再想下去了,再下去,有可能她就会在人家姑娘面前跳脚,岂不损了自己在小燕心中高大的形象?甄肥肥恶寒,她发现自己最近兴许是快乐日子过多了,很容易得意忘形。
不行,要压抑!要低调!要克制!不然,很容易摔跟头滴!甄肥肥如是想。
小燕等了好久,还是没有等到她说起张勺,不由出生提醒。
财姐儿,还有呢?还有?啊!你刚说了那父子俩,书生,还有呢?哦……哦~~甄肥肥了解了。
对,还有大勺子,我怎么能把他给漏了呢!甄肥肥瞟了眼小燕,故作恍然大悟的道。
张勺这人吧,总的来说是很不错的。
就是太小气,老是跟我藏着掖着。
就我偷偷从书生那儿打探所知,他最起码能做十几道稀罕的特色菜。
但是在我这儿却只展现了区区六道,还是在我的威胁利诱之下。
不过没关系,今儿小燕妹子你在这儿,我就不相信那大勺子还跟我揣着……哟呵!我有口福了!小燕蓦地低下头,一张秀气的小脸霞色未褪,霎时又通红无比。
………………☆、第一百九十八章 莫可的神秘过往第一百九十八章莫可的神秘过往财姐儿,也不尽然。
依我看,他们都很尊敬你。
尊敬?这个绝对谈不上,不过对我还不错,多多少少也会给我这个老板一点面子……嗯,要是跟他砧板上等待被宰的鱼和要被削的大萝卜比起来的话。
前面一句话小燕听着还中,抖不然的后面跟上这么一句,顿时让小燕苦笑不得。
看着甄肥肥做出满脸委屈的表情,小燕却笑了。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好了!一个老板,对自己的员工不仅一点架子没有,反而还这样自在的与他们相处,确实难得。
那这次张哥他们过来是……?是我写信去让他们一起上这儿过年来的。
甄肥肥接着。
张勺、书生蔡他们都是孤身在外,家里又没有什么人。
过年也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我娘就想着把他们都喊到家里来,一起热闹热闹。
原来是这样——小燕喃喃开口,眉眼渐渐轻柔。
………………中午吃饭的时候,果然不出甄肥肥所料,张勺准备了很多拿手好菜,粗略一扫,就已经八道大菜了。
要不是桌子只有这么大,再加上农村条件有限,他有可能真的把肚子里所有的货都搬出来。
甄肥肥想。
菜是张勺子端上来的,甄肥肥想帮把手,却被他从厨房里轰出来了。
等到菜都上桌之后,看着那一并排挤在小燕面前他亲手做的菜,甄肥肥才明白张勺子为何那么好把她踢出厨房了。
这餐饭吃得出乎意料的好,不为别的,只为小燕脸上不时流露出的惊喜和享受,还有她看向张勺时眼里泛出的温柔和情意。
他们应该能走到一起吧!在座的人都不由添了几分欢喜,深感这次马回村之行没有白来。
甄肥肥除了高兴,还有一抹淡淡的失落。
远在天边的人。
一根叫做缘分的线的牵引,就可以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拉到同一个轨道;而近在眼前的人呢,距离越近,反而更难走到一起!…………正月初五早上。
张勺一行人和小燕都回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上演什么故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人走后,老马家顿时就冷清了。
甄肥肥抱着星星坐在街檐上晒太阳,脑袋耷拉在星星的头顶上,看起来有几分寥落。
对面吴婶家来了客人,听说跟家里的二老也都挺熟的。
就过去看看。
毛毛和小芽在下面道床上踢毽子,阿旺被下屋的苗子拉走了,说是家里来了人,让他去帮陪个客。
尽管阿旺酒量不照,但好歹能凑个人。
于是乎,家里就只剩下了甄肥肥和吃饱了饭犯困的星星。
娘儿俩也不知在外面坐了多久,直至起了风,甄肥肥才站起身抱着孩子回去。
两人进房后。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星星或许是受不了光的突然变化,一下醒了过来。
窝在娘亲怀里的他,满脸稚气。
两个小拳头不断揉着自己惺忪的眼,想让自己更清醒点。
甄肥肥好笑地拉开儿子的手,捏捏他又软又嫩的脸蛋,把他从怀里放了下来。
星星撅着嘴不干,赖在她身上不愿下来,甄肥肥只得由着他。
才半年的工夫,这小家伙已经整整长了一圈。
小腿脖子、小胳膊、小脸腮都长肉了,小模样也是愈发的齐人。
回想自己刚来的那会儿,星星还是那么小,小的蜷成一团。
小鹿斑比般的眼睛里有着对未知的命运的惶恐。
和对饥寒交迫由衷的恐惧。
不由想到,自家这个小东西从当初那干巴巴、风一吹就要倒似的小不点长成这么粉粉嫩嫩、滚圆滚圆的一个小人儿,有多么的不容易。
星星在娘亲怀里折腾来,折腾去,直到找到一个最佳位置才安静下来。
转过身,抬着小脸凝望着她道:娘。
莫离哥回头还会上咱们家来玩吗?甄肥肥知道,莫离刚走,和他玩得好的星星肯定一时还不习惯,想他了。
于是便对他道:会的,等下次有空的时候,娘再去把你莫离哥接过来,陪你们一起玩。
嗯!星星显得很高兴。
就这么喜欢莫离哥?甄肥肥随口一问,想到这莫离平时搁她跟头一张小嘴气死人不偿命,但到了他们这里,倒还是有点大哥哥的样子。
喜欢!莫离哥好厉害,他会算账、会打架、会用稻草编没有尾巴的小狗……莫离哥还会说很好听很好听的故事给我跟姐姐听——完了,这小家伙真中了那小鬼的毒了。
不过,故事?哦,他都说了些什么故事给你们听了?好像是莫叔叔的故事!莫可?甄肥肥心中一喜。
没有想到,自己那么感兴趣却一直探知不得的故事竟然以这么一种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
哦!真正是说破铁嘴无用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宝贝,快给娘说说,你莫离哥都跟你说了啥。
星星似乎没有预料到娘会对他说的事这么感兴趣,于是振作了精神,仔细回想着莫离跟他说的,边想边挠着脑袋瓜道:莫离哥说莫叔叔过去是个抓贼的,专门舞着剑刷刷刷地打坏人……很多坏人看到他来了,都吓得尿裤子了……还有呢?莫叔叔好厉害好厉害,莫离哥说莫叔叔打从在道上混,就没有被打趴下来过,也从来没有学过小狗叫——学小狗叫?额,大概是这个小家伙往日里和小伙伴们玩游戏,输了就得学狗叫的关系吧,大概意思就是说莫可打从出道就没吃过败仗。
除了你莫叔叔厉害,还有馁?后来莫离哥说莫叔叔爱上了一个坏女人,把她杀了……弟,你不晓得就别在那儿乱说。
毛毛哒哒哒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面色红润,隐隐有一层薄汗。
毛毛回来后,也不急着进来,而是回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娘倒了一杯才进来。
姐,我的嘞——你要喝就喝我的,反正倒了你又懒得喝。
这句话一说完,星星顿然从他姐手里抢过杯子,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起来。
毛毛也不跟这小鬼头计较,只是暗自庆幸,这水得亏是她淘过的,否则还不把她弟小舌头给烫坏掉!甄肥肥呵呵笑着,揉着自家这个小能鬼,好不快乐!村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孩子吃抢来的东西格外的香,要是他自个儿家里有反而还不稀罕了。
家长们合理利用这句话,或许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了,毛毛,你刚才说你弟说错了是指……?毛毛回来了,就意味着她离发生在莫可身上的真相又进了一步。
要不然靠着她那个牙还没长齐的小鬼,有可能白的说成黑的、公的说成母的也不一定。
娘,是这样的。
莫叔叔前些年在衙门里办差,是当地一块最有名的一个捕头,甚至还被人誉为神捕叻!有一次县令大老爷命他去办一件很神秘的差事,好像是缴获一个当世大儒的罪证,把他缉拿归案……但是莫叔叔很敬重那个人的品德,不仅没有抓他,反而还极力想办法证明那个人无罪——当世大儒?这个词怎么这么熟?要是甄肥肥知道毛毛嘴里的那个人和她未来的丈夫有着那样密切的关联,此时受到的震惊恐怕就更大了!莫叔叔因为这事惹恼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对他施加压力,说是擒不回那个人便治他的罪。
莫叔叔一气之下,离开了公门。
但是奇怪的是,在他走后不久,那个人还是获了罪,并且不经任何审讯就被人离奇的定了罪,戴上了刑枷,做了最卑微的奴隶。
毛毛说这些事有些吃力,毕竟很多东西是她这个年纪的人还不能了解的。
莫叔叔很为那个人不平,一直在想办法为他申冤,想救回他。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消息,说那个人去世了。
莫叔叔为此很自责,大醉了一天一夜,并且跟莫离哥说,他有生之年绝不再入公门——虽然那个人的死与莫可毫无关系,但是甄肥肥却奇异地懂得了莫可的痛苦。
眼睁睁看一个人含冤莫白却无能为力,连日来的奔波却换回一个最让人心寒的结局,无论是谁都难以接受的。
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莫可的确是一个正义仗直的人,她果然没有看错他!那你弟刚才说的坏女人是怎么回事?毛毛明亮的眼睛蓦地暗了下来,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她是莫离哥的娘——什么,是莫离的娘?莫可杀了她的妻子?甄肥肥惊骇!她本来是跟莫叔叔过得好好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有一天忽然要离开莫叔叔和莫离哥。
莫叔叔虽然伤心,但还是让她走了。
偶然有一次,莫叔叔却看到他美丽的妻子与那个鬼县令在一起,他们在一旁嬉闹,见到了莫叔叔来没一点不好意思、也不停口,反而还阴阳怪气的说莫叔叔……莫叔叔一气之下就杀了那个县令。
当时莫离哥也在旁边………………☆、第一百九十九章 初八闭红躲灾星第一百九十九章 初八闭红躲灾星那莫离的娘……?也是莫可杀的?不是。
毛毛明白她娘的意思。
莫叔叔没有杀她,是她自己太惊慌了,光顾着逃命,一不小心撞到了莫叔叔的剑尖上——甄肥肥错愕。
但想想,这不对啊,既然莫可有命案在身,他为什么没有被抓进牢里,反而还好好地呆在外面?毛毛接下来的话就回答了她的疑问。
这事正好被巡逻的衙差撞到,就把莫叔叔带回了府衙。
莫叔叔很快就被判了罪,定在秋后处决。
但所幸,在行刑的前几天,正赶上皇上大婚……皇上大喜,并决定大赦天下,莫叔叔这才逃过了一死……甄肥肥叹了口气,古代的皇帝好像动不动就来什么大赦天下之类的事。
放了捕头们辛辛苦苦抓来的坏人,同时也放了些情有可原或是有冤屈的人。
但不论怎样,莫可逃过了那一劫,还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的。
想必也就是因为那件事,莫可才过上了这样沉默孤独的生活吧!但愿莫可能早点放下心结,正常的生活——………………正月初五过后,很多远地方的亲戚也先后过来了。
老马家天天有客,日日都有一小桌的人。
家里的年多是老人和老妇人跑的,两人常常早上去,傍晚时分回来。
说到路程,其实并不远,只是古代山区没有什么交通工具代步,再加上老人腿脚有点不方便,所以才会多花些时候。
甄肥肥也曾说过让二老在家歇着,自个儿去拜年,不过二老常年在家呆着,好不容易有个出去串门访亲的机会,自是不愿错过。
这天。
二老回来,说是在她姑奶奶家拜年的时候,碰着一个走方的算命先生。
二老花了两个钱,又给了女儿的生辰八字让他给算了一卦。
那老先生也没多说啥。
就说这闺女正月初八这天有灾星,要在家里闭红。
二老吓坏了,饭都没吃就急着跑回来,嘱咐闺女正月初八那天哪里都不能去。
闭红?正在院子里和一帮妇人晒太阳聊天的甄肥肥听老妇人嘴里不断冒出这两个字,诧异的问。
老妇人趁着间歇,赶紧喝一口闺女刚给倒的茶,酝酝嗓子。
接着道:可不是,那老先生说啦,让你正月初八那天就呆房里头,哪里都甭去,也不要看到任何跟红有关的东西。
对面一手抱着孩子,另一手费力的给孩子换尿布的小木接过话茬子,对一脸错愕的甄肥肥道:财妹子,你别担心。
说是灾星,咱闭闭就没事了。
上回我生霜儿的时候,娃她爹也让人给算了一命。
说我有灾星。
后来我照着老先生的嘱咐,把所有该收的东西收起来,不让自己瞧见,窝在被子里睡了一天,待第二天就没事了——要呆整整一天啊?甄肥肥有点吓到了。
这古代屋子里除了几堵墙,几套家具,可就啥都没有了,呆一天,岂不无聊死?什么灾星,她才不信叻!天天在家吃着睡、睡着吃。
再晒晒太阳,会出什么事。
要不是看二老这么急,她才不会答应做这种无聊的事。
嗯,从头天晚上开始,要到隔天早上才能出来。
小木接着。
除了不能出来,最重要的是不能见红。
红床单、红被子、红绸布、就算是一颗红枣都不能撞到。
免得犯了冲。
小木说得在理,讲是讲,你在房里呆着,这饭总是要吃的。
吃的时候要多注意,别弄些带红色的菜,尤其是菜里的红大椒,夹在菜里面最难注意到了——榴英拎着火架在自己腿上,也加入了讨论这个问题的行列。
老妇人听着连连点头,看到大家伙儿都帮着出主意,感到很高兴。
对了,财姐儿,除了这些,还不能见人哦!枝丫头满脸的喜庆,笑嘻嘻的开口。
甄肥肥转而看向枝丫头,比起前两个月,枝丫头更好看了,特别是那张瓜子脸,粉扑扑的,真讨人喜欢。
听说她和王屋的王木匠好事近了,前些日子男方正式到女方家下了聘,只等二月初二王木匠过来迎她过门。
俗话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能嫁给心仪的儿郎,岂不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为幸福的事?!对对对!不能见人,这个得注意好了。
回头让星星跟毛毛到别人家玩儿去,可不能老呆在家里窝着他们娘跟头。
要是真不照,就找两斤糖让他们两个到山冈那头的崔家拜年去——老妇人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小着心的听这些女人们谈论,生怕有什么地方没考虑到的,回头坏了事给闺女招来灾星可就不好了。
甄肥肥无奈地笑了,她这个老娘哎,好像碰着她这个闺女的事,就格外紧张,还有点神经兮兮的。
得得得!不就是闭红嘛!老人家不放心,她就算是为了让二老省点心,初八那天也会乖乖呆在家里头,哪里都不去!………………女人们走后,老妇人领着一家老小就开始给她理屋子了。
主要的还是她住的那间屋子,房里房外,墙内墙角,还是家具后面的死旮旯,都被打扫了个遍。
床上的大红被条单子被老妇人裹起来,叠起来放在柜子里,想想还是不放心,最后干脆放到自个儿房里。
床前的红色小床头柜,连窝被阿旺端出来了,看她可怜没地方放东西,特恩赐地给她端进来一条大板凳——黄褐色的!老人拄着单拐这儿捣捣,那儿掏掏,看看桌子底下、家具里面的是不是残留着红色物什。
毛毛专心地抖着被单,枕头,碰着红色香囊、手绢之类的都毫不留情、眼眨也不眨一下的摞走。
最让甄肥肥干瞪眼的是,这孩子竟把一只趋向于红色的橙色杆毛笔都一并拿出去了。
站在门口的甄肥肥头疼的捂额,这要是不了解真实情况的,还以为她屋子里出了什么脏东西,大家伙儿赶着辟邪馁!还有她家的那个小东西,嘿,跑哪儿去了?甄肥肥左瞧瞧,右瞧瞧。
哟呵!那个撅着小屁股趴在地上瞅着床底下的小东西不是她宝贝儿子是谁?宝贝,你在那儿趴着干嘛呢?还不等甄肥肥问出口,就看见星星手中拿着根竹棍,棍子一头吊着双红色的小棉鞋。
乐呵呵地看着门口傻瞪眼的娘,星星昂着下巴,笑得好不得意。
甄肥肥的小屋子,经老的老、小的小这么一清理,到后来,别说红色的东西了,就连一只红色的小壳子虫都看不到了。
当然,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壳子虫,无疑,这给家里几个活宝省却了很多烦恼。
她可不想看到爹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学着小孩子在房里跳来跳去的抓虫子!……………………正月初七晚上,一家人早早的吃过了晚饭。
待甄肥肥从小房里洗完澡出来,洗澡水都不要她倒了,老妇人二话不说就把闺女挤进房里,拉上了门。
但老妇人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正月头上,每个人家都这么忙,老马家自然也不例外。
初八早上,隔壁的林婶过来,让他们俩一起跟着去羊凹拜年。
羊凹的陈家老太太是马回村嫁出去的姑娘,算辈份,比老妇人、林婶还要高一辈,每年这个时候几户人家总会结伴去一次。
这边一支子亲戚结伴去羊凹,多少年来已渐渐成为大家默认的习惯。
况且,每去一个人,难为别人家要费一次力。
为了给人家省点力,这几户总是事先就招呼好,挑个日子一起过去。
路途遥远,光是走就要走上大半天,今着过去,正好还可以让老人跟一间刚叔的骡车,也省得老人一步步走那么辛苦。
二老思量再三,终不好拂了大家的意。
让阿旺和毛毛在家多注意点,到点了就把他们闺女的饭送到门边,叮咛让他们千万别进去。
老人怕闺女不小心瞟到了门外,把帘子都拉上了。
阿旺和毛毛、星星也都换了身衣服,直到从脑袋到脚跟,没有一点与红有关的颜色,才不放心地跟着其他人上了路。
怕星星那小捣蛋生出什么乱子,老妇人索性把两个孩子支走,让毛毛带着星星拎着糖到那边崔家拜年。
崔家是闺女她爹那一支的亲戚,说有多亲也算不上,就是星星出生的时候崔家媳妇来过,还认了星星为干儿子。
就因着这么一层关系,老马家与崔家一直没断了来往。
崔家媳妇人不错,逢年过节的还会给星星做些小衣小鞋送过来。
星星每次上她那儿,总是想着法的搜罗些好吃的东西填星星那张小嘴。
也正是因为这样,星星老爱上他干娘那儿。
感念她的情,老妇人特意把闺女买给她的虫草和燕窝包了点起来,裹好让毛毛揣着,回头给星星干娘带过去。
站在门口望着两个孩子一高一低的两个小身影翻过了小冈,老妇人才转身进屋,匆匆收拾拜年的糖酒——………………☆、第二百章 幸福绵绵情意长第二百章 幸福绵绵情意长临走的时候,老妇人再一次来到闺女的房门口,对着里面的甄肥肥喊道:闺女,今着你就好好在里面呆着,可千万别走出来。
要是有人来喊你,你也不要出去见,晓得了不?甄肥肥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数着山羊。
她幻想着此刻的自己正驰骋于内蒙古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在这片我国目前保存最完好的草原,一片没有任何污染的绿色净土,观望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壮观美景。
听到老妇人的声音,甄肥肥马上立起了身子,朝着门口回了一声:娘,我知道了。
你跟爹去吧,路上小心,下午早点回来——闺女,你要是饿了,想要什么就让阿旺帮你拿、帮你做,别自个儿傻咧咧地跑出来——晓得了,我不乱跑。
听到闺女的保证后,老妇人才放了心。
闺女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她答应的事,自然算得数的。
老妇人又回过头,对着一旁的阿旺叨念道:阿旺,财财在里面闭红,你帮照看着点。
要是有什么事回头等我跟她爹回来再办,你今着就不要出去了。
哎。
阿旺点头说好,用心记着老妇人的嘱咐。
还有等到中午人家都烧锅的时候,你跟财财随便弄点吃的。
菜我已经弄了现成的,到时你只需要帮着热热,别乱加其他啥子东西了……另外,要是家里有人来拜年,你就帮招呼着点。
要是他们照的话就留他们在这儿吃个晚饭,我跟她爹吃完中饭就会赶回来。
来了什么人,你只管领他们在外面屋子坐,不要把人往房里带……干脆这样,要是家里来人。
找财财或是找我们二老,你就说我们都不在家,省得人家问起来不晓得怎么说……老妇人有点无奈地看看阿旺,照着阿旺这么个情况。
她就算教他怎么说他也说不出来呀!对了,还有一点你要格外注意。
要是星星跟毛毛早在我跟她爹之前回来了,你要把星星看好,别让他跑到房里去……天快黑了就把晒在外面的衣服收收,簸篮里还晒了稻,等下午太阳松一点的时候就把稻收回来……晚上的饭你就不用做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再做。
你只要把财财看好……阿旺不停地点着头,扳着手指头,把要做的事记牢。
嘱咐完一系列的事,老妇人才在其他人的催促下拎着包裹和老人一起出了门。
………………二老走后,阿旺就端着一条凳子坐在甄肥肥门外。
老妇人让他看着她,他也不晓得具体要咋看,也只好在外面守着。
甄肥肥眯着眼快睡着了,娘一早起来。
让她蒙着头不要看外面,趁着这档儿给她送了一盆炭火进来。
现在房子里暖烘烘的,到处洋溢着热流。
只有靠屋后的窗子开了个小口,好透点气。
床上放了两个暖水瓶,甄肥肥肚子上压着一个,脚上踏着一个,暖和得紧,让她一顿好睡!阿旺靠在门外,也在打着盹。
只是不同于甄肥肥那么享受,家里的火炉全被老妇人拿到了自个儿闺女的房里,烘鞋的烘鞋、烘小衣的烘小衣。
又因着老妇人晓得家里今着没什么人,也没有铲多少火。
阿旺尽管向来不怕冷。
但老是在这儿坐着,对着门口吹,可不是一件容易熬的事。
要说关门吧又不合适,这正月边上要是有人来拜年,你关着门像个啥样?可是,阿旺此时的心情却一点不像遭遇了寒冷的样子。
相反。
他很快乐!从没有一刻,与她这样接近。
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
门里的人要出来必须要经过这儿,门外的人想要进去也得经过他这里。
他就像是守护在这里的一道屏障,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守候在这里,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接近她——如此的接近,近得仿佛可以听到她沉睡中的呓语,均匀的呼吸……阿旺裹紧衣服,身体靠在甄肥肥的房门上。
恍如一个贪恋母亲温暖的孩童般,又好似出生的牛犊对牛妈妈那般的依恋……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诚般的偎依着房门,默默然描摹着脸上的轮廓!一路走来,她一直伴在身旁,就好比是他轻偎的那扇门,带给他无限的温暖……………………甄肥肥一觉睡了小半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才醒过来。
隐隐地听到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相击的声音,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确实是饿了。
不多久,阿旺就出现在她房门口,敲了几下门,确认甄肥肥起来了,才走了出去。
听到门外没了动静,甄肥肥才拉开门,将阿旺放在门口的饭端进了房。
午饭的量很足,像是怕她吃不饱似的,又怕反复敲门带来不便,阿旺干脆改用小盆给甄肥肥盛饭了。
用筷子翻了翻碗里的菜,呵呵!还不错,有她爱吃的煨黄豆、马铃薯、煎鸡蛋,大蒜煎的。
还有下饭开胃的腌豆角和腌黄瓜,对了,还有一小夹子腌得绿油油的韭菜……菜多是很多,怎么都是素的?在房里呆了一天,肚子都饿扁了。
此时要是荤素搭配,几个小素捎上一两个小荤,吃起来才有味不是?记得在碗柜里,还放着昨晚上没吃完的猪肉来着,怎么阿旺也不给她来一点?甄肥肥摸着脑袋想了良久,最后才突然想起,猪肉羊肉看起来可都是红色的,就算是她敢吃,阿旺又哪敢给她弄?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要知道以前阿旺为她烧饭的时候,每餐至少都得给她烧个荤菜的。
想到这里,甄肥肥不禁噗哧一笑。
暗道阿旺这人还真是细心,这个事连老妇人都没考虑到,他竟然注意到了。
………………咦,这是什么?在小盆的一侧,甄肥肥忽然发现有一团粉状物质。
这东西与鸡蛋、马铃薯混在一起,一时还真猜不出来做的是些啥。
甄肥肥凑进脑袋,细细看了看。
又拿起筷子挑了一块放个嘴里尝了尝,入嘴之后才恍然大悟——天哪!竟然是榨粉!这榨粉,里面是肉,精肉肥肉不管什么肉。
外面则是厚厚密密的一层粉,将炒熟的肉和粉揉到一块,然后放到锅里一起蒸熟。
这样,肉经过粉的包裹就看不到原本的模样,即使看到了,也不复肉本身的模样。
甄肥肥记得,这几天老妇人根本就没有榨粉,也没有提到过榨肉的事。
那么这么说,这些东西是阿旺今着上午自己亲自做出来的?说不出来心中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瞬间有个用无数滴感动的泪凝结的大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这是第一次,一个男子对她这么好!也是她第一次尝到被一个人如此尽心照顾、用心对待的美好——原来她……也可以让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她以前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种感觉——能够生生的、蓦然的、猝不及防的让人想要流泪!除了难以名状的欢喜感动,更有泰山般深重的幸福——………………阿旺静静站在门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那扇门,想象着她吃饭时快乐的样子、满足的表情。
这会儿,她有可能正在歪着脑袋一一嚼着他做的菜,然后用她那惯有的柔和腔调轻笑,亮亮着眼睛、顶着灿然的微笑,毫不吝啬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对他说:阿旺,你的菜真是越烧越好了,你真棒!房里的甄肥肥果然不出阿旺所料的甩干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涌出的泪,潇洒地拿起筷子,放在小桌上磕了两下,开始一一品尝阿旺的大作来——吃了第一口,甄肥肥的眼睛不由就亮了。
就好像阿旺此时正坐在她旁边似的,朝着他的方向比比手势,连连点头,满足的笑了,还不忘大口大口的将一盆饭全部吃掉。
门外的阿旺听到她吃饭的巨大声响不禁笑了,他想,吃完这一小盆饭后,她一定会——跟往常一样,窝在凳子上,一只手揉着自己胀得圆滚滚的肚皮,一只手拍着自己有点吃噎到的胸口。
对了,最后她一定会以一个声音又大又长的饱嗝来结束这餐饭——呃————好似是事先约好的,全力配合他似的。
阿旺在心里刚说完这句话,房里就传出来甄肥肥一个声音又大又长的饱嗝声。
其间,还掺杂着甄肥肥挥舞着小拳头锤自个儿胸口和背脊的声音——阿旺笑了,笑得好不欢乐!深深凝视着那扇门,嘴角噙着一抹未曾显现过的灿烂笑意,悦然地吸吸鼻子,表示自己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甄肥肥不知何时放了碗,缓缓来到了门后站定。
她想,要是阿旺此时就站在门外该有多好——一种异样的感觉来袭,直觉的,阿旺慢慢伸出了手,贴上了面前的门。
带着几分焦灼和渴望,他的眼神是那样深邃而又温暖、炙热而又宽容,仿佛他在透过那扇门凝视着他心中最挚爱的人!………………☆、第二百零一章 阿旺我喜欢你了(双更)第二百零一章 阿旺我喜欢你了还不等阿旺收拾好碗筷,隔壁的宇儿爹牵着宇儿就过来了。
从厨房外的窗口望着屋里,望来望去只看到了阿旺一个,宇儿爹不禁奇道:哎,阿旺,怎么今着家里就你一个人哪?阿旺摆摆手,表示其他的人不在家,出去了。
宇儿爹点点头道:也对,早上听娃他娘说要跟嫂子去羊凹拜年来着,好像马哥也去来着,那财财呢?阿旺愣愣放下手中的碗,不知如何回答。
虽说老妇人交代了,要是有人上门来找她就说她不在家,可是他不会说谎……幸好,宇儿爹不等他回答,径自接道:财丫头兴许是出去了……我过来也没啥,就是跟你讲一声。
等一会财财回来了,你就跟她说下屋的江家老太太今着满一年,江家派人过来叫上他那儿吃中饭去。
吃不吃饭倒不要紧,就是得提醒财财别忘了送套香纸爆竹过去——老太太满一年?他怎么之前没听老妇人说起这事?也曾听下屋的秧子、苗子说过,说这江家老太太去年正月头上去世了,算算日子今年是有一年了。
可是今儿家里这么个情况,想去也脱不开身哪!宇儿爹跟阿旺招呼了一声,就牵着宇儿去了。
阿旺连忙就着身上系着的围兜擦了擦手,来到甄肥肥屋门口。
犹豫着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她。
家里如今就只有他和她两个,她要闭红,自然去不得。
而他要在家里看着她,来了人还要帮忙招呼……要是他将这件事告诉她,以她的性格,定不会失了礼,一定会让他把东西送过去。
老妇人临走前交代,要是有什么事情别告诉她,等他们回来办。
可是这人家满一年,是等不了的事情。
回头也没法补……正当阿旺左右为难之际,歪在床上无聊得打呵欠的甄肥肥听到外面来来回回的踱步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来到门口对着门外的阿旺道:阿旺,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阿旺啊啊了半天也说不清楚,甄肥肥所幸开了门,看看他在说些什么。
阿旺吓了一跳,连忙要帮她拉上门。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甄肥肥已经如一只猴子般跳了出来。
不过幸好。
阿旺今着衣着格外注意,从头到脚,找不到一丝与红有关的颜色。
为了怕甄肥肥看其他的地方,阿旺只得站到她对面,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让她别乱瞟。
在外面来来去去这么久,一定有什么急事吧?甄肥肥好笑地看着他挺直胸膛,如一座大山般巍然挡在她面前。
哎!有事就说吧,早说晚说不都是要跟我说……见阿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甄肥肥一个粉拳送过去,捶了捶他的肩,笑道:喂,阿旺,你一个大男人老是这样吞吞吐吐的,可不好看哪!听他这么一说,阿旺立即听话的比起手势,把宇儿爹过来提醒他们要给江家老太太送香纸爆竹的事情说了出来。
娘早上说起这件事没有?甄肥肥问。
没有。
江家这些年跟我们家还有上下吗?怎么没听娘提过这件事……算了。
都一个村的,人家有事就算家里没上下了,也是该过去一趟的。
甄肥肥想好了,遂对站在前面还不断配合着她步调移动的阿旺道:这样,阿旺,你一会上我爹娘房里拿几套香纸爆竹,看看宇儿爹拿的是什么样的。
你就照着他的拿。
一会他去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去一下,上上坟山……那你呢?她果然是让他拿东西过去。
那她不就是一个人在家吗?没个人照应的,就是想喝杯水都喝不了……阿旺顿时不干了。
我?我有啥。
不还是在里面快活的睡大觉。
好了,你就别担心我了,我答应你我不乱跑出去还不行吗?难道她就这么让人不放心,老妇人是这样,阿旺也是这样,搞得她就像个孩子似的。
话说她在他们面前一直挺乖的吧,说话居然这么不着力,哎!讲是讲,阿旺还是有点不放心。
甄肥肥受不了地推了推他:好啦,大不了你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来行了吧?下屋,用跑的可就一盏茶的工夫,算上所有的也不过大半个时辰,这下你总该放心了?阿旺没说啥,就是仍然没有动的意思。
甄肥肥强行让阿旺转过身,把他推出去:现在你赶快去拿东西,要不然宇儿爹一会可先走了。
我呢,继续回我的房里睡我的大觉去。
乖,去吧——甄肥肥差点忍不住一脚踹到阿旺屁股上去,得亏阿旺发现得及,嘚一下跳着跑开了。
甄肥肥哈哈大笑,见阿旺去了老妇人房里才放心,关上了房门。
……………………宇儿爹不一会就过来了,阿旺正拎着东西等在门边。
看了看宇儿爹拿的东西,又比了比自己的,觉得差不多了才放心。
有点不放心地看看甄肥肥的屋子,在宇儿爹三催四请下,阿旺才轻轻点点头,跟着宇儿爹到下屋去了。
窝在床上的甄肥肥,心里甜丝丝的。
心情大好的扳着手指丫,笑呵呵的在床上翻来倒去。
啊!要是这会儿她身旁放有一朵花,她肯定也要学电视上那些姑娘扯花瓣,来一次他爱我,他不爱我的玩意儿。
以前她还觉着这玩意儿有点傻,不靠谱。
不过现在她明白了:一个人只要你经历了某些事,真的爱上了某个人,不管是谁,都会做出些看起来很傻很笨的事情滴!这让她想起了她大学里的一位朋友,一个多么娇嫩高傲的美人儿呀!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夏天两件小衣都会用洗衣机洗的她,后来为了一个文法系的法学才子织毛衣、擦拭羽绒服。
她起初难以相信,直到有一天,她给她看了一张很有趣的图片。
图片上是一只好玩的猴子,高坐在枝桠上,手里抱着一只光秃秃的小鸡。
在猴子的脑壳边,飘着一朵白云,云层里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它爱我……它不爱我……它爱我……它不爱我……,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省略后。
当时甄肥肥笑得厉害,那真是一副忒有趣的画面了!但是笑过之后,她忽然生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没错,连猴子尚且为了爱都能干出如此犯傻有趣的事来,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有血有肉鲜活的人们呢!也正是在这一刻,她完全明白了那位友人的心。
其实,漫漫人生路,能够找到一个让你甘愿犯傻、愿意为他改变的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除了原则性的东西,朋友们,别害怕为了某个人改变自己。
这样不见得就说明在这样一份爱里你比他付出了多多少、吃了多少亏,抑或是上升到失去自我的高度。
在感情世界里,本来就是你改变我、我改变你的过程。
没有这些改变,那人们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乐趣可言?阿旺走后的这短短时间里,甄肥肥忽然想明白了很多。
在这之前,她虽然明了自己的心思。
但因为畏于人言,又怕遭到拒绝,当然也是因为尚未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思,所以一直停驻不前。
这向来不是她的作风,未战先怯!没有尝试过就高举投降的大旗,承认自己已败了——有很多时候,只要她敢于踏出一步,或许今日的一切又会是另一番模样!还有阿旺……她相信,在他的心里,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以阿旺的性格,就算他真有那个心,也很难将心里话说出来。
在他们两个人之中,若说一定要有一个人先说出口,那只能是她!正如她刚刚对阿旺说的,早说晚说不都是要说,迟早都得迈出这一步。
那么她现在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穷折磨、瞎想,何不大方一点、直接一点,道出自己的心思,然后再听听看他有什么意思。
若是他也爱她,那么纵是唾沫如飞、人言如刀,这个刀山火海,她闯也便闯了!若是他没有这个意思,她自不必强求,敛了自己的心思。
让岁月来加深他的情,抑或是淡化她的爱——………………想通了这点,甄肥肥反手一掀棉被,跳下了床。
她决定了——一会儿等阿旺回来,她就要把她所有的心思都告诉他!难掩心中的激动和紧张,甄肥肥也不管寒冬腊月的,在房里赤着脚宛如一只小跳搔般蹦跶来、蹦跶去——再过一会儿,阿旺就要回来了——再过一会儿,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都要吐出来了——再过一会儿,她的心事就要大白于天下了——甄肥肥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紧张,身体里的每个器官、每滴血液都在疯狂的跳动。
她先想想,要怎么跟他说,第一句话要怎么开口……要怎么着才能把话题引到这件事上来,还是直接开门见山,就说——阿旺,我喜欢上你了?………………☆、第二百零二章 旺哥儿被火烧了第二百零二章 旺哥儿被火烧了甄肥肥在房里蹦跶了好久,一点话反反复复总结了N遍,还是没看到阿旺回来。
难道江叔拉着他不让他回来?还是他觉着不合适,跟其他人一起上了坟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最高,也不管他,专心在房里想着一会儿见到了阿旺要说些啥。
当甄肥肥再一次抬头,透过厚重的帘子望着窗外的日头时,不禁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间,已经半下午了,就算阿旺跟着去上了坟山,要说这会儿也早应该回来了呀。
甄肥肥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担忧,莫不是阿旺被留着在江叔家吃饭,多吃了些酒?他那个酒量,可没本事跟秧子苗子那些酒缸拼酒哪!甄肥肥这边正着急的当儿,下屋赫然已经炸开了锅。
山烧着了!——老江被困在了山上——下屋的男人都提着水桶赶过去了——火太大,根本就扑不灭——老江惦记着老娘的坟,没有第一时间跑出来——上屋的旺哥儿闯进了火苗乱搅的山里头,把老江背了出来——旺哥儿全身都烧伤了,整个人就跟烤熟了一样——………………原来江家人吃过中饭,拿着东西一个接一个的都到坟山上去了。
阿旺惦着独自在家闭红的甄肥肥,想早点回去,但这边实在走不开。
眼看家班子一个个都去了,再加上宇儿爹又拉着他一块上山,无奈之下他也只得跟着去。
上完坟山回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江叔是当地有名的孝子,老娘死了一年了,见着老娘的坟依然痛心疾首。
大伙儿回来了,他却留了下来。
说是要在那儿陪陪娘,跟她说会儿话。
大家伙儿知道他孝顺,也只得由着他。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大家伙儿各自散去回了家。
殊不知一场风刮来。
将小路上未燃尽的香纸吹到了路旁的茅草上,紧接着又吹到了不远处的小山上。
风来得猛烈又突然,再加上翻过年来一直是天晴,也没下过雨,山上的松毛都是干的,香纸一碰着茅草立即就燃起来了。
江叔埋头痛哭,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卷过来了。
眼看火快要烧到老娘坟基上盖的茅草了。
江叔也顾不得自个儿的安危,脱下身上的棉袄就要来灭火。
可是棉袄除了助长火势,又怎么能灭得了火?江叔情急之下,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围着老娘的坟,拼命地将卷过来的火苗打灭——眼看火势越来越大,自个儿越来越力不从心,江叔急得眼睛通红。
想起老娘在的时候。
自己就没让她想过一天的清福,没想到死了连个尸身都保不住,还要让她受这种苦。
心念俱灰。
四五十岁的大男人泪如泉涌,慢慢停下了动作。
想着干脆跟老娘去了,也好在阴间能伺候老娘。
就在江叔放弃了打火,打算跟老娘一起去的当口,忽然从山下小道上飞过来一道人影。
火光冲天,但见来人宛如浴火重生的火神一般,不惧滔天烈火,踏着火球飞跃而来。
熊熊火光中隐隐看出来人好像是上屋老马家的旺哥儿,不等他细看,一丛火焰袭来。
江叔倒了下去,余下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甄肥肥这厢等得正心焦,猝不及防的从村头遥遥传来惊慌的呼喊声。
喊声越来越近,俨然是向这边方向传来。
老马家虽然住在村尾,但那焦急惶恐的声音还是令甄肥肥心中蓦地一凉。
杯盏嘭地落地,碎了!凝在半空的手。
莫名的抖得厉害!甄肥肥愣在当场,瞬间,整个心跳都停止了。
耳边传来大厦将倾的轰鸣,澎湃汹涌的黄河水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寂静——过了许久,甄肥肥才找到了自己的心跳。
直觉的,阿旺出了什么事情。
甄肥肥陡然抬起头,眼神可怕得吓死人,哐当一声拉开房门,甄肥肥恍如一头昏了头的黄牛,凶猛迅捷地冲了出去。
此时,她忘记了今日是她的闭红之日,忘记了二老的咛咛叮嘱,也忘记了自己答应过阿旺的话。
她只想第一时间看到她家的阿旺,确定他完好——奔跑在去村头的路上,甄肥肥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想,只知道跑路、跑路……她不敢想象,要是阿旺真出了事,她要怎么办?半年朝夕相处的生活,阿旺已然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她看着他由当初那个见到生人都会害怕得低着头的阿旺,一日一日变得开朗从容;看着他紧抿的嘴角慢慢注上笑颜;看着他宽阔的胸襟变得更加伟岸笔直;看着他从沉默封闭里慢慢走出,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一切,不仅让阿旺骄傲,更让她为他感到自豪。
阿旺,一切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等着我们的都只有美好幸福。
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甄肥肥喉咙哽咽,心里的恐惧以每秒一千倍的速度在不断放大,无边的害怕让她无措的哭起来。
那个惊慌的声音终于出现在小路尽头,见到了这头的甄肥肥,边跑边对着甄肥肥大喊:财丫头,你快去,快!旺哥儿出了事,可不得了了啊……财丫头,你这是……前来把信的邱婶见到甄肥肥如失了魂的模样,嘴里的话硬生生地就被打回了肚子里。
果然,阿旺还是出了事……这一刻,甄肥肥奇异地冷静了下来,按捺下心里漫天的担忧和恐惧,抓着邱婶的胳膊问:阿旺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财丫头,你也别太担心,旺哥儿他……阿旺到底怎么了,邱婶,你快说啊!甄肥肥急得双眼通红,手中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疼得邱婶直吸气。
丫头,老江家上坟山时出了事……阿旺就在你江叔家的堂屋里……不等邱婶说完,甄肥肥已如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邱婶凝视着甄肥肥离去的身影,揉了揉被抓疼的膀子,长长叹了口气——……………………下屋江家。
堂屋里挤得满登登的,只在中间留了一小片空地。
几个年长的老人家坐在堂屋中间,一个个摞着胡子,神色凝重。
江叔江永年一手按着额头的毛巾,一手捶着身前的桌子,在临时搭建的床旁踱来踱去,不时回头盯着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
他的脸色一片抹黑,在坟山上,大火没烧死他,烟反而把他熏晕了过去。
也幸亏旺哥儿去得及时,否则今儿他是……哎!连累了旺哥儿,就算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又有什么好喜的。
老娘的坟在一场大火里全烧没了,今生他注定对不起自己的老娘,要是旺哥儿再有个好歹,让他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胡郎中满头大汗的为床上的人把脉,这个被火烧的年轻人,全身烫得如烙铁一般,就连为他探脉的他,都能明显地感到他身上的灼热。
就其表面看来,这个年轻人伤得并不重,除了右手烧伤可能有段时间不能自由活动外,其他地方都没出什么问题。
但奇就奇在,这个年轻人昏过去这么久,不仅没有醒来的迹象,身体还越来越烫。
胡大夫,怎么样,这位小哥儿有没有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江永年忍不住第十五次问胡郎中道。
胡郎中捏着几缕山羊胡子,皱紧眉头,专心为阿旺诊脉,好似完全没听见江永年的话。
江永年久久等不到他一句确定的话,心下更为焦忧,绕着床前走动得愈发厉害了。
胡郎中手中的动作一顿,望了望江永年,似乎对他的呱噪颇为不满。
六叔见状,一把把江永年拽了过去,把他按在凳子上,省得他吵了胡大夫把脉。
耳根恢复了清静,胡郎中又一次搭上了阿旺的脉搏——………………昏迷中的阿旺,恍如置身茫茫火海中。
残酷的火焰伸长着火舌,贪婪地想要席卷面前的一切。
漫天的火光,让他的胸口紧得喘不过气来。
铺天盖地的浓雾,呛得他想要昏厥。
他好似一个被逼到墙角的疯子,一次次在火墙撞来撞去,试图找到生命的缺口。
无数条火舌围绕在他周身,随着他的退步渐渐逼近,转瞬间就要将他吞没。
正在为阿旺把脉的胡郎中忽然后退了一步,惊慌地瞪着床上烫得如火球一般的阿旺,心脏欲从心口蹦出。
阿旺蓦然睁大眼,眼睁睁看着交杂错综的火舌朝他卷来——躺在床上的阿旺心跳骤止,胡郎中心骇不已,一辈子都没遇过这么奇怪的事。
就在阿旺想着这次死定了的时候,一头凉水当头淋下,围在身边的火焰瞬间熄灭。
阿旺的脉搏奇异地又恢复了跳动——甄肥肥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江家,人头攒动中,她赫然止步……阿旺,我来了,你还好吗?床上的阿旺豁然睁开眼——………………☆、第二百零三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第二百零三章 情到深处自然浓床上的阿旺豁然睁开眼,吓得在场所有人一跳。
紧接着便是欣喜,见到旺哥儿醒来,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暗道老天保佑。
江永年一下窜到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确定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后,问阿旺道:旺哥儿,你醒了,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阿旺模糊着双眼,听不见别人的任何话,焦灼地梭巡着堂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每个人都已看透,还是没有瞧见那个兜头给他一盆凉水,将他从火海里拉出来的人——梦里那颗火热的心顿时冷却,他也不知是为了哪般。
这一刻,他的心里空荡得难受。
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就算有,也比不上这一次那么明显。
就在刚才,他去阎王殿走了一遭。
很多不确定、不敢轻易言说的情感已愈加明晰,曾经认为应该深深埋在心底的感情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要脱口而出——压抑住心里的苦涩和失望,阿旺扶着床头档艰难地站了起来。
谢绝了江永年的搀扶和别人好心的劝阻,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他得早点回去,要不然回去晚了,她会担心的。
她一个人在家,又不能随便出屋,有点事也没人帮她办……越想越不放心,阿旺抚着涨疼的右臂吃力地往外走。
还有一点是他不敢想象的,他以这副模样回去,要是她问起来,他该怎么说?江永年上前一步,不顾他的拒绝,搀着他道:旺哥儿,你身体还没好,现在啥也别想,专心呆在这里把身体养好。
你是我江永年的救命恩人。
救命的恩重如山,我江永年一辈子记着这份恩——对啊,旺哥儿,你都烧成这样了。
就别急着回去。
至于家里,你就放心,我已经让邱家嫂子去给老马家把信了……什么?!已经把人去说了?那她不就都知道了……她听到他烧伤了还指不定以为他出了多大的事呢,这要是一着急跑出来……她的闭红咋办?阿旺这次说什么都不愿停留了,他一定要回去。
旺哥儿……你说说你这孩子咱就这么讲不信馁!没看着都快烧熟了,老马家就在上头,又跑不掉。
你这么心急火燎的是要干啥子。
林婶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帮着劝这倔脾气的阿旺。
平时两个人家在一块,阿旺这小伙子憨厚又实诚,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看他今着像一头犟驴似的,不好好躺着,非要往回跑,急得说起阿旺来。
阿旺摇摇头,别人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个劲地直想回去。
可是一抬头,望着挡在前面层层的人群,阿旺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强撑着身体的昏厥。
凭着本能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他每到一个地方,挡在前面的人下意识的让开了去。
终于,他看到了明亮的光。
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照射在他被烧得火红的右臂上,丝丝的疼痛着。
阿旺咬紧了牙,努力抑制着嘴里的呻吟,艰难地迈出腿——不经意间,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撞眼帘。
她背对着阳光,耷拉着脑袋,将脸紧紧地埋在手心。
肩膀上轻盈的发丝随着肩膀的抖动在阳光下一下下的跳动着。
他宛如看到了世上最美的精灵,舞出绝世无双的舞蹈。
肩膀上跳动的小精灵啊!让他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忘记了方才的失落和空荡,甚至忘记了身后排排站立的人群,动也不动地深深凝视着前方的人——如果他能攥紧时光,那这一瞬间便是他心中的永恒!情不自禁的举步。
缓缓走进她。
他要亲自去证明,这不是他眼睛花了,她真真实实的站在那里——………………当甄肥肥风一般赶到江家的时候,就看到了无数的人挤在江家堂屋门口,踮着脚朝里面看。
他们的样子是那么的专注,专注得连一个陌生人的到来都没有注意到。
他们没有议论纷纷,也没有交头接耳,江家院子里静得可怕。
然而,正是这种静,让她瞬间失去了飞奔进去看他的勇气——这让她想起了大妈去世时的情景,大妈五十不到,本应活得更长久的她,被一场猝不及防的癌症夺去了生命。
没有人会料到她会死去,毕竟她去过医院、看过医生、动过手术。
她是以痊愈的诊断从病房里被推出来的,正当几家欢欣大妈能逃过这一劫时,却陡然听到了她离世的噩耗。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副情景。
当她接到消息,惊惶的和哥哥赶去的时候,大妈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人头攒动,大妈家小院子里被前来看她的人挤得都晃动了,但除了几声唏嘘,听不到一点动静。
院子里静得可怕,懵懵然,仿佛坠入了时代的暗河,闻不到一丝人气。
哥哥紧紧牵着她,带着她推开人群,慢慢向前挤。
当她好不容易挤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大妈冰冷的身体。
老妈抱着她痛哭,说你大妈就在刚刚走了——往日的记忆清晰地在眼前又一次浮现,今日的情景与那天是何其惊人的相似!心里的那点侥幸霎时消灭无踪,甄肥肥不断后退,她多么希望自己根本没有来过。
她不应该闭什么该死的红,那么这样阿旺是不是就不用代替他上这儿来送东西了?她也不应该不听他的话,拂绝他的意思,她应该听他的,别管什么礼不礼的,就让他呆在家里……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必接受那令人痛苦的结局?甄肥肥几次转身,幻想着今日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想象着她现在回去,依然能够看到等候在屋前,令她由衷感到安然踏实的男子——可是,她现在不能回去。
阿旺或许没事,他只是受了点伤,他兴许正在里面等着她去接他……回家……对,阿旺没事,她不能回去……可是……该怎么办?无边的恐惧和无措攫住了她的心,往日的冷静消散殆尽,甄肥肥咬着嘴唇害怕得大哭——阿旺不断靠近……靠近……终于来到了甄肥肥身后站定。
这个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能够将她够到。
这个距离,让他好心安。
这是他与她之间最佳的距离,不会因为太近让他紧张得呼吸急促,也不会因为太远让他一颗心惴惴不安。
这个位置,是他所认为的最佳位置。
站在她背后,能够毫无阻挡地看到她的一切,而她,却不知道身后有他存在。
这个位置,让他放心地流露出自己最为真实的情绪,而不用担心被她发觉。
但是,阿旺不知道的是,这个他心里认定的最佳距离和最佳位置,甄肥肥一直都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后有她在,她走的每一步才会那么坚定,那么从容!………………但是今天,他想要突破那个惯而有之的最佳距离,他想要与她再接近一点。
阿旺遵随了自己的心意,吃力地又往前挪动了一步。
正当他因为距离更加接近而欣喜地泛出笑容时,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生生僵硬住了嘴角。
触手可及处,他满心喜欢的女子正在埋头大哭。
虽然她极力压抑自己的哭声,但细细碎碎的啜泣还是从她双手中的缝隙清楚地传来……她活跃、智慧超群的脑袋没有了往日的生气,如濒死坠落的瓜蒌靠着一丝藤蔓的牵引,才险险地垂在半空,没有零落成泥。
那肩膀跳动的不是欢乐的音符,怒绽着死亡的气息,流动着绝望的泪水,舞出的是令人心碎的诀别之舞。
阿旺的整颗心都在震颤!二十多年的人生,没有一刻,他的心如现在这般滚烫,也没有这一刻,硬生生地涨得好似要碎裂掉。
轻轻地、轻轻地伸出手,像是前面的那个人是个虚幻的一触即散的影像般,小心翼翼地颤动着手指,一点点地伸过去——捂着脸哭泣的甄肥肥一滞,泪水停止了流淌。
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觉直透心房,让她整个人无法出声,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身后的动静。
阿旺伸出的手停在肩膀上方,愣愣然,许久未落。
甄肥肥等待的心渐渐发凉……每多等一刻,心里的寒冷便又多加深了一分。
更加放轻自己的呼吸,甄肥肥敛起全副心神,倾听着身后的动静。
眼角凝结已久的泪,伴着明媚的阳光,坠落无痕。
阿旺仍然没有动,但心中的渴望正在疯狂的发酵。
他深深懂得,他的这一拍对他、抑或是她意味着将是什么——甄肥肥刚燃起的希望渐渐处于崩溃的边缘,凭着内心深处仅剩的一粒如豆灯光,说服自己,她没有感觉错——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是经过千年万年,她也不会忘!但若是他,为何许久不见动静?就在甄肥肥鼓起勇气,忍不住回头望望身后是不是阿旺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滚烫的大手如鹅毛一般轻软地落在她的肩头——………………☆、第二百零四章 阿旺啊,你娶我吧!第二百零四章 阿旺啊,你娶我吧!甄肥肥骤然回头,星星点点的泪光经这一甩动,破碎成珠。
蜿蜒在哭得通红的脸上,化成一道道无形的利光,刺痛了阿旺的心。
搭在她肩头的手蓦然收紧,阿旺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阻挡了自西边山头吹过来的烈烈狂风。
仿佛这一世,他都愿意如此时一样,为她遮风挡雨。
无尽的心焦和恐惧在这一刻才找到了一个坚实的着力点,不知是跑得太凶猛,风吹得太狂烈,还是哭得太厉害,甄肥肥忽然觉得有点晕。
但是此时就算把整座大山加诸到她身上,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晕过去。
她还要睁大眼睛,好好确定,站在她面前的是不是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托付一生的阿旺。
甄肥肥上前一步,像是要极力找一个支撑不让自己晕过去似的,牢牢的攥紧阿旺的衣袖,捏着他壮实的胳膊——握着他坚实有力的手臂,嘭嗵乱跳起伏不定的心顿时回落到原位。
甄肥肥凑近了他,仰着头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那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依恋!阿旺温和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泪光闪动,搭在她肩头的手在初时无措的抖动后,开始轻轻拍抚她起来。
江家院子里宁静无声,安静得只能听到甄肥肥偶尔的抽泣声。
周围的人极力放轻自己的呼吸,生怕惊醒了院中那绝美安谐的一幕。
每个人都看出了这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但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横加指责。
就连那几个拄着拐杖一脸深沉的老人家,在这个时候出奇的保持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的两个人才有了动作。
那个哭得一脸哀凄头发蓬乱的女子忽然扯起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避开他受伤的胳膊,乖乖地跑到阿旺左侧,搀着他往外走——男子泪光闪动的眼一刻也没有离开女子身上,待见到她如乖宝宝一般,偎依在他身侧。
不禁勾起嘴角笑了。
那笑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轻、还要柔。
在这样柔煦的微笑中,甄肥肥仿佛看到了百花盛开,小树抽出了新芽。
生命恢复了勃勃生机!阿旺突如其来,伸出食指,好笑地点了点甄肥肥哭得红红的鼻头。
甄肥肥张嘴欲咬,吓得阿旺飞快收回指头。
甄肥肥近乎依赖地搀着他,放慢步速,搀着阿旺一步步走出了江家的院子。
……………………在回去的路上,那个刚才还乖得如小绵羊一般的甄肥肥开始兴师问罪了。
卸下对阿旺的搀扶。
悠悠转到他的右手边,盯着他受伤的胳膊猛瞧。
阿旺下意识地想收回胳膊,背到身后,却被甄肥肥抢先一步拉住了。
烧伤的地方已经被胡郎中涂了密密的一层药膏,暴露在日光下,颇为吓人。
甄肥肥动了动鼻子,压住心里不期然窜上来的泪意,撇了撇嘴。
对阿旺道:真丑!阿旺静静地瞅着她,听到她的话后,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
又将视线拉回到她脸上,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你也觉得它丑?嗯!不尽然,看你的样子,没觉着它丑,你是不是认为它还可以再丑一点?阿旺不敢吱声了,因为他从她看似平静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在这个时候,要是他一句话答不好,就别想完好的被她搀回去了——那疼吗?……不疼……阿旺即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他忽然忆起以前每次只要他说不疼,她似乎就格外生气。
她说过。
以后他若是哪里疼了就要给她说出来,不许再兜着、一个人死扛着。
见识过发了几次脾气的她的阿旺,这一次终于学乖了,在她问出这句话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你很疼?嗯!不尽然,看你的样子。
没觉着它疼。
我看它还可以再疼一点,才能让你长点记性,下次好学乖——甄肥肥的口气渐渐坏了起来,捏着他胳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注意到阿旺强忍着的吸气声,终究还是不忍心,放松了自己的钳制。
甄肥肥转过身,平息着胸口波涛汹涌的情绪,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明白,阿旺就是这样一副性子。
无论她跟他说多少次,抑或是她在他跟前发多大的火,下次在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不顾己的冲上去。
其实,他不正是凭着这份奋不顾身的热忱,才让她觉得安心,进而一步一步走入她心底、占据她整颗心的吗?身后的衣襟何时多出了一只手,有点小心翼翼地拉着她,见她没反应,孩子气地左右摇晃着,恳请她别生气。
很少看到阿旺这么可爱的样子,甄肥肥绷紧的脸顿然笑开了。
不想这么快就放过他,甄肥肥掐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阿旺悻悻地收回手,懊恼地捣捣自个儿刚伸出的两根手指。
甄肥肥背对着他,静静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反应。
阿旺悄悄上前一步,学着在江家院子里的样子,伸出手搭在她的肩头。
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她回过了头,彼此确定了对方的心意。
那么这一次,她是否还愿意为此回过头来呢?甄肥肥心中一颤,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这一次,不是她不愿意转身,而是她的脚已定格在原地,没有力气再动了。
心软到极处,整个身体都会没了力气。
这种腻得死人的情景,将她的心涨得满满的。
喉咙紧抿的紧张,只要她一动,就会毫无挽回余地的吐出来。
她不敢保证,这种情感一经爆发,还会有收回来的余地!所以她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胸口满溢的滚烫,只要再刺激哪怕是最轻微的一下,也会让她倾泻而出。
阿旺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他期望的结果,心中不由生了几分失落。
但是一想到在江家院子里的她,转瞬间又恢复了所有的勇气。
她是喜欢他的!他从没有看到她哭得如此伤痛无望过,纵使碰到再大的困难,也不曾见到她如此无力的一面。
他依然记得,她一回头看到他时的眼,她坠落的泪花。
那样的一双眼,不用说什么,就足以让他明白很多。
她对他的关心如此明显,即使是憨傻如他,也懂得那些意味着什么!确定了这点,确定了她的心里是有他的,这一刻即使让他死去他也甘愿。
他只是做点事让她高兴,恳请她原谅,又算得了什么呢!比起她对他的担心,她流过的泪,听到他被烧伤后的担忧,这一切根本就微不足道!阿旺抚摸着酸涩的胸口,揉按着涨得刺辣的眼,不经意间,瞥到了路旁一株迎寒独开的不知名小花。
也许是他今天太高兴太感动了,也许是他这一刻脑袋发了昏,他做了他这辈子有可能都不会做的事——阿旺看了眼静立身前背着他的甄肥肥,又瞟了眼那朵红得娇艳的小花,慢慢挪动到那朵小花前站定。
心中有些打鼓,阿旺瞧着甄肥肥的背影给自己打气,慢慢弯下了腰——甄肥肥久久听不到后面的动静,还以为阿旺手疼得厉害,吓得飞快的转过身。
身后,哪里还有阿旺这个人!一抬眸,但见路旁凋零的茶树旁,身材伟岸的男子弯着腰采摘着一株红得娇艳的花儿。
那热血般的红,仿佛大婚之日遍布宅内宅外的红绸,又好似掩住新娘娇容清羞的红盖头——让人热血沸腾、象征着幸福结合的大红,在这西风瑟瑟里,让人的灵魂都止不住地颤栗!阿旺小心地摆弄着那株野花,怕伤害到它柔弱的茎干,他弄得很小心。
待那株野花被他完好的握在手上时,阿旺幸福的笑了。
一回头,陡然撞上了走上前来的甄肥肥。
心中一突,本能地就想伸回手。
甄肥肥握住他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接过那株小花,凝注良久。
很好看!阿旺抬头,像是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似的看着他。
阿旺,你知道,看到它我想到了什么吗?……什么?就在刚才,你摘这株花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
画面中,老马家处处都是热血般的红绸,墙壁上、藤椅上、屋里屋外,到处都是这般鲜艳的红。
我看到了星星和毛毛,穿着新的红色小棉袄,手中拿着烟花在院子里欢乐的蹦着跳着……我看到爹和娘互相搀扶着站在院前,望着一个方向,眼里泛着欣慰……我还看到了很多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喜气。
他们的面孔各有不同,但是……给新人送上的祝福却是相同的……阿旺眼神闪烁,似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甄肥肥紧张得话音都在打颤,定了定神。
将身体里全部的勇气集中到一点、集中到这一刻,认真的注视着阿旺的眼睛说了一句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她说——阿旺啊,你娶我吧!……………………☆、第二百零五章 内心独白之阿旺(加更)第二百零五章 内心独白之阿旺阿旺啊,你娶我吧!阿旺耳中剧烈轰鸣,懵懵中,万马齐齐从他身旁越过,飞扬的马尾挠在他心头,让他霎时间说不出话来。
西风带来了难灭的记忆,认识她以来的点点滴滴以画卷的形式在他眼前一一浮现————他想起了初识她的日子,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最为卑微低下而且身处绝望中的奴隶。
义父无端入狱,不经开堂问审就被定了罪,而且还给予了他最严厉的惩罚。
奴隶,这两个字,对身为大禹德高望重、人人尊敬的当世鸿儒的义父来说,本来就是最大的辱灭!他亲眼看到义父在别人的毒打折磨下凄惨的死去,冰冰然他落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曾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从那个亘古沉荒的深渊里走出,但是他——遇见了她!他被公开贩卖,她就站在底下的人群中。
直到她走上来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激起他的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心荒凉如死。
但就是她,义正辞严且不容人拒绝的命那个冷酷的奴隶贩子打开他脚上的镣铐,还他一个自由。
那一刻,他在她灿亮圆润的脸上,仿佛看到了那个嘴里说着这样罪恶的东西,怎么也不应该强加在善良的老百姓身上的人的影子。
她买下了他。
带他离开了那个有着无数纷扰让他伤痛绝望的地方。
她为他买鞋子,带他去义父的墓前,开解他让他从失去义父的忧伤中走出来,排除众难、不顾别人闲言碎语让他留在了马回村。
给他一个家!那一天,重新孤独苦难的灵魂因为她找到了皈依。
他感激她,并发誓一辈子对她忠诚,奉她为主。
但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说,她之所以买下他不是因为需要一个奴隶,就只是想帮帮他。
而她又力所能及。
她说,你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买下了你,而是这里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家!她说,要是你有一天想离开这里了,你随时都可以走,我绝不拦你——她从没有一刻把他当作奴隶,她处处为他着想、时时为他考虑,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能轻松点、少累一点。
他感激她!没有任何语言能表达他对她的感激于万一!他有时候甚至想,要是她有需要。
这条命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给了她去!但是,这种感激从什么时候开始。
渐渐转化为深沉的感情的,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是她不顾爹娘的反对,硬是留下他,陪着他坐在外面一整夜的那次?是她在他上工之于,亲自给他夹榨肉吃,然后看到他逃逸离去而狡黠大笑的那次?是她一个人为受了委屈的老妇人出头,久久不回而令他担心得彻夜难眠的那次?是她被打入大牢,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县衙门口苦等她出来的那次?是她一去城里就去小半个月,家里处处都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她笑脸欢颜的落寞?是她耐心的教他说话、啼笑皆非地教他各种各样稀奇古怪但却很有意思的笑?是她貌似强大看似坚强却实则老是让她放不下心的惶然?这些他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次,他唯一确定的是——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她已然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最为特别的存在。
他对她的情意在生活的滴滴小事中悄然发芽成长,他默默注视着她,站在她的身后观望着她,见证着她的每一次成功抑或是挫败。
她高兴,他比她欢喜十倍;她难过,他整天不展欢颜;她成功。
他在心里为她雀跃,因为她感到骄傲和自豪。
她很自信,除了自身的长相之外,她对一切都很有自信,也很有把握。
不过这一点,他并不赞同。
她常说她不好看,可是在他眼里。
她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舒服。
也许是他迟钝,是他太过愚笨。
对好看不好看这种事一直没有什么感觉。
他从小和主人一起生活,对女子更是知之甚少。
二十年艰辛的生活已足够让他懂得。
漂亮的女人并不是最可贵的,能够让人全身心信赖并感到安然的女子,才更加可遇不可求。
而且,她一点都不难看啊!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就是这么认为。
她亲切和蔼,脸上的笑容真诚闪耀,让人心安。
别人家办喜事时,从未谋面的小朋友在人群中总能很精准的找到她头上,拉着她的衣袖让她带他们去玩。
她从容自信,但却从不刚愎自用、任意妄为。
她珍惜别人的每一个劳动成果,愿意给更多的可怜人一个机会。
这从她车行、火具厂请的那些工人就可以看出一二来。
她善良乐天,对未来充满着无尽的期望。
即使是老马家日子过得格外艰难的那段日子,也不曾看到她垂头丧气过。
果然,不多久,老马家焕然一新,小日子过得热火朝天。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美德,这些美德经过岁月的沉淀,剥落掉稚嫩的外衣,留下的唯有芬芳、秀美!他喜欢她!是她的善良聪慧、是她的活泼狡黠、是她的无拘无束、特立独行、坚强果敢以及存在于她身上的一切东西,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他清晰的确定,这种感觉不是感激,是一种比感激、比喜欢,甚至比爱还要更加深沉的感情!他喜欢她!但是他一直不敢说出口,也从来没有想过说出口。
在他的心里,她就是院前盛开的迎着强烈太阳的葵花,她向光生长,她需要向更远更广的地方延伸,洒下收获饱满的种子。
而他,他痴心于做葵花根茎下的一抔土,默默中给予她一点养分,让她能够成长得更加从容悠然。
但这或许是他高看自己了,他也许不能做她脚下的土,只能做一块远远注视着她的……风吹不动、雨打不摇的石头!他想,今生注定他只能是那块经历风吹雨打、默默守护着她的石,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无需做,只要站在她身后就好。
望着她直面着阳光,盛开在乡村田园、乃至丛丛天下间!娶她?和她携手?这曾是他真心渴盼却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是如此的优秀聪慧,她完全可以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男子!甚至对于大佬席元龙,他一度以为她会和他走到一起。
毕竟她是喜欢他的,她跟他的关系非常好,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每次进城,她都会到他那里去。
帮他出谋划策,跟他秉烛夜谈。
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很开心,有什么麻烦和困难第一个也会想到他——席元龙呢?他知道,他一直是喜欢她的。
说不上来是不是爱,但独独对她,是不同的。
马回村、上家唐每个人都知晓大佬的脾气。
他并不是一个善类,也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他曾经听她说过她第一次见到大佬的情景,说不讨厌他是假的,毕竟他那么珍惜的她竟被他的人毒打的那么惨。
她也说过她从来没有讨厌一个人像讨厌他一样,但是没多久,她却和他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到现在都还好奇,是什么原因、又是从何时开始大佬开始注意到她的?而且对她越来越好,好到那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一开始,她每次去苏京,他总是不放心。
不是因为大佬,也不是因为怕她会喜欢上他,而是担心她孤身在外,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困难也没个人照应。
可是自从那一次,当她被关进牢里、当他束手无策、当老马家的人到处求人,而他却第一时间把她给从牢里完好的带了出来,他才渐渐放下心。
也就是那一次,他彻底的放下了心里一丝丝的幻想,敛了所有的心思,安心站在她身后。
所幸,她一直没有忽略他,没有忘掉站在她身后的他。
她总能第一时间猜透他的心思,知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是个哑巴,从小到大,没有人倾听他说什么,更不会在意他在想些什么。
二十多年的生活,他一直是孤独的,没有语言的交流,更谈不上与谁做心的交流,即使有什么事也只能搁在心底。
可是奇异的,她明白他在说什么。
谁都看不明白,不知道他在瞎比划什么的东西到了她那里就像是他亲口对她说出来的一样简单、准确。
随意比划两个手势,抑或是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她,她都会猜到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人生中第一次找到了一个能懂他、理解他、关心他、在意他的人。
他真的很珍惜,更高兴懂他、在意他的人是她。
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他喜欢的女子终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新娘。
离开她的家,离开他,和另外的人去过另一段生活。
想过无数次,也暗暗神伤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想过,这个人竟然也可以是他!是他……是他……竟然是他……他方才听错了吗?若是可以,能不能……再说一次……………………☆、第二百零六章 致中和五加皮酒第二百零六章 致中和五加皮酒阿旺啊,你娶我吧!甄肥肥又说了一次,语气轻柔,唇瓣挂着暖暖的笑。
阿旺蓦然攥紧双手,一颗心像一壶刚烧开的沸腾的水一样,激动得要溢出来。
甄肥肥在等着,等着阿旺亲口说出那个好字。
虽然以阿旺的性格,要等到他说出那个字很难。
但是不知为什么,甄肥肥就是相信,阿旺会答应她的。
遵随自己的心意,说好?还是凭着这仅有的一丝丝理智,说不好?阿旺内心百感交集,心爱的女子现在就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开口让他娶她。
这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要不是她的笑容太真实,不似梦里的那般虚幻,他会觉着这又是他的一个梦。
心里剧烈的冲击和感动让阿旺什么都来不及想,深深凝注着她的眉眼,将她的期盼看在眼底,轻抬嘴唇,说了一个这辈子他们夫妻俩都忘不了的字——好!甄肥肥笑了,那笑容盛开在冬日的天空,比那明媚的阳光还要暖、还要红!望着面前心爱的男子,她的笑容越绽越大。
悦耳舒爽的笑声从喉中倾吐,凝聚着生命的壮阔,装点了无数的希冀和美好,温暖了这方山青水碧的马回村!甄肥肥永远忘不了正月初八的这天下午,因为就在这一天,她挚爱的阿旺说要娶她。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一个人。
有他在她的身边,有他坚实的肩膀给她依靠。
不管未来的路多么难走,她都充满着信心和希望。
阿旺永远忘不了正月初八的这天下午。
因为就在这一天,他心爱的女子说要嫁给他。
这也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孤独了二十多年的生命此后不再孤独。
他真正的有个家了!……………………甄肥肥跟阿旺到家的时候,老妇人和老人已经回来了。
从邻居嘴里听到了阿旺的事,也满心着急。
又得知闺女不顾忌讳,私自从房里跑出,怕她一不小心真惹上什么灾星,那可就糟了。
见闺女搀着阿旺从前面小路上回来。
二老立即就迎上前去,扶阿旺进屋歇着。
老妇人麻利地给他打了盆冷水。
帮着他擦洗擦洗,就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老人一句声不吭,待看到阿旺红殷殷的手臂,拧紧了眉头。
甄肥肥坐在床边,眉目温顺地笑看着他,替他盖上被子,小心的不让被子触着右臂。
坐在床边陪了他许久,直到阿旺撑不住闭上眼睡过去才从房里走出来。
老人沉默地坐在桌子靠门的一方。
吧嗒吧嗒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吸着烟杆。
见闺女从阿旺房里出来,什么话没说,脸阴得更沉了。
老妇人静静地坐在锅台背后。
眼睛盯着锅笼。
甄肥肥摸了摸鼻子,知道两位老人家为白天的事生气,更替她担心。
当下嘿嘿笑着,像个没长大的小丫头似的冲到锅门口,挨着老娘坐。
觉得这样还不够,干脆蹲在她脚边,把脑袋歪倒在老妇人被火烤得暖烘烘的大腿上,举着双手对着锅笼烘火。
娘,你身上真暖和。
甄肥肥享受地眯眯眼,趴在老娘腿上,真正快睡着了馁。
老妇人看着闺女这得人疼的一面,还真跟她生不起来气。
恁是闺女再大,有了自个儿的娃,在他们的心里,她始终是个没长大的还会在她跟前撒娇的小丫头。
房里有火,要是冷就回房里去——不嘛,哪里都比不上娘这里暖和。
甄肥肥恶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做得出来这种小女儿的娇态。
不过幸亏这是在爹和娘面前,要是阿旺在场……甄肥肥砸了砸舌,打了一个寒颤。
阿旺……阿旺……阿旺……一想起阿旺,甄肥肥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老妇人轻拍着闺女的头,慈爱的笑了。
望了望桌子上一声不吭的老人,给甄肥肥打了个眼色。
甄肥肥会意,从锅门口出来,从碗柜里拿出一套精致的小酒盅,又将一壶酒放着锅里烫了烫,屁颠屁颠地奔了过去。
爹,今儿天冷,女儿来陪你喝上个几杯。
老人转过身体,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就接受闺女的示好。
甄肥肥回过头,对老妇人投过去求救的一瞥。
老妇人见状,摇摇手,让她自个儿惹的事自个儿拿主意解决。
眼看老妇人那儿没了希望,甄肥肥点了点头,看来一切还是得靠自己了。
老人是惯她没错,但若是脾气上来了,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哄好的。
正当甄肥肥苦恼挠腮之际,不经意地扫到了桌子上的那壶酒。
这是年前她进城时托黄忠帮她淘的,知道自家那个老独爱几盅小酒,便给他弄了点很有些年代的上好五加皮回来——不过老妇人对老人饮酒一事向来管得严,怕老人趁着他不在偷酒喝,就把酒偷偷藏到了柜子里面。
用盆盖在上面,又用碗把它遮着,老人找了几次还真就没找着。
暗地里对着闺女抱怨家里那个婆娘好多次了,如今怕是想得紧了。
甄肥肥眼中一动,染上一抹狡黠,不动声色地拎起酒壶、拔了瓶塞。
又悄悄把酒壶递到老人脑后,扇着小手,让酒香飘散到老人那儿去。
老人身体一僵,嘴里发出的吧嗒声也停了下来,动了动鼻子。
但很快的,许是意识到这是自家闺女的小伎俩,重新叼起烟杆抽了起来。
甄肥肥也不气馁,看来光是让老人家闻还不够,还要亲自让他体会到酒的美妙。
从桌上上拾起一个小酒盅,浅浅地给自己斟上了一杯,瞟了眼老人,慢慢倒进嘴里——啊——真是好酒啊好酒!这五加皮酒,不愧堪称为最古老的贡酒。
尤为难得的是这五加皮不只口感好,既能健身又还能治病。
传说,这是东海老龙王的五公主教她丈夫致中和酿的酒,美味传世呢——一听说,这个酒竟还和神仙有关系,老人的头侧了侧,等着闺女说下去。
说到健身和治病,缘为五公主教她丈夫在酿酒的过程中,按照一定的比例投放了十二种中药。
至于是哪十二味中药?得为五公主在投放中药时,唱出的一首歌——甄肥肥也不管两位老人家是否能听得懂,反正就算听不懂,极力营造出这种酒的美味和神秘就对了。
老人耳朵侧得更厉害了,嘴里的烟锅许久未亮过。
甄肥肥暗喜,只道这个法子还真是有效。
怕老人看穿她的小心思,一本正经地接着道:‘一味当归补心血,去瘀化湿用妾黄。
甘松醒脾能除恶,散滞和胃广木香。
薄荷性凉清头目,木瓜舒络精神爽。
独活山楂镇湿邪,风寒顽痺屈能张。
五加树皮有奇香,滋补肝肾筋骨壮,调和诸药添甘草,桂枝玉竹不能忘。
凑足地支十二数,增增减减皆妙方。
’其实,这歌中含有十二种中药,便是五加皮酒的配方。
五公主为了避嫌,将酒取名为致中和五加皮酒。
老人不知何时已转过头来,眼中露着精光,瞄准了那壶酒。
可看看锅门口的女人,又看看一脸笑嘻嘻的闺女,半天没动。
甄肥肥等了半天,发现老人还是候在那儿,欲动又不动,样子真正急死人。
没办法,只得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
爹,你别看女儿刚才跟你说的神乎其神的,这酒虽然听着悬乎,但里面放了十二味草药不假,能健身治病确也不假。
而且还有一事,你老人家肯定感兴趣。
啥子事?老人随口一问。
问出来后,又沉了脸。
暗道这闺女好本事,每次都能掐准他和她娘的心口,知晓他们的心思。
甄肥肥也明白老人这是面子上过不去了,但若是老人知道她一会送他一个怎样的大礼,怕也就不会再跟她计较了。
【申农本草经】上记载了一个人,人称鲁定公。
也就是鲁国的第二十五任君主。
传言他的母亲单服五加皮,乃至不死!不死?还有这怪事?不死自不可信,但是偶尔喝一点这种酒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不像其他酒,喝多了伤身。
甄肥肥说到这儿,忽然回过头,冲锅门口的老妇人道:娘,你都听到了,爹喝这种酒没什么坏处的,反而还能治治这一身大大小小的毛病,你就让爹喝一点可好?甄肥肥此话一出,老人顿时转头看向家里的女人。
老妇人向来相信自家这个闺女,看她说得头头是道,想必这酒确实不错。
毕竟自家的闺女怎么说都只会对他们好,怎么着也不会把不该喝的东西往他们这儿推。
又看看家里的男人,那眼睛馋得,恨不得一口把那酒壶都吞了。
今儿若是再禁着不让他喝,还指不定得闹出什么事来呢!于是金银花在家里一老一小的眼巴巴的请求下,点了点头,算是允他喝上一点了。
马老三一看,女人允了自个儿吃酒、哎哟我的妈呀!阴沉的脸嗖的一下就亮了,望着闺女也是喜不自禁。
甄肥肥长吁一口气,想着这下可以放心地把她跟阿旺的事说与两个老人家听了。
………………☆、第二百零七章 做你坚实的支撑第二百零七章 做你坚实的支撑酒过三巡,马老三的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趴在桌上昂头望着手中捏着的酒壶,一边喝一边大骂。
阿旺那死小子就是浑,自个儿乱出头充好汉,干甚要把我闺女搭进去。
闺女你也是,叫你在家呆着不好好呆着,一听说那呆小子有事,就没头没脑的往外冲。
还闭红?那一条膀子看来看去全是红的,闭TN的,整个就撞刀口上去了!得得得!咱当爹当娘的能生得子身,可不会生得子心哪!闺女大了,有自个儿的主意了,咱们说的话也作不得数、听不进去了……马老三说着说着,语气里有丝丝的失落。
毕竟自个儿疼在手心里的闺女,为着个浑小子不听他的话,心里怎么都有点不舒服的。
甄肥肥笑笑,夺过老人手里的酒壶,放到一旁。
爹,你喝醉了,这酒虽好咱也不能多喝。
要是喝多了,娘可又得给你禁酒了。
马老三本还想咋呼两句,但听到后面那句,张了张嘴还是给闭上了。
爹,我晓得你担心什么。
只是这一个从未谋面的老先生说的话,咋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你想啊,他什么都没要,也没看到我本人的样子,单靠一个生辰八字就说我要闭红。
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多了去了,照他的意思,他们那一天不都得在家关着?正是人家啥都不图,说的话才有理,咱们该听听。
老人虽说舌头都打结了。
但意识还不算太模糊。
那……那也没事!甄肥肥略一思忖,便想到了个好说辞。
爹。
娘,你们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啥?前面一句是说祸是造成福的前提,而福又含有祸的因素。
也就是说,好事和坏事是可以相护转化的,在一定的条件下,福就会变成祸,祸也可能变成福。
这种变化深不可测。
谁也难以预料。
后面一句则是说逆境达到极点,就会向顺境转化。
那位老先生说我要闭红。
不能见到一点点与红相关的物什。
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解释,当红达到极点或者足够多、看得足够久,这灾星会不会变成福星了呢?还有这说法?老人显然难以接受自个儿闺女的歪理。
老妇人从锅门口后出来,坐到父女俩旁边,听听看闺女怎么说。
当然啦!这例子可不少,像那个……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老妇人一惊。
嗯!相传观音菩萨原来是一个官家女儿的,因其父蒙冤入狱,她为求父清白。
不惜舍身跳崖。
最后得道的。
竟是这样……老妇人喃喃道。
观音菩萨得道有成后,善于变幻,可变天神地鬼。
可作女人相貌。
根据民间传说,观音原是男性的仙人,法号‘慈航大士’。
有一次,因化身道姑救一产妇染污秽无法复原,后来她的善举感动了上天,玉皇大帝就命其掌管人间百姓、皈依正果之责。
爹,娘,观音大士的例子不正可以说明女儿的那番话吗?其实,人哪,管他是福是祸,是灾是难。
只要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旁人、对得住自己,无愧于心就行了。
你们常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行了多少善、做了多少恶,菩萨们心里都有本账。
该讨的讨、该赏的赏、该罚的罚,都在那儿,其他的就甭担那个心了——所谓入乡随俗,自打甄肥肥来到这个地方后,也没心思劝说他们这个世上并无神佛。
更何况,这些事本来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的事很多,没那个心思在这自寻烦恼。
老妇人和老人因着白天的事一直憋着口气,要不是想着闺女大了自个儿又晓得事了,他们定会说说她。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渐渐舒坦了,脸上拧紧地眉毛也慢慢散开。
这种变化,并不是因为一壶酒、一句撒娇的话就能达到的效果的。
甄肥肥看二老脸色好些了,心里也快慰了不少。
暗道这观音大士在民间的威望果然高得咋响。
若说出她的事例,凭着爹娘对观音大士的信奉和虔诚,必能起到一个最好的效果。
其实,老妇人之所以如此吃惊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
毕竟他们闺女曾经受过观音菩萨杨枝甘露的点化,方能如此懂事,成就今天的一番事业。
所以,除了对观音大士的信奉,更多的是浓浓的感激。
只要是有关她的事,那是连怀疑都不曾的。
甄肥肥早已忘了自己当初说的这番话,此次也是凑巧联想到这么个事例,倒也不是故意以观音大士的名义为自己辩解。
……………………后面屋里的阿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掀开被子下了床。
本打算倒杯水喝,却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看着她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不让二老怪自己;看着她又是喝酒又是狂侃,却句句都在为他们的事谋算,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这个丫头啊,为何总是让他有一种想要感动得落泪的冲动?她似乎总是有那么多好笑又无法让人辩驳的歪理,总是这么的聪慧!又总是习惯的维护他,为他着想,让他觉着温暖。
只是,她这样小心的维护,将一切可能伤害到他的想法、观念扼杀在摇篮,不让其有生长发酵的机会,让他这个大男人情何以堪?阿旺无奈地摇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坐在桌边绞尽脑汁想着话茬子的甄肥肥,眼里蓄满着无边的笑意。
看来他以后得慢慢教与她知晓:他长这么大的个儿不是白长的,他远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容易被人中伤。
只要是为了她,他可以忍受来自外界的一切责难!无论何种境地,他都可以做她最坚实的支撑!阿旺憨实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精光——☆、第二百零八章 我要跟阿旺成亲第二百零八章 我要跟阿旺成亲短暂的沉默之后,甄肥肥舔舔嘴唇,鼓起勇气将心里的想法对二老说了出来。
爹,娘,我想跟你们说个事儿……啥事啊?老妇人问,老人也把目光投过来,等着甄肥肥说下去。
今着我扶阿旺回来的时候,跟他商量了一下……甄肥肥蓦地握紧手心,闭了闭眼。
我要跟阿旺成亲!……老妇人张了张嘴,一副被闺女吓到了的样子。
老人兴许是有些醉了,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闺女在说些什么。
站在门后的阿旺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迈了迈腿,几次想走出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爹,娘,我想要嫁给阿旺!甄肥肥睁开眼,眼里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闺女啊,你晓得自个儿在讲些啥不?老妇人过了半天,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
闺女她要嫁给阿旺?这怎么得了!别说阿旺在他们家呆着本来就不清不白的,这会儿要是真和她闺女走到一起,还指不定让别人怎么说呢。
再加上,刘女婿走了才多久?闺女就要再嫁,这不是把自己的脊梁骨摞着让人戳嘛!就算这些都不计较,为了闺女以后的日子,他们两个老哪怕不要这张脸,也让闺女嫁。
只是也不看看阿旺是个嘛情况,哑巴!让闺女一辈子跟个哑巴在一起,有话也没个人可以说说,男人心里想什么也不晓得。
要是就这样过一辈子,以后还难不准要吃多少苦、受多少冤枉气呢!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阿旺留在他们家,今日也不会生出这么多是非团子!老妇人脸色铁青,脸上不复刚才的慈爱和温和。
老人清醒了一点儿,听到闺女的话后又陷入了沉默,放在桌边的烟杆重新拿起。
有一下没一下的放在嘴边抽着。
眼里满是岁月的风霜和沧桑,那双饱含着无数艰辛的眉眼泛着一丝生活的智慧和淡定。
甄肥肥虽然早就猜到二老的反应,但看到老妇人铁青的脸,心里仍是一沉。
至于老人。
他的态度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她本以为老人会发大火,甚至会忍不住拿着他的烟杆抽她一顿。
娘,我晓得你的顾虑。
你想的那些我都考虑到了,但我是真心喜欢阿旺的,他也喜欢我。
既然彼此喜欢,那走到一起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不能因为他们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就放弃自己的幸福。
我只想跟我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
这一番话说得坚定有力,老妇人怔住了,站在门后的阿旺也怔住了。
她一个女人,在那么大的压力下尚且有如此的勇气,他一个大男人要是再站在门后,就连他自己也都看不起自己了。
阿旺振了振精神,从房里走出。
来到两位老人的面前,站在甄肥肥的旁边。
阿旺喉咙一热。
此时他多想对两位老人说一句:请你们把闺女交给我,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
可是他……是个哑巴!似乎直到现在,他才重新意识到自己是个哑巴。
今日或许是太幸福了。
头脑一时发了昏,竟然忘记这么致命的事情。
就在阿旺低头自责的时候,甄肥肥陡然伸出手,软软糯糯的小手紧紧包住阿旺的,用眼神明明确确的告诉他——她不介意,一点也不!老妇人见自家闺女当着二老的面就这样拉着一个男人的手,脸色不由更沉了几分。
甄肥肥回过头,来到老妇人面前,蹲在她的身旁,拉着她的手道:娘。
我晓得你和爹的苦心,是怕阿旺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我心里有话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的人会受委屈。
但是娘,不是的。
阿旺他不会说话,我可以代他说。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我就是懂他的意思。
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要说些什么。
他也懂我,他清楚地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和爹兴许都没发觉,但是他第一时间就晓得了。
他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他一样……娘,夫妻之间不是最需要这种相濡以沫的默契和了解吗?还有,平日里我和阿旺相处你和爹想必也看到了……女儿对他好,愿意对他好,将来还想对他更好。
他对女儿的好也是你二老亲眼见到的,想来就是把谁摆在这儿,都不能置喙他的好于万一。
老妇人不吱声了。
人们常说:吃自己嘴里的饭,过自己的冷暖日子。
别人说得再多,我仍然还是过我自己的日子。
别人说你一句好你当不了饭吃,别人说你一句歹话你也少不掉一块肉。
与其怕别人说这说那,守着自己不敢向前多走一步,还不如放开心胸,等他们尽情的说。
说得多了,他们就会觉着没意思,把这件事忘掉了——我是寡妇有孩子也好,阿旺是哑巴是我以前带回来的也好,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得接受加诸在我们身上的这些无聊东西……我和他一样,都是个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人。
只想安安静静、踏踏实实过一点安宁的小日子,活一个有滋有味又不让人觉着遗憾的人生。
娘,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一时想不大明白。
但是你想想,若是我因为我曾经嫁过人,因为害怕别人乱说,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那不是太傻了吗?那么我活得再久,拥有再多的金钱,也无法给我一分的温暖和慰藉。
在我老时死去后,我除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名声和无尽的遗憾,就什么都没有了——老妇人动容,其中搀杂着对自个儿闺女无穷的怜惜。
其实,哪个做娘的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女过快乐的日子,有个人可以依靠。
只是……她又怎么懂他们当爹做娘的心?还有阿旺,不会说话不是他的错!喜欢上我、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错!别人根本没有一点理由来指责他……况且,我相信阿旺,他跟我的态度一样,不管多少人反对,他都会陪着我一起走下去——她不可能按照别人的标准和设想生活,只要是她想争取的、值得她珍惜的,哪怕千难万难她也有勇气走下去。
只是不知,阿旺是否有她同样的心思?甄肥肥回首看向阿旺,不期然地看到了他眼里流露出的坚定和深情。
这一刻,甄肥肥懂得了,他和她一样,早已有决心面对接下来的一切风雨。
看到她回头,阿旺微微朝她笑了。
是他错了,刚才竟然为了那么一点事动摇!是他错了,辜负了她的真心和深情厚谊,竟然想着自己配不上她,闪过了那退缩的念头……哪怕仅仅是一闪而过,他都不允许!或许在这之前,他也曾想过放弃,但是自从听到她的这番话,他就想通了。
哑巴怎样,所谓的奴隶身份又怎么样?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这些他都可以学着忘记!以对她千百倍的好,来换取她对他的一片挚诚!甚至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他们的以后——……………………宁宁静静的小村子里,冒着缕缕炊烟。
村尾别具一格的小院落里,在美好清新的早晨,上演着那永不变更的一幕————很早的清晨,星星、毛毛带着弟弟妹妹在外面院子里玩。
他快乐的在厨房里为妻儿老小准备早餐。
不觉忙得忘了时辰,抬头看看日头,太阳都爬得老高了。
可家里的那位还是没有一点起床的样子。
没办法地耸耸肩,放下手里的活计,擦干净手,来到他们的房间要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在她再三求饶下让她赖了半个时辰的床……尽管他想给她多睡上个时辰,但是想着她早上又可能不吃饭时,还是狠着心将她从床上拖起来——这下她可就不开心了,小嘴一直在那儿嘀嘀咕咕的,直到坐上桌子吃上了他煮的饭,那小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他想想,老婆生气了,他该怎么让她高兴起来呢?暗暗把眼神递向家里那几个小鬼求救,毛毛这孩子最聪明,一口饭没吞下去就给他支了个招——不过这事他一直没做过,第一次心里实在有点胆怯。
算啦,这个跳过,等哪一天真上演这一幕的时候再想法子吧————吃完了饭,她带着孩子们去河里洗衣服,他则去井边挑水。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一家人就可以到后山把新种的小萝卜菜用水浇浇了。
要是有必要,他会拿着锄头将地里的杂草除除,然后架着家里的老幺、牵着她的手让孩子走在前面一起回家烧锅吃饭——中饭的时候是她烧,这是她自己要求的,说是要努力做一个模范妻子,经常性的给他们露几手。
尽管他后来的厨艺赶上了她,她仍然没那个自觉,中午的时候非要攋着锅台。
而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除了由着她,还有什么法子呢?哦,对了,他可以在下面帮忙把火!……………………☆、第二百零九章 知足常乐好福气第二百零九章 知足常乐好福气老妇人不觉间已落下了泪,准打算说些什么,却被老人打断了。
老人取出烟杆,放个桌子拐上磕了磕,已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口吻道:你刚刚讲要跟阿旺成亲,真的都想好了?要是爹跟你娘答应了你,你得保证以后会好好跟着阿旺过日子?不管为了什么,不会动不动就吵嘴、打架。
夫妻和睦,清清静静过日子?以前刘女婿在世的时候,虽然刘女婿百般忍让,但两人就是过不到一堆,连带着他们这两个老都烦心。
想必是这事在老人心里留下的痕迹太深,老人才特地在此事先打好招呼。
甄肥肥肯定的点点头。
以她跟阿旺的脾气,别说打架,就算是吵嘴斗气都很难吧!老人又转向了阿旺,目光灼灼地凝注他。
还有阿旺,你真的打算要娶我家闺女嘛!之前你怎么样我不管,也懒得瞎操那个心。
但要是你娶了我女儿,我马老三就在这先打好招呼。
要是你一日对我家闺女不好,有一丝一毫的嫌她、厌她,我马老三拼了这条老命也不放过你这浑小子!老人说着说着,眼睛忽的红了。
他最疼的闺女,不多久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阿旺愣了一下,察觉到老人这样说是不反对他们的亲事了,心中一喜。
待见到老人饱含热泪的眼,上前一步,郑重地对老人点点头。
那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把该置的东西置置,该备的东西备备,择日便成亲吧!她爹……老妇人吓了一跳。
老人摆摆手,阻止她说下去。
望着对面欣喜得无以复加的阿旺和闺女,老人常叹一口气,厚重苍老的声音慢慢传出:她娘。
算啦,闺女喜欢,就由着她吧!……这是闺女醒来后跟我们提的第一个要求。
她一直是那么的懂事,不让我们操心。
闺女大了。
我们两个也都老了,总有一天我们两个要离开她先走……闺女还年轻,有她自己要过的日子,星星毛毛两个又还小。
咱俩怎忍心让闺女孤孤单单一个人拉拔着两个娃过日子……阿旺虽然不会说话,但他这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把闺女和孩子丢给他,他自然不会苦了他们去、累了他们去——与其咱俩死后还不放心,不如就听她自个儿的意思。
再讲我马老三的闺女早也不是当初那个好吃懒做的丫头了。
她很好,真的很好……嫁给阿旺,阿旺疼她、喜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给咱们闺女气受!阿旺眼红红的点头,眼睛稍瞬不离旁边的甄肥肥,认真深情的眼就像是诉说一声声无言的承诺。
老妇人早已哭成一个泪人,听了老人的这番话,握紧旁边闺女的手。
不断点着头。
甄肥肥趴在老妇人腿上,有感爹娘对她的一片疼惜,泪珠子也没断过。
其实。
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爹娘替子女操了一辈子的心,担心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在外会受气。
但讲是讲,当爹做娘的就算操碎了心,子女的日子还得他们自个儿过。
儿孙自由儿孙福,他们这两个老人家得亏闺女会忙财,能让他们晚年多享点清福。
至于她自个儿的终身大事,自己会打主意。
他们除了送上祝福、时刻牵挂着他们、在躺进棺材里前照顾他们外,就得靠他们自己了——………………这亲事答应是答应了,成亲后在哪里住又是个问题。
闺女口口声声说要嫁给阿旺。
阿旺目前连个家都没有,跟了他上哪儿过去?老妇人一提出这个话题,其他几个人都沉默了。
阿旺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甄肥肥过了许久,才犹豫地开口道:爹,娘。
阿旺没有家,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我跟阿旺成亲后,自然还是住在这里。
这样不也可以方便照顾你们二老和星星毛毛吗?要说闺女这么说好是好,他马老三自然也不希望同闺女分开过。
只是阿旺若是还继续住在这里,又怎么叫嫁闺女呢?一开始,他也想过跟阿旺提提让他当上门女婿,入赘到马家来的事。
但想着闺女的脾气,还是不要一开始就讲这个事情,等说到这个话题上来再决定。
正当马老三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跟阿旺开口时,老妇人已经抢先接过话茬子了。
傻孬子,哪有闺女从自家嫁出去,又嫁到自家来的?你要是真想跟阿旺好,娘也不拦你。
你让阿旺入赘到咱们马家,这样里面外面都好说了。
阿旺入赘到咱家,跟咱们一起过。
那这样就不只是你的丈夫,也算是我跟你爹的半个儿子,这样真真正正就是一家人了——娘——甄肥肥脱口打短老妇人。
下意识地望向阿旺,见他没有动气,也没有流露出难过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阿旺入赘到马家来,因为她清楚,入赘的女婿在村里的地位有多低。
分田分地有可能分不到不说,就连与人闹了纠纷,哪怕是他方错你都讨不了好。
………………在甄肥肥现代的家乡,就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洞亭的锦云是个会做又很蛮实的女人,家里几个田全靠她一人张罗。
无论是扯草施肥,还是割稻打稻,全是她一个人包着。
这么强的一个女人,不想嫁去他家做人儿媳,再加上家里就她一个独生女儿,便招了一个外姓人上门。
直到现在,甄肥肥都不知道这个外姓人叫什么。
村里人大多记不全他的名,只是听锦云小藕小藕的叫他,便跟着这么叫。
小藕是个裁缝,长得眉清目秀,再加上身子骨有点弱,大家背后都称他为小白脸,而且常常是没用的小白脸没用的小白脸的叫着。
由这,可想而知,小藕在村里的地位有多低了。
不管他老婆在村里如何混的开,多么的强悍,加诸在他身上的轻视、鄙夷依然抹不去。
当然,这与锦云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脱不了干系。
小藕在村里一直是孤独的,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他名下的田地房屋。
除了他三岁的小女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加上锦云跟他的感情越来越差,后来干脆放下家里的担子出去务工,常常三年两头的不着家。
他就更加成为村里人人皆可欺的对象。
记得有一次,甄肥肥到洞亭去送礼,在路上听人说小藕想在枝老家田基上做屋,买了酒菜把全村子里的人都叫上了,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又是递红包又是散烟的。
希望枝老答应跟他换个田,把这个田让给他做屋。
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还说得好好的,红包收得也笑眯眯的,谁成想饭一吃完、红包一揣进兜里枝老就立即变了脸。
唾口大骂小藕不晓得事,妄图觊觎他家的肥地。
他两个儿子大小虎子更是窜上去将他狠狠揍了一顿,旁人向来看不惯小藕这吃软饭的,见到了也自当没瞧见。
听说过了大半个月,小藕脸上的淤青才褪去。
不过自那以后,小藕再也没提做屋子的事。
………………她不想阿旺像小藕那般活得太苦,受人欺负。
虽然她不会眼睁睁看着阿旺被别人欺负,但是那种来自人们心里的鄙视是很难消除殆尽的。
她不能因为怕麻烦,担心别人说得更难听,就把阿旺推到风口浪尖。
大不了她和阿旺在老马家附近再盖一间房屋,屋子记在阿旺名下,成亲后她和阿旺在那里住总可以了吧?甄肥肥忍不住有点生气的想。
但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阿旺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竟然果断的点头答应了。
愿意,我愿意!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阿旺对老妇人和老人重重点下的那个头,而她,那一刻竟忘记了别的动作,只能愣在一旁看着他点头答应。
等她想起来要拉住阿旺,让他别答应的时候,阿旺已经回过头,对着她咧开嘴笑了——这次的笑,不似平日的腼腆,也不似他惯有的柔和。
不经任何的藏遮,也不是笑到中途就陡然抿紧嘴,而是整个嘴巴都咧得大大的,咧到最大的程度。
眼里满是如春风般柔煦的笑意和层层热浪拍打而来的幸福——阿旺忘情地捏着甄肥肥的手,握给她看,也笑给她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出他最深心底的快乐和幸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打消一切为他考虑、顾忌他每一丁点感受的她的心思……今生有她的爱已足够!这已经是老天给他最大的恩赐,其他的他实在不敢奢求太多……老天给人的东西都是有一定的数量的,给了你这个就给不了你那个……而她,是他最珍贵也是唯一珍贵的宝贵!何其庆幸,老天将她这样的宝给了他,为此他舍弃一切与他攸关的东西都在所不惜,又怎么会去奢想其他呢?古人常说:知足常乐,吃亏是福!她便是他的常乐,为此吃再多的亏都是他的福!………………☆、第二百一十章 成亲日子撞上了第二百一十章 成亲日子撞上了事后,甄肥肥也曾问过阿旺,为什么要答应爹娘入赘到老马家?阿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笑。
似乎两人婚事一定,阿旺就一直在那儿看着她笑,整得甄肥肥一个哭笑不得。
其实,爹娘这么快就答应了他们的亲事,也让她喜出望外。
但是一想到阿旺是以那样的身份娶她的,又让她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但是显然阿旺并不这么想,对于老人、老妇人的提议他没有一点不悦的意思,就像是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毫不介意。
在她的一再追问下,只是用手给他简单的比划了一句让甄肥肥感动了许久的话。
他说: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的家也就在哪儿!直到此时,甄肥肥的心里才豁然明朗。
正如阿旺所言,只要他们能在一起,是她嫁过去还是阿旺入赘马家,又有什么干系?只要她心疼他,他珍视他,在哪里不是过日子?阿旺毕竟不是小藕,她也不是锦云,阿旺不会那么弱势,她也绝不会任由别人对她的丈夫指手画脚!她甄肥肥的丈夫,别人欺不得,家人欺不得,她自己……也欺不得!这事就算放在阿旺身上,他也会跟她一样,不会放着自己的妻子认人欺辱鄙视而置之不理!想通了这点,甄肥肥安下了心,专心在家里等着待嫁。
尽管阿旺名义上是入赘,应当说她是娶而不是嫁,但甄肥肥实在不习惯对男子使用这个字眼,便依然以嫁说之。
老妇人和老人找算命先生算了个日子,说是下个月的二月初八是成亲的好日子,就把日子定在了这一天。
二月初八?没错,这正是枝丫头和王木匠成亲的日子。
没想到,竟然和枝丫头赶到了一天。
甄肥肥下意识的就想换个日子,毕竟两人一起成亲。
容易被人拿来比不说,也让人家跑不开腿不是?但老妇人说这是近来几个月里唯一的好日子,要想改日子可得等到二三个月以后了,甄肥肥只得作罢。
看着甄肥肥无奈妥协。
垂头丧气从老妇人房里走出来的小样子,阿旺情不自禁的笑了。
拍了拍旁边的大石头,甄肥肥得一下就蹭了过来,坐在阿旺旁边。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习惯这么自得安然地坐在阿旺旁边了。
他高大俊伟的身躯微微屈着坐在屋前的石头堆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点柔了他的眉宇。
即使什么都不做。
什么话都不说,就能使她油然而生出一股踏实心安的感觉。
仿佛只要这样依靠着他,静静陪坐在身旁,可以一直到地老天荒…………………………刚才怎么了,什么事惹你不开心?甄肥肥刚坐下来,阿旺便转过身来问。
我哪有!哪有?看你那小嘴鼓得就差能挂个油瓶了,还是我……眼睛花了?阿旺指了指甄肥肥撅得高高的嘴巴,又表现出一副花了眼瞧不清的样子。
逗得甄肥肥忽然喷笑出来。
哈哈!不错不错,没想到我家阿旺不仅菜烧得好吃,连表演功夫都是一流的啊!我家的阿旺?嗯。
好像她是有这么个毛病,老是在他的名字前加上我家的的三个字……就像是我家的毛毛我家的星星我家的两个老一般,说得自然极了。
不过,这个毛病听起来……还不错!阿旺回味着这三个字眼,像是吃到了盘美味佳肴似的满意的点点头。
阿旺看她似乎还没从笑声中停歇,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躲开了她兴味的视线。
谁知甄肥肥陡然停了下来,捧着一张苦瓜脸,可怜兮兮地对阿旺道:阿旺,我不想跟枝丫头在一天成亲?与枝丫头同一天成亲?那就是二月初八了。
原来让她闷闷不乐。
小脸垮得能夹死蚊子的事情就是这个啊。
为什么不想呢?阿旺问。
这个……你想啊,要是我们跟枝丫头他们同一天成亲,要是有些人家去了他们家来不及上我们家吃酒咋办?还有啊,要是人上我们这儿了,枝丫头那边吃酒的人少不也不大好意思?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阿旺犹豫地动了动小手指,想问又不太敢问的样子。
甄肥肥恶狠狠的觑他。
不一会挺起的胸膛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下来了。
哎呀!都是因为我啦,我没有人家枝丫头长得漂亮啊,又没有她乖巧,一副鸳鸯戏水学了好久还是不会。
人家要是把我跟她拿到一起说,我准得成为鲜花旁的一团臭泥巴了……甄肥肥眼神闪烁,不敢看阿旺的眼睛,生怕他从那双眼里看出点什么。
阿旺敛了嘴角的笑意,整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其实,不是因为担心她自个儿会被枝丫头比下去,而是因为怕他在那天被人更加肆无忌惮的说闲话吧?好好的两个人,硬要分出个长短,这似乎是大多人喜欢并且津津乐道的事!只是,她似乎太过于担心他了!这种担心,甚至让他常常忽略了自己。
他沉默、他难过,不是因为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境遇。
而是这样的她,老是为他着想、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她,总有一天会因为他而受到伤害或是打击!这,是他万万不愿遇见到的!与其那样,他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一点,性子更坚定一点。
至少这样,不会让她太担心。
阿旺,你不高兴吗?甄肥肥看他久久没有出声,眼神较之以往有种难以琢磨的深邃,还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刺伤了他。
阿旺摇摇头,注意到她略微不安的脸,放柔了眉眼。
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让她不要多想。
这种近乎温柔的轻抚果然抚平了甄肥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心头的不悦慢慢淡去,转化为释然。
这个世上,有太多东西,比别人的闲言碎语来得重要,而且重要得多。
好不容易等甄肥肥情绪恢复过来了,不等他开口,甄肥肥开始呱啦个没完了。
甄肥肥回头望了望夕阳下的小屋,毛毛和星星正一前一后坐在大门槛上,拿着一根长线套来套去,不停变化着花样让对方来翻。
这就是孩子们嘴里所谓的翻麻了。
这东西是有一次星星晚上睡不着,吵了她不算还要吵她姐,她没办法教他玩的小玩意儿。
本来应该是女孩子比较喜欢的玩意儿,星星却异乎寻常的喜欢上了。
嚷嚷着吵了她半夜,她要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最后还是她给他唱了一首摇篮曲,这孩子才拽着那根线睡着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晓得缠着她没戏,改而缠上了他姐,每天拉死拉活的非要他姐陪他翻会儿麻。
毛毛疼弟弟是出了名的,弟弟有吩咐,她自是在所不辞。
于是乎,到后来,家里常常是这儿一截线,那儿一个线团团,弄得老妇人一个头两个大。
在听到她要跟阿旺成亲的时候,星星还没什么,倒是毛毛,话突然就变少了。
虽然她不似以往那般反感她和阿旺两个在一起,甚至可以说对阿旺的态度有了大大的改观。
但或许是孩子的天性使然吧,父母改嫁再娶的事,一时半会儿总是难以接受的。
但这次,小丫头的态度明显还是让她安了不少心的。
没有吵闹,没有叫她不要嫁,也没有对阿旺踢骂。
要知道,阿旺初来的那天晚上毛毛激动的表现现在还遗留在她脑海,一直挥之不去。
她甚至还在想,要是毛毛像上次那样,她要怎么办?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还是有点效果的。
小丫头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相信再过些日子,定能明白阿旺的好,理解她的决定。
想到这儿,甄肥肥回头笑着对阿旺道:阿旺啊,爹娘那边是过去了,别以为就轻松了。
喏,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等着我们去说服馁——阿旺顺着甄肥肥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坐在大门槛上玩得乐呵的两个孩子,憨憨地点了点头。
这点头不难,只是要怎么样才能说服那俩孩子呢?光看阿旺一个人的自然不行,幸好有甄肥肥在一旁帮忙出谋划策。
星星虽小,但小家伙性子有点难琢磨。
前一秒还高高兴兴的让你抱,下一刻就瞥过头去懒得理你。
当然,大多小孩子都有这毛病,只要阿旺小心点别得罪了那小家伙,他那块儿应该掀不了太大的浪。
毛毛嘛!年纪不大却很懂事,但正是因为懂得事,很多事到了她那儿反而难办了起来。
她对她爹爹有很深的感情,即使甄肥肥对她这具身体名义上的丈夫没什么印象,但从毛毛那里也听到过不少。
他是个好男人,是个好爹爹,对毛毛更是宠到了骨子里。
对他,她是感激的。
毕竟,在过去几年日子里,是他一手挑起了老马家的重担,给这老的老、小的小撑起了一个遮风挡雨的地儿——………………☆、第二百一十一章 惟愿娘能不孤独第二百一十一章 惟愿娘能不孤独再加上马财财过去对子女疏于照顾,毛毛更是将子女对父母的那种依恋之情全寄托在刘女婿身上。
这种感情,别说是阿旺,就是她都无法全然代替的。
她能做的,就是对她好点再好点,尽可能的顾虑到她的心思,不让她觉着难受。
可是在阿旺这件事上,她真的做不到……两人正说着毛毛的事,俩人不知为了何事吵恼了,先后跑到甄肥肥跟头来。
娘,你看姐……把线都弄乱了,解不开了……星星撇撇小嘴。
姐姐真笨,教她几遍了都还不会,想娘教我的时候我看一遍就会了……星星软呢童语,漂到甄肥肥和毛毛耳里,引起两人不约而同的鄙视。
拜托,他会了?没错,是会了,捣乱他不学就会了。
甄肥肥疼宠地捏捏她家小鬼头的脸,是谁教了他一百八十遍,还跟个小孬子似的在那瞎翻一通?毛毛翻了个白眼,懒得跟那小鬼计较。
瞟了眼甄肥肥和身旁的阿旺,像是在跟她赌气似的,拉着小星星就走。
毛毛——甄肥肥喊住她。
拉住毛毛的小手,不顾毛毛弱弱的抗议,硬是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星星直嚷嚷着他也要,甄肥肥无法,只得认着小家伙坐在自己怀里。
毛毛,听你奶奶说你这两天只吃了一点儿就放碗了……怎么,胃口不好?跟娘说说,你想吃些啥,娘一会亲自做给你吃好不好?毛毛低着头没说什么,大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神彩,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啊!我知道了,是肉丝炒小蘑菇对不?我家毛毛最喜欢了,娘一会儿就给你炒……别嚷,娘自不会忘了我家的小星星啦。
知道知道。
最肥的鸡腿肉是吧?放心,娘一会都给你们做——甄肥肥揉揉儿子长了点肉的小脸,安抚他刚蹙起的小眉头。
那娘,你可以顺便再给我烧你上次做给我们吃的凤黄小肚吗?当然可以啦!不过你得答应娘。
晚上早点睡觉,别老吵你姐……嗯……好吧!娘,那你干脆将上上回的蟹黄柳肠、上上上回的落虾牛充给星星一齐做了吧……够啦!你这小家伙肚子能有多大,这么多你吃得了嘛!也不看看你小肚子鼓得,小心以后没有姑娘乐意给你做媳妇哦~~啊——星星小脸顿时垮下来了。
仿佛正在好吃的和媳妇之间做一个选择,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懂得多少,稍稍犹豫过后。
还是选择了他钟爱的美食。
毛毛撇撇嘴,似乎对这个整天只知道吃的弟弟很无奈。
………………晚上,甄肥肥在厨房里帮两个孩子做吃的,阿旺则在锅台背后帮忙把火。
甄肥肥系着大围兜,手上忙得不亦乐乎。
阿旺不止一次提议让他掌勺,都被甄肥肥扬着勺子威胁着乖乖回到锅门口把火去了。
每一盘菜炒好,甄肥肥总会夹一点让阿旺帮尝尝。
阿旺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次数多了。
也大大方方的张开嘴吞下她夹过来的菜。
有时候闻到菜香,还会主动从锅台背后探出头,指了指锅里的食物。
让甄肥肥夹给他。
甄肥肥见阿旺在她跟前日益放得开也很是欢喜,手上的筷子一直没停过。
据厨房外的毛毛目测,娘大概把四股一的菜都喂进了阿旺的肚子里。
幸亏娘一早有先见之明,做的菜量很足。
否则她还真担心娘把小半碗菜端上桌,怎么跟他们解释——正当毛毛在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
只听甄肥肥在炒凤黄小肚的时候对锅台背后的阿旺道:这凤黄小肚是星星最喜欢吃的,上回我第一次炒给他吃的时候,他整个吃掉了满满一大碗呢!这个我们可得悠着点儿,要是那小鬼晓得咱们俩偷吃了他最爱吃的菜,又不得了了~~阿旺似乎没想到这点。
听甄肥肥这么一说,有点担忧。
嗨,好啦!这不是还有那么多嘛!管那小鬼吃够了~~大不了明儿我再给他炒一次,那小鬼保准乐得门都找不着了。
毛毛的呢?阿旺又指着另外两盆菜问。
毛毛,她才不像星星那小家伙那么霸道呢。
有什么好吃的,稀罕的东西。
不用别人说,她就会想到旁人。
就上回,我从城里给她带回一点炒豆子,除了一大半被她弟弄了去,剩下的一点还是跟两个老分着吃了。
阿旺听着点点头。
就像半年前,我从昏迷中醒过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房门口饿得饥肠辘辘、小身子都站不稳的毛毛。
她声声唤着我娘,瘦弱的小身子让我一阵阵的心疼。
她虚弱的小样子,恍如随随便便的一场风都能将她吹走……可是当我把一碗玉米糊递给她让她喝掉的时候,她却还是想着她弟弟……那时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要知道我八岁的时候,可常常为了一点吃的跟哥哥打架来着……厨房外的毛毛听到这些话,眼睛忽然有点酸涩。
老实讲,村里有那么多听话的孩子,可我看来看去还是我家的毛毛最好。
她既聪明又懂事,从来不用我这个做娘的还有她爷爷奶奶操心,这样的好孩子到哪里找?就算是你的事,我本来以为她会跟我闹,哭着不让我嫁给你的,但是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什么都没说,小样子乖得让人心疼。
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这个当娘的为难,也希望我能重新找到幸福,过日子的日子。
但是她又觉得这样对不起她的爹爹……所以我想,毛毛那孩子心里这会儿肯定很苦……毛毛喉咙哽咽,泪水猝不及防的滑落。
娘最后一句话,真的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还有一件事,我不敢告诉她……什么?阿旺神情里也有点黯然。
其实过去和她爹的那些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不只是他,就连毛毛、星星、爹跟娘,发生在半年前以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试问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对她爹还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她爹对她好,对马家好,我真的很感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让她明白,我跟她爹真的不像她心里想象的那个样子——这些我自是不敢告诉她。
毛毛本来就对我对她爹的态度奇怪,如今得知我完全不记得她爹了,还不知道会如何伤心法——在外听着一切的毛毛忽的抬起头,对娘说的一番话惊愕不已。
娘不记得爹了?!娘她竟然不记得爹了!说不出来心里是种什么感觉,既为她爹难过,无形中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娘对爹不是那么狠心的,只是因为娘不记得爹爹了——但是她总有一天会明白,对于逝去的人需要的不是铭记,而是安息。
她爹爹最希望的不是我为他做些什么,而是希望那些他关心在乎的人能够好好活着,延续他的生命,努力把日子过得充盈精彩——这与其是在说刘女婿,不如在说她自己。
她就那样的离开了现代的世界,也不知道爹跟娘还有哥哥怎么样了。
她知道他们会难过,也不想自己被他们遗忘。
但是比起让她们忘记失去她的伤痛好好过日子比起来,她诚心地企望是后者。
我这样说或许听起来有些自私,但是人生本来就是如此。
失了谁地球都照样运转,生活仍然会继续,日子也还是要这么着过。
毛毛迟早有一天会有她自己的生活,组建另外一个家庭,也会有她的丈夫跟孩子……到那个时候,她或许会懂得: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同生活,为那个家努力是一件多么美好而又令人渴望的事情。
什么事都可以妥协,都可以因为他们而改变、放弃,唯独爱一个人,是半点不由人的——阿旺黯然的心油然而生出一股激动,甄肥肥这番话,无疑在向他诉说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
知道毛毛会不开心,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注定会遭受很多的白眼和嘲骂,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与她在一起。
并且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与她一起面对未来所有的风风雨雨。
只为爱,半点不由人!毛毛眨巴着泪水,泪水洒落的脸上泛着思量、彷徨。
无疑,甄肥肥说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内心里某些真实的想法。
诚如甄肥肥所说,她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一直不让他们操心。
她对她爹确实有很深的感情,也不希望娘嫁给其他的男人,完全忘记她的爹爹。
但是娘有一点没有说到——她爱娘,很爱很爱,比她能想到的还要爱得多!比起自己有可能会对不起爹爹,她更希望娘能够得到幸福,与……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实在不想看到娘孤孤单单一个人为这个家努力、打拼了!………………☆、第二百一十二章 马家婚事传出后第二百一十二章 马家婚事传出后甄肥肥和阿旺把炒好的菜端上桌时,毛毛和星星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星星不客气地捣捣筷子就吃起来了,毛毛瞅着菜一会儿,才慢慢悠悠的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蘑菇放进嘴里。
还没等甄肥肥落座,毛毛说出的一句话顿时让她和旁边位子上的阿旺傻了眼。
只听她可爱的毛毛说:哎!娘烧菜是越来越不照了,小蘑菇炒得好咸哦。
下次娘还是不要充大头,老实的在锅门口把火,让阿旺掌勺吧——…………静!异常的静!甄肥肥和阿旺对视了一眼,以为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星星也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嘴里嚼的菜叭地掉下来砸在碗里,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
幸好二老去大伯家商量事情去了,否则给两个老人家这么一撂子,还不把两个老人吓坏?待甄肥肥反应过来时,毛毛已经神色如常的低下头吃碗里的饭了。
甄肥肥高兴地嗷了一嗓子,把毛毛从凳子上抱过来,也不管其他两人笑话,就着毛毛的小脸亲了又亲。
毛毛故作嫌恶的推开甄肥肥,抹了抹满是口水的脸,像是怕甄肥肥又亲她似的,端着一碗饭和一盘菜飞快地逃到房里,关上门。
听着门外娘因没逮着她而懊恼的声音,毛毛咧开小嘴,笑了——甄肥肥难掩心里的喜悦,见逃了一个,又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砸吧砸吧吃着食物的儿子。
星星瑟缩着小身体,可怜的眨巴着玻璃珠子般晶亮的眼睛。
哇!姐——甄肥肥眼前人影一晃,下一刻星星就踢着小腿吓得跑房里去了。
哎,人呢?甄肥肥左瞧瞧,又找找。
除了笑得都快站不稳的阿旺。
哪还有家里那小鬼的身影?这么一来,外面就只剩下甄肥肥和阿旺两个了。
甄肥肥没来由的有点羞涩,慢吞吞地坐到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吃起桌上的饭菜。
阿旺随后也跟着坐了下来。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维持着这难言而又美妙的平静。
甄肥肥从碗间抬起头,望着对面的阿旺,心里浓溢着一句话似要脱口而出:阿旺,我们终于可以心无阻碍的在一起了——………………老马家姑娘要和他家那个阿旺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马回村。
此事一出,顿时流言满天飞。
家家户户、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无不在议论马家姑娘这一桩婚事。
有嘲讽的、有怒骂的、有观望的,还有一些人是真诚的送上祝福的。
为此。
马回村短短时间竟然形成了两派,一派持赞同态度,一派则持反对态度。
但出乎甄肥肥预料的,那些纵然是不看好她与阿旺成亲的人,也没有公然的指责他们,更别说当面对其指指点点了。
听林婶说,这得亏于她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好名声还有她家置办的棉被生意。
马回村中大大小小的人家,不管是家底殷实的。
还是日子过得拮据的,家中妇人都曾在闲暇时上马家姑娘那儿取些棉被来做,赚些过日子钱。
除非以后她们不上马家门。
不做她这单生意,否则哪好意思挣人家的钱,再说别人的闲话?崔婶则说,这是得亏于甄肥肥的一副好心肠,还有她平日里为马回村还有孩子们所做的一切。
毕竟除了她,谁能在短短时间建起新学堂,为放学的儿郎都有一个安稳的好书读?吴婶也说,这都是马家丫头寻常日子里热心待人、爱施援手博来的好声名。
谁家有事,她不是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尽其所能的帮出主意。
要是这会儿谁在那儿大嘴巴子辱骂马家丫头。
就算她听得,这些受过她的恩、承过她的情的人也不允许!曾有一日,一位老妇在河沟里说起马家姑娘的事情,破口大骂。
本想着能得到别人的附和,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她们与她一起说马家丫头,反而还招来两人恶狠狠的回击。
听说当时那两位妇人直指口吐脏话骂马家姑娘的妇人。
说她是白眼狼,生来就有一副恶心肠。
专门干那嚼舌根子、说人短的缺德事——还有一部分人,则为甄肥肥的勇敢与胆气暗暗喝彩。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仅凭着聪明才智和过硬的本事站起来重获新生,将老马家大门头子撑起来了,还把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照顾得好好的。
现在又能不畏人言,不在乎外人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勇敢的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要知道,这是她们千万次想了又想却始终不敢下决心做的事情啊!如今,传出马家丫头要嫁给阿旺的事,无疑给了她们莫大的鼓舞和信心!就算自己不能得偿所愿,看到与她们遭遇相同的女人能挣脱身上重重的枷锁,获得幸福,也是她们乐于见到的。
另外一方面,说到阿旺,虽然不似甄肥肥有那么好的名声,但是就凭着他上次不顾自身安危,跳进火场救出江家当家的江永年,就足以让人们对他另眼相看了。
大家都不曾想到,这个他们嘴里口口声声的外人竟然在事情发生时,会那么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有几个人能做到?马家姑娘和阿旺的婚事一传出,江家当家的江永年就立即跳出来放话,说谁要是跟旺哥儿过不去,阻挠他们俩的婚事,就是跟他江永年过不去!江家是这个村里的大户,江家人丁众多,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影响力。
再加上江永年这人有副怪脾气,照着别人的话说就是个一根筋,性子倔,还认死理。
说出的话,那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很多人都不愿惹上他。
此外,也是因为阿旺的性子。
他待人温和宽厚,老老实实,再加上他做事卖力,务实本分,赢得了很多女人们的好感。
毕竟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求个憨实本分对你好的男人,安安稳稳地过这一辈子——与此同时,也有很多对马家丫头看不惯、眼红她的人。
凭什么都是女人,她就能够过得那么随心所欲、风生水起?……………………在一户青砖瓦房内,几个反对马家丫头和阿旺婚事的妇人围着中间一个烧得正旺的炭炉子,又开始了对马家姑娘的冷嘲热讽。
妇人甲架着腿,磕着瓜子,嘴里满是不屑道:明明就是一个寡妇,丈夫尸骨未寒,就和其他的男人搅合到一起……还装什么痴情爱女,你爱我不爱的!妇人乙拉拉自己略微有点暴露的衣服,摞着身前的一缕头发,阴阳怪气的道:那是人家不要脸上那张皮啊~~你要是有本事把那层皮丢了,要跟多少男人还不都随你高兴——这句话一出,引来另几个妇人桀桀坏笑。
妇人甲脸红了红,心想自己和马四的一点破事怕是她们都知道了,所以这几个娘们才对她笑得那么怪异。
不过她脸皮可不像黄花闺女那么薄,只要她们没将那层窗户纸捅破,她就装作不知道。
于此一想,妇人甲便释怀了,破口大骂马财财不贞不洁,不守妇道,极尽对马财财挖苦讽刺之能事。
其她妇人们也争先恐后地跟着辱骂,话声凿凿,俨然一个个成为了封建礼教的卫道者。
另外一个使马财财遭惹非议、被众人泼脏水的原因就是她要下嫁的人是阿旺。
但听妇人丙道:这个马家丫头也是,你要说她真的想找个人嫁了吧,找谁不好,偏偏要找一个哑子!还是一个实打实的认人欺负的大老中!就是就是!那阿旺无田无产,连口破锅都没有,跟他到底图他哪一头!还是她就真的那么等不及~~呵呵呵~~房里又是一阵哄笑。
妇人戊捶了一下妇人丁,让她别老是那么不正经。
再看看她自个儿,则比谁都笑得响。
最要不得就是那阿旺明明是入赘到马家,倒插门的,马家姑娘还偏说是啥‘嫁’……呸!整个他爷爷的不要脸!你还说呢!那阿旺有什么本事娶老婆,要不是有个现成的让他捡,他指不定打一辈子的光棍呢!马家姑娘本也不是什么好货,长得歪歪咧咧对不住看她人的眼,也只有阿旺不嫌她,讨了她去——我看那阿旺娶她也不尽是真喜欢那丫头,没准是看上了她的钱和她那份身家。
你们想啊,他讨了她,一点事不做,就有那么大的一份家业,这种好事谁不干?就算是搁到我头上,我也乐意啊!这么一说,马家姑娘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哟~~嗯!嫂子说得是,我倒要看看这马家女人和那个哑子到一堆能过得了什么好日子……将来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妇人们的怒骂仍在继续,屋里的炭火散发着层层的暖意。
可是不管这炉火多么的温暖,都温暖不了这些妇人们的心,更软化不了她们那张遍布毒瘤的嘴——……………☆、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声说出我快乐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声说出我快乐正月初十,甄肥肥难得的主动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今着可是老席他爹的大寿啊!她再怎么舍不得温暖的被窝可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她起来的时候,老妇人已经将她要拎的东西准备好了。
相比她的大意摩擦,席家老爷子的生日,娘比她要上心多了。
甄肥肥翻了翻娘给她准备的包裹,除了先前托人带的礼品,还在包裹拐角处看到了两斤糖,不禁奇怪的问道:娘,这糖是干啥的?人家生辰,拿这两斤糖多不好意思?老妇人从锅门口走过来,往包裹里看了一眼,唬了一眼自己的闺女。
你这个小孬子,你忘了现如今还是正月头上啊?老妇人接着。
今年翻过年,你还是第一次上大佬家,自然得顺带着把这年拜了——拜年,这就不用了吧。
咱家和席家不是没上下嘛,这我要是拎着糖过去,下回人家指不定又得拎着两斤糖过来。
你来我往的,也怪麻烦的不是?甄肥肥和大佬一样,最怕来这套虚礼。
要是老席看她拎两斤糖过去,说不定还会笑她馁!这孩子,真不晓得事!大佬跟你玩得那么好,席家老爷子也帮过咱家,于情于理,这礼都不能少。
你也不要怕这点麻烦,今着席家人那么多,你把东西放在那儿,人家不会怎么着注意。
倒是那个‘壶’你得给小心了,别随便乱放,免得一个不留神,叫人给顺走了——老妇人嘴里的壶,正是托黄忠在外面给她觅来的上好紫砂壶。
所谓君子善养浩然之气,好茶人善养茶壶,好壶是养出来的。
席老伯最爱品茶,送他茶壶最好不过。
还有你拎去的那东西,要亲自交到人家当家的手上。
不要看到一个地方就随便放。
不然人家还不晓得是哪个送的——送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舍得,可也不能让人家连是谁送的都不知道。
怕老妇人说起来没个玩,耽误了出发的时辰,甄肥肥只好笑容满面的点头。
打着马虎眼。
老妇人说的话,行事风格甚至她嘱咐人的话,和她现代的老妈都差不多。
不由暗觉好笑,这些上人家呀,真有趣!从老妇人手上拎过东西,对老妇人笑道:呵呵!晓得晓得,娘。
这要拎过去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吧,那我可走了啊。
再晚可能就赶不上早饭了,昨晚吃得少,肚子这会儿正饿着嘞——肚子饿了?果不及然吧!娘昨晚叫你多吃点你就是不吃,还说已经饱了,这会儿晓得饿了……算了,反正这会儿时候还早,你干脆在屋里烘会火等一会。
娘给你去热点现饭来——娘,不用了,我一会到那边去吃。
也不急着这一会。
甄肥肥怕老妇人费力,又想着一会生日饭有得吃的,便不让老妇人去。
这有啥,一会家里人不也是要吃的。
这生日礼不像其他的礼,饭上得晚,你去还不晓得有多久才能开饭呢。
在家里随便吃点垫垫肚子,省得一会饿了到人家闹笑话——依着闺女的性子,还不见得会不会大大咧咧跑进人家厨房,让人家给她弄点吃的呢。
那好吧。
娘,你就随便弄一点吃的。
我吃不了多少的,不然一会到人家吃不下了。
看着一桌子好吃的,肚子却装不下去,好痛苦的说~~晓得啦!都是人家娘的人了,还整天想着吃,不怕孩子们笑话!老妇人说完欲走。
又忽然回了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甄肥肥道:这在家怎么吃都行,到了人家不比家里,你可得注意点。
别傻乎乎的孬胀,让人家看了笑话去!呵呵呵呵!娘,知道啦,你老就别担这个心了!再讲你女儿又不是没吃过好吃的人,也不是三天没吃饭的饿汉子,不至于到那个程度啦!甄肥肥无奈得想笑,双手推着老妇人的背,和她一起进了厨房。
本来说要帮娘把火的,但是娘怕她早上刚换的新衣服弄脏了,到人家去不合适,恁是没给她进。
甄肥肥就老老实实的坐在外面的火熥上,有一茬没一茬的跟老妇人说着话。
老妇人从碗柜里将昨晚剩下的现饭端了出来,又从里面碗里摸出两个鸡蛋,切了小半块豆腐,给她做了个鸡蛋豆腐炒饭。
娘的速度是飞快飞快滴!娘炒的饭是嘣香嘣香的!甄肥肥一呼噜就扒了大半碗进了肚,看看锅里,还剩了一大海碗的样子。
实在是不能吃了,娘不爱吃这些乱搀和的东西,只好让刚起来的阿旺帮着解决了。
吃了饭,抹了嘴,跟娘和她未来的老公挥手告了别,甄肥肥惬意地拎着礼物出了门。
今儿天气不错,空气清新,冷风烈而不刺骨。
太阳公公已经从东方的天空露出半个脸了,照在人的身上让人觉着一阵温暖。
晨曦下的老马家离自己渐渐远去。
甄肥肥无意识的一回头,不经意间却在家屋前的小路上看到了阿旺端着一碗饭注视着自己所在方向的情景,无边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咧开一朵大大的笑,对着阿旺挥挥手,让他回去。
阿旺摇摇头,一直到她拐弯,仍是没有见到他进去——………………从马回村到上家唐,还有一段路程。
甄肥肥觉着无聊,再加上心里热得慌,老是想傻笑。
便想着做点啥,退退脸上的火,于是将自己能唱的歌前前后后哼了一遍。
从小时候学的小猫小儿郎,到后来的爱你一万年,凡是甄肥肥会唱的、记得一点点的都挨着个的溜了个遍。
到最后,实在没什么能哼的,竟还扯起路边小草数根,卷在手指头上,背起唐诗三百首来。
无论这一天早上,甄肥肥做过些什么蠢事,污染过多少人的耳朵,荼毒了多少路边的杂草,她都不是存心的,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只是想说——她真的好快乐啊!………………☆、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佬的心思谁懂?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佬的心思谁懂?大佬忽然返京了!当甄肥肥提着送给席老爷子的贺礼赶到上家唐,与接待她的二佬寒暄时,竟然听他说起他那个大哥昨晚不知发什么疯,连夜启程回苏京了。
二佬还说起他从来没看过大佬那么沉默的样子,什么都没说,甚至对老爷子都没讲一句,一个人就走了。
老爷子气得要拿棍子打他,大佬竟是不躲不避,等老爷子气缓过来后,仍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爹说他可能是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怕他说他,就想先瞒着他自个儿处理好再回来。
但是这大正月的,席家几个酒楼该关的也都关了,会出个什么事。
再说他虽然看不惯他这个大哥,但是凭着他十几岁就跟着爹后面学做生意、不到二十岁就接掌家里的一大半生意,数年来没出过一次大的纰漏来看,绝对不会是生意场上的事。
唯一的可能——席元虎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立的女子,转而却摇了摇头。
他知道大哥的性格,对女人是很挑剔的。
这么些年,听下人说他也带回过几个姑娘家,哪一个长得不是秀气可人、美丽绝伦。
小时候,就连家里养的狗崽,他对长得好看的与长得难看的都有不同的待遇——而财妹呢?他能对她另眼相看已经出乎他的预料了,事实上,听到孙管家说大佬玩得最好、说话最聊得来、走得最近的人是财妹时,他切切实实吃了好大一惊的!但是,无论他们关系多好,他绝不可能真的喜欢财妹。
除非有奇迹!可若是这么说,大哥昨晚为什么会那么匆忙的离开家,就像是躲开谁似的?要是他没记错,在那之前,可是听到大家都在议论马回村马家姑娘和哑子阿旺的婚事来着——财妹和阿旺成亲?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在意。
但是当听到这件事后,心里却很平静。
他想,直到昨天,他方才明白:自己喜欢的一直是童年里那个可爱刁蛮、有点任性。
喜欢缠着他,跟着他后面叫他虎哥哥的小姑娘吧!他喜欢照顾她,喜欢她看着他的眼神,因为在她的眼里,他看出,唯有自己是最优秀、并且最值得信任的!这种感情或许不能称之为爱,毕竟在她之后。
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子。
尽管她在遇到大哥后,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但是他心里仍是喜欢她的!尽管这么些年,他嘴上一直不愿承认!……………………阿旺,那个男人他见过。
站在一个完全不相干人的立场上说一句,他可能没有大哥优秀能干,但却比大哥更适合做财妹的丈夫!无关于多少的爱,也无关于谁的爱多一点。
少一点,就只是适合。
他是个令人信任、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他相信,财妹和他在一起。
最起码能够过个平稳安宁的生活。
阿旺兴许给不了她奢华的贵妇人生活,也给不了她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爱情,但能给她全部的生命。
她会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女子,乃至唯一的重心!他心里甚至还有这么一种奇怪的想法:要想让阿旺这样的人变心,除非天上下红雨,抑或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其实,就某种情况而言,这种唯一,就已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很多人正是不明白这点,才会忽视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
去追逐那遥远的远非自己所能拥有的快乐!然而大哥呢?他是很好没错,能干、精明、自信,是女子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
但他太骄傲了,换言之,就是自负!他向来决事全靠他一人拿主意,就算是老爷子。
他都不愿过多解释。
那种全天下最强、就数他最了不起的样子真的很气人。
即使是道歉,也是一副不肯弯腰、服软的样子,这也是他这么些年来不愿呆在家里的原因。
他跟大哥处不来,他看到他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火。
他不知道他们兄弟俩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不只是因为她,也是因为他的坏脾气。
明明有好几次,他都已经决定留在家里了,但是看到他那副欠揍的表情,他总是选择继续离去。
也许他此生都很难与他呆在一个屋檐下,他想。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哥慢慢变了呢?是他那一日突如其来的叫住他,郑重地拍着他的肩膀,以前所未有的认真口气让他忘了过去的事,好好留在家里?是他在听到他还是想走,连夜拎着两壶酒赶至他房内,不顾他的冷言冷语,硬是要跟他不醉不归?他承认,自那天过后,他心里虽还有点气他,但是比起之前的已经淡太多了。
他本不是一个心胸狭隘、斤斤计较的人,最介意的无非是大哥对他的态度与脾气,看他能做到那个地步,自然做不到如当初那般生气。
是他破天荒的来到他院子,找借口与他下棋,却狡猾地将席家码头的生意全部交给他,然后拍拍屁股就跑到了城里?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他在与他下棋的过程中,反反复复的提及一个人——财妹!他说她会下很多种棋子,除了他们常下的围棋和象棋,还会很多稀奇古怪下都没下过的棋。
而且每种棋都很厉害,除了那个所谓的军棋有点蹩脚外。
也因此给他的楼挣了不少钱呢,以棋会友,也结实了不少的友人。
他还告诉她,他的三楼之所以有今日那么大的名气,他席元龙之所以能在苏京占有一席之地,她功不可没。
到了后来,两人无关于下不下棋了,他就在那儿坐着,而大哥在那儿不停的说。
大哥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与他这个弟弟在一起时话就更加多不起来!但那天晚上,他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说了很多事情。
说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说那个时候他虽然很惧怕老爷子,很多事都没有自主的能力,但是却是他二十多年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说他接掌家族生意后性情的转变,来自各方的压力和长辈们的期望,承受了诸多无形的束缚和人们期盼的目光,让他渐渐失去了童年的无忧。
生意上的成功,使他得意又使他无趣。
他变得越来越冷漠,以至看不到别人的艰辛和曾经加施于别人身上的嘲讽和苦难——直到那时,他才体会到这个让他气到了骨子里、厌到骨子里的大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逍遥的行走江湖的时候,承受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或许他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无情,也不是他以为的那般冷漠,他依然有一颗多愁的心思。
只是这副心思被厚厚的名为骄傲的外衣包裹住了,让他一时看不清内里的本质。
说到这些事时大哥尽管仍在笑,但眉间却笼罩着抹不去的愁。
兴许是觉得这些话题太沉重,也太容易勾起他内心的真实感情,他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
大哥他就是这样,太过骄傲,骄傲得甚至不愿意对人吐露出他一点真实的心思。
唯恐别人看出他的心思,以为他在示弱……更深夜浓,烛火即将燃尽。
下人端来一个托盘,给他们一人添了杯茶水,点燃一根新蜡,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大哥举起杯盖,一低头,将满脸的情绪屏蔽于杯盏之中。
待他抬头,方才一切的情绪已经摇落无踪了。
似乎是想给这次谈话来个快乐的结尾,他跟他说起了她——财妹!听说是在说她,他起初还一怔,毕竟从大哥嘴里这么频繁的谈论一个女人倒真不多见。
看来,财妹在他的心里果然是不同的!他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从第一次不愉快的见面,到后来的称兄道弟。
其中,他最记忆犹新的一句话是——她是我认识的所有女人中脸蛋最难看,但是心地却是最美最好的女人!尤其是她还很聪明,她总是张口就来一些听起来很怪异但却很实用的理论,以及偶尔的令人啼笑皆非的小聪明……这一切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沙土重重掩埋的矿藏,使人生不起厌她的心思来……在大哥对他说起这些事情时,他流露出的惊诧可想而知。
原来,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竟然已经有那么多故事了。
大哥在变,变得愈加柔和,不再如当初那般犀利、咄咄逼人。
财妹在变,变得愈加的美好。
褪去了加诸于她身上的难听言论,就像乡村田野间盛开的半枝莲。
一屏一笑,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她的坚强和成长!回首过去,他吃惊的发现:不只是他们,曾经生命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发生着或这或那的转变——这些无不让他感到惊异,但最让他感到错愕的是,大哥在谈起财妹时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非同一般的感情!深邃、不可捉摸,又带着满满的笑意。
不管是何种感情,至少大哥在说起她时神情是开心的、愉快的——……………………☆、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个冬天很温暖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个冬天很温暖甄肥肥在席家匆匆吃完早饭,谢绝了二佬和席家老爷子留着吃中饭的要求,一下饭桌就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她把二佬跟她说的话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仍是不明白那个大佬为啥说走就走。
是因为她吗?甄肥肥自然不敢这样想。
别说席元龙根本看不上她,退一万步讲,他就算是真的有点喜欢自己,也犯不着这样。
凭着他那冷静的性子,怎会连老爷子的生日酒都不喝,就一个人说也不说一声的跑了。
或许是苏京那边临时出了什么又不方便与人说明的状况吧,等一会儿回去,写封信过去问问他好了——困扰在心头的问题就这么的被她解决了,又想起二佬在临走前跟她说的那番话。
他为他先前在码头对她的无礼道歉,并告诉她以后她若是有任何困难尽可以去找他。
最后他真心的祝福她和阿旺能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甄肥肥笑了,对于这个马财财幼时的玩伴,曾在老马家最落魄的时候给予他们真诚帮助的人,她是打心眼里感激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离她与阿旺成亲的日子渐渐近了。
甄肥肥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自然表现得格外的紧张。
旁人笑说,马家姑娘明明已经跟过人了,连娃都有了俩。
可那神情依然像个头一回嫁人的小媳妇似的。
上马家串门的妇人,也常常以逗弄甄肥肥为乐。
见她脸上流露出的娇羞没假,都道这马家丫头喜欢阿旺喜欢得紧。
当然,也有人投来鄙视的。
说这马家姑娘就是厉害,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好意思跟人家小姑娘一个样,装什么娇,害什么臊!甄肥肥不用人家讲就知道从这些人嘴里不会蹦出什么好话来,也懒得跟她们计较。
只要不当着她的面。
不当着两个老、两个孩子和阿旺的面说,随她们说去!也有些妇人为甄肥肥抱不平,曾帮着她骂那些说她短的妇人,有时还差点忍不住动了手。
甄肥肥谢谢她们的仗义。
却也让她们甭过多理会。
这些人,你越是理会她,与她对骂,她就骂得更欢。
要是隔一段时间不理她,她们反倒觉着没意思,就这么罢了。
更何况,她也不希望看到这些真心关心她和祝福她的人为了她的事跟人家动干戈。
活生闷气。
从某一点而言,那些妇人们说得也有些道理。
她是一大把年纪了没错,毕竟姑娘家二十好几了,在这个十多岁就把婆家的时代,的确算是老了。
她成过亲、有两个娃也没错!想到这儿,也没什么感到冤的!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是甄肥肥,并非过去那个马财财。
她没有马财财过往的经历,更没有她那些成亲生娃的切身感受。
又如何不娇不生涩?不过相比于阿旺的反应,甄肥肥则暗暗偷着乐了——阿旺比起甄肥肥,心头的忐忑与激动则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阿旺本身性情羞涩。
不善与人交流,乃至于人家一在他跟头提起马家姑娘,他就不好意思得直躲。
不,严格说来应该是:他先是一顿傻笑,看看说话的人,见对方眼里的笑意太深沉,尴尬地搓搓手。
找了半天实在不晓得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撒腿跑吧——后面则传来打趣他的人一声强过一声的大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阿旺的媳妇是老虎。
不然干啥一提到她就窜得飞快馁!这事一度成为马回村人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都道阿旺这小伙子够憨,好玩。
有些人还八卦的想,阿旺之所以这样八成是没讨媳妇的原因。
等他成了亲生了娃,应该就好了。
特别是讨了马家姑娘那脑子精、性子敞快的女人,就算是个二傻子也变灵快了。
殊不知。
令他们大跌眼球的事:他们一盼数载,看来看去这旺哥儿还是过去那憨傻子模样,惋惜声顿时起了一片。
至于阿旺,是真憨还是假憨,别人知不知不要紧,只要他老婆清楚就行了——………………结婚之前的半个月,按着村里的习俗,新郎与新娘是见不得面的。
想到阿旺就住在马家,同时又是入赘到马家,两个老便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在阿旺和马财财成亲之前的半个月,让阿旺先在马老二家呆一阵子。
等二月初八那天,再过来与马财财举行婚礼。
说是婚礼,其实也就是邀些亲朋吃个饭。
之所以如此简便,除了甄肥肥和阿旺不喜铺张之外,也是考虑到两个老的心思。
虽说为了闺女的幸福,两个老豁出去了,说是不要那张老脸。
可好歹人活一世,哪有人真的能做到不要脸上那张皮的。
尽管甄肥肥并不觉得她和阿旺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可是老人家的想法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况且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能够在这一汪山清水秀的马回村与挚爱的良人牵手,已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二月初六,离甄肥肥成亲的日子还有两天。
半上午的光景,老妇人在村里已跑了个来回。
闺女后天成亲,既喊人到时来吃酒,也是为了请几个烧锅的帮手。
老人一早就出去了,邀些村里的老大哥,让他们那天帮忙敲敲锣,放放爆竹,好添点喜庆。
好歹是他马老三最疼的闺女,女儿说不想铺张,随便吃个家常饭就好。
但是他和女人又怎的舍得宝贵闺女成亲的日子冷冷清清?他明白闺女在想些什么,怕他们这两把老骨头在村里落人口实,便想着婚事能简则简。
然她又怎能明白他们这些做爹做娘的心?闺女成亲,那是一辈子的大事。
爹娘为了自己的孩子,甭说被人讲几句,哪怕剜骨食肉也舍得。
又讲了,做喜事最讲究个吉庆,哪能因为他们这个脸让闺女受委屈?甄肥肥自不知两个老在背后为她准备的这些,所以在成亲大天,望着马家院子里那热闹的胜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就不奇怪了——………………娘回来后,不忙着烧锅,反而来到她房里,将她拉出去说是要给她洗头。
洗头?这话听着新鲜,来到这里这么久,可没见过老妇人有为她洗过头啊。
但甄肥肥向来孝顺,两个老说什么,只要不是太不对的,她一般都听着。
老妇人将一早烧热的水盛起来,兑了些凉水,用手探了探,不冷不烫正合适。
又从厨房拐角处搬起三脚架,拿着洗头斤,一一送去外面。
甄肥肥见状,端着洗头的水,跟在后面。
按着闺女的肩膀,轻轻将她转了个身,老妇人苍老但却有神的脸上闪烁着母亲般慈祥的笑容。
慢慢替她卸下身上的棉袄,放在一旁的板凳上,并且细心地将它摊开,使其更多的接触到阳光。
回到三脚架前,把冰冷的手放在脸盆里浸泡了一会儿,等她生暖后才抽出来。
让闺女弯下身子,将她脖颈的衣领往里面扎了扎,然后缓缓按下她的头——甄肥肥心中生了一抹异样,娘因苍老而有些颤抖的手抚在她的脖颈,竟让她下意识的一颤。
不是因为娘的手冰,而是因为娘的手出乎意料的暖……扎好衣领后,老妇人不慌不忙的用手掬起一捧水,将她的头发打湿。
问过她这水不烫后,才继续往下洗。
反反复复,头上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根发丝都接受到了温水的洗涤,数天没洗有些生硬的发丝在娘的手上渐渐变得柔顺起来。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娘拿出三脚架上小木盒里的猪苓,肉肉打在她的头发上。
这些猪苓在农村里可是稀罕东西,平日里都是城里富裕人家使用,纵是家里用的也不多。
二老节省惯了,每次洗头都是用山上皂角树下检回来的皂角。
有时两人为了不让她看到了说他们,连洗头都要瞒着她偷偷的洗。
这一块猪苓放在三脚架上两个多月了,除了她和毛毛、星星会用一点,放在那儿几乎就没人动过。
她常说家里不似过去,这些东西尽着用也用不了多少,大不了用完了再买。
然二老当时答应了,之后却从不见他们用过。
别看娘自个儿舍不得用这些东西,对她这个女儿可没有半点的不舍。
猪苓打了一遍,揉搓洗净过后,又无半点迟疑的打了第二遍。
娘的手很软很轻,按在她的头顶,就像是心头掠过一根羽毛,轻盈安柔。
搓起头发来,轻重有度,既让她感到了难得的轻松,又不会扯痛她的头皮——原来,娘洗头是这么舒服来着!布斤从自己脸上拂过,抹去脸颊上的泡沫,甄肥肥紧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睁开——一道染着泡沫的水从眼前直滴到盆里,溅起美丽的水花朵朵。
这些水花,在和暖的阳光照射下发出了一层柔和的光。
其实,那漫过头顶滴滴落下的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温热的水珠,不正如娘对她的爱——柔和慈爱,温暖无边!………………☆、第二百一十六章 怎样做个好妻子?第二百一十六章 怎样做个好妻子?洗完头后,老妇人用布巾包裹着甄肥肥的湿发,带她到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老妇人拿着木梳,一梳一梳为甄肥肥梳理纠结在一起的头发。
时近晌午,太阳正紧,两人身上不一会就暖了。
闺女后天就要跟阿旺成亲了,很多该招应的事情也是时候跟她说说。
上回就是自个儿什么都没讲,想着刘女婿反正入赘到马家来了,他们有什么事情她和她爹怎么着都有个照应,没想到后来过得一团乱。
那刘女婿是个闷生的性子,念着她爹对他的恩,从成亲后就一昧的忍着闺女儿,就算心里有气也从来没一句不是。
长此以往,闺女的脾气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懒。
要是他一早多说她几句,兴许闺女不会成为后来那样的懒丫头。
不过讲是讲,毕竟是上门女婿,哪里有立场来说她闺女?也怪她跟她爹,就是存着这种心思,才让闺女肆无忌惮,有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回有上回的教训,再加上阿旺是闺女自个儿要嫁的,可见俩人是有真感情的。
她跟她爹商量过了,这回该说的就得说,该管的就得管。
闺女虽然懂事了,可总还有用得着她跟她爹掌舵、拿主意的地方。
万万不可由着她,再过以前那种日子了——阿旺尽管是入赘的,人家一老实人,他们也没必要亏待他。
闺女做什么事情,他可以在旁看着。
有什么不对的,也要在她耳边多提提。
想到此,老妇人一边替闺女梳着头发,一边对她道:丫头,眼看你过两日就成家了,咱娘俩趁着空说会儿摸心子的话——娘,咱娘俩谁跟谁,你有什么要跟女儿交代的就说吧。
甄肥肥正过身子。
看着老妇人的眼睛,听她说即将要出口的话。
闺女啊,不晓得你还记得你上回出嫁前娘跟你说了些啥?上回出嫁?娘,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甄肥肥也没必要瞒着她。
遂对她道:自从半年前醒来,很多事女儿都忘记了。
要不是你跟爹说,我还不知道自个儿是谁馁!竟有这事?老妇人惊讶失声。
怪不得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其实这一点她和她爹早就这么猜想着了,知道闺女醒来很多事都忘了,万万没想到她连这些都不记得了。
不过——变了好啊……变了好啊……虽说从来没有娘不喜自己儿女的,但说句良心话,过去的你的确让我跟你爹伤透了心。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毕竟是自己生的。
再怎么样不都是自己的亲闺女——甄肥肥不作声了,她知道,这两个老人为了他们的女儿失去了多少宝贵的东西,耗费了多少的心血!或许这跟他们对女儿的娇纵、教育不力有关,但他们对女儿那片挚诚的爱,是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来抹杀的。
我跟你爹晓得你好吃懒做,也晓得把这么大个家子丢给你总有一天会支撑不下去。
所以我就跟你爹商量着,要是行的话就让你招个能干的上门女婿。
正巧你爹某日救回来刘女婿。
他是个流浪汉。
对你爹很感激,又诚心期盼着能有个家。
即使不怎么中意你,还是娶了你。
入赘了马家……刘女婿……真是个好人哪!自打入我马家的门后,一直做得很好。
汤漆摸黑,早出晚归,将外面几个人的田地都打理得有条有理。
尽管只有他一人忙活,但每到收成的时候,马家收的粮食也不必别人家的少。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娘那时还是左不满意、右不满意……你跟他成亲前,娘只叫你怎么守着家里的财、怎么盯着他做事,让你凡事别吃亏……没想到娘平时的话你没听进去,这几句倒全都听进去了——老妇人说得有些哀伤。
也有几许辛酸。
你仗着刘女婿是入赘过来的,一点不如意事就对他恶语相向,重的话还挥拳头……不是娘故意要这么说你,娘那时也有错。
明知道刘女婿做得已经够好了,还是跟着你身后骂他。
咱娘俩啊,那时该让人家多寒心——甄肥肥心里忽然很难过。
毛毛的爹。
这个身体名义上的丈夫,日子竟过得那么辛苦!那样一个憨厚老实又勤劳爱家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承受这些!她似是能听到回荡在马回村他悠远无奈地叹息,又似是能想到他怅然徘徊在田间的落寞身影——她开始理解毛毛的感情,任何一个女儿,看到那样热爱的父亲过着委屈的生活,对他的爱将会以无数倍的速度增长、生根发芽吧!这其中除了女儿对父亲的爱,更有一种深深的悲伤和同情……而她,居然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答应了她与阿旺成亲的事。
这对她而言,该是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直到刘女婿去了,娘才觉得整个马家都塌了。
田里的稻子没人种,只得包给你大伯。
每年靠他给的一口粮艰难度日。
地没人种,就靠着娘跟你爹一锄头一锄头慢慢挖、慢慢种……后来实在顾不上来,就只得由着它荒。
好在阿旺来之后,这些田和地总算一点点的拾了起来——老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换了一副口吻对甄肥肥道:不管怎么的,过去的事就随它过去,日子咱还是要往前过。
你是真喜欢阿旺要好好跟他过日子也好,是一时兴起试试看也罢,娘这回该说的都得说——嗯。
虽讲阿旺是入赘到咱家,你得拿他当你的夫。
不要动不动就吼人家、怪人家,要努力学做一个好妻子——嗯!你要记着:决定和什么人在一起了,甭管以后的日子是穷是富,富了自然好;要是日子穷,也不要去埋怨苦日子。
既然选择了他,就不要去埋怨他。
嗯。
如果他惹你生气了或是做了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不要和他吵架。
你可以不说话,可以不做饭,但就是不要与他吵架。
什么感情,都经不起一次次的争吵,吵得多了,有可能就成了习惯——嗯。
争吵和冷战是夫妻感情的最大杀手,再坚固的感情也经不住这样的消磨。
还有夫妻俩人要是吵架啦,自己知道就好,没有必要出去和外人说。
嗯。
更不要动不动就往娘家跑或是离家出走,要知道出去容易回去会越来越难……你跟阿旺情况不一样,阿旺在咱家,你要是受了委屈还可以跟我和你爹说说。
阿旺要是受了你什么气,再加上他是那情况,可真正是无处可说、无人可诉了……所以啊,以后你们夫妻间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多让让他,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想。
那孩子怎么都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主动惹你,娘想。
嗯。
甄肥肥干脆地答应了。
看到娘能这么替阿旺着想,她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很欣慰。
娘对阿旺跟过去的毛毛她爹比起来,真的是不一样了!闺女你还要记着:当在家里就你们两个人时,不要特别在意面子的问题了,给谁看?你虽讲是一家之主,但阿旺毕竟是你丈夫,凡事要多听听他的意见。
有什么大事别一个人说了算,两个人多多商量商量——你跟阿旺成亲后,城里的生意能少管点就少管点。
即使你在外面再忙,有一些事情你都得帮着做。
你除了是星星和毛毛的娘,我跟你爹的闺女,张勺和书生他们的老板,还是阿旺的妻。
一个妻子应该做的事就得做,要不然以后你就是想做都做不成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女人帮你做——娘,这个阿旺是不会的啦。
一直没吱声好好听着娘教诲的甄肥肥听到这里坐不住了,突兀的打破了寂静,忙替阿旺说话。
你就晓得?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晓得他心里到底在想些啥?老妇人疼宠地揪揪女儿的脸,笑着觑她。
娘——甄肥肥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娘也跟其她的婶婶一样,尽笑她!好啦,了解他、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好。
不过闺女,你要记住:再了解你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你所有的想法,毕竟他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所以有事要说出来,不要总是让别人猜、别人想。
你跟阿旺两个成亲后,就在一起过日子了。
你要常常关心他心里在想些啥。
同时你在想什么,不等他问,就要跟他说说。
有什么事夫妻两个一起解决,心里要是添了堵要赶紧疏通…………嗯。
知道了,娘。
这一点至关重要。
夫妻间最重要的除了所谓的感情基础,还有就是沟通和谅解。
你有事不告诉我,我有事也不打算告诉你,有几人忍受得了,又有几对感情能走得下去?在这次谈话的最后,娘跟她说了一句最重要的话,她说:什么都是缘分。
生命无常,要好好珍惜每一天,珍惜自己的家——……………………☆、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情人喜结良缘(1)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情人喜结良缘(1)………………阿马结合白首齐眉鸳鸯比翼。
旺携财财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横批:幸福美满。
………………二月初八。
兴土木,宜嫁娶,忌出行。
薄暮时分,马回村里的男人和女人们开始出动了。
刚从湖湾的枝丫头家回来,板凳都还没坐暖呢,又开到老马家来了。
讲是讲,虽然两头跑有点赶,但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洋溢着欢乐和喜庆。
让家里的女人准备好新婚贺礼,衣服整整,晃晃悠悠的出发了。
然老马家可不似他们这般悠闲了,老人在堂屋张罗着让一帮兄弟们收拾桌椅板凳,老妇人和妇人们在厨房里烧水炒菜,甄肥肥则和陈算站在桌前,书写喜联。
老马家堂屋、厨房、前屋、后屋,包括里间的门旁都贴上了崭新的喜联。
喜联之上墨迹未干,映衬着满屋人的笑脸,别样荧光璀璨。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横批:珠联璧合)陈算写过,交予甄肥肥。
甄肥肥看了不住点头,随后让下屋的秧子帮忙贴到其他没贴的门上去。
秧子一甩手,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这孩子见这边又有活干了,灵活的从另一头端过玉米糊。
爬上了站脚的大板凳,匆匆刷了几下,从秧子手中接过对联,熟练的贴好。
甄肥肥笑看秧子。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懒,有事还拼着孩子做。
他这远房表弟头一回过来。
就让人家帮干这么多活,要是把人家小伙子吓得以后都不敢来了可不好!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横批:心心相印)浅笑间,陈算一副对联写毕,望了望甄肥肥,心中一动道:财财姑娘何不也过来帮着写几副?这……也好!自己成亲,能够为自己写喜联,感觉还不错。
遂从陈算手上接过毛笔,把红纸铺开,轻点砚台。
脑海里细细思量着各式的喜联。
别样的、感情外露的,甚至是符合时代特色的。
噗——甄肥肥忽然笑了。
直弄得一旁的陈算摸不着头脑。
财财姑娘为何突然发笑?因为我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事。
哦?陈算好奇的问。
甄肥肥不答,瞅了瞅面前的红纸,俯下身,轻抬毛笔,一副饱含时代特色的对联跃于纸上。
婚姻必须自主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爱情岂容买卖让人间相思者早结良缘(横批:福缘鸳鸯)不理会陈算陡然睁大的眸子,甄肥肥摊开另一幅红纸,继续写道:男女并肩为锦绣江山添异彩夫妻携手向伟大祖国献青春(横批:龙腾凤翔)一副写毕,甄肥肥清楚地听到了陈算的吸气声。
看了看陈算。
又看了看桌上刚写就的对联。
示意他点评一下。
陈算嘴里轻轻吟着甄肥肥写的对联,不由长叹,暗暗心惊。
他自恃才思过人。
犹善诗赋,但今日一看,方觉自己差得太多。
这倒不是说他写的对联不如她,与之相比,他独缺一份灵气和胆气。
很多穷极他一生都不敢想的、不会想的也想不到的东西,她却那么轻易的想到了。
当然,不只他,他相信就算是其他的贤者大儒也必定想不到,更写不出这样大气磅礴近乎狂妄的对联!陈算的瞠目结舌,让甄肥肥以为是自己的大胆言论吓坏了这可怜的书生。
又想起自己身在古代,不似现代那么民风开放,一个不好要是正碰上大兴文字狱时期,给自己图惹祸端不说,说不定连自己的小命都整没了。
于是乎,甄肥肥耐着心,中规中矩的写了几副。
皓月描来双影雁寒霜映出并头梅(横批:玉树琼枝)下玉镜台笑谈佳话种蓝田玉喜缔良缘(横批:永结同心)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横批:百年好合)写完之后,让人帮忙贴上去了。
这先前写好的两副,贴之不得,弃之又太可惜。
只好把它收起来压到柜底,谁成想陈算向她讨,只好给了他去。
……………………两人这厢一忙完,阿旺和二伯便过来了。
甄肥肥一回头,看到刚走进屋里来的阿旺,眼睛倏的亮了。
阿旺退下了平日常穿的青袍素衫,转而换上了一身大红锦袍。
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嘴角挂着清和舒缓的笑,高大伟岸的身形俊拔英伟。
站在门口,恍如冬日里最壮阔的一幅画!阿旺也在看着这头的甄肥肥,她嘴角的笑意未落,眼睛璀亮。
白里透红的脸颊在红得透亮的棉袄照射下,珠圆玉润。
甄肥肥丢下手中的毛笔高兴的跑了过去,半个月没见着他了,怪想他的。
阿旺见她过来,眼中的笑意更浓,上前迎她。
甄肥肥来到阿旺面前站定,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可爱的点着脑袋,然后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赞道:阿旺,原来你这么帅啊!帅?阿旺一愣。
反应过来她是夸他好看,弯了弯嘴角。
不好意思地偏过头,不敢对上她兴味的眼神。
轻轻咳嗽了声,阿旺重抬眉眼,瞟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继而飞快转过头,不自在地学着她的样子翘了翘拇指。
今天……你也很好看。
哦?呵呵!是吗?甄肥肥乐坏了。
将脑袋凑到他面前问。
嗯。
阿旺颔首,转头避开她热切的眼。
快速地把翘起的拇指收回来,背在身后。
甄肥肥大笑。
怎么阿旺一个大男人,比她还要紧张?自然而然地帮阿旺整理衣衫,用手背轻扶着他身上的新衣,甄肥肥俨然一个妻子般。
在二伯家这半个月来好不,没出什么事吧?甄肥肥问。
很好!就是想你,不过这个他没好意思说。
二伯对你向来不错,犹如亲子般,咱们以后得多孝顺孝顺他——嗯。
那是当然。
在这里,除了她,他是对他最好的人。
二伯一个人生活,床那么小,怎么挤下你们两个大男人的。
就一小木板床,睡二伯一个人都够呛,怎么挤下这两副大身板的?没有,我去之后,二伯重新打了一张床。
阿旺随便比划几下,甄肥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重打了一张?看来二伯对阿旺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嗯……我帮忙的!阿旺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这样她应该不会以为他在别人家白呆着不干事吧?阿旺心里这般计较道。
呵呵!知道有你帮忙啦!甄肥肥好笑地推推阿旺,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阿旺叮嘱道:阿旺啊,你酒量不好,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肯定有很多人要灌你酒,你悠着点儿………………这大喜日子喝点酒,也该。
再说了大家伙儿好心好意地来参加他们俩的婚礼,要是喝个酒都不尽兴,不就对不起人家的一腔好意?阿旺?怎么这么会儿还没动静?这样……不太合适吧!就算他不喝,别人也会蛮发着他喝呀!不合适?不合适那也没办法啊。
就你这酒量,醉趴了也放不倒一个。
不说别人,就下屋的苗子和秧子,一个个都是海量,喝起酒来更是敞着肚子喝。
你一三杯立倒的哪喝得过他们?更何况今着来的人那么多,要是一一喝下来……娘,你还没嫁给阿旺呢,咱就急着管起他来了?要是你把阿旺吓跑了,这亲你就一个人结去吧——毛毛在房里听到娘与阿旺的对话,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出来插个嘴。
小丫头说啥呢!娘以前就这样好不……不信你问问阿旺……阿旺点头。
毛毛皱皱小鼻子。
什么呀!你问阿旺,还不是你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哎嘿!就是这样,怎么滴着吧?甄肥肥孩子气的牵着自个儿的衣服拐,在女儿面前得瑟。
谁叫阿旺他喜欢——你又不是阿旺,你咋晓得他心里就喜欢馁?毛毛不服气。
阿旺你说,我这样你喜不喜欢?甄肥肥双手叉腰发话了。
阿旺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错,他喜欢她这样。
像妻子一样叮嘱、关心他,给予他最深的温暖。
我早该知道……我笨,才由着你问阿旺……毛毛鼓了鼓小嘴,跺了跺小脚。
阿旺抱歉地朝她笑笑,毛毛哼哼着撇过头。
甄肥肥见状,捏了捏她红如飞霞的脸,打趣道:小丫头不高兴啊……这有什么,要是今天这事搁在你莫离哥头上,别说我是她老板,就是他老子在场,还是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滴!一说到莫离,毛毛脸上一红,蓦地低下头。
甄肥肥看在眼里,可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反而回头对身后的阿旺道:阿旺,你还记得上次那事不?哪件事?就是我跟毛毛打赌说小点会不会过小鸡崽的事?哦。
是有这事。
我说什么来着,我笑说点点是公的,永远都不可能过小鸡崽。
毛毛她不信,偏说小点能过。
当时你、张大勺子他们可都在场的,你们也都说小点不能过。
独独谁跟着毛毛说它能过来着……是莫离!☆、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情人喜结良缘(2)第二百一十八章 有情人喜结良缘(2)是莫离!毛毛脸蛋乍红,捂着热烫的小脸跑开了。
甄肥肥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边笑边嚷:小丫头,看你下次还敢给你娘难看!阿旺笑得满脸无奈,她怎么有时候成熟懂事,有的时候又像个孩子?竟然跟小孩子斗嘴——好啦,阿旺,记住我说的,晚上少喝点。
至于他们,交给我就行了,我酒量比你可要好多了……甄肥肥停住笑,回过头对阿旺道。
那怎么行?她舍不得不让他多喝,他又怎么愿意她喝那么多?况且他是个男人,这些事本该就由他来做。
还不等阿旺继续说,外面就传来老人喊大家伙儿去堂屋吃饭的声音。
崔婶跑了进来,拉着甄肥肥和阿旺道:你们两个孩子原来在这儿,我说咋这么会儿没瞧着人呢。
快快快!都去吃饭,大喜日子人家都等着,你俩可不能老在这儿呆着。
有什么悄悄话咱回头再说,一辈子的时间哪——甄肥肥和阿旺被推着去了堂屋,堂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里屋摆了四桌,多是一些家班子。
外面也摆了四桌,是一些亲戚。
今着来的家班子不少,马回村几乎家家都来了。
有的,甚至全家都过来了。
年龄长的、关系最亲的亲戚被安排在了宜席。
苗子、秧子、豆子这般人坐在下环,既是为了帮上菜,也能帮着倒倒酒。
女人带着孩子单独开了两桌,说话嬉笑声不断,倒是颇为热闹。
老人坐在最里面一张桌子的上环,看见闺女和阿旺进来,招手让他们坐过去。
甄肥肥还没落座,靠门那张桌子上凡事都有点大惊小怪、爱打趣人的苗子说话了。
只见他站起了身,对着上桌的甄肥肥笑着喊道:财财妹子。
你咋这会儿才来呢,刚刚上哪儿去了。
咱们来这么久,可都没看到你的人啊——这……甄肥肥知道这家伙是存心的,想糗她。
当下犹豫起来。
旺哥儿,你人叻,豆子找了你半天了……苗子发现从甄肥肥这儿难以突破,于是打起了阿旺的主意。
阿旺不觉有异,指了指甄肥肥。
意思是说他刚才一直在和甄肥肥在一起。
甄肥肥缩了缩脖子,知晓今日定要厚着脸皮让他们笑会儿了。
又好笑地看看阿旺,暗道阿旺也太单纯了。
这么简单就中了他们的套。
财财妹子,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咱们给财财妹子面子过来吃酒,祝福你们新喜,你咋连个脸都不露馁!就是就是!财财妹子,旺哥儿是香饽饽,过了今儿你可就能跟他一辈子在一块儿了,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哪……豆子往嘴里叼了粒蚕豆,习惯的接别人鸡下爬。
豆子你晓得个啥。
旺哥儿跟咱不一样——秧子嬉笑着接道。
有啥不一样,不都是两边肩膀顶着一个脑袋。
一样都是种田的泥腿子,我看不到啥不同的……旁边一个憨头憨脑的汉子吞过一口酒。
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秧子晃着脑袋,咂咂嘴望着那人道:王三子,你这大老粗,咋懂人家姑娘家家的心思。
人家旺哥儿是要跟财财妹子过一辈子的人,跟咱们能一样嘛!哼!说我大老粗,不懂姑娘家的心思,你又懂?我也不懂啊,要是懂我犯得着这会儿还打着光棍嘛!那你还在那儿大嘴巴的乱说吧唧的——你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你看哪个姑娘家不爱跟自己中意的男人在一块,谁乐意放着情郎屁颠屁颠地往几个臭男人这边蹦跶——好啦好啦。
我说苗子大哥、豆子大哥、秧子大哥、三子大哥,今日这事是小妹处理不周,怠慢了几位。
这样,我自罚三杯,跟你们赔罪可好,妹子我脸皮薄。
抗不住你们这几张铁嘴钢牙啊——嘿!财妹子,你这说得可不对,咱们讲的都是大老实话,可不是咱存心让你犯难哪。
苗子道。
是是是,大哥们讲的都是大老实话。
来,妹子先赔几位喝几杯,也算作是对大家伙儿赔罪的。
慢着喝,财财妹子,这事你又做得不对了——哦?说好是陪咱几个喝的,不带又向大家伙儿赔罪的……甄肥肥无奈摇头,这个苗子,真是太难缠了。
那好,我就自罚六杯,先赔给大家伙儿三杯,再跟你们几个喝三杯咋样?这下他总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谁知苗子又道:财财妹子,你平时做事挺开阔灵精的,咱今着老是说错呢。
额,苗子哥还有啥修正的?既然是要赔给咱四人的,那怎么是三杯呢,怎么都得一人一杯啊!这……好吧!四杯,就四杯……哎?我说苗子哥,凭你这大老爷们的胸怀,定不会让妹子我给你们赔过罪之后,再所有人一人来一杯吧!甄肥肥及时出口,堵住苗子的嘴。
苗子一听,腆着脸笑了。
甄肥肥错愕。
这家伙,还真有这种想法!甄肥肥举起酒杯,正要一饮而尽,阿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从她手中接过杯子。
一仰头,倒进嘴里,然后在众人的惊愣之下,一连数杯下肚,竟面不改色。
甄肥肥先是一愣,继而见向来三杯倒的阿旺,今日已饮七大杯,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大感惊奇。
阿旺对他挤挤眼,拍拍胸口,让他放心。
酒初歇,邻桌坐在宜席的朱奶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来到一对新人身边,颤颤地握住了甄肥肥上前搀扶她的手。
丫头——朱奶奶,你有什么话就喊我过去,何必自己起来?丫头,一直承你好心照顾,我老婆子才能撑到现在。
能看到丫头嫁人,老婆子真正是无憾了。
你看你大喜,我老婆子也没啥给你,这是我跟我家那位成亲的时候他送给我的,这么些年来一直伴在我身边,算起来应该有五六十年了……朱奶奶说着,把手摸到自己怀里,艰难地掏起来。
不一会,从里衣中掏出一个通体幽绿的镯子,颤着手放到甄肥肥的手心。
镯子还是热的,朝甄肥肥的手心散发着层层的热气!甄肥肥心中一酸,朱奶奶这么多年,都靠这个镯子,才有了一点寄托,她怎么能……朱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丫头,你收着!今着是大喜日子,丫头别让我这老婆子不高兴。
这镯子搁我这儿也搁不了多久了,放到你手上……最好。
这句话竟然隐隐有辞世之意,让甄肥肥心中猛地一沉。
察觉到自己的话太过伤感,朱奶奶慈祥一笑。
你看这大喜日子,我一个老婆子在这说些啥……丫头,奶奶给你的你就收着。
这嫁人了,以后就跟旺哥儿好好过日子。
奶奶祝你们两个长长久久、美美满满、平安一生、相伴一生——相伴一生?这是她一生最大也是唯一的渴求,却终究不可得。
然而,她这辈子最为遗憾的事,若是能在这善良的丫头身上得以弥补,她也就不奢求了。
阿旺也走上前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对着朱奶奶郑重的点点头。
阿旺搀着朱奶奶坐回去,吴婶和刘奶奶相携过来,给她递上了两双精心绣就的红毛线鞋,她跟阿旺一人一双。
那红毛线鞋针针精致,棉花松软,在麻索的挤压下向中高高隆起。
可以想见,要是冬天穿上这样的鞋,该有多暖和!祝福的话无需多说,一针一线早已将她们的心意、嘱咐沉淀在其中。
酒至憨处,甄肥肥和阿旺早已没了顾忌,俩人敞着肚子喝。
一人一边,轮流像来客进酒。
也是这次,才让甄肥肥明白,原来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尤其是喝酒这回事,只要你真的不想醉,一时半会儿还真倒不了——苗子、秧子几个,就数他们闹得最凶。
比起他们,甄肥肥的架势算小的了。
跟这喝完了,又找另外的人喝,一个个肚子鼓得像面鼓似的,还在那儿一桌一桌的找人拼酒。
不过也正是这么几个人,才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后来客人们大多也不拘着了,离开位子,聚到一块,一起干。
老人先还帮女儿女婿把把门,后来实在挡不住一浪一浪的敬酒大军,也只好由着他们俩喝。
再加上他今着也很高兴,喝起酒来并不比女儿女婿差!阿旺和甄肥肥被围到中间,不管头往那边转,定有人端着酒杯等他们喝。
两人的脸红得不像话,烫得炙人,整两个一起从铁炉子里夹出来的铁饼。
众人大呼两人甚有夫妻相,很是登对。
正值热闹时,陈潇出面了,当场为其赋了一首藏头诗,饱含着他对一对新人深挚的祝福。
此诗这样道:旺御吉祥福满堂马门欢庆鸾凤和财心如意迎佳郎彩霞萦绕笑乘龙新人同心情路长婚事热闹亲朋贺快悦良宵爱更香乐享美满好鸳鸯………………………(阿旺马财财新婚快乐!)……………………第一百二十七章中,陈潇误写成了陈算,已修改。
还请诸位见谅。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惊人的新婚贺礼第二百一十九章 惊人的新婚贺礼这边吃得正酣,外面忽然传来老妇人与人对话的声音。
不多时,大门口走进来一位青衫长袍的中年人。
甄肥肥已初显醉意,抬着朦胧的眼望向来人。
孙管家?来人正是席家的大管家孙金志。
财财姑娘大喜,孙某姗姗来迟,还望财财姑娘海涵。
孙管家哪里话,你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嫌你来得晚呢。
孙管家,快别在这站着了,进去跟大家伙儿喝几杯——孙金志今日能来,的确出乎甄肥肥的预料。
倒是大佬席元龙,她本以为他会来的,但直到现在都没看到他的影子。
甄肥肥不由有点失落,对于席元龙,在她心里,俨然他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帮过她很多,对她非常好,两人无话不谈。
她成亲,无论怎么样,都希望能得到她的祝福。
张勺、黄忠、蔡书生、莫可莫离父子提前几天就将他们合伙准备的新婚贺礼托人带过来了,并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正月十五过后,财财车行、财财火具厂重新开了门。
虽然只有月余,但盈利非常可观。
可以说,她现在就算什么都不做,每日都能日进斗金。
当然,随着冬天的过去,火具厂的生意势必会受影响。
甄肥肥心中已有计较,待冬日一过,火具厂势必要开拓其他的财源。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师父也于昨日给她来信,信中先狠狠臭骂她一通,说她有了情郎忘了师父,下次再到那儿去定把大门关着不让她进去。
后来,口气渐软,祝她与阿旺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还承诺下次她过去,定会送她一件稀罕的宝贝,作为她与阿旺的新婚贺礼。
甄肥肥看完信后笑了许久。
暗道这师父性子是一点都没变。
只是,一下又是关门不让她进去,一下又是她去后会送她宝贝,师父一点都没发觉她的话前后矛盾吗?就连于轻、禾方。
这些个淡水之交,平时下过几盘棋的友人也派人给她送来美酒十坛、丝绸、上好布料若干匹。
独独那个老席,人不来,信也不带个一封,真是太不够意思啦。
嗯!等下次他娶媳妇的时候她也不去,哼!另一个原因,是甄肥肥没有说出口的。
上回老席突然离开家。
连夜赶回了苏京,之后她托人问过,席家没收到他的信。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也在为他提着心。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然让大佬这些时日如此古怪?……………………孙管家跟着甄肥肥来到主桌,在甄肥肥侧首坐了下来。
孙管家,这饭菜都还是热的,你将就着吃点……甄肥肥有点不好意思。
孙管家来得晚了,这边都快放碗了。
很多菜都已吃完,只有后上的那几盘菜可以将就着吃吃。
干脆这样。
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给孙管家弄些过来。
甄肥肥说完正欲起身,被孙管家止住了。
财财姑娘不用费力了,金志已经吃过了——吃过了?既是过来这边参加她与阿旺婚礼的,干嘛要在家里吃?甄肥肥狐疑。
嗯。
说来惭愧,听说财财姑娘要与阿旺小哥儿成亲,金志也想过来。
但临时接到大佬的信,耽误了会儿工夫。
大佬?他来过信?怎么样,他现在在城里还好吧,他没出什么事吧?甄肥肥一连串的问题。
让孙金志一愣。
财财姑娘一出口,不是问他今日为何不来,也不是问他是否有信至此,反而是关心他有没有事。
不愧是大佬的好朋友,大佬没白待她这般好。
苏京那边怎么样还不清楚,不过从大佬寄的信中来看。
大佬他应该无碍。
今日金志过来,也正是大佬的意思,有件东西要当面呈给财财姑娘——东西?是大佬恭贺财财姑娘和旺哥儿新喜的。
孙金志话毕,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到了甄肥肥手上。
甄肥肥一怔,接过红布包,展开一看,轻抽一口气。
赫然在红布包里,放着一叠每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甄肥肥看了眼孙金志,然后低下头,粗略的数了数,这些银票竟有一百张之多。
换句话说,大佬他竟然给她送来了银票十万两!甄肥肥觉得她的手都已在颤抖!她诧异的不是大佬送她十万两,而是他送她的竟然是银票!孙……孙管家,你说这是大佬要你交给我的?是。
财财姑娘,今日傍晚时分,金志正准备赶过来吃你和旺哥儿的喜酒,谁知刚一出门,就接到了大佬的来信。
信中另附大佬印信一枚,让我凭此去钱庄提取十万两银子。
并在信中再三叮嘱,要让我在今晚送予你,作为成亲贺礼。
十万两!十万两!旁边吃酒的汉子和女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甄肥肥手中那一叠银票,眼珠都忘了转。
有的杯子落地,还惶惶不觉。
甄肥肥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感觉。
在这之前,每当家里有人生日或是老爸老妈过36时,她也曾笑言。
真希望那些亲戚们少拿点礼品礼盒,就包红包。
红包最实惠!可今日收到这么大的一个红包,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还隐隐觉着苦涩,这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因为大佬!她不懂大佬为何会突然做这么个决定,而且一次竟然给了她十万两!这十万两,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顿然不知所措。
甄肥肥将银票推到孙金志面前。
孙管家,这些银票麻烦你带回去,我不能收——不只是太贵重,更是因为太过沉重。
财财姑娘,大佬曾郑重交代,这份礼物一定要你收下。
我想,大佬既然决定送你,就没有想过要收回去的意思。
孙管家,要是你是我,也不会收这份礼物,不是吗?甄肥肥没有看孙管家推过来的银票,反而问道。
……孙管家顿时语塞,但是想起大佬的交代,还是劝道:财财姑娘,这份礼物你今日还是收下。
若你执意不肯,只怕我难以向大佬交代。
……这样,不如这些银票你先暂为保管,等哪日见到了大佬,由你亲自交给他……这……甄肥肥知道孙管家也很为难,只得点点头。
那好吧。
十万两银票,不是个小数,甄肥肥小心揣好,待明日送到上家唐的钱庄去。
马家招婿,不似其他新婚夫妻,摆宴席、掀红盖头。
因是招婿,按着马回村的习俗,便省了这些程序。
只要新郎新娘陪客人们吃餐饭,敬敬酒,在大家的见证下行了礼也就行了。
这与甄肥肥想象中的婚礼全然不同,要是以前她或许会觉着遗憾,可是现在却很喜欢这种简单的方式。
亲朋好友共聚一堂,举杯相庆,共同见证她与阿旺的婚礼。
与此同时,收获了太多的感动,也收获了许多珍贵非常、甚至催人泪下的礼物。
尽管大佬那突如其来的一份礼物,给她添了不少的堵!甄肥肥这会儿都有点埋怨席元龙了,好好的,大不了什么都不送,她又不会真的说他啥。
干嘛要整这些东西出来,不膈应人嘛!但不管如何,她甄肥肥一生能有一次这样的婚礼,对她而言已足够!……………………饭吃到这儿已近尾声,大家伙儿本还想闹闹洞房,但看看甄肥肥和旺哥儿,俩人双双欲倒、醉得快不醒人事的样子。
只得作罢,扯着嗓子跟老马家的人说了声走了,就相扶离去。
从他们凌乱颠倒的步伐来看,他们似乎也喝高了——人一走,甄肥肥和阿旺两人双双吐了,吐了半天才爬起来。
可令人感到好笑的是,尽管这两人吐得凶猛,脸上的笑却一直没断过。
甄肥肥甚至差点发了酒疯,要不是老妇人及时给她灌了一碗醒酒汤的话。
阿旺喝醉后的酒品显然要比甄肥肥好一点,只是倒在地上靠着墙睡了。
但有甄肥肥在,他哪里又睡得安生?安静了一会儿的甄肥肥又睁开了眼,猫到了阿旺的身边,对他又是拧脸又是揪耳,像个小娃娃般大笑大闹。
两个老受惊不小,闺女自打醒来后,何时见过她这副样子。
阿旺迷蒙着揉揉眼,没有推开她,反而任她捏、任她掐,嘴角还挂着温和的笑。
让老人直呼阿旺是个傻小子,被人这样做法子还能笑得出来!……………………与马回村这边的热闹炯然相反的爱屋及乌楼,出人意料的平静。
这里本是苏京城最热闹、最喧嚣的地方之一,今天晚上却寂静得可怕!月上中天,大佬席元龙一身单衣静立院中,凝望着院中的一架秋千。
这个秋千是她在楼中,让人架起来的。
夏日的晚上,她就坐在上面乘凉,唱歌……夜风吹在他身上,仿佛冰冷的湖水渗入他的心。
嘴唇冻得青紫,嘴角却固执地轻抿着。
今日过后,很多的事都已确定……今日过后,很多不应有的感情都要埋葬!………………数年后,甄肥肥无意中听到陈算提起——她成亲的那夜,大佬房中的灯火昼夜未熄,而他穿着一袭单衣在院中整整站了一夜!…………………☆、第二百二十章 洞房花烛团圆夜第二百二十章 洞房花烛团圆夜两个孩子都喝醉了,老妇人急得团团转。
今着是新婚夜,这……这两个小醉鬼!让老人帮着把锅点着,就着滚锅给两个孩子弄了点醒酒汤,让他们各自服下,然后再和老人一道将两人扶进了新房。
老妇人细心地给女儿女婿抹了把脸,将他们的鞋子拖去,吹灭了烛火,才和老人退出房。
新房正是甄肥肥原先住的房间,她结婚了,也意味着星星和毛毛这两个小鬼正式开始了独居生活。
为这事,星星可吵了很久呢!以至于甄肥肥和阿旺新婚之初,这小鬼常常大半夜的过来敲门,说是要跟娘一起睡,弄得两人哭笑不得。
老妇人和老人出去后,新房里恢复了平静。
两个人睡得不醒人事,不记得今着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也不记得这是他们的新婚夜,俩人只觉得脑袋很沉重,一副张口欲吐倒下去就不想起来的样子。
不过这也倒免了新婚夜的尴尬和不自在。
甄肥肥头痛,整个脑袋云里雾里。
喝多了,嘴渴得厉害,她想喝水。
可是她好累,头好重,不想起来——……………………迷糊中,她感觉到自己起来了。
闭着眼睛,手到处乱摸……她要穿上鞋子……踢踢腿,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应该是鞋子……脚动动,踢不动……嗯,应该是鞋子……哎?好像有个缝,把脚擂进去……嗯,穿上鞋子了……甄肥肥闭着眼睛,继续乱摸……碰到了一个障碍物,嘴里不由嘀咕了一声,天这么黑,咋不点灯哪……不点灯倒罢了。
咱连颗星星、一点月光都没有馁……行!没光,咱就靠摸的……前进!……摸,向前……她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有点烫、有点硬,真结实……应该是家里的门……可门怎么是热的……喔!头好痛。
不想了……踢门,踢不开……再踹,踹不开……娘,你咱把门给关上啦?快给我开开门,嘴好渴啦……甄肥肥手脚并用,对那道门又是踢,又是踹……终于。
那道门有反应了!门动了一下,嗯哼了一声,甄肥肥怕怕地收回手……暗道这门真奇怪,咋还会学人出声呢?……好奇心起的她,像胆小的小猫咪似的,朝着那道门掏掏小爪子……哎呀!手被抓住了!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挣也挣不开!甄肥肥渐渐发现,她一动。
那东西攥得她就越紧。
她要是不动,那东西也就消停了……于是,甄肥肥夹紧了尾巴。
将另一只小手塞到嘴里,做出惊恐沉默状,一动都不动。
身体没动,大脑却在飞快的转动。
她哀叹,没想到从自己屋里到厨房这么一点点路,竟这么曲折……穿个鞋差点踢坏了自己的脚丫子……出个门踹了半天都没开……而且还碰着了这么个怪物……这让她想到了西游记中的捆仙绳,什么妖魔鬼怪、神仙哥哥姐姐都挣不脱它,反而越挣扎捆得就越紧……妈呀!该不会她真的被它捆起来了吧!她甄肥肥没做亏心事,更没得罪各路大神上仙。
再讲了,她小小凡人一只。
要捆也实在动不着这么厉害的家伙呀!甄肥肥想到这心下一阵紧张,试探着动动自个儿的小爪子……哎嘿,没反应!……再动动脚试试……甄肥肥大着胆的踢踢脚,想把紧挨着自己的那个大东西踢开点……呀!不好,又中招了!甄肥肥咬着拳头,欲哭无泪。
现在不只是自己的手、就连自个儿的一条腿都被那怪物抓住了……怎么办?是投降。
乖乖让它抓着装死?还是豁出去,反抗?就在甄肥肥思量着要如何做的时候,那个怪物、大东西、它动了——有个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慢慢朝甄肥肥那只被攥住的手袭来……摸了摸她的手背……兴许是觉得她的手又暖又光滑吧,它竟然还爱不释手……反复地摸啊、揉啊,后来还搓起来了……甄肥肥叫苦不迭,奈何手脚被制,令一手一脚是留着反击用的,绝不能贸然行事。
做好了打算,甄肥肥咬紧嘴唇,决定学那忍受胯下之辱的韩信,不与此贼子计较。
谁知此贼得寸进尺,摸了她的小手还不够,还顺势而上……到了她的手臂,像个瞎子似的这摸摸、那摸摸……甄肥肥气得冒烟,原来韩信不是谁都能做的,她准备对它进行大腿伺候!幸好,它只摸了她一会会手臂,就撤开了手。
就在甄肥肥松了一口气,大呼哦弥陀佛,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一只猪蹄往她小肚子上一压,吓得她脸顿时雪白了。
他爷爷的!爹能忍,奶奶也不能忍了!她要反击,再不反击她就是孙子、龟孙子!甄肥肥叫嚣着要对它甩手踢脚时,那只猪蹄又有动作了。
莫名其妙、天外飞来的热猪蹄停泊在她的小肚子上,紧紧按着……也许是她的小肚子软和……也许是她的小肚子很暖……可这不能成为它在她肚子上做戏法的理由!甄肥肥恨恨的想。
没错,那只死猪蹄正在她小肚子上来回的抚摸,就像是怀着小宝宝的妈妈幸福地摸着自个儿肚子里的宝宝一样……这下她不仅奶奶不能忍,爹爹也不能忍了!飞拳!踢脚!看我自创快招快刀斩乱麻!没反应?我削!我直勾拳!我黑虎掏心!我猴子偷桃——还没反应?甄肥肥傻眼了,拜托,她好累啊!实在发动不起下一轮进攻了——谁知道,她这边熄火了,那边却积极的行动起来了。
猪蹄已从她的小肚子上挪开,转向了下一个地点。
不知何时,那只猪蹄绕过她的左肋,转袭到了她的背部……然后天外又飞来同样一只发着热的重量很足的猪蹄……与先前那一只成合围之势,将她整个人给圈了起来。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那两只一般大的、一般热的猪蹄提了提,顿时将她整个人往它的方向移了移。
甄肥肥急得不停地跺脚,但奇怪的是,她踢出的那只脚被什么东西夹得死死的,踢都踢不动。
她大喊,却恐怖的发现似乎只有她一人知道她在喊,其他人都听不到,包括那个怪物。
她可怜的发现,这会儿自个儿成了一个瞎子,一个哑子,一个动也动不了的待宰的小羊羔——它在将自己圈起来后,似乎还觉着少了点什么……想了许久,终于才想明白是……她的腿!嗯!想到就做,将原先夹住的那条腿松开了点,又出动一只猪蹄在它周围进行地毯式搜索……终于在她的一条腿附近发现了另外一条。
甄肥肥飞快挪开自己的腿,但一只被制,另外一只行动受到限制,自然挪不得。
与它躲了一会儿猫猫之后,还是不幸地被它逮着了——甄肥肥哀呼,今日出师不利,水没喝着一口,倒把自个儿给搭上了。
它在逮住自己的腿后,很是欢喜地拍了一下,然后把它与先前一只关在一起,用两只重得死人、力量强大到不行的铁钳紧紧压着——甄肥肥悲催地发现,她现在从上到下都被这么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里的怪物控制住了。
盘点一下,就目前,唯一能动的……除了自个儿的一口较为清新洁白的牙齿外(尽管这会儿因为醉酒而臭气熏天,可是她自个儿闻不到,故感觉较良好)……额,还有她的眼睛能正常转动,但不具有攻击力,故不予考虑。
甄肥肥忍着心里的巨大的痛将它排除。
她的耳朵能听,反应灵敏,但不具备作战能力以及传递能力,排除。
最后剩下的,就是她的脑袋还能作局部运转,转得好的话,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想到这里,甄肥肥拔凉拔凉的心终于恢复了一点温度。
狠狠地磨搓着自己一嘴的小钢牙,狰狞地露出一行洁白,让它在黑夜里发出一轮轮的寒光——配合着她的利牙,甄肥肥开始调适自个儿的头部。
先尽量的往后仰,给自己的出击赢得多一点的助跑的时间——然后在它还没有任何动作之前——出头!铁头功!我撞死你!张嘴!獠牙!我咬死你!……………………。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脑海里的钟表指针刷刷的,像走马灯似的在她面前飞快而过。
嘴巴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口气都吹不出去。
没错,她失去了最后一项能力!继而,甄肥肥发现,被什么东西揉着小肚子、夹着双腿、堵住嘴巴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下面这件事:就在她震惊之余,有座大山朝她身上压了来——…………………………………………☆、第二百二十一章 独白之醉酒新娘第二百二十一章 独白之醉酒新娘话分阿旺那一头,因为高兴,今着一晚上他喝的酒比一辈子都要多。
三杯酒下肚,照例是要倒下的。
可今晚他却一直没有倒下,喝到了最后一刻。
我想,这场喜宴对于阿旺而言,除了娶到了他心爱的媳妇,还有一个好处——他的酒量得到了一个质的飞跃和提升!她老是说,他喝酒不行。
碰到别人朝他灌酒,她总是想着法的替他挡,让他又感动又无奈。
他想,这回过后,在喝酒上面她应该无需为他担太多的心了。
别人常说,喝醉了是一件痛苦的事!不是有句话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吗?酒不仅浇不了愁,还能徒添哀愁,果然不是个好东西!然而,今天他试了一下……嗯,怎么说呢!醉酒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头重重的、昏昏的,走到哪儿都盼着背后有张床,往后一倒就能直接睡。
喝醉了酒,脑子里想的事就多了,而且还是乱想。
怪不得他一下想到了她们的过去,她们的现在,还有她们的未来。
他想到了好多,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想到了她带他回家的时候,想到了站在他旁边向亲朋敬酒谈笑晏晏的她。
甚至想到了他们有趣而美好的婚后生活,他们未出世的像星星和毛毛一样可爱又美丽的孩子——喝醉了酒不仅乱想,还喜欢乱来。
看来前人说的那句酒后乱性是非常有道理的!不然为啥他老是想靠近她一点,近得……可以想亲就亲她一口嘞!可是,尽管喝醉酒有这么多的不好,他还是喝得很爽、醉得很惬意。
尤其是——她陪他一起醉!尤其是——醉酒后,见到另一个她!尤其是——醉酒后,他惊奇地发现,他这个态度平时好到极点、待人异常亲切的媳妇大人竟然完全换了副面孔。
嗯……该怎么形容呢!像个没长大的奶娃娃吧?显然是对他媳妇的聪明巧思最大的质疑,她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可要说是个有意思的大人吧。
大人谁会向她那样像个小娃娃似的在地上打泼耍赖,大笑大叫,不顾面前的人是谁,又是捏又是搓的?还有一点让他觉着很有趣。
当她对他捏了一通、搓了一个来回之后,她嘴里紧接着冒出的一连串希奇古怪、听都没听过的歌曲——一下唱啥我好快乐,好快乐,好快乐呀!,一下又陡不及然地来了一句什么……今天我要嫁给你啦,今天我要嫁给你——啦……吓得爹跟娘两位老人家一个劲地翻白眼,他真担心他们要是一个气岔不过来。
很有可能就这么厥过去。
不过这样的她,倒真是第一次见!比起平日里的聪慧,多了三分恣肆萧狂;比起她处事的冷静多智,多了七分憨态可掬、两分童稚有趣、还有一分因淋漓释放而绽放出的自由活跃、可乐幸福之美!她的幸福不用言说,谁都可以看到。
看到她如此快乐幸福,真是对他一生最大的褒奖和肯定!他想,能够让她的脸上因他而流露出如此深的幸福,哪怕只有一刻。
也足够他铭记终生!看,她又在闹了!前一刻还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翘着两条腿的她。
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腿上……很自觉地整个人都坐上来,拍拍他的胸口,让他坐直点。
然后更自觉地伸出两只胳膊,嗑嗑他的脑袋,将因为身体高她太多所以脖子离她有点远的他,狠狠一拽拽了下来。
然后在他猝不及防间,整个人如同小耗子般一下蹭了上来,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嘴里咕哝的一声,趴在他怀里睡去了——在她睡去前。
他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了一句:阿旺,晚安!注视着她睡在自个儿怀里那恬静安然的样子,他的整颗心恍如被骄阳照射的冬雪般,一片片融化。
漫山遍野的积雪啊,只要有她的光芒照到的地方,悄然融化。
小草点亮了生命。
树木抽出了新芽,绿衣装点了青春,他的心——温暖如春!真的让他想醉都舍不得醉,想睡去又不敢睡去——哎!………………爹和娘两个人站在旁边,望着她和他,早已石化。
似乎不敢相信在地上滚来滚去差点翻跟头的姑娘家就是他们养大的宝贝女儿,也难以相信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丫头有一天会忽然变成个没长大的孩子,牵着他们的衣角,一遍遍地唤他们爹娘,向他们诉说她心里的喜悦。
他本以为爹娘会不高兴,毕竟她闹得很厉害!比星星晚上睡不着觉拿着小棍子满屋子的乱跑还要吵……而且她是个大人了,却像个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踹掉脚上的鞋,大冬天的就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跑——即使爹娘不生气,也会很担心。
特别是对于村里的老人家而言,这样不规矩的举止总是会让人高兴不起来的。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爹跟娘并未动怒,也没有急着将他们送回房,眼里反而装载的都是笑意,满满的都是笑意!他来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柔和,那么……慰藉!娘也是,她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满脸的笑而紧紧拧在一起,沉淀着岁月的风霜,她的每一声笑都让他感到了震撼到心灵的力量!早听她说,爹跟娘对她是最好、最纵容的,即使毛毛跟星星都比不上,直到今天他才彻底意识到这一点。
爹他老人家平时虽不失和蔼,但多半是沉默的。
他不喜欢与人说话,也不喜欢到处串门子,或是找别的老人家打打牌、下下棋,或是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外面的屋檐下晒太阳。
他最喜欢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冷着脸,抽他的烟锅子。
若是家里没人,他可以这样做一整天。
只有在看到她和两个孩子的时候,脸色才缓和点。
还记得她去苏京做生意的时候,前几日还好,到后来爹他老人家就坐不住了。
每日总装作不经意地问娘,闺女何时到家?收到她的信没有?也许是怕娘笑他吧,也许是老人家爱面子,想闺女早点回来又不好直接说。
每天傍晚总借口说到田里去看看稻子长得咋样了,或是到前面的小路上去走走,可每次都在她回来必经的那条小路上发现爹的身影。
他初时不以为意,但现在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
这么想着,阿旺觉得自己与老人又进了一步。
原先对他的害怕无形中淡了一点,爹他,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普通人!他的心子很软,有着最让人尊敬和感动的父爱!……………………娘呢,这个一开始就对他颇多照顾的老人家,是个勤劳节俭而又善良的农村妇人!她用她的一双手将这个家打理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
对丈夫而言,她是一个好妻子;对闺女而言,她是一个好母亲;对小孙子孙女而言,她照样是一个好奶奶!而这样的一个人,与她的丈夫一起,将他们最多最珍贵的爱都给了她——他现在的妻子!她跟他说起过,说她刚醒来时家里的境况和凄惨的遭遇。
他们不顾自己的饥饿,甚至不顾年幼的孙子孙女的性命,将最后的一点吃的东西都留给她。
她说她难以形容她当时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只是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要有她在,以后定不会再让两个老和孩子过这种朝不保夕、饥肠辘辘的生活!她果然做到了!她很孝顺,任何一个子女应该为父母做的她都做到了,别人没做到的她也做到了。
她常说:她一生最幸福的事,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像她的娘一样:做个好母亲、做个好女儿,还要做个好妻子!目标?在这之前,这个奇怪的字眼在他的头脑里没一点概念。
可她说,人活着就要有一个目标,有了目标之后才能督促自己不断前进、不断进步。
他听进去了她说的话,但却不太明白她说的话是何种意思。
但就在今天,就在他即将昏睡前一刻:他制订出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目标。
做个好丈夫!做爹娘的好儿子!做个好父亲!做好了这个决定,他的心里忽然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和责任感——从今天起,他是个有媳妇有家世的人了!从今天起,他同她一样,也是个带着目标过活的人了!他很高兴地把它与大家分享,他阿旺,打从今着开始,要做个好丈夫、做个好儿子、做个好父亲啦!咧出一个大大的笑,他搂紧一点怀里的她,终于满意地闭上眼去。
套上她的一句话:不要想着我是在偷懒睡觉,也不要想着我真的喝醉了。
不妨告诉你:我这是在凝神静思、养精蓄锐。
我有很多重要的事去做,很多重要的人需要我去尽心尽力,我是个有目标的人,明天会更加美好!………………媳妇,晚安!………………☆、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婚之有妻真好!(阿旺篇)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婚之有妻真好!(阿旺篇)被爹跟娘合着抬进房后,我整个脑袋已经昏得一塌糊涂了。
只记得怀里搂着我的媳妇,她紧紧圈着我的脖子,脑袋搭在我的怀里,无论爹娘怎么拉都不肯撒手。
虽然我眼前朦胧一片,但她那双温热的手却无时不在提醒我她的存在。
她比我醉得还厉害,早已彻底睡过去了。
我想,现在就是把她卖掉,她都不晓得。
但显然,我舍不得。
爹娘拉不开她,只得将我们俩艰难地一起扶回房。
我的背一接触到床面,困意纷至沓来。
隐隐地,我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没有做,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
毕竟,今着是我与她成亲的日子,这是我们的新婚夜,就这么睡过去……感觉……好亏!没错,就是好亏!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就躺在自个儿的身边,我看都不看一眼,就只顾着睡觉。
别说自己不干,要是她醒过来得知这件事,说不定也不会轻饶了我!想到这里,醉意沉沉的我不由闷声笑了。
我笑我自己,何时变得这么不像我自己!但不像就不像吧,人总是在不断改变成长的,这是她说的,我没必要过多苛求自己做以前的阿旺,一成不变。
再说,过分压抑心里真实的想法,会影响身心健康,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变态。
这也是她说的,尽管我不知道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但我猜想那一定不是个好东西。
于是我遵随自己的心意,撑着身体想爬起来,看一看我的新婚妻子。
但令我感到为难的是,我的身板竟完全不听我使唤,倒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还有我的手,我想抬抬手,就只是摸摸她。
想让她离我近一点都做不到。
这时候,我推翻了前言,觉得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我在醒与睡的边缘痛苦的挣扎,我怕我这一觉睡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那高升的太阳。
这么美好的一夜,就这么睡过去,是谁都会舍不得的!除了她之外!想到在他身边拱着身子睡得像只小狗一样香甜的她,阿旺情不自禁地一笑。
因为醉酒,他笑得很无力,全身软绵绵的。
就好像被人点中了笑穴,想停都停不下来。
为什么她就能这么利索。
这会儿怕是要睡一觉醒了?为什么他不能与她一样,想睡就睡呢?挣扎着,继续挣扎着,如果再不让我得到一点启示,我想我有可能会在这种痛苦又甜蜜的境遇中死去——……………………(为了方便叙述,换一下人称)又一轮睡意袭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瞬间的空明。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是啊。
她已是他的妻子!就在今天,他们成亲了,在众多亲朋好友的见证与祝福下走到了一起。
她已是他的妻。
他们的命运已经紧紧连成一个整体。
这一世,都不会有人能将他们分离!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不只今天晚上,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这一辈子,他们都会在一起!……………………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顿觉释然,不多久便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春暖百花香。
也许是爹娘熬的那碗醒酒汤起了作用,辛辣的胸口好了点,睡得更加舒畅。
平时睡觉很少做梦的我,甚至连连做了几个梦。
第一个梦我梦到了我五岁的时候,孤苦伶仃,辗转流离。
不幸落到了奴隶贩子手中。
我记得那一天天上下着皑皑白雪,我穿着破旧衣衫杵在门边,小小的身子颤巍巍地偎在门上,妄图能从它那里得到一点支撑和慰藉。
那个奴隶贩子从一个陌生的男人手里接过一吊钱,然后朝他招招手让他进去。
他怯缩了一下,但想到不听话的后果,只得僵直着身子慢慢捱过去。
走近后,奴隶贩子的大手一推,便将我推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我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摸着他下巴上一缕杂乱的胡子,对我怪异地眯了眯眼。
喂,你听着,以后你就跟着他,要听话知道不——这是那个人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我就被陌生男人带走了,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也不需要知道。
然而这一走就是十年!我早已不敢回想那十年里自己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所知道的就是我现在还活着!被奴役的生活过久了,人也会变得痴傻。
多年的生活只是让我懂得——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尽头,唯有苦难,没有尽头,永无休止!然而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以往,只要一回想起这件事,心就会变得麻木。
而这次,我竟然感到了一丝真实的冷和痛。
这件事就像是我心里的一个毒疮,只要勇敢地揭开它的伤疤,将里面的脓挤出来,兴许离痊愈就不远了。
第二个梦我梦见了自己十五岁那年,很不幸的一个年头。
就在那一年,我被交到了一个新的主人手上。
我的新主人,是个全然的哑巴。
我不想过多的提到他,因为他,连带着我也变成了一个哑子。
他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我都能忍受,唯独这一点。
因为是他,让我现在即使想唤我新婚妻子一声媳妇都不能!我无法告诉她,我心里有多么在意她,多么想对她好,一辈子好!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我多么期望,在明天她一睁眼的时候,就能听到我开口说话,叫她一声媳妇——不过,或许我不说,她也懂得。
她一直都清楚我的心思,我的心意她又怎么不会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自己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是,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得到了最好的,我本不该再有这样那样的祈求…………只是,我真的好希望,能够亲口对她说这么一句话。
只要说这一句,说完这一句,就算封闭了我所有说话的能力,让我这辈子都是个哑子我也甘愿!但是,老天不会这么恩德我的!它已经眷顾了我太多,再帮我,它会被人埋怨不公的——……………………痛苦的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接下来迎向自己的是一个接一个炫目的美好。
我梦到了我的义父。
褪去了临去前的褴褛衣衫,身上的鞭痕不复存在,他依然是一派德高望重、慈祥和蔼的模样!他站在云海之上,如一个驾鹤仙游的仙人般,习惯性地摞着长长的胡子,冲我微笑。
我看到他在向我拱手道福,今天有很多人向我们祝福,独缺义父。
现在有了他的祝福,一切多么圆满!我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妻子,想把她介绍给我的义父认识。
我想要告诉她——我的妻子:义父是一个多么善良和蔼、博学多才的老人!他给予毫无干系的我多少的爱和呵护,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却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给予我温暖的人!我相信我的妻子会同我一样,尊敬他,视他若父。
我想要告诉义父——我的妻子是个多么好的姑娘!我很爱她,能够和她成亲共同生活,我很幸福。
我想让义父放心,不要再时时为我担忧。
他的孩子再也不似过去那般孤孤单单、无依无靠!他有了家室,有妻子,全心待他的妻子;他有两个孩子,尽管不是自己所出,但甚似亲生;他还有两个勤劳明理的爹娘,待他如亲子般。
我相信,义父一定会喜欢她的!她本该就是一个处处受欢迎的人,任何人,对这样一个友好无害的人,怎么都生不起讨厌的心思来的!更何况,她与义父有着那么多的共同点。
一样的善良,一样的聪明,一样的乐于助人,一样的——待他好!义父会为他高兴,高兴他娶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有这样一个温馨美好的家!……………………还不等我上前,云海之上的义父微笑着淡去,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身边的她也忽然不见,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做的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实则,我没有见到义父,没有我心仪的妻子!漫天的冰寒煞煞滚入我的心底,山河变色,雪山崩塌,将茫然四顾的我狠狠掩埋——醉酒的脸涨得血红无比,耷拉的眼皮卯着劲要睁开,身上的每个器官都在抗议着让自己赶快醒过来。
呼吸愈发沉重,我快要被那种深沉的恐惧和慌乱压垮——此刻,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若是这想象中的一切都不存在,我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办?若是曾未得到,还可以感叹自己没那个福气。
若是真实般的经历过一回……再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美好从他眼前一一溜走,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就在阿旺被自己心中的酒意烧得快冒烟的时候,一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第二百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团圆夜(阿旺篇)第二百二十三章 洞房花烛团圆夜(阿旺篇)就在阿旺被自己心中的酒意烧得快冒烟的时候,一只小手悄无声息地摸了上来……阿旺身上的冷意顿消,酒气瞬时降了不少,紧闭的五官变得愈发的灵敏。
虽然他没有睁开眼,但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她在做些什么。
她似乎正在伸着手探路,但是她的运气的确不怎么好,不是撞到这里,就是撞到那里。
正当他放轻呼吸,等待她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大腿一麻,不晓得被什么东西踢中了。
他皱了皱眉,没有动。
不只是因为太累,也是因为他还在昏睡。
昏昏沉沉的,想睁开眼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显然,对于醉中的人,你是不能忍的。
看吧,她还跟他卯上了!见他这条路不通,她并没有原路返回,也没有试图开发新路,而是卯着劲地往他这边踢。
他想,他应该有一点动作了,否则一个不小心被她这样稀里糊涂的踢瘸掉都有可能。
他已经是个哑子了,要是再成了个瘸子,先不说她,就连他自己都可怜自己了。
忍着身体的倦意,忍着肚子里醉意,艰难地动了动腿,双腿分开一点,给她留了个缝。
他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当然,他说这句话也并不是为自己解释、欲盖弥彰。
实在是他的腿被她踢麻了,要是再不动一动,给她留条路,弄不好会两败俱伤。
他个大男人自是不怕这点痛,可他不想自己结实的腿踢疼了她的脚丫子。
果然,她很快就发现路通了。
兴奋地将脚丫子擂了进来,还往前蹭蹭,就像是平日里我们穿鞋把脚往鞋里多伸一点一样。
心中一颤,不是她下脚重。
而是她这样前挠挠,后挠挠,弄得他的大腿好痒。
也许他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伸出手来拔鞋吧!要真有这一步……阿旺难住了。
他真的无法想象一只小手在他的大腿上拔鞋的情景!穿好鞋子后,她继续上路了……一路前进,没有遇到什么阻挡。
讲只讲,她走了半天,也只是在他们之间那巴掌大的地方打转。
但是,不要以为她这样,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别忘了。
还有她那双无孔不入的小爪子!说着说着,那双小手又摸了上来。
探路探了半天,总算抓到了一点实的东西,她很惊喜。
所以在她摸到后,就牢牢扒拉着,不肯撒手了。
这一次,她摸到他暖和的胸口!他胸口上的温热让她吃惊不少,从她陡然僵滞的停泊在他胸口上的手指就能猜得出。
但似乎。
这种吃惊并未引起她多大的注意,她很快就开始行动了。
她勾着手指在他胸口上敲了敲——没有预料之中的咚咚声,声音很沉闷。
不过。
这些东西她都自动忽略了,只要按着她心里想的发展就好。
敲了几下没反应,她伸指成掌,在他胸口上连连拍了几下。
不似第一次那么轻,手上加了一丝分量,他想,她该是急了。
但不可否认,她的小手放在他胸口上,让他全身涌动着一种奇怪的舒服。
要是她就这么一直放着,偶尔拍两下。
似乎也不坏。
阿旺傻呵呵的想。
让他失望的是,这种舒服的感觉紧随着她抬起的腿消失了。
她开始踹他,手脚乱动个不停。
要不是他够沉,睡得够稳,兴许她会将他一脚踹至床底下。
踹她的同时,嘴里咕哝没落。
她的每一个表现。
无不在透露着她急着要出去的事实。
想这些事的时候,一个没控制自己,发出了一声闷哼。
一道门竟会学人出声?她一定会很奇怪,甚至还会感到害怕。
果然,她怕怕地收回手,安静了好一会,似在揣度着刚刚是个么情况。
阿旺也陷入了平静。
不同的是,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心里的阴云消散殆尽,阳光节节升起。
他仿佛看到了一只狡猾的小猫,因碰着了强大不可测一时难以战胜的敌人,正躲在角落里放低呼吸,将小爪子塞进嘴里,悄悄思量着对策、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嘴角勾起,唇边的笑浓得要划开,他忽然发现,这么一场蒙着眼在黑夜里寻找道路的游戏很有趣。
他决定正式加入!既然加入进来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化被动为主动!具体要怎么做呢?想象着他正在敲着他那颗不太灵光的脑子,将心里的主意匆匆扫了一遍,一轮下来,竟然发现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看来,他只有等——等着她自个儿送上来。
等?这确实是个好法子!阿旺快要为自己喝彩,原来醉酒后的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潜力。
平时打死他都不敢做的事,在这时居然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
同时他发现,今天的自己与平时截然不同。
就像是把他身体里错落分布的所有也是仅有的精明狡猾的分子集中到了一处,在酒精的催发下扩至极处,让他整个人都变了副模样!……………………她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自个儿送上了门。
她又伸出了她那双探路的爪子,试图在他这扇门上掏一爪子就跑,谁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要走,已经被他牢牢制在手里了。
她应该在发蒙——阿旺闭着眼推测。
她应该没有想到一扇门会忽然还击,朝她出手。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门的速度还那么快,快得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想到她此时发怔的模样,阿旺笑得好不惬意。
很快的,她恢复了动作。
试探地挣了挣,他没有留情,握得她更紧。
她如他所望的老实了不少,乖乖地任他握着。
起初还没什么想法,但是握着握着,他就觉得手心里的那双手真软和。
也许……他可以摸摸试试看?在心里酝酿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在她的手背上揉了揉。
嗷~~比他想象中的感觉还要好!柔柔的,滑滑的,像一块软嫩的刚出锅的豆腐,又像是水里的游鱼,滑不溜秋的!更让他惊喜的是,她竟然没反应!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并不反对他可以这样揉揉?有她的默许,再加上心底窜起的一股莫名的渴求,他的胆子壮了起来。
正面揉揉,再反面揉揉……还不过瘾?没事,还可以搓搓的……笨拙着手,在她的手背上搓了搓,不久,她的手背就滚烫了起来。
一时得意忘了形,没有事先掂量她的反应,就顺势而上,到了她的胳膊。
火,就这么点燃了。
叹的是,这火,是她的怒火!正当他转移阵地,挪到她的小肚子,暗喜发现了一方宝地,畅快地嬉戏时,她出手了!一阵阵飞石、勾拳朝他砸来,将他砸得措手不及。
为了不想她乱动,他略一思索,夹紧了两条腿。
于是,她立马安分了。
隐隐中,她听到睡梦中的她传来一声淡淡的惊呼声。
沉静了一会儿,在心中估量了一下她此时的状况,又盘点了一下她此时能活动的地方。
得出了一个满意的结论——她已对他够不着任何的威胁!这个结论让他精神为之一震,怎么,容她一个人在那儿闹腾那么久,也是该他上场了!既然要加入这个游戏,他总得尽心尽力不是?她不也常说,人要有责任感,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好好做,争取做到最好吗?沉睡中的甄肥肥要知道她好好教导他的一句话,被他理解成这副模样,用在此时的情况下,兴许连挥刀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阿旺手随心动,展开了积极的行动。
行动之初,他就发现,他们间的这个距离也忒远了。
爹跟娘也是的,明明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干甚要把他们隔得那么远?不过没事,中间远?他可以让他们俩近一点呗!将手从她的小肚子上挪开,转到她的左肋,绕过中间的障碍,从缝隙中擂了进去直至背部。
然后再派出另外一只手,与先前那只展开合围之势。
这样,就将她整个人圈在自个儿的臂弯里。
一提,走——随着她一声恨恨的惊呼,她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怀里——等等!有疏漏,有疏漏!她还有一条腿是自由活动的,若是不小心让她钻了空子,岂不是功亏一篑?阿旺后怕的拍拍自个儿的胸口,然后开始缉拿那只逃亡在外的腿了。
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没有认输,还在跟他躲猫猫?没关系没关系,且看他来一招地毯式大搜索——在这样一张密集的网下,别说是一条腿,就算是她的一根头发丝都休想逃脱他的罗网!如他所想,她剩下的那只大腿也很快落网了。
这让他惊喜万分,还情不自禁地在她大腿上拍了一下。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由他掌握主导。
他想做什么,她都没法子了——…………………………………………这一章阿旺性情与平时有很大的不同,除了文中交代的一些原因,也是突生其意。
若是一时难以接受,还请大家勿喷——☆、第二百二十四章 花好月圆人团圆(阿旺篇)第二百二十四章 花好月圆人团圆(阿旺篇)在她的最后一条腿落网后,说老实话,他心里快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他把夹紧的两条腿松开了一点儿,当然,就一点儿。
别看她现在乖得像只小绵羊,要是他一个不留神,让她逃了出去,那情势可就得逆转了。
幸好,她还在发蒙,或者是被他所向披靡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总之,她的小样子很乖,你要是说很傻我也不会介意。
松开了我的腿,小心地将后面那只腿放进来,与先前那只关到一起。
别看这活小,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做完这件事可花了不少的工夫。
她的腿很热,尤其是大腿腿肚那个地方,可以说是发热了。
她腿上的肉蛮多的,或许你们会认为不怎么好看(尽管我不这么认为),但是摸起来尤其还是寒冷的冬天摸着的话真是令人无法想象、无法形容的舒服。
我承认,我有点爱不释手了。
但是,想到她软和和的小肚子,我强自抽开了手。
回到她的肚皮,大手按在上面,就像是放进了棉花里一样,又软又暖和。
一阵懒意袭来,要不是怕她嫌我太造次的话,我真想……真想把脑袋枕到上面去。
想象着自己的脑袋枕在她的小肚子上,然后抓着她的手搓搓或磨磨,她要是不介意的话还可以给他说两个故事来听听,那真是羡煞死他的情景了!人们常说乐极生悲,这话果然不假。
正在他忘形地来回抚摸着她的小肚子,来满足心里猛然升起的异样时,她凝聚许久、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她用她所有仅能动的部位——牙齿,还够利;脑袋,虽说只能做局部运转,怎奈她转的时机合宜,产生的影响非同小可。
还有耳朵、鼻子、眼睛。
这些平时很鲜活的小地方……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就没它们什么事了——要是在这之前,他断然不会相信她还有发起反攻的机会,或是有那个尝试的勇气。
毕竟。
人都被制到了这个份上,也激不起什么浪来。
他显然忘记他这媳妇是什么人了,有的时候好说话得很,也很乖,但你要是把她惹急了呢,她可就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倔驴了。
对不起,媳妇。
我不该这么说你。
但是你知道我这人脑子笨,有啥就说啥,你别跟我计较——更何况,我这形容得虽不中听,讲的可都是大老实话。
你性子真太倔了!看,你又来了!就剩一颗脑袋和一口牙能活动,还不好好呆着,还这么跟我拼干啥馁?别咬。
别咬!虽说我昨晚上才洗的澡,刚才才擦过了身体,但从身体里面升起的莫名澎湃的大火快要将我烧焦了……我敢保证。
你要是咬我,除了一嘴的臭汗,你什么都得不到哦!媳妇啊媳妇,别怪我,捉住你的脑袋纯属迫不得已。
你要是明早起来,还记得这件事,可千万要想想我的苦衷——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于是,我大着胆子,堂而皇之、慨然就义般地捉住了她乱动的脑袋,压在我的怀里。
并用自己的大手拍了她一下。
让她给我老实点。
再不听话……再不听话……哎呀!体内越来越涨了,他想,她刚才在撞过来的时候,一定朝他体内泼了一桶油。
不然,干啥他的火苗蹭蹭地直窜呐!就在我苦苦支撑,在火海里打着滚的时候。
偏偏她还在那儿不老实。
脑袋像个半夜摸进人家菜地里的歡子,不断地在我怀里拱来拱去。
她散乱的发丝摩擦在他敞开的胸口上,痒痒燥燥的。
真想就这么的将那个乱动的脑袋甩出去,可是他心里……好像……似乎……大概……真的不怎么想。
算了,她喝醉了,我一个大男人,没必要跟她计较……她要是想拱就由她拱去吧!我说得很大方,可随着她下一个动作袭来,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栗了。
嗷!我真笨!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这种致命的错误,竟会忘了她有一口出奇好的利牙。
兴许是她看脑袋拱了半天没什么反应,便将心思动到了她的牙齿上来。
谁叫她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一丁点可怜的杀伤力外,其他的地方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呢!我的胸口很平,很结实,可怜她的脖子拱得都酸了,还是不能夯动我半分。
听着她梦里懊恼的嘀咕声,我犹疑了一会儿。
暗恼自己行事太过火,竟然没让着她点儿。
哪怕她朝前拱的时候,就算那小得轻飘飘的力量对他一点作用都不起,他可以看在她的份上往后退那么一点儿啊,真是!我丝毫没觉着自己心里的想法有多奇怪,还是不正常,只是我的嘴咧得都快僵掉了是事实,我的脸笑得都快抽筋了也是事实——一点作用都不起?抱歉,这句话希望你们没有听进去,不然害我说谎可就是你们的过错了——事实上,她每拱一下,我的心底便多颤动一分,头顶上便多冒出一点细汗……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僵在那里……傻得我几乎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接下来的动作……傻子?是的,你没听错,这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本就是我应该说的话,我应该做的事。
反正我这会儿全然是个呆子,除了心里在燃烧和飞快的跳动外,我整个人处在极度的慌乱和蒙头转向中。
我想,现在哪怕她只是轻轻挣一挣,就能逃脱我的钳制了………………好在,她专心埋在我怀里,磨着她锋利的牙,盼着早点下手,又何来的心思注意起来我的变化?好了,等她在那儿磨牙去吧,我想再说说我的事——不要觉得这是我不好意思了,所以在这花时间跟你们解释,我只是想说……这些都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你想怎么样都成,但先听我讲完。
我懂,我是个傻小子,大家明面上喊我旺哥儿,但是有许多人都叫我傻旺,傻旺,傻旺,傻旺?可人们常说傻人有傻福不是!要不,我哪能娶着我媳妇儿!在有些事上,我可能笨点,但我能学!一回生两回熟,有什么东西学不会的?别看我这会儿只是在这干杵着,浑身直犯浑,可等我…………况且,仔细想一想,我也没什么好丢脸的。
要是今儿晚上是你们面对这种事,而且还跟我有相同的经历的话,你就不会笑我了——正当我纠结于下一步要怎么做,身体里的火要怎么扑灭,还有烫得能蒸饼的脸上的热要怎么散掉时,她的牙磨好了。
我起初并未在意,想着她定会咬不到我,就算是咬到我,顶多留一排小牙印,并不能将我怎么样。
然而,我却不知道。
后果会这么的严重!……………………如果要不是迷迷糊糊中还记得趴在他胸口上露着牙左一口右一口咬他的人是他的媳妇儿,他想他会一个猛子将她甩出去,并且将门插上,再也不让她进来。
又或许是彻底制住她,也像她这样咬她试试,看看她受不受得了。
不过后一种,就算是她同意我这么干,我自己也是不许的。
不是我媳妇儿?那咋照?哎哟~~看我说的是啥傻话。
好端端的,咱举这样的例子?总之一句话:媳妇儿的胸口只准他咬一样,他的胸口也只准媳妇儿咬——我的心思反复在这句话上绕着,很快又将我绕晕乎了。
要不是胸口猛然传来的一痛,我或许还在晕乎。
她不知咬到我哪儿了,竟然不似刚才那般打打把式,还落到实处了!哎哟~~真痛~~怪了,下手这么狠,还真生上气了?只是令我感到好奇的是,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胸口很平,也很结实……她一口子这么咬下来,没听到她吆喝,反将他给咬疼了?我顿住心思,想想胸口到底是哪块痛…………噢!要不是此时躺在床上,我会自个儿把自己插成一颗倒栽葱。
小腹没落伤,除了一两口口水,牙印都没留下一个。
脖子到肩膀处,很庆幸,不止牙印,口水都没有留一口。
独独……独独……我的脸霎时烧得厉害,心底的火被无边无际的大风一刮,直窜向云霄。
有种冲动深深矍紧了我,要是我再想不到一个好法子,兴许我可能会就这么被烧死…………我都这样了,她还是没放过我。
我近乎哀怨了,我想要是可以大不了我朝媳妇儿认个错——媳妇儿,你太强了,小的弄不过你,我输,我输成了不?她咬了两下后,甩甩头,把头抬高,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我平坦的胸膛闷坏她了,这下子她应该学乖了,不会咬我了。
我庆幸又无比遗憾的想。
谁成想,她竟会那么块地回归原位,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她不是伸着牙咬,而像是吃糖一样的——裹裹,顺便还嚼嚼。
一瞬间,脑子整个跟雷劈中了似的,心底窜起的滔天大火直直推着我朝她压去…………她这下才彻底翻不起浪来了!……………………☆、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睡一醒一双人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睡一醒一双人阿旺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冬末初春的朝阳,像牛车的轱辘那么大,像融化的铁水一样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坐在东方的岭脊上,用手撩开了轻纱似的薄雾。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东方的天际,高高的公鸡尖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阵阵微风,吹散云雾,太阳欣然露出笑脸,把温暖和光辉洒满湖面。
他的脸上盛着太阳般温暖煦和的微笑,双手枕在脑后,透过屋顶的那两张亮瓦,欣赏着朝阳飞舞、日辉倾洒。
真是一个好日子!好暖的朝阳,冬日里有这么暖的日头,倒也不多见。
只是这暖,究竟是缘于太阳,还是缘于他的枕边人?阿旺再一次转过头,注视着她那个大半个头都蒙在被子里的媳妇儿。
这已经是他醒来第六次看向她了,似乎看什么都能想起她来,一会儿不看就想得慌。
眼睛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不听从他的支配,自动往她那儿瞟。
或许是怕看到她会令他一个劲直想昨晚上发生的事,这无疑让他觉得羞涩。
一想到昨晚那么反常、狂热的自己,阿旺就紧张得不能自已。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那么狂热的一面,折腾到大半宿,才在天蒙蒙亮时意犹未尽的圈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若不是记忆中残留着几个深刻的片段,若不是她身体上遗留的痕迹太过明显,他很有可能会把它当成一个疯狂的梦!想着想着,心底又涌起昨晚那熟悉的渴求,怕一时按捺不住自己,只得强行把眼睛从她身上挪开——可要是不看看她,他心里又没着没落的。
即使,每一次,他都未能看到她的脸。
她很怕冷。
一到冬天,不管被窝是暖是热,她总会把头放在被窝里。
像独自过冬的小狗般蜷紧着身子,窝在大床正中间那一小块。
大床的四周都是凉的。
只有她身体那一小块散发着一点点可怜的温度。
这曾是她自个儿形容自己睡觉时的可怜景象的。
冬天睡觉,越冷,便越要伸直腿,同时还不能乱动。
这样,你开始可能会冷一点,但只要你不动,被子招得好好的。
总会慢慢暖起来。
但是你若老乱动,又蜷着腿或是把腿拱起来的话,那么你就有可能冻一整晚了。
山风凛冽,刺骨的寒风从门缝、破损的窗户纸上吹进来,直刷刷刮到人的脸上,让人睡不安生。
于是,宁可在空气不畅的被窝里埋着,也坚决不要露出头。
这里面的人就有她!冬天刚来的那会儿。
她就给一家老老小小每个人床上多置了两大床被子。
垫两床,盖两床,大板床上底下压的稻草也总是三不五时的抱出来晒过。
每天早上起来却还是听到她苦着脸说一夜没睡暖的可怜模样!毛毛成了她的救命符,被她哄着晚上去跟她睡,而且还要一个笼子。
毛毛嫌她晚上蜷腿睡,被子夯着冷,宁愿一个人睡个被料笼子。
她就不知从哪儿淘来一些好玩漂亮的小饰物来哄她,每次一哄一个准,把毛毛拐进了她的被窝。
阿旺想起前些日子她整日捧着一堆东西追在女儿屁股后面让她跟她一起睡的样子,仰着脸又笑了。
不过,听毛毛说,她娘的威力实在太猛。
无论她晚上怎么抱紧她的腿不让她蜷起来。
抑或是把她头上的被子拉上不让她蒙着头,但每回隔天早上起来,又会看到她娘那副不争气的样子。
结果,毛毛不仅没能将她娘的坏习惯别过来,反而自己为了不想晚上冻死,只能配合着她娘更紧地蜷到被窝里。
无限向她娘靠近——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娘的床铺只有她娘身子旁边那一小块是暖的,其他的绝对能活活冰得死个人!每每毛毛跟她抱怨,她总是讨好地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背,顺便再捏捏她的小脸、露出一脸不太好意思的赔罪的笑。
奇怪的,这看似不怎么灵的一招,独独对那个丫头管用得很!阿旺皱皱眉,眉宇间泛着丝丝的疑惑。
转而,他忽然笑了——蜷腿睡?别不过来?他怎么觉着不是这样……若是他记得没错,她昨晚一整夜可都是直着腿睡的。
尽管是因为有他在上方压着她!心中一喜,漾出一抹意味不明又带着点兴味盎然的笑容——他应该有法子让她媳妇儿将这个不好的睡觉习惯别过来了!轻轻掀开被子,一掀开却陡然将手收了回来……虽说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可被窝里的情景还是让他看得脸红耳热。
把头转向床里,对着贴着红喜字的墙壁喘了口气,待胸腔里的跳动稳了些才转过头。
看向床的另一头,在一双伸得远些的脚的旁边,紧挨着一双伸得较近的脚。
远些的是他的,近些的是她的,他们俩的脚挨在一起,如此靠近…………喉咙一阵火热,鼓鼓感动的暖流瞬间击破了他的心房,涌遍他的周身。
他痴痴地看着那两双脚,那两双脚此时在他的眼里,就如同他辛苦孕育出的孩子般,牵引着他太多的目光,动撤了他太多太多的感情——眼中悄无声息地拢起一层水雾,阿旺靠在床头一动也不动,静静体会着这一刻的感动与美好。
朝阳的清辉终于打到了他们的双脚上,温暖的光辉,仿佛母亲慈祥的目光,观望着他们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热切而又忐忑地期盼着他们的成长,获得一份平实而简易的幸福——阳光在他们双脚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阿旺却像是匆匆走过了自己的一生——……………………阳光下的双脚在跳着无形绝美的舞蹈,没有观众鼓掌,没有行家品评。
默默观望着的——独有一人!单调、周而复始的步伐,抑可上演一幕可歌可赞的爱情;风吹拂过耳的声音,经过生活的渲染,未必不可击奏出最华美的绝章!……………………缓缓起身,一只手撑着底下的床位,一只手按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
确认自己坐起来不会让她汤了风后,阿旺才慢慢挪到床里,从被窝里退出自己的上半身。
双手撑着床,轻悄悄地又往另一头挪去。
若是他刚才没看错,她外边的被子露了个洞。
打从他醒来后,前前后后为她招过几次被子,没成想,他一个不注意,又被她生生弄了个洞出来。
阿旺伸出长长的手,从那个小洞里探了进去,摸了摸她的腿……果然,那一块冰凉凉的!给她招好被子,仔细按紧。
察觉到她外边那半张床没有他里面睡的地方暖,想了想,还是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往里面抱了点。
睡梦中的甄肥肥正觉得哪儿冷来着,转眼就被人连人带被子地运走了,等到她再落地的时候,顿时暖烘烘的热浪朝她层层扑来。
她享受地嗯咛了一声,身子一滚,整个人直挺挺地朝排山倒海的热浪滚去——这下,就算是要把她运回去,她都不回去了!甄肥肥紧紧扒拉着一小撮被子,大有一副我赖着不走了——的架势。
只是这一滚滚下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轻松就是了。
身上到处都疼,酸疼酸疼的…………就像是刚被车子狠压一通,还没来得及让她喘口气,就又被人狠打了一顿的感觉。
没想到这么个好地方,竟有这么多不注重环保的人。
玻璃片子能随随便便往地上扔吗?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咱地上还被人扔了这么多?真疼——梦里的甄肥肥搓了搓手臂,径自嘀咕。
看着他的媳妇儿大摇大摆,就势一滚便占了他辛辛苦苦捂了好久才暖的被窝,还一点都没不好意思、不脸红的模样,阿旺摇头失笑。
无奈地摸摸她露在外面的头顶,晃了晃。
经过刚才这一出,他才忽然想起他这媳妇儿不是一个那么容易醒的人——平日里,娘、毛毛和星星几个齐上阵,真正喊醒她都得要个大半天。
他只是摸摸她的头,又怎会吵醒她?想到此,阿旺不由大了点胆子,见她一颗脑袋几乎大半都埋在被子里,呼吸声越来越重……阿旺怕她闷坏了,开始拨弄起她头上的被子来。
伸出双手,先将她的头扶正,然后再把她头上的被子慢慢拉下,卷到脖子处。
阿旺在心里打算得挺好的,也没觉着有多大的难度。
殊不知,他只是刚端住她的头,试探着拉拉她的被子,就中了她的暗算。
甄肥肥隔着被子一拳头挥开拉她被子的人,脑袋飞快侧了侧,压在被子上。
双手揪着一块被面,抱紧在自己怀中,牢牢捍卫自己的领地。
过了一阵,阿旺又试着拉了拉,数次下来,终是拗不住她。
正自泄气,忽然灵光一闪——对啊!他怎么忘了,刚才想到的治她这些睡觉坏习惯的法子,此时不用更待何时?……………………☆、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要开口说出爱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要开口说出爱阿旺伏下腰,单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趴在她旁边,望着她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几根头发丝的脑袋。
隔着被面凌空抚摸着她的脸,想象着她眼睛初睁、鼻子轻抽,一瞬间看到她惊诧又羞涩的模样——这样摆弄了许久,蒙着头昏昏大睡的人竟是一点反应都无,亏得他一个人还玩得这般起劲!想得这般出神!眼神不由深了几分,微微侧了侧头,嘴角轻抬,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侧身躺在床里,一只手试探着拉拉她蒙在头上的被子……甄肥肥头动了动,往被子里埋紧了点……阿旺见状,一只手绕到她脑后,固定住她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则向剥橘子皮似的慢慢把她头上的被子剥下来……不一会,甄肥肥紧裹着的脑袋已经露出一小半了。
额头敞在外面,在朝阳初升的早晨下,显得愈发的光洁细腻。
鼻子包在被子里,有些粗重的踹着气。
阿旺好心地将被子继续往下剥了剥,让她鼻子能够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谁知她还不干了,鼻子刚一露出来,就立即缩了进去。
新鲜空气虽好,但还是里面的暖空气适合她——阿旺低笑不止,大手按在她的头顶,眼里满是丈夫的柔情。
新房里温暖如春,空气里流动着和热安实的气流,萦绕在人的周身,熨烫了孤独的灵魂——阿旺无意识地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心中一动,伏下身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本想亲一下就离开的,但是这种陌生的感觉竟出奇的美好,让他久久未曾离去……贴紧她的额头,越稳越深。
到最后,已是不能自已。
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甄肥肥正瞪大着半醒未醒的眼瞧着他……噢——阿旺惊呼一声,几乎是本能的卧倒。
宅在床里。
惊慌地抓起被角,蒙在自己头上……怎奈甄肥肥被子压得太紧,扯了半天竟然只扯出了豆腐干那么一小块儿。
没办法,这个时候也只得这么凑合着遮一遮了……阿旺的心在打鼓,胸口随着里面剧烈跳动的东西一起一伏,整个人好似要被里面的家伙顶起来——这辈子,他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他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要与自己的新婚妻子说些什么……怎么开口……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怎么才能不让自己紧张成这副近乎蠢笨的模样……阿旺忐忑地在床里躺了许久,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般的情景还得延续多久……甄肥肥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还是搞不清这是个嘛状况!^^^^^^^^^^^^^^^^^^^^^^^^^^^^^^^^^^^^^^她只记得,自个儿昨日里结婚了……来了很多的朋友,灌了很多的酒……然后脑袋越来越重,一个劲地只想笑。
憋都憋不住……再后来……再后来身子就飘起来了,轻飘飘的,跟飞似的……可是好不踏实。
一直就这么飘着……不晓得抓到了什么东西,有了着力点,就再也不肯撒手了……之后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迷迷糊糊中,记得自己口渴起来找茶喝来着。
可是见了鬼了,没倒着茶,还差点被人压成重伤——不过说是说,昨儿晚上被窝里可真暖,她一点都没冻着……那刚才又是咋回事?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黑头颅扒在自己身上啃自己的额头……真是太恐怖了!该不会是电视里放的啥吸血鬼吧?不。
不会不会,吸血鬼通常都是啃人家的脖子来着……再说,吸血鬼吸人家血的时候,人应该觉得痛才是……她咋还感觉麻麻的,全身软软的,直跟雷劈中了似的馁!甄肥肥宿醉的脑袋晕晕乎乎的。
云里雾里、天南地北的乱想一通。
……该不会……该不会?想到刚才趴在她身上啃她额头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她新婚丈夫时……甄肥肥脑中轰的一声,差点学阿旺背过气去,狠狠嗷上那么一嗓子。
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是不明智的,极为不明智!那么,明智的做法是什么?甄肥肥紧跟着问。
嗯哼!以她多年的啥啥经验和某某阅历来说,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装死!不不不,应该说是装睡才对。
可阿旺已经看到她睁开眼了怎么办?没关系没关系……醒了照样可以继续睡嘛!学那梦中人呓语两句,翻个身,再揽一点被子,就什么事都没了——想到就做,甄肥肥於唧两句,手中抓着被子,嘭的翻个身——……嗷~~娘的,真疼。
甄肥肥捂着嘴,脸上红成一片。
暗道这阿旺喝醉了精力都这般充沛,不像她,整夜都跟躺尸似的……哎呀!想到这儿,她又不好意思啦!大姑娘脸皮子薄,别笑话我——甄肥肥前世是个恋爱都没好好谈过一次的纯情大学生,碰着一个还是虚情假意,从骨子里看不起她的。
到这里来吧,好不容易跟阿旺两人有那么点意思、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但这种关系刚一确定,还没等两人好好适应适应,磨磨脸皮子,就因为习俗的问题让两人分开住了半个月,直到昨儿结婚才见着——而且一睁开眼就给她来这么猛的,叫她怎么受得了?还好……还好,里面的那人似乎表现得比她还紧张,与他比起来她即使装睡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了!有阿旺这个极品的参照物在,无疑让甄肥肥对自己的脸皮多了一层肯定。
想到阿旺那么大个人,看到她睁开眼竟然吓成那样,甄肥肥就想笑——^^^^^^^^^^^^^^^^^^^^^^^^^^^^^^^^^^^^^^^面朝外,未防他再袭击她的额头,卷着被子将整个人窝进被子里——甄肥肥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下总算安全了!不过看阿旺刚刚吓的那样子,她应该无需担这个心了,就算是她把脸暴露在外面等着他亲,他都不敢亲了。
甄肥肥想。
要是别人听到甄肥肥心里的这句话,铁定会毫不留情的给她贴上单蠢的标签。
难道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本能两个字吗?^^^^^^^^^^^^^^^^^^^^^^^^^^^^^^^^^^^^^^^^^甄肥肥转身的动作,无疑将阿旺紧张的心烘托到顶点。
阿旺心惊胆战地躺在床里,遮在脸上的被角也因为甄肥肥大幅度的动作被拖走……尽管他第一时间想要把它留下来,继续给自己遮遮羞……但恐防自己因这个动作,而暴露在她眼下,于是他只得眼睁睁、可怜兮兮地看着它从自个儿的脸上慢慢被拖走…………察觉到她没醒还在睡的时候,阿旺大大松了一口气。
僵硬着许久的身体慢慢活络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很小心,小心着不去碰触到她——阿旺慢慢爬了起来,赤着上身坐在床里,就着屋顶那两片亮瓦投下来的光线,细细凝注着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的女人——光线很柔和,被子在柔光的爱抚下,闪闪折射出温柔的光芒——可是,无论光线多么柔和,被子多么柔软,都不及他眼里流露出的温柔!心口的激动未曾平息,反而幻成了漫天的感动和温暖。
魂牵梦萦的一个人哪!就这么闯进了他的生活,与他的生命结为一体,密不可分!百转千回,最美好的梦里才会出现的情景——他倾心爱恋、用全部的爱和生命来珍惜的一个人——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如一个最安然的孩子般睡在自己的身旁,张眼可看,伸手能触!阿旺整个人都在激动得颤抖,眼睛激荡出点点泪花,在阳光下跳跃。
喉咙一动,有句话似要冲破种种阻隔脱口而出——……xi……啊……^^^^^^^^^^^^^^^^^^^^^^^^^^^^^^^^^^^^^^^^媳妇儿。
即将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又莫名其妙的转回了一成不变的啊啊声。
阿旺艰难地捏着自个儿的喉咙,想要逼自己把心里想说的那句话说出来——若是他没有听错,若是他的耳朵没有出什么问题,他刚刚明明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音的………………xi……这个音是他发出来的。
他发出来了,他没有发错,更不是那讨人厌的啊啊声。
既然刚才可以,那么现在只要他再努力一点,要喊出来也不是一点都不可能!……x…………s…………啊……出乎他预料的,他越是说下去,与他心里想说的相悖越远——阿旺急得眼睛通红,星星点点的泪光开始大颗的凝聚,将落未落的凝在眼角。
有力的大手攥紧自己的喉咙,心中的渴望让他孤注一掷得可怕。
仿佛它下一次要是还不说出来,就生生掐断它——……………………☆、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们两个不太配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们两个不太配阿旺有力的大手攥紧自己的喉咙,心中的渴望让他孤注一掷得可怕。
仿佛它下一次要是还不说出来,就生生掐断它——窝在被子里的甄肥肥听见动静,一把呼开被子,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阿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阿旺攥紧的手恍如定住了一般。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愣愣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妻子。
甄肥肥没有睡着,阿旺的一切反应她自然都听在耳里。
那个短暂的xi音她也听到了,没错,阿旺他是发出来了。
xi?他是想叫媳妇儿吗?阿旺是想叫她吧!她与他心意相通,哪怕单单的一个音,到了她耳里她也能听得出来。
这在以前,她肯定会觉得很神奇,但直到这样的事发生在她与阿旺之间,她才真正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男女——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一瞬间,她如他一般,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乃至于她,差点喜极而泣,想不顾一切扔掉身上的被子,扑到他怀里,和他一起见证他最为快乐的一刻。
她的阿旺,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呢——然而,紧接着,她听到了他惊恐得近乎心碎的声音……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他心里想说的话,短暂的一个音给了他一丁点可怜的希望和短暂的喜悦,却给了他无边的失望,还有对自己无言的愤怒——若早知是这般结果,她宁愿他从未发出那个音,那么她的阿旺,此时就不会这么痛苦和失望了——听见他焦急地掐着自己的喉咙,一遍遍尝试着说出那几个字,窝在被子里的甄肥肥泪如泉涌。
她知道他难过,可是她那个时候不能出来——阿旺绝不想在那个时候看见她。
因为比起自己的失望,他更怕她会失望!他的声音越来越急,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重,重得木板床都在摇晃。
可是他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让他心寒——到最后。
直至成为那一成不变而又让人从心底感到忧伤的声音。
她知道,他这会儿是说不出来了,不管他怎么逼自己。
阿旺他也意识到这一点吧?所以他才会那么惶急地抓住最后一丝丝的希望,生怕它溜走……以至对自己下手那么重,恨不得要将自己掐死……甄肥肥心痛如绞,不想阿旺这般待自己。
不作多想,扔掉被子一下投进他的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丈夫受伤的心。
^^^^^^^^^^^^^^^^^^^^^^^^^^^^^^^^^^^怀里的人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他,一浪接一浪炙热的体温从她光—裸的身上传来,熨烫了他的胸口。
她没有说话,只是这般静静地抱着她,许久许久……泪珠儿一颗一颗坠落,滴在他的脖颈,让他的心一阵阵涩痛。
阿旺张了张嘴。
几次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
轻轻地搂住她——不会说话虽然遗憾,但他还有她!此生,有她就够了,他不该再去奢求别的。
已经千百次验证的事实,何必再抱希望,只是给他、也给她徒添纷扰和哀伤罢了——想到他脖颈处的那一片冰凉,阿旺又沉默了。
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若是他此生能与她在一起,一定让她这一生都过得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让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永不坠落。
谁知。
他们新婚第一天,他就把她惹哭了…………像是知道他在懊恼些什么,甄肥肥吸了吸鼻子,就着他光—裸的肩膀擦擦眼泪,又蹭蹭鼻涕……像是怕他不知道似的,甄肥肥故意弄得很大声。
前一刻还难过懊恼得要死的阿旺。
因为她这一个邋遢的小动作直弄得哭笑不得。
他该可怜他的肩膀,还是该可怜他的媳妇?用这种法子让他高兴起来,该说他这媳妇儿聪明,还是说她笨?不过,能想得出这种法子的,除了他这媳妇儿,还真挑不出其他人!阿旺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心情也渐渐回转。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像是知道他的心情好多了似的,窝在他怀里的甄肥肥开怀的咧了咧嘴。
眨眨眼睫毛上破碎的泪花,让眼睛恢复清明。
直到这会儿,她才注意到阿旺坚实的肩膀上被她染得一片狼藉。
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偷偷瞄了眼他的反应,幸好他还没看到她留下的罪证。
于是乎,甄肥肥捏起小拳头,飞快地在他肩膀上擦了擦,想要毁尸灭迹。
阿旺起初一愣,过了半天方才想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噗的一笑,疼宠地轻拍着她的脑袋,阿旺低笑不止。
天哪,有谁能来告诉他,他这媳妇儿咋这么可爱!听到他的笑声,甄肥肥止住了动作,傻呆呆地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做的坏事被看穿了?正当她转头想求个究竟时,迎面撞上了阿旺转过来笑得开怀的脸。
甄肥肥胸口一突,望着眼前人脸上那开怀的大笑,一时傻了眼。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早知道阿旺长得俊,没想到笑起来这般好看!直弄得她像没见过帅哥的傻妞似的,在这穷犯笑话。
话说是这么说,甄肥肥心里还是乐翻了,暗道自个儿赚到了,赚到了,竟跟这么个大帅哥成亲了。
怎么样?老哥,你输了吧!甄肥肥在现代有个大哥,对她这个妹妹好是打心眼的好。
就是有的时候嘴损了点,开玩笑时常说她这辈子嫁不出去,就算勉强嫁掉也嫁不到一个帅哥。
那时候甄肥肥可是脸红脖子粗的跟他赌誓说,她一定会嫁个帅哥的来着——怎么样?要是可以,她把阿旺带回去,老哥应该没话说了吧!甄肥肥独自在这边穷得瑟,阿旺却傻了眼。
弄不懂刚才还直掉眼泪珠子的女人咋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傻笑馁…………甄肥肥推推他,笑看着他道:阿旺,就在刚才,我发现我捡到宝了——这句话一说完,甄肥肥有点不满意的撇撇嘴,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问题。
刚才才发现捡到宝了,那以前干嘛去了?阿旺抬抬下巴,示意她往下说。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发现……你跟我在一起,有点不太配!这么快就后悔嫁他了?阿旺脸上一僵,搂住甄肥肥的手霎时变得冰冷,一颗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
啊切!怎么突然就冷起来了?甄肥肥回头看看四周,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潜进来什么脏东西呢。
阿旺见状,忍着心里的五味杂陈,拉过被扔在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甄肥肥接过,躺到床上,见阿旺还在那儿傻坐着,一拉也把他拉到床上躺着——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一边躺着一边说话了。
^^^^^^^^^^^^^^^^^^^^^^^^^^^^^^^^^^阿旺身体僵得可怕,这刚刚还温暖得舒服死人的被窝顿时如寒冬腊月里的冰窖,让他从头到脚直觉得冷。
她躺在床上,畅快地伸展着手脚,将暖暖的被子压在脖子处,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以至于许久都没有提及刚才那个话题——阿旺安慰自己是他听岔了,也许她刚才说的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然而,他心里整一个像被一千个人同时敲打的大鼓似的,沉得没底……他多想问问,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不敢!他曾想过,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然而即使是梦,他也不希望自己那么快就醒来——它太短暂了,短暂得他都还来不及记住她的温度——………………阿旺,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要说我们俩不太配吗?甄肥肥折腾良久,终于把自己弄到一个最舒服的状态。
想到刚才没说完的话题,甄肥肥又问。
只是……阿旺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要说!阿旺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要是她就这么忘了刚才的那句话该有多好……没等到他的答案,甄肥肥径自接着说:因为啊,就在刚刚,我发现我家的阿旺真的好帅啊!……阿旺愣了。
眼睛轻轻抬起,疑惑的瞧着她,似乎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你笑的时候,真的太好看了的说。
阿旺啊,怎么我以前不知道你竟是这般好看馁……不,不对不对,以前的你也很好看……也许是因为你不常笑的缘故…………阿旺的心恢复了跳动。
总之一句话:我嫁给你,真的是我赚到了——……阿旺忽然觉得被窝里一下子暖起来了,仿佛温暖的春天顷刻间来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的苦心你知吗?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的苦心你知吗?原来她说的不太配是指这个?阿旺轻轻拭去额头的冷汗,有点无力的笑了笑。
跟她在一块儿处这么久,却不知她还有这等吓人的本事。
阿旺虚弱的笑落入甄肥肥眼底,把她吓了一跳,直嚷着:阿旺,你这是咋啦,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有气无力的?阿旺语塞,这让他怎么回答,说是被她给吓的?甄肥肥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吱个声,不由急了。
双手端起他的脑袋,不用他告诉,自个儿瞧去。
阿旺赶紧拉住她的手,未防她乱动,直把她一双手按进被窝,用自己的大手包裹着。
我没事。
没事?那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甄肥肥摆明了不相信。
阿旺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实话,甄肥肥适时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阿旺,你要记得,我现在已经是你媳妇了哦。
夫妻之间贵在坦诚,有啥就说啥。
你心里有事就要说给我听,同样的,我心里有事也会讲给你听,这样才是夫妻嘛!一口一个夫妻,说得阿旺心中一暖。
再不思其他,把自己刚才误解了她的一番话以及自个儿生的些别扭心思都告予了她。
甄肥肥听后惊奇不已,你说你以为我的意思是说你配不上我?拜托,这阿旺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她怎么会以为他配不上她呢?再说了,哪有新婚妻子第一天就对自个儿的丈夫说哎,你配不上我这样的话呢!嗯!阿旺点头应了声。
悄悄观察着她的脸色,心里没个底,难道他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他还好意思给我点头!甄肥肥气鼓鼓地嘟起腮帮子。
枉她以前对他进行了那么多的思想工作,赶不成一点作用都没起啊!阿旺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生气,直觉得这与刚才的那番话有关。
尽管他把这番话来来回回想了十几遍。
也不知道错出在哪了。
甄肥肥知道,自个儿要是指望他能意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可能得等到太阳打西边出来。
看来,还是得她费费劲。
总结前几次教育中的不足。
甄肥肥想了想道:阿旺,我跟你讲个故事吧——讲故事,好啊!他最喜欢听她说故事了。
就跟你讲个小肥马和瘸腿马的故事——这个故事是她专门为她有点自卑、老是不相信自己有多重要的丈夫准备的。
小肥马和瘸腿马?这听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阿旺侧过身子,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她,专注的听她媳妇儿讲那意义非凡的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其实也没多久,就几个月前吧……时间太久了,他会没有代入感的。
甄家大院里。
跑出来一只小肥马……它真的好肥,全身都是肉,跑几步都喘。
它也很懒,别的事都不上心,唯独对吃和睡觉。
当别的马儿练习跑路越岭的时候,它就悠悠哒哒的掉在后面,吃着鲜嫩的草儿……正因为如此,主人觉得它没什么用。
也卖不到一个好价钱,就决定把它宰了杀肉吃……杀肉吃?阿旺同情的咂咂嘴。
小肥马事先得到了消息,哦。
这是甄家那只看门的老狗告诉它的。
小肥马与这只老狗没事时常在一起聊天谈心,关系还不错。
那看门的老狗无意中听到甄老爷子们的议论,就把这事告诉给了小肥马。
小肥马得知了这事,又怕又懊悔,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当匹本分的马,整日光顾着偷懒……千钧一发之际,老狗给它出了个点子。
让它趁着夜黑无人、马厩里又没人看守之际,赶快逃跑。
情况紧急,小肥马来不及多想,由老狗帮它解开系着的绳子。
从马厩里逃了出来——老狗怎么会帮马解绳子?甄肥肥摆摆头,不管了,只要阿旺听进去就行了。
小肥马再三谢过老狗,就从甄家跑了出来。
它一直向东行,以前听人家说过东边物阜民丰,人们性格温和。
往东边去或许能遇到个好主人混口饭吃也说不定。
在途中,它救下了一条被豺狼咬伤险险逃出狼口的瘸腿马。
救下瘸腿马后,它们来到了小肥马临时住的窝……小肥马虽然懒,可它脑子好使,只要它认真做一件事,很快就能学会。
它照着人们包扎伤口的法子,找来一应物什给瘸腿马治了伤。
为了让它安心养伤,小肥马在这里耽搁了些日子,直到瘸腿马伤好——阿旺渐渐听出了神,那匹瘸腿马,让他想到了某个人——在这段日子里,小肥马专心照顾瘸腿马,它关心它,陪它说话解闷儿。
每天出去为它觅食,打水给它清洗皮毛……瘸腿马伤好了一点儿,就在家里用嘴巴叼起一块块木头,绑着一根根绳索,终于在半个月后,一个像模像样的窝搭成了……瘸腿马从心底里感激小肥马这些日子以来的帮助和照料,并且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对小肥马暗生情愫……小肥马也是,它喜欢瘸腿马的能干、憨实。
它永远都是那般平和,安然,默默的将一切事情打理好,不用它操心……终于,有一日,它们将彼此的心意说了出来,它们决定要在一起。
可是那个瘸腿马老是觉得自己和小肥马在一起,只会拖累它……小肥马跟它在一起,注定这辈子很难到达它心心念念的东方……它只知道小肥马为它做了许多,小肥马为它做的哪怕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它都把它当作天大的恩情……它却不知道,自个儿为小肥马做的其实更多……正如她跟阿旺,阿旺一直念着她对他的恩,却从来没想过他为她牺牲、付出了多少。
这个世上,总是有这样的一种人:他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却从来不甚在意他对别人的好!这样的人,本应是个受人欢迎的人。
一个社会若是多些这样的人,那也是一个国家的福气。
然而在面对爱情的时候,这样的人却让人有点无奈。
阿旺沉默了,甄肥肥的一番话如敲击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的心里晕出了一片涟漪。
在遇到瘸腿马以前,小肥马永远都那么懒惰,得过且过。
它不知道应该怎样过活,一直活在浑浑噩噩之中。
瘸腿马出现后,第一次让它生了那么强烈的责任感。
想要好好的生活,做些值得做的事——那它们后来怎么样了?阿旺忍不住问。
它们成亲了,生活在一起……阿旺一喜。
但是……甄肥肥一个转折,顿时让阿旺脸上的笑生生哽住了。
小肥马始终念念不忘它的东方,与瘸腿马成亲后,还说要带它到东方。
瘸腿马虽跟小肥马在一起了,但心里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小肥马,和它在一起只会拖累它……于是,在一天深夜,默默离开了……阿旺垂下了眼,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小肥马得知瘸腿马走后,自责心痛不已。
直到这个时候,它才彻底的意识到,什么东方、什么美食,都比不上瘸腿马重要。
再多不切实际的梦想,还不如与自己心爱的人过一点平淡安稳的生活……想明白了这点,小肥马便于夤夜出发一路追赶瘸腿马的踪迹……它一连追赶了数月,依然没有寻找到瘸腿马的踪影。
却没想到途中遇见了狩猎者,死在它们的弓箭之下……阿旺惊愕地张了张嘴,似乎对这个结局有点难以接受。
其实,就算它没有死去,它也很难追到瘸腿马。
它以为瘸腿马离开,定不会希望它寻到它,断定它会向西而行,于是径直向西追去——瘸腿马一路向东,虽说它不想连累小肥马,但是它心里总是渴望着有生之年能够在东方再次逢着小肥马……如此走了大半年,它终于来到了小肥马心心念念的东方……瘸腿马一直在东方游荡,等着有一日与小肥马重逢……就这样,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没有逢着它心心盼盼的小肥马……春天过去了,冬天来了,然后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瘸腿马一直在游荡,它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它只知道小肥马有可能明天会来,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来……这是【边城】中的一句台词,记得当时甄肥肥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哭得泪眼婆娑的,后来每每想起依然感慨不已——阿旺沉静得近似忧伤,心里的阴云浓得化不开。
就算他再笨,也明白了她说这个故事的用意。
^^^^^^^^^^^^^^^^^^^^^^^^^^^^^^^^^^^甄肥肥转过头,极尽温柔地偎在阿旺的怀里,望着面前心爱的丈夫,心中无声凝问:阿旺,我说这番话的用心,你都明白了吗?……………………☆、第二百二十九章 婚后生活第一天(1)第二百二十九章 婚后生活第一天(1)这厢正说着,厨房外传来了两位老人家的动静。
老人习惯地咳嗽了声,吱吱呀呀地拉开了大门。
好一场大雪!怪不得屋里会这么的亮!一夜过后,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大地立刻变得银装素裹。
此情此景,若是你身临其境,兴许也会学着文人雅骚来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了。
那雪花洁白如玉,一个个俨然天宫派下的来给马家姑娘贺喜的小天将,又好似那独居广寒宫的嫦娥因偷羡这对人间好鸳鸯,从月宫桂树上折下祝福的玉叶飘飘洒向人间。
雪花像美丽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飘如飞;像天使赏赠的小白花儿;忽散忽聚,飘飘悠悠,轻轻盈盈,无愧是大地的杰作!老人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雪,伸了几下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又回头看了看闺女房中紧闭的房门,拄着单拐走到了院子。
拿起屋檐下的大提把,一下一下地扫着门前的积雪。
这些事本来都是阿旺做的,但今日是闺女成亲头一天,两人起得晚点也应该。
只是这天冻地滑的,自己的腿又站不稳,扫起雪来倒颇为吃力。
老妇人起来后就进了厨房,今着比以往要起得晚点,算准了闺女跟阿旺一时半会儿不会起身,两个老干脆也多睡了会儿。
星星已经嚷着饿了,如他这般年岁的小孩子对睡觉一直没多大渴求,大清早的就跑起来拿着阿旺给他削的竹剑刷刷地窜上窜下,又到上下屋打了一个来回。
不管是下雪还是下霜,都阻止不了他一颗爱玩爱闹的心!毛毛在老妇人起来后,也穿着崭新的小袄子跨出了房门。
臭美的在老妇人面前转了转,得到她的夸赞后。
才心满意足地进去锅门口,帮老妇人把火烧水。
老妇人大惊小怪地指了指她身上崭新的小花衣,将她拉了出来,让她带着嚷嚷个没完的弟弟带出去玩会儿。
等饭好了再喊两人回来。
毛毛应了一声,牵起撅着嘴喊饿的弟弟的手,把他牵出了屋。
老妇人耳根这才清静了会儿。
毛毛临出门前,瞟了一眼娘关得严实的房门,撇了撇小嘴。
习惯了给娘暖脚,忽然分开睡让她真的很不习惯,这不。
昨儿折腾到大半夜才睡着。
虽然说吧,娘睡觉不老实,还老是爱裹被子,可要真没她在,她还怎么睡怎么不自在!星星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扇房门,想起一晚上没看着娘了,冲着姐姐嚷了声:姐,娘又赖床了。
咱俩去把娘从床上拖起来,让她抱着我们出去玩去!说着小身子就势往前奔,屁颠屁颠地要往她娘房里跑。
毛毛赶紧拉住他。
把他拽出了屋。
弟弟,弟弟,你听我跟你讲啊,娘昨天忙了一天很累了,又喝了那么多酒,咱们就让她多睡会儿……这样,等娘醒了,再让她抱你出去玩好不?嗯……好吧!星星乖巧地应了声,不待毛毛松口气,星星陡然来了一句。
娘睡觉。
我也要睡觉。
起来这么久,被窝这下定然凉了,不暖和,所以我跟娘一起睡!不可不可!毛毛失口惊呼。
天!娘和阿旺睡在一块儿,要是弟弟就这么闯了进去,或者在门外大声叫门。
让里面的两人该多不好意思?星星不明白姐姐为毛有这么大的反应,偏着小脑袋疑惑的瞅着她,似要她给他一个好说法,否则他可就要去问娘了。
为什么以前,他想什么时候跟娘睡就跟娘睡,今着忽然就不行了馁?毛毛小脸红了红,嗫嚅了半天,不晓得该怎么跟这小家伙说。
娘——星星的话被毛毛堵在嘴里,唔唔着声音让姐赶快把在他嘴上的手挪开。
毛毛将弟弟往外面带了一点儿,直到确认里面的娘和阿旺不会听到他们的话才开口道:弟弟,你晓得不,那里面屋里不只娘一个人在里面……星星眨了眨眼。
你忘啦,娘昨儿已经跟阿旺成亲了,他们俩就是夫妻了。
所以以后你要么跟我睡,要么跟爷爷奶奶睡,反正你是想不到跟娘睡的——星星望了她半天,苦巴巴着脸,过了好娘久才软着声音说:姐,我人小,占不了多大的场子,不会挤着娘跟阿旺叔叔的……再说了,娘是我的娘,又不是阿旺叔叔的娘,为啥他都能跟娘睡,我就不能嘞?……毛毛语塞。
她对夫妻那方面的事虽说晓得一点点,但仅仅只是一点点,况且她还是个小姑娘,哪知道怎么跟一个啥都不懂的弟弟解释这种事?姐,你说我讲的对不对?星星见姐姐没出声,还以为他自己说得很对乃至于姐姐无话可说,于是仰着小脸跟她求证。
这……话也不能这么讲……毛毛扯扯刚梳好的头发,吃力的解释。
哪,弟弟,你想……你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就是个大小伙了……大小伙是不能跟娘睡的,你看看宇子,他可还有跟林婶一起睡觉啊?……星星低低头,挠挠自个儿的手指窝,似是在纠结于到底跟娘一块睡重要,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宇子哥的脚步,做个大小伙比较重要。
就在毛毛认为此间谈话可以告一段落时,她那弟弟又发问了。
姐,若是大小伙了还跟娘睡,会怎么样呐?那就说明这人没路、没出息,这么大了还窝娘怀里,会被人羞羞的!毛毛没作他想,以为弟弟说的是他自个儿,于是未防他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计较,回答得快很准,想一下掐断这小家伙的念头。
哦~~我知道了——星星晃着脑袋,笑得还不快乐。
知道什么了?阿旺叔叔好羞羞——星星捂着自个儿的小脸,作出一副不好意思见人的样子。
关他何事?毛毛迷惑的问。
姐,这不是你说的嘛,大小伙是不能跟娘睡觉的……我这么小的小伙儿都不能跟娘睡,阿旺那么大的大小伙却还跟娘一起睡,你说他羞不羞?………………^^^^^^^^^^^^^^^^^^^^^^^^^^^^^^^^^^^^^^^^^^^^^^^^^^^^^^^^^^^^起来了,何不再睡一会儿?甄肥肥本在阿旺怀里窝得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阿旺却把她的脑袋轻轻放到了一边,从被窝里起来了。
怎么,吵着你了,还是夯了风?阿旺正在穿着上衣,听到她醒了,停下手中的活,将她脖子周围的被子紧了紧。
又想到自己在被窝里穿衣服,虽然已经很轻,但难免不会夯了风。
于是整个人从被子里退出来,坐在床里安静地穿着衣。
甄肥肥摇了摇头,把暖烘烘的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点,抬头望了望后面开的那扇小窗。
下雪了,不急,再睡一会儿。
阿旺温温笑笑,不停歇地穿着衣服。
天这么冷,爹跟娘肯定也还没起来,你可以多睡一会儿的……我刚听到爹开大门的声音……阿旺好笑地提醒她。
她入睡真快,前一秒还跟他说着故事,后一秒就呼呼大睡去也,连爹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爹已经起来了?嗯。
不只爹,娘和星星毛毛也起来了……他在房里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星星和毛毛前面那一通对话,一字不落的都入了他的耳。
听到星星要冲进来,还吓得他一跳馁!要不是想着再陪她睡会儿,让她睡熟一点,他可能这会儿已经在外面忙一个来回了。
看看外面的天,正在下雪。
爹向来不喜门前有积雪,怕孩子们摔倒。
依着他的性子,没准这会儿已经在铲雪了呢。
爹腿脚不便,要是不小心摔倒了可咋搞?这个时候,他恁是再舍不得起来,也要出去接下爹手中的活了。
额,都起来了……甄肥肥红了红脸,赶不成全家就剩他们俩了。
一想到外面四颗脑袋一并排盯着他俩的门,考虑着要不要敲门让他们起来,甄肥肥就羞得没处钻。
好在她睡懒觉,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会讲她些啥。
可怜她家阿旺啊!素日总是第一个爬起来,今着竟成了老末,出去不被人笑死才怪!算她对不起阿旺了,自个儿爱睡懒觉罢了,没想到第一天就把他拉下了水。
甄肥肥有愧色没愧心地感慨。
这么会儿工夫,阿旺已经麻利的将衣服穿好了。
从床脚摸下床,小心地不踩到她。
穿上鞋子,回身蹲到床前的鞋板上,跟甄肥肥道:我先出去,你多睡一会儿,等饭好了我再来喊你——阿旺微微笑着,搓了搓甄肥肥凌乱的头发,给她招了招被子,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章 婚后生活第一天(2)第二百三十章 婚后生活第一天(2)阿旺出去后,甄肥肥也睡不着了,想了想,还是穿上衣跟着起来了。
虽说她新婚第一天,不用像其她的媳妇儿似的给公公婆婆敬茶、早起做早饭,也不用担心懒就被公公婆婆说闲话,但古代不是最喜欢讲一句话,叫啥夫唱妇随嘛!老公都起来了,她哪好意思再在床上赖着?不过说是说,甄肥肥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作为新媳,像她这么没压力,又得到一家人照顾眷宠的还真不多!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裳,拉开门走了出来。
一股冷风刮来,生生让甄肥肥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看那两个小鬼在外面玩得乐呵,她怕是一个忍不住自个儿回房重新滚到被窝里去的心思都有。
星星和毛毛已经看到他们的娘起来了,甄肥肥朝两人招了招手,两人一先一后的跑了过来。
星星走在前面,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闹的,还是冻的。
甄肥肥伸出暖烘烘的手,给儿子捂了捂,又摸了摸星星的脸。
冷不?不冷,我跟姐姐堆雪人,打雪仗,可好玩啦!阿旺叔叔好厉害,给我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还给插了眼睛和鼻子呢!哦?甄肥肥望了望外面,只见雪花纷飞中,那个伟岸的男子正站在一个半人高的雪人旁,神情专注地看向她这里。
他无意中流露出的神情,比天上飞舞的雪花还要轻、还要柔。
雪花打着旋儿飘落,飞扬在他周身。
萦绕成一个迷离的梦。
而她,沉浸在这一方美好的梦中。
贪恋他眼神中泛出的温柔,顿顿然不想醒来——世界在这一刻悄然停止了生息,甄肥肥痴痴地看着外面的丈夫,心中一片安宁。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做过的一首诗,那首诗讲述的是一个痴心盼夫归的女子倚在窗前,等着她心爱的男子回归,不知不觉间居然等了上千年。
最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终于等到了心爱男子的回归,然后偎在他怀里尽情哭泣的故事。
或许有很多人会笑那个女人的行为很傻,但若是同时。
你若是知晓那个男子在女子等待她的同时也在苦苦寻觅着她的踪迹时,那么再多的苦便都不觉得苦了。
再多的等候。
也比不上重逢那一刻换得的激荡与幸福。
这正如一对彼此暗恋的男女,经历了暗恋的苦涩、甜蜜与隐痛,若是有一天两人牵手,得知彼此的心意时,回过头再来回味那饱含着自己青春和热情的暗恋时,便会发现最美丽的人生芳华不过如此!单,则苦!双,则幸!只要最终的结局是美好的。
中间的再多伤痛也只会成为一环色彩缤纷的点缀。
无疑。
她与阿旺,是幸福的!^^^^^^^^^^^^^^^^^^^^^^^^^^^^^^^^^^^^^^^^^^^^^^^^^^^^^^^^^^^^娘——星星摇了摇甄肥肥的手,才唤回甄肥肥的注意力。
毛毛轻哼了哼。
似乎是在笑娘没出息,天天见面的人竟然还看傻了眼。
甄肥肥有些尴尬地收回眼,动动家里小子的手,怎么啦?姐姐说,我以后都不能跟娘一起睡觉觉了是吗?……这……毛毛?唔唔——毛毛摇头,坚决不回答这样的问题了。
娘,姐姐说,大小伙子不能老跟娘一起睡,星星听话以后不跟娘睡了……那娘,阿旺叔叔怎么还跟你一起睡呢?你要管管他,这么大的人了应该让他自个儿睡去,要不然阿旺叔叔会被人笑话的……额……娘,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今着晚上我去看着阿旺叔叔,不准阿旺叔叔再进你的房了。
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小心的把门栓栓上,不然阿旺叔叔偷偷摸进去了咋办哩?姐姐说阿旺叔叔不会干的,因为娘的被窝暖和。
可星星的被窝也很暖和,奶奶给我装了两个捂脚的壶呢,手上抱一个,脚上踩一个,可暖啦,怎么阿旺叔叔就不来星星的被窝捂脚呢?不来就不来吧,一个人也是能睡得暖滴……星星会让奶奶给阿旺叔叔装个捂脚的壶的,这样,阿旺叔叔晚上就不会冷,也不会想着要娘给他捂脚了……对了,娘,你可要把情况都跟阿旺叔叔讲清楚啊。
你让他到时别怪我,星星这都是为他好…………星星很懂事地拍着小胸脯,软音童语,逗得甄肥肥喷笑。
甄肥肥笑看刚进门的阿旺,对她抬了抬下巴。
问他这事怎么办吧?这个小家伙要怎么搞定?阿旺脸红得不像话,偌大个人愣是被小娃娃一番话羞得没处钻。
毛毛也是捂嘴径自笑个不停,暗赞弟弟这一招真狠。
别看弟弟看着像是说笑,但小孩子最喜欢较真。
特别是晚上,要是弟弟真像他说的那样,看着阿旺不让他进娘的放,看他怎么办?毛毛发现自个儿有点幸灾乐祸起来了,凭啥阿旺这么好运,就这么霸占了娘的床?不让他吃点小苦,受点小罪,也对不住自个儿昨晚失的大半夜眠不是?星星也发现阿旺过来了,连忙跑到他跟前,拽着他的衣角,昂着小脸问:阿旺叔叔,你说星星讲的对不对?对不对?什么对不对?阿旺一脸的疑惑。
阿旺叔叔,你要是晚上真冷的话,就过来跟我睡吧,我会让一个壶给你的!保准比你娘的被窝暖多啦——啊啊啊——阿旺还没糊涂,听到这句,连忙摆手。
阿旺叔叔是要自己一个人睡?……也是啦,阿旺叔叔这么大的个儿,又是这么大的大小伙了,也是时候该一个人睡了……你看看星星,刚到五岁,就已经一个人睡啦,你也要加把劲才是!冬天虽讲冷,可习惯了就好了,阿旺叔叔不能老赖着娘的——阿旺沉默,只是脑袋还在顽固的摇着。
阿旺叔叔,你不要再想了,这事得及早下定决心才是。
就像我,半年前还尿床来着,可娘说尿床的小孩最羞羞,我就答应娘以后不会再尿床了……果不及然,这半年我一次都没尿过床哦!……娘,你说星星乖不乖,听不听话?甄肥肥黑线。
她为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鬼有变成唐僧的潜质?瞧他那张小嘴,一起来就呱啦个没完,搞得自个儿像个大教育家似的。
看来,以后可以让这小子当个教书先生或者是做个冰人什么的,只不过,难保他不会教出一群小唐僧和撮合一对对怨偶出来!阿旺被星星这一顿听似有理又一点理没有的话说得一个头两个大。
对这么个孩子,要怎么跟他解释夫妻之间相处的事情?还不待阿旺将之前的问题理清楚,这边星星又开口了。
阿旺叔叔,你是不是怕做不到啊?…………没事,有星星在呢。
我会牢牢看着你的,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晚上你就睡我那儿。
放心,就是上茅房我都会让你跟我一起去的。
正好,阿旺叔叔晚上可以帮我把尿,那样我就省得穿鞋子自个儿跑了。
星星也可以帮你捂脚哦,奶奶说,星星睡觉时小身上就像一团火,你挨着我睡比挨着娘睡要暖多了……反正,我是不会让你有被人笑的机会的……阿旺向甄肥肥投了个求救的眼神,她点子向来多,这个麻烦的小家伙也只有她出马才搞得定。
咳咳……儿子啊……娘,我在跟阿旺叔叔讲话的时候你不要随便插嘴哦。
你小子讲啥?男人说话女人不要插嘴!星星义正辞严,显然还没从刚才教育人的状态里走出来。
完全忘了站在他面前、跟他搭话的人是他老娘。
你小子皮痒了?这是爷爷讲的……星星挺起的小胸脯顿时瘪了下来,被老娘那一瞪给弄清醒了。
你爷爷啥时讲过这话?小家伙,眼珠别给我乱转,别在你老娘面前摆弄你那些花花肠子,否则娘罚你三天不准吃肉!娘——撒娇无效!娘!抗议无门!呜呜~~娘——五天不准吃肉!竟然还跟她假哭,吃肉吃腻歪了?!那……娘,你想要咋的?晚上乖乖睡自个儿的觉,别管你阿旺叔叔的事儿,还有……闭上你的小嘴巴,别在那儿叽里呱啦个没完……娘,我是为了阿旺叔叔好……肉~~~~甄肥肥懒得跟小家伙废话,极度诱惑的从嘴里飘出一个字来。
星星扁了扁嘴,忍了忍将落未落的眼珠。
好~~~~这番话不准跟外面的人说!好~~~~你阿旺叔叔还是不是大小伙啊?啊?星星睁着茫然的大眼。
是,还是不是?不是……十天不准……是!是!阿旺叔叔是最大的最好的大小伙了——嗯!乖!甄肥肥笑了,好不惬意。
阿旺与毛毛却同时打了个寒战。
………………☆、第三百三十一章 情深总在无言中第三百三十一章 情深总在无言中毛毛见弟弟这么快就失手,扼腕叹息不已。
又不由想,娘向来最喜欢使用怀柔政策的,像这次这么光明正大的使用这么卑鄙龌龊威胁加利诱的法子还真不多见。
果然,娘的心思真不是她能懂的!毛毛抬抬头,望了望天,她已经能感觉得到——有这么个老娘在,她的未来定会任重而道远。
前路漫漫不可见兮,本姑娘还得拼命努把力啊!^^^^^^^^^^^^^^^^^^^^^^^^^^^^^^^^^^^^^^^^^^^^^^^^^^^给了小家伙一记棒槌,让他学了乖,现在也是应该给他一枚糖枣吃了,免得小家伙小心灵产生阴影,觉得她这个老娘不疼他了可就不好了。
阿旺注视着她思忖的眉眼,轻轻弯了弯嘴角。
只一瞥,他似乎就能猜到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果然,他可爱的媳妇儿倏的躬下腰,将一脸可怜兮兮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小星星给抱了起来,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听到那巨大的声音,阿旺心中一动。
这回头也应该让她对着他试试——甄肥肥抱着星星,笑对星星道:儿子,你刚刚不是在说和你姐打雪仗嘛,这样,娘陪你们一起打雪仗好不?星星眼睛一亮,好,娘你可不许反悔!姐姐。
咱俩一家,打娘一个人——不要,娘要跟我的小星星一家。
才不嘞,娘跑不动。
我才不跟你一家呢……小鬼,你敢嫌弃你老娘!别忘了,你娘当初打山货的时候。
扛着几十斤的东西照样都能跑山路——……那姐姐怎么办?你姐她喜欢一个人一国……毛毛,你讲是不是?是才怪!毛毛低头嘀咕,娘说弟弟爱摆弄几根花花肠子,她又何尝不是?别以为她自个儿心里想什么,她不知道。
哼!既然娘都这么对弟弟了,是应该让她吃点瘪的。
抱歉,娘。
这回我可不配合你了。
反正没关系,你不是还有阿旺在吗?毛毛?甄肥肥似乎有点难以相信。
今日的一切似乎有点失控,毛毛在想什么她一直都知道,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难道是她不该对星星话说狠了?让她替弟弟委屈了?可是不会吧。
别说她是他们的老娘,教育一下孩子本就应当。
就算是她真的替弟弟委屈,她应该能够听得出来她是开玩笑,逗那小家伙的啊?小孩子的心思果然难猜!阿旺皱了皱眉,奇异的,他竟然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要跟弟弟一家,娘你是大人,应该让着点我跟弟弟——毛毛从甄肥肥怀里拉过星星,护在怀里。
那神情。
好似她真的只跟自个儿的弟弟是一国的,她这个做娘的反而被排除在他们之外。
这种感觉真的不舒服极了!甄肥肥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会让毛毛一瞬间变得像个小刺猬似的,而且她身上的刺正在以每分钟几厘米的速度快速增长着。
毛毛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口气有多么的不对劲。
她是在担心什么?还是是她太过于敏感了?尽管自个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跟娘说话。
但是她的心里就是堵…………很堵很堵,除了堵之外,更多的还是隐隐的心慌。
那好吧,你们一家就一家……不过,别说你们这两个小不点,就是再来十个,娘照样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甄肥肥极力让自己恢复淡定,以一种很轻松的口吻道。
嗯哼!娘,你也别得意得太早,别看你是大人,就以为你比我跟弟弟厉害……娘身体笨重,没她跟弟弟灵活,这是他们的优势。
只要她跟弟弟配合得好的话,定能占得上风。
当然啦,你要是怕打不过,也可以让阿旺帮你……反正多他一个我们也不看在眼里……这本是一句很平常的挑衅、给己方助威的话,此时从毛毛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
甄肥肥脸色僵了僵,回头望了望阿旺,他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身后望着他们这里,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甄肥肥从他的眼里看不透他的内心世界。
她看到的除了茫然,还有一丝丝轻不可察的落寞和隐隐的担忧——这个游戏进行不下去了!甄肥肥忽然觉得有点累,她最担心的事还是这样猝不及防毫无征兆的发生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竟然来得这般快,快得她几乎忘了这是她们新婚第一天,快得差点忘记她与阿旺昨日才成的亲。
或许她不该把问题想得多么严重,但她太在乎他们每一个人的感受。
她在乎星星毛毛、在乎二老、在乎阿旺,他们每一个人她都好在乎,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她受到委屈或是不开心。
她太想营造一个温馨的、幸福的家庭了,但也许是她做得还不够、欠缺考虑吧?不管再怎么努力,似乎都兼顾不了每个人心里的想法——^^^^^^^^^^^^^^^^^^^^^^^^^^^^^^^^^^^^^^^^^^^^^^^^^^^^^^^^^^^^^^^^甄肥肥怔怔立在原地,没有言语,没有笑容。
烦恼深深矍紧了她,让她一时愣在当场,不知下一步该往哪边去——她忽然发现,在她的心里,那么坚固的感情,其实并不像她想象的没有丝毫漏洞可言!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取决于阿旺的自卑和她的过于担心!或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对阿旺入赘的这个身份存在隐忧吧,她特别怕阿旺因为娶了她入赘马家而受到委屈或人们的轻视,因为她很清楚尊严、面子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有意无意的,她总是会默默地注意着阿旺的反应,揣摩着他的心理……她承认,在面对这份感情的时候,她过于小心翼翼。
不只阿旺有问题,她本身的问题也不小。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毛毛,她太敏感,也太知事!虽然她一时接受了她与阿旺在一起的事实,但是看到她与他相处得那般融洽,在替她高兴的同时,不免又生了其他的心思,抑或是担忧。
她并不想这样,她都知道。
但她毕竟是个孩子,孩子对于控制不住的事总有他(她)自己解决问题的一套方式…………她无法苛责什么,只是为她感到心疼!星星一会儿看看娘,一会儿又看看姐姐,弄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成了这副样子。
毛毛咬了咬唇,似在懊恼。
她比谁都清楚娘对她跟弟弟有多好,而她竟然……亏得娘常夸她懂事,难道就是这么个懂事的法?自己不是一向最不想让娘操心的吗?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混帐话来,阴阳怪气的是做给谁看?毛毛不禁扪心自问,又将自己狠狠骂了一顿。
^^^^^^^^^^^^^^^^^^^^^^^^^^^^^^^^^^^^^^^^^^^^^^^^^^^^^^^^^^^^^^^阿旺站在她的身后,本来有些黯然的眼因为她的一个失神而退去,转而来到她身后,紧紧按住她的肩。
没事,我们俩一起,慢慢来——这是他想跟她说的。
不管前方的路是否如预期一般的通畅或是坎坷,他早已有和她一起面对困境、执手到老的决心。
他自是明白她心中的担忧和顾虑,其实,他何尝不是如此。
因为得到过,所以特别害怕失去,对于所有有碍于他们在一起的人和事就会表现得格外的敏感或紧张…………这种感觉在他的身上显现得更加明显,因为只有老天和我自己知道,我到底是多么在乎你,多么的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不要担心!不管是来自两个孩子的压力,或是两个老人还是其他任何人的压力,我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这份感情,我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定,而且坚定得多!你不也是如此吗?一路走来,你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却还是选择跟我在一起,而我,又有什么理由退却?况且,我若是放弃了你,那么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剩下什么了……生命就像被石衮碾瘪碾干,榨干了油的油渣一样,形如枯槁、无形无色……让我们一起走下去吧!加油!我的身边有你,我从不担心会缺少坚持下去的勇气。
那么你呢,是不是与我的想法一样?仿佛听到了阿旺无声的疑问,甄肥肥缓缓回过头。
漫天风雪中,阿旺如黑夜中一樽永不熄灭的灯塔般站在她的身旁,他滚烫地大手紧紧按在她的肩头,眼里流露出的深情恍如天上的星辰,照亮着他们脚下即将要走的路——我与你的想法一样——加油!我的身边有你,我从不担心会缺少坚持下去的勇气——……………………☆、第二百三十二章 马家雪仗大作战第二百三十二章 马家雪仗大作战上一章应该是二百三十一章,无意中写成了三百三十一章。
抱歉,说明一下,回头跟编辑说说,看看能不能将它改过来。
^^^^^^^^^^^^^^^^^^^^^^^^^^^^^^^^^^^^^^^^^^^^^^^^^^^毛毛想了想,跑到甄肥肥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娘,我们来打雪仗,你跟弟弟一队,我跟阿旺一队好不好?甄肥肥一怔,转而微微笑了,对着她点点头。
阿旺也欣然点头,走到毛毛身边,毛毛立即就发话了:跟我一队行,但是咱得先说好,不许故意让娘——阿旺愣愣,甄肥肥替他开了口。
小家伙,你老娘还需要你让?阿旺,一会儿你尽情往我这边砸,我不怪你,扔着我是你本事。
你也得小心着点,我对你跟这丫头一样,是不会手下留情滴!最好是这样!毛毛这才满意,拉过阿旺,去到屋子的另一头。
甄肥肥瞅瞅四周,拉着家里的小子在这边埋伏好。
娘,姐姐说了她的要求,这会儿该轮到我了。
星星很镇定,拽着不断向外张外观望敌情的甄肥肥。
额——你要想跟我一队,一切就得听我的!星星拍着小胸脯,昂着脑袋道。
啥?听他的?脑袋被驴踢了,小子,知不知道我是你老娘?甄肥肥挺挺胸。
把身体拔高了点,显然是想在儿子面前展现一下做娘的高大形象。
娘,姐姐那边快要躲好了,一会儿就往这边开打了。
你听我的。
赶快找个地儿躲起来,一会儿我护着你,你躲在里面不出来就行了——甄肥肥哭笑不得。
好啊。
小子,这是赤—裸—裸的鄙视他老娘啊?她甄肥肥何时这么不中用了,一个刚到五岁的小娃娃就敢跟她说这种话?不行,越想越气,甄肥肥磨磨一口锋利的好牙,真想把这小瞧她的小子扔出去当诱饵,让对面的人尽情的把雪团往他小身板上招呼。
不等甄肥肥自个儿做决定。
星星已经把她在往墙角推了,边推边摇着脑袋无奈地道:娘,自己不照就好好照我的话做嘛,连躲都不晓得躲,还要我推着你……一会要是真打起来。
没有我顾着你,你该怎么办啊?那样,娘会不会成了姐姐和阿旺叔叔的活靶子?嗷~~别拉我,我现在就要把这小子踢出去!甄肥肥炸毛,很很快的,她眼睛一亮,配合着让儿子推着躲到屋后。
星星见她如此听话,感动得眼泪花花的,对胜利又多了一层把握。
其实。
照他小脑袋想,对方两人,阿旺叔叔纯粹就是一个摆饰。
他敢打赌,阿旺叔叔绝不会拿东西扔他。
为啥?星星想了想,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傻吧你,娘不是还在我手上的嘛!问我为啥知道这些?这还不简单。
姐姐不是刚刚说了。
别以为我小,就以为我呆。
你以为我想跟娘一队啊?要不是姐姐那句话提醒了我,我才不会带上娘嘞!算啦,看在娘能管住阿旺叔叔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带上她吧——他这么辛苦的托着娘这个累赘,阿旺叔叔要是还使劲丢他,不是成心让娘跟着吃亏吗?再讲了,阿旺叔叔到家里之后,还没看见他打过人呢!他与阿旺叔叔向来玩得好,他肯定不会给他雪团吃!星星在心里又将自己的小盘算给溜了一遍,终于放了点心。
幸好甄肥肥不晓得他心里的想法,否则他们外乱未除,就要先来个窝里反了!甄肥肥刚躲到屋角,对面就率先发起了攻击。
果然,她家的那个丫头是个厉害的茬儿。
身子轻盈灵活,周旋在两个屋角之间,视小星星丢的雪团为无物,短短时间已经打了几个来回了。
甄肥肥躲在屋角,偷偷探出一双眼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不由觑了眼身旁忙得手忙脚乱的小子,附上一个大大的鄙视眼神。
娘的小星星啊,刚刚听你把话说得那么满,又那么拽,还以为你真的很行馁!没想到就这两下子,你老娘我要是真指望你,想不死翘翘都难罗——无疑,甄肥肥的这道目光实在太过强烈,让忙于备战的星星少爷都无法忽视。
飞快往回扫了一眼,看到甄肥肥露在外面的脑袋,冲她嚷道:娘,你别乱看啦,快躲回去,一会儿姐姐该看到了——儿子,你还是好好管好你自己吧,没看见你都快失守了?啊——正这时,毛毛一记雪团往甄肥肥藏身处丢了来,甄肥肥堪堪躲过,不由暗叹家里这个丫头招式的确够狠、够辣。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手下留情,否则他们母子俩人今日死在那丫头手上都有可能!娘,你别乱动了,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我去把姐姐的注意力引开——星星说着小身子就要往外冲,被甄肥肥一把拉了回来。
儿子,办事不能向你那么莽撞,出去送死咱一个都逃不掉,要用脑子。
用脑子,怎么用?娘,你没看见,姐姐一会儿都打到咱老家来啦——没事,你听我的。
不等小家伙抗议,甄肥肥附在他耳朵上飞快说了几句话。
星星一愣,然后重重点了点头。
嗯!那娘,我先去了,你小心点,姐姐手上的雪团可没长眼睛…………晓得啦,你也小心点,别在娘还没取回东西前就翘辫子了——甄肥肥还没说完,星星把身上的棉袄一拉,努力跺着两条小腿,往另外一面墙上跑去。
顿时,大大小小的雪团接二连三朝她家可怜小子招呼去,毛毛更是连躲避都不曾了,直接蹲在原地疯狂地朝星星扔雪团。
破绽,好大的破绽!这么个情况,要是她突然杀出去,一定把家里的小丫头杀一个措手不及。
难不成那小丫头跟她家宝贝儿子都一样,把她这个老娘都不放在眼里呀!要不要现在就冲出去杀杀他们的锐气,威风那么一下子?好让这俩小东西好好看看,她这个老娘不是吃素的!可这样,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星星努力维持的她是个废物的形象可就瓦解了,有点得不偿失啊!别忘了,毛毛那头还有个跟她一样一直没有动作的阿旺。
她才不会像家里的两个孩子,把那么大个人直直忽略掉。
到时候胜利在即不小心吃了他一记闷头亏,可就悔之晚矣。
好!今日她自己就要亲自给俩孩子做个示范,好好教育教育他们:海水不可斗量,人是不可貌相滴!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也是非常有道理滴!想到这些,甄肥肥稳了下来。
安静地等待最佳有利的转移时机,寻宝去也!^^^^^^^^^^^^^^^^^^^^^^^^^^^^^^^^^^^^^^^^^^^^^^^^^^^^星星在枪林弹雨中险险躲过毛毛残酷的数次狙击和阻杀,最后终于在甄肥肥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的情况下暂避到了安全的港湾。
甄肥肥给家里的小子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他攻击的本事不咋的,逃跑倒还是有一手。
得了,回头给他找个会武功的师父,将他几手轻功,下次再要是打雪仗跟他一伙准得占点便宜。
甄肥肥这一头呵呵乱想得热烈,没看见对面的儿子跟她挥动的小手,星星急了,朝她扔个雪团过来,才把她唤醒。
不过这也惊动了对面的毛毛,毛毛开始转移了战场,迂回到了斜对面,又对星星接连展开了一连串的攻击。
儿子处境堪忧,情况不允许她再耽搁。
甄肥肥望望四周,毛毛的火力全集中在她弟弟头上,一时顾不到她这里。
现在的情况是,阿旺是个什么情况。
他跟她一样,一直隐藏在身后,无疑像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忽然引爆,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不过情况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了。
在打仗之前,先得弄个防身的装备。
甄肥肥贴着墙壁,不一会来到家里的后门。
爹跟娘坐在厨房唠嗑,见到她探进来的脑袋,刚准备喊她,就被甄肥肥摇头止住了。
甄肥肥挥挥手,开始启动她的新一轮防御系统,动用爹跟娘这一强悍的主力军力量,为她望风,顺便给她做掩护。
老妇人在接到闺女的示意后,端着一盆米有意无意的走到门口,开始捡起里面的稻壳来。
老妇人往那一站,既挡了对面的视线,又让甄肥肥能安全的进行转移。
待一切准备妥当,甄肥肥深吸一口气,打算行动。
殊不知,甄肥肥这自认巧妙而且安全无虞的一招,竟然全部落入了对面一双锐利的眼中——^^^^^^^^^^^^^^^^^^^^^^^^^^^^^^^^^^^^^^^^^^^^^^^^^^^^^^^^^☆、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个媳妇有点逗第二百三十三章 这个媳妇有点逗老妇人就位后,甄肥肥小心潜伏到了家里。
老人见闺女跟孩子们玩得尽兴,也没出声打短,反而还跟着老妇人一起,帮她挡着大门。
这下,两人宽的大门彻底被爹跟娘堵严实了。
甄肥肥行动更加没了顾忌,跑到厨房,将娘平日抟稻的筛子磕了磕,放在自个儿身前作势挡了挡。
嗯!还不错,姑且就用它来做盾牌了。
满意地拍了拍,见它还蛮好用的,就留下了。
找好了盾牌,现在应该再找个东西来盛雪团。
方便一会快速攻击,否则扔一下再捡一个雪团实在是太不利落、也不太安全、太不帅气了!她甄肥肥要打雪仗,自然就要来打场大气的阵势,打出气魄来给那俩小家伙看看!不经意间,在锅台上看见了一个娘用来煨五谷米的小扁锅。
拎着炳端,朝外抛了抛,又敲了两下,感觉好用极了。
老妇人看她拿走了筛子还不够,还要把煨菜的锅也拿走,越来越搞不明白她这闺女要干啥了。
不过难得闺女今着没躺在床上睡懒觉,有那个闲心跟孩子们闹闹,他们两个老也没必要多管。
甄肥肥拿着新淘到的两样宝贝,得瑟的从后门出了去。
借着墙壁的阻挡,光明正大地揉着一个个雪团,把它们储备到小扁锅里放着。
星星借助有利的地势在顽强的抵挡着毛毛猛烈的攻击,不时传来几声哀嚎,想必他中的弹不在少数。
不过这小家伙还有点脾性。
被砸了那么多次,竟然还没出来投降。
是寄希望于她身上呢,还是在负隅抵抗?不过不管怎么说,她儿子勇气可嘉。
瞧他身上的那件小袄子。
已经被雪覆成一片雪白了,就连他滑溜溜的小脖子都难逃敌手。
再看看毛毛,衣服还是干净的。
就大腿上沾了点碎雪,也不知是星星瞎猫碰着死老鼠碰上的,还是她自个儿染上的?甄肥肥无比赞赏地看着她家这个勇敢的小儿子,对他目前糟糕的处境表示深深的同情。
不过——儿子,没关系,娘一会儿准会连本带利的帮你从你姐姐身上讨回来滴!这句话一说完,前一刻还懒散的甄肥肥神色一震。
迅速起身,顷刻间让自己适应了作战的紧张状况,积极投入了战斗之中。
^^^^^^^^^^^^^^^^^^^^^^^^^^^^^^^^^^^^^^^^^^^^^^^^^^甄肥肥观察了一下形势,若是从正面进攻则会遭遇到毛毛的直面攻击,有可能还没冲出去就阵亡了。
虽然这丫头在一阵凶猛的狂丢乱砸后体力明显下降。
虽然她自诩行动矫捷、反应灵敏,难保她不会跟星星一样,瞎猫碰着死老鼠。
呸,我才不是死老鼠呢!甄肥肥呸了一口,从正面撤了回来。
对自己的乖儿子打了一个手势,星星略微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
突然之间,外面的战场上一下子嘈乱了起来。
只见星星跟一头被逼疯了的小黑熊似的,抱着一团雪球往四面八方乱扔而去。
若是眼力好点、心细一点的。
便不难发现,星星雪球虽然扔得不准,但从其大致的趋势来看,绝大部分都是朝着对方的大本营去的。
没错,甄肥肥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逼出隐藏在后面一直未曾冒出头的阿旺。
只是苦了她的好儿子。
在接到她这一指示后,稀里哗啦又中了几发炮弹。
以为这小家伙会垂头丧气,被人打怕了,没想到越挫越勇,到最后整个陡升为一超实力的战斗小将。
尽管他随便开炮,战果极微,但是这种大无畏的精神真的很值得她这个做娘的学习。
小家伙都如此牺牲了,她哪能再缩着脑袋。
片刻,甄肥肥便想好了对策,从后门回到了自个儿的家里。
对面的阿旺仍是没有动静。
他就像伏身暗地里的野兽,有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忍耐力,沉默坚忍,不等到他的猎物送上门就绝不轻易露身或是行动。
甄肥肥心中悄悄升起了一抹预感,直觉的今日的战事不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
但此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她要是再不出手,家里的小子还不知要吃多少炮仗。
两个老仍在门前站着,似乎还在假意聊着天,那情形倒颇为有趣。
甄肥肥从两人身后一闪而过,进了家里的侧门。
穿过堂屋,再打开另一头小房里的门,这个位置,离对方的大本营已经很近了。
若是她没猜错,她与阿旺两人或许只有一墙之隔。
当然,前提是在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移动的情形下。
从门里往外看,毛毛的背部完全暴露在她面前,只要她这时出手,保证她不会有还手之力!但是问题是,她在攻击毛毛的同时,她的背部是否如她一样,也会暴露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呢。
若是她死守这间屋子,借助这个大门作为掩护,是不是可以逃过有可能来自背后的暗算?星星看到她了,小家伙高兴坏了,一个控制不住就朝她这边嚷嚷了起来,让她快点动手。
毛毛已经开始察觉到了……她要转过头来了……不行,时间来不及……顾不得那么多了……甄肥肥当机立断,一手抓起几个雪团对着前方的毛毛丢去——啊!啊——毛毛接连发出几声惊呼。
甄肥肥见取到了效果,手不停留,将小扁锅放到一旁,双手抓着雪团噼里啪啦地朝毛毛扔去。
毛毛抱头鼠窜——星星蹦着大笑,心里那个畅快呀!甄肥肥似乎也扔起了瘾,脸上的笑不断,戒备心降了又降。
到最后,背后忽然出现个人都没注意——阿旺忍着笑,默默站在她的身后。
从一开始,她所有的行动都落到了她的眼里。
他知道,她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着他的动向。
她不是毛毛,也不是星星,自然不会真的以为他在这场雪仗中置身事外,尽管她心里清楚他根本就不会对她出手。
所以,自打战事开场以来,他一直隐藏在墙后,不让她观察到他的动静。
但是,在极隐秘的暗地里,却将她的一切行动观之眼底。
她也藏身于墙后,但是她……一点也不老实,小动作不断呢!一会儿不是探探头、伸伸脑袋,一会儿就靠着墙根对着星星同情鄙视一番……难得他在墙背后笑得都快站不住了,两个孩子打得火热,竟然完全没注意到她。
或许注意到了她,但是正如她表现出来的不满一样,他们俩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所以由着她在那儿跟个跳脚的小耗子般蹦跶,不予理会。
他当然不会这样想,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他家媳妇要是这么好惹的,就没有今日的她了!果然,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抱怨自己被小瞧了的她,下一刻就不见了。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看到她探出头——也许她在秘密计划着什么,想到了什么击败他们的好办法,他想。
不管是什么,这让他的心里开始有点不踏实了。
不是因为这场比赛有可能他们这一队会输,而是就这样不见了她的行踪,半天看不到她冒头。
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往外探了探头,还是不见她。
无疑,这让他刚刚一直维持的好心情都冷却了下来。
她该不会睡着了吧?他笑想。
就在他收回头打算靠在墙后继续等待的时候,忽然,从对面的厨房后门探出一个脑袋来!一整颗脑袋,出现在门后。
显然,她是想着定不会有人留意那个地方,才会如此放松警惕吧?但见她的媳妇发挥她在家里无与伦比的优势与地位,轻而易举地号召两个老人家也加入了她的作战队伍。
娘二话不说就帮她堵着门,顺便再帮她张罗张罗外面的动静。
要说娘这样他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不久后爹也出现了,这可真是让他太意外了。
娘一个人堵着门,要看清屋里的动向本就不容易,爹再加入进来,难度可想而知。
一度,她在屋里干了些什么,他不得而知。
这让他很着急,直觉的,他这媳妇可能会干些他想不到的好事儿,或是想些馊主意来对付他们两个。
虽然他不介意被她挠几下,但这样实在过于无趣,别说毛毛不答应,就算她也得说他几句。
之后再见到她,就是她迂回到了小房,对毛毛出手之后的事了。
看到她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捧着娘煨菜的小扁锅,哼着胜利的凯歌,蹦跶着两条腿,忘乎所以地朝毛毛扔雪团。
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眼里的快乐无法言表,整个人笼罩在无边的幸福之中——阿旺抬头望了望伴随着日头絮絮飞落的雪花,阳光洒落。
很奇怪呢,这个冬天似乎从来没冷过!^^^^^^^^^^^^^^^^^^^^^^^^^^^^^^^^^^^^^^^^^^^☆、第二百三十四章 媳妇巧施苦肉计第二百三十四章 媳妇巧施苦肉计阿旺在她背后站了许久,发现他这个媳妇只顾着自己乐呵,朝家里的小丫头扔雪团,根本就没注意到他这个丈夫的存在。
看样子,他需要做点什么,来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了。
不然要等到她发觉,外面的那个小丫头有可能要拿刀进屋来砍他了。
阿旺上前一步,几次想拍拍她,但由于甄肥肥不停地乱动,总让阿旺不好下手。
突然灵机一动,伸出双手,一下子捂住了甄肥肥的眼睛。
甄肥肥立马不动了。
阿旺忍着笑,捂着她的眼睛,一动也不动。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让她猜他是谁,傻子都知道捂她眼睛的人是他。
之所以这么做,纯粹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顺便给外面那个丫头一个交代,他要是再不行动,那个丫头嚷起来,他怕是不动手都不行。
与其朝她扔雪团,还不如就这样捂着她的眼睛。
甄肥肥的手慢慢摸到了捂在自个儿眼睛的大手上,知道这定是自个儿的丈夫阿旺,不禁羞恼的跺跺脚。
千注意万注意,还是着了他的道!死阿旺,还不给我放开!甄肥肥娇嗔。
阿旺摇摇头,表示这次自己不能听她的话。
甄肥肥虽然看不见他在说些啥,可是直觉的他就是在跟她摇头,于是扭着腰挣扎。
这个阿旺,知不知道,再不放手。
要是给毛毛丫头撞见,自己可就被动了。
果不及然,甄肥肥这念头方歇,毛毛终于喘足了气。
一回头。
就看到娘被捂住双眼,扭着屁股想要摆脱。
毛毛也不管阿旺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制住娘的,不过这倒是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毛毛不动声色。
趁着屋里两人在挣扎与反挣扎的打闹中,迅速地在地上捡了几团雪揉成团,揣在自个儿怀里捧着。
等到揣得差不多的时候,毛毛麻利的起身,候在门前。
弄了个雪团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对着里面的甄肥肥扔去——啊——甄肥肥叫了一声,更加拼命地扭动身子。
一想到一会儿自己就会成为可怜的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
又想到刚才自个儿朝毛毛身上丢的那数不清的小雪团,心中叫苦不迭。
如今叫这丫头逮着机会,这丫头有机会不尽情报仇才怪。
甄肥肥一阵哀呼,难道她甄肥肥精明一世,竟要死在这一大一小手中不可?毛毛动作未停。
扔过来的雪团越来越多。
这么个好机会,让娘毫无还击之力的让她打,真是让这孩子乐坏了。
毛毛高兴得手都发抖了,雪团刚揉好,顾不得考虑准头,一股脑地往甄肥肥身上扔去。
于是乎,甄肥肥就惨了。
不只身上,连脑袋瓜都中了招。
甄肥肥着急地拍打着阿旺的胳膊,让他赶紧给他松开。
阿旺见此情景。
也是一愣。
眼看毛毛雪团一个个朝他媳妇身上丢,心中一急,大手一挽,将甄肥肥那么大个人轻松的携在肋下。
甄肥肥自认脸皮够厚,经历这么一出,也不好意思的红起脸来。
也不知是羞的。
还是气的?一想到她这么大个人,此时竟然如大布袋一般斜挂在他腰间,甄肥肥就大呼受不了。
原来嫁一个那么厉害的老公,也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打架的时候,占不到上风。
不信你看看,她刚刚受制那么长时间,就是挣脱不开,才有了接下来被家里那个小丫头扔雪团欺负的事儿。
这会儿,又毫没面子的被阿旺当成一个破布袋挂在肋下,哎!真是失策失策——阿旺,你跟谁一伙儿的,还不把娘给交出来——毛毛眼看几发炮弹都落了空,不禁气着跟阿旺嚷嚷。
阿旺看看肋下的媳妇,又看看外面脸红脖子粗的毛毛,顿时为难起来。
不过再怎么为难,他都不会把自己媳妇交出去让她被毛毛打的。
尽管这小丫头只是跟她娘闹着玩。
阿旺摇头,往屋里退了退。
甄肥肥张口咬了一口他的胳膊,阿旺一痛,手一松,甄肥肥趁机滑下来,一个闪身,跑到了屋外。
儿子,还愣着干啥,咱娘俩开打罗——甄肥肥在众人的惊愣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星星旁边,碰了碰一个劲发傻哀叹着这次必输无疑的小星星,并将奔跑途中随手抓起的雪揉成的不规则雪团塞了几个放到星星手中。
然后在毛毛反应过来之前,拉着星星闪身到墙后。
毛毛反应也很快,捧起一大团雪,连着雪块搬至墙后,进行新一轮备战。
阿旺呆站在屋内,加入战斗不是,退出战斗也不是。
甄肥肥恰时一个雪团扔过来,砸到阿旺身上,迫使他加入战圈。
阿旺无奈,只得叹口气,回到自个儿的大本营。
哎!媳妇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再不照着她的意思陪她痛痛快快打一场,他今着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哟——一场全新的战事又拉开了序幕,马家大院里又恢复了初时的喧嚣,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两个老人相扶在门边,望着外面的闺女、女婿还有孙子、孙女,笑得开怀。
似乎,老马家很久都没热闹过了——甄肥肥带着后面的小星星穿梭在枪林弹雨之间。
阿旺在最初的迟疑后,已经恢复了战斗力。
兴许是甄肥肥一连十几通炮弹将他的斗志激发了出来,如今他已经俨然成为一个下山猛虎,遇佛杀佛、遇神诛神!就连毛毛都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甘愿退居二线,协助他发动攻击。
甄肥肥自然不堪示弱,凭借着她的机智与果敢,积极的与之周旋。
外加她方才在屋里淘到的宝贝盾牌,一定程度上也给了她面部不小的防护,让她的防守严密了不少。
星星仗着自己小,打起雪仗来可以享受一些特权。
于是不顾众人的抗议,躬着身子直接用他娘身上的小扁锅朝对方的大本营表演飞雪绝技。
什么雪团雪块,还是雪球,只要能打到人就行!毛毛哇哇叫着边躲边向甄肥肥抗议,甄肥肥幸灾乐祸,借着星星的威势发动猛烈的进攻,打得毛毛叫苦连天。
毛毛眼看孤军难支,只得退出战场,回到阿旺身后,借助他强大的力量寻找一方庇护之所。
甄肥肥和星星打仗不按常理、不拘常法,换句话也可以说是乱打一通。
乃至于己方大本营没一处安全之所,处处笼罩在两人的攻击范围之下。
阿旺体力强得可怕!甄肥肥早已气喘吁吁,手脚发软,再看看阿旺,体力不仅没有一点折损,反而越打越兴奋。
甄肥肥真想向她老公大摇白旗,求他让她歇会儿再打。
但顾着面子,一直勉力支撑。
阿旺虽在兴头,但对方的境况大致也看出了点。
不说别的,从她媳妇扔过来的雪团大小以及密集程度就能猜到她已是体力不支了——再看看星星,小身子已经站不稳了,就差趴在地上口吐白沫了。
甄肥肥心疼的看着小星星,又看看自己,然后无比哀怨地对着自家老公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好似在说:老公大人,放你老婆一条生路吧!接收到甄肥肥睇过来的眼神,阿旺手一抖,雪团落地。
这雪团,怎么都扔不出去了——毛毛将一切看在眼里,直觉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有可能是娘的诡计。
于是撞撞阿旺的胳膊,让他不要停,继续打。
但无奈,阿旺势头一顿,战斗力一衰竭,就再无战下去的意思。
但是照着毛毛的想法,什么战斗力衰竭、势头一顿,全是屁话!最关键的还是阿旺一看到娘示弱,就下不了手了——毛毛哀嚎。
这什么人哪,老是叛变,跟他一伙,太不安全了!甄肥肥眼尖地观察着这边的一切,看阿旺已经放松了警惕,毛毛正在气头上又在积极制造内乱,此时便是她最佳的反击时机!儿子,再坚持一会儿,咱们上——甄肥肥一吆喝,前一刻还糜顿得要打瞌睡的星星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将刚才蹲在地上暗中不注意收集起来的雪团全部献上,交到娘亲大人手里,由她带着他夺取最后的胜利!甄肥肥气势如虹,带着儿子如划破苍穹的苍鹰,一大一小冒着毛毛三三两两的炮火不断向前前进——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这边想要有所防护都来不及。
最终,在毛毛的哀婉叹息和阿旺摇头失笑中,甄肥肥和星星攻进了他们的大本营,将一扁锅雪牢牢地盖在他们的脑袋上,由此来宣告他们的最终胜利——^^^^^^^^^^^^^^^^^^^^^^^^^^^^^^^^^^^^^^^^^^^^^^^^^^^^^^^^^^^^^☆、第二百三十五章 她日子过得好吗?第二百三十五章 她日子过得好吗?比起老马家的热闹开怀,大佬这边可就没趣多了。
爱屋及乌一楼依然如往日般喧嚣、人声鼎沸。
男人们尽管大多在这玩了一夜,但一个个仍然精神饱满的拍桌子胡牌,嚷嚷着对方给钱给钱。
赢的人气势高昂,想借着好运再来赢几把大的;输的振奋精神,希望能够抓到点好牌,把本捞回来,最好还能捡点儿。
抱着这种心思,何愁这牌打得没劲?陈算亲自端着一盆洗脸水跨过中堂大厅,上得楼来。
径直走到二楼最靠头一间,敲响了面前的门。
里面咳嗽了一声,示意让他进去。
大佬席元龙已经起来了,此时正站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衫。
陈算把手中端着的洗脸水轻放到屋角的三脚架上,替席元龙拿过锦裘,然后站在一旁。
席元龙接过陈算递过来的锦裘,匆匆穿在身上。
接着走到三脚架,用双手捧了两捧水到脸上,用干布巾轻轻擦拭着。
楼里的小厮举着托盘进了来,放下席元龙的早点,躬身退了出去。
席元龙来到桌前,打量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色,没说什么,坐下端着碗静静吃饭。
陈算犹豫了会儿,才小心地问:大佬,这菜的口味不知你是否满意?若是不满意,我这就叫厨房掌勺的师傅再做一份送过来——席元龙点点头。
尚可!说完,夹起一粒青豆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起来。
陈少爷、王少爷他们走了吗?席元龙忽然问。
我刚上来的时候。
还看到他们在与崔少爷打牌。
看情形两位少爷输了不少,怕是要坐不住了——席元龙一个利眼扫过来。
吓了陈算一跳,是属下多嘴了。
席元龙淡淡收回眼神,无碍,你在我面前无需太过拘谨。
多谢大佬。
陈算并未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两个月以来,大佬性情大变。
虽说大佬以前就有些喜怒难定、处事严苛,但令人内心直觉得煞的情况倒还真不多见。
一会儿你给两位少爷一人送一万两银子过去,务必让两人玩得尽兴。
陈算不敢问为什么,是!另外。
苏京海澜织锻坊的大少爷今晚要过来这儿跟我谈事,你把二楼靠西的那间房收拾出来。
让他晚上在这歇下。
是……可是大佬,那间房上回不是闹过耗子,让客人住在那一间会不会……陈算小心翼翼地提醒他。
闹耗子?席元龙显然是忘了有这么一桩事了。
是的。
那屋子里的床是高粱床,底下铺的全是稻草。
不知怎么的进了耗子,扰得客人整夜没睡着一个好觉。
你第二天就派人将床给撤了,但那屋里的耗子似乎仍没断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记不清了。
每天要忙的事那么多,这点事还真记不得了。
二楼还有几间空房?就两间。
靠西一间。
靠东一间……靠西一间因为闹耗子空置了有段时间了。
靠东那间屋子倒是少有的好屋子。
只是…………以前财财姑娘每次来都会歇在那间房,后来大佬干脆吩咐他们将那间屋子留下来,不住人了。
想必也是为了财财姑娘下次再来的时候。
不至于没了住处。
^^^^^^^^^^^^^^^^^^^^^^^^^^^^^^^^^^^^^^^^^^^^^^^^^^就靠西那间吧——席元龙沉默良久,启口说道。
把那间房好好收拾收拾,去玉红轩让人尽快打一张新床出来,今天晚上之前就要。
其他的事你也要多费点心,切不可怠慢了贵客——是,我记下了。
没事就先忙自己的去吧——席元龙说了声,低下头安静的吃着早饭。
陈算没有迈步,似乎是有什么事。
席元龙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眉宇间暗含一丝不耐,还有事?陈算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大佬,老爷今早又来信了,说再过不久就是老夫人的忌日,让你回家一趟——老夫人的忌日?转眼间,竟然过去这么些时候了。
不知,数月不见,她过得可好?好!想来她过得定是极好的。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亏待自己的人。
凭着她的本事,一定将自己还有一家老老小小照应得好好的,根本就无需他担心。
况且——她不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丈夫了吗?二月初八……二月初八……算起来她成亲还没几日,新婚之喜,可能已经让她乐不思蜀了吧?席元龙心里一片苦涩,满腔的苦水阻塞着喉咙,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
大佬……?陈算不放心地轻唤。
知道了。
席元龙有些不耐的挥挥手。
我在之前会赶回去的,你就这么跟老头子说。
别的事他尚且找借口说不回去,但最疼他的奶奶的忌日,他无论如何都得到场。
是!我这就去回信告诉老爷,说你不日就回去。
陈算显得很高兴,要是老爷知道大佬答应回去了,定然也很是欣慰。
嗯。
那大佬,若是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陈算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仿佛从漫长的冬季一跃入了温暖的春季。
等等!大佬出声留住即将出门的陈算。
迟疑了一下,才问:那边……可有什么消息?那边?就上次我让孙管家帮着送礼的那件事,那边……怎么说?额……是财财姑娘成亲那事啊……啊……大佬的脸立马冷下来了,陈算嘴里的一句话硬生生地被搅了浆糊。
是。
听孙管家在信中说,财……姑娘成亲当天,他把钱给送了过去。
路上耽误了些时候,他到的时候,那边饭都快吃完了。
……姑娘留他在那儿用饭,席间,多次跟他问起大佬你,孙管家按着你的交代,推说苏京这边事忙……陈算跟了席元龙这么久,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知道大佬这会儿不想听人提到财财两个字,他便不提。
也知道大佬对财财姑娘有份异样的心思,所以在回答他的问话时不免有侧重。
当然,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想让大佬心里能高兴一些、好过一些。
她问起他……她曾多次问起他……这几个字,深深刺痛了席元龙的神经。
让他不知该难过,还是该感到一丝丝的安慰——至少,在她大喜的日子里,并没有全忘了他这个人——还有呢,后面的事怎么样了?他想要知道她更多的消息。
刚回苏京那段日子,对谁的来信都懒得看,对什么事也都懒得在意。
上回陈算把孙管家的信拿过来,因为怕听他提到她大喜的日子马家有多么热闹、她有多么幸福的话,所以那封信直到现在他都一直没有看。
只要他把东西送到了就够了——孙管家当场将你的礼物送给了……姑娘,姑娘拆开一看,满座皆惊。
试问那些平头老百姓有谁一辈子见过那么多钱,整整十万两啊!姑娘说不能收此重礼,与孙管家推拒了一番,最后无奈只得先行收下,等他日见了你的面再亲自把这钱交还给你——没了?还有就是……就是……就是什么?一个大男人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有啥就说!听孙管家在信中提到,姑娘对此好像并不太高兴…………财财姑娘的那份感受他也能理解,十万两银票在别人看来宝贵已极,但于她无疑在她心里狠狠刮上了一刀。
而这一刀,不是别人刮的,而是她自己。
但比起财财姑娘,大佬在做出这个决定之时,遭受的痛苦只怕更多、更多…………毕竟只有他最清楚,大佬这两个多月在楼里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席元龙忽然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在陈算等得几乎都忘了时辰的时候才缓缓开了口:她……对此并不太高兴?……信中是这样说的,说财财姑娘看见你送她的是钱之后,喜庆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半天没缓过来……陈算的本意是想让席元龙知道甄肥肥有多在意他这个朋友,却不知他话中的一个字眼,将席元龙引进了死胡同,让他钻起牛角尖来。
喜庆的脸?她果然是开心的。
不过也是,成亲嘛,从来都是笑,哪有人哭啊?全部的人都在祝福他们,拥有那么多人的祝福,他们又怎么会不开心、不笑呢?反而就他一个人,在那里扫兴。
看,人家多喜庆的一张的脸哪,就因为你这一任性轻率的举动,生生把她挑没了…………无怪与她会不高兴……无怪于她会青着脸……无怪于他这会儿在这里寻恼,都是他自找的——^^^^^^^^^^^^^^^^^^^^^^^^^^^^^^^^^^^^^^^^^^^^^^^^^^^^^^^^^^^^^^^^^^☆、第二百三十六章 村里请人唱大戏第二百三十六章 村里请人唱大戏村长李路方过六十大寿,专门让儿子从县城的戏班子请来一批人到村里来给他唱大戏祝寿。
老人家喜欢听戏,不只李路方,就连马老三和朱虎云,也是个十足的戏迷。
所以一大早,二老就跟女儿女婿商量,今晚全家到村长老李家听大戏。
阿旺欣然前往,长这么大,还没听过戏。
以前就听人说唱戏热闹,他也想去见识见识。
星星毛毛喜欢凑热闹,巴不得能和大家伙儿一块去听戏。
小的时候村里请人听戏,大晚上的没去成,只在山岗上远远瞧了一眼。
因为距离远,只听得到村口大台上一些咿咿呀呀模糊不清的声音,还有就是那大红大白的长袖飞舞的情景。
那独特高亢的情景,早已成为一代孩子心中难以磨灭的印记。
家里每个人都很高兴前往,唯独甄肥肥在听到二老说要去听唱戏后露出了一个苦哈哈的苦瓜脸。
二老一愣,阿旺也移过了目光,好奇她竟会有这种反应。
闺女,咋啦,你不喜欢听戏……不会啊,娘记得你小时候很爱听来着,每回村里请人来唱戏,你都吵着让你爹背着你去听……她爹,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背我们闺女去听戏的时候,戏班子走老远了闺女还蹲在村头道床上,嚷着想看看那个大花脸长什么样?阿旺挑挑眉,望着甄肥肥,似乎不知她小时候竟然这么好玩。
老人听女人说起过去的事,目光变得悠远,仿佛投到了很远的地方。
过了好久,笑着道:呵呵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闺女小时候脾气很犟,犟起来就跟你大伯家的那头倔驴似的。
说要看大花脸就非得看到,看不到就不回来睡觉。
吵得我那天哄了她一晚上。
到后来没法,只得向老齐家借了点墨子,又讨了点糯米粉,把自己涂了个大花脸。
她这才乐呵呵的睡去——老年得女,又只有这么一个丫头,自然宝贝得要命。
别说闺女只是要看个大花脸,就是给她摘天上的星星,他马老三也照样去。
甄肥肥听完这一席话,心里又是一阵感慨。
父母恩重,这辈子她都报答不了。
老人家想听个戏而已。
她就算再不喜欢,又何苦扫了老人家的兴致?其实,甄肥肥也不是不喜欢听戏,只是唱戏这玩意儿太磨叽,咿咿呀呀的呀半天一句话都呀不完。
别人听着觉得有韵味,她就独独听出了瞌睡。
这辈子唯一对这唱戏起了点兴趣的,还要数小时候在家河那边摆的一戏场子。
记得是在唱那啥女驸马来着,也没觉着她唱得多好。
反正她是外行人。
再加上那时又小,唱啥她也听不明白,就是看她女扮男相模样怪俊俏的。
唇红齿白。
举止俊逸。
身着大红袍,头戴状元帽,尤其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在指间穿插把玩的时候,真是帅极了。
为了这,甄肥肥在别人端着小盘到底下来讨赏的时候,多给了一元钱,还另外让老妈也给了一块。
后来退场的时候,甄肥肥都没移开过眼,就想看看那男人卸了妆后是副什么模样。
尽管知道他其实是个女的,丝毫不影响那一刻心里生出的异样。
从那以后。
就没看过诸如此类的戏。
不只是因为没碰着机会,懒得晚上出去,也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昔日一些淡淡的情绪早已如风一般消逝,只留下淡然的一笑。
相信不管是哪个女孩子,或是男孩子。
总会有这种感觉——一瞬间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谁,或是对谁产生了好感。
但一段时间一过,或许还不需要一段时间,就只是睡了个觉、出去走了走、吹了吹风,那种感觉就自然而然的没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甄肥肥没有预料到的——很久以后的后来,她养成了这样的一个习惯:看电视剧喜欢看女扮男装的;看小说喜欢看女生男相的;要是她是个男的,或许还会找个长相中性的女孩子。
谁能告诉她,她这是出了啥毛病?可是很多女孩子都有一个女扮男装的梦,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这也不怪乎现在许多偶像剧都上演女驸马这一戏码了,虽然被人大呼狗血,但照样不影响其收视率。
………………甄肥肥摇了摇头,不知怎么会突然没头没脑的想起这些事来。
或许是她与过去的生活真是脱离得太久了吧!久到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过去是个什么样子,喜欢做些什么,曾经做过些什么样的事——这些日子的成长,已足够让她在看待一件事上变得稳重点。
不似过去那般,好坏喜恶分得过于透彻。
不过有一件事她却是真实的记得的——那就是她真的很不爱听戏!说起来怪悲催的,以前家里那黑白电视机总共就收三个频道,有一个还是专门唱戏的。
一天到晚除了偶尔播几个广告外,一天中无论什么时候打开你都会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穿着青衣的女人脖子上戴着一副轻型枷,面对着台下陈诉;一个穿着开衫大褂的男人哀呼着甩着头上的长辫子,然后双手就缚,被人带走;或是穿着粉底宫靴像个什么大官的人物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摞着他鼻子下的一排假胡子绕着台子转几个圈,怒目圆睁、虎虎生威…………真的喜欢不上来!甄肥肥再一次表明心迹。
可没办法,谁叫老妈和外公喜欢啊。
恁是再不喜欢、恁是你再想看电视剧,对不起,你得等戏唱完在说。
而这种不喜欢,更是因为爱听戏的外公和老是抢她遥控器的老妈将它推向了**,在她苦熬了一晚上终于等到戏唱完却可怜的发现她最爱看的电视剧大结局了之后,谁再跟她提听戏她就炸毛了——不过……也许……大概……可能……这古代的戏跟现代的戏不一样,又可能亲自到场子里看戏与围在电视机前看戏有天壤之别。
大冷天的,天不天壤之别的她不晓得,显然,首先在温度上就有很大的区别了……但谁知道呢,既然二老都要求了,老公孩子都同意了,她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吧。
甄肥肥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乖乖点了点头,二老顿时喜笑颜开。
阿旺情不自禁地揉揉她依然苦哈哈的脸,仿佛在夸她真乖。
甄肥肥足足发了十几秒钟的傻,等到她意识到刚刚她老公当着爹娘和孩子们的面干了啥不宜的举动时,霎时低下头,脸上涨红一片。
二老先是一愣,继而咳嗽了声,好像是在抱怨他们老了,实在不太适应孩子们这一套,让两人给注意点影响。
但是,他们眼里还是泛出了一抹无言的欣慰和喜悦。
阿旺是最后一个意识到自己行为有多么不宜的人,察觉到大家都在有意没意地拿眼瞟他,忍受着来自各方的压力,终于没让自己如过去一般不好意思的脸红,抑或是干脆撒撒腿逃走——他是个大男人,男人的脸皮子哪能总那么薄?要不然甭说别人,就连他自个儿,也会觉着矫情馁!阿旺深深为自个儿的进步感到自豪,尽管他的大手快要把他想站起来跑路的大腿按青了——^^^^^^^^^^^^^^^^^^^^^^^^^^^^^^^^^^^^^^^^^^^^^^^^^^^到了晚上,太阳刚一下山,一家人就陆陆续续的洗了洗,弄饱了肚子,带着小板凳前往唱戏的地点。
村长李路方家位于村口,一天不走也得走上个几回。
在他家的屋前,有一个大道床,村里有什么大大小小的事儿,要是用得着这个道床的,都选择在这儿办。
把道床上面的东西收收,打扫打扫,再在前方搭一个半人高的台子,剩下的地儿还能够容下一两百号人咧!场子后面挂着一块大黑布,在后面临时搭了个类似于帐篷之类的东西,以供唱戏的师傅们换衣服、上下场用的。
此时里面的人还不多,主要是村长自家帮打理场子的人。
至于唱戏的师傅,还在村长家休息,等到天黑透了才出来开唱。
老马家一家拎着小凳子过来的时候,道床上还没有什么人。
望望四周,有几家烟囱还在冒烟,也有些叔叔婶婶手上正端着一碗饭站在家门口往这边看,看样子是他们来早了。
老人很高兴,说来早了总比来晚了好,最起码抢到了一个好座位。
阿旺就着台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依次给大家伙儿摆好了位子,二老以一种迫切得近乎虔诚的心等待着好戏开场。
星星毛毛两双眼睛咕噜咕噜直转,梭巡着过往的人们,渴望发现新的趣事。
甄肥肥眼睛直盯盯地盯着那块黑布,畅想着下一刻就会有人甩开帘子,从那块黑布后走出。
阿旺坐在甄肥肥的身旁,神情很平静。
再看看一旁媳妇的反应,阿旺不由笑了。
看她之前的反应,应该不喜欢听戏才对,怎么这会儿表现得比他这个想听的还要迫切?……………………☆、第二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都是情第二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都是情夜幕降临,家家户户饭吃好了,碗也洗好了,一个个搬着小凳子到台下坐下,等着好戏开锣。
老马家几人把凳子往前移了移,将将与台子只有一人来宽。
不消一刻,刚刚还稀稀拉拉的大道床已经挤满了人。
男人们提着水和板凳,家里小板凳不够的,直接将大长板凳搬了出来。
女人牵着孩子跟在后面,坐在男人身边。
村长带着儿子在布置台子,几个大男人干起活来很麻利。
不一会的工夫,就在台子左前角上放了几把小椅,四角点上了八盏清一色马灯。
台后渐渐传来了动静,班主之类的人物站在门口,冲着里面的人吆喝,让里面的人动作快一点。
又看看外面挤满的乡亲,脸上露出发财了发财了的笑。
甄肥肥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第一排,无意识地摸着自家丫头头上扎的小辫,眼睛盯着入口处。
背后的袄子被人拉了一下,甄肥肥回过头,却见邱婶站在她背后。
见她回头,眼里一亮。
丫头,嘿!还真的是你。
我刚刚在后面看着前面的人像你,还真是!你今着也来听戏哪……哟,你爹跟你娘也来了,星星毛毛旺哥儿都在,赶不成今儿你们是全家都到了啊——是啊,邱婶,爹娘说想听戏,正好我在家没事,就陪着他们过来看看。
邱婶,你也是来听戏的,跟谁来的?我跟下屋的几个奶奶一路的。
她们现坐在后面呢。
来晚了,占不到好地儿,这场戏怕是没什么听头了…………那有啥。
你要是愿意,就坐我旁边来。
我爹娘喜欢听戏。
你们几个老人家坐一块,还可以说说。
甄肥肥转过头又对身旁的阿旺道:阿旺,你往这边坐过来一点。
带邱婶挤一个——阿旺应声往甄肥肥这边就了一点,邱婶一喜,跟后面几个女人打了声招呼,填了阿旺让出来的空洞。
邱婶刚坐下,便问她右手边的阿旺,旺哥儿,你也喜欢听戏?阿旺笑了笑。
点点头。
想了想,又摇摇头。
指了指两个老和甄肥肥,意思是他是陪她们过来的。
是这样……那旺哥儿你今着可得留神听听,这玉春班的戏唱得好得不得了,前尤其是那个女青衣。
哎哟那个唱腔,真叫一个绝哪!前两回也是他们班子的人过来唱的,到这回已经是第三次了,要不是他们真唱得好,咱早就换班子了——阿旺应声说好。
也许是察觉和阿旺说话没什么说头,邱婶又随便与他聊了两句,就把头转过去与马老三夫妻俩说起即将开锣的大戏来。
甄肥肥眼含笑意,望着这些可爱的老人家。
她最喜欢看到的情景:年轻人有朝气;中年人有空闲;老年人有精神!这些老人家,一年到头或许只有集体听大戏的时候。
才能表现出这罕见的好精神头!^^^^^^^^^^^^^^^^^^^^^^^^^^^^^^^^^^^^^^^^^^^^^^^^^^^^^^^^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台下的人等得都有些焦急和不耐,冲着台上的班主嚷着开始开始。
在人们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几个身着青色劲装的小哥儿一溜排从门后跳出,对着光秃秃的台子一滚。
接着来了几个空心跟头,让一班前一秒还昏昏欲睡的小鬼顿时把眼睛瞪得老大,直淋淋瞅着戏台。
一阵快锣伴随着他们的开场敲起来了,清吟小唱徐徐从后台飘出,如幽灵般体态娇美的绕着戏台中央转了几圈,在戏台中心堪堪停下。
但见台上清新小花旦俏眸皓齿,梳抓髻大头,巧妙地打上格子花。
双光水钻为主的头面,映衬得少女满头亮光闪闪。
加上小凤桃子的点缀,十分轻快明亮。
更让人称道的是她颇具匠心地戴了一个耳挖子,形成一个半边翘,即半头草花,半头头面,使她整个人给人一种非工整的协调的美感。
清新小花旦手执一方锦帕,反复捻绕,眼睛欲语还休,绵绵唱道:………………齐梁词赋,陈隋花柳,日日芳情迤逗。
青衫偎倚,今番小杜扬州。
寻思描黛,指点吹箫,从此春入手。
秀才渴病急须救,偏是斜阳迟下楼,刚饮得一杯酒。
楼台花颤,帘栊风抖,倚着雄姿英秀。
春情无限,金钗肯与梳头。
闲花添艳,野草生香,消得夫人做。
今宵灯影纱红透,见惯司空也应羞,破题儿真难就。
**一刻天长久,人前怎解芙蓉扣。
盼到灯昏玳筵收,宫壶滴尽莲花漏。
………………柔,真柔!在场人拍掌叫好,台上小锣热烈的敲。
花旦低垂着头,如同二月春风里的杨柳一般,袅袅挪挪地斜倚在湖面,顾影自怜。
端端个隔户杨柳弱袅袅,恰似十五女儿腰了!忽然,绵绵的嗓音一转,仿佛晴天起了一个霹雳,快乐里陡然注入了一抹惆怅。
前一刻还在对湖自赏的女子好比疾风吹逝的落叶般,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在台上起舞,雨打芭蕉碎了一地。
………………人生路有坎坷本不平坦,不同人有不同苦辣酸甜。
古至今读书人跻身官宦,不鲜见沽名利恐后争先。
玉和石虽同山却有贵贱,且莫说一笔难写两个官。
身为官不替民惩恶扬善,负重望失民心愧对前贤。
星星火能酿灾也能取暖,滔滔水能载舟也能覆船。
劲松挺何惧那霜刀雪剑,上梁正下梁直广厦弥坚。
只可叹官场上劣迹不浅,吸血虫蝇营狗苟作乐寻欢。
人心本是明镜一面,贪赃清廉一目了然。
权大难遮百姓双眼,这是非曲直照实传。
………………刚!柔中带刚,坚强得令人垂泪!………………君小儿心思弯弯绕,宁可做那吸血虫蝇,负重望失民心。
妾力弱卑微,然心明镜。
割下一缕发,了了一份情。
妾先走一步,待黄泉与君同路——话尽,纤细的身子一跃,纵身跳入滚滚的波涛之中。
乌云压顶,天相示警。
滚滚波涛之中,不复那抹铿锵红颜!………………好一曲《红颜殇,女儿烈》!短短三个场景便交代了女子的一生,叙述了她人生的坎坷经历。
天真烂漫、满腹柔情的少女,在经历了幸福年华过后,却不知她眼里所以为的一切都在悄然变色。
心爱的丈夫不当清官却成了吸食百姓骨血的贪官虫蝇,刚柔并济、苦劝无果之下,傲然如她,毅然跳入了滚滚江河之中——一曲既罢,不只其他在场人,就连生生嚷着对唱戏不感兴趣的甄肥肥也是热泪盈眶,差点哭得稀里哗啦的。
好一个《红颜殇,女儿烈》!没想到一个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女子竟有那样一副刚烈的心。
不管是在训斥丈夫时的坚定辞严,还是在跳江那一刻的从容果决,无不让人潸然落泪,感慨良多。
朱虎云和邱家婶婶早已经哭成个泪人,一边用手袖抹着泪,一边叹着可怜。
马老三虽不似女人那般,但一双老眼也现出了一圈微红。
星星瞪着一双亮亮的大眼,把一行人打量来、打量去,似是不明白他们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旺虽不像星星那样完全没听懂,但很多地方都有点瞧不大明白。
再加上他第一次看戏,光顾着看台上人舞袖子和一旁的媳妇抹泪去了,还真没注意听她说啥,在戏唱完后没多大感觉倒也情有可原。
………………第一出戏过后,接着又给大家伙儿来了两出经典的老戏。
这些戏听得多,男人女人们跟着后面常常也能来上那么几句。
更夸张的,站在凳子上直接扯着嗓子与台上一起撂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么一闹,虽然让台上唱戏的人唱得艰难,倒给大家带来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和乐子。
甄肥肥咧着嘴,笑咪了眼,不时跟阿旺讲解几句台上的人在唱些啥,不时问问身旁的两个小鬼冷不冷。
毛毛精神头出奇的好,小脸上的笑一晚上就没断过。
星星向来到了点就犯困,此时正蔫蔫地从旁边小凳上向他老娘身旁转移。
耷拉着犯困的脑袋,将整个人都埋在甄肥肥怀里。
甄肥肥疼宠地揉揉孩子可爱微红的小脸,脱下他脚上的小鞋子,把他抱个怀里,轻轻摇着哄他入睡——因为不是在家里,也没带个火熥,儿子那双小脚早已冻得冰凉。
甄肥肥用手紧紧包住孩子的脚,把他往上挪了挪,抱紧了点,好给他捂捂。
星星舒服得嗯咛了一声,脑袋偎在甄肥肥脖子里,轻轻吐着均匀的呼吸。
毛毛替星星拉拉卷起的衣服,温和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眼里流露的满满的都是姐姐对弟弟的疼爱——阿旺也伸出手,将星星歪到一边的脑袋扶正,让他更好的偎在甄肥肥的脖子里。
然后又极轻柔地拉起他的小手,把手袖拉长一点,裹住小手,放到甄肥肥怀里放好。
………………随着一声紧凑的梆子敲锣声,台上,又一出好戏开锣了!☆、第二百三十八章 新婚夫妻泡脚篇第二百三十八章 新婚夫妻泡脚篇一家人从村口回来的时候,星星已经睡得昏天黑地、呼声连天了。
甄肥肥软趴趴的将儿子背在背上,不时托托他的小屁股,把他往背上挪一点。
阿旺跟在后面,用一只手给她托着,不时问问媳妇儿背孩子可照,要是不照的话给他来背。
星星刚一睡着,阿旺就说由他来抱孩子的,只是这孩子把他娘的脖子搂得太紧,人一动就哼哼起来。
为了不想吵醒他,只得由他赖在他娘怀里。
要知道一个刚睡醒的小鬼吵起来,可不是轻易能够平息的!甄肥肥苦哈哈的笑着点头。
心里则在想,这小鬼两日不背又变重了,娘到底给他吃了多少的肉?不行,就算不是为了儿子,她也得为自个儿的腰想想,给孩子断两天荤去!老妇人回过头,慢下步子,等着甄肥肥跟上。
闺女,累不,你要是累的话让阿旺给你接会儿手。
星星这孩子睡觉睡得死,三两下的还弄不醒他。
甄肥肥微微动了动筋骨,不累,这么点大的孩子又没有多重,背他一会儿累不成么样子。
那不累手也酸不是?阿旺,快别愣着了,好不替你媳妇背会儿……诶……诶诶,好嘞!他早说要帮她背,她还不让。
这下娘都发话了,她总应该听了吧?阿旺好笑地觑了眼甄肥肥,把孩子从她背上顺过来,小心地绕到背后。
自然地拍着星星的背。
刚欲转醒的星星在阿旺的拍抚下,很快又睡熟了。
甄肥肥柔顺地站在阿旺身边,摸着儿子的小胳膊,和阿旺并肩往回走。
初春的夜晚。
疏疏凉凉,似梦似幻。
乡间的芦花荡伴着离离月光,在夜色下若明若暗。
晦晦烁烁。
十几只萤火虫飞舞其间,给这片山青水碧的马回村带来了安宁和祥和——甄肥肥侧侧头,望着身旁高大安稳的男子,心里缕缕温流滑过。
轻轻伸出手,挽住了阿旺的胳膊,眼神里有着无比的依恋和幸福。
察觉到胳膊上的动静,阿旺回过头。
与甄肥肥投过来的视线撞上。
腾出一只手来揽着妻子的肩膀,眉宇深情而温柔——^^^^^^^^^^^^^^^^^^^^^^^^^^^^^^^^^^^^^^^^^^^^^^^^^^^^回到家后,老妇人把火熥用干抹布擦擦,放到星星睡的床上给他烘烘床。
甄肥肥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不时伸出手探探被子里可暖了。
一边晃着胳膊给儿子置了个天然的摇篮,伴他静静入睡——阿旺站在旁边,望着妻子眉眼之间无意中流露出的属于母亲独有的温柔和慈祥,心里瞬间激荡过无边的感动,让他一个大男人也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原来有妻、有孩子、有家的感觉这般好,这般幸福…………床烘了许久,才渐渐暖起来。
轻悄悄地将星星放到床上,又仔细地给他捏好被子,在星星的额头上亲了亲。
甄肥肥才起身。
来到阿旺的身旁,拉起他的手,两人才走出屋带上门。
这么会儿的工夫,两个老已经洗洗睡下了。
小锅里捂了一锅水,还是热的。
甄肥肥往锅笼里塞了两把松毛,水不一会就开了。
阿旺拿来两人的洗脸盆。
各自舀水洗了洗。
然后将洗过脸的水倒进木盆中,由阿旺端进房,两人坐在床沿上泡着脚。
脚盆不大,堪堪放得下两人的两双脚。
阿旺的脚异常的大,不仅大,而且还很瘦很黑。
他的脚一放进盆里,立即就占了大半个盆。
甄肥肥的脚很小,不仅小,而且还很白。
与阿旺的放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旺也在注意着她的脚,他忽然觉得这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一双脚了。
尽管在这之前他也没看过多少人的脚,顶多就是一些种田汉子粗实的大脚,但他还是觉着他媳妇的脚最好看。
尤其是那十个动来动去的脚指头,一会伸平,一会卷曲,白嫩嫩又有点肥肥的脚真是好看极了。
只是这会儿,这两只可爱的脚正可怜兮兮地放在盆上方,似在对他做着无言的抱怨。
矮油~~老公,你的脚怎么这么大咧,你看我的脚都没地方放罗~~~~阿旺似乎也听懂了媳妇儿心中的抱怨,不好意思的将脚往盆檐上移了点,把她的一双小脚放进来。
甄肥肥得了空,好像生怕他又占了她的位子似的,立即将脚塞进盆里。
只是这样,阿旺的脚就得这么夯着。
甄肥肥开始还好,但是后来就慢慢舍不得了。
搁着谁,泡脚只能泡前半只,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的。
阿旺笑着摸摸媳妇儿的手,没事,你只管先泡,等你起来了我再泡也一样——唔——甄肥肥摇摇头,她要跟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甄肥肥明理地把自己的脚缩了一点,让阿旺往前来一点。
但是这点地方哪够,到头来反而两人都洗不好。
阿旺拿起自己的脚,架在盆檐。
甄肥肥见状也要跟着起来,被阿旺强行按住了。
水不太烫,温温热热的,泡起来很舒服。
甄肥肥愉快的在木盆里划着小船,阿旺就在上面干看着。
过了一会儿,水有点凉了,阿旺提起旁边小桶里的水,给甄肥肥加了点。
甄肥肥用脚和了和,水温正合适。
见他还是没有下水泡脚的打算,甄肥肥只得格外恩典地朝他伸出了自己的脚。
把他的脚拖下来,不等他抬起,就把自个儿的脚放到他的脚背上压着不让他起来——阿旺疑惑抬首,问她这是为何?甄肥肥理所当然的开口,盆这么小,咱俩泡不下去……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何要把脚架在我的脚上?阿旺不理会媳妇的装糊涂,忍着笑问。
这已经是她惯使的伎俩。
……谁叫你的脚那么大,我放不下去,不就得架在你脚上?这样,两个人不就都可以泡了,多好的法子!阿旺仍然盯着她,用眼神告诉她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知道她是心疼他,心里感动之余又很想笑。
她,明明是一个聪明人,却总是用一些憨笨的法子在无时无刻的关心着他、体贴着他。
他知道,她一直都很想做一个好妻子。
而她,也真的做到了!对于她的深情和体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她更好、更好,好到没有尽头。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做一个好丈夫!只是不知,在她的心里,她是否如他以妻子为荣一般,为他这个丈夫感到满意和自豪?甄肥肥看阿旺许久不吱声,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还是你嫌我脚重,不肯让我压着?阿旺摇头失笑。
这哪跟哪啊,他心喜都来不及,哪会嫌她脚重?!望着鼓着嘴一脸委屈的媳妇儿,阿旺无奈的抚抚额。
忽然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
甄肥肥还在故意努着嘴跟他生气,却不成想下一刻整个人都被阿旺抱进了怀里,架到了他的大腿上。
甄肥肥错愕,待反应过来,已经被阿旺牢牢的钳进怀里。
甄肥肥又羞又急,阿旺,你这是干啥子,还不快给我松开——唔唔——阿旺摇头。
媳妇儿不是说我嫌你重吗?这下我让你整个人都压在我身上,你总没啥好说了?好啦好啦,你不嫌我重不嫌我重行不?快将我放下来,在泡脚呢。
这样泡脚刚刚好——他一双大脚上架着她一双小脚,水刚好漫至她的脚踝,没有哪儿比坐在他腿上更合适了。
那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坐在旁边泡也是一样…………甄肥肥见说不动他,只好放低声音轻哄。
阿旺仍是摇头。
双手揽着她的腰,围绕成圈,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
在外面呆了一晚上,人早就累了,要不是怕媳妇儿说他得寸进尺,他还想将头靠在她背上,就着这个姿势好好睡上一下子馁!不知何时,甄肥肥俨然已放弃了抵抗,反而不客气地在他的大腿上挪了挪,疏松疏松筋骨。
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开始打起呵欠伸起懒腰来。
看了一晚上的戏,早就累了。
小板凳坐了许久,腰酸得很。
现在她啥也不想想,就想泡个舒服的脚,然后痛痛快快的睡一觉。
对了,一会儿得跟阿旺说一声,她明天早上要睡到自然醒,没事就别叫她起来了。
甄肥肥在阿旺腿上动个不停,不时仰仰脑袋逼得阿旺的头不停往后仰;不时假意地拉拉肩,挠他两爪子。
阿旺被她弄得狼狈不堪,左右躲避,偏偏还是硬搂着她不肯撒手。
甄肥肥看他这般执迷不悟,也只得成全他,安心坐在他腿上泡了半天的脚。
最后在阿旺的惊愕之下,甄肥肥没脸没皮的抬起自己湿答答的脚,在阿旺的裤管上利落的抹了两下。
身子一扭,滚进了被窝————^^^^^^^^^^^^^^^^^^^^^^^^^^^^^^^^^^^^^^^^^^^^^^^^^^^^☆、第二百三十九章 全家跟我进城去!第二百三十九章 全家跟我进城去!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甄肥肥在家又呆了大半个月。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短暂得以至于她忘了自己还是财财车行和财财火具厂的大老板。
书生蔡先后发了五封书信催她入京处理行里重大事务,都被甄肥肥忽悠过去了。
眼看打春了,火具厂面临着货物滞销和工人失业的风险,书生蔡顾不得甄肥肥是否新婚,一天之内连至十二封信催促甄肥肥火速入京,否则他和张勺子、莫可莫离集体辞职走人。
甄肥肥一看,这还得了!她之所以能在马回村里如此逍遥,可都是有这些得力又省心的能手在,要是都跑了,她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左膀右臂去?!看来这一回,是真的忽悠不过去了!不过想想也是,火具厂本来做的就是冬天的生意。
此时天气回暖,用得着火熥火炉子的人自然就少了,火具厂面临危机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她以前就曾想过这个问题,也适时想了一些对策。
此外,这么长时间没见到这些家伙了,心里还真是有些想念。
还有老席和师父,再不去瞧瞧他们,估计直接把她在他们的好朋友录上除名了。
尤其是师父,上回写信来威胁她,要是她的好徒儿再不去看她老人家,她的那份新婚贺礼就甭想从她身上抠到了。
至于老席,她心里总有点不放心。
自老席离开上家唐回到苏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跟她联系过了。
她给他去了几封信。
一直都没有任何回音。
不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两人之间突然变得让她有点陌生?还有那十万两银票。
怎么着都是得还给人家的。
她还想好好问问他,陡然跟她来这么一出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他那天发现了金矿,所以想要跟她这个好友分享一下?^^^^^^^^^^^^^^^^^^^^^^^^^^^^^^^^^^^^^^^^^^^^^^^^^^^^^^^^^晚上吃饭的时候,甄肥肥将这事跟家里人说了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星星就举起了小手。
这是她教他的,当别人在说话的时候你得认真听着,实在想插话的时候要先举手询问,看样子小家伙把她的话记在心里了。
甄肥肥冲着星星点点头。
示意他有话就说。
星星跪在大板凳上,听到老娘发话。
冒出头,直起小身子。
娘,我也想去——你也想去?嗯!宇儿哥说城里最好玩了,又漂亮又热闹,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有可爱花花绿绿的小泥人、有香香的炊饼和糖果……棍子上穿的到处都是鸭子,撕一块吃一块,还有大门板那么大块的肉,三天三夜都吃不完…………棍子上穿的到处都是鸭子?难不成她家小鬼说的是烤鸭?可是……大门板那么大块的肉又是什么?这小鬼确定他说的不是卖猪肉的?娘。
你就带我去吧——星星不知何时已从他自个儿坐的位子上爬到了她的怀里。
并且淋漓极致地发挥着他撒娇的本事。
乖,和姐姐在家呆着,娘是去有事的。
娘有事。
我也有事干!小星星拍拍小胸脯道。
娘要做正事……星星要干的也是正事!哦?甄肥肥愣了,宝贝跟娘说说,你要去干啥子正事?星星抬了抬脸,骄傲的道:我要去看——莫离哥哥!一说到莫离,前一秒还在吃着饭的毛毛忽的顿住了。
望着对面的娘和弟弟,张了张嘴,也想说些什么。
去看莫离?甄肥肥滞了滞,不经意间瞥见自家那个小丫头,脑里一亮。
瞧我这记性,怎么将这种事都忘了!甄肥肥敲敲自个儿的脑袋。
对啊,莫离和家里的两个小鬼认识啊,而且还玩得很好呢!上回过年他在家里住了几晚,跟这两个小鬼已经建立了不浅的友谊了。
若是她没记错,毛毛对她莫离哥可是有好感得很呢!甄肥肥临时起了个心思,既然她也舍不得丢下家一个人跑到那啥大老远的苏京城去,干嘛不把他们都带去到城里玩上一段日子?爹娘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来没有到过苏京城。
尤其是晚年的时候,腿脚不好,跑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每天一觉醒就是在这一方小山村,以前那是没法子,现在她既然已经有那个能力和空闲了,为什么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两个老到外面去走走?星星和毛毛还小,玩性大。
带他们这么久,除了平日得空跟他们嬉戏一番,也没怎么带他们出去玩过。
算了,这回把他们带上,就宁愿带他们逛了一回游乐园好了。
而且不说别的,带上毛毛的话,她在莫离那儿也好说话糊弄过去不是?她在家里逍遥,小家伙却得在车行里帮她干那么多活,这会儿他心里可能正不平着馁!最后就是她家亲亲老公了!怎么办,一想到这么冷的夜晚一个人在苏京冰冰凉凉的床上,抱着冰冰凉凉的被子,要睡一夜冰冰凉凉的觉,她这心里就拔凉拔凉的哪!无疑,抱过星星、抱过毛毛,也抱过老妈睡觉,但还没有一个人像抱着她家老公一样那么暖、那么舒服咧!老妈就不用说了,属蛇的,她自个儿身上都冷得跟冰一样,别说把她焐热了,没把她连带着冰成一个冰块就不错了。
若说星星和毛毛的身体是个小暖炉的话,她家阿旺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熔炉了。
他身上似乎就从没冷过。
一晚上下来,无论她踢多少次被子、无论她多么恶毒的卷着被子睡觉而吝啬于给他一个被子拐,甚至一不小心飞起一脚将他踹下床,等他再爬上床钻进被窝时,他的身体照样是暖的!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而且他身体里的温度是持续不断的,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时时为他添柴加热一样,热气源源不断的自他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然后透过他再传递给她。
以保她一夜无虞,安睡到天明——若再和阿旺生活一段时间,她有可能会变成半个废人,甚至还有可能依靠着他生存。
甄肥肥想。
好在,这种感觉……并不太坏……^^^^^^^^^^^^^^^^^^^^^^^^^^^^^^^^^^^^^^^^^^^^^^^^^^^^^^^^^^^星星仍在扒拉着手摇晃着甄肥肥的胳膊,求娘亲大人带他一起去。
眼瞅着甄肥肥半天没有反应,心想这次希望又得落空了。
毛毛眼睛也黯然了一下,轻轻低下头,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两个老人已准备开口哄星星,让他听话,等她娘下次再带他过去之类云云。
没成想,甄肥肥却冷不丁地点了点头。
星星先是一愣,而后耶了一声从他娘怀里跳下来,在地上高兴得直蹦。
毛毛重新抬头,饱含期待地看着她娘。
毛毛也去——甄肥肥没有让她失望,也没有让她的小丫头等多久,就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毛毛霎时咧开了嘴,明亮的大眼睛在漆黑的瞳仁里闪闪发光。
二老笑了,看到孙子孙女这么开心,他们两个老人家也高兴。
阿旺也笑了,只是他的笑眼里,隐隐有一抹淡淡的不舍和别离的伤感。
又要分开了呢!只是不知这次是半个月、一个月,还是更久………………………………甄肥肥望着两个孩子高兴的眉眼,心里也很欢喜,然而更让她欢喜的还是在后面。
不只星星跟毛毛,爹娘和阿旺这次都跟我过去——甄肥肥此话一出,屋里突的安静下来。
毛毛停止了蹦跳,睁着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娘。
星星不像他姐,短暂的失神过后,就高兴地嚷着:好哦~~爷爷去,奶奶去,阿旺叔叔也去,我们一家都去了喔~~老人有些惊愣的放下碗,看着自个儿从小疼到大的闺女,眼里有着动容。
闺女,你跟阿旺带孩子们去就行……我跟你娘年纪都大了,跑不动了,也不想到外面去跑了……若真不想到外面去走走的话,那么爹跟娘今年正月拜年就无需那么辛苦,托着不便的身体一家家跑着去拜年了。
除了想联系联系那些没上下的亲戚,想必也是想趁着那个机会到外面去走走,散散心吧?爹跟娘活了大半辈子,历经无数的坎坷与操劳,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大山和他们的孩子,从未后悔、从未有过一句埋怨——但每个村里人,在他们的心里总是装着一个质朴而又简单的梦——想到外面去走一走,想看一看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尽管他们甘愿蛰居在这一方小山村,默默过一辈子,但心里那个质朴而简单的梦却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消退半分!而这无关于梦之本身,仅仅只是因为这是他们的一个梦!………………☆、第二百四十章 乐乐呵呵出发罗第二百四十章乐乐呵呵出发罗闺女,你跟阿旺带孩子们去就行……我跟你娘年纪都大了,跑不动了,也不想到外面去跑了……老人的语气里凝结着岁月无情的忧伤,额皱纵横的眼深陷,已不复往昔的光彩。
岁月,本就让人感伤、无奈!甄肥肥按捺住心里蓦然涌起的酸涩,勉强勾起一抹笑道:爹,你跟娘不用担心走不动的问题。
你放心,我事先跟书生蔡打好招呼,让他雇辆马车沿路来接我们。
若是我们脚程快的话,一早动身,傍晚赶到我行里都不成问题呢——可咱都走了,家让谁看去……这人家,哪能成天没个人?…………你看看,咱家还看了猪,养了鸡鸭呢。
一天不给它们吃就不得及果,几天不给他们吃,不给他们喝,这些小畜生不都得饿死?鸡鸭晚上也不能就放在外面放,好不容易看到这么大,要是被黄鼠狼拖走了可划不来——老妇人接过了父女俩的话头子,问出了大家伙儿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是啊,要是一家人都去城里了,家让谁看去?总不能成天把门锁着吧?这要是来个人,出了点啥事,可一点都不晓得。
不过,在大方屋里,这些问题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问题。
家里有个什么事,左邻有啥的只要你说一声,能帮个手的多半都会帮个手。
甄肥肥想到这点,便对老妇人道:娘,家里没人不要紧,反正我们又不会在城里呆多久,就几天。
把屋子锁上个几天没啥,走的时候跟崔婶说一声,让她帮忙照看着一点,她一定答应——可闺女,你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办。
几天哪够?就算不够也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先把你们送回来……好了,娘,这些事女儿会看着办。
你跟爹只需要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收拾,其他的都不用你们两个老操心了,我有打算——那……娘还要打理菜园子,过两天等天晴一点还要翻地把豇豆种种了,别过了时候就晚了……老人家就是这样,走到哪儿都惦记着她的家、她的菜园子。
甄肥肥挪到老妇人身旁,挽着她的胳膊劝道:娘。
园里的事你就甭担心了。
总共就那两块地,种子也还没下种呢,你这会儿就急个啥?再说了,撒豇豆种迟几天早几天不要紧,等你回来再种也是一样…………闺女,你说你让我们跟去是干啥馁?你到那儿是去做事的又不是去玩的,一天忙到晚累得要死不说,哪还有闲心陪我们几个……哎哟~~娘。
你忘啦,女儿车行里可是有不少人为女儿做事的,你跟爹想到哪儿去玩我直接让他们带你过去。
保准让他们把你跟爹照顾好罗。
趁着这个机会,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喜欢喝的。
把你跟爹想吃的多买点回来,想穿的就去找好裁缝帮着做出来。
每次我来去匆匆的,也没能给你跟爹带个啥,正好这次你跟爹去看看,就纯当是散散心了——小孬子,我跟你爹还要你给带个啥?你在外面把自己的肚子弄饱了,日子过好了,娘跟爹就比啥都高兴……那娘。
你跟爹这回就跟我一起去城里看看呗。
我事儿多,顾不到两个孩子,有你跟爹跟着,我也放心。
甄肥肥眼看老妇人迟迟不答应,只得从两个孩子身上入手。
果然,一听说要照应两个孩子。
老妇人便犹豫了。
这……不是还有阿旺在的吗?有他在,还不能把两个照看好?我不是有些事儿要让他帮着办嘛,到苏京后,他怕是跟我一样,没个歇的。
甄肥肥没有问,阿旺这次愿不愿意跟她一起进城。
但直觉告诉她,他是愿意的。
因为他是阿旺,无论她到哪里,他就会跟到哪里的阿旺!当然现在她也一样,她的丈夫在哪里,她就会出现在哪里!老妇人仍然有些疑虑,望望这个家,实在没有踏出这个地方的勇气。
他们的家在这里,他们俨然已在这里生了根!人一上了年纪,就讲究落叶归根。
不愿到远方去,就只想清清静静呆在家里,等待着死亡和一剖黄土。
娘——甄肥肥学着星星的样子晃晃老妇人的胳膊。
你们就跟我一块儿过去吧——看得出来,闺女是真的希望他们老两口跟着去的。
老人叹了口气,难得闺女有这片孝心,遂帮着甄肥肥劝老妇人,她娘,闺女都这样说了,你也就别在那儿神叨了。
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盼着闺女有了出息,就当是高兴,咱也跟着出去转转————她爹,家里这么一大厢屋子,哪能没个人?这样,你要是想跟闺女一起过去,那你就过去住两晚。
我在家里看家,我一个人照。
一大厢屋子一大厢屋子,又没有人要咱家的!别的东西搬得走,屋子人家还能搬了咱家的?咱们老了,闺女也大了,咱也是时候该享享清福了。
别的老求儿子闺女带他们出去转转都没个机会,你倒好,闺女讲要带我们出去转转你不干,整天就晓得你那个菜园子和你那一点菜种。
你回来再种不照,几粒菜种子还跑了不成?还是马老三这一番话说了过劲,老妇人支吾了两声,没啥话可说了。
后来干脆回房收拾明着一早要带的东西去了。
甄肥肥冲着他老爹竖了竖大拇指,马老三颇为享受的眯了眼。
让星星毛毛、甄肥肥和阿旺几个人早点去睡,毕竟明着还得早起呢。
马老三招呼完,回了自己的房,帮女人想想还有啥要带的东西。
第一次进京,闺女行里有那么人,总是要带点见面礼的。
麻烦他们不计劳累帮了他们闺女那么多,他们两个老也想就这个机会谢谢他们。
老人回房后,甄肥肥回过头,看向自个儿的丈夫。
阿旺静静站在她的身后,如同一樽凝望着她的默然坚立的石塔。
她什么都不需要问,他的眼神,已清晰地告诉了一切她想知道的答案!^^^^^^^^^^^^^^^^^^^^^^^^^^^^^^^^^^^^^^^^^^^^^^^^^^^^^^^^第二天一早,老马家集体起了个大早。
把昨晚整理好的东西提到桌子上放好,将各个里屋都落上了锁。
甄肥肥给大家一人下了一碗面条,大家伙儿随便吃了点,拿着包裹就上路了。
让崔婶帮忙照应着一下家里,到了点帮忙喂喂猪,等天黑了把**鸭鸭的赶进巢。
这期间家里要是出了什么大事,就让她和叔帮捎个信到苏京,他们也好及早赶回来。
崔婶笑着一一答应了,让他们尽管放心去玩,家里有她帮照看着没问题。
事情一交代完,几个人径直前往上家唐码头。
星星毛毛走在最前,追逐打闹着,不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小家伙们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大人们总要走许久,才能远远看到他们消失在拐弯处的小身影。
两个老走在中间,甄肥肥和阿旺垫后。
二老不时回头跟闺女女婿说着点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看起来,这两位老人家精神头不错。
阿旺也显得很有精神,脸上的笑从昨晚开始一直没断过,人也比平时活跃了不少。
记起昨晚上的一番对话,甄肥肥不由又笑了。
………………怎么阿旺,我们一起去苏京,就这么高兴?嗯!尅尅!你真的就这么舍不得离开我?……嗯!老实说,阿旺,你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到不行?甄肥肥大着胆子调侃,丝毫不在意会被她家老公笑她厚脸皮。
嗯!……诶?……嗳!阿旺先不以为意,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淋淋点了个头。
后来一听觉着不对,眼睛睁大,惊奇的诶了一声。
再看看她陡然拉下来有点落寞的脸,竟然又鬼神神差的嗳了一声。
得意得她撒着脚丫子狠狠地在床上蹦了好一会儿。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她高兴得忘形时,叭叭地亲了他两口!^^^^^^^^^^^^^^^^^^^^^^^^^^^^^^^^^^^^^^^^^^^^^^^^^^^^^^^来到了上家唐码头,赶上了早班船。
甄肥肥和阿旺搀着老人抱着孩子上了船,把他们安排好了座位才坐下。
舱里的位置已满,两人坐在舱外的露天座位。
随着熟悉而尖锐的起航声,这班承载着老马家全家人的船慢慢驶离码头,以一种平滑而稳定的速度向江心驶去——不远处驶来一只小船,慢慢朝老马家搭载的船只靠近。
两只船在江心遭遇,然后错开,驶向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快到码头的时候,撑船的艄公取下斗笠,朝舱里闭眼打盹的男子唤了一声:大佬,码头到了,该下船了——……………………☆、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家都过得很好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家都过得很好甄肥肥一行人一下船,书生蔡就等候在码头了。
与一众人打了招呼,接过甄肥肥手上的小包裹,并排走在她的另一边,说了下一别之后大家伙儿的近况。
黄忠把乡下的侄子带了过来,现如今在厂里帮忙,小伙子精明能干,俨然成为了厂里的一把手。
甄肥肥点头,这事她在信里听黄忠说起过。
莫可最近两个月话变多了,脸上的笑也多了……苏京城当旺茶叶铺的肖大老板的千金三不五时的就会来楼里找他,每回一坐就坐上个大半天。
虽然他还是冷着一张脸,但不似以前那般不理人。
偶尔还会开口,留肖小姐在行里吃个便饭——甄肥肥惊奇地张大了嘴。
莫可,他终于也要走出人生的低谷,迎来新的春天了!莫离那小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变得非常出色,行里有什么难决的大事而又来不及请示你的,多半都是他拿主意。
甄肥肥高兴的笑了,莫家小子果然不错,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不知何故,莫离自打从你那儿回来后,做事很卖力。
除了替你招揽生意、决定事情,竟然还替你省起钱来。
行里不必要的花销被他一压再压,到最后,连张勺子要炒几个菜都要看那小子的意思——甄肥肥瞟瞟书生蔡,听他满嘴的哀怨,难道也被那小子盘剥压榨了不少?不过这个情况嘛。
由那小子去,她乐见其成。
反正是替她省钱。
她高兴都来不及馁!下意识地瞧瞧她家的小丫头,不出意料的,小丫头的脑袋已经埋进了胸口,只余下一头轻盈的黑发在风中飞舞飘摇咧!张勺子和小燕姑娘的亲事很顺利,等今年五月就正式完婚,乐得那小子都快找不着北了——甄肥肥笑笑。
听到他们一个个都过得越来越好,她也很是高兴。
说了别人那么多,那你呢?你跟张家小姐怎么样了?前一刻还滔滔不绝的书生蔡立马成了结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我这……就……就那样呗!就那样?蔡书生。
这可不行啊,你手脚太慢了。
你看人家张勺子还是比你后认识小燕的。
现在都快成亲了。
麻利点,别让人家张勺子赶你前头去了——想超大勺子前头去是不可能了……书生蔡无奈的笑笑,神色间有些许的落寞。
这一生能够与张家小姐走到一起就谢天谢地了,哪敢嫌慢。
那你也不能等人家孩子都出来了还没个动静啊!甄肥肥笑着打趣。
先说好,就给你一年的时间,要是还娶不到张家小姐,回头你们成亲我就光人去一下,不包红包的——好好好!我尽量行不?书生蔡失笑。
还好她没说不去。
就算是光人去。
他是不是该哦弥陀佛了?尽量?光嘴上说说起嘛用,重要的是拿出实际行动来。
实际行动,懂不?甄肥肥捏捏小拳头。
恨不得给书生蔡一脚,让他现在就给她到张家小姐跟前去,把这桩亲事拿下。
书生蔡不想老是被甄肥肥说得无言可对,无意间瞥到站在她身旁的阿旺,心中一动,笑道:财财姑娘尽知道说我,我看你自己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哦?想你跟旺哥儿成亲这么久了,那肚皮咋一点动静都没?枉我跟大勺子们打赌,赌你的肚子什么时候有动静。
他还开玩笑说,你跟旺哥儿第一胞一定会生个女娃,我不信,他恨不得连那口大锅都拿来跟我赌了——甄肥肥笑脸一滞,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脸腾的红起来。
羞涩地往一旁转了转,正好又碰上阿旺同样尴尬的脸。
两人飞快瞥过头,生怕视线再撞上。
书生蔡新奇的看着这一幕。
从来不知道,他们精明能干、说起别人滔滔不绝百年都不败阵的老板,有一日竟然羞成这副模样!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们的老板不过也是一个女人!不过幸好这句话,书生蔡没当着甄肥肥的面说出来。
否则不仅甄肥肥饶不了他,就是她那一家老小估摸着都不会轻易便宜了他去!大家伙儿都好笑地听着这俩人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不时插句嘴,一路上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走了一段路,来到大路,雇了一辆马车,几人就径直赶到了甄肥肥在苏京的车行。
一行人来到车行,天已经黑了。
黄忠、莫可莫离父子,张大勺子以及一干人等等候在门外,迎接他们老板一家子过来。
旅途劳顿,二老上了年纪,好多年都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船,有点晕船。
坐马车的时候就快吐了,等到车行的时候人都站不直了。
甄肥肥给二老拍着背,马车还没停稳,就急忙下来了。
好在知道他们要来,黄忠早已把一切打理好。
吆喝着几个小厮上来帮搭把手,把二老扶进了一早准备好的客房中。
又命人给二老熬了些药和稀粥,二老勉强吃了点,便睡去了。
两个孩子虽不似二老那般晕船,但累了一天,早先的新鲜劲已经过去,这会儿蔫蔫的直打瞌睡。
把两个孩子哄睡着,甄肥肥才从二楼下来。
此时行里已经打烊,门板已经装上了,大家伙儿闲着没事烫了几壶酒,围着火炉子唠嗑。
甄肥肥一下来,便被张勺请到了中间,说是要给她尝尝他亲自酿的百花酒。
说到百花,甄肥肥也不知究竟有多少种花了,只觉得酒的味道虽不甘不淳,但却很好喝。
这个张勺子,看起来粗糙的一个人,心思却极细,做起事来也很认真。
只要他真的想做一件事,并且花心思捣鼓什么东西的话,总是会出现令人惊异的效果。
咋样咋样?财财姑娘你觉得这酒可中?甄肥肥一杯酒还没喝完,张大勺子就已经在催促了。
甄肥肥毫不吝啬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喜得张勺没形没状的大蹦起来。
不明白大勺子为何高兴成这样,甄肥肥好奇的问:对了张勺,你菜烧得好好的,什么时候又开始酿酒了?嘿嘿!嘿嘿……张勺嘿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五六来。
还是书生蔡嘴快,替他答道:财财姑娘,你有所不知。
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大勺子和小燕姑娘的大喜日子了。
大勺子答应了他老丈人,在成亲那日饭桌上整出一些新花样来。
这不,他想了好几天,又顶着厚脸皮去吃了几顿喜宴,觉得宴请客人最重要的酒水竟然千篇一律没任何特别的,吃起来没味。
回来后,几经琢磨,又问了问我们几个人的意思。
最后大腿一拍,就决定酿酒了——莫离也忍不住出来插话,你这还算是好的了,最起码这会儿,大勺子的手艺稳定多了,这些酒喝起来不至于要人命。
可怜我跟我爹他们,刚刚开始那几天,每天被他追着试酒,有时咬紧嘴巴不喝,还生生被他给灌了下去……苦得我跟我爹,连自刎的心思都有了…………哪有!财财姑娘,你别听莫小子胡说。
几个人都灌进去了,连莫可都不例外。
只有他,每次跟个滑溜的泥鳅似的,总逮不到。
而这会儿,就数他嚷得最凶,还跟财财姑娘告状!嘿嘿!财财姑娘,你别听莫小子的……我这不是尽尽心,请哥几个喝喝酒嘛,小小的意思意思一下……几个人同时糗他。
张勺急,这酒,要一般的人,想喝还喝不到咧!呵呵呵!能喝大勺子亲自酿的酒,是不是应该算是我们的荣幸?阿旺,人家大勺子都这样说了,我们哪能不给面子,多喝点。
今着你喝多少酒,我都不说你,就当是给大勺子捧捧场——嘿!还是财财姑娘最够意思。
张勺冲莫离、书生蔡几个唬了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还说是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哥几个呢,还没财财姑娘她一女人够义气!阿旺对着媳妇儿倒倒空杯子,冲她眨了一下眼。
这已经是他喝的第四杯了,这样的面子给的够足了,场捧的也够多了吧?………………闹完了大勺子这边,大家伙儿又把目标瞅到了莫可身上。
甄肥肥率先发问,因为她向来对这位莫先生非常忌惮,言语间不免多了几重顾忌。
要不然这大爷们一生气,后果很严重!抵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和大家伙儿的怂恿,甄肥肥鼓起勇气,露出一个好丑不丑的笑。
呵呵!莫可啊……众人的注意力刷的一下投到甄肥肥身上,脖子伸得老长,都想看看她是怎么把大家都关心的事儿问出口的。
你近来身体可好啊?……噢!噢——众人齐倒!^^^^^^^^^^^^^^^^^^^^^^^^^^^^^^^^^^^^^^^^^^^^^^^^^^^^☆、第二百四十二章 相聚夜话说八卦第二百四十二章 相聚夜话说八卦众人齐齐看向甄肥肥,大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莫可奇怪地瞅了一眼甄肥肥,本不想回答她这种傻兮兮的问题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对着他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莫可竟然回答了!回答了她这么一个白痴问题。
这无疑给了甄肥肥极大的鼓舞,抖擞抖擞精神,朝着后面一票人昂昂头,让他们暂时别泄气,看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招了招,张勺子立马识趣的给她搬来一张凳子,甄肥肥眼睛一秒钟不离莫可,嘴角咧出傻不拉唧的笑。
随手一拉张勺子端过来的凳子,甄肥肥就势坐了下去。
嘿嘿!莫可,莫大哥……小……小妹有句话想问问你……莫大哥?小妹?莫可一阵趔趄,要不是他定力十足,兴许这会儿已经滚到了地上。
已经改口称小妹了?莫可眼睛毛了毛,似乎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我在来的路上听蔡书生说,最近咱们行里有一位常客,好像是什么苏京城当旺茶叶铺的肖大老板的千金可是哈?莫可闪了闪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盯着她不吭声。
好好的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还是……莫可嗖的对书生蔡扫了个冷眼过去,他那个大嘴巴,跟她乱讲了些啥?不过莫可还是冲她轻轻嗯了声。
Yes!甄肥肥差点都忍不住欢呼了。
没想到莫可这么够面子,还这么配合。
她还以为就算没遭到她的冷脸,也要碰一鼻子灰咧!现在。
她要不问出心中想问的,反而对不住莫可、对不住自己、对不住今着从西边出来的太阳了!其他人也都是一愣,暗想认识莫可这么久,还没见他给过谁这么大面子、这么多的耐心。
莫可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眼睛瞅着地面,看不出他的喜怒。
甄肥肥把屁股上的凳子又往前拉了拉,小着声音道:听说……她跟你走得……很近哈!莫可抬起头。
一瞬不瞬地瞅着她,眼珠一动不动。
甄肥肥起初还敢跟他对视一番,渐渐的,能量就不足了。
想躲,怎奈后面几双眼睛盯着她,哪好意思临时怯阵?甄肥肥叫苦不迭。
现如今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还让她顶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额……这个……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啦,我就是随便问一问,随便问一问。
莫可收回视线,注意着地上,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
甄肥肥轻呼了口气。
这已经比她预料到的情形好多了。
回头跟后面的一票人投了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似在向他们请示:对方心思未明,环境不妙,是否允她速速退出前沿阵地,待她回去再商量对策?不行!大家一致摇头,在胸前大大画了个叉。
而在这群人中,甄肥肥还看到了一个刺眼的人,竟然连她的亲亲老公,都狠心要她送死,她还有何话讲?甄肥肥慷慨就义般的回过头。
猛然盯住莫可的眼神,眼里瞬间现出的杀机让人不寒而栗。
你和肖家小姐什么时候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在哪里,说了些什么,是她先跟你说话的还是你先跟她说话的,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成亲的打算。
还不给我速速招来!这一瞬间,甄肥肥身上就向注了鸡血似的。
一大啪啦子的话一个劲的往外撂,等她说完终于有空喘口气的时候,人已经气喘吁吁了。
当然,这究竟是甄肥肥胆儿肥还是故意装糊涂撒泼,就不得而知了。
张勺子、书生蔡、莫离和阿旺一个个瞪大了眼。
她脑子被驴踢了不成?还是莫可厉害,就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便转过头去,将她说的一大串话真真给默视了。
甄肥肥都快哭了。
这下她真的没有法子了,向后来几个家伙看看,伸出两只手合十放在脸前拜了拜。
你们就放过我成不?就在大家伙儿都觉得莫可什么都不会说,甄肥肥这匹老马也无功而返的时候,只听莫可哼了声,吐出了几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字眼。
正月初八。
啊?啊?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啊了声。
正月初八。
莫可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竟然真的会回答她这样的问题。
只是,他就算可以冷脸对着任何人,也不可以那样对她吧?莫离惊异于他爹的反应。
但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他知道,爹虽然嘴上不说,但在他的心里,一直拿她当恩人看的!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从不愿欠别人的恩情。
相反,若是谁对他施了恩,他便会装在心里一辈子。
莫离又看看坐在他爹对面,嘴巴张得老大的甄肥肥。
其实,自己不也是因为对她心存一份感激,才这么用心的为她做事吗?自古,想换取别人真心相待,也得付出同等的真心才是!^^^^^^^^^^^^^^^^^^^^^^^^^^^^^^^^^^^^^^^^^^^^^^^^^^^^^^^^^……正月初八……甄肥肥挠挠头,不懂他说的是啥意思。
莫可犹豫的动了动唇,实在不知怎么跟她说了。
好在张勺子立马便反应了过来,正月初八?那不就是我们车行翻过年来首次开门的日子……我记得那天来了很多人捧场……那个肖小姐就在其中!当时我端着一盘菜上桌,看到肖小姐带着她的小丫鬟站在莫可跟前,不知在说些什么……哦!也就是说那一次,就是莫可跟肖小姐第一次见面罗——甄肥肥晃着脑袋,早说嘛,她这不就明白了。
对啊!不过说是说,当时莫可对那肖小姐可没什么好脸色,要不是看着她是客人的份上,我看有可能直接将她踢出去的心都有——书生蔡好似自言自语的道。
甄肥肥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宝贝般一下子蹭了上去,踢出去踢出去?堂堂一个大小姐竟然把我们的莫可莫老**成了那副样子,真想看看她到底长得一张‘怎样欠扁’的脸……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后来……说也奇怪,那个肖小姐不仅不生莫可的气,反而还逢三差五的就来咱们车行。
不知怎么的,两人一回生二回熟,还就这么对上眼了……莫可一个冷眼扫过去,张勺子立马闭上了嘴。
张勺子傻笑着坐回原位,让莫可别动怒,保证不再多嘴。
甄肥肥还在疑惑中,对上眼……莫可的眼睛有这么好对上吗?………………我跟他这么熟,到现在顶多只敢对上他的脸,那肖小姐太厉害了,几次居然都对上他的眼了?…………这什么跟什么,莫可拧拧眉,忽然觉得头好痛。
那莫可,是她先跟你说话的还是她先跟你说话的。
我猜一定是她主动,哈哈!不只甄肥肥,每个人几乎都这么想。
莫可这个人,你问几十句他偶尔答上个一句就很不错了。
要让莫可这座冰神先开口,那可是比登天还难哪!莫可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她都能笑出来?可是,这次显然他要让他们失望了。
是我。
啊……甄肥肥笑脸一僵,其他的人也像是吞了便便一般。
是你?!甄肥肥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莫可可否可不否的摇了摇头。
就在刚才,他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他想他不应该这么快告诉她。
不说……留点悬念?好,我成全你,我先来猜一猜……你们也都别闲着,帮我想想……甄肥肥这句话一出,张勺子闭了没多久的嘴巴又咋呼起来了。
我先来我先来,我猜莫可跟肖小姐说的第一句话是:肖小姐,你看上了哪一辆,我带你去看看……噢!你干嘛打我?张勺子捂着脑袋控诉。
莫离丝毫没觉得他冤,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的,你认识我爹到现在,有听他一次说过那么多字的吗?这倒也是……张勺子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莫可他每回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来,连一回说三个字的回数都很少诶……所以我们要是真猜就绝不要超过三个字。
书生蔡提议。
同意!大家附和。
看大家对他的事这么有兴趣,连莫可自己也不免多了一份兴头在里面。
但是他有把握,他说的话,他们绝对猜不出来。
因为现在就连他,回想起当初说的话时,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就是那冷冰冰、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干涸的心灵滑过清泉,生命悄然苏醒,也让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走进了他的生命——^^^^^^^^^^^^^^^^^^^^^^^^^^^^^^^^^^^^^^^^^^^^^^^^^^^^^^^^^^^^☆、第二百四十三章 今宵欢乐何其多第二百四十三章 今宵欢乐何其多接着,大家就开始踊跃猜测莫可对肖小姐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了。
我猜莫可只是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像‘肖小姐’,‘你好’,‘请’之类的……书生蔡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了他的答案。
但无疑遭到了甄肥肥的鄙视。
肖小姐?第一次见面莫可就知道她姓肖吗?有可能是从我们嘴中听到的,或许是她后面的小丫鬟说的——以莫可的性子,应该不会记这些他看起来很无聊的东西。
那也有可能是莫可第一眼就看上了人家肖小姐,特意记下她的姓氏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书生蔡就是坚持自己说的。
甄肥肥冲莫可抬抬下巴,让他告诉书生,他说的可对?莫可对着书生蔡摇摇头。
要是这么容易猜的话他就不为难他们了。
甄肥肥把目光投向了莫离,莫离,你跟你爹相处得久,这里就数你最了解他,你说你爹可能说了些啥?莫离看了看他老爹,卯足了脑袋想。
但是在他看来,他老爹主动说话就已经算是个奇迹了,还要猜他说什么,简直就不可能。
甄肥肥给他提示,之前未曾谋面……肖小姐主动靠近……莫可臭着一张脸……等等!莫离忽然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爹应该会说……等等!甄肥肥欣喜地接过,莫可。
你说的是‘等等’吗?莫离这句话给了她灵感。
依着他简洁而又冷淡的说话方式,遇到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靠近,喊出这两个字还是很有可能的吧?莫可一愣,能想到这个已经不简单了。
只是……还不是。
看到莫可又跟她摇头,甄肥肥高高抬起的头颅咚一下垂了下去。
有谁在背后轻轻地捣了她一下,甄肥肥蔫蔫地回过头。
竟然是她老公。
干嘛?甄肥肥没个好口气。
她可还没忘,他刚才眼睁睁让她送死来着。
阿旺低笑,尴尬的摸摸鼻子。
心想自己这个媳妇何时这么爱记仇了?不过看她这么苦恼,他这个做丈夫的还是应该多帮她想想主意的。
向她媳妇比划了两下,动了动唇。
甄肥肥没精打采的脸一滞,忽的抓着他的手,欣喜的道:‘慢着’!阿旺。
你说的是‘慢着’对不对?……我怎么没想到呢,阿旺你真太聪明了!‘慢着’‘慢着’,这的确就是为莫可量身打造的词啊!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人比他轻描淡写但又冷气毕露的说出这两个字更加合适的了!其他人一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的确。
这个词比他们刚说的几个靠谱多了。
几个人又望向阿旺,没想到这平时老是一副温温的听别人交谈难得说句话表一句态的旺哥儿,竟然不说则以,一说一鸣惊人。
阿旺噙着温和的笑,给她理理凌乱的发,将一缕调皮的发丝挂到耳后。
注视着甄肥肥在大家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苦恼怎么都不适合出现在她脸上!对了,忘记求证了!甄肥肥从阿旺那边回过头来,朝着莫可露出张狂的大笑。
哈哈!莫可,你说我家阿旺说得对不对!我家阿旺,说起来真顺溜!几人同时糗她。
莫可注视她良久,才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耶——甄肥肥高兴得大叫。
阿旺闻言,也轻轻笑了声。
其他人被甄肥肥欢快的气氛感染,一个个都跟着笑了。
莫可望着他们。
幽深的眼里晃荡了一下。
慢着。
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情境下,他更适合说这两个字。
然而,那天却鬼使神差地用一种连他都难以理解的冷冰冰口吻跟她说了这两个字——站住!是不是他从那时就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面前这个女子会闯进他的生活,改变他的一生?^^^^^^^^^^^^^^^^^^^^^^^^^^^^^^^^^^^^^^^^^^^^^^^^^^^^几个人正说笑,楼下的小厮端来几盘点心和一些宵夜,放到桌上放好然后退了下去。
甄肥肥和一群人把火炉子挪了地,围在桌上边吃边聊。
说完了莫可,大家一致又把眼睛瞅向了不多久就要做新郎官的张勺。
张勺整个人也是如沐春风,站在那儿,由着大家打趣。
甄肥肥从不肯错过这种机会,往嘴里咬了口小点心,便笑嘻嘻的问张勺:大勺子,马上就要把小燕迎娶过门,怎么样,心情如何?其他人虽然早就糗过他多次,但这种机会,不笑白不笑。
一个个伸着脑袋,笑着看张勺的反应。
张勺从凳子上站起来,嘿嘿傻笑了两声,没啥,就是乐呵!乐呵?怎么个乐呵法?甄肥肥笑问。
就那个……一想到我张勺也要娶媳妇了,就乐得睡不着……喔~~睡不着啊~~甄肥肥给了旁边的书生打了个眼色,书生立即会意,拍拍张勺的肩膀,张兄真是好福气,能与喜欢的姑娘结为连理、厮守终生。
只是张兄乐呵了,也不能忘了咱们这帮兄弟不是……你想要啥?张大勺子不疑有他,直截了当的问。
诶,等等等等……甄肥肥适时插话。
你们要什么我不管,不过大勺子,咱们的恩咱们的账是不是得先了了?恩?账?什么恩,什么账?喂,大勺子,你这样可就不够意思了啊。
没错,媳妇儿是你的了,可不能忘记我这个实实在在、为了你和小燕姑娘的婚事呕心沥血、劳心劳力、费尽了我三寸不烂之舌的大媒人哪!…………这是嘛意思?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哦!我太伤心了,帮谁不好,竟然帮了你这样一个没良心又小气的家伙……行!你不记得,回头我找你媳妇儿讨去!好好,你要啥,你就跟我说。
只要我张勺能办的、能给的,随你开口!张勺子一听说甄肥肥要去找媳妇讨债,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真的?真的!不许反悔?我不反悔!好咧!大家伙儿都听到了,在这给我做个见证啊——甄肥肥冲着周围的人们吆喝了一嗓子,得到了大家一致附和。
只是他们也不是白附和的,都是有好处可以拿滴!首先,你跟小燕姑娘成亲的时候,要给我一个最大的媒人红包!财财姑娘,你都那么多钱了,还稀罕我这点儿?张勺子听她一上来就要红包,而且还是大红包,就跟人家剜了他的肉似的,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还得存着钱和媳妇儿过日子,将来给她开个小铺子,再生几个小张勺和小小燕咧!她的胃口那么大,被她捞一次他得损失多少?!甄肥肥不乐意了,我的钱是我的钱,你的心意是你的心意,这哪能混为一谈。
爽快的说吧,这包还是不包?张勺刚想说,少包点成不?立即就遭到甄肥肥和一众人等的利眼,只得恹恹点了点头。
完了,这下屋子没着落了……屋子没着落……屋子没着落……前一刻还恹恹的张勺子豁地抬起头,眼睛亮的惊人,直盯盯地看着甄肥肥,把她吓了一跳。
额……怎么了?甄肥肥受到惊吓的问。
张勺盯着她,摇摇头。
甄肥肥心里更加没底了。
难道那家伙把什么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财财姑娘,你还想要啥,直说!张勺甩了甩手,与刚才一副守财奴的样子天差地别。
……那我说了啊……嗯,说!逢年过节的,我家孩子的红包不能少!又是钱哪!张勺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但一想到自己心里正在打的小算盘,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你和小燕姑娘生的第一个娃,认我做干娘!这求之不得!还有……还有……甄肥肥看了看大家伙,示意他们有谁想从大勺子那儿捞点油水的,赶快来跟她说说。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带大家沾个光,反正是张大勺子埋单。
书生蔡一个机灵,凑到甄肥肥跟前叽里咕噜了一阵,甄肥肥眼睛一亮,满意地咧开了嘴。
对了张勺,老实说你跟我藏了不少的好东西吧?财财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啊?我记得你常把那十六道大菜放个嘴上,咋没给我们见识见识馁?这这这……是啊,张兄,你也忒不够意思了点儿。
好吃的哪能一个人藏着兜着,不带好兄弟们尝口鲜?书生蔡觊觎他那十六道大菜好些时候了,平时跟他软磨硬泡,运气好的话能吃上个把。
但那么美味的菜,只吃一道真的很不过瘾哪!如今借着老板在场,他相信,凭着她那磨不死人死不休的本事,不说把大勺子肚子里的一点东西榨干,吃他个几盘菜还是有大大的希望滴!……………………☆、第二百四十四章 几个把亲都结了?第二百四十四章 几个把亲都结了?张勺的一颗心都在滴血,在马家的时候因为小燕姑娘在场的关系,很是卖弄了一番,几道大菜就这么见了光。
如今剩下的这十六道大菜,无疑成了他张勺的命根,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拿出来。
难不成今着这一关就过不去了?张勺瞪了眼书生蔡,就你那张嘴要吃,人家这点东西还指望着迎娶小燕过门的时候露个头脸、寻点稀罕呢!书生蔡哪肯这么放过他,张兄,你这样就太对不住我们这帮兄弟了哦。
枉我们跟你风里来、水里去的共同处事这么久,你咋有点好东西就尽想着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呢?!在财财姑娘家的时候,沾你那媳妇的光,我们才能吃上你一点好的。
这你吧要不做一开始就别在那儿显摆啊,把我们的馋虫勾出来了,又不给我们解解,这谁受得了?自从吃过一次张勺子做的那些个好菜,馋得他天天念叨,何时让大勺子再给他们来点。
谁知这家伙整一个就故意想馋死他们似的,每回做的都是那几个吃烂了的菜,没有一点要给他们改善伙食的意思。
甄肥肥也在一旁帮腔,对啊,张勺子,这一个男人,哪能只顾着自个儿的媳妇?五湖四海,出门在外,全靠一帮兄弟朋友照应着,可不能亏待了哥们几个啊——我……我又没说不做给你们吃……等我成亲那日露过头脸……露过头脸之后,我天天都做给你们吃,怎么样?他真的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已经答应过未来老丈人。
说他成亲那天给前来送礼贺喜的亲戚们弄点新花样,保准他们吃好喝好,载着快乐而归。
如今,百花酒酿出来了。
菜也事先打好了主意,可不能在这时候就闪了腰、掉了链子。
听张勺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大家伙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得了。
姑且成全他那片想当个实干的新郎官的心吧!不过这个要求算了,不代表他们就没别的打算了。
至少书生蔡,是不会舍得这么亏待自个儿的肚子滴。
那张兄,你说你这十六道大菜要等着成亲那日露个头脸,做兄弟的我也不为难你。
只是兄弟们这么体谅你,你也应该多为我们想想不是?你想咋滴?这样,你把上次在财财姑娘家给我们做的那几道菜做出来给我们解解馋。
再给我们一人来点你亲酿的百花酒,让我们几个好好吃上个一顿,咋样?行!只要不打他十六道菜的主意,都好说。
那明着就由你掌勺,我们吃个现成的。
甄肥肥提议。
没问题!张勺子。
你这回可得弄干净点,我可不想再拉肚子了……莫离连忙补充。
张勺脸僵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想说小子,你要是嫌不干净,就别吃,但一想到自个儿心里拨得啪啦直响的小算盘,还是忍住了。
冲大伙儿尴尬的笑笑,好说话的道:成!我这回比上回还多留点心,注点意!少放点油——好嘞!多放点辣——成!味道放重点。
不然吃着没劲——没问题!……………………大家伙儿依次提意见,到后来整整有十几二十几条之多。
但是奇怪的是,张勺没有显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和不悦,脸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温和的笑,反而还越来越乐呵。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甄肥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觉得这会儿从他身上捞到的。
哪一天定得连本带利的都还回去,甚至还得狠狠的被他脱掉一层皮。
甄肥肥说错了。
错的不是她那不好的预感,也不是她会被他脱掉一层皮,而是时间上不对。
不是哪一天,而是——就是现在。
那边提意见提的正热乎,甄肥肥随口问了那么一句:张勺子,莫非今着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不成,你咋这么好说话嘞?显然,张大勺子等她这句话等好久了,见她问起,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跟前,露着谄媚的笑脸道:财财姑娘,你看我都这么爽快了,你是不是也能对我爽快一点?什么?还记得过年的时候你跟蔡书生说过,若是他今年有本事娶了张家小姐,就给他在苏京买间屋子的事不?原来,他打的主意是这个!甄肥肥恍然大悟。
而且当时你还讲,要是我们几个谁能在今年讨了媳妇,你不管是谁都送他一间屋子,这事可记得不啊?有这事?甄肥肥装糊涂。
不信你问蔡书生?张勺指了指书生蔡。
甄肥肥也看向他,拼命地对他使眼色,让他配合他。
书生蔡把手心朝下按,给了甄肥肥一个你就放心吧的眼神。
只见书生蔡想了想,然后一脸犹疑地看向张勺,张兄,真有这事?哎哟我的好老兄诶,你忘啦,上次我们在财财姑娘家过年的时候,聊起你与张家小姐的事儿。
财财姑娘一口答应,说你要是今年能把张家小姐娶进门,就给你一厢屋子……这事你忘了?不信你问问莫离跟莫可,还有旺哥儿,是不是有这事?莫可没反应,这种事他向来不怎么注意。
莫离动了动嘴,但看到甄肥肥杀过来的眼神,还是识相的把嘴巴闭上了。
最后还有一个是阿旺,不等他表态,张勺自个儿就放弃了。
也不想想,他俩是一家子的,这种让媳妇花钱的事儿,哪会站在他这边?阿旺摸了摸鼻子,为张勺的这一行为感到无比的遗憾。
他记得他媳妇那晚真说过这话来着!他也想过,要是张勺真问起,自己定不会诳他。
谁成想,他连问都不问。
不过,这样也好。
既不用让他得罪媳妇儿,又不用撒谎,睁着眼说瞎话。
眼看听过这件事的人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张勺急了,甄肥肥高兴得飘了。
就在甄肥肥想出言再戏耍张大勺子一番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惊讶的呼声:呀!我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事!甄肥肥一阵趔趄,怒视着说出这句话的人——书生蔡。
好啊!你这臭书生,竟然敢给我临时反水!甄肥肥咬牙切齿,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书生蔡,想让他羞愧而死。
书生蔡躲开她直辣辣的眼神,一个劲地跟她装傻。
心里则在想:拜托,我又不是傻蛋。
屋子的事,不只关乎大勺子的利益,也跟他密切相关好不好?他这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没有你的慷慨资助,他拿什么讨媳妇?难不成让张家小姐与他一起睡大街不成?张勺乐了,绕着甄肥肥不停地傻笑。
还伸着两只手,跟她讨屋子。
财财姑娘,你虽是个姑娘家,但向来说一不二,一个唾沫一个钉,说话算得数。
我张大勺子比他们都争气,真的在今年娶媳妇,给他们带了个头儿。
你是不是应该照你之前说的,表示表示?这句话一出,不只张勺、蔡书生,其他几个人也都看着甄肥肥,看她是否真的能有那么大方,真给张勺子一厢屋子。
甄肥肥还在因书生蔡忽然反水的事生气,嘴巴翘得老高,气愤难平。
阿旺好笑地推了推她,让她别气了,要不然大家看着会笑话。
好啊!甄肥肥十分爽快的点了点头。
啊?甄肥肥这么爽快便答应了,反而让张勺和一干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张勺和书生蔡。
财财姑娘,你刚刚说什么?张勺难以置信的问。
你不是让我送你一厢屋子嘛,我答应了!真的?!张勺欣喜得无以复加。
真的啊,你刚刚不也说我说话算得数,一个唾沫一个钉。
张勺这孩子单纯,听甄肥肥这么一说便信了,不疑有他跑到一旁偷着乐去了。
只有书生蔡,一动不动地盯着甄肥肥的眼睛道:财财姑娘真的就这么答应了?若是将他和莫可都算在内的话,可是三大厢屋子,她竟然想都不想一下就答应了,而且还是在他忽悠了她的情况下?不然还能怎样?财财姑娘,你该不会在想什么主意整我们吧??书生蔡不安地试探。
怕我整你们啊?那行啊,屋子我就不送了……诶别别别——张勺以惊人的速度飞奔了过来。
财财姑娘,你别听书生在那胡说……咱说好了啊,屋子,屋子你送给我……甄肥肥可否可不否地笑了,没有吱声。
财财姑娘,该不会现在就……反悔了?张勺惊问。
哪能啊,只是……甄肥肥巧妙的做了个停顿。
只是什么?张勺的声音都颤了。
你们几个每人成一次亲,我就得送一厢屋子,而每送一厢屋子呢,我的心就痛上个一回…………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多痛不如一次痛个够……你们的屋子我一次性全送了得了——所以……该不会让他们几个一块把亲结了吧?所以……蔡书生,莫大哥,你们要好好加油啊!……………………☆、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你我就睡不着第二百四十五章 没你我就睡不着几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歇下了。
今着一天大家伙儿都累了,工作上的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甄肥肥上楼之后,先到星星跟毛毛的房里看了看。
第一次出远门,也不知他们习不习惯,屮不屮(che)床。
阿旺先行回了房,拿着盆到厨房里舀了些热水上楼。
天已经很晚了,厨房里的伙计都睡下了,也不好叨扰他们。
幸好,他们办事很周到,在锅里捂了几大锅热水,够几个人洗洗睡了。
在房里等了良久,还是没有看到她回来。
阿旺望着门口笑笑,该不会今晚她又睡在两个孩子旁边了吧?在家的时候,她就喜欢在睡前给两个孩子讲故事。
只是,她说故事,尝尝让两个孩子越来越清醒,反倒把自己讲睡着了。
她这一睡着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又得一个人孤枕难眠到大天亮。
白天坐了一天的船,又和大家伙儿聊了这么久,本应该很累得往床上一倒就呼呼大睡。
但也许是因为没有她在身边的缘故,睡了半天却无半点睡意。
闭紧眼,努力让自己睡着,过了半晌,还是睡不着。
阿旺轻叹了口气,披上大衣,拉开门走了出来。
看来,还是得走一趟,把媳妇儿给抱回来,要不然今晚是不用睡了。
^^^^^^^^^^^^^^^^^^^^^^^^^^^^^^^^^^^^^^^^^^^^^^^^^^^^^^^^^甄肥肥进了两个孩子的房后,轻悄地带上门,来到两个孩子的床前坐定。
毛毛睡在外边。
被子整齐柔软地搭在下巴上,发出均匀的呼吸。
她的脸上带着温温的笑意。
小脸酡红,美丽而又可爱。
这小丫头,八成是见着她莫离哥,所以才这般高兴。
甄肥肥疼宠的在她小脸上亲了亲,摸了摸她的小头颅,神情间满是母亲的慈爱和温柔。
再看看里边,家里的那个小子,甄肥肥不由笑了。
星星的被子早就被他扔到了一旁,露着两条小光腿。
蜷缩着弯在自个儿的小肚子上。
小嘴里不停吐着气,时轻时重。
但小模样。
却分外的乖巧温和。
与平时小捣蛋的形象,天差地别。
甄肥肥摇头,不管怎么嘱咐,这小家伙睡觉总没个老实的。
这么冷的夜晚,要是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病了。
给小家伙盖上被子,怕他一会儿又踢掉,只好睡到里边。
带着他睡会儿。
希望等一会儿他睡熟了。
会老实点。
太累了的身子,一靠近床便立即打起了盹。
老实说,甄肥肥的睡相比她家的那个小子也好不了多少。
一上床便占了两个小家伙的场子,牢牢占据着床的半壁江山。
不过,这样倒使得她家小子没了发挥了的余地。
小腿乖乖地伸着,没地给他蜷着。
被子牢牢的压在甄肥肥身下,连带着他喘口气都难,更不用说扔被子了。
不消一会儿,甄肥肥便睡熟了。
好在她身边有两座小暖炉,不用担心冷得慌。
却不知,她家老公身边一座暖炉都没有,此时正披着大衣在外面瞎晃悠呢!阿旺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走了大半个时辰,天上的几颗星,大堂中的几条板凳,都被他的眼神看穿了,还是没见她从房里走出来。
初春的夜晚依然很冷,一个人在一起的夜晚更冷。
阿旺显然是不应该期待媳妇有那个自觉会自己从房里跑出来了,长长吁了口气,阿旺推开娘仨的房门,轻轻悄悄的走了进去——掀开帷幔,果然,她还真的在床里边睡着了。
看她那熟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把她叫起来。
但是他,没有她真的睡不着…………哎!为了让你相公我不至于睁着眼到天亮,媳妇儿,只有请你多担待一点了!想到这里,阿旺把手伸到床里,将睡得昏天暗地的甄肥肥抱了起来。
抱走她之前,还不忘给星星小鬼捏好被子。
难得甄肥肥这么重,他一条腿一只胳膊就能把她架起来,再腾出一只手给俩孩子盖被子。
从这一点看,甄肥肥嫁给阿旺的确比嫁给别人合适。
阿旺抱着甄肥肥来到门外,借着腰力把她固定在自己左肋,然后伸出手带上门。
甄肥肥因为动静不安地哼了哼,阿旺赶紧收回手,双手环住她。
像甄肥肥哄星星睡觉般轻抚着她的背,并且抱着她晃了晃,就差给她唱个摇篮曲了。
无疑,阿旺哄小孩的技术不错,甄肥肥嗯咛了一声,转过头埋到他怀里继续睡。
尽管这个地方没刚刚睡的地方暖和,但是却让她感到很踏实。
即使在梦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踏实感。
阿旺抱着她在走廊上转了两圈才回到房里,把甄肥肥小心地放到床上。
甄肥肥一碰到冷冰冰的床铺又立即攀上了阿旺欲站起的身体,引得阿旺一连串的呵笑。
轻轻拉开她的手,用一种溺死人的口吻低笑,好像再说:好啦好啦,你先乖乖的睡,我一会儿就来——甄肥肥不肯,两只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哼哼着表示自个儿的不满。
好——没办法,阿旺呵呵笑着揉了揉她的发。
由着她这么搂着他,就势躺在床外。
阿旺把她往床里挪了挪,他这么大的个儿,就一个床沿可睡不下。
挪好地之后,他舒服地躺了下来,转过头注视着睡在里侧的媳妇,慢慢的……慢慢的闭上了眼。
不多久,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当甄肥肥睁开眼的时候,阿旺已经在穿衣服了。
甄肥肥轻呼一声,阿旺,我怎么又回到这儿了,我昨晚不是……?她记得,昨晚去看看两个孩子睡得怎么样,后来实在太困就在那里歇着来着。
阿旺回头,把她要穿的衣服递给她,笑而不答。
甄肥肥这就纳闷了,不对呀!我晚上不梦游的啊……难不成是我……甄肥肥及时闭上了口。
难道她真的这么没出息?一晚上离开阿旺睡都不行?所以即使在别的床上睡着了,还是会自个儿跑回来?不会吧,这真的很扯诶!不过要是阿旺听到甄肥肥心里的话,应该会汗颜吧!毕竟,他就是她嘴里的那个最没出息的人!好了,别管怎么回来的,先穿好衣服下去吃饭,其他人都在下面等着了——见她半天没动,阿旺竟然坐到床沿,把她的手拉出来开始慢慢给她穿衣服。
等等……不对不对……这不对!甄肥肥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阿旺,老实说,是不是你趁我睡着把我给抱回来的?阿旺手中的动作一僵,将甄肥肥的一只衣服袖子塞到她怀里,让她自个儿穿。
自己则有点手忙脚乱地整整衣裳,拿着昨晚泡脚用的木盆,慌里慌张地拉开门跑了出去——……奇怪了,他干嘛这么慌张……她刚刚就这么随口一问,自己都没将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所以阿旺跑出去后他还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心不在焉的把衣服穿好……把被子里的脚抽出来……穿上鞋子……拉开门……走出去……下楼……二老和两个孩子已经起来了,收拾妥当后也下了楼,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张勺子一早起来就为大家准备丰盛的早餐,这会儿正系着围兜在大堂和厨房两头跑,手上拿着大勺子,吆喝着大家尽情的吃。
昨天经过他和书生的软磨硬泡,老板终于答应他,只要他们仨能在今年娶媳妇进门就送给他们一人一厢屋子。
他这边是没问题,书生那边勉勉强强也能赶上,只是莫可那边有点不靠谱。
不过,张勺看了看下楼来的甄肥肥,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有她在场,莫可那边应该也快了吧——凭着她的那种尽头和热情,再慢吞的人也能被她撮合到一块儿,再加上有他们在旁边添火加柴,何愁莫可拿不下肖小姐?到时候,哈哈!他们的屋子不就到手了!张勺这边将小算盘拨得啪啦直响,殊不知,人家甄肥肥根本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其实,就算其他两个人这辈子都是光杆司令一个,他张勺的新婚房子也少不了他的!这是他们应得的!因为正是有了他们,她此时才能这么轻松,又能赚这么多的钱!几个人都落了座,一人找了一方,甄肥肥站在楼梯上迟迟没下来。
脑子里还在想着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大活人,怎么好生生地硬给挪了地,却一点都不知道?老妇人撞了撞左手边的阿旺,问道:闺女今着是怎么回事,大早上起来就犯傻?阿旺飞快地看了一眼楼梯上的甄肥肥,嗫嚅了两声,不知怎么回答。
只是不知觉的,他的整个脸都埋进了碗里,半天没见他抬起来——…………………………☆、第二百四十六章 苏京第一女富商?第二百四十六章 苏京第一女富商?不得不说,张勺的手艺确实不错。
要是他切实改了他那邋遢的毛病,有日能成为一代大厨也说不定。
不过这句话,在甄肥肥从她的菜里挑出一根头发丝来之后彻底地又咽了回去。
为了这事,张勺那小子差点被那帮如狼似虎的兄弟追着砍了一上午,直呼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该吃了多少脏东西。
吃完饭后,一行人开始商量接下来行里的工作里。
财财车行,因为出售脚踏缫车,一年四季都有源源不绝的客人前来购买,并不用担心顾客问题。
目前最应该担心的倒是扩大规模,开拓更广阔的市场。
将近半年以来,脚踏缫车几乎占据了整个苏京市场,以一种风卷残云之势开始袭向整个大禹。
虽然在财财车行之下,也兴起了一些小的车行,但这些车行大多都依附财财车行生存。
这里也是他们进货的源头,从这点而言,财财车行在整个脚踏缫车市场处于一枝独秀的地位。
老实说,财财车行发展这么快,让甄肥肥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不过,这还得多感谢她的那帮为她吃苦受累的兄弟们。
看来,那几厢屋子说啥都不能少了他们的了。
财财车行发展势头这么猛,也使得她将原先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在车行二楼的一间上好客房内,几个人围着火炉,嗑着瓜子开始商量这一年度的计划。
会议进行之前。
由莫离莫小子开始对去年半年工作状况做了一个报告和总结。
人群之间,莫小子侃侃而谈,经过这半年的磨练,他稚嫩的脸上早已多了一抹异于同龄人的成熟。
挺直的胸膛。
轻扬的嘴角,昭然揭示了他的自信和达观。
甄肥肥靠着椅背,神态悠闲地听着他的报告。
不时跟旁边的书生蔡交谈。
从他嘴中,她得知原来莫小子这半年来也并未一帆风顺,也受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挫折,还好,在这一帮哥们的硬挺下,总算撑了过来。
这小子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坚强,过劲得多!小小年纪。
不只在生意头脑还是手腕方面,绝不输于一个有经验的成年生意人。
现在,在大家伙儿的眼中,即使是莫可,都不会将他家的那个小子当作一个小孩子了。
因为正是这个小家伙。
在甄肥肥不在场时做了很多重大的决策,为财财车行赢得了数之不尽的利润。
从这一点来看,也可以看出甄肥肥在任用人才方面有独到的眼光了。
说起这个,在座的人无不钦佩有加,且不说这件事若是放在他们头上,就是放在任何一个人头上,相信也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大胆的任用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甄肥肥清楚地看到了莫离的成长,并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她相信,随着生活阅历的丰富。
莫离一定会更加茁壮的成长!莫离发完言之后,轮到了书生蔡,将车行的财务状况跟甄肥肥报备了一下。
当书生蔡将那一串惊人的数字抱予甄肥肥知晓的时候,甄肥肥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
直到这一刻,她还真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富了。
而且据书生蔡作的评估,在苏京。
除了少数几个商人大鳄之外,就数她的荷包最鼓了。
甚至还有许多人在私下里给她取了外号,甄肥肥也因此荣登了无数个榜首。
什么苏京第一女富商;村妇第一富;女中第一‘豪’杰…………诸如此类,不计其数,听得甄肥肥和阿旺哭笑不得。
…………………………趁着这良好的势头,甄肥肥在听取了各方意见后,做下了一系列的决策。
莫离,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出去历练历练,你干不干?甄肥肥站在桌前,下巴冲着莫离的方向勾了勾,眼睛亮得死人。
说吧,又想让我干什么?莫离撇了撇嘴,嘴上虽然在诉说着不满,但眼里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与兴趣。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甘愿呀?那也行,你就继续在行里窝着,我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办去——莫离瞪了她一眼,算她狠。
也只有她,才不愿意让他在口头上占一点便宜。
好了,把我弄哪去,你吩咐一声就是了——甄肥肥满意的点点头,这种态度,她喜欢。
乖!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甄肥肥故意肉麻兮兮的朝莫离眨眨眼,惹得莫离白眼连连,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书生蔡和张勺子见状耸了耸肩,似乎对这样的她见怪不怪。
开玩了玩笑,甄肥肥忽然正色道:各位,承蒙你们劳心劳力,让我们的车行半年内便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
我马财财在此先行谢过诸位,你们为车行还有我马财财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感谢的话无需多说,这一杯酒敬大家——车行的伙计适时端来一壶烫好的酒,给几位满上,大家伙儿碰了碰杯,然后干了。
甄肥肥一口抿下杯中的酒,擦了擦嘴,放下酒杯继续道:现在我们车行发展势头很好,在大禹又独有我们一家,再加上各国绸缎行业的兴盛和繁荣,对此我有两步计划——大家忙端正身体,眼睛看向甄肥肥那边,听着她接下来的指示。
这个老板虽然平日鲜少在行里,看似三天摸鱼两天晒网,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不能不承认,她的确是一个睿智的人。
不管是在用人上,还是决策上。
她总是有法子在适当的时机为车行迎来新的契机,让他们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就好比说在账目的事上,书生蔡曾经感慨的说,他花心思认真弄了一个月的账本,她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便将行里上个月的情况摸了个**不离十,并就此提了许多意见和改善的地方,用小纸片粘好附在账本的末页。
效率之高、思维之敏捷让人啧啧称奇。
不过也许是她的钱赚得实在是太多了,又或许是她根本就不甚在意那一长串的数字,到后来,连她都忘了自己到底有多少钱。
这才会出现刚刚报账时她那傻呆呆活像被雷劈中了的一幕。
她曾教了他一套很奇怪的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管账方法,在以后的实践中,得到了充分的利用。
老实说,有这样的老板在,别说他不想弄什么鬼,就算是他真的有那个心思弄一点鬼的话,也没把握可以逃过她的那一双眼睛!…………………………第一步是继续在大禹境内扩展我们的生意,苏京是我们的总部,也可以称为大本营。
以整个苏京城为轴心,向周边城市灵州、广武、成克、西岳、天青呈放射状延伸出去……简单说来,就是我想在这五个地方开一家分车行。
由点到面,从而最终使我们的生意覆盖到整个大禹!这个计划在甄肥肥心中已经酝酿许久了,而这些人经过这半年多的相处与磨合,已经与她培养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即使有些词句他们很有可能不理解,但是对于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楚。
开分车行……这主意好是好,只是我们哪有这么多人手呢?书生蔡提出了疑问。
这个我也想过了,你们办事我放心,但考虑到大勺子不多久就要讨媳妇了,我也没脸把他派到外地去,跟小燕姑娘忍受这种分别之苦……张勺听甄肥肥这么一说,难得的不好意思了一下。
但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的确,这新婚在即,谁都舍不得丢下媳妇跑到外地去。
书生要替我管这么多账,就算他想走,我也舍不得放人。
像他这么忠心本份又老实的财务管事到哪里去找?再说了,他们之间可是共同打拼奋斗来的的革—命友谊,哪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书生蔡听甄肥肥这么一说,心中一阵激动。
她的这句话,无疑是对他最大的肯定了!黄忠是管家,管事行,做生意怕还是欠缺了点,再说你老上了年纪,我也不能这么缺德让你再出去折腾。
甄肥肥这话直是直了点,但真真实实是句大老实话,黄忠躬身点头,一再念叨老板说得有理。
在这些人中,怕是也只有这个老人家才这么恪守礼节了,这跟他以前工作的环境密切相关。
莫可嘛……甄肥肥犹豫地望向莫可,还真不晓得该怎么说。
别的人都好说,唯独这个莫可。
直到现在,他依然是她唯一一个看不清真正底子和实力的人!莫可难得的动了动耳朵,等着看她怎么说。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十分好奇——^^^^^^^^^^^^^^^^^^^^^^^^^^^^^^^^^^^^^^^^^^^^^^^^^^^^^^☆、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个玩笑开不得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个玩笑开不得莫可……莫可怎么样?看来不只莫可自己,别的人对她接下来的话更好奇。
莫大哥啥都好,为人威武又有气势,最重要的是沉着冷静,简直具备了一个高明商人应该具备的一切优势!甄肥肥在大家的逼迫下瞎说一通,原谅她,真的没那个胆子当着莫可的面一上来就给他说一大啪啦子的坏话。
哎!要说也得先给他灌点甜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想要让猫乖乖听你唠叨,然后心甘情愿的帮你逮耗子,得先耐着心地摞摞他的胡子,把它伺候得舒服了才是!张勺子挠了挠自个儿的脖子,请恕他脑子笨。
要说这沉着冷静与那高明商人还沾得上一点边的话,那个啥子威武又有气势又是咋回事?莫可也愣了愣,好笑又好气。
心想,这人就算想敷衍敷衍他,也不至于说出这么不得劲的话来膈应人哪。
且!莫离小子可不与她客气,狠狠的鄙视了她一番。
甄肥肥尴尬的摸摸鼻子,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欠水平,有损她高大威猛的形象。
哎!阿旺坐在侧首,眼里泛着不怀好意的兴味,偶尔看看她吃瘪的样子还是蛮有趣的——为了一扫在他们心中留下的不好形象,甄肥肥也只得先牺牲莫可一下了。
接下来,她要是太过毒舌而遭受到莫可的冷眼的话,她要告诉他这笔帐他得记在他儿子头上。
下定了决心,甄肥肥慷慨就义般的拍了一下桌子。
好!既然你们都想要听我心里话,我就……告诉你们!期待之至!书生蔡双手抱胸,靠到椅背上,一副你尽管说我听着的模样。
甄肥肥气得咬牙。
好家伙,敢看她笑话?小心一会儿整不死你!甄肥肥的注意力就这么的被一帮人强行转移了,忘记她刚才的命令只下了一半。
要是领导都向她这么分心又会扯的话。
那一个会开下来不饿死一大票人?莫大哥,既然大家都这么要求了,我就直说了啊。
要是有什么说得不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可得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当然了,你要是真气不过想找个人撒撒气的话。
诺,你可以找他——甄肥肥很没义气的将手指向了呵呵直笑的书生。
不要问为什么她的攻击目标突然从莫离改向了书生,只为他此时脸上的那个笑真的让她很火大!谁都认为她说的这个事莫可绝不会答应,甄肥肥将要面对的只不过是莫可如常的沉默和面无表情罢了,但是令一干人等大跌眼镜的事是——莫可在凝注了甄肥肥许久之后。
居然破天荒地嗯了一声,朝她点点头。
不会吧——房里顿时传来书生蔡哀嚎的声音。
甄肥肥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开怀地咧开了嘴,脸上那灿烂的大笑与书生蔡苦哈哈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有了莫可的点头保证后,甄肥肥完全卸下了初时的顾虑,围绕着桌子开始对莫可作出一个真实的点评来——^^^^^^^^^^^^^^^^^^^^^^^^^^^^^^^^^^^^^^^^^^^^^^^^^^^^^^莫可,莫大哥……首先我想申明一点,我不知道莫大哥是不在意显示自个儿的实力,还是这里少了你一显身手的机会。
我总觉得你的能力远非你平日表现的要强,而且强得多……当然,我并不是说莫大哥你不对行里的事尽心尽力,或许你只是觉得这里有他们足够了,很多事情不用你动手,所以你更多的是看着大家做。
而没有选择加入其中……这句话是真的!其他人需得承认,甄肥肥这番话无疑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事实上,他们心中也早有这样的感觉。
莫可不是没有实力,而是他缺了那颗在工作上的热情和企图心。
不过这点莫离却绝对不会承认,因为在他心里,他爹对车行里的事相较于其他的事而言,已经算是格外有热情了。
表现最淡定的还是莫可自己,听了甄肥肥的话后,只是动了动嘴角,眼里划过一抹思考。
不过,正像我刚刚说的,莫大哥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的沉着和冷静。
一颗冷静的头脑无疑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最不可或缺的一点。
而这表现在莫大哥身上,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了——这话怎么说?书生随口问道。
因为一个商人除了要具备一个冷静的头脑之外,还需要良好的沟通能力。
尤其是向做我们这行的,就更要会说、能说、敢说!……当然,在这方面我自己也有许多欠缺,以一个内行人并且以一副了不起的口吻这么说莫大哥,实在不大好意思。
莫大哥随便听听就罢了,不需当真——甄肥肥难为情的摆摆手,在这些方面她也是一个外行,自己还没修炼好呢,就来说人家,实在是太不知羞了。
只不过,放眼今日的苏京城,想必没几个人会把她看成是个外行人!莫大哥什么都不缺,就是在与人交谈和说话方面不怎么习惯。
她知道他为什么养成如今这副性子,只希望他们这些人的关心和友情能够让他从过去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
我想只要莫大哥稍稍放开一点心怀,愿意和人多聊聊天的话,不消多少时日情况一定会有所转变。
而且只要莫大哥你愿意,我、阿旺、张勺子、书生蔡、黄忠,还有你的儿子都很乐意跟你说说闲话、一起散散心、把酒言歌来着——不过以莫可现在的情况,要做到把酒言歌恐怕还真是……不容易哪!但是即使只是一点点的进步和改变,都足够让她欣喜若狂了!对了,忘了补充了……就我个人而言啊,比起那些嘴多的,就比方说我,我更喜欢话少的。
尤其是莫大哥这种,酷酷的,最有可能吸引姑娘家家的了。
最起码比大勺子和书生强!也不看看那俩姑娘把人家姑娘追到手花了多少心思,人家莫可可是姑娘家直接找上他的!甄肥肥难得有勇气与莫可开个玩笑,没成想,这句话一出,一群男人的脸……大大小小的,不是绿了,就是红了——额……甄肥肥不明所以地搓着手。
难道她刚刚说错了啥?怎么看大家的神色不太对啊,尤其是她家的老公,看看,都绿成啥样了?!对了对了,她怎么忘了,在古代这种玩笑可是开不得、开不得的啊?!嘿嘿,说笑说笑了,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哒哒哒,我相公这种!一句话,立即消融了屋里的古怪气氛,几人相视笑笑。
用一双双几乎会说话的眼神,穷尽糗甄肥肥之能事!这事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呼他为相公!即使在他们成亲后,她依然喜欢喊他阿旺,阿旺。
二老曾叫她改口,说是喊他相公或是夫君,最不济喊他娃她爹也行。
但二老这句话还没说完,毛毛就立马给他们来了一句,谁是他娃!弄得几人尴尬异常又想笑得要命。
若说这不行,那夫君和相公应该可以了。
但是她还没不愿改口,说她不自在,叫阿旺已经叫习惯了。
不自在?他想也是。
毕竟二老嘴上只是随便那么一提,她就红了半个脖子。
要真是让她这么喊他的话,不说后来,就说开头那几天,他还不得跟个煮熟的虾子(似的媳妇儿)一块过日子?不过话说虽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却一直隐含着期待——想听听看她喊他相公的时候将会是何种模样。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场合,这么多人的面前!更没有想到的是——在听到她喊出那两个字眼后,他的心里会是那么的激荡,还有……感动……幸福……说到一开始变脸的事,阿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到她说出那句话后会绿了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的这张脸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心里是什么滋味还没想清楚,就自然而然地露出那种神色来了。
她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她没事的时候总爱找个人弄点小玩笑开开。
在家的时候,专门欺负星星跟毛毛,有时连两个老都逃不了。
以为到了外面,她会收敛一点儿,没想到还是……哎,她呀!阿旺注视着身边的妻子,眼里有着深深的无奈还有不可测的深情——^^^^^^^^^^^^^^^^^^^^^^^^^^^^^^^^^^^^^^^^^^^^^^^^^^玩笑开也开了,情叙也叙了。
尽管这会儿真想啥事都不干,弄几杯小酒灌灌,大家把酒畅谈它个一番。
只是,决策下到了一半,勾起了这么多人澎湃汹涌欲大干一番的豪情壮志,哪是能说熄就熄的?可怜的孩子,小酒小菜暂且放到一旁,咱们哪——接着唠!…………………………☆、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才是找出来的!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才是找出来的!好了,言归正传。
甄肥肥拍拍手,继续刚才的话题。
刚刚我说了那么多,总归就是一句话:这次你们都留下来,这几个地方我打算派一批新鲜面孔过去——让更多的人有一显身手的机会,充分发掘他们的潜力,这也是她办车行广招各色人才的主要目的之一。
而且那种怀才不遇、苦于没有表现机会的人在每个时代都比比皆是,她了解那种苦,她不敢自比伯乐,只是希望能多给这些人一个机会。
这在她看来很普通的一件事,却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
新鲜面孔?首先发问的便是书生蔡。
一时上哪儿去找那么多新鲜面孔去?而且随便派些人去,我说句不好听的,天高路远,他们要是想动点什么手脚也没人能管到他们,到时候就算翻了天还能拿他们怎的?!莫可听了也点点头,她不会认为每个人都会像他们几个这么老实,乖乖的替她卖命吧?张勺性子更直,直嚷着这个法子不中。
一个是行里暂时没那么多可用的人,二个就算是用一批新鲜面孔,一次用个个把两个就够了。
把五个地方都派不熟悉的人过去,回头要是都出了事一切还不弄完完了。
莫可也皱皱眉,虽然他一直不参与决策,但是他向来对她做的决定都很认同。
但是这次,就连他都觉得她这决定做得太轻率了。
阿旺神色不变,饱含笑意地看着她。
虽然他对这些生意上的事不太懂。
也不管多少人质疑她的决定,但他始终坚信她做的任何决定都有她的道理。
在生意上他不能帮助她什么,也唯有全身心的相信她,支持她做的每一个决定。
甄肥肥平和地听着每一个的意见。
等大家都说完了,才站起身,绕着桌子开始转起圈来——你们提的这些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我想要说明一点:一个生意想要做大做强,光靠我、光靠你们几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我一直信奉,员工的整体凝聚力是成就一项事业的最重要的因由。
简单的来说,我们车行里所有的人员,上到我、你们,下到端茶倒水的一个伙计,厨房里择菜烧火的小厮。
都是我们车行发展壮大的主力军,也就是重要力量。
只有每个人齐心合力,我们的车行才有一个更光明的前景,源源不断、用之不竭的人才。
舜从田间劳动中成长,终成一代部落联盟领袖;傅说从筑墙的工作中被选拔出来。
成为殷商王武丁的至高权臣,身居上三公第一位——大宰相;胶鬲被选拔于鱼盐的买卖之中,官居上大夫,成了一世美名;管仲被提拔于囚犯的位置上,成为一代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思想家,给后人留下深远长久的影响;孙叔敖从隐居的海滨里发现,辅佐楚庄王施教导民,宽刑缓证,发展经济。
政绩赫然,成为楚国名臣。
百里奚从奴隶市场上被选拔,身为一个奴隶,照样可以成为秦穆公时的贤臣,著名的政治界,在史册上留下光辉绚烂的一笔…………甄肥肥说完这些停了下来。
站在长桌的一头望着众人。
她要说的意思不言而喻,不用说大家都理解。
更何况,你们不就是这么被我找出来的吗?这句话无疑于一个重磅,让大家恍然大悟。
对啊,严格说起来,这里面的每个人一开始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书生是个秀才,本来一心想着靠科举,哪想过弃官路而从了商路。
张勺子就是一个街头卖面的,下面虽然好吃,但邋遢得狠。
张勺自个儿都不明白到底老板看上了他哪一点,居然把他带了回来?黄忠是个落魄家族里的管家,忠厚老实,处事老道,谨慎有礼,但已经上了年纪。
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腿一蹬,就躺进了棺材。
有可能他还没帮你干两天事呢,你还得赔他一口棺材。
这样的人,一般的地方是怕请的,但是她不只请了,还对他客气有加,当成长辈一般看待。
莫可和莫离就更奇怪了,一个整天闷声不吭,等他说句话能生生急死一个大活人。
莫可根本就是个孩子,把他带过来,不只要免费提供他吃、他喝,他要是闹起来还得好生哄着。
打死他们都不明白,她为何单单挑上了这样的一批人。
但是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对的,他们并未让她失望。
如今,书生已经俨然成为苏京城里有名的一个财务管事,一把小算盘运算如飞,成为苏京一绝;张勺子不只身兼大厨之职,还在前面帮了不少的忙。
兴之所至便炒炒菜,不想炒了就丢给底下跟着的一群小徒弟,自个儿到前面车行里溜达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据大家反应,张勺的炒菜技术越来越好,甚至为此为车行迎得了许多回头客。
他们即使不买车子,也会和朋友一起过来,朋友买车子,他们要是运气好的话顺便能蹭口张大厨的饭吃。
莫可虽在行里不事决策,但行里自打由他防护,就从没出过什么乱子。
也没出现过什么丢车闹事、打砸强抢之事。
莫离的表现最是可圈可点,小小年纪便周游于各色顾客和纷乱的杂事之间。
不仅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反而果断而又准确的下了一个个决定,可以说车行有几天,小家伙的作用居功至伟啊!曾几何时,他们还在颓圮的篱墙、萧瑟的街头辛苦过日,如今高床软枕、好吃好喝,有遮风避雨、充裕的生活不说,还收获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这些是他们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从来不知道,他们有一日也能做到这样!回想起这些,大家又是一番感慨。
没错,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纯粹是因为她慧眼如炬,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那么他们呢,为什么不能多一点相信,多付出一点心力,让更多的像他们一样曾经挣扎于社会底层的人有出头的机会?!经过这半年多的学习和经历,他们开始明白:一个人能不能做一件事、做不做得好一件事并不单单靠天赋和才学,更多的要仰赖于他们生活工作的环境!^^^^^^^^^^^^^^^^^^^^^^^^^^^^^^^^^^^^^^^^^^^^^^^^^^^^^^^^看到大家的反应,甄肥肥就知道她已经成功的说服他们了。
现在要做的:各位,你们在行里干了这么久,对大家伙儿的表现在心里一定都有个数儿。
你们的眼光我自是信得过的,你们看上的人定有他(她)的过人之处,有什么好的人选可以跟我说说,让我参考参考。
还有,在外面要是碰到合适的人,又真的觉得他有能力为我们车行尽一份力的话,也可以给我说一声。
本来,甄肥肥心痒痒,也想学现代人来办个招聘大会,广纳优秀人才,但想到这样做实在有够招摇,也够惊世骇俗的,还就别做了。
做人要低调,尽管她向来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只是,她并不怎么喜欢给自己找过多的麻烦罢了。
大家伙儿都点点头,听她说完后,心里一阵思量。
还别说,经她这么一提醒,大家伙儿心中一动,还真有那么些个不错的小伙子。
有些人,甚至心里已经有了那么一两个人选。
回头可以与她说说,看看能不能用。
当然,我这次在苏京还要留上一些时日,带我爹娘到城里到处转转,要是看到合适的人也会把他(她)挖过来。
大家都留点心,费点力,我就不信偌大的苏京城连几个信得过的人都找不出来!大家一致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事说完了,该把我那事情给说清楚了吧?莫离看甄肥肥又有扯题外话的架势,忙问道。
说什么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却又及时打了住,摆明了就是跟他卖关子,故意给他急的嘛,真是可恶!呵呵呵对对对,是有这事……我正打算说这事来着……才怪!要不是他提醒,她可能又要跟他们唠唠叨叨一大堆了。
甄肥肥这话还没说完,莫离就给她翻了个白眼,摆明了一副别跟我扯,我还不了解你的样子。
甄肥肥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被这小家伙看穿了心事,真的很没面子呢。
但是不怕不怕,这个碍眼又讨厌的小家伙,要不了多久就要被她给踢走了,到时候他喊爹爹不应,叫她她不理,看他到时怎么办!这会儿就让他在这翻会天、得会儿翘去吧,已经是落日的余晖、闭眼前的回光返照了,他再绚烂再耀眼还能折腾多久?哦呵呵呵呵——想到这儿,甄肥肥发出了一连串阴森奸险的笑声,直把里面的人笑得一脸莫名、冷汗迭出!…………………………☆、第二百四十九章 离绪之大爱深沉第二百四十九章 离绪之大爱深沉除了在大禹办五个分行外,我还想在基努进行一个试点——试点?书生蔡讶异的问。
嗯。
随着我们车行的日益壮大,势必有一天我们要走出去。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如现在就未雨绸缪、为将来的事做一点准备。
当然,除了这点,也是希望让那一天提早到来——若是做得好的话,那么我们的脚踏缫车也可以早点推广到基努去。
然后,再由基努推向其他两国,到最后,全天下都会见到我们脚踏缫车的身影,每个缫户都能用上我们崭新精致的车子……这并不是期望过高或是我在说大话,我相信在场的各位大多都与我有一样的心思,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这是事实,尤其雄心勃勃的莫离早就有如此打算。
只是老板一时未曾提起,他怕贸然跟她说起这个,会给她好高骛远之嫌,便迟迟等着没有说出口。
而这次听甄肥肥提起这个宏伟的计划,就像找到了此生最大的知音一般,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甄肥肥没有错过莫离这个激动的神情,好笑地摇摇头。
这个踌躇满志的小子,小小年纪便有这么大的心思,对他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么为什么要选择在基努呢?张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甄肥肥笑着看向莫离,示意这个问题可以由他来回答。
莫离起了身,面向大家。
缓缓启口道:基努,四国之首。
拥有最庞大的市场和人群,对车子的需求远非其他二国可以比拟,这是其一。
近些年来基努丝绸业发展疲软,后劲不足,再加上几次战争的消耗和拖累,更是摇摇欲坠。
如今,基努战事初歇,孝为帝改革方兴未艾,正是我们大举进军基努市场的最为有利的时机。
不仅遭受不到过去的打击和封锁。
还会受到他们热烈的欢迎呢!这是其二。
而据我所知,基努百姓性情虽剽悍狂勇。
但却酷爱丝绸。
每年春去秋来,都会花上一大笔黄金白银到苏京来兑换精美上好的丝绸。
这些丝绸到了基努境内,价值立即陡增,乃不可多得之物,也成为官家夫人、千金小姐争奇斗妍、相互攀比的重要方面,这是其三。
正是有了以上这三点,我想,这就是老板为什么将她口中所谓的‘试点’选在基努的原因吧?大家频频点头。
甄肥肥也是满脸的笑意。
这小子果真不错。
竟然将一个问题看得这么透彻。
看来,她接下来要做的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没错,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将试点选在基努的原因。
除了莫离刚刚说的,还有一点就是与基努的地理位置有关。
地理位置?莫离皱皱眉,这个问题他还真没考虑到。
当今天下四分,基努主中,其他三国偏东、偏西、偏南一隅,论地势之便,谁都及不上基努。
若她真有志在全天下推广使用脚踏缫车,凭其居中的地理位置,就比其他三国更具优势。
此外,据我了解,四国之中以基努对外活动和交往最为活跃。
无论是出于兼并的目的也好,还是拉拢的目的也罢,并不影响它本身。
而且,在基努,每年都有许多游历的学子成群结队出使他国,为其他国家带去了风土人情,也带去了他们的知识和文化——综合以上几点,我毫不犹豫地将试点选在了这里。
当然,既然是试点,我们也是第一次在别的国家内经营,成败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够累积一定的经验。
那财财姑娘是决定让莫离过去吗?书生蔡不免有点担忧。
莫离虽然很聪明,但是他毕竟还太小。
让这么小的他就独自前往异乡,背负着这么大的任务和重担,真的好吗?而莫离,他真的行吗?不说别的,就是说他要想家了怎么办?孩子总是很容易想家的,尤其身在异乡,羁旅思乡的愁苦又岂是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莫可看向自己的儿子,神色间有些复杂。
担忧、自豪、信任、不舍交织在一起,化为了最深沉的沉默。
莫离咬咬牙,原本激动的心在看到父亲的眼神后染起了一丝丝的惆怅。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爹爹,即使是他在牢里的那段日子,他都在大牢外最近的地方陪着他。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爹爹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若是没有他陪着他,爹爹会很孤单的…………他也一样,没有爹爹在身边,他也会很孤单很孤单。
除了孤单,还有就是……害怕……^^^^^^^^^^^^^^^^^^^^^^^^^^^^^^^^^^^^^^^^^^^^^^^^^^^^^^^^^^^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仍然不愿失去这个机会。
人,总是要成长,他不能总偎依在爹爹的身边,在他的羽翼下毫无风霜的成长。
他需要强大,他希望等到有一天他的肩膀足够宽厚,他的能力足够强大时,可以像爹爹对他一样,给予爹爹最坚实的支撑。
他要做个让爹爹骄傲的儿子!所以,即使未知的旅途有很多艰难困苦等着他,尽管他知道以后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他还是对着甄肥肥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去!我想去!我要去!这就是他的回答,坚定、果敢,没有任何的迟疑或是退缩。
甄肥肥忽然想要流泪,这么突然而然的被这个小子打动了。
好!很好!甄肥肥的声音都有点激动。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多派些能干的人和找些功夫高手跟莫离一块过去,一定确保他的周全。
路途多艰,基努更是一个是非之地,还是多留点心,小心能使万年船。
莫可还是不放心,望了望儿子,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闭紧了嘴巴。
莫大哥,你要是想陪莫离一块儿过去,我举双手赞成哦!甄肥肥故意这么一说,不知出于什么,她总觉得,这次莫可不会陪他的儿子一起去。
因为全天下父亲的心,总是那么让人感动而又忧伤——莫可动了动嘴角,很想说好,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儿子大了,始终是要自个儿飞的。
他哪能永远都在他这个做父亲的身边,将来他也要成家立业,去做别人的夫,要给家人支持与保护——而呆在他身边,有他无虞的保护着,给他依靠,他便永远不会真的成长起来——莫可摇了摇头,他已经做了决定。
莫离笑了笑,眼中隐隐可以看见晶莹的泪光。
甄肥肥轻轻叹了口气,以她的立场,她也不希望让莫离前去。
不说其他,就是家里的那个丫头要是知道她把她的莫离哥弄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肯定得好几天不理她馁!然而,她更加明白,什么才是莫离真正想做的事情!这个孩子,有着雄鹰一般远大的志向,也有着非凡的领悟力,让他呆在狭小的天地里实在有点可惜了。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她除了这个小子外一时真的还想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
且不说另外几个人到了一定年纪,又是快成亲又是在谈嫁娶事宜,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们派走,就是真的可以派他们前去,未必就能比莫离强。
要说适应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莫离的确比其他的人强了不少。
而且,在基努那样一个完全陌生和充满挑战的地方,无论是斯文的书生还是有点憨憨的张勺子,都是很难胜任的。
若说车行里其他的人,让他们跟去一旁协助尚可,独当一面的话怕还是有许多方面的欠缺。
也罢,这次就先让莫离过去,干上个两年再看看情况。
多派些人手跟着他,这样好歹他们也能放心点。
还有最后一个原因,也是出于她的私心。
这个小子,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将来有可能是她女婿,家里的那个丫头可就指望他了。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个儿的男人有出息,有一番作为,别看毛毛现在小,但是她的心思也不小。
莫离太差劲的话,别说她这个当未来丈母娘的舍不得把自个儿的闺女嫁给他,就是毛毛自己有可能也不乐意嫁他。
还是让这小子到外面磨练磨练去吧,不经一番风霜雨雪,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毛头小子,让她怎么放心,让毛毛怎么安心?再说了,现在出去总好比以后让她家毛毛苦苦等他变成一个老姑娘或是独守空闺的强,她干,她这个做娘的还舍不得咧!甄肥肥吐吐舍,暗道自个儿这个当娘的心思真的不容易,孩子才多大就这么担心她的未来了,这是不是有点早了?而且,有没有发现,她比起以前唠叨了很多?娘说,老人家总是喜欢唠叨些的。
这么说来,是不是她也……老了?^^^^^^^^^^^^^^^^^^^^^^^^^^^^^^^^^^^^^^^^^^^^^^^^^^^^☆、第二百五十章 老夫人初显神威第二百五十章 老夫人初显神威车行的事讨论完,已经时尽正午了。
火具厂的事只好放到下回讨论,要是一天都把大家关在屋子里商量对策,别说脑子太累了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光是那一个个呵欠就够荼毒甄肥肥的耳膜了。
况且这次她是带着爹娘和孩子们一起来的,几个人难得来苏京一趟,哪好让他们成天都呆在屋里?甄肥肥还在交代一些注意事项的时候,阿旺跟她打了声招呼,先走了出去,说是看看两个老和孩子们上哪儿了。
甄肥肥和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在大堂里没有看到家里的几个人,阿旺等在门边。
甄肥肥见状,忙问:阿旺,你刚说出来看看爹娘和孩子们上哪儿去了,人呢,咋没瞧见哪?阿旺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的笑,笑得甄肥肥一脸的莫名。
算了,你还是自己去看吧——阿旺自然地拉着甄肥肥的手,带她来到了前面。
财财车行有三处**的院落,前面的一处宽敞的院落专门是迎接顾客上门和卖车子的地方;后面一排**的房子,就是车行里面的人入住的地方了。
厨房、厕所、浴池子都是在这后院中。
在南边,远远看去有道大铁门,门上上了两把大大的金锁,这就是专门堆放脚踏缫车的地方了。
据说这里少说每天都有几百辆车子,价值千金。
无怪乎大家如此注重这个地方,生生用两把金锁将其锁结实了。
莫可司防卫工作,在甄肥肥的授意和全力支持下,雇佣了一批好手,白天黑夜轮流在这当值,护卫着车子的安全,也防止别人借机挑衅滋事。
在莫可的负责下,这里迄今为止还没有出过一次意外。
这也就难怪乎甄肥肥会如此信任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了!阿旺将甄肥肥拉到了前面,此时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身着锦袍绣袄的人们熙熙攘攘地踩着前面人的后脚跟使劲往前挤。
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张小票,甄肥肥知道。
这就是她曾经对书生说的排名号。
人太多,秩序就容易紊乱,甚至还有可能出现踩伤斗殴事件。
甄肥肥便让书生仿照着现代银行的模式,让进来买车之人先去办个号,然后便坐在一旁等,等叫到他(她)手上的号码在过去办理买车的相关手续和事宜。
不过看今天这个情况,似乎有点失控。
难道有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问题?莫离跟在后面,看到她停下来,再看看周围喧嚷的环境,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走到她旁边,像是跟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办个号,你的想法好是好,就是这人也忒多了些。
人一多,声音就大。
地方又挤。
可想而知,这个法子到后来实行起来效果会有多么不显著了。
甄肥肥略微思忖,看来她这次考虑得实在不怎么周到。
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些。
现在要想切实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容她再好好想想。
^^^^^^^^^^^^^^^^^^^^^^^^^^^^^^^^^^^^^^^^^^^^^^^^^^^^^^^^^^在前面大厅的一边,有个小拱门,拱门之后就是一个偏厅。
这个偏厅是用来临时招待顾客,洽谈生意用的。
车子购买的数量太大,价钱谈不拢,在外面商谈又不便的话,便会被请到这里。
财财车行多做的都是一些大单生意,来这里购车的多半都是一些大的丝绸织缎坊主,一般私人来的不多。
在苏京。
除了车行,陆陆续续也出现了几家小的车行。
很多私人要是急着用或是不想排那么久的队,便会上这些小车行里购买他们的车子。
当然,极大的人,是不介意花上些时间,亲自到财财车行来购买的。
在他们心里。
财财车行才是正宗。
且不说它的幕后老板便是脚踏缫车的提出者和推广者,单单财财车行的名头,就足够让很多人追捧和拥戴的了。
只是,私人买的车子不多,价钱较于其他小车行又很公道,便无需到里面的偏厅来商量洽谈了。
阿旺拉着甄肥肥一路走进了偏厅,此时正午,里面没坐着什么人。
人们早就被楼里的伙计请到后面去吃饭了,要是他们中午困得慌,也可以在后院空床上休息会儿。
财财车行虽然是个卖车的地方,但由于甄肥肥一直倡导多方面、综合性的高质服务,所以各项配套措施一应俱全。
她既要让人买车买得开心,更希望他们能对财财车行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财财车行在以后为什么能够那么多年屹立不倒,一直坐在车行第一把交椅上的重要因素之一!……………………进得偏厅,甄肥肥一抬眼便看到了自个儿的娘朱虎云。
朱虎云满身都是精神头儿,此时正指挥着几个伙计让他们把桌子擦干净点。
兴许是忙得太专心了,又或许是她正背对着门口,所以甄肥肥一行人走进来许久,她还是没有发觉。
只听朱虎云跟一个青衣伙计道:小李啊,你多使点劲,那桌子上不还有一个大油疤……对对对,就这样,使劲儿……一个大小伙子,别像跟没吃饭的小媳妇儿似的,给我拼命往死里使劲儿……那个叫小李的低声嘀咕了什么,眼里闪过不耐,随着朱虎云的一声声催促不断加大着手劲,磨得桌子唧唧响。
老夫人,你看这样可行了?他手都快断了,再不行,你就自个儿来擦擦试试!别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叫人做事谁不会!这个老夫人,听说是老板的娘,为人看着和气,但是叫人做起事来可不含糊。
就这一张桌子,他可来来回回擦了十几二十遍了,可她不是嫌这儿不够干净就是嫌那儿不够亮。
这老板从哪儿蹦出这么个难伺候的娘啊,听人家说老板都没这么难缠?!朱虎云低着身子,用食指在桌子重重抹了抹,嗯~~不行不行,手上还是油得慌,这让人家客人来了怎么看,还不得说咱们这儿待人不周啊……再擦再擦,直到把桌子擦得嘣亮嘣亮的再说。
啊?老夫人,我要是再擦可就是第二十遍了——小李都快哭了,他在这找份活干也不容易,自是不想丢了它。
但要以后都要让他由着老夫人这么折腾,他还怎么活哟~~你这孩子,做事咋这么没耐性!不就擦个桌子,就有那么难……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桌子擦不好便罢了,嘴里还一直叽里咕噜的……朱虎云本想再说说他,但看着人家孩子快被她给说哭了,又心软道:这人哪,要干什么事就得认真干,好好的干,不然花那个时间干个啥?你别看这擦桌子事小,可把桌子擦好了,客人就乐了。
客人一乐了,你老板不就记住你了,你回头不就不用再擦桌子了……再讲了,你这么大点的孩子,做事干啥那么急。
我们这些老人家,不多久就要到棺材里去了,可做事不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急,有嘛好急的?!一辈子时间长着呢,再急着过,二十岁的时候也不能把八十岁的日子给过掉——朱虎云这辈子一次很少说过这么多话,很多自个儿心里明白却说不出的道理便也这么顺利说了出来。
想想,人心情一好,还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馁!小李被她说的一番话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她这么一说,倒是让他不怎么怕她了,也不怎么烦她了。
毕竟,话多、听着又客气的老太太总比那种始终绷着脸、斜视着你的老人家要让人舒服多了。
好了好了,你擦了这么久一定也累了,我这次就不叫你了,你把抹布拿过来,我擦给你看看——小李这就不够了,这哪行啊,老夫人,要是蔡管事看到了,要骂我嘞——朱虎云不跟他扯,直接把他手上的抹布拿了过来,蔡管事?是小蔡吧?没事,小蔡那儿我去说,保准他不会怪你。
老夫人,你还是让小李来吧……这样,这回你让我擦多少遍,我就擦多少遍,我再也不嘀咕,再也不叽里咕噜了……小李急得汗都快出来了。
甄肥肥回回头,看看书生,朝他挤挤眼道:喂,书生,看那叫小李的,好像很怕你这蔡—管—事诶?没想到,看起来弱弱的文人书生竟然在车行里这么有魄力!看看,那个小李被他们的书生吓得多可怜。
书生蔡瞪了甄肥肥一眼,哼了哼,看着前面那两人,没有理会甄肥肥的打趣。
甄肥肥摸摸鼻子。
她才是老板馁,但是你看,莫离小子还不是该顶撞她就顶撞她,连书生都可以这样随意的瞪她——看来,这里就她最没有魄力了哟~~^^^^^^^^^^^^^^^^^^^^^^^^^^^^^^^^^^^^^^^^^^^^^^^^^^^☆、第二百五十一章 她就是我们老板?第二百五十一章 她就是我们老板?朱虎云从小李身上抢过抹布,闷着头就开始在桌子上擦起来。
她有些佝偻的身子撑在桌沿,眼睛紧贴着桌面,相距不过五厘米。
偶尔从桌子间抬头看看小李有没有在认真看,偶尔对着桌子上污迹的地方吐了口热气,就着吐出的热气将抹布折成一角狠狠擦着底下的桌子。
从小李惊愕的眼神看,便可看出他对这位老夫人的做法有多么的震惊了。
让他吃惊的是,老夫人不仅擦了桌子,而且还擦得很干净,最起码比他擦的要干净多了。
他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让他一遍一遍重复地擦桌子,只是因为他之前擦得实在是太不干净了。
然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她不是老夫人吗?她大可以什么都不必做,站在旁边喊一声,便有很多人来帮她做她想要做的一切。
朱虎云恰巧此时抬起头,看到小李张大的嘴巴,勾起一抹带着皱纹却很慈祥的笑容道:你这孩子,模样瞧着机灵,咋老是犯傻?老……老夫人,你擦得……真干净。
小李有点结巴,半天才表达出他的意思。
干净……擦了几十年的桌子了,哪能连个桌子都擦不干净?朱虎云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却无疑在小李的心田激起了一股巨大的波涛。
几十年……老夫人你……擦了几十年的桌子?不对啊,老夫人是老板的娘,老板又那么有钱。
怎么可能还要自个儿擦桌子呢?难道是老板不孝顺自己的亲娘?不会不会,虽然他来车行不久,但还是曾经听人提到过,老板为人很好。
对个陌生人都很客气友好,对自己的娘又怎会如此无情?对啊,可不就擦了几十年的桌子……朱虎云疑惑的看了一眼小李。
不明白这孩子脸上怎会现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老夫人……是不是……是不是老板她……她对你不好……小李还是犹犹豫豫地问出来了,因为他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实在不知还有什么理由会如此?就算老板以前不富,现在已经成为苏京城里有名的大老板了,总不至于再让老夫人擦桌子吧?要真是这样,那她也太……哎!说啥呢?我闺女对我和她爹不晓得有多好,凡事都先想着我们。
为我们两个老打算……看到这件衣服没有……朱虎云扯着身上崭新的红色黑镶边的袄子给小李看。
嗯。
小李呆呆点了个头,不晓得老夫人突然说起这是为哪般。
这是我闺女上个月专门给我到县城里买的,是最上好的料子,手艺最巧的裁缝做出来的……我闺女,给我跟她爹一人来了一件……本来我和她爹怎么都舍不得穿。
但硬是被她罚着穿上了……还说穿坏了再给我们做,衣服不够穿她就去买………………我们村里像这种料子的衣服就我跟她爹两个人有……就连小九家的两个老都没,他们的儿子混得出息吧?听说还在县城里买了一栋大宅子呢,可他们还是没有穿过这么好这么暖的衣服…………甄肥肥摇头失笑。
她这个娘啊!小李瞅着她的衣服许久,相信了她说的,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未解的困惑般,问道:那擦桌子是……?擦桌子……你吃了饭不得擦桌子啊?家里就那么几个人,我闺女跟我哪个有空,哪个就把桌子擦了……这根本不是事儿。
你咋老是跟我问这个?老板她……她她……她也擦桌子?……对……对啊……朱虎云被小李的反应吓坏了。
难道这桌子还擦不得?老夫人,你刚刚说老板在家也擦桌子是吗?啊。
朱虎云迷糊着应了声。
我闺女一天不擦也得擦上个次把几次桌子,她擦桌子可比你擦得干净……噢!小李忽然噢了声。
脸上一瞬间流露出的激动把朱虎云吓得不轻,暗道这孩子莫非不只耐性不好,连这儿都不好使?朱虎云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想。
^^^^^^^^^^^^^^^^^^^^^^^^^^^^^^^^^^^^^^^^^^^^^^^^^^^^^^娘——眼看这两人话说得差不多、桌子也擦好了,甄肥肥才出声唤了声。
朝朱虎云走了过来。
小李和朱虎云同时回头,便看到了向他们走过来的一行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叫老夫人娘的人,此时她的脸上正泛着未了的笑意,显然,她刚才曾经开怀笑过。
在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他就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却仿佛一座风吹不动,雨打不摇的铁塔。
在他们的身后,他便看到了好些个熟悉的脸孔。
最熟悉的还是蔡管事,他正在看着他,脸上无笑也不怒,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等等!她叫老夫人娘……她走在最前面……而蔡管事和其他几位管事跟在她的后面……难道她就是?小李陡然睁大了眼,看向甄肥肥。
老……老板——甄肥肥听到小李的声音,看向他这边,对着他点点头。
小李?……是。
谢谢你陪我娘聊天,她好久都没这么有劲头了呢…………不……不敢……老夫人能够亲自教小人擦桌子,是小李的福分……小李在回答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都是躬着腰,神色间满是恭敬和受宠若惊。
甄肥肥有些无措了,她向来最怕别人客气。
这小李用这么个语气跟她说话,她还真不好说馁。
你……直起身来吧,在我面前无需太过拘谨。
只是他们的老板而已,没必要搞得像是他的主人似的,那样她也就太看得起她自己了!我……我……她居然叫他直起身,小李犹疑着。
以前,他也在其他几个地方做过事,但每次老板过来,无论老板性子怎么样,该有的礼数可一样都不能少。
好了,你还是直起身说话吧,要不然你老板会因你的举止别扭死。
书生蔡从后面走了上来,边走边对着躬身的小李道。
这个小李是上个月他招进来的,小伙子人不错倒是不错,就是办事有点急躁,还有点毛手毛脚的。
他说过他两次,估摸着就是那两回,才让他就这么怕上了他。
听蔡管事也这么说了,小李才慢慢直起身,看了眼甄肥肥,然后又飞快的转过去。
尽管他很好奇这个老板长得啥样,刚才站得太远,没看清楚。
隐隐约约就是看见了她一脸的笑,还有就是她似乎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夸张,并非胖得太过离谱——本想看清楚的,但是他忽然忆起这样看着老板是绝不容许的,所以他及时瞥过了眼。
甄肥肥不理解这个叫小李的反应为何这么大,难道他以前是在宫里当差的?要不然他干啥这么小心翼翼,好像只要看了她一眼她就会生生挖出他的眼睛似的?还吓成这样,不至于吧——闺女,你咋过来了,跟小蔡他们把事谈好了?朱虎云握着闺女的手,拉着她坐下来,让其他的人也都坐着。
书生几个站了会儿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小李却扭着手站在中间,不晓得接下来怎么走。
最后还是书生蔡把他拉到一边,由着他靠墙站着才解了他自己营造的困境。
差不多了,还有些事儿,下次再说。
娘,你跟爹,还有星星毛毛,一会儿吃完了饭,就跟我和阿旺出去走走看看咋样?出去走走转转……这赶情好,早听说这苏京好看得紧,热闹得紧,就连湖边的一根柳枝都比村里的好看…………娘一定要好好看看,不亏咋大老远到这来一趟——嗯。
甄肥肥好笑地点点头。
她这个娘,话听起来真有趣,但倒是很实在。
只是来这儿这么久,怎么都没看到爹跟两个孩子?娘,爹呢?你爹……诶?你爹到哪儿去了……刚刚还在外面站着叻,咱一转眼的工夫就瞧不见他人影了?朱虎云站起来走了两步,又道:没事,你爹走到哪儿就喜欢晃到哪儿,这会儿许是在你行里哪个拐角转圈呢——那星星跟毛毛呢,我可有半天都没看见他们了——平时就算他们在说事,远远的也能听到两个孩子耍闹的声音,今着,门外倒是一点声都没有。
甄肥肥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大家了。
还真这样,上午行里还真没人看到过那俩孩子的身影。
书生蔡把大堂的老刘喊了过来,问问他是否看到星星跟毛毛。
据老刘说,就是在吃过早饭后看到这俩孩子一次,后来就再也没瞧见了。
这就怪了!车行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两个孩子又不是两只老鼠,走到哪儿人家注意不到?而星星和毛毛,他们到底去了哪里?^^^^^^^^^^^^^^^^^^^^^^^^^^^^^^^^^^^^^^^^^^^^^^^^^^^☆、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夫人再显神威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夫人再显神威闺女,别操心了,那俩孩子定是头一回进城,凡事都觉着新鲜,这会儿正窝在哪里玩呢——朱虎云对这倒一点都不担心,那俩孩子都机灵得紧,尤其还有毛毛跟在一旁,她更没什么好担心的。
甄肥肥想想也是。
罢了,就让那俩孩子自个儿玩会儿,好在行里都是人,随便到了哪儿都能照应一下。
娘,你刚刚跟小李在讲些什么,这么高兴?甄肥肥突然问。
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娘跟小李在那儿你擦会儿桌子我擦会儿桌子,还真不知道在这之前到底说了些什么好玩的事。
还不就是教那小伙子擦擦桌子,抹抹凳子,我看他抹了半天都抹不干净,就过来提点他两句——提点?娘竟然用了这个词,倒令甄肥肥感到有几分意外。
看来她今儿心情着实不错,还开起玩笑来了。
闺女,你这行里好是好,人多热闹,生意又好。
娘尽管不懂你那劳什子生意,可娘还是有些想法跟你讲讲。
她这一上午在这楼里转来转去,虽讲看不了什么大名堂,但这家常方面的事她还是有能力讲上个几句的。
哦?甄肥肥来了兴趣,看看后面几个人,再转向朱虎云,笑道:娘,莫不是这儿有什么不合你意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给我听听,正好也让后面这些家伙听听,别让他们以为做到这样就够了。
太过骄傲——这话说得是,我看小蔡就像你说得那个样了。
我哪有?大娘,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哪,我哪儿骄傲了?!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
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蔡书生见朱虎云这么多人不说,独独说他,立即嚷了起来。
你小子也别喊冤。
赶成你是小人参脱去层皮,在我这个老婆子跟前装大白萝卜啊!在村里的时候,帮着跑上跑下,忙里忙外,人又和气,我还在想这小蔡是个斯文谦和的伙子,果然几年书不是白念的。
可这回我自打上这儿来。
就在想这咋小蔡就变了副模样。
行里的小伙计要管教,可也不用老绷着那张脸,看把人家小李吓得,就说你个名把人家魂都去了半条——…………书生蔡被朱虎云这一番抢白,估摸着她纵使有一百张口也不晓得怎么为自个儿辩解个两句了。
摊开双手。
无奈而又万分委屈的回头望望那票只顾看好戏没半点为他说好话意思的兄弟,叫苦不迭。
大娘是什么样的人,他在马家就领教过多次了,要是她真说上某个人,那么那个人的耳朵以后可就很难清静了。
一天不说也会说上个几遍,哪怕你耳朵长了老茧,她还是可以从你布满老茧的耳朵里抠出个洞来,再把她要讲的话灌进去。
甄肥肥含着笑,睇着书生蔡。
她自然明白书生蔡的心思。
本是个严谨的人,虽说有时有些酸腐之气,但是办起正事来那是一等一的认真。
想必这行里每天大事小事那么多,他压力不小,怕这些伙计小厮不服管教,才板起一张脸严于律己又高要求别人吧——不过话讲是这么讲。
他虽有他的难处,但她还是不会帮他。
一个是娘难得有这个劲头,又难得对行里的事生了兴趣,想帮帮忙,她这个做女儿的怎能一开始就坏了她的兴头?!二个嘛,老实讲,书生板着脸的样子,她也不喜欢。
要是娘这番话真能让他把这副臭样子改改,她看着也欢喜。
书生蔡扫了一圈,有些伤怀的叹了口气。
看来他今着是没什么指望,得不到任何救援了。
原来他做人这么失败,危难时刻竟然没一个出来帮他说句话,得!他还是乖乖受教去吧!老板的话还可以跟她打打折扣,讨个价还个钱,这大娘的话,他要是有一句没听着,老人家一生气,回头怕是得连着听上个几多天。
这做人哪,什么时候都讲究个和气……和气和气,和气生财,要一团和气才能生财……你说你每天绷着个脸,你不快活他不快活大家都不快活,图个啥啊?还搞得自个儿跟个瘟神似的,让人嫌,让人怕,多没意思。
让人嫌,让人怕?问题好像没这么严重吧?顶多就是看到他时神态紧张了点,更听话了点,但不至于到让人怕、让人嫌的地步。
不过,书生蔡明白,此时的情境下,他若回嘴肯定会适得其反。
不只会惹大娘不高兴,还有可能吃一番苦头。
所以,不管大娘说他啥,他只得俯首称是。
是是是,大娘说得有理。
京堂下回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那你说说,你都注意啥,怎么个注意法?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书生蔡一本正经地拱拱手,弄得后面几个人笑声连连。
嗯——朱虎云显然对书生蔡的回答很满意,长长的嗯了声。
又过了会儿,朱虎云再次开口,这次矛头对向了笑得最夸张的张大勺子。
小张你也别笑小蔡,你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额……张勺的笑硬生生地被咽到喉咙里,书生蔡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因果循环报应,这下看他不趁机好好取笑那大勺子一番。
朱虎云靠在大座椅上,双手搭着腿眯着眼缓缓道:听说这偏厅是你负责的?啊。
张勺呆呆应了声。
不怪乎人家说小张你邋遢……这话从何说起啊?你来摸摸这桌子,油不拉唧的,看着就堵心。
要我是到这谈生意的客人,看到桌子,再看看那光新精巧的车子,可没什么大的买车子的心思了……甄肥肥蹙了蹙眉,还别说,娘说的这事还真不小。
之前没怎么留意,现在再看看这桌子,的确不怎么干净。
张勺子挠挠头又挠挠脖子,支支吾吾起来。
这不怪俺……大娘,这真的不怪俺。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连俺字都出来了。
都是下面那帮小崽子不听话,叫他做事就在那儿给我摸鱼……大娘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说说他们。
让他们一个个把照子都放亮点,手上活放重点,严格遵守大娘的高要求,把桌子擦得嘣亮嘣亮的!还说别人呢!自个儿不都那样……朱虎云横瞅竖瞅都没看出这小子有哪儿信得过的样子。
你不要只顾着讲别人,自个儿先把自个儿管严实了,再去讲别人吧——好好一个孩子,咋有点事都往别人头上推,这个毛病可要不得……要不得……张勺急得抹汗,鉴于书生蔡的亲身教训,他是没那个心思回头跟那帮好兄弟求救了,只得学着书生的样子,傻劲点头。
是是是,大娘讲得对极了。
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记住你的教诲,让那帮小子给我好好擦桌子……对对对,我自个儿也擦,带头擦……嗯——这小张态度也很不错,她朱虎云对于有着好态度又能主动承认错误并下定决心改正错误的孩子还是很宽容的。
不过有一点你要记着——大娘请说。
张勺子的态度显得极为恭敬。
我刚刚在里面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到处走了走,瞧了瞧,觉得你这偏厅怎么布置怎么看着都有问题………………张勺一愣,甄肥肥也怔了怔,前倾着身子,抓着朱虎云的手道:娘,你看着哪个地方有问题,尽管说出来,回头女儿让人改去!改,也不必,就是看着有点不对头。
常听你七叔讲啥风水的问题,上回咱家盖屋子的时候也请你七叔来看了看,说咱家那地旺财,是难得的宝地,现在想来你七叔说得也不差。
风水的事娘不懂,但有句老话叫做‘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娘是认为这偏厅里少了花香,不够温雅?甄肥肥脱口一问。
还别说,现在想来,这偏厅虽宽敞,但难免给人一种冰冷肃冷的感觉。
或许你会说,反正都是大老爷们谈生意的地方,要搞什么女人玩意儿?但问题不在此,无论什么人,对于一个充满了人情味和温馨的地方,从来都是不会厌恶或反感的!也不是这样说,你这偏厅够大,不必非得弄什么花香,布置得像个家一样……只是娘左看右看,觉得这偏厅的样子不太对头——样子不大对头?娘是说这偏厅的平面形状吗?像是上家唐王员外他家那大宅子,上回我从他家经过的时候,被他女人叫进去喝了杯茶……喝茶的当儿,王夫人带我到她家偏厅瞧了瞧……我的乖乖,真气派!娘呆在里头,都觉得自己这心里啊敞快了不少…………这句话引起了甄肥肥的极大反响。
听娘话里的意思,是说那王员外家的偏厅看起来很大气,令人心里开阔了不少。
以车行的实力来说,偏厅比起王员外家想必只大不小,但为什么娘会有这种感觉呢?…………………………☆、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人家的碎碎念第二百五十三章 老人家的碎碎念甄肥肥站起身,再将这间偏厅细细瞧了瞧。
从门扉到悬梁结构,然后再到整个偏厅的构造,才终于发现这其中的问题来。
甄肥肥转过头,惊喜地问:娘,你听听你刚刚要说的意思是不是这个?甄肥肥看到朱虎云应了,才接着道:想必娘说的意思是这个偏厅的形状不对头,一般而言,偏厅的平面形状应该以正方形和长方形为最佳。
用村里的话讲,就是四四方方、方方正正的。
方正的偏厅有一种堂堂正正、不偏不倚的气势,蕴含着四平八稳的吉祥寓意。
而我们这偏厅呢,形状近似于狭长行,长的那面墙比宽那面墙长上个两倍都不止…………说到这儿,大家都无意识地看起偏厅的墙壁来。
暗暗伸出手想象着量了量,还别说,真有两倍不止。
这样狭长形的偏厅格局,容易使人胸怀不宽、气量不大,人呆在里面有点憋闷的感觉也很正常。
当然,像这种情况的还有很多,比方说镰刀形的,看起来就不够大气,难以合理设计。
至于其他一些不规则的形状,则会让人感觉心里不舒服,在那样的环境里很难静下心来——娘刚刚说的,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来——朱虎云愣了愣,回过神来道:对对对,就是这么个说法。
还是我闺女会说,你看我,说半天也说不了个名堂来——甄肥肥笑着答道:娘。
你话可不能这样说。
你老人家吃的盐巴比我们吃的饭还多,我们有很多办得不周的地方。
就得靠娘你来提点提点馁——的确,老人家们在生活和岁月中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财富,够很多人受用一生!既然问题找出来了,就要好好想想法子。
车行里有很多能人,这样的事自然无需甄肥肥亲自过问,只用交代下去不出一天就会有很多能工巧匠赶来为她重新规划——^^^^^^^^^^^^^^^^^^^^^^^^^^^^^^^^^^^^^^^^^^^^^^^^^^^^^说完了大勺子,朱虎云睁着有些衰老的眼,挨个的扫过后面站的一行人。
几人开始不约而同的往后退,生怕被朱虎云挑中。
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挨顿批。
只有莫离没有退,兴许是他自我感觉良好。
朱虎云夸他都来不及。
又或许是他在老马家过年的时候很得朱虎云的欢喜,又很懂事的帮她干些活儿,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没留下什么让她问罪的口实。
朱虎云指了指站在最前面显得尤为突出又尤为刺眼的莫离,招了招手,让他到她身边去。
莫离初时一愣,以为自个儿会跟书生蔡和大勺子一样会被朱虎云说说,心里还真真实实吓了那么一跳。
随后见她只是招手让他过去。
便不疑有他。
走了过去。
莫离走到朱虎云身旁,朱虎云自然而然地拉着他在旁边坐下,扬起慈祥的笑容。
柔声道:离儿翻过年来有十三了吧?短短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上次到家里去的时候,才这么高……现在都快赶上你爹了……朱虎云用手比了比莫离的身高,又拍拍莫离的脑袋,忽然叹了口气。
想财财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窝在家里。
跟在我公公婆婆的后面管管小事,有时扒着手指头算算小账,出远门的回数都是很少的。
家里有什么事也都不让他伸手,就让他读几个书,念几个字。
偏偏她爹还是嫌那念书识字的日子苦,把书本放到一边尽顾着跟小伙伴们是捞鱼摸虾……长到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是什么都没学到……后来家里渐渐没落了,腿又不小心给摔断了……哎!没了办法,才跟着做篾匠的舅舅学了点手艺……甄肥肥这是第一次听朱虎云说起这些往事。
在她的心里,老人一直都是个本分、对自己的女儿可以舍弃一切、承受再多苦难的人。
如今,听到他这鲜活有趣的童年,心中不由一番感慨。
有一天,他们会不会也像爹娘一样,为了自己的儿女直面生活的挫折,并为此勤勤恳恳、奉献着自己宝贵的生命和年华?莫离在听着,眼里有着迷惑,似乎不明白为何朱虎云会突然跟他说起这些?离儿有出息,很有出息,比我们那一辈人,还有相同年纪的人有出息多了……可是我一直认为啊,这人什么年龄段就该做些什么年龄段的事。
我并不是说离儿小小年纪做生意不对,也不是说这样不好……我年轻的时候,我奶奶喜欢带着我和她一起去卖提把……满山满村的跑,拎着几把小提把走屋串巷,有时运气不好,一天一把都卖不出去…………晚上的时候,奶奶就带着我睡,她常拍着我的手跟我说:‘虎云哪,你就是奶奶的贴心小棉袄’……我爹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喜欢我三个弟弟,独独不喜欢我这个丫头。
平日里只要他在家,我就吓得躲到外面去……只要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让我不停地做事,没一刻歇的……你要是动作慢了点,鸡毛掸子立马就往我背上招呼了来……幸好有奶奶护着,每回我爹打我的时候,她就把我抱在怀里,把我拉出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奶奶去卖提把了……尽管我每每看到邻家三妹和巧姐在欢快的玩着砸锅、扮着过家家,我心里就想得紧……但我不敢去找她们,因为被我爹看到了,我又少不了一顿好打,甚至连提把都不让我去卖了……朱虎云眼睛望着远方,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艰辛懵懂的童年。
其他人也都听失了神,莫离更甚。
这种孤单而又无时不在害怕的经历他比谁都体会得深刻,尤其是爹爹被关入大牢的那段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一个人的日子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的一颗心每天都处于悬着的状态。
它悬着你害怕,它落下来你更害怕!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朱虎云为何会对他说起这些往事?甄肥肥也不明白,只是她心里忽然感到很难过。
不是她太感伤,而是这些老一辈的人实在受过太多的苦了,他们之中有很多这一生都没有真正意义上过过一天快乐的日子,但是他们仍然支撑到现在——她说其他的都没有意义,就想尽己所能,能对他们好一点、更好一点——^^^^^^^^^^^^^^^^^^^^^^^^^^^^^^^^^^^^^^^^^^^^^^^^说来你们或许不信,没有好好玩过,哪怕就是一回,一直是我的一件憾事。
直到这会儿,我看到星星跟毛毛在外面玩得大汗淋漓、笑着打闹的时候,我仍然会觉得遗憾……在以前,她的生活中除了做事就是做事。
即使刚刚嫁到马家的时候,那时候马家的日子还过得,她都没得闲的。
公公黑脸在那儿摆着,婆婆一双眼在那盯着,她不敢有一丝懈怠。
其他媳妇儿还会上上街绣个花样,她就连这些事都很少享到过。
就算上了街,没走一会儿,婆婆就以各种理由让她快点赶回去——比起过去,现在的孩子日子过得好多了,要玩就出去玩,家里人还真讲你个啥?你这会子觉得这些不要紧,等回头到我这个年纪,还不要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晓得那些咱曾经无大所谓的东西,有一日就变得格外重要、在意了…………孩子,听奶奶的,你这会儿还小,多多跟其他孩子出去玩玩,别整天跟那些大老人一样,眼睛里只有生意。
做生意什么时候不能做,钱赚了还有更多的钱等着你赚,猴急个啥?!依我看,这人哪,要那么多钱、要那么劳累干啥?钱多了花不完,也不能带到棺材里去,放个家里还怕遭贼。
劳累狠了,身体亏了,到老了吃不能吃,跑不能跑,有啥子活头?要我说,这人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该玩就好好玩,要做事就好好做。
咱,一个都不差!你奶奶我是没那个条件,要是我小时候能像你们那样,准得玩个够——到了这会儿,就是想玩也玩不动了……人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基本上就没什么用了。
走了三步路就喘得厉害,眼睛也不好使了,牙齿咬不动了,有好吃的也吃不了……朱虎云本想跟莫离说:你小,喜欢玩是正常的,也应该多玩玩。
平时少累点,和其他的小伙伴,多跑着玩玩。
但不知,自己一说却越扯越远,兴许是在村里与人唠嗑唠惯了,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到最后与其说是在劝莫离,不如是在说自己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的意思,莫离是真的懂了——懂了。
这就够了,不是吗?…………………………☆、第二百五十四章 绝技之神奇的眼第二百五十四章 绝技之神奇的眼一行人从偏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时正晌午了。
朱虎云被甄肥肥搀着走在最前,前往大堂用饭,脸上笑呵呵的,一直就没落过。
她说了书生蔡,说了张勺、莫离,独独没有说莫可。
大伙儿忍不住抗议,说老夫人不公平,甄肥肥这次也坚定地站在大伙儿这边,让娘也来说说莫可。
但她这个娘显然跟她一样没出息,无论说哪个都格外顺溜,唯独莫可,那是提都不敢提滴!只是有一件事出乎甄肥肥的预料,她原本以为莫可会很高兴娘没有说到他的不是,却惊奇的发现他眉宇间飞快而逝的一抹黯然——……………………进了大堂,饭菜都已经上好了,消失了一上午的老人和孩子都现身了,此时正坐在桌子边张望着门口,奇怪他们为何还不出来。
星星小,不懂事,肚子饿了也不知道等人来了一起吃,就已经跪在板凳上抓着筷子戳碟子里的鱼肉了。
见到这厢人过来了,老人和毛毛起了身,让大家都过来坐。
毛毛一个手快,拉下了那没有一点自觉的小星星,让他服服帖帖地站在自己身旁。
与其同行用饭的除了书生几个好友,还有一些车行的管事,不管他们是不是车行老板的儿女,在别人面前可不能没大没小。
甄肥肥让各位自便,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无需扯理。
虽说如此。
大家伙儿还是按辈分和身份坐好了位子,甚至无需书生特意为大家伙儿安排席位。
饭间欢声不断,笑语不落,尤其是星星。
一双小筷子在那儿不断捣来捣去,将几盘菜祸害得没个形状。
甄肥肥实在没法子,对大家歉意的笑笑。
一把拎起小鬼,牢牢按在自己的大腿上,让他不许再动。
小鬼想吃啥,就吱个声,她和她姐自然会为他夹,饿不了他那小肚子。
毛毛很斯文,也很懂事。
温和有礼、乖巧可爱。
别人没动筷子之前她绝不先动,别人没开口问她话之前她也绝不说。
甄肥肥原先饭吃得很畅快,但自从腿上多了一个乱动还不时反抗两下想站起来的小东西后,就畅快不起来了。
有点工夫几乎都在喂他那张小嘴去了,饿了一上午的肚子还是空空如也——阿旺见状。
飞快地吃完碗里的饭,对着甄肥肥腿上的星星拍拍手。
小家伙,过来,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甄肥肥仿佛听到阿旺在问。
星星小耳朵动了动,眼睛瞅了瞅外面,又摸了摸自个儿撑得不能再撑的小肚子,飞快地做了取舍。
阿旺叔叔,你要带我到外面去玩啊?阿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哦耶——星星大喜。
那阿旺叔叔,你要带我出去捏糖人……吃绿棍……还要给我买好多好多好东西吃……阿旺好笑地望着甄肥肥,看他怎么说。
甄肥肥还没开口,朱虎云便急道:出去玩,这哪行?一大一小都不识得路,别搞丢了——没事。
我就抱着他在外面玩玩——阿旺道。
他这么大的人,弄丢倒不至于。
就是这苏京他也只来过两次,很多路他的确不认得。
在外面玩也不照,不行,我不放心。
这人多手杂的,要是出点好歹可不得了。
阿旺啊,你就抱着星星在里面玩会儿……我早上看那后院的花园满好玩的,又清幽,刚吃饱饭的带着他到那儿去晃晃也不错,省得一下子他直接又爬到床上去了——奶奶,那个花园我已经跟姐姐玩一上午了,连开了几多小黄花我都数清楚了……星星接着,娘,我要带外面去玩,你就让阿旺叔叔带我到外满去玩会儿呗——甄肥肥被他软呢的童音给说得心软了,况且她之前就不怎么反对,只是——那你得答应娘,不要自个儿乱跑,要乖乖跟着阿旺叔叔——嗯!而且不要碰到好玩的事就赖着不回来,只准你玩半个时辰——……嗯,好吧!阿旺叔叔让你回来,你不准跟我耍泼,也不准给我卖乖。
他说回来你就二话不说得跟着回来,要不然下回我跟爷爷奶奶出去玩的时候可就不带着你了………………这……星星转了转眼珠,这样一来玩起来可没劲头。
但是转念一想,他就算跟阿旺叔叔耍赖也没啥,只要他求阿旺叔叔不要将这事跟娘说不就行了?对,就是这样,想明白了这点,星星开心地眨着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
甄肥肥何等精明,心思稍稍一动,就知道这小家伙打得是什么主意。
只是这小家伙也忒笨了点:他不知道她的阿旺是跟她一头的吗?怎么,闺女,你还真让他们俩出去?朱虎云急忙阻止。
毛毛贪玩,你怎么也跟着说傻话,这城里不比村里,要是搞丢了这人可就没了——娘,你不用担心,有阿旺在,不会有事的。
阿旺虽然没在苏京城呆多久,但是他那不可思议的如野狼般的技能,别说偌大的苏京城,哪怕千山万水,他也能找到回家的路——^^^^^^^^^^^^^^^^^^^^^^^^^^^^^^^^^^^^^^^^^^^^^^^^^^^^他有一副神奇的大脑,这件事还是甄肥肥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
只要是他看到的事,无论大小,都存在他的脑海里,比起过目不忘还要让人惊异的本领。
与其说是本领,不如说是他的本能!就说前几天,自己又运进一批崭新的被子的时候,几十个小工扛着大床大床的被子进了茧库。
正当她准备逐一清点的时候,阿旺碰了碰她,指着地上的东西给她看——阿旺没有学过多少算数,所以他计数就像小学生用摆小棒的方法,在地上,画着一根根小棒。
甄肥肥奇异的发现,院中的一块空地上,用棍子画着一个大大的圆,里面则是一根根长短粗细都差不多的小棒。
从这一点看,他下手很有分寸,对笔画的轻重拿捏得很准,随便一画,都像是从前一根上面拓下来的一般!小棒很多,他聪明的用她曾教过他的法子,每十根小棍便画一个横圈把它们圈起来。
每隔一段距离,又画下了另一捆小棒。
她诧异地数了数,小棒一共有一百五十六捆,还有四根孤伶伶的小棒零散的摆在最后,也就是说,按着他的统计,这次禾方一共让人运来了一千五百六十四床被子。
小工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了来,走到她跟前,对她道:财财姑娘,禾老板让我们送的货——一共一千五百六十床被子我们都送到了,你去里面点点,若是没什么差错的话,我们这就回去了——一千五百六十床?甄肥肥心中大惊,阿旺他真的……甄肥肥回头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她的丈夫,瞪大着眼,看着地上密密麻麻一捆捆的小棒……最后,忍不住望向地上那多余的四根小棒。
多了四根——这是怎么回事?照理说,阿旺连那么大的数字都能统计出来,不应该……是了,这么多的货,有四袋误差也正常,他能做到这步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对了,财财姑娘——那个管事模样的人听甄肥肥这么一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道:禾老板让我们去运货的时候,正好另一批被子交货,还多了四床,也让我们一起装了来……你说什么!甄肥肥失声问道。
财……财财姑娘,你……四床被子而已,他实在不知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甄肥肥良久才回过神,慢慢回过头,注视着一脸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的阿旺。
阿旺也很迷惑,他媳妇儿怎么以这般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只是觉得她慢慢点货很不容易,还得长久地闷在茧库里,便想着帮她分担一点儿。
这事说起来也没多么复杂,他只是看到一床被子进去,就画一根小棒。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
过去他在山上的时候,追踪过最狡猾的老狐狸,无论它们逃到什么地方去,他都能凭着蛛丝马迹将它们给逮到!他有一双敏锐异常的眼睛,尽管这双眼睛大多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是一旦用到它,它的敏锐程度无异于天空中展翅高飞、伺机觅食的鹰!所以,不管这些扛着被子的人一次进去多少,扛了多少袋,不管他们是多么的络绎不绝、循环往复,都避不了他的这双眼睛!这是一双神奇的眼睛,用到点子上,它将能创造数之不尽的财富、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如今,这双神奇的眼睛被甄肥肥注意到了,它的命运是否会发生改写和逆转?^^^^^^^^^^^^^^^^^^^^^^^^^^^^^^^^^^^^^^^^^^^☆、第二百五十五章 娘帮我笼络人心第二百五十五章 娘帮我笼络人心娘,你不用担心,有阿旺在,不会有事的。
甄肥肥这么说,是因为她信得过阿旺,朱虎云不知道情况,自然放不下心。
张了张嘴,还想在说什么,却被甄肥肥抢着道:娘,这样,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就让小李陪他们一块儿出去。
听书生说,小李在苏京城里也混了好些年头了,对这城里可熟得不能再熟了。
有他跟着,这下你总放心了吧?闺女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讲啥?罢了罢了,就让他们出去玩会儿吧!阿旺就算不认得路,可有一点,就是很护孩子,在外面定不会让她的乖孙吃了亏去!而且,小李这孩子,看着就机灵。
有他跟着,还怕这父子俩个搞丢了?星星巴巴着眼睛,一会儿瞅着这个,一会儿瞅着那个,生怕有人不让他出去。
见最难说得动的奶奶都被搞定了,心下顿喜,从甄肥肥腿上滑了下来,拉着阿旺就要出去——阿旺——甄肥肥起身,来到他身前,自然而然地为他牵牵衣服领子,整整衣衫。
带星星玩一会儿就够了,就在附近转转,回来早点……嗳!阿旺好好的应了,让她放心。
外面人多手杂的,小心着点钱袋子,别让人顺手牵了去——嗯。
甄肥肥忽然凑近了点,还有,要是那小鬼跟你耍赖,想在外面多留会儿,你别老由着他——阿旺笑了,摸着星星的头对着甄肥肥点点头。
那你们去吧,记得回来早点——…………………………小捣蛋鬼走了,甄肥肥也能安心吃个饭了。
下午本想着带二老到外面转转,无奈二老两人都觉得乏得慌。
说明天再出去不急。
这样也好,行里有些事已经堆得很久了,正好她也可以趁着这半天时间将这些事一次性处理了,回头好专门带家人出去转转。
二楼靠边的位置。
是她办公的地方。
除了她专门让人打造的一张超级大的办公桌之外,就只有几张板凳、一个茶几和专门供累了休息用的床榻了。
她一向不喜欢房里堆放太多东西,她喜欢一种空旷而又自由的感觉。
这么大的房间,闲暇之余,她还能在里面跳上几段健身操或是翻几个跟头、打几个滚什么的,想想真是畅快极了——但显然,娘并不喜欢这样的房间。
她一向认为做事的地方就应该跟家里一样。
该置的东西都要置个遍,这样要用的时候才不会短了手。
而且,她是个十分讲究规矩的人,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就是捏筷子也得按着最标准的方法捏。
星星以前,每次夹菜的时候总是手背朝上,高高的鼓起一个大拳头。
娘每看到一次,眉头就忍不住皱了皱。
想着法子地要给他别过来。
自己虽然筷子捏得没啥大问题,但也是一个超级不守规矩的。
就比方说在家里办公的时候吧,有时候书生让人把一个月的账本送过来。
那厚厚的一摞,吓去她半条命。
为了不误事,好吧,她慢慢看。
看了一会儿,不是腰酸就是背痛,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犯懒,呼叫着要往床上爬。
遵随自己的心意,把一摞账本嘭地一声放到床上,身子往上一扭,趴在床上撑着脑袋开始翻看起来——阿旺常说她这样不好。
但不知具体不好在哪里,尽管甄肥肥自个儿知道,可就是故意不告诉他。
阿旺急起来,也不管其他,直接将她整个人从床上端下来,让她在凳子上坐好。
怕她乱动。
手总是放在她肩头上方,待她一有动作,便立即按住她。
甄肥肥可不笨,深知人欲无往不胜,需避其锋芒,找寻有利之机的道理。
所以,她每回被端下来后,表现得总是很温顺,整个人都埋进账本里,看得专心极了——阿旺心思不多,很容易就被她营造的假象骗到了,慢慢放松了警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放松警惕的当儿,一阵风拂过,待阿旺回过神,发现刚刚还在凳子上坐着眼里只有账本的人,此时却好端端地趴在床上。
两只脚在半空得意地甩啊甩,似在炫耀她的小计得逞!但是,她这笑维持不了多久的——随着推门声,外面传来朱虎云熟悉的脚步声。
但见前一刻还在得意地跟他炫耀的媳妇儿,硬生生变了副脸色。
急也不急地从床上翻下来,随手抓起两本账本,也不管是倒的还是顺的,装模作样地在那看起来。
阿旺笑得想倒地,也想当着娘的面戳穿她这副假模样。
但只恨自己不争气,每每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
想到这儿,甄肥肥不由又笑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尤其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她可以和人亲切的说话,却很难随意的打笑。
爹娘自是不同,她同老人家说话向来恭谨,不敢跟爹娘皮。
他们说什么,她就听着,若没必要,不会轻易违逆他们的心思。
但唯独对阿旺,她表现得前所未有的没脸没皮。
她敢撒娇,而不怕别人怎么笑或是怎么看。
她敢跟他耍赖,像个没长大的奶娃娃一般吊在他脖子上,嚷嚷着让他背她都成。
可以说,她真要耍起赖来,比星星那小家伙恐怕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只是因为他是她最亲密的人,也是因为她知道——他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最包容自己的男子!想到这些,甄肥肥的心里不由染上一抹深深的幸福和快乐。
她对现在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她的丈夫、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着满意——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思绪游离,嘴角上泛着微笑,手下的工作却也没有停。
人心情一好,工作效率也出奇的高。
短短一个对时,事情就被自己完成了**成。
黄忠无比恭敬地用托盘为她端来了一碗汤,甄肥肥太过专注,初时没留意,直到抿了一口到嘴里才察觉到异样。
鸡汤?不是茶,居然是鸡汤!黄忠见甄肥肥问起,上前一步,弯着腰答道:回财财姑娘话,老夫人吃过午饭后,到厨房里去转了转……看到鸡笼子里放了几只鸡,兴头上来了,便让人杀了鸡,又亲自扯了鸡毛,净手熬了小半锅鸡汤呢——小半锅?甄肥肥诧异的问。
娘平时在家宰一只鸡都跟割了她的肉似的,这回怎么这么舍得?嗯,杀了五只,整整熬了小半锅,说是行里的人都有份呢!都有份……甄肥肥略一思忖,便想明白娘这么做的意图了。
娘是个最会做人的人。
在村里的时候,正月里有稀客上门,除了拜年回箩的糕点,还会特意给人家几个鸡蛋、三两双袜子什么的。
这些东西虽不多,但终究是她的一片心,收到东西的人自然也分外高兴,心里多承你一份情——想必娘到了这里,看到这么多人为她做事,怕她亏待了人家,又想大家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为她做事,便想着弄点东西酬谢酬谢大家。
娘很实在,感谢人的法子也很简单。
那几只鸡撞上来,正好成全了她这番心思。
不过看她行动得这般麻利,难道在来之前就有了这番盘算?想想也是,娘为人处事向来周到,会这样做,也不足为奇。
只是,甄肥肥一想到娘在厨房里吆喝着大家伙儿一同杀机的样子,就一个劲地直发笑。
她这个娘啊!张口喝了一口,甄肥肥满意地点点头。
娘的手艺向来不错,怪不得敢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大家露一手。
黄忠站在案前,看甄肥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忽道:对了财财姑娘,这鸡,老夫人还留了半只。
说是财财姑娘你喜欢吃干炒的,这半只留着等哪天得了空再炒给你吃——……这半只哪够?黄伯,你一会儿让伙计到集市上再去买个几只肥鸡来,交给我娘。
她想怎么炒就怎么炒、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今着晚上我请行里的大家伙儿一块吃鸡肉去!她娘都这么表示了,她这个做老板得还不得趁着这搭好的梯子,表示表示一下?这赶情好。
黄忠喜道:刚刚老夫人还在嫌鸡少,要去集市上再去抓几只来馁……财财姑娘,没事我先下去了,我把这事告诉老夫人去!甄肥肥笑着点头。
起了身,来到窗前,伸了伸懒腰。
娘在厨房里为她这个做女儿的笼络人心,她也不能老在这儿坐着,让老人家独自忙活。
甄肥肥想着,迈着大步朝厨房而去——^^^^^^^^^^^^^^^^^^^^^^^^^^^^^^^^^^^^^^^^^^^^^^^^^^^^☆、第二百五十六章 又是快乐的一天第二百五十六章 又是快乐的一天这……这是…………甄肥肥跨进厨房的时候,一只麻鸡正露着尖利的爪子从她头顶飞过。
头顶一撮小黑毛,长得奇丑肥大的老母鸡呼啸着从甄肥肥头顶掠过,堪堪落在不远处。
咯咯咯咯地拍着翅膀,扫落青疏数棵,落下鸡毛根许。
长得这么肥,还能飞这么远,对于不善于飞行的母鸡来说,确是难为它了。
但是,这一飞走并不意味着它就没事了,你看,娘这不举着菜刀怒骂着就追上来了嘛!小畜生,你再跑,你再跑,再跑我就活活把你给剁了——朱虎云举着菜刀绕过厨房正中的菜案,狰狞地朝那只麻鸡扑了过来。
麻鸡收紧尾巴,咯咯几下乱颤,夹着尾巴卯着头绕着菜案遁走——旁人都被这突发的一幕吓到了,一个个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短短工夫,厨房中已经乱得不成形了。
砧板上放着一把锃亮的菜刀,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点点寒光。
菜案上的大蒜、蔬菜还有其他一些菜类被鸡和朱虎云踩的踩、撞落的撞落。
不一会,就覆盖了整个厨房。
甄肥肥最先反应快来,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别愣着,帮她娘赶快把这只兴风作浪的鸡给逮起来。
在大家的合围与包抄下,朱虎云在累的快虚脱了的情况下,终于将那只可恶的鸡抓在了手里。
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惩罚性的扯着鸡脖子。
恨恨地就着它的鸡头来了那么两下,嘴里骂道:小……小畜生。
你跑啊,有本事你再给我跑啊,让你飞了我朱虎云就跟你姓……呼——累死我了…………这人老了,不中用了,逮个鸡都逮不到,还要这么多人帮忙…………甄肥肥好笑地将那只鸡从朱虎云手中接过,交到一旁的大厨小崔手上。
朱虎云见状,忙又从小崔手上夺过鸡,别介啊。
我这好不容易逮到的,哪能就这么给了别人?娘。
你累了,到外面去歇会儿,这杀鸡的事就留给小崔办。
小崔厨艺很好,尤其是这烧鸡,女儿吃了一次就记到现在呢——你这孩子,人家小崔手艺好,娘手艺就不照了?是谁说娘的烧鸡烧得是最棒的,三天两头嚷着要吃娘的烧鸡。
这会儿有人家小崔在这。
就嫌娘手艺粗了……甄肥肥被朱虎云这一呛,弄得哭笑不得。
只得无奈地道:娘,你看你这是说哪里话。
我不是怕你刚刚一顿跑,累着了……再加上你腰不好,要是不小心闪了腰咋搞?先到外面去歇会儿,等好些了点,再让你进来杀鸡行不?我让小崔把这只鸡关着,他们谁要杀都不给,就等着你——哎呀闺女,你还真当娘这般不中用是不?别说娘就跑了一会儿,就说这杀个鸡,能费多少力,有个什么事?你们都别管,今着这只鸡,我是杀定了——朱虎云平时虽是一副温和的性子,但是脾气一上来,也是不当玩的。
看来那只鸡,把她惹得不轻。
其实,朱虎云也不是真的那么在意这件事。
只是,好不容易到闺女行里来这么一趟,就想着尽其所能多做一点事,帮帮闺女的忙。
别看她平时怪能干的,但是人情往里、为人处事方面还跟个孩子似的。
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周、大家伙儿有些个意见的,也可以帮着弥补弥补。
她偏偏除了这些个事,其他的又都啥不会。
若是这点事都不给她干,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还能干些什么了?全天下做爹娘的心,无不想看儿女顺顺利利、过得好好的。
只要有能伸得上手的,啥事不干?闺女有今天不容易,一点一滴都是她一人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她这做娘的即使再累,也想为闺女多出一点点力——甄肥肥听她娘都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让小崔帮准备了木盆和开水,放在小凳上靠着,由老夫人自个儿杀鸡去!朱虎云一听女儿点了头,脸上喜不自禁。
抱着鸡就过去了,还欢喜地摞了摞它的尾巴,丝毫不复刚才对它气呼呼、牙咬咬的样子。
甄肥肥虽然喜欢吃炒鸡,但是很怕看杀鸡。
不管是杀鸡杀鸭杀豚还是杀猪,她都怕看。
所以朱虎云抹鸡脖子的时候,她侧过了头。
鸡在几下剧烈的挣扎过后,没了动静,她才回过头。
正巧书生有点事来找她,两人到外面说了会儿事,等再回到厨房的时候,朱虎云已经在飞快地拔着鸡毛了。
锅里的水在咕噜咕噜地翻滚着,小崔熟练地把茶壶装满,让小伙计给送到外面去。
一群人围在朱虎云身旁,看着她熟练麻利地扯鸡毛,洗鸡身,清理鸡肚,然后对着水池子反复清洗了几遍,才把一只鸡彻底弄了干净。
自始至终,朱虎云都扒拉着那只鸡,不管谁上前,都不准她伸手。
其他那边,几只鸡也弄出来了,最后一起交到朱虎云手上,由她掌勺。
朱虎云很满意这种状况。
她觉得,自己这一生烧了那么多次烧鸡,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开心、这般满足!甄肥肥眼看着帮娘烧鸡的计划泡了汤,只好退而求其次,到锅背后去帮她娘把火。
但谁知她还没走到哪儿,厨房里的大厨和伙计就受了惊吓地把她拉了出来,拦着不让她进去。
小崔怕她真进了来,更是纡尊降贵地折了勺子,做起了吹火的营生!这一幕,让甄肥肥受宠若惊之余,又是一通恶寒。
这古代等级制度的确是太森严了些,她就区区一个小老板,却让他们做到这样的地步!^^^^^^^^^^^^^^^^^^^^^^^^^^^^^^^^^^^^^^^^^^^^^^^^^^^^^^^^深知厨房没了她一点发挥的余地,甄肥肥只得摇摇头,走了出来。
看来,这次她还是得厚着脸皮,吃顿现成的了。
来到前面,人声喧嚣起伏、丝毫未见一点减小的趋势。
几个管事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笑,显得游刃有余。
见她出来,上前打了招呼,又继续忙着自己的事。
甄肥肥走到外面,望着人来人往繁华无匹的苏京城,抬头望了望天,勾起一抹疲惫却很开怀的笑——一阵香气传来,甄肥肥动了动鼻子,猛然回过头。
在财财车行不远处,有个七旬老人,正在烤着香喷喷的烤地瓜。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地瓜卖,倒也真难得。
甄肥肥前世最喜欢吃这些东西,对地瓜的诱惑抵抗力几乎为零,再加上翻过年来她还没吃过一次地瓜……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掏出几文钱,想要买上两根尝尝。
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小摊旁,指着老人家面前的烤炉子问:大爷,你这地瓜怎么卖?小些的一个铜子,大些的两个铜子,我老人家眼不好,懒得撑秤…………姑娘,你看着拿——大些的两个铜子,大爷,你这卖得有点贵哟~~甄肥肥也不是要多么跟老人家讲价,只是上回买地瓜的时候,她分明记得大地瓜也要不到一个铜子的。
姑娘,我老人家不糊你……这地瓜过了冬可就少了,像我们家的又不烂又甜的就更少了…………甄肥肥觉得老人家说得有理,正准备付上几个铜子买几根大的地瓜,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串呵呵的笑声。
兴许是她听错了,人这么多,谁说就是笑与她听的?甄肥肥摇摇头,给老人家递上了六个铜子,挑了三根白芯地瓜。
这六个铜子还是昨儿晚上毛毛洗澡的时候塞到她口袋,让她帮揣着的。
这下子把她的钱用了,那丫头一定会趁机从她身上多讹上几个铜子才会罢休!说来,那丫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学会懒财了。
以前她让她做点事,她二话不说就去。
现在嘛,只要她一开口,一双小手立马就伸过来了。
给钱给钱——娘,那你要给我多少钱——这是她的招牌话。
她想,这孩子,这么小就养成这么个毛病可不好。
尽管她小时候,也是这么对她老爸老妈的。
不过,观察了一段时间来看,她发现这孩子别人的主意没打过,就专挑着她身上下手。
赶不成,她成了那丫头嘴里的肥羊了?只是,她就算要薅羊毛,也不能专从她这一只羊上薅啊!…………………………甄肥肥从老人家手上接过地瓜,正欲转身回去,那声笑声又响起了。
甄肥肥一愣,只听那人扬起一抹爽朗的笑容,道:呵呵!没想到大名鼎鼎、腰缠万贯财财车行的马大老板,居然会为了几个铜子儿跟人家讨价还价,真是令人惊奇啊——^^^^^^^^^^^^^^^^^^^^^^^^^^^^^^^^^^^^^^^^^^^^^^^^^^^^^^^^^^☆、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时候该出手了!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时候该出手了!甄肥肥错愕的回过头,在长街的不远处,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翩翩摇着羽扇,含笑看向这边。
难道刚刚在后面笑她的人就是他?禾朔从长街当中走过来,眼角含着笑,温然站在甄肥肥的面前。
甄肥肥很快便反应过来,立马回击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禾朔禾大老板居然也学那附庸风雅、自以为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文人公子,这么冷的天还有那个闲心打起扇子来了?从以前开始,甄肥肥就很不明白那么公子哥儿,明明天冷得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都打哆嗦,却还死撑着摇把扇子,真让人不可思议!禾朔初是一愣,随后便笑笑,摇着头。
把手中做工精巧的羽扇随手一丢,丢到后面的小厮身上,笑着朝甄肥肥伸出手,道了个请字——…………………………苏京,玉贤楼,一间**的雅阁。
财财姑娘,有好些日子没来苏京城了吧?初步算算,上次见着你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当时是在我父亲那里————是啊,是有好些时日了,不知令尊近些日子可好,生意可曾兴隆否?托财财姑娘的福,父亲大人身体康健,生意也很好。
甄肥肥抿了一口茶,点点头。
对了,听闻财财姑娘月前大喜,未曾亲自前往道贺。
不周失礼之处,还望财财姑娘海涵——嗨!承蒙禾老板看得起,千里迢迢给我送去成亲贺礼,我若是再怪罪。
可就真的没良心了。
甄肥肥笑着打哈哈。
好了,我说禾朔公子,我们俩就别再这么客套了。
再这么话下去怕是天黑都说不到正题了。
呵呵!禾朔摸摸鼻子,那我就开门见山,直奔正题了。
我今日来是我父亲的意思。
哦?甄肥肥虽然早就猜出了是禾方的意思,但还是想不明白他的来意。
想必财财姑娘也听说了,宏兴棉业和天雅棉业最近斗得厉害,我爹全副心思都扑在上面,为的就是在这次激斗中取得优胜地位。
甄肥肥低低嗯了声。
这事我的确听书生说过。
他说你爹对这次的比斗势在必得!可是我爹显然高估了目前的形势——所以你很为你爹担心?嗯。
禾朔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我爹能有今天很不容易,这些家业是他打拼了一辈子换来的,我不希望他因为意气之争便失了一切,毁了那么大的家业!不至于这么严重吧?甄肥肥考虑着措辞。
我看令尊在生意场上也是一员虎将,脑袋清醒。
遇事冷静,应该不会因为意气之争便赌得那么大吧?毕竟禾方要是一个冲动脑袋爱发热的莽夫,也不会有今日的成绩!禾朔站起身,走到窗前,来回踱步,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甄肥肥看到他这样子,想必也是真遇到了难处,缓和了声音,禾兄不要急。
有什么事尽可说出来,我虽不才,但也愿为此一尽绵薄之力。
禾朔思量良久,重新坐回原位。
财财姑娘可曾知道,再过两个月,又是一年一度苏京商界排位论座的日子。
这种日子。
三年才轮到一次。
三年前,我爹以五票之差就屈居天雅之下……一步差,步步差,从此天雅就骑在宏兴的头上,我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我知道,财财姑娘一定很奇怪,我爹为何会如此在意那个第一把交椅的位子?我想应该是那个位子能够获得一些格外的利益吧?经常能看到,古代的织缎坊、纱厂之类的,排名第一的不仅能承接更多的生意,有时候更是能得到宫廷后院的青睐。
其实,不只是古代,就连现代,排名第一的总是能获得更多的福利。
财财姑娘所说不错,如今的苏京棉业界天雅和宏兴双足鼎立。
只要在每三年的排位论次中获胜,不仅可以专享大禹皇室四股一的棉业供应,而且还可以在苏京棉业界做主发话——这的确很诱人!别说禾方,若是她也经营棉业,就连她也都得心动了。
我父亲那人最爱面子,跟天雅的万庆芳又有宿怨,上次在得意楼被万庆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气得差点吐了血。
赌誓说,这一次一定要拿下第一的位子,给他点好看,洗涮当日之辱,也好好洗一洗这些年的怨气!哎!人哪,为什么不能活得轻松一点呢!好好的做自己的生意,挣自己的钱,为什么要惹这么多烦恼——……禾朔一愣,随即笑了。
我爹要是有财财姑娘这样的胸怀和心态,现在也不必陷入这么被动的局面了……不,是我话说得过于轻悄了。
我不是令尊,自然不知道他在外面受到的气,说出这些话来实在有点失礼。
不,财财姑娘说得很对,我也曾经这么劝过我父亲,但是他现在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居然不惜偌大的家业,势要与天雅棉业拼个你死我活——那天雅与宏兴……?天雅能够这么多年坐在第一的位子上,自是有他的实力放在那儿。
宏兴这些年虽然也拓展了不少的生意,但是与天雅比起来仍然有不少的差距。
况且我爹现在这个样子,早已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不免让我有点担心——那禾兄看,有哪里需要我效劳的?有财财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此还多烦劳财财姑娘了——禾朔面露喜色,站起身感激地朝甄肥肥深施一礼,脸色终于好了点。
禾兄严重了,你爹与我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帮了我很多,很多事上我还全靠着他提点。
能够在这件事上助你爹一臂之力,我也很高兴。
财财姑娘今日之恩,禾朔定不敢忘,他日一定相报!禾朔看甄肥肥这么说,脸上现出一抹轻松的笑意,爽快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禾兄还没说出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就已经开始谢我了?你能说出这番话,就当我这声谢。
甄肥肥怔了怔,摇头一笑,只好听着。
更何况,有了财财姑娘这句话,这件事可就有个八成稳了……禾兄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甄肥肥笑得无奈。
事实上我还很担心是否真的能帮得上令尊的忙呢——财财姑娘太过谦了,想必你在村里呆久了,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在如今的苏京,若论起谁的财力雄厚,财财车行和火具厂的大老板可绝对是榜上有名啊!我曾听我一个钱庄朋友说起过,财财车行光每个月存到他钱庄里的银子就是一笔非常惊人的数字了。
还说你是他钱庄里头号大主顾,开罪谁都开罪不起你呢——哦?不知是哪位朋友,竟然这么看得起我,实在是我的荣幸。
只是,正如你刚才所言,我在村子里呆得太久了,车行里的事都是几个好朋友在帮我打理,具体有多少钱我也搞不清楚。
这不,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买两根地瓜还得跟人家老爷爷讲价钱呢。
由此,就可知道我这小日子过得有多穷了——甄肥肥配合着做出一副穷兮兮的苦相,都得禾朔一阵大笑。
其实,甄肥肥明白,这些话虽然都是真的,但也不可尽信。
人家也可能只是客套客套两句,你要是把它看得太稀罕,反而会让人觉得你这人沽名钓誉。
况且钱多钱少是一回事,能够决定你到底能够做多少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她的心里,并不希望别人把她看成一个财大气粗的人。
她只希望能够用这笔钱多做一点事,创造出更多的财富和价值。
但是,禾朔都这么说了,她也无需在那儿矫情,说自己其实没什么钱。
别说他不信,就连自己也嫌麻烦。
这一套哭穷的方式在村里可能还适用,但是在外面可能就行不通了。
而且,她的情况,想必她自己不清楚,很多有心人早就摸得比谁都清楚了吧?禾朔不是她的对手,更不是她的敌人。
直到现在为止,她从来也没有把任何一个人当成她生意上的对手和敌人,只是今天突然听禾朔一番话,让她心里无形中升起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原来,不知不觉中,竟然有这么多人已经在开始留意她的财产状况了!这不是针对禾朔也不是针对他的那位钱庄朋友说的,只是给了她一点警醒罢了!既然他们都在开始留意了,那其他比他们更加有心的有心人呢?她甄肥肥向来不喜欢和人斗,与其和人斗得你死我活,还不如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力量!因为只有这,才是最根本也是最长久的解决法子不是吗?看来她真的得好好的动一动了,不能老是抱着手上的一点东西,在家等着啃棺材本,这样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个时代淘汰、会饿死——…………………………☆、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意契机之追惑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意契机之追惑那禾兄希望我怎么帮你?甄肥肥见禾朔久久未开口,主动问道。
我想借助财财姑娘强大的财力,在这两个月之内争取让宏兴的生意赶超天雅,这样在两个月后的评比大会上才有实力与天雅一战!禾朔重重地击了一下桌子,仿佛在宣扬他必胜的决心。
两个月?甄肥肥惊诧。
这时间未免也有点太短了吧……还是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契机?凭着禾朔的精明,定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形下,就主动上门来找她,更不会说出这般的狂言乱语。
财财姑娘果然聪明,这么一点儿工夫就猜出来我必是有所侍了。
禾朔眼里流露出一抹真诚的赞赏,没错,以宏兴现在的实力,要想在两个月内赶超天雅,这实在有点吃人说梦。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有何不同?财财姑娘可曾接到消息,基努和临晔已经开始在备战了——禾朔压低了声音,注意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直到确定里面只有他们两个,才小着心地对甄肥肥道。
什么?!甄肥肥吃了一惊!嘘——财财姑娘莫要声张,这事我也是听一个到我赌坊里赌的军爷说的……他是边城守将孟将军的马前卒,给孟将军牵马坠凳的时候曾听将军跟副将说起过这事……那日在我赌坊里输了点钱,没有钱给,急了就嚷嚷着他是谁是谁的。
还把这事给说漏了。
这事当时我没留意,后来看到我爹为了这事苦恼,才想起有这么一茬来。
怕他说的是糊弄人的,便差人多方打听。
总算有了一点眉目——甄肥肥对他的这番话倒是深信不疑。
财财姑娘相信我说的?实不相瞒,在数月前,就有一个朋友对我说。
基努和临晔要开战了。
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席话,才最终促成了我与你爹的生意——哦?不知是谁,消息这么灵通?禾朔本以为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已经很稀奇了,没想到还有人比他知道得更早。
额,这个人你应该听说过,他就是……甄肥肥的脸突然一凝,讶异的问:这事难道你们之前都不知道?甄肥肥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财财姑娘这话从何说起?禾朔被她弄得一头雾水了。
你。
还有你爹,难道之前不知道基努和临晔会开战?……不知……禾朔摇了摇头,被她这么吃惊的样子给弄糊涂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才两天的光景,我爹也是通过我这儿才知晓的。
你肯定?我肯定。
禾朔尽管觉得甄肥肥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
但是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
甄肥肥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但是,即使问再傻的问题,她都想把那件事搞清楚。
那你说天雅棉业的老板万庆芳会知道这件事吗?他那边我不清楚,但我想,他应该也是不清楚的——怎么说?甄肥肥侧过身子,对禾朔的话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注。
禾朔愈发不明白,这个慧心巧思的女子今着是怎么了,反应竟然这般奇怪!但是。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她答应帮他的忙,他承她这份情,花些时间为她解除两个疑惑他还是乐意的。
更何况,他发现和这样的女子聊天很有趣!最起码,不会觉得太过于无聊——对了。
还有他刚才的那个问题,她还没有回答他呢!他实在很好奇,苏京城里有谁,对他**中之事这般了解?禾朔显然多虑了,若是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弄明白了就那么简单的话,是不会舍得浪费那么多脑细胞的!^^^^^^^^^^^^^^^^^^^^^^^^^^^^^^^^^^^^^^^^^^^^^^^^^^^^^^^^^财财姑娘可知,那万庆芳是个什么样的人?甄肥肥一愣,倒不知他要问她这个。
听你爹说起,这万庆芳极具生意头脑,尤其擅长金生金,财滚财,利滚利。
而且说他年轻时就是靠一把算盘起家的,二十年没到,便挣到了偌大的家业,可以说经商能力非比寻常————没错,即使我是我爹——是他死对头的儿子,但是我还是不得不凭着良心说一句:万庆芳在某些方面,的确比我爹更具经商头脑。
他的确非常精明,甚至可以说是奸诈。
无商不奸,那个奸字用在他头上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冤枉。
甄肥肥在听着。
万庆芳的为人她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些,虽然他很有经商头脑,但其心术颇为不正。
生意场上卑鄙不入流的法子不知用了多少,再加上为人虽常常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眼睛却给人阴险的感觉,让她看了就生不起好感。
无怪乎她之前放弃天雅,选择跟宏兴合作了。
禾朔猛地回过头,眼里闪出一抹对万庆芳的犀利,道:但是你知道别人之所以说他有经商的天赋,你知道是指哪儿吗?甄肥肥摇摇头,这个她实在不知。
她对这一行鲜少有兴趣,一般若不是别人主动告知,不会探听这些与她无关痛痒的事。
她明白,要想当一个合格的商人不应该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她之前的确很怕这种麻烦,也实在不想多操这种心。
现在,想必她是应该知道一些了。
万庆芳最厉害的就是————他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抓住最有利的时机!十几年前,他正是抓住了新帝登基,百废待兴,苏禾在各地实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同时鼓励工商业发展这个有利的契机,将他的天雅棉业从名不见经传的三流作坊一跃变成了苏京城内数五数六喊得上名号的厂子……六年前,更是凭着上端棉业当家主人去世,花大价钱挖上端的工人,抢他们的主顾,同时聘请能工巧手,做出更好的被面……这一系列的举措是何等的迅速!万庆芳‘手起刀落’,旬月之间便硬生生的将排名第一的上端挤下宝座,由其顶上,这一霸占就占了长达六年之久……甄肥肥听禾朔所言,心里也是一番感慨。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独臂刀客,孤独残忍。
为了他的大计,单手举刀一路厮杀,杀掉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
最后杀红了眼,也渐渐迷失在烟波浩渺中——这万庆芳的确很有实力,若不是其心术不正,想必也能大有所为!这不是说万庆芳现在就没有作为,以他今日在苏京城的实力和地位,说他大有作为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一个人若是为了生意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毫不顾忌的损害别人的利益,这种大有作为她也看不起!许多人都认为,奸商奸商,无商不奸,商人就应该奸诈狡猾,但是她甄肥肥并不这么看。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讲究一个品字!这正如,喝酒要有酒品;打牌赌博要有赌品;风流却不可下流一样,商人也得讲究一个商品!钱,再多,你都可以赚。
她甄肥肥绝不会眼红你,因为能赚着钱是你自个儿的本事。
但是,若只是为了赚钱,扩展自己的生意,就一点不顾忌别人的死活,什么龌龊的法子都去使的话,那么这种钱花起来也忒没意思。
这不是说她甄肥肥就是个多么了不得的商人,她自己也只不过如此,只是与别人不同的是:她一直严守心底里的那条线,小心地不越过雷霆之界罢了!…………………………说起万庆芳的事,禾朔心里也是愤愤然。
两年前,我爹身体不好,抱恙在床。
万庆芳又想故技重施,对我们宏兴棉业下手。
幸好我爹发现得早,及时处置了几个人,该开的开,该重金挽留的挽留,这才解决了一场风波。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后,我爹对万庆芳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找不到好法子发泄……这火越积越深,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每三年一度的机会,我爹新仇旧恨加到一起,是怎么都忍不下去了——心里有火没处发的痛苦,甄肥肥也了解。
禾方这些年的怒气一直没有宣泄口,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又怎么肯错过这次机会?甄肥肥开始明白禾朔初时的担心了,禾方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个没有理智的人,做出的任何决策总是不免让人担心的。
尤其是他的决策还有可能关系到他一家的荣辱和他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家业!禾方被怒火蒙蔽了眼睛,自然顾虑不到,但是禾朔……也难怪他这么焦急地为之奔走了——禾方的心情她明白,但是,她更明白:一个人心里有了火若不及时熄灭而任其越烧越旺的话,那么那火迟早会烧着人。
而且烧的不只是别人,也有他(她)自己——…………………………☆、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意契机之磨刀第二百五十九章 生意契机之磨刀所以,你想,以万庆芳的为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么个重大消息,他会没有动作吗?禾朔缓缓地下着结论,眼里有着自信的神采。
甄肥肥略一思忖,也深知禾朔说得有理。
禾朔这边既然有心要与万庆芳的天雅棉业打这一场仗,对他那边的动作一定都有所留意,万庆芳有没有动作可以说他们比谁都还要清楚。
那么,大佬为何当初会跟她说起这样的一番话来呢?甄肥肥低眉凝思,回想起了那日与大佬席元龙对话的情景——…………………………对了,老席,你对手工这一行怎么看?我想我应该先告诉你一件事!哦?是什么?苏京除了是最大的商业城市,还是大禹第二大棉花基地!额——甄肥肥笑了,看来这事有门。
…………………………席元龙想了想,凑近一点,放低声音道:而且小道消息称:基努即将攻打临晔,妄图将临晔西北十二城、黄州、咁州、颠洲,纳入自己的版图之下。
现在临晔和基努都在加紧备战,招兵买马,存储粮草——甄肥肥一怔。
此时时至深秋,天气渐寒,士兵在战场上冲锋,对棉被棉衣的需求会非常大!如果我没料错,这会儿那些接到消息的棉业手工厂应该是忙疯了,到处招人赶制棉衣棉被吧?要是你这会儿送上门。
生意容易谈先不论,别人说不定还会高兴得拿你当祖宗供奉着!…………………………听老席的意思,当时他说的那件事有许多棉业老板知晓,那不可能连禾方和万庆芳这样棉业界的龙头老大都不知道啊?而事实上。
她与宏兴棉业合作后,也一直未听禾方提起过这档子事。
若不是禾朔今日告诉她,她还有可能真的被他蒙在鼓里呢!只是。
老席为什么要这么跟她说呢?是他真的有什么别人都没有的渠道探听了这些消息,还是希望她能更加心无挂碍地放手去做棉业生意,完成她对豇豆的承诺?只是,照着禾朔的说法,若是在这之前基努和临晔那边真的如老席所说,马上就要开战的话,不可能其他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更不会拖到现在。
那么,真实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想到这里,甄肥肥更加急切地想见到席元龙了。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也有太多的话想要跟他说了——她忽然觉得,她愈发的不明白她这位好朋友了!…………………………但是。
在见他之前,这边的事总是要处理好的。
不管她现在回去的心思多么迫切,想赶至爱屋及乌楼的心思又是多么的迫切——听到这儿,甄肥肥再笨也猜出禾朔的打算了。
就照着她以前与老席说的那样,想必禾朔也是借助基努和临晔大战在即的契机,大力向两边抛售棉被这个打算把?商人们就是有一点,也是与别人不同的:大战在即的时候,他们很少会想到受苦受难的百姓,也不会管谁胜谁败或是哪国兼并了哪国。
只要不是自个儿的国家灭了就好。
比起文人墨士的慷慨激昂,笔锋知著,讨论国家大事,他们的声势则要缓和得多。
默默地打着自己的算盘,等候着有利的时机,然后不动则以。
一动便是山河变色——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如此。
这当中,也有很多的义商,在战争中扮演着一个友好善良的角色,只是这样的人,真的远远没有前者多罢了——…………………………禾朔此番目的不为其他,就是希望甄肥肥能在财力上大力给予他支持,然后将货快速运往两国销售。
两国路途遥远,事情办得快的话,也得需要月余的时间。
好在,宏兴棉业在这两国也不是一点底子、盟友都没有,在来之前,禾朔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那边尽早准备。
只等他们过去,就可以直接行事了。
其实,照着禾朔的意思说,此番前去并不是指望着能卖多少床棉被,最大的目的还在于借机开拓这两国的市场。
只要宏兴一举在这两国站住了脚跟,那个时候,别说其他的棉业会尊他们宏兴棉业为领头羊不说,就连天雅棉业都不够看!这个计划当然不容易,别说他们人生地不熟,就是那么多床棉被,在路上风餐露宿的,若是出了个意外,对他们宏兴棉业来说都不啻于是个浩劫。
这些话无疑说到甄肥肥的心坎里去了,因为她今儿下达的新计划就面临着和宏兴一样的困境——一样的困境?若是他们能够联合,那么……罢了,宏兴的情况与他们不同,他们是因为战备物资的需要,而她更适合和平年代用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淌那潭浑水了!更何况,依她的本意,暂时并不想与任何人结成同盟,要干就干自己的,合作可以,联盟还是算了吧?还有一点是因为莫离和她的那些朋友,她不愿在这个危急的时刻让他们前去冒险。
为了生意,让任何一个朋友冒险都是她所不愿看到的!可是,这并不表示她不会支持禾朔。
禾朔既然早有准备,又表现得那么有信心,她自当全力支持。
他在那边站住脚之后,对她以后在那边开分车行也能起到不小的助力。
而且,禾朔答应她,在这期间,所赚的钱与她五五分,来报答她的鼎立相助之恩。
甄肥肥想了想,并未拒绝她的提议。
这倒不是说她贪图这些钱,而是她了解禾朔这个人:在这种时候,若是她不答应接受这笔钱,他可能会心存顾忌,甚至怀疑她不怀好意临时跳到天雅那一头去都有可能。
毕竟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冤大头,大把大把的钱到手上都不晓得接!而她点了这个头,答应接下这笔钱就不同了,禾朔定会坚信她与他是绑在一头的,做起事来更加放得开不说,对她这个合作伙伴也就少了忌惮,多了几分真心!果然,禾朔见她点头后,脸上最后一抹不安之色也消退了,眼底则更加明了。
禾朔想起先前的那个问题,欲重新提及,被甄肥肥巧妙的一个哈哈给遮掩过去了。
大佬的那个事,她自己还没有答案,就不要在这图惹烦恼了。
要是让禾朔跟着她一起在这犯糊涂,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两人就这事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问题,等事商量好,天已经快黑了。
甄肥肥伸伸懒腰,与禾朔道了别,慢慢走出了屋——甄肥肥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脑子里还在想着今着一天发生的事,直到撞上了一个人才停下来。
面前的人,正是她的夫——阿旺!阿旺带着星星回来的时候,跟人问起她去了哪儿,结果大家都说不知。
又听车行中一个小伙计称,他看到午后时分老板在前面不远处地瓜摊逗留了一会儿。
阿旺听到这里,便立刻赶至地瓜摊,除了一个眼睛不好使的大爷和一个冒着诱人香气的地瓜烤炉子,哪里见到了甄肥肥的身影?……………………摊开双手,阿旺的手心惊奇地现出了一个大地瓜。
甄肥肥见了宝似的一下拿过来,皮都不剥一下便哇地一声塞到了口里。
都怪禾朔!要不是只顾着跟他说话,她怎么可能会忘了她精挑细选了那么久的地瓜?一想起那两只西瓜现在还好好的、一口未动的躺在玉贤楼雅阁内的桌子上,甄肥肥就心疼不已——不过现在好了!她一到这里就有现成的地瓜可以吃,而且还是热的!阿旺实在太棒了,竟然这么厉害,知道她此时想吃地瓜!额!就顾着自己瞎啃了,阿旺,你吃不吃——甄肥肥停下一直未停的嘴巴,随意地抹了抹嘴问。
阿旺伸出手,替甄肥肥擦了擦黑乎乎的嘴角,然后才收回手,对着她摇摇头。
我不吃……已经吃过了……真的不吃……那你就少吃一点。
甄肥肥本想很大方的给一半给他的,但是令她羞于启齿的事——她吃地瓜的模样就像是山上的歡子啃人家地里的玉米似的,前后左右到处都啃一点,就是没一块好点的地儿。
阿旺失笑着拍拍她的头,让她不要管他,自个儿好好吃。
随后,习惯性地拉起甄肥肥垂在腿边的一只手,向车行慢慢走去——夕阳昏黄的光晕远远地打在两人身上,投下一圈朦胧的剪影——街上人来人往,叫喊声不断,此时却安静得仿佛一副动态的画!阿旺走在前面,拉着后面只顾着吃东西而掉了队的甄肥肥。
而甄肥肥,乐得有他这么拉着,好给她引路,让她连看路都不曾。
阿旺嘴角带着笑意,眉宇间却似晃过一抹甜蜜的轻愁——该告诉她吗,他已经在这儿等了她整整一个下午了?…………………………☆、第二百六十章 给我滚去应酬去!第二百六十章 给我滚去应酬去!甄肥肥回去后,将禾朔的事与大家商量了,大伙儿都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契机。
反正钱放在钱庄里也是搁着,还不如拿到外面去投资。
再加上甄肥肥与宏兴棉业早有合作关系,彼此之间已有一定的默契与了解,这个事情答应下来自是不难。
具体事宜,甄肥肥交予莫离,让他去与禾朔接洽,商量好后由她点头就行。
书生则为她张罗着挑选人才的一应事宜,也派了几拨人先后到灵州、广武、成克、西岳、天青等地去探探路,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底下人能干,甄肥肥也乐得轻松。
白天无事就带着一家老小在城里转转,到上好的酒楼去吃吃名菜名点。
两个老人喜欢听戏,甄肥肥还特意陪着他们到苏京城内有名的双喜班听了一天的大戏。
一天下来,甄肥肥的那个腰哟——…………………………听说车行马大老板到了京城,没出两天,甄肥肥就收到了无数邀请她去品茗游园的请帖。
在这之前,甄肥肥就曾知晓古代的商人或是文人有这种习惯,没想到这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照着甄肥肥的性子,是一家都懒得跑的。
但是书生说了,她哪家都可以不用去,唯独张家她得给面子走上一走。
细问之下,甄肥肥才蓦然想起。
是啊!听说书生的那个对象可就是姓张,恰巧就是那位华章绣坊的大小姐。
难怪书生这么积极。
也是,他未来老丈人的帖子,他哪敢就这么给挡了回去?甄肥肥当即点了头,眼看书生年纪都这么大了。
还没讨媳妇。
而这俩小青年又一昧的在这耗着,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张家老爷子那里。
她虽然不能帮上书生什么,但做好兄弟这么长时间。
去给他探探风声、说几句好话还是行的。
看甄肥肥满口应承,书生也很是开心。
屁颠屁颠地摇着算盘出去了,听那噼里啪啦的算盘珠子的声响,也可知这小子今日办事是格外的卖力了——…………………………去!都得去!朱虎云在听到女儿的决定后,思量再三后说道。
甄肥肥知道她娘是什么考虑,但一想到那么厚厚的一摞请帖,还是怕怕的摇摇头。
她还想多花些时间陪爹娘孩子和老公呢。
那些生意场上的应承谁爱去谁去!而且这种事要么一去都去,要么一家都别答应,否则开了个头,可就没完没了了。
但是甄肥肥显然忘了一点儿,她刚才已经答应去张家了。
朱虎云见闺女摇头。
心里急了,一下坐到她旁边,握着甄肥肥的手道:人家请你去赏景喝茶,是看得起你。
你说你不在这儿也就罢了,人过来了而且天天都在外面玩,有什么理由不去走一趟?况且人家好心好意地请你去,好酒好菜招待着,要不是要你的肉,干啥不去?甄肥肥苦着脸道:可是娘。
我想陪你们嘛……陪了我们这些日子也够了,生意要紧。
既然都走了这条路,哪能这么任性,想做啥就做啥。
我跟你爹要是想到外面晃晃就去晃晃,想在里面呆着就在里面呆着,好得很。
不得非要整天到外面跑。
就算出去,我们几个也照,青天白日的,难道还有鬼啊——还是我陪着比较放心……我跟你爹不要你陪,又不是小娃娃,也不是不识路,干啥走到哪儿都要你陪?这么些大活人难道还丢了不成?你不要把我跟你爹当幌子,反正啊,这些人家你是去得去,不去也得去。
娘,你想得太多了,他们家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去,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的。
反正大家都是走走过场,说几句客套话,没什么去头的。
而且我这次去了,下回又得请他们过来坐,一来二回的,真的很烦诶!原谅她,她并不是不好客。
只是都是生意人,又都不怎么熟,彼此之间除了你奉承我两句我奉承你两句,不交半点真心,这样的说话也忒没意思。
虽说是过场,但这过场需得走,而且得好好走。
朱虎云拍拍闺女撅着的嘴,暗暗摇头。
都这么大的人了,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老是让他们放不下心。
你在苏京城根基未稳,现如今尽管闯出了一点名堂,也靠大家伙儿多帮忙、多担待。
有句话叫做:朋友多了路好走。
出门在外,哪能只靠着自己一股脑地向前傻冲,交些朋友才是正紧。
别看这些人现在跟你没个啥,但要是处理好了,以后你有个事大家也可以帮衬帮衬你。
别人家有事,你也莫要小气,能帮则帮。
因为只有你先帮别人,别人以后才愿意帮你。
这些都是非常简单的道理,不要娘说,你心里都懂——这些的确是很简单的道理了,老师从幼儿园就开始教了。
只是人活一辈子下来,又有几个能真正明白而且记得这些浅显的道理?娘知道你懒,又最不喜欢这些客套和虚礼,但人活在世上,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不在乎这些。
你有生意在这里,人家来请你去,想必也是认可你。
你要是一事无成,生意做得又是个半调子,鬼才来请你。
可是,你要记得,你做得再好,赚再多的钱,哪怕比其他人都要好,你始终都得保持一颗谦虚的心,不要骄傲,不要看不起别人——娘,这个我真的没有啊——她自己也就这样子,哪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啊?而且,娘说的道理她也都明白。
虚怀若谷!对自己要有绝对的自信,但为人处世又极为谦逊、虚怀若谷。
这一直是甄肥肥在古代信奉的处事之道!只是,她也说过,她向来是个最怕麻烦的人。
只想安安静静、能免则免的做一点自己的小生意,懒得管那些劳什子的应酬的事儿。
但是,人在花丛过,哪能片叶不沾身?………………………………☆、第二百六十一章 惊见古代美人儿第二百六十一章 惊见古代美人儿之前呆在村里,有幸免了尘世的轻扰,过点安生幸福的小日子。
如今,既然来了,又有何理由再说不去?娘知道你没有,也晓得你从来没这么想过。
你啊,就是慢得懒活!答应到他们那儿去,又得起大早,睡不了懒觉了不是?闺女啊,这觉你回来后尽管睡,娘不管你,也不让俩孩子去吵你,但是这些人家你是非得去的!这人哪,心里想些什么不外如是。
你像娘,虽然嘴上说你爹生日那天小办一下,不大办,不让亲戚来。
可是到那天,哪些人来了,哪些人没来,我这心里都清清楚楚、亮亮堂堂的。
我不图他个啥,可到我家来上一趟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自当记在心底。
那些没来的,一回两回没来,我还上他家走走。
要是来上个三回,那不好意思,下回他家有什么事我也不过去了——娘,这好像是两码事——什么两码事,就是一回事,而且你这事说起来比家里那点事还只大不小。
你也莫怪娘说些厉害话吓你,你这不去,碰上些心胸宽广、度量大点的人还好点,要是碰到个心眼跟针尖那么小的,他请你过去你不过去,想着你这人莫不是看不起他,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对他的邀请才这么轻慢……这么点事,莫怪他就这么把你记恨上了。
明着对你没法子,暗地里可以给你使使小绊子,以后有得你受的!不会吧。
娘,你会不会是看戏看多了,这么一点事不至于吧?甄肥肥吃惊地问。
她这娘的说法真希奇,谁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记恨上一个人。
而且自古以来挡回帖子的人太多了。
他要是都这么记恨的话记恨得过来吗?可不。
闺女,你就听娘的。
娘活了大半辈子,吃过的盐巴巴比你吃的饭还多。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听娘的绝没错。
知道,一般老人家被问急了又没有什么话讲的时候,便会拿这句话抵着。
偏偏这句话一出,比啥都还管用。
毕竟,人家是用逝去的青春和满脸的皱纹换回的经验与教训哪,她能不听着吗?甄肥肥脖子就跟扭断了似的。
特没劲地垂到胸口。
忽然,她一抬头,望着她的老娘,道:好吧,就算真有这样的人。
那女儿也不稀罕与这样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交朋友。
娘,你不也经常跟星星毛毛讲,不要和不爱好的孩子在一块儿玩嘛,用在我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你在这扯些什么东西,满嘴的歪理——朱虎云急得嚷嚷。
娘叫你去,又不是光叫你交朋友的,这是礼数,礼数懂不懂?嗯——甄肥肥点头。
懂就给我去!不许给我屁股还没坐暖就跑回来。
这么大的人,别这么不晓得事……真是的,明明看这孩子挺聪明的,脑袋瓜子挺好使的,咋在这事上就这么讲不通呢——朱虎云抚着胸口,突然觉得跟闺女说话。
比跟家里的那只大公鸡说话还要累。
额——甄肥肥看老人家都急成这样了,她要是再讲一句不去老人家还不得被她给活活气趴下,那样可就是她这个做女儿的罪过了。
甄肥肥哀嚎。
只是,允许她再做一下垂死挣扎,她可不想接下来在苏京城的日子都在反复奔走和打哈哈中度过啊——娘,我去,成!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在苏京城就只呆上个几天,而这个事情一开了头就没完没了,这去几家还不如一家都不去,你说是不是?朱虎云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瞅着她闺女的眼,这丫头心里有什么小盘算,她这当娘的只要随便那么一瞟,连她肚子里总共有多少根花花肠子都清楚。
话不能这么讲,你在这里不去就是你的不是,你要是回去了,别人也没啥好说的。
可那么多家,我真不想去啊。
而且我回头还要去看师父,还要去看老席……对了,我有正事需要找他的,好长时间没见了,想多去找他们聊聊——这不急,你改天抽空去看一下意思意思就成。
再讲了,到人家去坐一坐能花上多大一点时间,回头有的是时间让你到他们那里去。
话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有何话讲?可这一开头就……我说闺女,你就别开头开头的啦。
你不是已经答应过小蔡到他外父老家去走一趟的嘛,张家都去了,别家难不成就不去?你要是真不去,索性跟小蔡说你不去张家了,那这样娘也就不管你了。
你天天在家睡大觉也好,在外面瞎晃乱玩也罢,都随你——娘这一招真狠!居然拿书生这事来抵住她的嘴。
娘应该知道,她甄肥肥这人别的优点不多,但好就好在说出去的话都算得数。
甄肥肥正自为难,朱虎云又说道:娘晓得,我跟你爹在这里多呆不得,会耽误你办正事,所以啊娘想了想,干脆明着还是跟你爹先回去吧,也省得你要花时间陪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老太太……娘,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就别说要急着回去的话了——甄肥肥真是服了她娘了,连这话都说上了,她还能不答应吗?见甄肥肥答应,朱虎云一本正经地往后靠了靠,就着椅背揉揉自个儿酸疼的肩膀。
不等甄肥肥起来替她按摩,就撑着略显衰老的身子起来,走到门外。
不一会,就听见她娘跟她爹说:她爹,闺女答应了。
好了,以后没她跟着咋俩也可以安生地去听会儿戏了。
我昨儿听双喜班的班主讲,黄鹂姑娘要亲自上台唱戏呢,还一连摆五天的台,咱这回可有耳福罗——甄肥肥含笑抚额,无奈地摇头,暗叹自个儿又一次中了这老人家的计!………………………………自打这天过后,甄肥肥开始了她悲催的应酬之路。
第一天,甄肥肥来到了华章绣坊的张家。
张家座落在苏京城闹市,与车行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甄肥肥一下马车,便看到了这个在苏京城内颇有些名气的张家。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雅致可观。
甄肥肥等候在大门外,等着门房前去通报。
不一会,张家老爷子便带着妻子出现在门外,请甄肥肥进去。
张家老爷子和夫人一起出来迎接,这种待遇倒令甄肥肥颇为惊奇。
照理说,她是晚辈,由管家领着进去足以,犯不着由二老亲自出来相迎。
难道,与书生与张家小姐的事有关?甄肥肥放下心里的思量,举步进了园子。
进得院中,只觉异香扑鼻,佳木葱茏,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
奇草仙藤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炫目夺丽。
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动人非凡。
甄肥肥心中感叹不已,这真的是个极妙的地方。
生活在这里的张家小姐,不知又是何副娇俏的模样?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夢绣槛。
张家小姐在丫鬟桃李的搀扶下,候在门前,等着客人到来。
远远的,甄肥肥便看到了门前的张家小姐。
静静瞧去,这张家小姐宛如宫廷画卷中走出来的侍女一般,温婉灵巧、美丽动人。
见他们来了,迈着小步快走几步,赶上前,对着甄肥肥行了礼:财财姑娘终于来了,燕华等了许久了呢——嗷——甄肥肥在心里懒懒地嗷了声,就像是她不知杯里的水是开水,而狠狠灌了一大口下肚,然后烫得整个肚子都在闹腾的那种感觉。
既无力又整个人都在痒痒似的,很奇妙。
果然,美人儿就连声音都是极美的!这个叫燕华的女子长得倒不是说多么美得惊心动魄,更谈不上倾国倾城,但她却是那种让人看着很舒服的人。
举止大方得体,说话轻轻柔柔的,感觉像水一般。
甄肥肥暗自庆幸,幸亏今儿就她一人见着了张家小姐,要是娘也给看见了,以后还不得天天在她耳朵边唠叨,让她多学学张家小姐?甄肥肥也承认,这是她到这里来,看到过的第一个最像大家闺秀的大家闺秀。
当然,前提是在没有与这个姑娘进行深入的交流的情况下。
只是,令她纳闷的是:这样一个美丽如水的姑娘,咱就看上了呆头呆脑的蔡书生?真是让她百思难解,照她看古装电视剧的经验,这样的姑娘不是最有可能与莫可那样冷冰冰的家伙配成对的吗?直到有一天,甄肥肥看到张家小姐泼辣如母老虎的一面,才最终释然。
真母老虎 VS 伪弱书生的确,登对极了!^^^^^^^^^^^^^^^^^^^^^^^^^^^^^^^^^^^^^^^^^^^^^^^^☆、第二百六十二章 媳妇儿偶发神经第二百六十二章 媳妇儿偶发神经晚上,甄肥肥趴在被子上,咬着阿旺的胳膊捶得床板啪啪响。
阿旺摸着她的头任她咬,他知道,他媳妇儿自信心受挫了——早听张勺他们说,书生的未来媳妇儿模样长得好,气质更是超群,他初听不以为意,却不成想他媳妇儿反应居然会这么大!甄肥肥松开他的胳膊,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一会儿跑到这头一会儿又跳到那头。
阿旺从床上坐起,退到一角,由着她在那儿打滚撒泼。
啊——我不管了!甄肥肥一个翻身坐起,头发丝儿凌乱地在头上飞扬。
阿旺,我跟你讲,那个叫燕华的张家小姐长得真奇人,水灵灵的,模样恨不得能挤出水来——阿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她气质也是超级好,往那儿一站,就像是一张水墨画似的,太好看了——真有那么好?会不会忒夸张了点儿?阿旺好笑地摇摇头。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举止斯文有礼,让人听了,好比山泉流过心河,珠玉撞击着玉盘……真的太好听了!阿旺被甄肥肥那陶醉的模样给吓到了,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夸一个姑娘。
而且她还很耐看,我看了那么久,愣是没挑出一点毛病……哎!真是太残忍了哟~~残忍?这话从何说起?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弄出那样一个又美又温柔声音又动听的姑娘摆在我面前,让我这种满身都是缺点的人怎么活呀——满身都是缺点……他怎么不知道?太不公平了……那臭书生!额,这又关书生什么事?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前辈子烧了多少高香,这辈子竟然轮得到这种好事……这么说来,那张家小姐也不是样样都好嘛,至少她眼力不太好,瞅上了书生……阿旺恶寒。
话说人家书生可是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儿郎。
怎么到了他媳妇儿那里,书生就变成一无是处了?那要是他真的一无是处的话。
她干啥比谁都重用他、信任他?至少她眼神没我好,我家阿旺比那书生好多了——过奖过奖,这真的不敢当!阿旺一个趔趄,承蒙他媳妇儿看得起,拿他跟书生比。
事实上,他有个几斤几两,他自个儿心里清楚。
哪敢跟那么能干的书生比啊——不过这话阿旺没敢说,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是聆听,而不是多嘴。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给了书生呢!两头闷驴,想想就知道以后的生活有多没趣……诶!甄肥肥撑着头,又开始为俩人以后的生活担起心来。
阿旺这下不懂了,她不是自信心受挫,觉得自己被张家小姐比下去了吗?怎么满嘴说的都是张家小姐的好,倒是蔡书生被他贬得不轻。
难道他说错了。
她并不是因为张家小姐比她好看难受,而是对他们这一对并不看好?可是为啥啊?书生跟张家小姐好歹也是众人口中的郎才女貌,蛮登对的。
怎么到了她那儿,书生娶张小姐就好像生生割了她的肉似的?两头闷驴?是说她俩吗?这话虽然听着怪怪的,但也不是没有她的道理。
书生的确太过严谨了,平时要么就是板着脸,不苟言笑;要么就是在那滔滔不绝的说他的大道理,的确有够啰嗦。
尽管书生每次跟他讲大道理的时候,他都认真听着,这让他颇为高兴,并且说得更加起劲。
但是,他想说句良心话。
要不是顾着兄弟面子,他真的懒得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因为,他一句都听不懂。
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讲些啥。
唯一的收获,就是让他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书生的口才蛮好的,不仅好而且非常高深!高到什么程度。
又深到什么程度?高到一种让人眼前冒星、深到一种让人云里雾里、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境界!阿旺端正着神色,给予书生自认为很高且很中肯的评价!他不知道为什么媳妇儿口口声声说这两人在一起不合适,他就认为挺好,至少在大多人眼里这两个人在一起是极为合适的。
两人都读过不少书,又好吟诗作对,这两人在一起最起码不用担心没有共同话题了。
到时候来个举案齐眉,只羡鸳鸯不羡仙似乎也不错。
当然,这也不排除蔡书生跟张家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会变个样子。
就像他跟他们在一起相处久了,也喜欢跟他们开玩笑一样。
阿旺瞟一眼仍然苦恼得没处发的甄肥肥。
他记得书生就经常打击他媳妇儿来着,没事就老爱看她闹些笑话。
似乎,这行里的几个人都有这个毛病。
前一刻还一本正经,在那跟客人谈生意。
但只要她一去,闹出点什么事,立马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看她的好戏。
更何况……阿旺看看甄肥肥,该不该把书生对他说的事告诉她?算了,还是不要了,等以后她与张家小姐接触久了,自个儿就会明白了。
到那个时候,她就会发现,今着夸她的一切到了那一天就会变成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而其中,笑得最凶的无异于就是张家小姐张燕华!…………………………第二天早上,阿旺一睁开眼就发现枕边是空的。
先是一愣,奇怪一向睡到早饭熟的她怎么今着起这么早?院子里的那只大公鸡可都还没叫咧!而后便想到了,嘴边噙起一抹笑,若是他猜得没错,他想,她应该到前面去找书生了。
到了前面,在大堂里果然看见她和书生。
书生仪表堂堂地坐在椅子上,手上自以为很潇洒地端着一杯茶,微微侧头,听一旁甄肥肥的长篇大论。
甄肥肥一只脚架在凳子上,一只脚放在地上,而两只手则插在腰上,样子嘛——不好意思,有点像个泼妇。
阿旺拧拧眉,有点为她担心。
毕竟是书生他们两口子的事儿,他们夫妻俩关着门可以说说,但是当着书生的面……但是他知道,他媳妇儿向来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
不管是他们的朋友,还是他们的老板,她从来都没有擅自插足他们的生活,或是乱发表自己的意见。
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阿旺走进几步,才听到甄肥肥像个傻子似的缩回自己的双手,掩住自己的嘴巴,惊呼一声:真的?!啊。
书生应了一声。
可不是,我第一回见她,就跟见到天上的仙女似的……被她身旁的小丫头,就是那个叫桃李的笑了好久,说我是只呆头鹅呢!……想来真是惭愧,正当我拱手想为唐突了佳人赔罪的时候,温柔斯文的小姐却突然给了我一脚——给你一脚?为啥?她说她最讨厌文人这副酸不拉唧的样子!额——甄肥肥实在想不到看起来那么高雅、那么温柔、那么贤淑、那么良母的一个人竟然会因为别人区区一个动作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给书生一脚。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然而最不可思议的事,她居然还隐藏得这么好!我被她这一句话哽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说来惭愧,小生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过,当时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永世都不要再让这位小姐看到我——又是说来惭愧?不怪张家小姐说他,这蔡书生说话的确有点酸不拉唧的。
不过,就被人家姑娘家说了一句,至于那么大的反应吗?想来也是啦,毕竟是心仪的姑娘,怎么都不愿意第一次就给她不好的印象的。
那后来呢,后来她又是怎么对你改变看法,并且还拜倒在你的翡翠算盘之下的?过年的时候,就听张勺说书生凭着那一手独到的拨算盘珠子的本事赢得了一个姑娘的垂青,她可是好奇了许久了呢。
如今看到那位被书生的算盘珠子迷倒的小姐,甄肥肥则愈发的兴趣浓厚了。
说拜倒过了,但也确实是因为这手本事,才让燕华对我另眼相看——书生下意识地抚摸着摆在桌子一角的算盘,眼里蕴含着非同一般的感情。
好像看到它,就像看到了那个美丽可爱、天真慧黠的姑娘一样!甄肥肥没有忽略书生眼底所流露出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她曾不止一次在阿旺的眼底看见过。
听到这里,阿旺放心了。
转过身,伸伸懒腰,重新回到楼上。
还以为她又要做些什么骇人听闻、不小心还会得罪人的事呢,原来只是急着想听一个故事——你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在下面听下去,难道他就不好奇?不,他当然也好奇!只是他希望从他媳妇儿嘴里听到这个故事,而不是从书生的嘴里。
他现在就上楼,他相信,再过不久,他媳妇儿一定会像只被霜淋湿的小老鼠似的,嘿嘿嘻嘻地溜进他们的被窝,对他讲述书生的故事——………………………………☆、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公孩子热炕头阿旺上楼不久,房里的门又再次被推开了。
甄肥肥不知听到了什么好事,眼睛亮得跟个小耗子似的,欢快地推开门,三两下扯掉身上的外衣,一下又钻进了被窝。
呼——真暖!甄肥肥由衷感叹,有阿旺给她捂床,她走再久都不担心被窝会冷。
甄肥肥有一个奇怪的癖好。
说奇怪也不奇怪,因为这个癖好是大多人都喜欢的,只是事情太小,大多人容易忽略它罢了。
这个癖好就是——她喜欢每次上床的时候被窝都是暖的,暖烘烘的!她非常不喜欢冰冷冷的床,那会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就像是被跟细长的毒针给刺了一下似的,不舒服极了。
尤其是在冬天!山村里的夜晚很冷,入夜之后,一般没什么事人家是不愿轻易出门的。
寒风刺骨,吹得山上的树叶哗啦哗啦响,斑驳的黑影在月光的映衬下惨白无比,朦胧的星光蓄满了离愁和哀凄……这样的夜晚,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入睡!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村里汉子最简单也是最幸福的憧憬与追求。
而甄肥肥显然也被这种情绪所感染,她最憧憬的生活则是——老公孩子热被窝了!甄肥肥钻进被窝后,阿旺并没有急着转过身,因为他实在很好奇,她的媳妇儿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抉择?为什么抉择,抉择什么?她会让他继续睡觉,还是会想着法的将他弄醒。
迫不及待地把那个故事说与他听?他承认,他的这种行为实在很无聊,这种想法也太过无趣。
但是,只要有她配合。
参与其间,他敢保证,这种无聊又无趣的事一定会变得相当值得他期待了。
…………………………甄肥肥张着脑袋。
在他身体上方小着心地看她老公睡醒没有。
阿旺的眼睛闭得死紧,嘴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上床的时候弄了那么大的动静,竟然没醒——奇怪……真是奇怪……她记得阿旺睡眠一向很轻啊,平时哪怕她翻个身,他都知道啊。
她睡觉的时候跟星星那孩子一样,不规矩。
一晚上要翻无数的身,毛毛之前就是怕了她这一点。
说刚焐热的被子立马就被她给焯(chao)冷了,怎么都不愿意跟她睡。
每回要她哄好久,才勉强答应。
嘿嘿!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自从跟阿旺成亲后,这情形可就完全反过来了。
那小丫头没能跟她一起睡之后,才深深明白她这个老娘的珍贵。
现在可是三天两头地嚷着要跟她一块睡。
可是对不起,已经晚了!甄肥肥笑得欢快,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点着头。
伸出一个小手指捅了捅阿旺的胳膊,都这么会儿了,怎么还没醒?容她试一试他,若是睡得沉就让他睡,若是随便那么一下就醒了,那么不好意思,觉呢就先别睡了。
听她把话说完再说————甄肥肥心中搁不住事,好不容易从书生那里淘到那么多宝贵的故事,怎么着也要第一时间与她老公分享。
况且还有好几个错误等着她纠正娞!昨儿那个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小姐,今着可就惨兮兮地被书生一爪子拉下凡间来了。
不过,她得说一句:还是凡间的这个可爱点、有趣点、也靠谱点。
这一捅,就跟捅了棉花里去了似的。
一点没反应。
看来阿旺真的睡得很熟,莫不是昨晚她闹得太厉害,累着他了?想到这儿,甄肥肥同情地瞅了瞅阿旺。
想想阿旺也真是可怜,她在床上打了半夜的滚,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她打滚。
没有阻拦她让她睡觉的意思,听她在那儿神神叨叨、扯天扯地的,自个儿也没有一点要困的意思。
好了,她还是大发慈悲让他好好再困一会儿吧,大不了等一会待他醒了在说与他听——老实说,要她做这个决定其实颇不容易。
满肚子的话争相在喉咙处打架,一个个抢着要吐出来,偏偏旁边连个听的人都没有。
没有听的人她还能自言自语,可是旁边有人睡大觉,就是连自言自语都不成了。
满肚子的话憋着不能说,比便秘憋得还要痛苦!难受之余,甄肥肥存心翻了一个身。
这个翻身动作并不轻,原谅她的一点小私心,她既希望阿旺能立马睁开眼睛听她说话,她又不希望背上一个不让老公睡觉的恶名——………………………………阿旺很纠结,甄肥肥也很纠结————这么点小事,居然能彼此纠结成这样,你能说这不算一种本事?甄肥肥翻了身后,还是没有如愿以偿的听到身后有动静。
阿旺悄然睁开眼,偷偷咧开了嘴,转而又抿上,小心地不让自个儿发出一点声响。
安静了一会儿,看样子甄肥肥是放弃了,等着他自然醒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那就没戏唱了。
阿旺一转眼,嘴里哦吁了一声,学着甄肥肥平时半夜翻身的样子,转了一个身。
甄肥肥听到后面有动静,惊喜地喊了一声:阿旺,你醒……得!白喊了,人还睡着呢!甄肥肥情不自禁挖了一眼双眼紧闭着的阿旺,心里暗暗腹诽了一声:不醒就不醒,还翻个什么身呀,这不是存心逗人嘛!过分,眼睛闭得那么紧干啥,怕别人不晓得你还在睡啊?甄肥肥小孩子气地举起小拳头,对着阿旺的额头扬了扬。
阿旺眼睛闭得更紧,深深为自己刚才的决策后悔不迭。
枉他自认为这法子好,竟然没想到这么一来就把自己的正面卖给了人家,这样他无时无刻不在他媳妇儿双眼的监视之下,可是连一秒钟摸鱼的工夫都没有了————也曾想再翻一次身,好翻回去。
但担心过于频繁的翻身动作容易让她起疑,终究无法下定决心。
却不知,阿旺反复思量之间,甄肥肥却因为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整个脑袋凑到她头上来了。
他的眼睫毛竟然在动!而且一直在动!甄肥肥好奇地看着阿旺的眼毛一下跳到上,一下跳到下,一下子还拧到一起……睡着的人就算眼毛会动,也不至于这么频繁、这么夸张吧?甄肥肥又注意到阿旺的眼睛,他的眼睛闭得很紧,紧得似乎好像眼睛里住了一只苍蝇,他要是不夹紧那只苍蝇就会从里面飞出来似的!要是睡觉都跟他这样,不是会很累?还是他做了噩梦?随着她的目光下移,继而甄肥肥又发现,阿旺的胸口起伏也颇不寻常,两个字:紧张!没错,从他呼吸的频率和偶尔喘得粗气来看,阿旺睡觉时带了种奇怪的紧张——难道他真的是在做噩梦?最后还有阿旺的那双手,这绝对是最有问题的一个地方了。
且看他的小手指,一下捏起,一下又放开…………难道还是在做噩梦?靠!做噩梦才怪!甄肥肥已经百分百确定,阿旺——这个几乎在所有人眼里老实巴交的家伙是在跟她装睡了。
可是该怎么做呢?要拆穿他吗?拆穿他干嘛?他不是要睡吗,就让他好好睡去!甄肥肥反复思量,觉得还是从了他比较好。
于是乎,双手抱于脑后,悠悠哒哒地仰面睡起来——昨儿睡晚了,今着又起来早了,说故事的兴头好说不说就这么被扼杀了,所以甄肥肥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阿旺几次都想睁开眼,但心里总有点不放心。
心里想象了无数个睁开眼与她问好、同时又不让她起疑的方式,但这第一下子实在不知该如何下手——明明她每回装睡都自然得很,像得很,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儿也是问题那儿也是问题。
中间一度,他甚至以为她已经看出了他是在装睡,因为他能感觉到打量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一瞬间有多么的怪异——然而,接下来又没等到她本该有的举动,才渐渐放下心来。
但是他心里已经自动生成警告了——下回还是别在媳妇儿面前玩这个把戏了,因为装睡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等他终于鼓起勇气,蹩脚地打了一个呵欠,想像平日一样与她问好的时候,却猛然发现,她此时已经睡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了——话说,她要睡多久都没啥,只是她确定不要先跟他说了那个故事再睡吗?她不想说,他还有兴趣听了呢——时光又产生了惊人的逆转,这一回是阿旺趴在她身体的上方,思考着如何做那个抉择——是让她睡,而且要准备好让她一觉就睡到半上午呢,还是现在就把她弄醒,让她说故事给他听呢?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得到答案,阿旺趴在床上,望着她的睡脸,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这真是一个无聊的早晨,记叙了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一件无聊的事,还有一个算不上抉择的抉择————………………………………群书院☆、第二百六十四章 翩翩公子几多情第二百六十四章 翩翩公子几多情财财姑娘,你回去吧,大佬他不在——这已经是甄肥肥第四次前往爱屋及乌楼了,每次,得到的都是陈算客气的仿佛冰山永久不会消融般的亘古不变的答案。
甄肥肥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看到陈算,莫名地觉得他与她生疏了不少。
让她想开开玩笑的心,在遇到他冰凝的眼角时,总会冷不丁地僵硬起来。
大佬……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也已经是她第四次问这个问题了,然而一次比一次难以问出口。
她有一种感觉,老席就在楼里,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不想见她罢了。
就连向来与她友好亲近的陈算,都有意无意的似在躲着她。
这种认知让甄肥肥没来由地升起一抹惶恐,因为有什么事,在她不经意间,悄悄的改变了…………不知……大佬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不过我想财财姑娘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好了,大佬家里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这是大佬交代他这么说的,尽管他心里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大佬会不愿意见财财姑娘,但既然是大佬的命令,他也只有听令行事。
大佬上次是何时回去的?甄肥肥转而问道。
……已经快小半个月了。
陈算不知她问这话是何意,蹙了蹙眉,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据实相告。
他上次是因何事回去?如今正是楼里生意最火的当口。
她很难相信老席家中会发生多大的事儿,让他这个连老爷子生日都等不及就赶过来的他会在家里一留就留上小半个月。
这……是老夫人的忌日。
陈算已经猜到她问这个是为了什么了。
这就奇怪了……甄肥肥呢喃。
若是老夫人忌日的话,多则三天,少则两天便可以打一个来回。
为何老席会在家中留那么久。
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吗?甄肥肥又问。
在这之前,她从未问过这句话。
当然可以……当然……陈算有点结巴,又有点紧张。
他实在没有想到。
在爱屋及乌人眼里公认半个主子和老板最好朋友的财财姑娘,有一天居然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这个心思细腻的姑娘,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习惯她开怀大笑,把爱屋及乌当作自个儿家一样的财财姑娘,这样的她实在让人……很不习惯!还有点……淡淡的难过。
这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大佬!他现在真的很希望大佬能够从楼上走出来,不管他心里装着些什么。
他相信,只要大佬能和财财姑娘聊上一聊,情形绝不会像这个样子。
也只有她,能够让那个脾气比石头还硬的大佬听得进去几句劝——而且他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每当大佬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
只要财财姑娘能过来陪他说说话解解乏,哪怕是什么都不做,财财姑娘就是过来蹭一餐吃的,都能让大佬的精神为之一震,脸上也露出少有的好脸色。
他一向是喜欢见到财财姑娘来的,只要她过来,无论他那边多忙,无论他手头上有多少的事,他总会抽出一部分时间来陪陪她。
他最喜欢坐在二楼的栏杆处。
单手支在廊干上,侧着脑袋看着她谈天说地,不顾形象的大笑…………然后他一定会让楼里的大厨给她做些拿手的小菜,看着她吃饭。
他的手虽然也端着碗,但是他筷子夹的菜大多却都落进了她的碗里——在财财姑娘的车行还没有开张之前,她每回进城。
总是在楼里落脚。
二楼靠边的那个房间,临近外面的大街,夜晚可以坐在窗棂上观望着街上的人生鼎沸、百家灯火,很热闹、很漂亮。
财财姑娘第一次看见那个房间的时候,就张开双手像小孩子拼命张着双臂保护他喜欢的糖果不被抢走似的,挡在大佬的前面,昂着头对他说:从现在起,这个房间就是我的了!大佬丝毫不介意她偶尔流露出的小霸道,反而还很高兴的扬扬眉,笑看她道:哦,是吗?是你的也行,不过我可不忍心我的房间蒙上尘埃,也不想学庙里的小沙弥来个岁岁年年勤拂拭,你得常常过来住才是你的——开始那段时间,财财姑娘的确来得很勤,也许是她走到哪儿,便将欢声带到哪里的缘故吧,他记得那段日子大佬比什么时候都要笑得多。
这种笑,不是对待顾客的那种招牌的看起来很完美,实则很空洞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整个脸皮子、整个眼底、心怀都在笑的那种笑——原来友情到了一定的程度,竟然也有那么动人心魄的魅力!在以前,他就曾听别人说过,世界上也许只有友情才是最真实、最可贵的存在,直到看到他们,他才渐渐明白了这一点。
他一直以为大佬对财财姑娘的感情是一种超乎朋友之义,近似兄弟又酷似伙伴的那种感情。
不只他,几乎楼里的每个人都这么看!但是显然,他什么地方弄错了。
不是说大佬的眼光太高,财财姑娘长得不漂亮,也不是说大佬那样高傲爱面子的人不会喜欢上、更不会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他有可能喜欢上了财财姑娘……或许从一开始,不只在大家的眼里,就是在他们彼此的心里,都只拿对方当朋友。
大佬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沦落至此!财财姑娘更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有何魅力,能够让眼光高于顶的大佬席元龙会对她产生如斯的感情!她没有想到,她一直都没有想到!就算她感觉到了,也会想方设法的骗自己,告诉自己是她自个儿看错了,鄙夷地让自己不准自作多情————久而久之,就算她看到的再多,她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或许对于她而言是一件美事,省了她的烦恼和见面时的尴尬和不自在,但是对于大佬,痛苦伴随而来,而且很深……很深……财财姑娘不知道大佬的心事,不知道他眼底蕴藏的落寞,更不会明白他此时的心痛…………她欢欢喜喜的嫁了人,很轻松、很惬意,听说她婚后的生活还很美满……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听到这些事后,说不出来心里是种什么滋味。
不管为了什么,不管因为谁,看到她有个理想的归宿,疼她的丈夫,他怎么都是为她开心的。
然而,一想起二月初八那天夜里的大佬,就让他心里像哽了一根刺似的,无法自在的祝福她,无法在她的面前装作一切都不知道——他以前就听大佬说:财财姑娘是个很聪明,同时又是个很懒的姑娘。
她不喜欢花太多的工夫在她永远都得不到或者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上,她有本事在任何情况下都努力让自己过得好好的、快快乐乐的、轻轻松松的本事!有钱的时候就乐乐呵呵的过小日子,偶尔偷点小懒,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没钱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吃苦,赤手双拳,照样打出了一片不小的家业!她活得很畅快,很恣意,也很潇洒。
这最起码是他比不上的!这句话是大佬说的,他说她永远也学不来她的那种洒脱劲儿,也学不来她似是与生俱来的生活的智慧。
所以他永远都无法向她活得那般开心,那么满不在乎却把握住了一切!就拿她的那间车行来说,谁都想不到那个原本铺子并不算大,老板还特别懒,三年两月都不露个面,靠几个烧锅的、念书的、小毛头、冷面神就能支撑下来…………但是这近半年的发展,让所有人都大跌了眼睛。
这一个个单独拉出来连他楼里伙计都不够格的家伙,竟然将一间车行打理得有声有色!这其中,虽然少不了她的英明决策和有力的掌舵,但是他们这些人无疑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那份将车行当作自己一生的事业的拼劲和努力劲儿,就足够让所有的伙计和手下望而兴叹了!更不用说,他们那份赤胆忠心了——这在苏京的商业界来说,都算是一个传奇了。
或许你会说,这是凭着财财车行独家出售脚踏缫车的优势方有今日的成就,但是众所周知,光靠这个,财财车行是无法在短短半年内就在苏京扎稳脚跟,并享有今日的地位的!真正让人尊敬的,是一间厂子的文化和经营理念,而其中,员工的凝聚力以及所表现出来的精神风貌才是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存在!这是多少钱和多么崇高的声名都比拟不上的,一个有眼光的商人,注重的自然不是那些浮于表面上的东西——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大佬曾慎重其事的告诉他:别看财财姑娘现在不是苏京城内最有钱最成功的商人,但不出几年,她的成就远非今日这些人可比!一句话:她的未来,不可估量!…………………………☆、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在这等着见你!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在这等着见你!最让他赞羡的是,别人有了一定的家财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守着自己的家业,以免被别人所觊觎或是被别人蚕食,这个时候就要小着心的防着别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只是少数情况。
这个世上更多的是向曹操那种疑心病很重的人!就连大佬自个儿多说,自己是个很难信任别人的人!这正是掣肘他进一步发展壮大自个儿最大的因素之一!他每选一个人都得慎重慎重再慎重,即使选上了也不会百分之百的相信,一定会想出其他的法子来制衡。
这或许在其他人眼里,大佬的做法更保险更正确,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应为之道。
但大佬却更喜欢她的做法,他说她的做法有大将之风!看起来很轻率,但其实每走一步,每做的一个选择,都是经过她的深思熟虑。
随着他的事业不断壮大,一楼二楼分楼相继开张,大佬一天比一天忙,在这方面的感受也越来越深。
有时候他真的很希望财财姑娘向过去一样,时常到楼里来坐坐,让大佬能够上她那儿取取经,让她传授他一些好法子。
抑或是通过聊天的方式,让她开导开导他,好想想怎么才能让他把这毛病改了。
但是已经有好久,财财姑娘她都没有到这里来过了——成亲了,也许是习惯在村里过着平静安宁的相夫教子的生活,不想再到这城里来抛头露面起早摸黑。
所以在苏京城里很少看到财财姑娘的身影。
而这爱屋及乌楼,这个曾经苏京城内最为热闹的地方,就那么的冷清下来了——…………………………甄肥肥进了楼,到处张望了一下。
果然没看到席元龙的踪影。
此时虽时近正午,但是楼里的人依然很多。
大堂挤满了人,人声鼎沸。
甄肥肥被陈算领着径直上了二楼,在一间雅间坐下。
在她刚坐下的当口,她忽的听到一声关门的脆响。
霎那间回过头,望着那还在震颤着的门,甄肥肥惊愕的张大了嘴。
她清楚地记得,那间房间是——大佬的!他果真在这里!甄肥肥心中一喜,转而却愁上眉梢——他既然在这里。
为何躲着不肯见我?他为何……不肯见我呢……甄肥肥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呢喃。
陈算亲自端着茶水进来,听到甄肥肥的呢喃,神色一愣。
望了望席元龙关着的房门,轻声叹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在这里?甄肥肥问。
……嗯……陈算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事情到这一地步。
再瞒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我第一次到这里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在?甄肥肥又问。
我……是……是的。
他一直都在这里。
他也曾问过大佬,问他为什么不想见财财姑娘。
大佬没有说话,只是那一瞬间他眼底的神情十分可怕,让见惯了他冷然表情的他都忍不住一颤。
他多嘴了,他及时的闭上了嘴,告罪退下。
转身关门的时候,却无意中注意到他眼底刹那间流露的深深地落寞————………………………………甄肥肥沉默了,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感觉。
只是心里真的堵得慌。
除了堵,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慌和生气!慌的是,他们这么好的感情竟然会沦到今天这种闭门拒之不见的地步,而她连其中的理由都不知道!这岂非很可笑?不仅可笑,反而还有点可气!首先是他莫名其妙的在她成亲那天送给她十万两银票,可怜他们都是没见过大钱的小老板姓。
一次给那么多银票不怕把她们这些心小胆儿也小的人吓死?明明年前俩人才分道扬镳、好说好散各自回家的,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变化这么大?整一个把她弄得晕头晕脑,不知今夕何夕了——接着呢就是她上门求见,好家伙,居然闭门不见!底下的人对她这么奇奇怪怪、别别扭扭的就罢了,他干脆就给她吃闭门羹,而且一吃就吃了四次!她相信,要不是今着她发觉他就在楼里,她还会吃更多次闭门羹!她知道,他这里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心里肯定有什么无法言说的苦衷,所以她不应该生她的气。
但是他们不是好朋友好兄弟的吗?有什么话不能敞开心的说清楚,偏要这么冷着呢?他还打不打算要她这个朋友,难道今生都这么不见她?想到这里,甄肥肥脾气也上来了,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无论今着等到多晚,她都要等着他自个儿从房间里出来!他就不相信,他有本事一呆就在屋里呆一天,不吃不喝。
她要亲自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突然躲着不肯见她?甄肥肥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她真的很想,她更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何缘故会让两个人这般好的感情会突然变得这么陌生?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吗?甄肥肥又沉默了。
她发现她今天总是沉默,一想到两人之间现在的这种状况,她就忍不住黯然。
无论是谁遇到这种事,只要是你真心拿他当朋友的,总会感到难过的!陈算想开口说点什么,甄肥肥摇摇头,让他无需开口。
他想要说什么她都知道,她只是希望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他也能明白。
陈算见状,只得作罢,点点头,躬身退了下去——…………………………甄肥肥背对着席元龙的门,手中端着早已冷透的茶水,状似很悠闲的样子。
水已冷,茶未尽,她已等了许久。
席元龙还是没有从房里出来,那扇紧闭的房门自初时的开合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里面从未住过什么人。
甄肥肥小指微微动了一下,坐了这么久,她的腿脚早就坐麻了…………照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回去。
因为家里有很多人在等她,别人不敢说,但这其中,一定有她的阿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养成了这个习惯,习惯等她回家。
不管她上哪里,不管她去多长时间,她回家第一个见到的人总是他!他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又像是茫茫的夜海中照亮渔船回家的灯塔,永远呆在一个地方,坚定不移!她想,她真的应该回去了。
阿旺已经等很久了,现在或许正站在车行外面的大街上,张望着她归来的身影——她不希望他等太久!等待的心总是寂寞的,她不想让阿旺一个人站在孤单的街口,她希望伴在他的身旁——夕阳西下,挑夫挑着担子,从路旁的小铺上买了两块豆腐,给孩子带了些可口的小点心,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年老的夫妇吃力地收起小摊,你搀着我,我搀着你,合力拿着养家糊口的活计,一步一步慢慢往家摇——她想,她真的该回去了————夜幕悄然降临,烛火燃起。
陈算吹熄火折子,盖上灯罩,来到甄肥肥面前站定。
已经快一天了,财财姑娘竟然是没挪动半步!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平日里连坐一会儿都没个老实的姑娘竟然会真的为了等大佬出来,一坐便坐了一天。
果然,大佬说得对:她较起真来,真真是一件不当玩的事儿!他看得出来,她的模样很痛苦!就算是坐功了得的小沙弥,坐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些累了,更何况还是这个素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财财姑娘!够了,财财姑娘,你今着还是先……回去吧……他不可能见她的,大佬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的!更何况,做出这个决定,最难受的还不是财财姑娘,而是……他!甄肥肥轻轻抬起头,忍着腿脚的酸麻,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大佬他不会出来见你的。
财财姑娘,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跟了大佬这么多年,他做事向来都有他的理由,不会没缘没顾就不肯见你。
反之,只要是大佬做的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
你们就不要这么僵着,这样僵着得弄到什么时候……还有,财财姑娘,你出来这么久还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陈算实在是没了法子,最后甚至把大佬最忌讳的理由给说了出来。
甄肥肥仍是摇头。
她的肚子已经饿了好久了,浑身也没有什么劲儿,她本来想让人给她做些饭菜端上来吃的。
但转念一想,这样子等他出来实在没有诚意,而且既然是朋友,他在里面饿肚子,她怎能在外面好吃好喝?她是个不能饿的人,一饿身上就发软。
她想,要是他再不出来,她真担心会忍不住跑到厨房里去海吃一顿,那么她今着坚持这么久可都白费了!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为什么一定要在今着等大佬出来?陈算忍不住问。
因为,我有一种感觉,若是我今着见不到他,以后不管我做什么可能都已经晚了………………☆、第二百六十六章 冰雪消融第一站这句话一说完,甄肥肥忽然回过头。
陈算也是一愣,因为他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的长长叹息声。
席元龙不知何时从房里出来了,此时正站在甄肥肥的身后,定定地看着她刚转过来的脸。
已经几个月没见到她了,自从年前从上家唐码头分道,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她。
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却感觉恍如隔世——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固执,一样的死心眼!一样的认准了一件事就坚持到最后!他知道,他今日若不出来,她是绝不肯走的。
甄肥肥看到他也是一愣,她愣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大佬此时的样子。
他虽然还是如以前一般风流倜傥,但脸上却失了那种自信骄傲的神采,脸色有点黯淡。
不似斗败的公鸡,却像是乡村小河边被霜沾湿结冻的芦苇——甄肥肥打量着他的时候,大佬同时也在打量着她。
看来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错。
虽然饿了一天,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她脸上的红晕和喜气。
脸色红润,如九月花,眉眼自然而然的上翘,让她看起来就恍如一樽慈眉善目的活菩萨。
席元龙也不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好笑的感觉,居然觉得她像菩萨。
他想,这句话一说出来,不只他自己,任何人都会笑掉大牙的!若是她此时不撅着嘴,照着平时的样子开怀大笑两声。
他或许还会觉着她像是弥勒佛了!甄肥肥回过神,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蹭地跳过来,把他按到近旁的椅子上。
然后转首朝着还在发愣的陈算喊道:陈算哪,我肚子饿了,给我弄点好吃好喝的来!谢啦!这……这……陈算身体一阵趔趄。
这财财姑娘也太……那个了啥?赶成她早就搁那憋着嘞,说实话,想吃东西想很久了吧?不过,这大佬刚一出来,就急不可耐地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不怕他一气之下又躲进屋里不见你?显然甄肥肥根本就没这种担心,又或许是她对他很放心。
对她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很放心。
陈算点点头,表示自个儿已经充分了解了。
只听甄肥肥在他出门前又冲着他的背影加了一句:多来一点,带你家大佬吃点,他呆了一天,没准这会儿快饿晕了——席元龙哼了哼。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晕哪!还是饿晕,拜托,他席元龙可没你那么笨,他里面屋里好吃的多着呢——只不过……今着不知怎么搞的,忘了吃罢了……席元龙摸摸肚子,还别说,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正在席元龙摸肚子的当儿,甄肥肥嘿溜嘿溜地好似一个猴子般又蹦了回来。
你干嘛?席元龙吓了一跳。
捂着自个儿的肚子。
戒备地看着那双灿亮的盯着他的肚子眼珠一动不动的甄肥肥。
嘿嘿!老席,老实讲,你饿得有个差不多了吧?…………是又怎么滴着吧?席元龙真的很想这么回答,但是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闭嘴。
你饿了干嘛不早点出来,非得搁里面憋着?你辛苦我也辛苦。
别人看着也辛苦?真是的,心里不爽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对惹你不爽的人过不去不就行了吗?!席元龙微微侧了侧身,对她的话不予置评,似乎已经无法再忍受她的呱噪。
难道她不知道惹他不爽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嗯?甄肥肥嘭地一下又跳到了席元龙的跟前,插着腰一本正经地教育道:不过老席,我下面的话虽然听着不好听,但为了你好,还是要跟你说说,你还是竖起耳朵好好听听罢——席元龙眉毛一挑,像是看大傻一样地瞅了她一眼,又收回头。
手中把玩着桌子上的茶盏,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甄肥肥尴尬地咳了两声,说了这么一大啪啦子,整一个对啥弹琴来着,可要她接下来的戏怎么唱?席元龙忽然觉得这个聪明的姑娘有点笨。
他就不信,他这么耍性子她都不知道他是在跟她生气?躲在房里一天都没出来见她,她居然还能跟他这么嬉皮笑脸,是他做得还不够明显,还是她在跟他装傻?这种事本来他是做不出来的,只是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一副面孔见她,他怕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在她面前露出了痕迹,所以当起了逃兵。
另一个,堵,心里真他娘的堵!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这么堵过。
胸口好似被汹涌澎湃的长江水阻着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想发脾气不知往何处发,也不知对谁发。
想冲着眼前的这个人发一通火,让她给他滚远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想撕破她那一脸让人堵上加堵的笑,告诉她,你笑你的,给我走远一点笑,你开心我可一点不开心!这很幼稚!席元龙觉得这会儿的自己比五岁时候跟娘撒泼让她带他去姥姥家,刚出家门就嚷着不去了还要幼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老了,还是活回去了——感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下子让人憔悴似老人,一下又让人天真的好像个小傻子!她还在那儿笑,尽管这个笑是尴尬的笑。
他真想现在就将她搬出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关上门,潇洒地跟她来一句:走吧,从此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你成你的亲过你的日子生你的孩子去,我赚我的钱做我的生意吃我的美食去!你不带我,我也不带你,图个清静!但是他不能这么做,这样毫无道理。
这样,他们之间什么感情都被他耗光了!………………………………甄肥肥像跟桩一样站在他身旁,有些无措的伸着手,不知怎么样来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在他出来之前,她就想着要先下手为强,问他的罪,说得他愧疚,这样他就不好意思跟她算账了,尽管她心里仍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大爷!可是,席元龙一出来,她就知道不管真实的情况如何,就是她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为啥?凭人家神情惨淡,她吃得好喝得好脸色红润呗!所以她立马抛却之前一肚子想要说的话,装得满不在乎,甚至跟他装傻,希望气氛能缓和点,谁成想还是这要死不死,要活又活不了的样子。
甄肥肥歪歪头,望着门边。
真巴不得陈算那厮能快点进来,打破这僵局,要不然她闷不死也被老席这样子给吓死了。
转念又一想,要是这老席是他家的星星也好办,反正她哄孩子有一招。
抱抱他亲亲他,再给他买些花花绿绿的小糖果,他立马就乖了。
偏偏他这么大个儿,让她就是想哄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哇!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许久,一直没有进展。
席元龙动了动身体,终于想起旁边那个被他晾了许久的人。
缓缓侧过头,对她昂了昂下巴:嗯,怎么了,怎么不说了?我晕!甄肥肥一个后仰。
这句话真雷人!他在听吗?他确定她之前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好的,她了解了。
他听进去了,只是这些话从她嘴里传出再到他的耳膜,这之间需要小半个时辰罢了——甄肥肥撇撇嘴,不想与他再说话。
照着他刚才的速度,他的那句话她要到小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听到馁!席元龙不经意间瞥到了甄肥肥的表情,被她的样子给气笑了。
得!他宽宏大量不生她的气,她还反倒生起他的气来了。
逗你的啦!甄肥肥见好就收,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一屁股坐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正巧此时,陈算端着托盘进来。
甄肥肥下意识地挖了他一眼,这小子,运气这么好。
冰雪刚一消融,他就蹦嚓进来了。
她刚刚盼了那么久,他死哪里去啦?难不成他就在外面瞅着,专挑好一点的时候进来?陈算恭敬地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为两人布置碗筷。
四色小菜,再加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一大盆排骨冬瓜汤。
甄肥肥哇了一声,砸了砸嘴,帮着陈算布菜,今着可是饿坏她了。
从陈算手上接过舀汤的汤勺,甄肥肥便开始行动了。
先给自己舀了半碗汤,咕咚咕咚喝了润润喉。
半碗汤入喉,身体一片清凉,整个人又恢复了劲头。
又舀了一大瓢进碗里,看到旁边坐着丝毫没有动筷子意思的席元龙,甄肥肥像是为懒儿子操碎了心的老娘般,叹息了声,从他面前拿过碗,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碗。
还是不动?好!甄肥肥任命般的看着这饭来张口的懒儿子,啪地一下捉起筷子,塞到他手里,吃!她的样子很摄人,从眼皮到眼底,传递出来的只有一个信息:本姑娘已经动了气,你小子还是听话些的比较好!席元龙一个失神,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慢腾腾地低下头——…………………………☆、第二百六十七章 这次真的动怒了甄肥肥满意地点点头,显然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见他开吃了,连忙拿起筷子也开动了。
筷子几下翻动,一碗饭就报销了。
甄肥肥空碗一伸,陈算笑笑,忙为她添饭。
至于那四色小菜,早就被甄肥肥风卷流云地扫了一大半。
别怪她不厚道,她还留了一小半给他。
甄肥肥看看那个吃饭像个女人似的大佬,反正他那么斯文,她就算留给他,他也吃不了。
她相信吃好喝好后,不管这大佬跟她算些什么账,她都有精力和本事一一应对了。
到时候就看她如何见招拆招吧!吃着吃着,甄肥肥忽然想起一个事,抬起头对站在一旁的陈算抱歉地笑了笑,道:陈算,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事要麻烦你——财财姑娘有事直接吩咐即可。
陈算躬身回答。
是这样,我从上午过来一直到现在还没回去,我怕家里人会担心。
你一会儿能不能派个伙计到车行走一趟,说我在这里还有些事会晚点回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还有……要是阿旺还在外面等我,你就告诉他,让他不用等我,自个儿早些回去歇着……席元龙的心口骤然一痛,她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一柄啐了毒的毒箭一样,霎时插入了他的胸口。
这股刺痛来的是那么猛烈,那么猝不及防,差点让他张口喊了出来——他早应该想到。
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好不是吗?这岂不是一个妻子对一个丈夫最常说的话?老席,你怎么啦这是?陈算领命而去,甄肥肥目光再次投向席元龙,却惊愕的发现他的脸色惨白无比。
宛如严冬田野间的离离白霜。
[ ~]你……跟他……过得很好?席元龙艰难地问出这句话,不顾自己的心事有可能被拆穿的危险。
就在这一刻,他的心里仿佛生出一颗毒草。
嫉妒的希望她过得不幸福,最起码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幸福。
在这之前,他一直劝慰自己,作为她的好朋友,他应该祝福她,亲眼看她过得好就放心了。
毕竟,他对她的感觉仅仅只能是一种感觉罢了。
他不像她,那么有勇气去追寻所爱。
也无法像她,抛却一切的包袱和重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他有他的家族,背负着振兴整个家族的使命。
席家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娶一个寡妇的。
尽管她很多时候像一个少女般天真无暇。
大哥无心继承家业,席家早已内定他是下任的族长人选,身为族长,所担负的包袱和压力更重,一举一动都得接受大家的品评和质疑。
他并不在乎这些!若只是如此,他大可不必如此烦扰。
最要紧的还在于他自己,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就算自己对她再好,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他担心自己对她的感觉只是一时的错觉罢了,他也许只是欣赏她。
而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男女之间的喜欢,更谈不上爱!尽管这些日子他已经对这些自我安慰的想法深有觉悟——席元龙苦笑一声,这样的自己,就连他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明明说欣赏她,对她有好感,另外一方面。
自己又从心里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和她在一起注定他会遭受到许多白眼和非议。
还是做朋友好!她只适合做他的朋友!他一直这样告诫自己,所以不管他心里有多么的纠葛,他从不肯逾越雷霆一步!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日子,他也曾想过最后做一下努力,至少尝试一下。
但腿还没迈出一步,便立即止住了——他终究迈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他想,若是她知道他心里还有这些想法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跟自己做朋友了。
可是现在,他似乎开始有点后悔了————………………………………甄肥肥听到他的问话,微微怔了怔,转而笑着点点头。
席元龙瞳孔收缩了一下,心里愈发的不是滋味。
她的样子是那么的满足,轻轻一笑,足以道出她近期生活之状况。
他待你……很好?席元龙明知自己将会得到怎样的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
甄肥肥没有答腔,反而定定地瞅着他。
老席,你今着真的很奇怪诶?几个月不见而已,一个人的变化至于那么大吗?他待你很好?席元龙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甄肥肥看他坚持,只得点了点头。
是,阿旺对我非常好!比任何人、比她所想象的都要好!哦,怎么个好法?席元龙勾了一下嘴角,对她的说法似乎有点不以为然,含着淡淡的嘲讽。
与其说是不以为然,还不如说是他的一颗心在作祟。
甄肥肥摇摇头。
好就是好,不需要说出来的,而且也说不出来——那就随便说一个。
席元龙往身后的椅背靠了靠,大有她不说他就不罢休的架势。
我说你今儿是……甄肥肥真的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席元龙了,一副怪腔怪调的样子也就罢了,还老是这样穷追究底的。
他什么时候对她的事这么关心啦?嗯,怎么不说?…………你说啊,我在这听着呢……怎么,不想说?还是你跟他之间那点破事没什么值得说的,嗯?席元龙的脸在笑,但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每当他心思不定,无法控制自个儿情绪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甄肥肥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拳头暗暗握紧。
要是可以,她真想就这么把这个拳头对他挥出去。
你不说也没关系,你们之间那点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不离十。
是他天天给你做饭洗碗,还是给你洗脚兼倒洗脚水……喂,你要是再这样我这就走了啊!今儿出门是撞着灾星了还是踩着狗屎了,这么倒霉!甄肥肥有些火大地踢开凳子,啪地一下站起身。
席元龙忽的沉默了,脸上骤然间浮上了一抹幽深的痛苦。
双手交叠撑在桌子上,咬着自个儿的大拇指,肩膀轻不可察地颤抖着——甄肥肥转身欲走,等了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出来,竟然还是那副鬼样子,想起来都怄气。
她真不知道席元龙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之前,她也曾见过一次,也就仅仅一次而已。
上次莫名其妙,这次不知原由,谁受得了?她等了他一天,又累又饿,不就是想着自己有可能哪里惹着他了,尝试着化解矛盾?竟然会遭到他这般的冷嘲热讽和对待,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对阿旺的误解和蔑视,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赶不成她和阿旺在一起是多么罪大恶极、令人鄙夷似的,赶不成他们之间就不能过得好、不应该有一些值得说的事情似的,赶不成她甄肥肥就不配拥有一个人的真心相待、全心待她好似的————在他心里,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甄肥肥真的就有那么差劲?让一个人全心全意对她好就那么难?不过也幸好,当初她及时打住,没有喜欢上他。
否则她就真的是没有自知之明、自找难堪了吧?甄肥肥有些赌气的想。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诚如他所想,她从来就不敢高攀他那一根高枝,更不曾奢望眼高于顶的他会瞧上她?她甄肥肥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她算什么啊?一个寡妇,长得还那么胖、那么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佬席元龙除非眼睛瞎了、手不能动了才会不注意到这些。
哼!在她以前和他随意聊天的时候,就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聊天的时候,他是不是都曾暗暗觉得她污了她的眼?甄肥肥很生气,第一次上苏京时所遭受到的那种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让她整一个都快气炸了。
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这样的生气了。
其实想想,她根本不必这么生气的。
她已经有了阿旺……幸好有阿旺,不似别人般轻看她,他从来就没在意过她的情况,她的样子,一直视她如珠如宝,让她倍感温暖——更何况,阿旺这样的人本就不多见。
她实在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能像她家的阿旺一样,这样全心相待!这一刻,甄肥肥真的很庆幸。
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是阿旺,而不是别人,否则她有可能永远都无法拥有今日的幸福了————这样的生活,她很满意。
这样的感情,是她向往已久的。
她得到的已太多,又何苦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看他们之间的感情呢?只要阿旺能一如既往的待她,对她已足够!只是大佬,他不是别人——她很珍惜他,珍惜这位亦兄亦友的好朋友!更何况,无论是谁,被人这样说,而且还是自己的好朋友,都不会无动于衷、轻易释怀的吧?……………………………………☆、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思难辨情难测第二百六十八章 心思难辨情难测对不起……就在甄肥肥转身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席元龙沉挫的声音。
对不起。
席元龙又说了一次。
我很抱歉,你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好了——席元龙闭了闭眼,他终究无法做到——彻底失去她,这个……朋友。
甄肥肥怔了怔,缓和了一下情绪,慢慢转过身。
席元龙抬起头,冲着她笑笑,看来,我刚刚跟你开的玩笑并不好笑——你刚刚在跟我开玩笑?那么他装得也实在是太像了吧?不管是谁,在方才那样的情境下,都不会认为那是一个玩笑。
呵呵!不然你以为是咋样?席元龙强打起精神,撑起身体,重重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用漫不经心地口吻道:喂!我俩什么关系?跟你开个玩笑都不成,居然还跟我当真!你……真的是在开玩笑?那么说她,真的都只是一个玩笑?那么,这个玩笑也开得有点太过火了吧?不管是不是玩笑,甄肥肥觉得自己都有必要告诉他,下回她不希望再听到今着类似的话。
见她不相信,席元龙嬉皮笑脸得近乎无耻地蹭了蹭她的肩道:难道你以为我,真的舍得这么说你?你可是我……停——甄肥肥被他的样子弄得肉麻兮兮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两层,好啦。
我相信你,行了吧?席元龙这才满意地闭上了嘴,原先的抑郁也因为这一段小小的风波得到了转移。
…………………………酒已在杯中,灯光如豆。
酒味甘醇。
这是上好的绍兴女儿红。
但酒的好坏,并不在它的本身,而是在于你是在用什么心情去喝它。
一个人若是满怀痛苦。
纵然是天下无双的美酒,喝到他嘴里也是苦的。
席元龙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你刚才让陈算去你行里报信,说让阿旺早点歇息。
怎么,他平时都会等你回去吗?席元龙轻笑着问。
不管他此时的心里是多么的五味杂陈,他的脸上却丝毫不露痕迹。
甄肥肥看看他,确定他不是先前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后,暗暗舒了口气。
嗯。
甄肥肥点了点头。
似乎不想多说。
他现在就在等你?席元龙又问。
也许是的。
想到阿旺如往常一般,正站在车行外面的大街上等她回家,甄肥肥的心里就一阵温暖。
无论经历多少事,无论她走到哪个地方,只要她回去。
一抬眼就会看见她的阿旺就在那里等着她————他熟悉的仿佛亘古不变的守候,一直是她心里最大的温暖和支撑!也许?为什么是也许而不是一定?席元龙的心里悄然升起一抹希望。
尽管他从来不曾肯定那种希望的存在,但在此刻,他还是紧紧地抓牢了它,对它抱予深深的希望。
若这个时候陈算派去的人还没到车行,那么有可能阿旺还在等我。
反之,口信若是带到了的话,他会听我的先回去歇着也说不定————她的回话没有带给席元龙想要的希望,反而让他的心更加黯然了。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过于沉重。
席元龙咳了声,不自然地开始转移话题。
怎么样,我听陈算说这次你爹娘还有你家的那两个小鬼也跟你一块儿过来了?甄肥肥也笑了笑,是啊,这段时间家里没什么事,两个老整天坐在家里急人。
两个孩子又吵着一起过来,干脆就把他们全带过来了。
那你有没有带他们好好走一走、转一转?苏京城里我很熟,给你推荐几个平时人们不常去的地方,保证你没玩过————好啊!她在苏京呆得不多,大多时候又在忙生意,论起对苏京城的熟悉还真比不上大佬。
你像是苏京福口街的千年市井老街,就很有玩头。
以你的性子应该会比较喜欢这些个地方——他还记得她上次在他的酒楼里给大家伙儿说书的事儿,充满了豪气,还有一种对工夫神技的向往,他介绍的地方应该很适合她去玩。
哦?甄肥肥听他这么说,倒是充满了好奇。
在那条街上,你可以领略到民间大师的神秘武功————席元龙瞅了她一眼。
你喜欢这个,不是吗?甄肥肥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但她脸上的样子清晰的表明他说对了。
当然,除了看神秘武功,你还可以带你家的两个小鬼观赏空中火龙、刀枪剑戟、角抵相扑、驯鼠驯羊猴等各种瓦子杂技。
你要是有兴趣,还可以与一些个老艺人一起琴锣说唱,只是你那副嗓子,不晓得你应付不应付得了——席元龙毫不客气地打击她,一副对她不敢抱有期待的样子。
喂!甄肥肥不满地抗议。
席元龙不予理会,径自接着道:看完了这些,你要是还有精力,当然还可以到附近的酿酒坊、陶泥坊、打铁铺等老行当去瞅瞅————嗯,你说的这个地方果然不错诶!那当然!这个地方他去过很多次,几个月前跟朋友又去了一次。
然而,之前去的那么多次加起来都比不上上一次那么有感触。
望着老街上身怀绝技、热闹鲜活的人们,像是发了疯似的,脑海里一瞬间显现了一副图画,差点把他都给吓到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走在其中。
她站在自己身旁,望着人群之中燃烧的火焰、可爱的猴子开怀大笑。
不时在他耳旁呱噪几句,看完了一个地方,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下一个地方——…………………………那个时候他就想着,哪一天要是有机会,带着她到那里去看一看。
他已经预感到,她会非常喜欢那个地方————还有呢,还有呢?甄肥肥推了推失神的席元龙,睁着好奇的眼问。
柳儿巷的罗门佛窟。
佛窟?嗯。
罗门佛窟,千绕百转之中,宝相庄严、颔首微笑的菩萨,凌空翱翔、婀娜多姿的飞天仙女。
绕过几道门,还有大雄宝殿,里面供有佛像一百零八樽,香火鼎盛。
相传那里面的菩萨很灵,无数的善男信女都会在那里祈求平安,你家的两个老应该会喜欢。
对,对极了!甄肥肥暗赞这席元龙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要细多了,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想着这些的。
值得玩的地方还有许多,酊山的木偶戏和街头杂耍,是孩子们的乐园。
合浦街的酒坊香飘千里,闻名遐迩。
怪佛山的布袋偶、皮影戏,千影湖的皎洁明月、千年古潭,都是些个令人流连忘返的好地方。
呵!要是星星听到你给他推荐了这么多好地方去玩,他一定会爱死你的。
席元龙微微恻恻头。
那个小鬼吗?要是可以,他倒希望她能爱死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席元龙有些惊慌地摇摇头,摇落自己脑海里非分的幻想。
她现在于他,岂非一个非分的幻想?对了,你这次来苏京将会呆多久?除了带家里人玩一玩,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吧?应该会呆上一段日子,我这次过来本来就是为了处理车行和火具厂的事。
车行的事倒好办,火具厂就有些麻烦了,怕是要耽误不少的工夫。
到时候两个老要是在这里呆不住,让他们带着孩子先回村里,待我把这边事处理好就回去——那阿旺呢,他会先回去吗?席元龙异常急切的问。
甄肥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额……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阿旺会喜欢跟着你呆在城里,等你一块儿回去,还是陪着两个老先回村里?席元龙心虚的解释。
甄肥肥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阿旺没跟我提过先回去的事,我想他会等着跟我一块儿回去吧————爹和娘已经跟她提过多次了,想早日回村。
这城里虽好,可毕竟不是常呆的地儿。
再加上爹睡觉又认床,不管这里的高床软枕比乡下的大板床舒服多少,他就是睡不惯。
还有,星星跟毛毛还要上学,哪能无限期地任由他们在这儿玩?就连她,离家不过几日,就开始想念那一弯青山碧水了!让两个老跟孩子回去,你也放心?她不会因为想跟那家伙多呆一会儿,就连老爹老娘和孩子都不管了吧?甄肥肥有点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似在奇怪大佬怎么会问出这么笨的问题。
如果真是那样,我们会先送二老和孩子回去,等家里安置好后,再过来——即使我没时间,也可以让行里其他人帮我送他们一程。
爹娘都不是傻子,两个孩子也不孬,从苏京到上家唐也无需多少路程,乘个船就能到家门边,不至于让她太担心。
席元龙垂下眼睫,陷入了无比的沉默——…………………………☆、第二百六十九章 在我心底扎了根哎呀!你别这样了,一声不吭的,搞得怪吓人的。
这样,我跟你讲几个笑话,还请大爷你笑几个好不?甄肥肥腆着脸笑,试图打破这种闷闷的僵局。
讲大老实话,今日的席元龙,还真让她有些小小的害怕咧!席元龙抬头,静静地看她,没有开口。
甄肥肥挠挠头,他这样,是听还是不听馁?席元龙扬扬眉,眼睛毛了毛,瞅了她半晌,似在问她:怎么不说?他想听?甄肥肥心中一乐,想听就好啊,只要他想听,她就有本事让这个奇怪的家伙开口笑!甄肥肥深知,每个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烦心事,一个月有天把两天情绪不佳。
作为他朋友的她,还是莫要跟他计较了,宽宏大量的宽恕他了吧!甄肥肥恩赐性地昂昂头,从凳子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像个小老头似的开始搜肠刮肚想起笑话来——跟席元龙说笑话,像现代的那些个小幽默短笑话显然是不照了,还有那些个无厘头的他怕是也不喜欢,还是学那古代文人时兴的那一套,给他整几个好玩的古代小故事吧!甄肥肥走一步,席元龙的脑袋就跟着转一下,直到他的脖子都转酸了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她开口。
差点忍不住催促,让她要是想说就给他来快一点,但想到她正是以为自个儿心情不好才讲笑话逗他,一会儿无论怎么着。
他都得把那根弦绷紧了。
呀!我想到了!甄肥肥一敲响指,兴奋地回过头,冲着席元龙灿然一笑道:这样,我先给你来个简单点的。
让你预个热——甄肥肥说完不管他,自说自话,卷起了衣袖。
摇头晃脑又一本正经的讲起了她的笑话——……………………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说以前有个人哪,前几天到酒坊买了一坛好酒放在小院走廊上。
可是第二天呢,他发现他的酒少了五股一,便在酒桶上贴了‘不许偷酒’四个字。
第三天,酒又少了五股二,这个人非常的生气,又贴了‘偷酒者重罚’五个字。
殊不知。
第四天,酒还是被偷,只剩下了五股一,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一哥们知道了此事,就对他说:‘笨蛋!你不会在酒桶上贴上【尿桶】二字。
看谁还偷喝?他觉得挺有道理,就照办了。
[ ~]说到这儿,甄肥肥忽然停下来了,目光投向他:你说说,他第五天怎么着了?……席元龙拧拧眉,思索了许久,仍是摇摇头。
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不想说。
这个时候,他还是听她说的好。
他一开口。
要是破了功可咋办?甄肥肥见他答不上来,得意地公布出了答案。
第五天,这个人哭了——哭了?席元龙忍不住问出了声。
嗯。
因为……因为……桶满了……哈哈哈!哈哈哈!席元龙还没笑,甄肥肥自个儿就先笑得岔了气。
席元龙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啥意思后,嘴角抽搐了两下。
似乎忍笑忍得很痛苦。
照他的想法,这个人在酒桶上贴了尿桶俩字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拿他的酒喝了。
可是,若只是如此,他就不明白这个东西好笑在哪里了。
听她这么一说,倒的确比他想象的任何一种可能性都好笑多了。
……诶等等,等等,这故事还没完呢——甄肥肥捧着肚子,很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早先也提到过,甄肥肥这家伙是一个笑点非常低的人,尤其是她在说笑话的时候。
通常笑话最好笑的地方都是在笑话的最后一句,可她每回在倒数第二句时就自个儿笑开了去,所以常常造成自个儿笑得前俯后仰、别人一副莫名其妙顺带看白痴似的情景——还没完……哈哈……第六天,他再一次在酒桶上贴了‘不许偷酒’四个字,那一天,很多人都哭了……哈哈哈哈哈——甄肥肥捂着肚子笑得满屋兜着圈,席元龙望着那个一副傻大姐样的家伙,瞪大了眼。
有那么好笑吗?他怎么不觉得。
不过,她此时的样子倒是比那个笑话本身还要好笑那么一点。
甄肥肥没有听到预期的笑声,奇怪地回过头。
却看到席元龙异常复杂的眼,嘴里的笑生生哽在喉中。
摸了摸鼻子,莫不是她说的这个笑话低俗了还是不登大雅之堂?什么嘛,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弄出这么样一张脸吓唬人。
甄肥肥郁闷的嘀咕。
转而,她的眼睛又亮了。
再给你讲一个,这个保证好笑!席元龙对她说的笑话倒不抱多大的期待,但是她说笑话的样子却很有趣。
充满了活力,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带给别人快乐的同时,也不忘让自己乐个够本!甄肥肥摩拳擦掌,又是扭扭酸疼的脖子又是喝水润喉,没一刻安生的。
不时,像个做了贼的小耗子似的偷偷转过头观察着他的脸色,看到他脸色不是那么难看后才敢稍稍放肆一些。
席元龙哭笑不得,瞧她委曲求全的小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仰他鼻息生活的嘞!该怎么说好哪,在某些方面,她真是聪明得可以,脑子也灵活。
可是在有些个地方,真真是木得死个人!让人忍不住将她脑袋给敲开,把要让她知道的事情硬生生、干脆直接地灌到她脑子里去,然后再给她合上,砰砰加上几大铁锤给压牢了,省得她不长记性将它给忘掉!木还能忍受,顶多自个儿受点气就是了。
偏偏她木的同时,还老是配合着一副可怜兮兮、乖巧的样子,让人想跟她生气都觉得脸上无味。
得!没法子,什么都一个人担着就是了——可就是这样的她,深深存在于他的胸怀,并且已渐渐在他的心底扎下了根。
她本来就是一个最鲜活、最深刻的存在!……………………☆、第二百七十章 三个笑话泯情愁第二百七十章 三个笑话泯情愁再给你讲一个,这个保证好笑!这一回甄肥肥张口就来,毕竟刚才搜肠刮肚了那么一阵,可不只挖出一个故事来!席元龙仍然没有表态,但他的样子却已表明他在听。
这岂非一个好的开始?他的情绪好了不少了,甄肥肥能够感觉得到,至少不像刚开始那么…………嗯,阴沉。
……………………这第二个故事嘛讲的是一个叫钱包的还有一个叫李亏的故事。
大概几十几百年前吧,有个家伙叫钱包,钱财的钱,包大哥的包。
还有一个家伙叫李亏,小李子的李,亏大发了的亏。
这点你注意了啊,可重要了。
甄肥肥不忘提醒,接着道:说是有一天哪,这个钱包的猪跑到李亏的地里把人家的玉米全啃坏了,双方打起来了。
他们不相上下,最后两人决定报官,来到县衙门。
县太爷发话了:下跪何人?钱包唯唯诺诺的道:在下姓‘钱’!名‘包’! 县太爷一听,信钱?有门!你信钱,我爱钱,这不就妥了,急忙喝到:一旁站着,明天再审,下一个!甄肥肥一板一眼的分饰几角,声音因人而异、因情而变,倒也颇像那么回事。
钱包一旁站着去了,县太爷又把一双财眼盯向了李亏————下跪何人?在下姓‘李’,名‘亏’!县太爷本是一个糊涂官,对判案十分头疼。
听他自己说理亏,何不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说到这儿,甄肥肥冲席元龙眨眨眼。
意思好像在说:大佬,这你可明白乎?席元龙略一思量,便抿起嘴唇笑了。
李亏李亏。
估摸着那糊涂的县老爷把他听成是理亏了。
看到他的表情,甄肥肥便知道他是明白了。
县太爷一寻思,这一个叫钱包,信钱,能给他点钱花,充实一下自个儿的小金库。
这另一个叫理亏,理亏理亏。
自己都承认理亏了,干脆就直接判他有错得了。
既破了案,大家又都讨得了好处,岂不乐哉?于是县太爷一声厉喝:来人啊,把这理亏厮拉下去重打四十大板!李亏哭天喊地:大人冤枉!是他家的猪啃了我家的玉米地。
反而打我,天理何在?县太爷不理会他的哭爹喊娘,只是摞着自个儿的胡子淡淡的问:你是不是理亏?李亏道:是啊,我是李亏!县太爷这下有点怒了:你既然理亏,何来的冤枉?!…………………………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很难得甄肥肥说起这个故事没怎么笑。
不是这个故事不好笑,只是这不是她喜欢的故事类型。
她原本以为席元龙会喜欢这种类型的,没想到除了惹他微微的笑了那么一小下,就一点作用都没了。
哎!真是出师不利啊!这样让她甄肥肥以后还敢有何面目跟家里那两个小鬼说笑话?再讲一个!啊?他还要听?我说。
你再给我说一个————你喜欢听?这个她可得问清楚了,不能他一点儿兴趣没有,她还得搁这儿浪费唾沫星子吧!……你刚刚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呢——……嗯。
你嗯什么嗯?喜欢,我很喜欢听。
席元龙缓缓重复了一遍,望着她怔忡的脸淡淡的笑。
那笑容神秘而奇特,就像是在严寒中忽然吹来一阵神秘的春风。
融化了冰雪。
甄肥肥也笑了。
现在,她很乐意为他说第三个故事,也是今晚的最后一个笑话。
……………………孔子是女人?甄肥肥刚说要讲这笑话时,席元龙就惊得张大了眼眶。
听下去后,才明白事情竟然是这样————………………………………说在一个古老而鼎盛的时代——唐代,有一个叫李可及的优人,伶俐乖巧,爱说笑话,非常风趣幽默。
有一次,唐懿宗在延福节期间召来一些和尚、道士宣讲经义,之后又让乐人戏子们表演。
李可及身穿肥大的衣服,腰系宽阔的衣带,用手提着衣服的下摆,登上座位宣称自己对儒、释、道三教可以纵横评论。
座中一人问李可及:你既然说博通三教,请问,释迦如来是什么人?李可及说:是个女人。
提问的人很惊讶,说:有什么依据?李可及一本正经地说:《金刚经》上明明写着‘敷坐而坐’,如果如来不是女人,何劳丈夫坐下后再让儿子坐下?皇上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
刚才提问的那个人还不甘心,又问:太上老君是什么人?李可及说:也是女人。
那人越发不明白了,李可及当即解释说:《道德经》上写着:‘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如果不是女人,又何必害怕怀孕(有身)呢?皇上听了,又很高兴。
又有人问:孔子又是什么人?李可及说:也是女人。
提问的人说:你根据什么说孔子也是女人?李可及不慌不忙地说:《论语》上写着‘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假如不是女人,为何要等着出嫁呢?皇上高兴极了,当场给了李可及非常丰厚的赏赐。
^^^^^^^^^^^^^^^^^^^^^^^^^^^^^^席元龙听完这个笑话后,出奇的静默。
甄肥肥回过头,观察他的反应,然呈现在她眼前的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笑话是好笑还是不好笑?她的笑话破冰战略到底有没有起到作用?一连串的疑问在她的脑海交替浮现。
这个笑话可是她挖了好久的脑袋才挖出来的。
要记住那么多的典故和文言文本身就不是一件易事,而她还绘声绘色,很辛苦地配合着做面部表情。
他要是还嫌弃那她真的想痛扁他脸一顿,把他俊逸的脸给扁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猪头。
甄肥肥在心里暗想。
席元龙却噗地一声笑了!抱歉,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兴许是觉着当着她的面大笑可能会让她得意或是骄傲,席元龙双手撑在桌上极力忍住笑。
甄肥肥瞪圆了双眼,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正当她得瑟地宣扬战果,故意问他一声怎么样,我说的笑话很好笑吧?的时候,席元龙勉强忍着笑,兴味十足地对她眨眨眼道:那席某敢问智慧超群、心思卓绝的马大姑娘,刚才站在席某面前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不时凶相毕露的马财财是什么人?甄肥肥先是一愣,很快便知道这家伙在跟她说什么,居然也没说啥,反而一本正经地学着李可及的样子,道了声:也是女人。
你根据什么说马财财也是女人?席元龙知道这句话问出来不啻于是对她的严重挑衅,却还是问了出来,而且他的话是那么的自然。
就好像在说公鸡不会下蛋、只有母鸡会下蛋那么一样的自然。
甄肥肥居然还是在咧着嘴笑,而且笑容还愈发的灿烂。
席元龙却嗅对了不小的火药味,不待他有何动作,甄肥肥已经河东狮吼般冲他嚷了起来:嗷!你眼睛掉芝麻里去了还是小得看不见光?不会自己看哪!——席元龙痛苦地抹了一把脸上她遗留下来的口水。
是,他现在确定了,她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胆儿肥和大嗓门的女人!除了她,谁还敢在他楼里如此嚣张的对他进行口水攻击?……………………不过也正是这一番闹,之前的不快和压抑荡然无存,两人的话也渐渐多起来。
甄肥肥恢复了在他跟前健谈的本事,开始热呵地跟他说起这几个月来的遭遇。
席元龙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似乎在她的面前,他总是生不起来她的气。
即使生气,也气不了多大一会儿。
你像这次,自个儿整整生了几个月的闷气,在见到她后,不到一个时辰就这么给她压下来了。
最重要的是,自始至终,这个家伙还不知道他大佬就是生她马财财的气!你说这,可气不可气?不过,也不敢保证这家伙是故意在跟他装糊涂。
知道他是生她的气,却故意装出一副无知和无辜的样子……嗯,这很有可能。
要不然她这对他又是说笑话、又是陪笑脸的又是为了哪般?席元龙暗自琢磨着,可是看看一旁因说起好笑的事前俯后仰毫没形状的家伙,又悄悄推翻了自个儿刚才的设想。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家伙有本事在他席元龙跟前装糊涂!算了,与其相信她演技高超,还不如信服她这方面无脑要容易得多!可谁知,他这儿暂时是没事了,甄肥肥却开始跟他秋后算起账来了。
而且看她那架势,要与他算的账似乎还不少——………………………………☆、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堪回首之往事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堪回首之往事对了,老席,我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在我成亲那天让孙管家给我送去十万两啊?席元龙瞳孔收缩了一下,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使他嘴角刚浮起的笑意还没晕开便陷入了冰凝。
我说你,真的很不够意思诶!你的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大喜,你本人都不到场,事后也没给我写封祝福的信,真的让我想起来就伤心哎——难道那十万两还不能算是我给你的贺礼?席元龙心里窒闷,有些烦躁的问。
你说呢?甄肥肥不答反问。
…………下次等你成亲,我也让人给你送去一叠银票,恭贺你新喜,看你高不高兴?那谢谢了,你不知道我这人一向爱钱啊?我巴不得所有到场的人都给我红包,都给我送一大叠银票去。
席元龙有点孩子气的赌气道。
甄肥肥讪讪,好!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你放心,下回你成亲时候我一定记着给你个大红包,不会比你小的,你这个贪财鬼!那……你的意思是……收下我送的银票了?我……甄肥肥惊觉自个儿差点中了他下的套,立马咬住了舌头闭了嘴。
也行,你要不想收我的银票就把钱还给我,反正除了那东西,我也没啥礼物好送的。
你刚才说过,我成亲的时候就给我送银票而且还不比我的红包小来着。
那咋先说好,下回我要是成亲。
别怪我认钱不认你这人啊,没十万两,送啥都不行啊!哼!送就送,我还没个十万两?十万两?你想得倒美!席元龙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把甄肥肥炸得是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我成一次亲,娶一个媳妇儿是十万两;我成十次亲,娶十房媳妇儿可就是一百万两啊!要是那些女人娶过来又不中意。
一张休书休了再娶就是!再不济,不撵走她,有你的名下十万两压在那儿,我也不怕多养她一个。
想想,娶房媳妇儿纳个妾就能净赚十万两,傻子都晓得拼命往家里塞女人罗——你……你可耻!甄肥肥克制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骂道。
…………你怎么能把终生大事说得如此儿戏呢!这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吗?不是需要我们慎之慎之再慎之的吗?居然为了个十万两银票就说出这么样的话来。
让她听着实在是气不过。
虽然说大佬他有可能是在说笑,但是他那种轻慢的语气却使她由心升起一抹不安和担忧。
还有,这也是我最受不了的,你嘴里说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将来还会是你孩子的娘。
是要陪你过一辈子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轻视这些有可能要与你共度一生的女人呢?不管是一个,还是多个,她不想在这里跟他传播什么一夫一妻制,也不想关心他以后要讨多少个老婆,纳多少的小妾。
这些事她没资格管,也没有立场管,但是她无法忍受看到他以那么随意轻浮的口吻谈论女人们。
她更不喜欢,一个人因为自己的喜恶随意糟践别人的尊严。
张口闭口休妻再娶,撵她出去。
养她吃白食,这样的话听起来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她实在不希望,她向来看重的一个好朋友居然会是这样子!那么,她会失望的。
不只失望,还会很难过——…………………………大佬静静地坐在椅中,面孔隐在黑暗中。
看不真切他的样子。
昏黄的灯火洒落在他的头顶,漆黑的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晦明晦暗。
夜,死一般的寂静。
夜色如水,透着寒潭一般的冰凉,浸渍了人的骨髓。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席元龙曾不只一次这样拷问自己。
她的话,不啻于惊雷,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不觉着冤,也实在该被她教训。
但是一想到,她有可能会因为这番话而对他这个人的好感大打折扣,甚至认为他这个人不值得交、也不配她付出真情,他的心里就一片寒冷。
他并不想这样的,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承认,或许在以前,他并不觉得他的这番话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他也是那样做的。
席元龙目光似乎投到了远方,一些尘封多年的往事又依稀在眼前浮现——……………………那个时候他还是无事一身轻的席家大佬,虽然陆续的接手了一些家族生意,但闲暇时日居多。
人一无聊,就容易做些荒唐的事——席家大佬花花大少、辣手摧花的名头就是在那个时候挣下的。
他有过许多的女人,其中不乏可爱的、聪明的、娇媚的。
有不少的女孩子喜欢他,常常为他要死要活、争风吃醋。
就连二弟跟前那个看起来清纯实则虚伪、贪慕虚荣的女人,也频频向他搔首弄姿。
呵呵!还说什么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人,甘愿跟在他身旁为奴为俾——好啊!这么想当奴婢,那么我就成全你!他让她干最重的活,做最苦最臭的事。
为了不想她太早的打退堂鼓,他每回给她一个棒槌,便适时给她一颗糖枣。
那个女人果然中计了,对他的好感激涕零,更把他加诸于她身上的活当作他们真爱的考验。
任劳任怨的帮府里洗衣服、打水烧饭、还帮他们一家人倒夜壶。
他想给这个背弃他二弟、妄图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女人一点教训,让她知道自己一介贱婢究竟有个几斤几两重!居然还把心思动到了他头上,不想活了她!然而,令他至今都疑惑不解的是:就是那样一个女人、那样一个二弟视她如珠如宝,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掏给她的女人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踢开二弟,却转而投入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的怀抱?并且甘愿为他做牛做马,安心在府里打了两年的杂——…………………………☆、第二百七十二章 未来的商业大物第二百七十二章 未来的商业大物以前,他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并不奇怪,因为那时的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怎么都不该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尤其还是在她面前!席元龙觉得自己都快疯了,今日的自己,真是说什么错什么。
心里难受,但是不能告诉她,更不能说他是为什么而生气——看着她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和难以置信,心里更像是被火油浇了一遍似的,灼痛得他愈发的难受。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真希望今日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没有说那些混帐话,她还是以前那样看待她……他甚至希望,她今着没有过来——我没听到——…………你刚刚说的我都没有听到——甄肥肥对着他温温的笑了,红润的脸上彰显着宽容和柔和。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大佬说这些话固然不该,但或许是他心情不佳故意这么说的也不一定。
她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想一想就质问他,岂不是也有点过分?而且看他方才失神的样子,她竟不忍心,他应该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火了吧?既然这样,那就够了。
难道真的让她为了这番话与他僵持着,并且老死不相来往?席元龙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的脸上不复刚才的失望和难以置信,变得很柔和、很温暖。
暖暖的笑像那天边自由漂浮的云彩。
又像春日里和煦的清风——看着席元龙的样子,甄肥肥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她能感觉到,大佬的心里一定藏着些什么事,这些事还有可能与她有关。
但是。
他既然没有说出来,她也不能轻易点破。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件事若是点破了。
对谁都不好。
…………………………陈算端着茶点过来,甄肥肥重新坐了下来,表情很平静,就像刚才的不快都只是一阵云烟,随风消散了。
席元龙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深吸一口气,从餐盘里拿出一块小点心。
递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吃吃看,这是上次一个天青的商人留给我的,我吃了后喜欢得紧,便让他多给我留了些——哦?天青的——甄肥肥眼前一亮。
谁都知道天青的小吃和点心是大禹一绝,很多爱吃的人还专门前往天青打算吃遍天青的小吃呢。
但是天青小吃不只名声冠绝天下。
叫得上名号的小吃种类更是惊人,肚子胀圆了也不能吃遍天青的小吃于一毛。
知道你喜欢吃,别愣着了,快吃吧——席元龙把小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看着她吃下去。
嗯——好吃!……好吃好吃……真是太好吃了……唔——甄肥肥整个脑袋都扑到了碟子上,三两下解决了那块小点心。
还没吃完嘴里的那块,甄肥肥的眼睛又瞄上了碟子里其他的几块。
不劳她自个儿动手,席元龙将整个盘子都推到了她面前。
看啥,吃吧——明明就是想吃。
还看着他干啥?你不吃?我吃了很多了,这些是特意留给你的。
老席,你真好——甄肥肥由衷感叹,然后一头扑在点心上,先是狼吞虎咽,等到快吃完了又开始舍不得了。
慢慢的品起来。
席元龙因为她的一句老席,你真好而怔愣许久。
她这么说是不是说明刚才的不快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感情,也没有在彼此之间留下隔阂?在经历了刚才的风波之后,席元龙甚至忍不住在想,要是他们能永远像这样——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坐在在一起,吃点东西、聊聊天然后听她说他真该好,那么这一切该有多好!好吃的东西总是特别容易吃完,无论多么细嚼慢咽终有吃完的时候,吃完最后一口,甄肥肥又嘿嘿笑着将一双贪婪的眼睛瞄向了席元龙。
别看我,所有的都进了你的肚子里,要想再吃还得过几天,那个商人下回应该还会再来——几天的工夫,应该可以从苏京到天青打一个来回了。
天青……天青……你说是在天青?甄肥肥突然提高音量,语带惊喜的问道。
对啊。
这她不是知道吗?哈哈!你还不知道吧,我前两天还在跟莫小子和书生他们商量,要在天青、西岳等几个城市开分行呢!哦?她终于要打算开分行了吗?他还以为她成了亲,连生意都懒得打理,一心要在家相夫教子呢。
在这之前,要派一拨人到这几个地方探探路、了解了解当地的情况,那么这样我不就可以让他们给我多带一些天青可口的点心回来了吗?不只她,还有爹娘、阿旺、星星毛毛、行里的那帮家伙们,也少不了他们的。
甄肥肥差点忍不住一个冲动,要在苏京开一家点心铺子。
就像她小时候最希望家里开个卖零食的小店一样,想吃的时候就可以拿着吃。
但是,就像是开小店的人对零食没多大的冲动一样,她要是真开了个点心铺子,怕是再也提不起这种吃小点心的兴头了。
席元龙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席元龙摇摇头,没有答腔。
怎么突然想着就要开分行了?席元龙问。
也是时候了。
之前我就有这个打算,但时机还不成熟,行里的那些家伙们历练也不够,便想着过些时日。
现在已经是时候了?是的。
现在的他们每个人几乎都能独当一面,我对他们很放心。
这次你打算派他们过去给你料理你那即将要开的几家分行?甄肥肥摇摇头。
我并没有要他们过去,他们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这些地方我会派一批新鲜面孔过去,现在正在决定合适的人选。
这种事你派新手过去你也放心?开分行,尤其是开第一拨分行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一个弄不好,不仅有可能影响总行的整体效益,,甚至还会打击士气,挫伤了以后经营分行的信心与勇气。
而且,以她的为人,她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
既然将分行的位置定在了这几个地方,那说明这些地方对她一定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
然而首次,她就全部派一批新手过去,难道就不怕他们坏了她的事,砸了她辛辛苦苦树立起来的财财车行的招牌?他承认,财财车行凭借其自身的特殊性在整个生意场上是个独特的存在,从某一种程度上决定了能与它竞争的商家很少。
但是,就算那脚踏缫车是由她本人提出来的,一个弄不好,也会被人所取代!这些她不会想不到,但又是什么驱使她这么做的呢?没什么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用不用新手是一回事,但只要一决定用他们,她就不应该没看过他们的表现就对他们有所质疑。
你竟然说得如此轻松?她知不知道要是这些人随便跟她耍个心眼,她有可能赔得老家都找不到?碰上个能力平庸的还好,要是碰到那些个心眼多的她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做生意当然也用新手,但绝不会一开始就将他们安排在那么重要的甚至能够独自决定重要决策的位子上。
那太冒险了,这些位子只有亲信才能够胜任。
在席元龙看来,凡事都要有两手准备。
即使是对他信任的人,他也不能全无顾忌、一点戒心都没有。
生意场上不是一个讲兄弟情面的地方,更不是你发扬老板情深的地方。
过多的信任和仁慈招来的多是背叛和自取灭亡!她或许在别的方面很聪明,也很周到,但是在这些用人、挑人办事上总是那么心软,让他总是时刻为她提着心!尽管最后的结果总是反复证明了她的决定是对的,他应该对她放心,但他就是止不住地为她的做法感到担心。
她太心软了,处事太过柔和!不战能屈人之兵、让人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为你卖命固然是最理想的状态,但这种理想状态又岂是轻易能够实现的?想要成为一代商业巨子,成为独手掌四方的商场大物,光靠聪明和智慧是远远不能成事的。
你需要有一颗果敢的心,还需要拥有杀伐决断的魄力和手腕!他席元龙现在自然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也正在不断地向这上面努力。
她不一样,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许许多多成功商人所具有的品德——不一样的,但却清晰存在,并且成就她生意发展到今天的品德。
她唯一所欠缺的,就是那种果敢和手腕!她还不成熟,做事喜欢意气用事,这一方面是她做生意最大的阻碍,将来还有可能让她吃些苦头。
但他需得承认,就他自己而言,这固然也是她最吸引人、同时吸引那么多人忠心为她做事的地方!他有一种感觉,若说苏京在数年后会出现一代商业大物的话,那个人定是她无疑!……………………☆、第二百七十三章 世变幻你心依旧?第二百七十三章 世变幻你心依旧?你竟然说得如此轻松?面对席元龙的质问,甄肥肥除了微微一笑之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她承认,自己办事不够稳妥,不够老练,但这并不代表她在决定一件事之前没有好好考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事风格、行事方式,她不求他能完全理解她,只是希望他莫要为自己担太多的心。
若是如此,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席元龙似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轻叹了口气。
也罢,他应该相信她的——对了,你说你的那火具厂会有点麻烦,那是怎么回事?哦,也没什么事,只是需要因时调整一下经营方向。
甄肥肥接着,你也知道,财财火具厂之前一直是做火熥生意的,这个东西在冬天倒是热卖得很……这个我也听说过,很多来楼里的朋友都说上你那儿买过这东西,往往还是一家人人手一个呢。
你或许还不知道,这附近的很多老板有时晚上无聊到我楼里摸几牌的时候,手上可都拎着你厂里的那东西呢。
打牌的时候干脆不坐凳子,直接坐你火熥上,说是那样暖和。
有时他们讲起你能干,捣鼓了不少好玩意儿的时候,就连我这个做朋友的都觉着与有荣焉呢。
甄肥肥听席元龙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可这心里还是蛮美的。
席元龙的话还没说完呢。
只见他给自己也给甄肥肥斟了一杯茶,缓缓放个嘴里泯了一口,继续道:据说,年关那些天。
你那火具厂门外排队买火熥的人几乎排了两条街呢,许多外地的商人都以带你火具厂里几只火熥回去为喜,你那厂里的人可都忙翻了。
有些人在闲谈中说起你厂里那些事。
还为你算了算,说你那些天每天最起码能日进好几斗金呢——哦?这些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席元龙嘴里听来倒也希奇。
我说你打哪儿弄来那么些新奇的玩意儿,说给我这个好哥们听听,也带兄弟我发个财?她做的那些生意,平常人只需要会一样就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而她偏偏一下子就整了好些个!想想真是让人嫉妒。
明明他席元龙的脑子不比她笨,见过的世面也不比她少,怎么他就一个都想不出来?什么呀,你大佬整天躺在那儿不动就有源源不绝的银子花,还‘眼红’我这点小钱?我有今日这般乐哉。
不还得多亏了你——不敢,不敢!这全仗你精明的生意头脑与非凡的经营能力,我充其量只起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作用……你甭不信哪,不是我自个儿瞧不起我自己,像我这么一个不喜欢与人打太多交道、不喜客套的懒家伙,经营你的爱屋及乌楼只是死路一条。
不要半个月,没准就死翘翘了——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自己?拜托,这不是不相信,这叫有自知之明好吗?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说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么轻松。
其实我也是没办法啊——…………想必你认识我这么久,也知道我这人的性子。
心思倒是不小,说得好听点的叫做有大志向,说得不好听的叫有点野心,不管怎么说吧,我还是希望能够取得一点成绩、多赚一些钱的——这是每个人都想做的事。
并没有任何值得人置喙的地方。
赚钱也不是为了自个儿小日子多么逍遥,也不是让自己怎么着出风头,甚至是留个名。
这些是她小时候曾经一度想过的事情,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家乡生活感受愈深,她渐渐发现与她心中重新树立的目标来看这个理由实在是微不足道。
我喜欢在村里呆着,不管我以后有多少钱都一样。
在村里生活,你知道的,花销并不是怎么大。
当然,除去一些特殊情况。
席元龙在听着。
村里的人们是淳朴的,兴许会有各种小矛盾,或许会吵架,但人们的心思比起纷繁错杂的外部世界,还是要简单许多的。
没错,这一点几乎谁都不能否认。
你的名声再高,你的荷包里再有钱,日子都还是那样的过。
而你,也甭指望这些能给你多少的福利和优待,因为福利和优待相伴的未必就是你想过的那种生活。
你希望那些和蔼的叔叔们像往常一样到你的家里找你爹喝酒,你希望那些总爱说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婶婶们没事的时候,或是在下雨天到你家里坐坐,顺心的时候跟你说说笑,不顺心的时候找你小小的抱怨两句——她以前并不是怎么喜欢这种生活的,尤其是村里的那帮三姑六婆有事没事就坐在一起说别人的是非,没事都能给她们说出点事来,说真的不怎么喜欢。
但是,渐渐的,她却发现这其中也有一定的乐趣。
每次娘在跟她们说话的时候,她要是得空也会坐在一旁听听。
细听之下,她发现这些婶婶们说的东西是她这个实实在在的村里人都闻所未闻、听所未听的,实在是希奇得紧。
尽管很多时候,她们都有夸大的倾向,但是当消遣来听听还是蛮有意思的。
甄肥肥甚至开始忍不住想:她要是再这样在村里呆上个一两年,有事没事就加入她们谈话的战圈,那么不多久她就很有可能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了。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在以前,她一直避免成为她口中所说的三姑六婆,可是成了家结了婚之后,就忍不住往这些婶婶们中间挤,多听听她们跟丈夫之间的事儿,还有一些别的夫妻之间的事儿。
不知不觉,这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一项小小的乐趣了——阿旺似乎也发现了她的转变,常笑说她改了性。
说她以前懒懒的,不太爱串门,现在一到雨天跑得比谁都勤。
有时还拉着他一块跑,让他一个大男人是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甄肥肥想起这些,眉眼带笑,暗叹这人真的是不断成长不断变化的。
席元龙一动不动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钟,才缓缓道:你变了——可不是。
甄肥肥并不否认这一点。
以前的你对很多事都充满了热情,但有时候却像个小刺猬一样尖锐——哦,是吗?她记得她‘尖锐’的回数应该并不多。
可是你一直都是个好人,一个一度我都想嘲笑的好人。
甄肥肥挑挑眉,这句话她听不明白。
以前的你不会只想着过好自己的生活——…………你有一个让我自惭形秽的目标,你做生意的出发点也与我不同,尽管我一度认为你的目标很不切实际、甚至是虚伪、愚蠢。
当他第一次在两人的闲谈中,听到她无意中谈起要带领整个家乡致富,如果不是了解她的性子,他真的有可能当场就会讥笑她。
带领家乡致富?多么崇高的想法啊?!可听起来怎么觉着好……荒诞?然而,出于对她的了解,他选择了沉默。
而以后的事实证明,她果然兑现了她所说的。
的确,马回村很多人受到了她的恩惠,得到了她的好处。
她也真心为马回村做了一些实事,这是许多人都有目共睹的。
但成家之后的她呢?有丈夫有儿有女之后的她呢,可还记得当初心里那份美好而崇高的誓言?…………你希望带领你的家乡致富——席元龙已决定说出来,就不打算说一半。
我做生意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然而你与我不同,你更希望、更在乎的是自己能够给别人、给你家乡的人们带来一些什么。
是的。
甄肥肥回答得很坚定。
这曾经是她求学上进并为之不断奋斗的最大的动力,但因为一次莫名的穿越,她离开了生她养她的故乡,离开了那个她热爱了二十年的小山村,还有那些可亲可敬可爱的人们——她上大学的钱是全村的人帮她凑的,她是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当录取通知书寄到她家的那一天,全村都沸腾了。
老爸老妈当场就哭了,哥哥一个劲地拍着她的脑袋,说她是好样的。
然而她家穷,她们的小村子更是穷。
她永远忘不了村长伯伯颤抖着手将那些一百、五十、十块还有一块、五毛揉的皱巴巴的钱交到她手里的情景。
老爸老妈常说,她是村里所有人的孩子,等将来有出息了,不能忘记这些帮助过她的人,要真真切切的为他们这儿做一点事情——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了,甄肥肥忽然有些伤感。
要不是大佬提醒,她有可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淡忘这些事情。
而这些,却是她一生都不应该忘记的!可是,她并没有忘了她应该做的事!事实上,不管她到了哪里,遇上了是些什么样的崭新面孔,她都没有忘掉这个伴随着她数年并且激励她不断前行的动力和目标——席元龙或许并不这么看。
他刚才说的一番话,岂不是暗暗指责她因为生活的安逸,而忘记了她以前的理想和定下的目标?那么现在呢?现在你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吗?…………………………☆、第二百七十四章 剖析——我眼里的她!第二百七十四章 剖析——我眼里的她!那么现在呢?现在你的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吗?席元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眼,等着她的答案。
是的。
甄肥肥几乎毫不犹豫。
没有改变?从未!同样的毫不犹豫,却多了一抹坚定。
席元龙笑了。
我应该庆幸,至少你这点没有变——就算她整颗心都变了,至少这点她还没有变。
这句话说得很深奥,一般的人听不懂,至少甄肥肥她就听不懂。
你可以接着说了,你刚刚把话题扯远了——席元龙舒服的把背靠在椅背上,冲她昂昂下巴道。
额————甄肥肥摸摸脖子,不好意思,她老毛病又犯了。
我刚说到哪儿了?老毛病犯了不可恶,可恶的是她居然还找不回来。
你刚刚说到赚钱也不是为了自个儿小日子多么逍遥,也不是让自己怎么着出风头,甚至是留个名……对对,是这儿,是这儿。
天!她一下到底跑了多远?席元龙也不知是对她的老毛病有了深刻的认知所以毫不在意,还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说话方式,只是顿了顿,便问:既不是为了逍遥,又不是为了出风头,那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我们刚刚不是一直都在说嘛!……席元龙愣住了。
眼睛里飞快地闪过好几种眼色,过了许久,才舔了舔唇道:所以,你真的一直没有忘记你想要做的事?那当然!或许有很多的往事她一时忘记了,但有些东西已经存在于她的骨血、她的生命中,这些是不会因为外部的环境而有任何的改变的。
……我应该相信你的……无论如何我都应该相信你的……席元龙喃喃着,声音很小、很轻,甄肥肥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那这跟你说的性子有什么干系?绕了一大圈。
终于开始慢慢绕回两人说的话题上去了。
正如我刚刚说的,我这个人有那么点小小的‘野心’,想赚很多的钱……没有钱很多事都无从谈起,想做实事很多事怕是也做不起来。
可是我这个人呢。
又有一个千百年来很多人都剔除不掉的劣根性,那就是懒!我太懒了,更不喜欢张罗。
很多事你让我在后面做点决策、出出主意想想法子把把关还行,说到执行我可比我们行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差远了————问题不在于你行不行,而是你想不想。
席元龙并不认为她的执行能力不行。
毕竟在他三楼开张的时候,他亲眼见过了她的分配和行动能力。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啊!甄肥肥对此显得很无奈。
我一有时间,我就宁愿在床上躺着。
不用说,这应该是以前的马财财给她留下的身体惯性,她以前整天都躺在床上,害得她现在一看到床身子就软了,好像没长骨头似的,就想在上面歇歇。
我还喜欢坐在家里秋千上晒太阳。
这应该是星星跟毛毛两个孩子害的,要不是他们非嚷着阿旺给他们做秋千,她也不至于玩到了甜头。
有空就在上面巴着。
同时,我吃完饭后还要走一走。
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
爹喜欢这么干。
还老是拉着娘一块走。
而她呢,看到夕阳西下爹跟娘并肩而行的身影就有一种携手到白头的感动。
于是乎,在村里的每个黄昏,只要没有其他的什么事,她都会和阿旺手牵着手走上那么一走。
像这样的事还有许多……你说像我这样的,适合整天在哪个厂里铺子里呆着,做这事干那事吗?这说的是一句老实话,可若是有些人听了,会觉得这马财财怪矫情的。
你说你张口闭口这么懒,你做生意干嘛呀?你还想赚那么多钱干嘛?怎么着。
难道钱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就刚好砸在你手里?席元龙自然不会这么看,难得她对他如此真诚,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他又怎忍心在这糗她?只是————我记得你以前也干过不少重活?而他,也正是因为她罕见的勤劳和为家里的困窘而拼命忘我所打动的不是吗?…………甄肥肥怔了怔。
而后轻轻笑了笑。
是啊,我也干过不少的重活。
打山货、卖苦力、扯葛藤,最苦最累的活她都干过!现在想想,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换成现在的自己,是怎么都不肯也做不到的。
这是不是很多人都难能逃脱的弊病?每个人都喜欢安逸,说得再好听,谁都不愿放弃现有的好生活去过苦日子的——那个时候你一点都不懒。
我现在却很懒——甄肥肥有点无奈。
可是我却相信,你的懒却不是真的懒。
哦?你能懒的时候才懒,不能懒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懒。
席元龙忽然觉得今天他们俩不是在聊天,而是像两个故作高深的老学究一样在探究高深的哲学问题。
这么说吧,别人在忙你闲着的时候,你就算再不想动也不会让自己闲着,也不好意思发懒————因为这样她会自责,她会内疚。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心眼很好的女人。
说下去。
你在不需要你忙的时候你绝不忙,你在不需要你辛苦的时候你也不会自找苦吃。
但是,若你真的再一次处于困境,你一定不会再说懒……你会重拾你的勤劳,重新擦亮你奋进前行的心、迈动你铿锵有力的脚步,挑下所有的重担、汗水和劳累……-----------------------------------------这才是她!从某一点而言,她有一点像他爹,他家的那个老头子。
这句话听起来很可笑,但是只要静心地听听他怎么说,就知道他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了。
他家的老头是个永远都闲不下来的人,就像是一些做了一辈子的农村妇女一样,即使没事也会找一些事来做做。
他家老头也是这种人。
做了一辈子,盘算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不肯闲着。
虽说将绝大部分的生意交给了他和二弟打理,却无法做到完全撒手。
不管他和二弟将生意打理得多好,他都无法完全放下心。
这不是说老头不信任他们,而是老头就有这种毛病。
他跟二弟也都了解,只是不想他年纪一大把了还老是为这事为那事操心,所以很多事都瞒着他,让他安心在家颐养天年。
可令他们两兄弟无奈的是,老头总有本事找些事忙忙。
生意不让他打理?行啊,我过问一些地租的事。
地租也不让他管了?没事,我把家里的那帮下人管着,一些个人事调动和分配啥的他这个老爷还是做得了主的。
就这样,他家的老头一直没闲着。
最后没法子,也得由着他。
只能尽量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让老头宽点心了————她呢,心里也没闲着。
只是她的忙与他家的老头不一样!不一样在哪儿呢?很简单,他们一个是忙于外闲在心,一个是闲于外而忙在心。
他家的老头手上没歇过,但是心里却一直在闲着。
不怕臭屁的说一句,也许是老头养的两个儿子还算争气,担了他不少事,省了他不少的心,所以他早早的就开始把生意交给他打理。
二弟回来得晚点,前些年虽然让老头操了不少的心,但好歹他混江湖多多少少也混出了一点名堂,总算没给老头丢人,还没操多少的心。
而他和二弟多年矛盾的化解,更是让老头宽慰不少。
随着兄弟俩尽释前嫌,席家的生意蒸蒸日上,能让老头操心的事还真不多。
可以说,正是老头心里太闲了,才不得不找点事情做。
她,就完全相反了。
面上看起来很悠闲,让所有人都嫉妒。
什么事都不用干,居然还能挣到那么多钱,要不是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不少的事,真想喊一句没天理啊没天理。
然他却真实的知道,就是这种人,心里背负的东西往往是最多的。
在很多时候,她是很快乐、很开心、很轻松没错。
可是,这种快乐、开心、轻松恰恰是和她心里的忙是成对等的。
心里越忙,才越渴望着手头上能轻松点。
这种感觉,其他人很难感觉到,或许往往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当然,她心里的忙多数都是由她自己施加上去的。
她大可以不忙,不背负那些本可以不必背负的东西,只是她不愿这么做罢了——甄肥肥没有答腔,也不知道该如何答腔。
她从来不知道,席元龙竟然会这么的了解她!他说的话听起来飘忽,还玄得紧,可她却清晰地明了他说的全部意思。
她甚至觉得,席元龙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闲于外而忙在心——怎么,这才是真的她吗?-----------------------------------------------☆、第二百七十五章 变则生不变则死第二百七十五章 变则生不变则死呵呵!老席,没想到你除了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还是文坛的明日之星啊!甄肥肥在几秒钟的失神后,笑着与席元龙打哈哈。
怎么说?文坛的明日之星,听起来倒蛮新奇的。
你刚刚那一篇长篇大论,环环相扣,丝丝入理,有鼻子有眼睛的。
要是学那文人写个人传记、杂文轶事,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番名堂。
想不到你还这么看得起我?那是那是,我小瞧谁也不敢小瞧你啊——那我是不是该夸一句你有眼光?这个嘛就不用了,有没有眼光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不需要当着我面说的。
我这人,不经夸的,一夸就翘尾巴,还是甭夸我的好……两人正说着,陈算敲门进来。
说是厨房熬了一些生滚腰肝粥,看两人还在说话,便给两人端了些过来。
席元龙晚上不喜欢吃这些肉粥,随便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甄肥肥唬了他一眼,怪他不想喝就别喝,浪费。
席元龙不以为意,放下勺子,淡淡道:你方才说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没有法子的事,除了你说的懒,还有其他的原因吗?应酬!我非常讨厌应酬!席元龙笑了。
这个他已有了解。
所以,我既没办法像你一样有本事经营那么大间酒楼,也无法像书生和莫小子他们那样天天与人打交道——席元龙可以凡事有两手准备。
在用人方面慎之慎之,这一方面取决于他本人的性子。
另一方面是他习惯把重大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从某一点而言,这样会妥当得多,但是也太累了。
像我这样的,要是这个不信任,那个不信任,我还怎么过日子、怎么做生意赚钱哪——所以什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是懒人为自己懒得动手找的借口罢了。
你的想法倒是奇怪得很。
嘿嘿!别人我是不知道啦,我自己有这么想过。
席元龙没吱声。
知道她并不像自个儿说的那样,或许有一点点是因为那样。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她是真的相信他们。
否则她就不会辛苦地挑出这帮人,而且还没出现什么识人不明的状况。
那你的火具厂你打算怎么办?我说过这火具厂的事情有点棘手。
我要在苏京多呆一些日子想个好法子。
怎么,这次你不打算发挥你那‘懒’的精神了?哎!我也想懒,关键是要有那个条件哪!甄肥肥感慨。
这人懒是可以懒,但作为老板,有些事还要冲在前头的——呵呵!席元龙听着一阵好笑。
你这个时候怎么又有这种自觉了?什么呀,我一直都有这种自觉好不好?况且,老板毕竟是老板,凡事都要起个带头模范作用。
要不然那帮小崽子们哪个听你的——席元龙嗯嗯地点着头。
眼里却满是对她的不看好。
甄肥肥一眼给瞪回去,你还别不服我说的,我虽然动手的回数不多。
可我这人还是比较知分寸的。
哪能老是赖在他们后面捡现成的,再这样下去那帮家伙说不定把我炒了把我踹拐角晾着去都有可能。
你不是很相信他们,居然还怕他们把你炒了?这个说法倒是很新奇,他还真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
相比之下,还以为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呢。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你知道,每个人都不喜欢当冤大头,更不喜欢平白养一个寄生虫的。
你还真敢说自己——寄生虫?什么怪东西,不过听也听得出来,一定是说自己不好的话。
甄肥肥腆着脸笑笑。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太当真。
我只是想说我要是真的一点事都不干,再好的朋友都是受不了的。
包括你,你试想一下,要是有一天我变成了那整天只知道吃着睡睡着吃坐吃山空的家伙,三天两头到你这儿来蹭饭,你受不受得了?席元龙没有回答,正当甄肥肥以为自己说住了他的时候,忽然听他低低来了一句。
要是真那样也不错……甄肥肥见了鬼似的睁大了眼,从来不知道大佬还这么够意思,那样他都不嫌弃,还甘愿做她的冤大头!不过那种情况你是不用担心的,我无论如何不会走到那种地步。
不是不会,而是她自己不允许。
不管生活多么安逸,她都不会变成那副模样。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种人闲不下来。
只要他们一息尚存,就想着为自己为别人做一点什么。
甄肥肥不敢说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但她正打算往这方面努力。
这句话席元龙相信,因为他也和她一样,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那副样子。
不是他闲不下来,而是在他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生活!………………………………既然决定自己留下来想办法,那你现在有些眉目了吗?甄肥肥点点头。
我刚刚也说起,火具厂做的火熥生意在冬天是很畅销不错,但随着春天的来临,天气回暖,这个生意势必会越来越难做。
不只难做,说要关门都不过分。
而且以她底下那批人的胃口,那么点小钱怕是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不说别的,连开员工的工资都不够。
席元龙是这样想的,但是甄肥肥却未必这么想。
生意再小,也是一笔买卖。
到过她车行的人都知道,不管是大笔买卖还是小单生意,都得到了最好的服务和配合。
那你是打算关门做别的生意还是?我并没有打算关门,事实上我还在想着怎么将这个火具厂的经营范围拓宽呢。
甄肥肥接着。
当初我开这家火具厂并不是心血来潮,除了我觉着火熥是个好东西想把它推广出去之外,也是想把它作为一个桥梁。
…………这个事情好久之前我就在心里谋忖了,一直没有与他们提起,因为那个时候很多条件未成熟,实行起来怕是遇到或这或那的阻力和障碍——即使她,没有这半年多的磨练和熟悉,她怕是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做起事来心里没底。
到时候一头无起,撒手又不行,那可就麻烦了。
席元龙想必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没有多问。
那么现在条件已成熟了?望着她的眼良久,席元龙忽然问。
他心里,这会儿却已经有了答案。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这个话,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办事并不像他以前想的那般突如其来。
相反,她在做一件事之前,也做了诸多的谋算和考量。
我不知道。
这是一句老实话。
你不知道?嗯。
那你?火具厂到了非改变策略不可的时候。
甄肥肥并没有表现出席元龙那样的担忧和顾虑,况且一个人做一样事是不可能样样事都考虑周详的,不只条件不允许,时机也不允许。
这一点席元龙都不能不承认。
契机稍纵即逝,抓住了一跃成龙,没抓住继续在那耗着,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有智慧、勇气和魄力的人,必然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他们大多做的都是别人没有做过和不敢做的事情。
这样虽然有冒险,但往往更加令人钦佩!那你打算怎么做?你赞同我这么做?不变则死,变了却不一定死。
不想让她理解错自己的意思,席元龙补充道:当然,你的火具厂要是不变,在下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照样可以做生意。
但中间这么大的空窗期,可就在那儿干晾着了。
且不说厂房空着很可惜,就是那些火具厂里做事的人这期间的生计都是一个问题。
然,你适时调整了政策,打破了现在的僵局,纵使取不了什么显著的成绩也比这样一滩死水的强,至少不会让你厂里的那批人发愁。
这些人,最在意的可能不是你厂里的效益,老板自个儿赚了多少的钱,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有没有事情做,有没有工资拿。
走运的话,你的经营策略调整对了,不仅把整个火具厂盘活了,终年都有生意做,反而又能赚上一大笔。
席元龙没有说的是:自打她一说要调整火具厂经营方向的时候,他就已经相信她能办到了。
凭着她的本事,他已经能够预见又一株奇葩即将矗立在苏京城街头。
半年前的爱屋及乌楼是这样,今天的财财车行是这样。
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的火具厂也会是这样,创造又一个属于她的奇迹!但是,这句话他不会现在就说与她听。
不是怕她产生所谓的心理压力,而是诚如她方才所说,他怕这么夸她以后,她会得意的翘尾巴!而翘起尾巴来的甄肥肥,可就不那么好玩了——----------------------------------------☆、第二百七十六章 四季铺妙招频出第二百七十六章 四季铺妙招频出谢谢你!这句话说得很诚恳。
有席元龙的支持,她已经多了许多信心。
那你打算怎么做?…………甄肥肥微微侧过头,似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喂,你该不会是信不过我吧?是怕他跟她抢生意做,还是怕他把这点子透露给旁人?怎么可能?!甄肥肥惊呼。
他怎么会这么想,她不相信谁也不会相信他啊。
我只是不晓得怎么跟你说,也许你会笑我太异想天开——你没说怎么知道我怎么看?异想天开倒不至于,与众不同、别具一格倒是很贴切。
……好吧。
甄肥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也是,先说给席元龙听听也好。
他这一关要是过不了,行里那边就更过不去。
我想把火具厂改造成一个四季铺子——四季铺子?嗯。
甄肥肥撑着桌子站起身,扶着席元龙的椅背边走边道:从这四个字上看,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四季铺子,四季四季,你打算在厂里做四季生意吗?嗯。
不过四季也不一定就是指春夏秋冬四季,只不过是一个说法罢了。
在合适的时节有什么值得做的生意做就做什么生意,保证一年到头手上有活干、有东西卖就行了……我知道了,你是想把你们的火具厂演化成一个‘大染缸’,不同的季节做不同的生意,便就是所谓的因时而变。
‘大染缸’?呵呵!这样说也不错,我这有一个词,兴许比你的还要贴切一切。
哦?说来听听。
甄肥肥笑看他道:‘杂货铺子’,怎么样,是否觉得这个词贴切多了?‘杂货铺子’?你居然把你开的场说成是‘杂货铺子’,你还真一点都不介意?席元龙不知是夸这个女人大度好。
还是怪她说话不知道忌口。
谁都知道,在如今的苏京,杂货铺子是最上不了台面的,常被苏京商人讥笑为叫花子铺。
她堂堂火具厂在苏京也是叫得上名号的,竟然把它称之为杂货铺子,咋越改越回去了?介意?我为毛要介意?席元龙无力地拍拍自己的额头,马老板,马大老板,你在苏京城里混了这么久,不会不知道杂货铺子也被人叫做叫花子铺吧?叫花子铺?还有这事……甄肥肥一阵疑惑。
得!他还真不知道这事。
真不知道她这半年多是怎么混的!闻名整个苏京城的马财财竟然不知道这种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
传出去不吓死一批大大小小的老板才怪!甄肥肥却丝毫没有一点无知的自觉,反应过来后的她,喷着口水嚷道:叫花子铺!这不典型的歧视人嘛!真是太过分了,各行各业平等不知道啊?真是的,还有这事……不对不对,就算是叫叫花子铺又怎么了,叫花子就不能赚钱啊,叫花子就不能做生意啊。
叫花子开的铺子就卖不出好东西啊?叫花子不照样可以通过勤劳的双手发家致富,努力经营,然后成为大富豪啊?席元龙嫌恶地抹了抹满脸的口水。
被她一大串子的话还有不停喷出来的口水给呛得不行,真想一掌把她拍出去。
这家伙,今晚到底喝了多少汤?那个陈算也是,什么不好端过来,偏偏弄那么多汤过来。
不行,为了他的脸着想,以后她在的时候,要给她忌汤!甄肥肥知道大佬这人向来有洁癖,看到他一脸嫌恶的样子,没觉着愧疚。
反倒回过头憋着猛笑一通。
对于有洁癖的家伙,就得拿这法子治他!席元龙擦了良久,总觉得没有弄干净,要不是怕现在出去洗脸换衣会伤了甄肥肥的自尊,他是真想这么干的。
甄肥肥无所谓的摊摊双手,好像在说:去啊。
去啊,你去啊,我无所谓——席元龙终究是没有出去,不知不觉间离甄肥肥远了一点儿。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认为已经退居到安全距离之外了,才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甄肥肥憋笑憋得肚子都快抽筋了,却故作伤心道:哎!真伤心啊……我甄肥肥难道是豺狼虎豹,母老虎还是母大虫来着,这么遭人嫌弃……席元龙听了这话,在原地挣扎了会儿,最终还是视死如归地往前挪了挪。
把身上的衣衫收得紧紧的,双手交叠抱在胸前。
脖子往下缩了缩,脑袋压低压低,坐在那儿就好像是那个啥来着?甄肥肥很鄙视自己这时候居然想起那个臭东西,不过席元龙这个样子真的好像……哈哈哈!不好,笑出来了。
甄肥肥连忙捂住嘴,但扔有些细碎的笑声从齿间露出来。
席元龙瞪了她一眼,感觉被她看了笑话。
咳嗽了两声,尝试着挺挺腰,适应了一下新坐姿,别扭了好久才找到了一种舒服的坐法。
席元龙坐了一会儿,恐防再提起那杂货铺子的问题又引起她口水泛滥,只得跳过这个话题,不与她再计较。
天!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每次只要谈到自己不想谈的或是没把握说得赢的话题,就给他来这招口水攻击。
明明是个很笨很愚的法子,偏偏对他百用百灵,百试不爽!---------------------------------咳咳……嗯嗯……就……依你所说,那个什么杂货铺子……你打算怎么做?四季铺子。
你要是觉得说着难受的话,我不介意你说四季铺子的。
甄肥肥好心的提醒。
却换来席元龙一通白眼,现在知道跟他这儿扮体贴了,刚才喷他一脸口水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甄肥肥缩缩脑袋,讨好的冲他笑笑,很识相的候在一旁,听后公子问话。
席元龙注视着此刻跟世界上最温顺的猫咪一样乖巧的甄肥肥,真想过去给她顺顺猫毛,然后趁她一个不留神,扯起她的猫尾巴,把她倒提着给甩到十万八千里去。
乖乖候着的甄肥肥只觉得自己背上的汗毛一根根蹭地全竖起来了,戒备地望着一个方向——冬天是火熥,春天是什么?啊?你不是说四季铺子吗?那你都打算做些什么生意?哦。
当然是这些季节什么生意火,就做一些与之相关的生意了。
甄肥肥不等他发问,便抢着开口:我问你,春天苏京做的最多的是什么生意?当然是茶叶生意了。
不只在苏京,几乎在整个大禹,一到春天,便有数不清的大商人和一些长途贩运的茶叶小贩经营茶叶生意。
你莫非是想做与茶叶有关的买卖?甄肥肥点头。
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吗?你想卖什么,还是你想收茶草或是烘干茶?要是这样,开这间四季铺子岂不是很多余,单独开一个茶叶厂岂不是更简单?当然不是了,我以前还想做些茶叶买卖的。
但是这玩意儿三更头就要起来,我这么贪睡的人是吃不了这种苦的,所以我还是找些其他方面的茶叶生意做做。
也是,我认识几个茶叶商人,他们往往早上天没亮就得出去收茶,半夜夜深人静都还不能回来。
有时一天下来,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的确很辛苦。
不只呢。
就连卖茶的人也是苦得狠。
白天忙着摘茶,晚上常常整夜就熬在小灶前炒茶烘茶……大半夜天上还有星星呢就得出去卖茶,茶叶贩子早,他们也得早,为了卖个好价钱哪!那你要是不想做这个还能做什么呢?席元龙实在想不出除了收茶草转卖给别人和直接烘干茶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赚钱法子。
那么我再问你,茶叶烘干以后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防潮……你想在这方面下手?嗯。
甄肥肥有些志得意满的点点头。
好主意!席元龙差点忍不住为甄肥肥喝彩。
妙啊!世人只注重收茶草或是烘干茶能赚多少钱,哪个利润高哪个更划得来,所以在苏京遍地可见一家家的茶厂茶叶铺子,还有一些临时搭建的收茶草的小站。
但是,茶草收回来以后呢?茶叶烘干之后要怎么保管呢?诸如此类的问题,虽然个人有个人的一些神仙方和零零散散的法子,但是将它发展成为一个专门的、专业的,并且成批量经营的倒还真是首例!席元龙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真想问问她你那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但却宝贵非凡的好点子?忽然,前一刻还满脸赞叹的席元龙脸上顿了一下,皱了皱眉。
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他怎么觉得这其中还存在着许多问题,甚至在苏京经不经营得下去还是个问题嘞!--------------------------------------------☆、第二百七十七章 品茗论道神仙方第二百七十七章 品茗论道神仙方怎么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看出席元龙眼里的顾虑,甄肥肥笑着问他。
茶叶烘干后,最重要的是防潮没错,但是你又有什么好法子来防潮呢?这个问题困扰那些茶叶商许多年了,每年在这上面遭受的损失不计其数,有的就算是有好法子防潮,也得消耗巨大的投入和花费许多的心思。
这个我既然提出来了,自然就有我的法子。
席元龙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说下去。
大家都知道,茶叶是一种干品,极易吸湿受潮而产生质变,它对水分、异味的吸附很强,而香气又极易挥发。
当茶叶保管不当时,在水分、温湿度、光等众多因子的作用下,会导致茶叶质量的变化。
故存放时,用什么盛器,用什么方法,均有一定的要求。
席元龙点点头,没错。
而据我所知,在如今的苏京,并没有什么专门的铺子和厂商提供这方面帮助。
当然,那些茶叶大老板、茶叶贩子生意能做到今天,自然有他们保管茶叶的法子。
但你却不得不承认,这之间的确需要花费很多的心思,而且效果还不是那么的好——席元龙仍是点点头。
难道你有好法子?……呵呵!这句话我问得多余了,刚才你就已经说过,你有好法子的。
我的法子虽说未必能完全避免这个问题,可比起现在的法子确实好了不少。
甄肥肥在这一点上很有自信,若她没有这种自信,便不会走上这一条路。
说起防潮、贮存茶叶,不外乎三种方法,但在这儿,两种便够用了。
第三种技术太高,在这里实在用不了。
哪两种?第一种是一般贮存法。
家庭少量用茶,一般习惯铁制彩色茶罐、锡瓶、有色玻璃瓶及陶瓷器等贮存。
这些东西你可能有些没听过。
只要费一点儿工夫,这些都不难得到。
其中以选用有双层盖的铁制彩色茶罐和长颈锡瓶为佳,用陶瓷器贮存茶叶,则以口小腹大者为宜。
在用这些容器装茶叶时应检查一下容器是否密闭。
而且应将茶叶装实装满,尽量减少容器内的空气。
这样贮藏方法虽简单易行,使用起来也很方便,但只宜于短时期贮藏。
这些法子席元龙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现如今的一些茶商,也用过其中的一些法子,但是像她说得这般自信满满和有理有据的倒是真不多。
那有什么法子可以长时间的贮藏呢?使用干燥剂可使茶叶的保存时间延期长到一年左右!干燥剂?生石灰就是一种干燥剂。
席元龙定定凝住甄肥肥的眼。
听她慢慢说道:用生石灰保存茶叶时,可先将茶叶用薄质牛皮纸包好,捆牢,分层堆放于干燥而无异味完好的坛子或无锈、无味的小口铁桶四周,在坛和桶的中间放一袋或数袋半风化的生石灰。
上面再放茶叶数包,然后用牛皮纸堵塞坛口,上面加盖,置于干燥处。
一般一至两个月换一次石灰。
此法因茶叶不易受潮湿,故保存时间较长,只要按时换石灰。
茶质也不易发生变化。
这种法子真的可行?难道困扰茶商多年的问题就这么的得到了解决?席元龙内心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息。
甄肥肥不置可否。
其实这两种方法还不是最简单的,说起方便,还是用食品袋贮存法。
用两只新的无味、无孔的塑料食品袋,将干燥的茶叶用防潮湿纸包好后,装入其中一只袋内,轻轻挤压,将袋内的空气挤出,然后用绳子扎紧袋口,再将另一只袋反向套在第一只袋的外面。
待袋内空气挤出后。
再用绳子扎紧袋口,最后放入干燥、无味、密闭的铁桶内贮存。
比起第一种和第二种,这第三种的确是简单多了。
只是这种食品袋,在古代这种生产水平下,很难造出来罢了。
那这些法子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席元龙心绪平息过后,细心的他很快便问出了其中的关键问题。
这两种法子当然不能囊括所有的茶叶。
还有许多的忌讳和一些特殊情况。
哦?不知有哪些忌讳,又有哪些特殊情况?甄肥肥看看他,真的很佩服他的发问精神。
这些东西别人听起来无趣得紧,可他不仅不厌烦,反而还这么津津有味。
难得他这么有兴趣,她要是不配合倒是她不够意思了。
忌讳的嘛,你有没有听过安化黑茶?安化黑茶?席元龙摇摇头。
他虽然品过不少茶,也珍藏一些好茶,但这种茶他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安化黑茶就忌在低温处保存,也不适宜密封环境,应保持通风、防日晒。
安化黑茶保存的地方有许多忌讳,除了不能放在冰箱内保存,也不能用塑料袋、铝箔纸、铁盒等密封。
而且茶具有很强的吸附性,不能与有异味的东西混放在一起。
如新装修的房间、油烟、化妆品、化学品等。
那理应如何保存?席元龙侧过身子,显然对她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安化黑茶是用延用原古老的竹篾篓包装,这种包装有助于空气干湿流通,能使黑茶自然发酵自醇,使微生物繁衍代谢产生活性益菌形成,这种活性益菌对人体有保健功效……额,反正就是这种包装能有助于空气干湿流通,对茶叶有好处就是了。
甄肥肥侃侃而谈,待看见席元龙越拧越深的眉头,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他未必明白,赶紧闭上了嘴。
席元龙笑笑,似乎对这种情况很习以为常了。
----------------------------那龙井呢?龙井?龙井是我家老头最喜欢喝的一种茶,无奈上家唐那种小地方鲜少有这种上好的茶叶,于是老头每回在我走的时候总是叮咛我在城里给他谋些上好龙井。
我有时要是忙忘了,空手回去……呵呵!他还不高兴,脸拉得老长,唬着脸瞪人嘞——甄肥肥摇着头笑了。
万万想不到和善可亲的席家当家老爷子竟然还有这一面,也是好玩得紧!龙井茶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即有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的特点。
龙井茶在清明前采制的叫明前茶,谷雨前采制的叫雨前茶。
向有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
龙井茶泡饮时,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冽,尤以一芽一叶、俗称一旗一枪着为极品。
西湖龙井更是位列中国十大名茶之首,难怪席家老爷子这么喜欢。
还有就是给他谋了茶来,怎么保存也是一个问题。
有时托朋友千里迢迢从远方捎些本地土生土长的雨前龙井过来,路上这么一耽搁,再加上保管方法不当,再好的茶叶品起来也变了味。
好不容易把茶叶给他带了回去,一时半会儿又喝不完,放在茶叶桶子里也不晓得怎么照料。
只是晓得抓完茶叶后把盖盖紧了,别受潮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到最后品起来与普通的茶无异……甄肥肥点头。
龙井茶在贮运过程中如存放不当是会直接影响其品质,导致经济价值和引用价值明显下降的。
其实,不只是在古代,就连现代,也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龙井茶制作精细,加工工艺复杂,经济价值高,但与此相对应的贮藏及包装方式较为落后。
与我国台湾的茶叶包装和国内其他食品包装相比,龙井茶包装相对简陋、保鲜效果差。
从市场上龙井茶贮藏及包装方式看,多数小包装采用铁罐、纸罐或一般的塑料复合袋装,包装的阻隔性能差。
同时龙井茶的大批量仓储和家庭消费过程中的贮藏也都存在一些问题,若现在,哪个公司能有好的措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将会有很好的发展前景。
她曾利用暑假的时间在一家茶叶店帮过忙,老板就曾教过她怎么贮藏茶叶,防止受潮。
但是那间茶叶店规模不大,像龙井这种名贵茶见得着实不多。
好在她向来喜欢自学,查过不少相关资料。
虽说不能完全解决大佬提出的问题,但是比现在的技巧应该能好上不少。
席元龙注视她良久,饱含期待的问,对于这些问题,你有什么好主意吗?问完之后,又暗怪自己太唐突了。
这个问题,许多的茶叶大亨都还没能解决,她一个对茶叶行业涉足不深的姑娘会有什么好法子呢?只是,想虽这么想,他的心里仍然抱有一丝丝的期待。
若是她没有这种本事,她也不会选择做这个生意。
认识她这么久,这已经是他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存在。
然而,无论谁,都是可以接受这种不会的——---------------------------------☆、第二百七十八章 夜深人静离人归第二百七十八章 夜深人静离人归对于这些问题,你有什么好主意吗?甄肥肥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眼睛不期然地闪烁了一下。
她的眼睛很亮,很亮,仿佛注入了无尽的活力和生机。
席元龙知道,每次只要她想到办法的时候,就会流露出这样的光亮!别的不说,光我这儿,就可以给你提供五种法子!五种?!嗯。
甄肥肥没有迟疑,转身坐下,就坐在席元龙的对面。
这都是一些‘前人’遗留下来的经验,听说这些方法还是蛮好用的,你下次有机会不妨试试看。
说到储藏龙井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石灰储藏法了。
虽然与一般茶叶一样都是可以用石灰储藏,但这其中还是有不少的差别的。
传统的家用储藏法一般采用石灰缸干燥法,具有良好的效果。
选择体积也就是大小合适且密封性能好的铁箱、玻璃瓶,这个没有就算了。
还有米缸、陶瓷罐等作为容器,大小视包藏的茶叶多少而定。
要求干燥、清洁、无味、无锈。
甄肥肥说一个便点一下头,努力让自己说得更有条理,他听得也愈发的明白。
接下来嘛,先将石灰袋至于你选择的容器中央,然后把干燥的茶叶用干净的薄纸包好。
这里要注意,是干净的薄纸,不能用一些写过字的,以免茶叶吸附墨味。
每包大约小半斤,用细绳扎紧,一层一层放入罐的四周,密封即可。
这个……怎么感觉有点麻烦啊,要注意的事项有点多,你说的五种法子中有简单一点的吗?席元龙听后,考虑了很久。
估量着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听起来确实很不错,比之前粗糙的储藏方式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但是家里的那个老头,喝茶行。
打理可不行。
要是有这么多忌讳,他怕是把茶叶丢了的心都有——有!那你快说啊——甄肥肥真是服了他,只得忍着嗓子即将冒烟的危险,继续道:你要是想省点麻烦,就用炭储藏法好了。
具体方法与生石灰储藏法相似,所不同的是以木炭代替生石灰为干燥剂,即将半斤木炭装入布袋中。
以后每隔一两个月更换一次即可。
好法子好法子,又方便又好用。
席元龙不住的点头,一下就相中了这个办法。
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一下,如果木炭吸潮,要先将木炭烧红,冷却后装入布袋,每袋重约半斤。
最后还要记着每过一两个月要把木炭取出,等烧干后再用。
席元龙一个劲地颔首。
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那神态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甄肥肥真担心他一不小心把脑袋磕到桌子上去了可咋办。
接下来,甄肥肥又陆续跟他说了其他三种储藏龙井的办法。
席元龙虽然已经决定好了用哪一种办法。
依然听得很认真。
陈算前后为两人换上了五壶茶,发现这两人说了几个时辰不仅没有一丝颓倦之色,反而还神采奕奕、精神饱满。
敞开的门内,不时听到两人爆发出一阵阵的笑语和大佬爽朗的笑声。
陈算一直候在楼下,随时听候二人的吩咐。
大佬很久都没有今日这般高兴了,这也让他的心里宽慰了不少。
果然,还是财财姑娘最有办法!-------------------------------------------已有鸡啼,光明已渐渐降临大地。
甄肥肥慢慢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微笑道:在你这赖了这么久。
我也该回去了————席元龙心情很好的跟着她站起来,离天亮还有些时候,你不妨就在楼里休息一会儿,等天亮后我让陈算送你回去。
甄肥肥摇头拒绝了。
她已成亲,很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还是避讳一点好。
席元龙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长叹一口气,过了半晌,才道:别忘了,今儿咱话还没说完呢,你还有很多东西没说与我听……我记下了,下回再来找你,你可别烦我老是过来叨扰你才好————我求之不得呢。
席元龙说着,走到门外,把楼下的陈算唤了上来,让他赶马车帮着把人送回去。
又让他把自己常披的披风拿了出来,不顾甄肥肥的拒绝,强行给她披上,才让她回去。
马车徐徐向财财车行驶去,甄肥肥稳稳地坐在车里,此时正掀开车帘对外面赶车的陈算笑道:陈算哪,没想到你除了会打理酒楼,还这么会赶车。
车子赶得很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手呢。
财财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大佬在前来苏京城开酒楼之前,喜欢带着我游遍名山大川、吃各色美食。
那时就我们俩人上路,雇车夫又多有不便,这件差事后来就被我拾起来了——游遍名山大川,吃遍天下美食,快意江湖,何其潇洒逍遥!甄肥肥诚心赞叹。
是啊!那段日子的确是很快乐的,不像现在,每天都有应酬不完的客人,做不完的生意。
听财财姑娘的话,你也很喜欢这种生活?陈算甩了一下马鞭,灵巧地转了一个弯。
这种生活,谁不喜欢?那好,财财姑娘,下回要是还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也带上你,让你跟我们一块儿去玩玩————诶这个还是算了。
甄肥肥敬谢不敏。
为啥?……哦,也对,财财姑娘一个姑娘家,哪能跟着我们两个大男人后头,这不是给人说闲话嘛,是陈某考虑不周了。
非也非也。
甄肥肥晃着脑袋,摇头道:我之所以没答应跟你们一块儿去,是因为我这人最怕的就是爬山了——呵呵!陈算笑了。
这个理由要是别人说起来还有可能是在敷衍他,但是财财姑娘说的就绝对值得相信了。
爬山,累得死人的哟,我可不想去遭那个罪。
那财财姑娘也不想吃好吃的了?像我们六年前到过的一个小镇,虽然只是路过,但那里的几道名菜到现在都还回味无穷啊。
对了,还有一种奇怪的水果,我保证你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水果…………叫什么名字啊?什么名字……还真不晓得……当时大佬在去莲叶寺给老爷还愿的过程中,碰上一个外地的商人。
两人说得起劲,岂奈当时日头大,我跟大佬许久没有喝一口水了。
那商人就从随行的包袱里给我们一人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果子……你别看,就那么一小个,里面的汁水可多了。
又甜又清凉,我跟大佬直到现在都还不时想起那个味呢——大佬也说好吃,正准备问那商人是什么东西,那商人却临时碰着一个熟人,被拉走了。
这之后,大佬也曾托人打听那是种什么果子,只听人说那是基努国境内的一种果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财财姑娘,像这样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许多,你不出去看看,可是会少了很多口福的哟~~专心赶车的陈算,不忘笑着对甄肥肥打趣。
今夜的陈算,心情看起来似乎也很不错。
甄肥肥咧开了嘴,对他的话不甚在意,我不是有你们嘛!下回你们再出去,走到哪儿、碰着什么好东西记着给我带一点儿就行了。
当然,你们要是够大方,想多给我带一点也行,我是不会介意的————陈算失笑,只得点头答应。
吁——陈算一勒缰绳,马儿缓缓地停在了财财车行门前。
甄肥肥从马车里跳下来,陈算,今日麻烦你了。
现在天色不早,你也累了一天,不如在我这儿歇会儿,吃了早饭再回去吧——不了,财财姑娘,大佬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那好,我下回请你吃酒,你可不准再给我推辞。
不敢,财财姑娘要请陈某吃饭是我的荣幸,届时我一定前去。
陈算对着甄肥肥点了一个头,转身坐上了马车,赶着马车疾驰而去。
甄肥肥看马车走远,才转身往里面走。
在进屋之前,她忍不住朝周围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等待的身影。
甄肥肥忍不住揪了揪自个儿的脸,怪自己太过分。
任性的在大佬那儿等了一天,害他们为她担心,这会儿还奢望他这大半夜的在这儿等她,真是太不该了!甄肥肥好好将自己训了一顿,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堂里的灯还是亮的,想必爹娘知道她要晚些回来,给她留个亮,省得她上楼的时候看不见路。
抬头望望楼上,一片漆黑。
爹娘、星星毛毛、莫离莫可、张勺子、书生每个房间的灯都灭了,就连她跟阿旺屋里,也是漆黑一片————--------------------------------------------☆、第二百七十九章 惊魂之车行闹鬼?第二百七十九章 惊魂之车行闹鬼?大堂里留了四盏灯,很亮。
甄肥肥吹熄了其中的三盏,拿了一盏上了楼。
楼道上静悄悄的,只听到甄肥肥踩在地上咚咚的声音。
甄肥肥捂着手里的松油灯,盯着那点在漆黑的夜里闪烁的豆光。
空荡荡的楼道里,托着一道长长的黑影,拉得很长很长——黑夜里,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叹息,让甄肥肥的头毛皮子顷刻间就直辣辣地竖立了起来,直戳云霄!那声叹息,悠远而深沉,仿佛来自千百年前,又仿佛来自千里之外。
甄肥肥伸出的脚定在半空,似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动也不动。
一股阴风吹来,豆光摇摆了一下,忽明忽暗。
一番挣扎之后,维持着柔弱的光亮。
甄肥肥咽了口口水,站在原地不敢再走。
小心的回回头,满室漆黑一片,大堂的桌子还立在原地,没有突然拉大,也没有忽然缩小,更没有从桌子上伸出一个吓人的脑袋。
板凳也端端正正地立在原处,没有自己长了腿跑进墙里去……甄肥肥屏着呼吸又走了几步,尔后又鼓起勇气回回头。
空荡荡的楼道里,除了她自个儿啥都没有。
甄肥肥扯扯自己肥肥的脸,暗骂自个儿一个受过科学教育的人居然还这么怕鬼,可真是没出息。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她,她们家住在偏僻的村子里,对鬼这种事情传得可神乎了。
甄肥肥小时候,就有许多老人家跟她说过各种各样的鬼故事。
什么美女蛇啦,什么又黑又丑的鬼在三月三那天一齐围着鬼火跳舞,要是搁谁看见了就回不来了……最可怕的还是鬼会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来扯你头发,弄得甄肥肥有好长一段时间睡觉都闷着头,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敢放在外面。
后来念了书,才明白。
其实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甄肥肥努力作着心理建设,回顾师尊多年的教导,渐渐恢复了一些胆气。
挺了挺胸,直了直腰。
正当甄肥肥轻呼一口气打算往自个儿与阿旺房间走的时候,微弱的灯光猛地剧烈舞动,最后咻的一下灭了——哎————那声叹息在黑夜里又响了起来,隐隐的还能听到有个什么东西从哪里 嘭地一声跳下来,正朝着她所在的地方咚—咚—咚的走来——见鬼!甄肥肥背上的汗毛蹭的就竖起来了,心理建设神马的都给姐滚一边去。
加快了步伐,还是逃命去也——楼道里顿时传来一连串咚咚沧沧的声音。
脚步声离她更近了!甄肥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心里在拼命的大叫,不停踹着两只腿往自个儿房间里跑。
她和阿旺的房间还在另一头,离这儿还有一段路。
早知道这样,当初要是困这一头就好了,甄肥肥后悔不迭。
加大!加大!加大步伐,甄肥肥发挥出了自己高考时百米赛跑的潜力,挥着膀子全力往自己房间里开!唯恐慢了一点,自个儿就落入了背后正朝她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口中。
成为了他今日的夜宵——啊——卯着头乱冲,却忽然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墙。
甄肥肥一个反弹,差点站不稳。
腰间及时出现了一双手,把她拉回了原地。
……啊——大王,大大王,鬼大大大王!别吃我——别吃我——甄肥肥在紧急关头还不忘补充,我不好吃的……吃了塞牙——甄肥肥紧紧闭着眼大叫。
本来想学被妖怪抓走的猪八戒,来一句:我老猪皮糙肉厚,吃不得,甚至还想自作主张的加一句:你别吃俺老猪,要吃就去吃我大师兄去!他修为高,吃了大补!那堵墙没动静。
似乎被她这一出给弄蒙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即将到来的痛意……甄肥肥左耳朵动动,右耳朵动动,整个脑袋一齐动动……难道这个鬼专挑细皮嫩肉的小手,嫌她皮糙肉厚,懒得对她下手?可恶!她虽然胖了点儿,可还能勉强算得上细皮嫩肉。
这不是对她赤果果的歧视嘛!她很注意保养的好不好!可是不对呀,嘿嘿!他不吃我我应该哦弥陀佛才对,骂个啥!好好好,有眼光有眼光,不吃我就对了。
吃了我,我保证你打嗝打死,喝水呛死、吃饭吐死——嗬嗬嗬——嗬嗬嗬——一阵闷笑声响在耳边,萦绕在甄肥肥的耳际。
原来,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老说自己是打不死小强的她,竟然还怕鬼呢!看她一会儿害怕、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得意,阿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让她看清楚,面前站的这个鬼到底是谁。
怎么,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吗?甄肥肥心中大恸、大恐!呜呜~~他敲我脑袋,是不是想测试一下我脑子有多补,可以给他提升多少年的修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一会儿就要开吃了——呵呵呵——呵呵呵——阿旺笑得更欢了。
咋啦,她这是?怕成这样子,难道还真把他当成鬼不成?挨到这么晚回来她不怕,反倒人到家了还怕起来了?笑!这只鬼居然还在那儿笑!听听,这是得意的笑,这是胜利志得意满的笑……是不是他刚才那么一敲,已经判断出她脑子大补,这会儿正高兴自己挑对了下嘴的对象?不要啊——我不补的!我常常熬夜,我饮食习惯不规律,我早上还老不吃早餐,我用脑过度,神经衰弱……我的脑子真的一点都不补……甄肥肥哇哇着嘴巴,捶胸发誓,好像在说:相信我吧,不要吃我,吃了我你就亏大发了——阿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虽然晓得自己媳妇儿有这种臆想的毛病,可没想过她是那种进去了还半天出不来的那种啊!看她吓成这副小可怜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有点舍不得。
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喂,醒醒!没鬼,哪来的鬼,看看我是谁——阿旺在心里这么跟她说道,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啊啊声。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大手……甄肥肥一愣,有些难以置信的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下一刻——噢——一个重物袭来,阿旺不自禁地往后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甄肥肥已经如一只受惊吓的考拉般,一个大力跳向了阿旺的怀里。
死死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掉在他身上,怎么拉都拉不走。
哇——老公,有鬼啊啊啊——----------------------甄肥肥从阿旺身上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话说其中的艰难远非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所能想象。
阿旺在即将断气前才拼着最后一口气将她扔了下来,然后趴在原地咳嗽了半天,才让甄肥肥忘了害怕。
甄肥肥一脸内疚、小心翼翼地瞅着阿旺,也知道自个儿下手重,小爪子伸过来几次,想帮他拍拍,被阿旺好意拂绝了。
夫人的铁爪实在是威猛得紧,为夫着实消受不起嘞!甄肥肥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爪子没处放得,只好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自己的后脑壳。
楼上房间接连传出了动静,甄肥肥和阿旺对望了一眼。
莫不是刚才的动静太大,将大家伙儿给吵醒了?还是在大家起来开骂前逃了吧——甄肥肥当机立断,拉过还在那儿揉着脖子的阿旺就走。
走啥?阿旺拉了拉她的小手指问。
不走你想挨揍啊?甄肥肥这话一说,跑得更快了。
我们应该跟他们说声不好意思的……阿旺配合着流露出一丝内疚的表情。
好啊。
真的?!阿旺惊喜。
不过,怎么不像他娘子的处事风格?要去你就快些去,没人拦着你——甄肥肥甩开她的手,继续卯着头向前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娘子也应该去的,这是你干的好事,你也应帮着担一些……这句话甄肥肥没有听到,甄肥肥已经把他甩到了后面,他的表情她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旺紧走几步,面对着她道:娘子别怕,我跟你一块去,咱们认个错,态度好一点,别人埋怨两句就算了,定不会怎么着说你……娘子怎么不说话?娘子,你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甄肥肥走得很快,阿旺在一旁跟得很辛苦。
哼哼!才注意到啊。
甄肥肥冷哼了一声,不看她,昂着头大踏步向前,拐弯。
不知是哪个惹娘子这般不快?阿旺脸上一瞬间变幻出几种颜色,翻译出来就是:哪个厮这般胆儿肥,敢冒犯到娘子头上?娘子快快与为夫说来,为夫去给你讨个说法去!--------------------------晚归者,扮鬼吓人者,谁应重处?☆、第二百八十章 是时候要个孩子第二百八十章 是时候要个孩子房门推开了,甄肥肥一个轱辘翻上了床,阿旺跟着坐在床沿。
话说今着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这么晚才回来,让他担心,之后又差点被她给活活给整没了气。
她一个不对就走,可让他生生摸不着头脑。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阿旺碰了碰她的胳膊肘,问她是怎么了。
甄肥肥偏过头,嘟着嘴指控:你吓我————我吓你?阿旺瞪大了眼。
我什么时候吓你了?你好端端的怎么出现在乌漆麻黑的楼道里?好端端?你说他大半夜的有觉不睡,为啥会好端端的出在楼道里?不就是为了这个有家不归,跟别人秉烛夜谈而让自个儿丈夫担心的家伙?甄肥肥也觉察到自己这句话问得不该,不过仍是嘴硬的道:那你也留个灯啊,一个人出现在黑漆漆的地方很恐怖诶………………空荡荡的楼道里留一盏微弱的灯光在黑夜的风里飘摇会更恐怖的吧?而且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她今晚回不回来,点盏灯实在有点太惹眼了,有可能还会影响到其他人休息。
她派人捎口信过来让他不要等她,爹娘也让他早点睡,起先他真准备早点睡的。
但在床上躺了半天没有一丝睡意,到外面楼道里走走、坐一会儿也不错。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望着漆黑的夜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和隐隐的……担忧。
阿旺突然陷入了冗久的沉默。
就算是不留个灯。
那见我回来也主动吱个声啊……不吱声也不能在那悠悠的叹气哪,你知道我还以为是……甄肥肥许久没有听见动静,诧异的回过头。
即将出口的话硬生生哽在喉咙里,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清楚地从阿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惘然的东西。
阿旺他,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般不在意——试想一下,一个妻子与另一名男子聊到深夜,而妻子夜归后还给一直等候她回家的丈夫脸色看,这事搁在谁头上谁都受不了!尽管她只是刚刚被他吓坏了。
尽管她只是想先下手为强,但是这一切都不足以充当一个合理的理由。
或许就像她常说自己那样的:老爱耍些小聪明。
逃掉一些小麻烦,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吧!但是更让甄肥肥难过的是:她很久没有从阿旺脸上看到的东西,今着晚上又再次呈现在她眼前。
稍纵即逝!但那一瞬间的感觉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强烈,让她忍不住害怕。
她真的对它太熟悉了!阿旺知道自个儿的样子可能吓到了她,冲着她轻轻的笑了笑,天已经很晚了,先睡吧——摸了一下她的头。
然后就倒了下去。
拿过被子给自己盖上。
甄肥肥心不在焉地跟着躺了下来,犹豫地舔了舔唇,阿旺……很晚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睡了——阿旺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尔后闭上眼,不再说话。
房里寂静无声,没有了人声,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甚至没有了人气——甄肥肥心里的慌乱越来越深,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本应该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等着天亮,然后再好好跟他解释的。
可是她不能等!误会和隔阂这种东西是不能等的,必须要第一时间就予以解决,否则有可能酿成意想不到的灾难或后果!她不希望他们心里装着事就这么的躺一晚上,别说这样根本就睡不着。
即使睡着了,也不会真的舒服。
甄肥肥缓缓地趴到了阿旺的胸口,紧紧的抱着他,就像是几十个夜里他这么抱着她给予她安睡一样,伏在阿旺的胸前——阿旺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推开她,他从来就不曾推开过她!他也没有这样想过!事实上,他曾经无数次告诉自己:只要她一日不推开他,那么他就绝不会先行推开她——--------------------------------阿旺,我跟你讲哦,今着早上我一大早跑到爱屋及乌楼去找老席,可是那家伙居然跟我耍大牌,不肯见我嘞!…………不肯见你?我想,他不是不肯见你,而是不知怎么见你吧!哦,不对!甄肥肥脑袋动了动,我想起来了,一开始他还不是不见我,而是直接让陈算跟我讲他不在……分明就是存心躲我嘛!这就对了,躲你就对了——若他是他,或许也会选择这么做!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又不能再见,这其中隐藏着多少的痛苦和无奈!可是我耳朵很灵光哦,听到他关门声,就知道他还呆在楼里……我知道,老席不肯见我,是怕我还他钱,不收他的成亲礼物嘛。
真是的,不用为了这种事就躲着不见我,很奇怪诶——这在阿旺看来一点不奇怪,反而更加合乎情理。
他不见我我就等着,反正我一定要在今着见到他的人!阿旺笑了,她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人。
我就等啊等啊……等啊等啊……他还是不肯见我……我倔脾气上来了,好啊,你不见我是吧,我还跟你拼上了!看是谁先认输!阿旺暗暗叹了口气。
不用说,结果他已经料到了。
不管她等了多久,最后先认输的一定是大佬。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他可真狠,竟然让我饿了一天————饿了一天……原来,她对他竟是这么的上心!想想也是,在他认识她以前,他们就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还好他在我饿得快要晕了的时候出来了,然后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想着应该没什么事了,谁知道他的脸还是臭臭的……脸这么臭,话也没办法继续,我就说了几个笑话给他听听……嘿嘿!还真有效果,老席脸色好看了不少……于是呢,我就开始跟他说那银票的事,没想到刚一开口他就阴阳怪气、奇奇怪怪的……甄肥肥把其中详细情况不厌其烦的又跟阿旺说了一遍,说得很仔细,连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阿旺听得也十分认真。
他没有猜错,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的确很有趣!我看他老这样一副鬼样子,就很生气,站起身要走,他跟我道歉,我就又坐下来了。
哎!一晚上就是这么来来回回,你生气我生气的折腾,真是一言难尽哪!其实这人生最要紧的是过得开心,凡事看开点儿。
我也不知道是为毛,不只是别人,就连我自己,也要老找些气来生生!真要命,仔细想想,屁大一点事,有什么好气的?生气能当饭吃吗?难过可以当茶喝吗?生完了、气完了,难受的不还是自个儿?这句话甄肥肥是有感而发,在别人看来,却更像是在说给他人听的。
阿旺眼神闪烁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手抱得甄肥肥更紧。
后来我们两个都发觉聊这些事老是说不到一块儿,干脆就换了一个话题。
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说起财财车行,还有火具厂……甄肥肥还想继续往下说,被阿旺止住了。
说了这么多,已经够了。
其实他心里明白,她之所以把她今天从早到晚与大佬在一起发生的事、说过的话跟他说一遍,就是希望他不要多想。
他不会的!他从来不会怀疑他们之间会有些什么!对于他的妻子,他是绝对信任的!他不信任的人是他自己——马回村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平息了他心里所有的顾虑,让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丈夫,与他们在一起生活——为什么一出村子、碰上那些个人,自己又变成那个样子了呢?该怎么办?黑夜里阿旺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甄肥肥的手东摸摸西摸摸,不知道她在摸些什么,直到摸到了阿旺的手才停了下来。
小手牢牢的包住大手,每加一点力道,她的担心就多一分、眷恋就多一分——阿旺难掩自己的错愕。
她是多么的了解自己啊!即使是他无意中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她都这么清楚!并且在他想不到的时候,给予他她独特而又温暖的安慰和支撑。
阿旺安慰的笑了,一下一下拍着甄肥肥的背,把她的脑袋往自个儿怀里按紧了一点儿,渐渐沉入了梦乡——甄肥肥从他怀里抬起脑袋,凝视着黑夜中静静沉睡的面庞。
夜,静悄悄的。
甄肥肥下巴搁在阿旺的胸口上,睁大着眼一转也不转的盯着阿旺的脸。
慢慢的,眼睛有些迷了,甄肥肥也落入了梦乡————在落入梦乡的最后一刻,甄肥肥甜甜的想着:她和阿旺,也许是时候,该要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了!----------------------------------☆、第二百八十一章 各显神通开新铺第二百八十一章 各显神通开新铺第二天,甄肥肥把昨儿与席元龙说的主意和大家讲了讲,本来以为会有些小麻烦的,但是大家出奇的表示出了最大的支持。
最让甄肥肥好笑的是,大家居然还都抢着去做监工,愿意调去火具厂那边协助她。
不过也好,有他们这么配合,事情一定会顺利得多。
从这天开始,楼里的人就很少看见甄肥肥的身影了。
联系合作的厂商、租厂房、聘请能工巧手、培训员工一应事宜,事无巨细都由甄肥肥亲自把关。
其他的事还可以交给旁人做,而火具厂的事情很多方面大家都还不了解,这个懒她偷不得。
财财火具厂的门匾也被取了下来,正式命名为四季铺。
这间铺子,致力于打造一个全年性服务的行业,一年四季,这里都有生意可做,人们都可以在这里得到需求的满足。
当然,受众人群是不一样的。
第一拨是做与茶叶相关的生意,除了事先说过的,贮藏茶叶的器具和方法,还要专门制作茶叶的袋子和茶叶桶。
为了使购买人群范围广一点,甄肥肥不惜血本,请人制作出品质优良的茶杯和纱窗。
既可以卖给大型的茶叶厂,也可以卖给私人小贩,供其培制干茶。
第二拨则是做与蚕茧相关的生意,这一行甄肥肥有相当的经验,所以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脚踏缫车是最为突出的表现,也就是甄肥肥旗下的财财车行。
甄肥肥并不仅限于这一个方面。
也专门聘请了一帮好手制作茧袋和烘茧的茶被、烘筛等。
苏京很多蚕茧老板她都认识,一听说她有往这方面发展的意向,都很高兴,有些还提前向她发了订单。
第三拨做的是秋收的生意。
在这之前。
甄肥肥曾经提出过打稻桶,曾经在有些邻近的村舍得到过应用,不过她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其推广。
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第四拨就是财财火具厂之前所做的生意,卖火熥和火炉子。
至于四季铺的推广宣传问题,甄肥肥倒是不担什么心的。
有着以前火具厂打下的底子以及知名度,再加上四季铺是在原址修建的,她相信新铺开张后不多久就会被人们得知。
开这样一间铺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四季铺经营范围广、生产多样,单单是聘请各方好手就是一件颇费心思和工夫的事情了。
好在有巧手孙天成帮着统筹大局、培训员工总算是给甄肥肥省却了许多的烦恼。
值得一提的是。
马老三在听说女儿有这么一个打算后,也说要到铺子里去帮两天忙。
马老三做篾匠活已经几十年了,木工活也很是不错。
一块木头、一根竹子到了他手上,他总能变出很多的花样来。
这个甄肥肥已经深有体会。
别忘了,这里的第一个打稻桶可就是出在马老三和阿旺手上!想当初她只是画了几张草图。
给他们讲解了一下,他们不要多久就把东西给做出来了,所以甄肥肥对她爹是绝对有信心的。
另外一个是阿旺,她这个老公啊,有时真的让她看不明白。
他有时看起来什么都不会,但有时候,又仿佛什么都会一点。
听爹说,阿旺的手很巧,脑子很聪明。
虽然他平时不怎么说话。
老是一个人闷着头做事,但是他总是能捣鼓出一些新花样来。
一样东西到了他手里,他可能一时琢磨不明白,可要是交给他呢,他三捣四不捣的还真就这么的被他给弄出来了。
就比如说上次的稻桶,那个什么跨栏还是护栏啥的。
整得他头晕。
他接过去,趴在上面瞧了半天,然后拿着小锤子左敲敲、右磕磕,还真就被他那么的给弄上去了。
还有一次,就是过年给孩子们做灯笼。
星星有一天很吵人,大半夜的都没睡,阿旺就答应给他做一只木头的小狗。
那只小狗甄肥肥也看到了,她很吃惊!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当时自个儿张大着嘴惊得眼睛都快凸出来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居然可以用几块木头做出那么惟妙惟肖的小狗来。
小狗的肚子不是呆板畸形的,也不是粗直僵硬的,而是浑圆的。
让人一看到那只小木头狗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一个因为贪吃肚皮涨得圆滚滚的小癞皮狗!一个不留神,兴许你还可能忍不住去摸摸它滑溜溜的小肚子嘞!对了,还有小狗的尾巴,这个可不能忘了说。
那大概是整只小狗最出彩的地方了吧!它的尾巴居然会动!木头狗的尾巴会动,这真的很不可思议。
星星黑葡萄的小眼珠看到那只尾巴整个就傻眼了,尔后就像是发现了宝似的,用他那小身子把一只狗整个的抱起来,不准别人碰。
她花了很多力气才连哄带骗的才从他怀里把狗抱过来,好奇宝宝般的扯着它的尾巴,然后就像怕它会突然回头咬你一口似的飞快松开手。
星星嘿嘿唧唧地蹦跶,摸它一把就跑,一会儿又回来偷偷挠它一下,然后又快速跑开。
那天她就曾问过他,他是怎么做到的?阿旺告诉她,这东西看着蛮难的,其实很简单。
他只是仿照着古时候大门的原理,经过一些改造,装了一个简单的机关罢了。
这个甄肥肥倒是清楚,听说古代很多农村的门都装了一个门闩。
你拉开下一道门杠的时候,需要在上一道门杠的尽头处按一下门闩,下面的一道门杠才会打得开。
否则不管你使多少力,除非你将整个门闩毁掉,不然都打不开门。
这个东西在现代已经不多见了,甄肥肥幼时还碰着两次,当时可把她难了许久呢!尤其是条件有限,你晚上穿着单衣起来急着上茅房的时候,半天开不开门,那滋味……哎!阿旺既然有这等本事,她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埋没了。
而阿旺呢,听说新铺需要他过去帮忙,眼睛一亮。
那天,听儿子说,阿旺叔叔抱着他在外面玩了一整天,还给他买了好多东西吃,眼睛也时常笑眯眯的,他好喜欢那样的阿旺叔叔。
眼看男人、女婿都有事情干了,朱虎云不答应了。
别人都忙着,她哪能闲着。
可她一不会做木工活、二不会做什么纱窗茶被,三更不懂贮藏茶叶的法子……做个什么好呢?朱虎云想了一天,还是没想出三四五六来。
晚上到厨房给忙着干活的男人、女儿、女婿熬汤的时候,碰着了在车行里里外外张罗的黄忠。
与他拉了一会儿家常后,朱虎云狠狠一拍脑壳儿——她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了!闺女有这么多的事做,肯定注意不到一些生活上的小细节。
像厨房、后院这么些个地方,她肯定没有心思管。
况且,凭着她那懒性子,就算是有时间怕也是懒得管呢!听黄忠说,最近厨房开支很大,浪费也很严重,一些吃剩下的剩菜剩饭直接给倒了,或是给了专门上人家来收馊水回去喂猪的大婶。
朱虎云听到这些心疼的不得了,多好的东西啊,咋就一咕噜给了别人!这么傻兮兮的给了别人,一点好讨不到,连别人一声谢都得不到。
在他们看来,你们这儿有钱,这些东西是你不要的,我捡着也没啥,没什么好谢的。
什么没用?朱虎云想,这些东西留给自个儿家里,喂喂猪、喂喂鸡鸭总行吧?她跟财财她爹在家的时候,连上一顿吃剩下的饭汤都流到第二顿继续吃。
闺女、女婿都不在家的时候,有时候随便弄一两个现菜苦弄一下,也是一餐。
在这里,吃好喝好,一日三餐不算,晚上还有宵夜。
这日子过得可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吃没事,吃多少都行,只要你吃得下。
但是,绝对不能浪费!别看闺女今年赚了不少钱,但她这人省了一辈子,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浪费。
自个儿家的猪都还是吃糠、吃烂菜叶子和红薯藤呢,哪吃过这么好的伙食?可这么大老远的,总不能把这些馊水剩饭的千里迢迢给带回去吧,那要是别人晓得了,不是给她闺女丢人嘛!怕无意中给闺女丢了人,又心疼这些东西,怎么办馁?朱虎云又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何不跟闺女商量商量,让她在这儿的日子,把厨房的财务大全交给她?购置食材、每天炒些什么菜、熬些什么汤、支出多少、结余多少,把这些事交给她来管,趁机把厨房那些家伙好好带带,这样应该也能给闺女省了不少。
而且,经她提点后,厨房里这些个人应该也能珍惜一点粮食,她走的时候也放心些。
朱虎云想到就做,不在屋里乱逛了,也不跟人拉家常了。
解下身上的包皮,洗了把脸,笑呵呵的上楼与闺女商量事情去了——----------------------------☆、第二百八十二章 娘要管厨房的账第二百八十二章 娘要管厨房的账几声门响,朱虎云出现在女儿的房里。
甄肥肥正趴在床上咬着支毛笔杆在一张纸上划下一个个的圈,她的样子很认真,不时蹙蹙眉,样子似乎有些苦恼。
开门的人是阿旺,刚刚洗完澡出来。
头发**的,这会儿正拿着一条白布巾在搓着头发。
娘,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啊?阿旺站在门边,用手指了指她问。
过来找财财说点事。
甄肥肥的头偏了过来,看来人是她娘,拍了拍身边的床位,让她娘坐过来。
怎么这会子还没睡,大晚上的?有事忙嘛,娘你不也没睡。
甄肥肥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
动了动脖子,枕头太低跟娘说话不太方便。
朱虎云的大腿就在一旁,甄肥肥挪了挪身子,将脑袋枕在她娘的大腿上。
朱虎云脸上现出慈祥的笑意,双手捧着闺女的头,让她枕的更舒服些。
小时候,闺女就喜欢这么枕在她的头上晒太阳。
现在闺女人大了,已经许多年他们娘儿俩没有这么靠着说话了。
娘刚刚看你拿着笔在那画,画什么东西呢?没啥,就是在算一团乱账…………甄肥肥揉了揉蓬乱的头发。
娘,钱真的很不经花诶!你才知道,这啊,花钱容易赚钱难哪。
人情往里、吃喝拉撒,哪一头哪一桩不需要用到钱,捡一个钱难得死,花起来就像流水一样——朱虎云感慨颇多,若是有人问,你这一生为什么东西最发愁。
估摸着十个里面就有九个回答说是为了钱。
她跟财财她爹过过不少苦日子,知道钱难赚。
闺女如今身家颇丰,咋还会这么问?闺女,是不是你那铺子出了啥事了。
你一向不是不管花多少钱的吗,咋会算起这些账来了?娘,这你可就冤枉我啦!甄肥肥挤挤眼。
我呢,不太喜欢管这些。
可不能说我在钱的方面就马虎。
大大小小的事,每支出一笔账,我心里都有数呢!有数…………那还不是在大的方面有数,小的地方你还顾得到?娘你想说什么啊?我问你,你车行厨房一天要花多少银子?厨房里……这事不都是由黄忠管着的吗?娘,你知道的,我一年到头在这总共都呆不了两个月。
全靠大家帮忙,认真为我做事。
所以我从来都提倡哪方面都能省,唯独给他们的伙食不能省。
吃饱了才有干活的力气,吃好了、吃得舒坦了做事才会舒服嘛!而且我们这儿每天吃的菜都不同,还常常有不同的客人在这就餐,花销不好控制的。
娘不是让你控制,是让你要做到心中有个数。
你对底下人好是一码事,让他们吃得好一点、舒坦一点娘也不讲你什么。
可该省的、能省的还是要省……再大的家子,也经不住浪费。
娘,这你就别操心啦。
不是有黄忠在的麽。
有他在,他一定不会让我多花冤枉钱的。
黄忠周到全面的同时,又会精打细算。
他凡事以替她省钱为考量,认真的为她处理着行里大大小小的事。
她对他很放心,她认为在这些事上,这个老人家能办得比她好得多!黄忠,你哪能样样事都指望着黄忠。
他一个老人家,又上了年纪,行里这么多事都需要他帮忙张罗、客人来了也需要他打理,人家哪有那么多心思?那娘的意思是?娘是说啊。
你爹跟阿旺都到新铺那边去帮你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边呆着也急人不是。
娘别的事帮不了你的忙,厨房里的事还是能帮你伸把手的。
娘要帮我?娘始终是自家人,自家人办事总比旁人要放心些。
娘你管这些事干啥,我让你跟爹到这儿是来玩玩的,别操这些心。
你平时没事就在外面晃晃走走、或者让行里的小厮带你到苏京好玩的地方去转转。
费这些心思做什么。
娘这不是闲不住麽。
在你这儿呆着吃好喝好,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用做,是很快活。
不过娘这骨头老感觉不舒服,还是活络活络的好。
再说你爹不在这儿,娘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娘是闲不住的人,不找点事干干,还不急死我啊——甄肥肥尅尅笑了。
甜甜的应了声,好!当真?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倒是出乎朱虎云的意料。
不答应有啥办法?娘,你在这儿帮我忙总比三天两头嚷着要回去的好。
娘啥时嚷着要回去了?你不记得啦?是谁天天在我跟前说不放心家里的菜园子和几只**鸭鸭……天干了,园里的豇豆禾子要浇粪了……大椒地里的草要扯了……田里的稻子要打虫了……邻里的哪个小娃要抓周……哪个婶婶三十六……娘,这些你不念一天也要在我耳根念上七**十回呢!诶,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
你四叔家要做新屋,过几天要打屋基,说要请村里人吃饭,另找个地方做屋子,到时我跟你爹怕是要回去了……就吃个饭,不用回去的吧——她可不想爹娘那么早就回去啊。
新铺的事还要忙上许久,她一时半会儿想是回去不了了。
小孬子,你四叔家要做新屋,咱们家哪能不把个人过去?何况,在这多呆一天少呆一天迟早不都是要回去,你还真想着娘跟你爹能在这儿呆多久啊?朱虎云有一下没一下摞着闺女的头发,接着道:你爹前些天一直睡不好,老跟我说这城里的软床他睡不惯,还是家里的那大板床舒服。
这些日子大概是可以到新铺去帮你忙,有点事做,晚上才睡得好些……那这么说我让爹去帮我忙还帮对了呢。
可不是,你爹就跟娘一样,是个歇不下来的人。
手上一会儿没事做,全身的骨头都直犯软。
你找了点事给你爹做,还让他跟孙大师学手艺,可把他乐坏了。
大半夜都舍不得睡觉,尽琢磨那些字木头玩意儿。
嘿嘿!娘,我看爹那么乐呵,可不尽是跟孙大师学手艺————那还为啥?还可以收些小徒弟,听他吆喝吆喝呗!呵呵你这丫头!要是给你爹听到了,他那张老脸可挂不住了。
朱虎云笑了,一旁的阿旺也跟着笑了。
不过别看甄肥肥是说笑,但还真讲对了。
马老三这个人,还真爱吃这一套。
没事的时候,让他后头跟几个小子,让他手把手的教,没事的时候供他差使差使,吆喝吆喝,他就比碰着啥好事都乐呵。
--------------------------------说笑了一会儿,朱虎云又回到了开始的那个话题。
你爹手头上有点事做做,人就开心了。
娘也是这么个情况,你安排点事让娘忙忙,娘这心里也会快活许多……只是娘吧,其他的事又帮不了你什么忙,也只有厨房这一块,娘还做得了事……那娘你想做些什么?甄肥肥听朱虎云这么一说,怎忍拂绝她的心意?娘也不想做多么多么大的事,就想把厨房的账管着,你看可行?管账啊……账的事一直是书生管着的……嗨!你理解错了娘的意思不是。
娘是说就管厨房的日常花销,也就是一些菜箩子的事。
你这车行,那么一大笔账,娘哪有本事管那个?不是,娘,我是说书生的账统筹整个车行,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他早已有了一个合理的安排和分拨。
这个时候你若是要把厨房的账务单独列出来由你管,我怕会给他的工作造成一定的不便哪————这个理娘懂,想想也是,娘一时兴起说要管厨房的账是给小蔡添了不少的麻烦。
朱虎云不是个不明理的人,听闺女这么一说,也觉得在理。
不过心里还是想管厨房的账,毕竟她还有满肚子的主意要实施馁!甄肥肥没有漏掉朱虎云眼里的失落,转而笑道:娘你也甭担心,书生管账向来有一套。
今着太晚了,你明儿把这事跟他好好说说,他要是点了头,就让你管厨房的账好不?…………朱虎云一时没反应过来闺女说啥,待反应出来闺女是答应让她管账了,乐得连连点头。
好!好好!娘明着就去跟小蔡说去,娘明着就去说——闺女点了头,这事应该就十拿九稳了。
小蔡向来听她的话,只要她找他说一声,他应该没有不答应的理!看到朱虎云这么高兴,甄肥肥也满足的笑了。
站在一旁的阿旺,脸上也绽开了一抹满足的笑。
注视着床榻上那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枕在娘大腿上、笑得分外满足的女子,心头激起阵阵暖流。
那个女子,是他的妻!----------------------------------☆、第二百八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二百八十三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朱虎云第二天把这事与书生说了,书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朱虎云高兴的与车行所有的人都说了一通,直到大家都知道这厨房的账由老夫人亲手抓,朱虎云才停止了这一重大的宣传。
宣传之后,就到了她这财务大臣正式上任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过看朱虎云火烧的力度,怕是三十把火的光也没有那么亮啊!早饭过后,朱虎云在两个小厮的陪同下巡视厨房了。
这个时候厨房里的人正在忙着洗碗洗锅,以及为中午的饭选材备菜。
见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了,一个个放下手中忙着的活一并排站在老夫人的面前,等着她示下。
朱虎云扯了一下嘴角,漾出一抹慈祥的笑,和蔼地对大家道:没事,都别在这站着啦,都去忙自个儿的去吧——老夫人一发话,大家伙儿又都回了自个儿的工作岗位。
大家想着这老夫人应该只是例行检查一番,看看他们有没有认真做事,一会儿就会走。
不成想,这老夫人一个一个地方的转,看完了这个又去看那个,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张,你在洗碗哪?是啊,老夫人。
多清一遍,洗干净点,别把个大脏碗给人吃饭。
晓得了,老夫人。
小张回过头,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老夫人这是觉得他碗洗得不干净咋了还是在说废话?他洗碗好些日子了,当然知道不能给个大脏碗给人吃饭了。
还有啊。
她第一句话纯粹问的就是废话嘛!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在洗碗。
还用问。
不过老夫人说了,他听着就是了。
朱虎云站在背后又看着他洗了两个碗之后,才挪到下一个地方。
小张如坐针毡,被老夫人这么盯着他的手都不听使唤了。
朱虎云临转身仍不忘嘱咐道:小张啊,你碗洗得倒是干净了,不过你手上活可得放麻利点。
像你这样,洗个碗出来得要多少工夫。
小张点头应着,心里却在为自个儿辩解。
老夫人,我也想快一点啊。
只是你老人家在背后站着,我哪快得起来啊——小陈。
在扯鸡毛?是啊,老夫人,黄管家吩咐了,今着咋行里有客人来,伙食要办得丰盛点。
嗯!应该!应该!朱虎云连连点头,在他旁边蹲了下来,小陈,一看你扯鸡毛。
就知道你是个外行人!外行?那如此还请老夫人多指教。
教教我怎么扯鸡毛了——小陈脸上有些不悦,还有点点的嘲讽。
他五岁时就杀过鸡,到现在算算。
死在他手上的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行里哪一回杀鸡不由他亲自执刀?她一个农村老太太,听说之前过的日子也不咋的,一辈子吃的鸡更是少之又少,还敢在他跟前充内行?朱虎云不理会小陈脸上的不屑,径自蹲下身指着澡盆里一只刚刚开始拔毛的老母鸡道:这给鸡拔毛可是讲究门路的,法子用不好鸡毛可是难难扯下来。
哦?给鸡拔毛需得用开水,最好是泼泼溅的开水,这样鸡毛易落。
老夫人你摸摸,我这用的就是开水!小陈脸上更加不屑了。
暗想这是哪里来的土老太太,这么点东西,还好意思拿到他面前显摆?还居然说他是个外行,哼!没错,你这用的是开水,我看见了,上面还冒白气呢!朱虎云仍像是没看见他的脸色般,和蔼可掬。
小陈,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个给鸡拔毛的法子?用开水烫之前,先用个袋子把鸡包着,包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再用开水烫,过上个一盏茶的工夫,把鸡从袋里拿出来,这个时候拔毛,容易了不是一点两点儿呢。
据我所知,这是最好的给鸡拔毛的法子了,你可曾听过?……啊!你看我这老糊涂了,小陈是这里的大厨,杀鸡烧鸡又最有一套,咋会连这个都没听说过呢…………是……是!听说过……听说过……小陈尴尬地笑了笑,再也不敢小瞧这个从村里来的小老太太了。
---------------------朱虎云又跟小陈随便唠了两句,才前往下一个人处。
李师傅,这会儿就开始烧中饭锅了,太早了点吧,早饭吃了才多久啊?这个是车行的头号大厨,行里的绝大多数的菜都是由他手上的勺子烧出来的。
当然,前提是在张大勺子不在的情况下。
大勺子刚开始也一门心思扑在厨房,后来带了几个徒弟,就开始慢慢从厨房里淡出来了,对生意起了兴趣。
大勺子毕竟是烧饭的,炒菜自然是没话说的,但做生意方面还欠了些火候。
好在行里的这几个人亲如一家,每个人找着机会就提点提点他,给他机会历练一番,到现在也渐渐的能独当一面了。
李师傅是张勺子关门大弟子,得了张勺真传的。
不过别担心,李师傅李锦亭是得了张勺的真传,但这真传仅仅是指厨艺,不包括张勺早先的邋遢、不讲卫生。
就冲这一点,大多人对这李锦亭比张大勺子要放心多了。
李锦亭年龄也并不大,四十出头,红光釉面的,看起来很精神。
一生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烧菜,最高兴的是看到别人吃光他烧的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吃他的菜时剩菜,最恨之入骨的是别人只顾着谈生意,动都不动筷子!据行里万事通称:这几乎是对李锦亭李师傅的最大侮辱!而另一方面,你要是喜欢吃他的菜,他免费做给你吃都行!他是个话筒子,能装很多话,别人有啥事可以到他跟前来说说,他绝对不轻易把你们谈话的内容告诉第三人。
除了能装很多话,他还能吐出许多话,聊天的劲头大得很呢!看到朱虎云过来了,不停手中的活,却很活络的指了指锅台背后的把火凳子,请她在那里坐一会儿。
厨房除了几个必用的凳子,一般是没有多余的凳子供人坐的。
把火凳子虽然不舒服了点儿,位置不对了一点儿,好歹也算是个坐不是。
朱虎云爽快地应了一声,跑进去坐着了。
看锅里没有什么火了,而把火的小厮又正在为李师傅择菜,朱虎云就从后面撇了一把棍子柴塞进锅笼里。
不一会,火就大了,锅里煮着的东西立即咕噜咕噜的开了。
李锦亭嘿嘿笑了,手上的刀切得更快了。
自己掌勺、老夫人帮他把火,这锅烧得,想想都起劲啊!朱虎云倒不觉得有啥,自己在家的时候可是天天都烧锅。
就他们眼里那个无所不能的老板,不也经常下锅台烧饭给一家老小吃?李锦亭性子直爽,又最不喜欢那些条条框框的,所以看老夫人帮他把火,也没有急着上来阻拦。
更何况,是老夫人自己愿意的不是吗?他又没有叫。
真是这样的吗?朱虎云却并不这么想,她以为,这个李师傅让她到锅门口坐着,就是让她帮着把火嘞!坐就坐吧,把火就把火,这样说话,挺好!李师傅,你今着怎么烧这么早的锅?这还刚吃早饭,人还胀着馁!朱虎云又问了一次。
我也不知道,是刚才黄管家亲自来说的。
说今着咱们行里会有很多人,要办几大桌,让我们烧早点锅,甭怠慢了客人。
正说着,李锦亭手上跑出一条鱼,菜刀旋转间,一条小鱼被均等削成十二块。
朱虎云对李锦亭显示的这一招简直可以说是叹为观止,瞪了半天的眼才合拢。
李锦亭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快乐的掀了锅盖,将里面的菜盛了起来。
五个大盘子一并排摆在桌子上,看起来十分华丽,让人想勾起小指头尝上一尝,又怕破坏了菜的美感——朱虎云偷偷咽了一口口水,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和自己要问的问题。
怎么,今着行里要来许多客人吗?这事老夫人不知道?我还以为从你这儿可以打听出一些消息来呢。
我没听说有这事,昨儿晚上我才见过财财,没听她提起这事。
哦,那大概是临时要来的吧——李锦亭手中的活不落,勺子翻飞间,一盘盘色香诱人的菜肴被捧上了桌。
朱虎云扯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李锦亭从柜子里端出一大盆肉时才喊住了他。
诶?李师傅,我在这看了这么久,怎么看你一直都是在炒这个肉那个肉的,吃这么多荤菜可不好啊——没啊,也不多,就十几二十个罢了,等这炒完了,就炒素的。
李锦亭不以为然,却不知他说的话对朱虎云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十几二十……朱虎云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背过气去。
怪不得闺女觉得花钱如流水呢,像这么个花法,不像流水才怪呢!-----------------------☆、第二百八十四章 老人家的一片心第二百八十四章 老人家的一片心李师傅,你看这排场啥的我不懂,就这炒菜吧我还想跟你说两句,你甭怪我是在鲁班跟前卖弄斧头啊——朱虎云添了添嘴唇,身体往外探了点儿,想好好跟李锦亭聊聊。
这是好事啊,老夫人有什么指正的,尽管跟我说说,我还求之不得馁!李锦亭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别人意见的人,相反,若是有人能在炒菜上给他提出一些合理的意见,他还喜欢得紧呢!哟!这指正啥的可不敢当,也就是随便说说,呱啦两句。
要是说得不好,李师傅你可莫要跟我这一介妇人计较。
朱虎云话说得这般客气,倒让李锦亭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笑了笑。
李师傅,我刚在这瞅了半天,看你这厨艺,不是我当着你的面所以故意说你好,你的厨艺那是真真……真真没话说的!不管是这刀功、火候还是这烧汤、做火锅,那可都是这个……顶呱呱的!朱虎云翘起大拇指,对他的厨艺是赞叹不已。
李锦亭乐开了怀,仍是谦逊道:哪里哪里,跟着师父后面就会炒几个菜,算不上什么大本事,混个饭吃吃罢了。
诶李师傅,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叫大本事?我看你不只有大本事,而且这本事还……大得紧馁!朱虎云说得一板一眼的,极尽夸他之能事,无奈这用词有点窘,肚里一肚子赞叹的话就像茶壶里的饺子似的装得进去倒不出来。
这不影响听者的好心情,李锦亭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最后只得连连说道:老夫人,你可莫要夸锦亭了,再夸下去,可就把我夸到天上去了——没夸没夸。
我没夸你。
啊?我讲的都是大老实话,李师傅的厨艺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要有眼光的人都会说好,哪需我夸。
那是每个人都认定的事!呵呵,这么一说可不得了,李锦亭这个平时对恭维的话不怎么感冒的人也变得飘飘然起来了。
不管是谁,听到这样的话,总是会忍不住开心的!给了足够的糖枣,现在也该适时给他几棒槌了。
只是这个棒槌不能明着打,若是明着打的话别说刚才一番好话全白了费。
还起不到足够的效果。
所以呢,朱虎云心里一考量,还是觉着糖枣夹大棒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棒槌外面绑上糖枣,让人听着甜在外头,却让听者在不知不觉间把一些本是苦的东西听进心里去,而且还按着你的意思做,这岂不是最佳的办法了吗?-----------------------李师傅,我刚刚看你炒的那一大盘的肉……是什么肉啊?哦。
那是牛肉!客人点名要的,要吃正宗的焖牛肉……哦,是这样啊。
既然是客人点名要的。
那就算了吧。
对了李师傅,那一大锅又是什么?闻起来真香——是羊肉火锅。
你这羊肉火锅咋清一色看起来尽是羊肉,没看见其他搭在一起吃的菜馁?羊肉就羊肉,把其他的菜搀着,给人家客人看到了,还说咱们行里出手小气,连把点肉都舍不得叻——李锦亭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但却正中朱虎云的下怀。
朱虎云一愣,倒也没有多大的在意,仍是道:不是这么个理。
肉把再多也舍得,重要的是要让客人吃得尽兴吃得满意不是?老夫人的意思是?就拿这个羊肉火锅来说吧,你看啊,羊肉的膻味重,还有一股子燥气,闻着难受。
吃着也不舒服……李锦亭点点头。
没错,他炒羊肉的时候就老是遇着这个问题,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先炒羊肉,生怕那膻味影响了其他的菜。
依着我们村里的法子,可以改善一下羊肉的燥气。
你回头在打火锅时,可以放几片菊花瓣到锅内试试。
这样不但使锅里留有菊花的芳香,另外呢,这菊花还有清热解毒、清肝明目、疏散风热的功效。
老夫人说得可当真?!李锦亭有些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找些来试试。
当真当真,我们村里人虽说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牛肉,可这种偏法子多得是,好使着呢!是是是!老夫人说得是。
我听师父说过,老夫人你会炒一手的好菜,在某些方面,比他还强呢。
而且上回,也就是你在一旁点了他一句,才让他研制出来一个新样式,在咱们行里很受欢迎呢。
说到这儿,李锦亭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来,刚刚一时忙糊涂了,竟把这事给忘了。
老夫人这么一提醒,才算是想了起来。
听李锦亭这么一说,朱虎云劝他省钱的计划就更多了一些把握了。
朱虎云把屁股下面的板凳往外面拉了一点儿,接着道:其实,这光一个牛肉火锅吃起来没啥意思,光是肉,连一点旁的菜都没,有个啥意思?李师傅,你说说,有没有意思?这……他不喜欢吃羊肉,心里也认为光吃羊肉没意思。
可是他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烧的菜吃起来没意思吧?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麽!羊肉偏燥,吃多了容易上火,那些生了病或者体质偏热的人也不适合多吃这东西——要吃这东西,一定要与一些凉性和甘平性的蔬菜搭配着吃,你像是冬瓜、丝瓜、菠菜、白菜、金针菇、蘑菇还有笋子啦,都能起到清凉、解毒、去火的作用,可不比光秃秃的肉好得多!老夫人,你看我不是准备了一些蘑菇在旁边么?李锦亭有些许的无奈,这些东西他自然也想得到,只是没有她说得那般全是了。
不够不够,就你篮子里的那几个小蘑菇,哪里去得了个火、解得了个毒啊——那老夫人你说是?把肉少装一点,多备一些蔬菜放着。
刚开始的时候,没必要端个光秃秃的肉火锅上去,上面放上一些蔬菜、一些蘑菇,还切几片冬瓜和火锅旁边放着,红红绿绿的,不好看得多?…………老夫人说得有理。
这老夫人提的意见很中肯,有很多也很实用,他确实该多听着一点。
李师傅……老夫人,你叫我小李就好了,你看你这张口一个李师傅、闭口一个李师傅的,我不敢当哪——这……好吧!我还是喊你小李亲近点儿。
朱虎云爽快地答应了,也是,李师傅李师傅的叫着,的确有点不太习惯。
嗳!听听,这样说起话来就舒服了嘛!小李啊,你这厨房里面应该有生姜吧?生姜,有啊!那豆腐呢?豆腐,也有啊!要我说啊,你在那牛肉火锅里不妨再放点豆腐。
这豆腐可是个好东西,我听财财说,这豆腐放在牛肉火锅里,不只能补充……啥多种微量……元素,还能起到清热泻火、除烦、去火的作用。
前面的记不清什么东西了,反正是个好东西。
那老夫人你说的生姜又有何缘故?这个啊……在牛肉火锅里放一点不去皮的生姜,辛凉的姜皮有散火、除热、祛风的作用……对了对了,还可以放上少许的胡萝卜,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李锦亭不停地点着头,直觉的今着自己真是从这个农村老太太那儿上了一课。
只是怎么越听越觉得这老太太有些其他某个意思在里面呢?呵呵!老夫人,要是像你说的这么个加法,一个火锅可就塞满了,没地放肉了?李锦亭大概有些明了这老太太的意思。
从她刚刚那听说他炒了十几二十个荤菜那心疼的样子,也能猜出个几分。
而且,别看他刚才在专心炒菜,对于厨房里其他几个人那里发生的事还是听到了一些的。
老太太想给闺女省点钱没啥,老一辈的人,吃了太多的苦,也过过不少的苦日子,知道把钱当钱花,所以对于老夫人的做法他表示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况且这老夫人让他省钱的法子用得巧妙,用得恰当,让人心甘情愿地照着她的意思去办,也够本事!只是,这些菜毕竟是要端上去给客人们吃的,光一些清热去火的蔬菜在客人哪里可是讨不了好的!不过好在,这里并不是做酒楼生意的,不用担心顾客嫌这家店的老板小气,做生意不实惠。
所以呢,这蔬菜他会放、这生姜、豆腐、胡萝卜啥的他也适量的往里面放放。
不为别的,就成全老人这片心不是?------------------------朱虎云没注意李锦亭脸上的神情,听到他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道:加满了才好呢,加满了才好……呃!朱虎云一个不小心,把话给说漏了。
得!这下谁都晓得她动的是什么心思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老夫人的新点子第二百八十五章 老夫人的新点子经过朱虎云两天的努力,分别与厨房一干人等进行谈话,朱虎云不负众望的收到了一些可喜的成果。
厨房的人,上到大厨小厨,下到小厮烧水的,都被她从里到外简单的洗了一个脑。
省钱!省钱!还是要省钱!浪费!浪费!绝不能浪费!这是朱虎云在厨房里最常强调的两句话,随着这两日的奔波与游说,这两句话已如春雨娇惯的小草般快速生长开花,扎进人的心底。
省钱要省得体面,是一种合理的省钱!朱虎云爱面子,更爱女儿的面子,在省钱与让女儿面子之间,她还是选择了维护后者。
而且,她也绝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影响了女儿车行里的生意,这是她万万不想看到的。
所以,除了强调上面两点,她同时强调:可以省的一定要省,不能省的绝对不能省!可省可不省的最好不要省!从某一点而言,最后一点对于她的省钱计划有一定的限制性,不过这也是由她自身的顾虑和主观因素导致的,没法子。
但是,她依然取得了不少的成绩,做了不少的事!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她在车行的后院养了几只鸡、几只鸭。
本来她还想捉猪的,但这举动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便临时取消了。
从这天起,车行里有什么剩菜剩饭而人又懒得吃的,便全都进了这些小家伙们的肚子。
一个个涨得肚子都圆了,脖子也粗了,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会撑死!后来,鉴于这些个小家伙实在没本事消灭那么多好东西,金银花一狠心,找甄肥肥商量,让她允她在车行旁边租个小屋子。
她要办个养鸡场!这下可不得了!老夫人发狠了,要做大生意了!其他人并不怎么看好这个点子,不为别的,甄肥肥做的完全是与养鸡场靠不到边的生意。
开个养鸡场。
且不说鸡每天吃的喝的、发了鸡瘟咋办,就说这人力,谁有那个心思来照顾?书生刚提出自个儿的顾虑,朱虎云就不干了。
小蔡啊,我说这养鸡场大娘我还没办嘞,你咋就咒我的鸡发鸡瘟馁?不是大娘,你看我这不是假设嘛……好。
咱不说鸡瘟,就说这每天喝的吃的,那么多只鸡光吃的每天就得花不少钱吧?这厨房里不是有很多剩饭剩菜在的么,我看这些东西就行,挺好。
可也不能光把这些东西给它们吃吧?我觉着啊,单单为了一个不浪费剩饭剩菜,就开一个养鸡场,实在有欠考虑————是啊。
咱们这车行里的事本来就多,人忙都忙不过来呢,哪有心思开个养鸡场啊?我看。
咱们还是别搀和这些个事了。
他大勺子虽然喜欢吃鸡,可对这养鸡场实在不感冒。
她娘,小蔡和小张讲得是,你说你在厨房里捣鼓捣鼓、算些个小账就行了,还折腾这些事干个啥?马老三都发话了,对她的主意也不看好。
朱虎云有些急了,一个劲地摆着手嚷道:没让你们出力……没让你们出力……这养鸡场的事我自己来办,我伺候它们吃、伺候它们喝,不要你们动手!不是大娘,我们不是怕出力。
这不是怕你吃力不讨好活受罪嘛!你说这养鸡场的,一天到晚起早摸黑的都得小着心照料,那只鸡有问题了,那只鸡腿跛了,可都得为它打主意,多费神哪!小蔡。
你的意思大娘我都明白,只是这好好的东西哪能让它脏着?大娘现在又不是动不得、做不得,照顾些鸡还是没事的。
而且回头等养鸡场里的鸡老了,你看咱们行里不是就不用到外面去买鸡回来了,直接到养鸡场捉就行了,多方便啊!大娘,咱们这里又不是少了那一点点钱,你干甚……大勺子刚说出这句话,书生立马就碰碰他的胳膊肘,让他别说这句话。
大勺子看到书生打过来的眼色,也赶紧闭上了嘴。
他们都明白,大娘最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了。
这句话一说,肯定又得被大娘好好教育一上午了。
可这话已经出了口,想要收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朱虎云果然皱了皱眉,脸色黑了黑,不高兴地开口,又不是少了那一点点钱?你们以为挣一点钱容易啊?想当初我跟财财她爹饿肚子没饭吃的时候不晓得有多少,这会儿手头上是好些了,有钱花了,可这心思也不能放得太大了……回头要是一不小心手头的钱没了,怕是你连个小钱都挣不到。
朱虎云本来兴致勃勃的要开养鸡场,结果这个反对,那个也反对,心里已有些不高兴。
再加上张勺又这般说,自然没法有好脸色看。
大娘,你看你这就误解了我的意思不是?你开养鸡场没问题、这钱也着实难赚,重要的是咱们有没有必要开一家养鸡场。
你看老板,这段时间不只要打理车行的生意,还要管新铺的所有事宜,她累不?她很累,想必你比我们更加明白老板这些日子有多累了……朱虎云沉默了。
是啊,这些日子,闺女每天都睡得很晚,早上很多时候天没亮就起来了,赶到新铺那边。
想想她在家每天睡到早饭熟,有时不乐意起来了还直接躺到中午,也没人说她。
可在这里呢,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大大小小的事都等着她处理,有时候她回来一沾床就睡着了,的确很累。
张勺看朱虎云有些被他说动了,接着道:老板这么累了,大娘肯定不喜欢再有什么事让她费心,可对?再说大娘你年龄也大了,有这个条件应该好好安享晚年过些个轻松的日子才是,何苦老是往自己身上揽活计?这些事情,让我们年轻人来做,你老人家在一旁看着,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尽管指点我们、让我们改就是了,没必要亲自动手的————我是老了,可还不像小张你说的这么不中用……不信你问财财,我在家挑水浇园、洗衣做饭,哪一样事不行?这把老骨头,怎么着还能再折腾个几年——…………至于小张你刚说的也是有道理,财财事多,这件事我不麻烦她,我找其他人帮我。
财财给了我不少钱,我算过了,这些钱办个养鸡场还是够了的……大娘————张勺实在这个老人家怎么如此固执?平时看着也不是这样啊,怎么遇到这些个事,就这么个认死理、怎么说都说不通呢!跟大娘说话,话还不能说重了,有些话虽是老实话可就是不能说,有些话好听但说着一点作用都不起,可真是急死他了!好了好了,我看你们都别说了,还是听听老板的意思。
莫离适时出来打圆场。
也对,老板你说说,你赞同大娘开养鸡场吗?张勺像是搬到了救兵般,赶紧问。
在他看来,甄肥肥定不愿大娘吃这种苦,一定不会同意的。
朱虎云见状也赶紧问,财财,娘这事听你的,你答应让娘办娘就办,你要是真不让娘办,娘就……不办!最后两个字,朱虎云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可见,她真的很想办这个养鸡场。
甄肥肥看见大家都在看着她,等着她做决定,从椅背上起了起身,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娘,养鸡场的事,你还是算了吧————朱虎云一听到甄肥肥这句话,眼睛里的光呲的灭了。
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劝她还是算了吧。
连闺女都这么说了,说明那个养鸡场是真的没有必要开了。
朱虎云的眼睛更暗了。
阿旺也在瞅着她,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
他以为她会答应娘的,娘这么坚持着想做一件事,是很少有过的。
在别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她以为她会支持她。
因为他知道,全世界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看到她所在乎的人失望!尤其是爹跟娘!不过她这么说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娘的年龄是大了,身体又不好,她实在不能过多的操劳了。
作为一个女儿,这么选择似乎更加合情合理。
但是,看到娘失落甚至是难过的神情,他还是在心底暗暗希望,她做出的是另外一种抉择。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阿旺突然睁大了眼,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
一定还有下文!她的话肯定还没有说完,她一定不会这么武断的拒绝娘的心愿的!阿旺笑了,笑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她糊弄了过去。
他太了解她了,她一定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解决这个问题。
既不让娘过度操劳,又能遂了娘的心愿,这才是她想要做的吧——-----------------------------☆、第二百八十六章 放开手勇敢去做第二百八十六章 放开手勇敢去做娘,养鸡场的事,你还是算了吧——就像张勺和书生说的,你年纪也大了,不该再这么操劳。
你在家就没一刻歇的,本指望你跟爹到这来了,能好好的玩玩,没想到还是有忙不完的事。
财财,这不怪你,是我跟你爹想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多动动,否则回头就是想动都动不了了。
你别看娘老了,娘照顾一些**鸭鸭的,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娘是不会给你添什么乱子的。
我知道。
从以前到现在,娘从未给她添过什么乱子,反而是她,总是让两个老操碎了心。
财财啊,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就答应娘办个养鸡场,娘跟你保证,娘一定好好干……好!老板!?张勺惊呼。
老板她刚刚还说算了的,怎么这会儿又……?其实甄肥肥的心里是难受的,她看得出来娘真是很想做这件事,甚至于到了祈求的地步。
她明白那种想做一件事却得不到他人支持和理解的痛苦,她只是希望娘下次若想做一件事大可直接吩咐她去做,而不是这么的看她一个做女儿的脸色。
父母就是父母,子女就是子女,不管子女混得有多出息,父母的话都还是要听的。
这个道理很浅显,却有许多人没有做到。
一个好字,使得朱虎云愣了许久,转而惊喜不已。
财财,你讲的可是真的?当然是真的了。
可是你刚刚……张勺忍不住插话。
别急。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们刚说的都听到了,也觉得有理。
娘,你是真的想做?嗯嗯嗯嗯!像是怕她变卦似的,朱虎云连连点头。
表明心迹。
而大勺子讲的也是大真话,娘办场实在是太吃苦了————就是就是!张勺也连连点头,还抽空看了朱虎云一眼。
好像在说:怎么样,大娘,我说的对吧?所以啊,我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我打算给娘办个养鸡场……不要哇!老板,你老人家要三思啊——不等甄肥肥说完,张勺就夸张的朝着她扑过来。
你不知道鸡的味有多重多难闻。
一只鸡尚且如此,一个养鸡场的鸡……一想到这儿,张勺的头皮都发麻了。
而且那个鸡一天到晚还老是叫,烦得死个人。
这还是一只鸡,要是万鸡齐发的话。
我的娘诶,还让不让人活了……殊不知,张勺这一通长篇大论,没有得到预期的附和,反而一说完,几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朱虎云,她一把扯住张勺,怒吼吼的道:好啊!你好啊!小张,我还以为你是担心大娘的身体。
怕我累着了,所以才左一个不答应,右一个不答应,原来你是怕鸡味道难闻还有吵着你睡觉啊——不是,大娘,不是!你看我这不是都为了你好嘛。
而且……而且咱们这儿还要做生意呢,在旁边开个养鸡场,像什么话!书生,你说,你来说,我讲的是不是这样————张勺被朱虎云追着逃到书生蔡身后,拿着他当挡箭牌。
书生蔡本不想插手这事,只是人家张勺硬要把他拉进来,也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大娘,张兄这句话讲的也在理,咱们这里每天人来人往的,晚上也有不少人休息。
要是在隔壁办一个养鸡场的话,我怕吵着客人,也影响我们车行的生意不是?这倒是真的。
试想一下,要是在财财车行隔壁办一个养鸡场,每天鸡毛乱舞,在你与客人谈生意的时候鸡在那儿一直咯咯的叫。
更有甚者,要是隔壁的鸡没有关牢,飞过来到这边闹和的都有可能!朱虎云没有吭声了,从她脸色看也是默认书生的说法了。
--------------------------甄肥肥见状,拍拍她娘的背笑了,娘,这个你就甭担心了——她怎么会想不到这个问题?张勺一反对,她就考虑到其中的关节了。
虽然说,她这个人睡觉的时候风吹不动,雷打不醒,但是别的人她还是要顾着的。
而且,鸡身上的味道的确难闻,要是在旁边开个养鸡场,估计没有几个人受得了。
朱虎云一听女儿这么说,又是一喜,财财啊,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是啊。
甄肥肥好笑地看看张勺,要不是这个家伙嘴太快打断了我的话,我这会儿都已经说了。
张勺摸摸头,尴尬地举了举手,退到了一旁。
那你快说,你有什么好主意?朱虎云拉着女儿的手问。
其实这个主意也不能说多好,就是省点麻烦多掏一点钱就是了。
甄肥肥看了一眼大家,看到大家伙儿疑惑的眼,接着道:娘,我们在城里不会呆太久,忙完这段日子,就会回到村里去。
所以一会子的工夫办个养鸡场、很多东西都不懂也着实不易。
于是我就想啊,我们为什么不能盘一个现成的养鸡场呢?这两天,我让书生到附近城里去看看,有哪个养鸡场有意图顶给旁人。
娘您别担心,苏京城里有许多家养鸡场,只要我们价钱给的公道合理,会有人愿意的。
甄肥肥拍拍朱虎云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担心。
既然答应了娘,她就会把所有事都办得妥妥贴贴的。
那我们从哪里请来那么多人帮忙打理养鸡场呢?要知道我们这些人对那些个东西可一点都不懂啊————书生蔡提出了心里的顾虑。
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火具厂的事情,车行每天也离不开人,哪里还有心思再顾虑一个养鸡场呢?而且听甄肥肥话中的意思,她似乎无心插手养鸡场的事,要把这件事交给大娘。
书生蔡难消心里的顾虑,不是说他信不过大娘,只是大娘虽说对这件事充满了热忱,但怕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说别的,单论她的年纪,哪肯忍心让她一个老人家抓一个偌大的养鸡场。
诶,这个无碍。
我要盘养鸡场,是想把整个养鸡场包括养鸡的场子、帮忙的人手、甚至是花大钱请养鸡场的老板继续替我们打理养鸡场。
这样我们就不用花时间了解其中的运作,也不用担心会没有任何经验了。
娘,你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到养鸡场里去转转,跟老板取取经,喂喂鸡。
要是你喜欢,还可以按着你的喜好来管理养鸡场,你觉着要变的咋就变,要改的咋就改。
反正这场子盘下来后,就交给娘打理,我相信娘你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娘办事向来谨慎心细,又很有心,打理一个养鸡场,还有这么多人帮忙一定没什么问题。
这……朱虎云搓着手,感觉责任与压力并重,事到临头反倒没了什么把握。
娘你不用担心,女儿会安排许多人手在一旁协助你的,你放着胆子做,一定没事的。
我……财财啊,这么大的场子,你交给娘……这样,你看你把场子交给别人打理,娘有空就到那儿去转转,帮忙喂喂鸡,照看照看就行了。
娘,刚才说开养鸡场的可是你呀,怎么这会儿事情商量好了你却不答应了呢?甄肥肥笑着趴在朱虎云身上,神情举止间流露出对母亲的依恋和关切。
没事的,娘,你尽管放开手做,我们会在后面支持你的!而且,我们的行里和新铺以后杀鸡的时候还指望你场子里的鸡呢————甄肥肥笑得很高兴,想想也是,自家开个养鸡场,以后要吃鸡的时候只用让养鸡场的人帮着送过来。
对了,鸡蛋也有供应的地方了!这两个地方每天需要的鸡蛋很多,吃的鸡也很多,若是娘接管了养鸡场的话,那么这些事也就省下来了。
何况,开个养鸡场也好,让娘能够有点事情做做,她在这呆着也不会急人。
而且,弄得好的话,也是一笔收入不是?呵呵!朱虎云听女儿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底,又开始有点跃跃欲试的心思了。
好了,事情就先这样了。
书生,你一会儿吃完饭就帮着去打听打听,亲自将这件事谈下来,务必要办得妥妥贴贴。
钱的事不用太操心,不够的话下午再到钱庄里去提一些就是了。
另外一个,新铺那边该准备的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听孙大师说,货源足了,消息也传出去了,是时候该正式开张了————莫离激动地道了声好,其他人也都有些激动,一个个摩拳擦掌、想大干一番。
甄肥肥也深吐了一口气,望着斗志高昂的一干人,眼睛凝望着远方。
她相信,有这样一帮人全力帮她,她的四季铺子也会如财财车行一样,在苏京城里如鱼得水、顺风顺水!------------------------☆、第二百八十七章 马大姑娘有喜了!第二百八十七章 马大姑娘有喜了!——***——说一声啊,【田上】后面的内容已经不多了,初步估计在二月底完结,最迟三月初。
不挖坑、不烂尾,一定善始善终。
——***——爱吃肉的甄肥肥居然不爱吃肉了!朱虎云刚把一块肉夹进女儿的碗里,就立即被她运往了阿旺的碗里!问及原因,甄肥肥摇摇头,只是说最近看见肉就想吐。
朱虎云愣住了,悄悄的留了一个心思。
爱睡觉的甄肥肥这些日子更加嗜睡了!她不只晚上睡,早上睡,连白天也动不动要睡大觉了。
更甚者的,有时好好说着话,就打起了呵欠;正走着路,就打起了瞌睡;刚刚倒上床,就轻轻地打起了呼噜——前一刻还在与她说着话的阿旺,却忽然听到她熟睡的呼噜声,于是他也悄悄的留了一个心思。
神采奕奕、斗志昂昂自称是打不死的小蟑螂的甄肥肥,这些日子就跟蔫了似的。
浑身软得跟没长骨头一样,不爱动、不爱玩、连新铺那边都去的少了。
众人雪亮的眼纷纷从中嗅出了不对劲,莫不是不知不觉中有啥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于是乎,大家伙儿在每日的忙碌与笑呵呵中也悄悄留了一个心思。
既然大家都留了一个心思,为啥不直接说出来?或许你会纳闷,但是你要是听到大家伙儿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会这么看了。
朱虎云的想法很简单,照着她的话讲:我闺女前前后后都生了两个娃了,肚子里有没有情况自个儿会不清楚?阿旺嘛,则是怕自己寄的希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其他一班家伙嘛,则是想着是不是旺哥儿太能折腾了,而他们的老板嘛,终于受不住了。
所以才会这样浑身乏力。
做啥事都没劲、提不起劲头。
不过这样的话他们是决计不敢在甄肥肥面前说出来的,别看她生了两个娃了,脸皮子可薄得很呢!自己心里清楚,偷偷笑话笑话他们可敬的老板也就是了!但也正是他们这种理所当然的以为。
差点造成了一件憾事!---------------------四季铺子开张那天,人山人海的来了许多人,几乎全城都给轰动了。
熟悉的、陌生的、叫得上号的、听过大名的、默默无闻的都被邀着到新铺这边吃了喜酒。
车行的这批人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坏了,尤其是甄肥肥,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昨夜更是一整夜都没有合眼。
其他几个人,也没怎么睡。
就随便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罢了。
四季铺子开张前的几天,因为天气各方面的问题,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准备得也有些仓促。
为了能够在开张那天把最好的一面带给大家,大伙儿只有撑着眼皮、强打起精神好好忙过这段日子再说了。
书生双手各持一把翡翠算盘,左右开工,运算如飞!铺子门口人来人往,由着莫离请到大堂。
黄忠则命小厮端着早已备好的茶水候在各个楼道口。
人一道,茶水便奉上来了。
阿旺和马老三,还有孙大师一行人在旁边的房里摆弄着一件件稀罕而又有趣的物什。
供客人们参观品评。
巧手孙天成在这方面是大行家,志得意满地看着这些陌生而又神奇的小东西,脸上流露着难以言说的骄傲和自豪。
马老三东西会做,但不怎么会说,捧着一个东西用村里的方言呱呱啦啦地说了一通,看别人整一个没听明白,又用刚刚学的一点城里话支支吾吾说了点儿。
虽然言语不怎么通,好在精神可嘉,看的人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点。
阿旺不会说话,只能带人看看。
但他得亏于那一双灵巧的手。
有很多东西别人说不明白,他一亲自示范,别人就立刻明白了。
当然,在这间房里面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员工,他们不只能做,同时也挺会说。
看到客人进来了,积极帮忙宣传自己铺子里的东西。
表现出的热情和兴头也毫不孙色!--------------------说了许久,怎么不见平日里最忙活的老夫人?一个小伙计几经查看,最终在厨房里发现了老夫人朱虎云的踪影。
这会儿,她正站在门口吆喝着让两个小伙子把一笼子老母鸡给抬进来呢!她可真是大手笔,还说要亲自洗手作羹汤,给大家伙儿煲一个老鸡排骨汤呢!自个儿闺女新铺子开张,这个老人家可是高兴坏了,劲头也是十足。
昨天晚上三更还没敲响呢,就嚷嚷着起来了,然后挨个挨个的敲门,把大家伙儿都从床上翘起来了。
那些趴在桌子上打盹的也直接地被她推醒了,一人赏了一碗红枣莲子羹,就给她到那边干活去!这不,这个老人家接连忙了三四个时辰了,还一身的劲儿。
相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敢说这老夫人身子骨不硬朗了!这会儿,一笼子老母鸡刚抬进厨房,朱虎云就吆喝着一个系着白围兜模样的小伙子对它们开水伺候。
一会会的工夫,鸡也杀了,毛也拔了,她卷着袖子就上来了————在这厨房里,不只看着这一张熟面孔,还有那个张大勺子。
张大勺子滑稽地系着一块有些黑漆漆的围兜,认命地在那挥着勺子。
老实说,他并不想的,要不是大娘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来,他宁愿在外面蹦跶,也不要到里面来闻油烟子味。
想想,外面有好吃的好喝的,空气也新鲜,多舒服啊!然而,在厨房里面呢,他不仅要掌勺,很多时候还要给大娘打下手,还兼带着把把火。
对于厨房里第一把大勺的他来说,他真的觉得挺委屈!大佬今着没有过来,叫陈算持着重礼替他过来走一趟。
听陈算说,大佬这段日子去处理一件陈年旧事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过他一直记得她的新铺开张的事情,虽远在外地,还时刻惦记着此事。
陈算这次送过来的贺礼,就是他在外地托人带回来的,据说,昨晚才送达楼里呢。
-------------------甄肥肥一早上都在和前来祝贺的人寒暄,刚送走了一个人,迎面却又来了个熟人。
哟!还是稀客,竟是她许久未见的师父席春香。
甄肥肥笑着迎上去,准备给她来一个大大的熊抱,却被她轻啐着躲过了。
明白了!师父她老人家定是为了她来城里这么久都没有去看她的事情生气呢。
对于这一点,甄肥肥也愧疚得很,孙子似的呆在原地给她骂了一会儿,还给她扯了一下耳朵,恰好到这里又来了几个熟人跟她打招呼,甄肥肥才堪堪躲过了这一问罪。
不过师父临走时说的一句话还是蛮让她感动的,她说:财财啊,你这脸上一点水色都没有,嘴唇也白白的,跟剥了壳儿的菱角似的,看得人心里怪渗的。
事儿忙,也得注意休息,别太累着了。
甄肥肥摸摸她的脸,也觉得自己最近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头。
阿旺也不只一次这么说,还硬把她拉到床上睡了两个时辰,只是那么多事没干完,睡也睡不好。
不适的感觉随着开张典礼的进行愈发的明显了,饭桌子上还被人硬灌了两杯酒,两杯酒下肚,整个人站都快站不直了。
甄肥肥心里不只难受,还一个劲地直发怵。
暗道自己身体一向强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弱了?尤其还是在这种重要时刻,真是没出息!甄肥肥捏紧拳头,强自撑起笑,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人送走了再说。
莫离在一旁看出了甄肥肥的不适,不顾她的拒绝把她请到了隔间屋里坐了一会儿,说她是太累了,就算要招呼客人,也得先缓缓。
谁知甄肥肥屁股还没坐热的,禾方禾朔父子俩后脚就跟着进来。
说起上次合作的事情,大致事项书生已经跟他们谈妥了,但有一些关键的细节层面的东西还需要找她这个当家的再商量商量、磨合磨合。
于是乎,甄肥肥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又与他们谈了小半个时辰。
事情谈拢了,父子俩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开心的出去了。
听听外面的声音,大家伙儿吃得也应该差不多了,甄肥肥扶着桌子起来,却发现她的腿都不听使唤,哆哆地打颤了……老板——老板——外面有人喊她了,甄肥肥刚想走出去,眼前一黑,一个猛子栽了过去——----------------------当甄肥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张杏林大夫那里了。
一屋子里挤满了人,而且每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欣喜中带着一丝凝重,凝重中却透着点点欣喜。
阿旺小心地将她抱在怀里,抱得紧紧地、却又轻轻的。
凝视了她许久,轻轻抚摸着她服帖的脑袋,阿旺张了张嘴,无声地问她是否好些了——甄肥肥疑惑的点点头,在她一再的催问下,她才从她娘嘴里得知,她怀孕了。
而且就在刚刚,她还差点流产——☆、第二百八十八章 吾妻有子安如故第二百八十八章 吾妻有子安如故——***——正月来人多,更新有些不稳定,不过每天再晚,应该都有更,还请诸位多多担待了。
——***——甄肥肥有喜了,这件事可是喜煞了不少人。
尤其是阿旺,自从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已经趴在甄肥肥尚没迹象的肚子前看了一个多时辰了。
甄肥肥好笑地捧着他的脑袋,想把他移开,阿旺刚移开没一会儿,头又偏了过来。
见他坚持,甄肥肥也只得由着他看。
他知道,阿旺这不只是高兴,也是被今着的事儿给吓到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相信她的肚子才不会出啥意外。
朱虎云在自个儿闺女床前守到半夜才回去,责怪她怎么这般不小心,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晓,亏她还是两个孩子的娘。
甄肥肥特无辜地耸了耸肩,天知道,她在得知自己有孩子之后也是吓了一跳。
在现代,她连个好好交往的男朋友都没有,还说什么生孩子的经验。
朱虎云这时才想起,闺女是曾跟她说过她不记得以前的事的,这就难怪了,连自己有喜了都不知道,还差点发生那种事!朱虎云一想到这个问题,就立即紧张起来。
闺女不清楚,这些事情就得她这个当娘的好好帮着当值着,可别再出点啥好歹来!于是呀,就坐在床边,跟甄肥肥说些怀孕初期孕妇该注意的事项、忌讳什么、不忌讳什么、有啥反应又有啥不该有的反应。
甄肥肥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娘说一点她就点一下头,样子挺憨。
这事关她肚子里的宝宝能否健康出生。
所以甄肥肥也收起了打哈哈的心思,听得很认真。
初时的激动与忐忑已经随着丈夫和爹娘无微不至的关心渐渐沉淀下来,化为无数的期盼与感动。
阿旺一动不动,精神高度的集中与紧张,握着甄肥肥的手趴在床前,屏住呼吸,不肯漏听了一句。
甄肥肥起身欲把他拉到床沿上坐着,阿旺只是拍拍她的手让她不要乱动。
甄肥肥扯了扯嘴角,有些苍白的嘴角泛着一丝少见的风霜与疲累。
还有一种浅浅的幸福————兴许是白日里太累了,甄肥肥听得有些疲倦。
慢慢地靠在床头档上睡着了。
握着他的手渐渐松开,阿旺抬起头,看到她耷拉在床头的脑袋,一缕俏皮的头发遮住了昔日神采奕奕的眸子,留下一圈朦胧的剪影。
她的神色是那么的祥和,带着与世无争的缱绻和初为人母的温柔。
这是第一次,阿旺在甄肥肥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神情。
不同于以往的灵动与鲜活,却更加让他心醉!在这样柔和的脸庞上。
他仿佛漂泊多年的游子回到了妻子幸福的港湾。
无根的浮萍落叶归根——小心地抱起她的身子,轻轻放到床上,枕头稍稍垫高一点。
让她躺着舒服点。
宽厚的大手抚了抚她的额头,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看她真的睡熟了,才和朱虎云从房里走了出来。
朱虎云看着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睡觉了,却被女婿留着多坐了一会儿。
阿旺给老人家添了水,又给她拿着个火炉子,把老人家照顾得妥贴了,才跟着坐了下来。
老人家怕冷,虽快立夏了,大晚上的还是有些冷。
朱虎云双手拎着火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婿说着话。
话题全是围绕甄肥肥和肚子里的孩子的,两个人今着晚上都很高兴,话说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朱虎云看着女婿这么在意自个儿闺女,老人家脸上就跟开了朵花似的,笑眯了眼。
老实说,这个女婿看到现在,今着才算是真正的满了意!----------------------娘,明着我们回吧!朱虎云快回房的时候,阿旺喊住了她,想了好久才憋出这么句话来。
朱虎云也觉着好,事实上她白天就想跟闺女提了,既然都有了孩子了就别在外面忙活了,先回村里好好养着身子,等把孩子生了做完月子再来忙这些不迟。
只是,就像阿旺顾虑的那样,这里一大摊子的事,哪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她有多辛苦,才挣到今日的家业?眼看着四季铺子刚开张,那边要忙的事还有许多,许多东西没了她别人还真办不来!而财财车行呢,面临着新一轮的调整,开拓国外市场的计划也才刚刚孕育,这么一耽搁,失了时机,一年的苦心经营很可能就化成了泡影。
别看她去年大多时间都歪在家里,看似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怎么上心,轻松得很。
只有他知道,她有多少个不眠之夜,对着那比小山还高的账本苦哈哈地扯着头发,拳头塞在嘴巴里抓狂地想要扁人————还有禾方禾朔那边,听说这两天一直在与他谈什么生意,她要是在这个时候走,会不会误了那边的事?一系列的问题和顾虑,堵在心头,却不能打消他想带她回去的愿望。
在他的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她来得重要!但是她不一样,他知道,她在乎的东西有许多,她有她崇高的理想,也想真真切切的做一点事。
更重要的是,他实在不忍她的心血付诸流水,这样对她也忒残忍了些。
但是若不回去呢?以她那热情的性子,看着大家都在忙,她肯定不会闲着。
而且每天应酬那么多,就算一一推辞,别人上门总不能拒之门外吧?而且,他也着实担心,她会因为孩子才两个多月就疏忽大意,不当一回事继续忙自个儿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阿旺一想到这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张杏林张大夫说了,怀孕初期是最容易出事的,一个不留神孩子可能就没了。
她那个大意的性子,有时候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放心让她带着孩子在外面蹦跶?-------------------------阿旺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里,站在窗外的走廊,看到房里如豆的灯光,眼底滑过一抹淡淡的温柔。
罢了,还是明早等她醒来,好好跟她商量吧,她有主意也说不定。
轻推开房门进了来,几乎是本能的,第一眼就投在了床上。
甄肥肥安然地躺在床上,放在外面的头颅不晓得什么时候就钻进了被窝里,身体也横了过来,一个人霸占着一大整张床。
掀开被子的一脚,里面传来热热的呼吸声,想是被闷着了。
阿旺失笑,她睡觉就是这么的不规矩,以前倒还没事,现在肚子里有了孩子,可不能再这么闷着,否则一口气喘不上来可就迟了。
轻柔地托着她的脑袋,把她拖出了温暖的被窝,服帖地放在枕头上。
察觉到陌生的凉意,睡梦中的甄肥肥哼了哼,又想往被子里钻。
阿旺一急,两只大手圈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动。
头正过来了,身体是歪的,这样睡觉是极为不舒服的。
阿旺又只得小心地挪出一只手将她一只远在床里、一只远在床外的大腿挪到一起,自己急似的补了旁边的空缺,让她给他老实的睡觉!她常说,星星睡觉就像个小狗一样,还喜欢拱人,跟谁睡都不能跟那小家伙睡。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不同的是,星星睡觉像小狗,她像一只四脚章鱼罢了。
他没上床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就霸着一张床。
他在床上的时候,就牢牢巴着他——可怜阿旺外衫都还没脱呢,就这么地不得已躺了下来。
甄肥肥初时还想被被窝里钻,察觉到脑袋边有个位置更舒服,脑袋一歪就埋到他咯吱窝里去了————听娘说,女人有孩子的时候跟她睡觉得注意,小心点别压着她,也别挤着她。
所以这平时阿旺极为喜欢的一个睡觉姿势这时却叫苦不迭,一个劲地往外挪着,希望能离她远一点,别晚上一个踢腿,踢到了她的肚子……谁知他刚退一点点,她立马就跟了来。
就像是她在做一场梦,努力追寻着想要逃脱她掌控的大抱枕。
退到床沿,实在退无可退,阿旺认命地由她搂着。
似乎是对她无可奈何般,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下,喘了口气,双手从她头顶绕过去,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他真担心,她要是一直这个样子,回头为了她好他会不得不与她分房睡。
而这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看到、也不想的。
他宁愿在她床下打一个地铺,这样好歹能离她近一点,还可以照看着她一点,别晚上翻身太猛,滚到床底下去——不过,这样一来……阿旺想想,还是觉着不妥。
从刚才她的反应和睡觉的一贯表现来看,她晚上会不会追到他的地铺来?阿旺惊骇地摇摇头,这个,不可!不可!百般考量,阿旺最后拍板做出了决定:算啦,她睡觉不老实,他多注意一点也就是啦!她要是不听话,他就不让她这么搂着他,回头找个稻草人放在中间,让她抱去!--------------------------☆、第二百八十九章 拿个养鸡场补身?!第二百八十九章 拿个养鸡场补身?!甄肥肥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阿旺早上被叫到新铺那边帮忙去了,那边新开张,上门的人又多,这一群人都快忙翻了。
也得亏甄肥肥这时候有喜,方能在如此大忙的日子里偷一会儿闲、睡一个懒觉。
书生抓紧挑选员工、选拔人才的适宜,好在车行这边能接手的人很多,他们这些人去新铺那边帮上几天忙还是行的。
起来啦?阿旺正坐在床边,手里握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捧着一个小册子在看。
什么时辰了?甄肥肥问。
已经正午了,大家伙儿都吃过了,厨房里给你炖了饭,等你起来吃。
快起来吧,娘……她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哦。
甄肥肥乖乖应了声,从被子里抽出两只脚,帮我把凳子上的衣服给我递过来……阿旺转了个身,伸长着手,拿过几件衣服让甄肥肥穿上。
阿旺捏着这几件衣服,皱了皱眉。
尤其是那根两米多长的腰带,可真是刺眼。
不过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再过一阵子,可就不能再系这些东西啦!嗯……你在看什么?甄肥肥一边卷着长长的腰带一边问阿旺,嘴里还咬着一颗棉扣,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阿旺把小册子递给甄肥肥看看,甄肥肥瞧了两眼,发现这本小册子上记载的都是一些木工的作法和注解。
不用多说,这一定是孙大师给他的了。
孙大师让你看的?甄肥肥向他求证。
阿旺点点头。
暗赞她心思果真剔透。
随便瞟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孙大师一双巧手举世无双,在天下成名已久,且他心志高洁、志虑忠纯,你有机会跟在他后面学习。
应该能学不少东西,可要多用点心啊。
甄肥肥由衷感叹,不过她话虽这么说。
对阿旺倒一点不担心。
她家阿旺对什么事都认真,为人正派老实,脑子也聪明,不用她说他也能在他底下学出一些名堂。
而且,孙大师之所以这么看重阿旺,想必也是因为他也很看好阿旺的认真和聪明。
阿旺郑重的点点头,把她的嘱咐记在心里。
尽管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等她穿好了衣服。
梳好了头发,阿旺才放下那个小册子拉着她的手下了楼。
下楼梯的时候,阿旺不自觉地走在她的右边,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随时准备着。
甄肥肥暗暗失笑。
怪不得人家都说第一次当爹爹的人都很紧张。
她家阿旺这会儿可不就是?不过也忒紧张了些!阿旺唬了一眼暗笑的甄肥肥,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她在笑他。
可是,看她的样子,明明就挺开心,干嘛还笑他?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啥?话说虽这么说,阿旺那只放在她背后的手还是默默的与她的腰保持一个拳头的距离,没有因为她的笑而着恼,更没有将它收回去。
不一会儿。
两人下了楼。
大堂里没什么人,就朱虎云和马老三坐在那里,其他人应该是太忙了,抽不开身。
朱虎云看见女儿下来了,笑着与她招招手,让她坐到她的旁边来。
一面又回首。
让一旁的小伙计到厨房里把他们老板的饭端过来。
甄肥肥像往常一样,准备一下子蹦过来,然后双手搭在她娘的肩上,在她背上扒一会儿撒会儿娇再说话的,谁知她这身子还没起呢,两个人急呼着就冲过来了。
阿旺搂着她的腰,一副求求你,你就别蹦了,给我乖一点的样子,朱虎云双手轻轻的又不失力道的搭在她的肩上,得了空还安慰性的拍拍,那样子好似在说:别蹦别蹦,规矩一点、规矩一点,做娘的要有个做娘的样子——马老三也一下甩了烟斗站起来,看到她娘跟女婿都有备着呢,才慢慢放下心。
甄肥肥尴尬地动了动腰,瞧她,这不刚睡醒,一时竟忘了这事!不过,虽说孕妇不能做激烈的运动,她这偶尔一个小蹦应该没多大要紧的吧?感动之余,甄肥肥不由染上了一抹轻愁。
看着这几人护着她的系数来看,她这接下来几个月肚子里的小鬼还没出生前,这日子可不好过呀!------------------小伙计很快就把甄肥肥的饭端上来,鸡汤!一大……盆鸡汤!哦卖疙瘩!这也忒那个了啥,要是忽略掉鸡的事实,单从它的量来看,整一个是拿来喂猪的吧?!而且,那汤上面巴着满满一层的是……油!肥肥的鸡皮、油油的油水、大块的肥肉在盆上面漂浮着……甄肥肥顿时觉得肚子里都在翻腾了。
虽说在现代的日子过得不怎么好,吃几块鸡肉、喝一盆鸡汤都是件奢侈的事,不过她在喝汤上面还有一些穷讲究。
吃肉不吃汤、吃鸡不吃皮。
所有的汤类,她就只喝家里的饭汤和面汤,像什么鸡鸭鱼之类的汤,人家说是吃起来很鲜,但她怕的就是这种鲜。
甄肥肥不停地泛着白眼,脚尖外移,肩膀外侧,起身欲走。
谁晓得那个阿旺好死不死地坐到了她的旁边,挡了她想逃走的道路。
朱虎云没有看出自个儿闺女的为难和痛苦,径自在那自说自话。
手里捧着一只大海碗,另一手执着个勺子,开始一勺一勺的给闺女盛汤。
别……娘,太多了,我喝不完……盛了大半碗的时候,甄肥肥实在忍不住,从朱虎云手上夺过碗,牢牢的抱在碗里。
不过别以为自个儿护着碗就安全了,更多的汤还在后面等着你嘞!喝不完也得给我多喝一点,你前些天太累了,亏了身子,还差点小产,这个时候怎么着都得好好补补……更何况,人家都说啊,这个女人有身子的时候,是得多吃点好东西补补。
吃在娘肚子,可是补在孩子身上啊!就像娘生你的那会儿,那个时候咱们家初分家,里里外外,田里地里很多事忙,就连你出生的那天,你问你爹,娘都还在田里帮着抱稻铺嘞……那个时候她真的很能干,现在老了,身体差了,身子骨没有以前一丫子了!兴许就是做得太厉害了,亏了身子,让你刚生下来那会儿黑吧拉轰的,又小又瘦,娘跟你爹还真担心养不活你嘞!还有这事?甄肥肥张大了嘴巴。
那要是依着娘这么说的话,她后来咋长成这样一副肥肥的样子馁?嘿嘿!皮肤还挺白。
嗯!不过想想也没啥。
女大十八变,变了又再变。
再加上马财财过去懒的程度,整日又不晒个太阳,不白不肥才怪嘞!可不是,那个时候看着你就这么一小坨,娘都忍不住心酸。
后来你爹爹托人从城里带回来两只老山参,给我熬着喝了,嘿!你说怎么着,从那天后,娘看着你的小脸一天一天转,身子骨也好了不少,娘跟你爹这才放心了不少——又小又黑的马财财正是因为吃了娘的奶水,脸上才渐渐有了水色,小身子骨也好了不少。
这么说来,吃这些补东西对肚子里的宝宝还真的很有作用罗!所以啊,为了你以后能给阿旺生一个大胖小子,这些东西你都给娘喝了——啊?一盆哪!啊什么啊?厨房里还有一盆呢,娘什么东西都不多,就是手头上的鸡多。
这好了,以前还说看个养鸡场没多少好处呢,谁晓得我闺女怀上了,这以后我鸡场的鸡可就派得了用场了!对了对了,娘一会儿得跟你肖翠婶打个招呼,养鸡场的鸡咱就别卖了,都给我闺女补身子去!啊?——一个养鸡场的鸡给她拿来补身子?甄肥肥差点没被她娘给吓趴过去。
天哪地哪!她这老娘也太疯狂啦——去!嚎什么嚎呢,跟个小疯子似的,汤给你盛了,快点喝了。
等把这盆喝完了,我再让人把厨房的那盆给端过来……反正啊,这些汤都是娘一大早上起来帮你嗷的,你给我敞着肚子喝。
不过小心也别撑着,喝一会歇一会,吃饭吃慢一点,别哽着。
哽着最伤身,一口气喘不过来,孩子莫不在肚子里给憋着了……这有了孩子啊,吃肯定是要吃多些的,你也别怕人笑话,想吃就吃,别饿着……还有啊,你这要是想吃点啥,你就跟娘说,娘回头给你做去。
不过你自个儿多留点意,别像以前那样,碰到啥喜欢的都往嘴里塞。
有身子的人吃东西得格外注意,该忌口的时候就要忌口,别到时候吃出点好歹来。
这方面你懂的不多,回头多问问娘,要不然你就问阿旺,他昨晚听我说到半夜,该记下的也都记下了。
不管怎么说,比你这大意的性子肯定好了不少……生孩子娘是过来人,有啥事你都听娘的,娘说了肯定错不了………………--------------------☆、第二百九十章 吾妻有喜之决定第二百九十章 吾妻有喜之决定被朱虎云逼着喝了一大海碗,甄肥肥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看到她娘接过她的碗还想给她再盛时,甄肥肥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是不是被大家宠着的女人格外矫情?甄肥肥不知道,反正她真的怕了这鸡汤!要知道,她以前二十年喝过的所有鸡汤加起来也没有一大碗哪!啊……这个……娘,你跟爹这些日子也都累坏了……还有阿旺,每天起早摸黑的,肯定特辛苦,要不你们也来喝一碗补补身体?答应吧答应吧!亲爱的爹娘,亲爱的阿旺,你们就答应吧——甄肥肥恨不得学那几岁的小娃在地上打滚耍赖,要他们几个帮着分担一点了。
朱虎云干脆连回答她都省了,直接盛了一大碗放在她面前,这一回她大发慈悲了一点,好心地给她吹了吹上面巴着的油星……我跟你爹天天在行里好吃好喝的,有啥要补的?阿旺一个大男人,身子骨又那么硬朗,干啥子要喝啥鸡汤?再说啦,真要喝厨房里不还是有着的麽,哪还少了吃的……得得得!你就别在这砸吧了,盛到了碗里你就快点喝,这都是专门为你熬的,要是冷了可就喝不出味来了——朱虎云嫌闺女动作太慢,后来干脆自个儿卷着袖子把碗端起来,硬凑到甄肥肥嘴边。
你说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咋的?甄肥肥咕噜咕噜几下就结束了那一大碗,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不知道痛嘛!不过你不知道,不代表你的肚子不知道。
两大碗汤下肚,甄肥肥整个人都快飘了。
要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咋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不只两个多月,都快七八个月了馁!接连打了好几个饱嗝,直到自己喘的每一口气都是浓浓的鸡汤味。
朱虎云才满意。
盆里还剩了小半碗,本想着让闺女再撑下去,但又怕真的撑出点好歹来,只好拍拍盆。
让伙计把它拿走,说是给她留着晚上吃——娘好心好意熬了一盆汤,却差点要了她的半条命!甄肥肥这时才真正明白那句痛且幸福着是个什么意思。
别人那里,到底是痛多一点还是幸福多一点她不清楚,她只能说,无论是痛还是幸福都不是那么轻松、那么好承受滴!-------------------吃完了饭,阿旺扶着甄肥肥在行里转了两转。
等甄肥肥感觉好一些了,才回了大堂。
朱虎云和马老三还在那儿坐着,似在商量着什么事。
娘苦口婆心的劝,爹闷着头抽自己的烟锅子,不时回两句。
说来也是,自己在楼里晃了那么久,星星毛毛俩孩子跑哪儿去了?还甭说,这几天都没怎么着瞧到人。
听阿旺说。
星星那小鬼天天拉着行里的伙计到外面去玩,短短几天,都已经转遍了半个苏京城了。
甄肥肥也想起来。
这孩子前天晚上还来到她房里,献宝似的给了她一把绿色的小果子吃呢!毛毛嘛,倒没有往外面跑,就是在底下的两个地方转了转。
估摸着是跟着莫小子后面,现在想想还真是,那小子这两天也不常见到人,八成是拐着她家小毛毛去看他威风去了!甄肥肥和阿旺刚坐下来,朱虎云就打开了话匣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财财,我跟你爹。
还有阿旺都商量了下,觉得以你的身子咱们还是回村的好。
一个是怕你在这里事太多,人太砸,要是一不小心有个磕磕碰碰或者出个好歹……哎!二个嘛,也是想着村里清静些,你在这儿。
就老顶在事儿头上,有些事情你想不伸手都不行。
而在村里,我跟你爹把手头上杂七杂八的事都丢掉,也可以专心照顾你,不用费那劳什子的心,你的意思馁?娘,你的顾虑我都懂,只是这边……书生他们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我没给他们多少好处,反倒让他们为我操了不少的心,我心里实在很过意不去……小蔡他们那边你别担心,你要是不想开口啊娘去给你说。
承他们用心,给我闺女帮了不少忙,这份情我朱虎云一辈子都记个心里头——不是娘,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去说。
甄肥肥悠悠叹了一口气,若是之前,事情也就好办了。
这次不一样,有好多重要的决定才进行到一半,这些事情我就算敢交给他们处理,他们也未必会答应。
因为他们谁都清楚,他们一个错误的举措,会给她和他们的场子造成多大的损失!我不是不信任他们,相反,我就是太信任他们了,才不敢把这些担子交由他们来背负!财财车行和四季铺子走到今天,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心血,也是他们的心血,是场子里每一个员工、每一个伙计的心血!他们为这个地方流过太多的汗水,也付出过太多的心思,我怎么能因为自己一人的原因,而让他们的付出白费、让他们的心血东流呢?阿旺和爹娘太在乎她了,所以每一次都会只考虑到她会失望,担心她的心血白费,但是与这些人共事这么久,要是连一个老板该有的责任心都没有,而只考虑到自己一个人,那么她也不该也不配让这么多善良的人认真为她做事!可是作为一个女儿、作为一个妻子,她理解他们的担心,理解他们偏袒的在乎。
她不想让他们担心,更不想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意外,所以她很为难——在刚才那一刻,她甚至希望自己就是马回村里一个最最寻常的村妇,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照顾丈夫带孩子,不用打理生意,不用在两个地方来回奔波,更不用承托着那么多人的希望和汗水——或许那样,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人可以其乐融融的吃一餐饭,饭后可以与心爱的丈夫手挽着手在乡村的小路上散散步……微笑着看他幸福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看到夕阳下他温柔缱倦的剪影……她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女强人,也不曾为工作做到殚精竭虑不顾家的地步,但她此时却是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女强人的点点忧伤——撂挑子?她不想,因为这不是她会做的事!扔担子?她不能,因为谁也没有义务无止尽的为她付出和担惊受怕!她会不好意思,她会受到自己的谴责——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答应他们,自己会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更会小心地顾好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知道,她这么说有可能会让两个老人为她担很多心,让阿旺无时无刻不在为她牵挂着,但她一直认为:一个人活在世上,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在某些情况下,到了取舍的时候,即使那个取舍对你自己不利,你都非这么做不可!又或许,这件事并没有多么严重!只要她小心一点,只要她平时少搬重物,少往自己身上揽重活,多听听他们的话,把他们的嘱咐记在心里,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
不是也有人说,女人肚子里有宝宝的时候,不可太过紧张,太过紧张了反而对身子不好!除了这些,她心里还有一个没有言说的小想法——要是以后她的宝宝知道她娘为了生她,让那么多叔叔婶婶跟在后面吃苦、为她擦屁股她可能也会自责馁!------------------朱虎云还想再劝,被阿旺止住了。
朱虎云想想也是,闺女她虽然孝顺,但是在很多事上,她一旦真的做出了决定,那便是很难更改的。
一个做大事的人,本该有这种魄力和决心!所以她虽然不想闺女继续呆在城里,却无法质疑她做出的决定!看到他们一个个虽然勉强,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决定,甄肥肥很是感动。
环视一圈这个世界上最在乎她的也是她最在乎的人,甄肥肥一遍遍要自己说: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她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八个月后,在所有亲朋的祝福声中,她顺利的产下一子。
婴儿的啼哭声飘荡在苏京城的上空,那嘹亮的哭声,带来了无数的欢笑,也引出了一串串感动的泪——她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八个月后,她的财财车行已经名誉大禹,寰彻宇内,她的脚踏缫车被传到了四国,成为无数缫户争相膜拜的对象——她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没有让自己失望!八个月后,她的四季铺子以强劲的势头窜红整个苏京城,风靡大禹。
各国商人纷至沓来,四季铺子里的灯火昼夜不熄,马回村马财财这个名字伴着她的铺子传遍天下——---------------------☆、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也很想成个家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也很想成个家一转眼,甄肥肥留在苏京城已经两个月了。
天气渐渐回暖,烟熏的小巷愈发的透彻清明,甄肥肥没有迹象的小腹也已微微隆起,母亲般柔和的手抚在小腹上,带着一抹动人的温柔——席元龙从茶盏间抬起头,望着对面难得规矩老实的女子,心中感慨无限。
他从未见到她这个样子!那么的温柔、又那么的祥和——圆润的脸庞染着一层柔和的光芒,眼里璀璨的光亮化成了如润的绵绵春风,划过心田,牵动了他难解的情怀——在他的面前,她一直是好动的、好说的,像这样安静的坐着的回数还真是不多。
孩子……四个多月了吧?席元龙放下茶盏,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
嗯。
甄肥肥温温的点了点头。
是啊,已经四个多月了呢,再过五个月,也该出来了,呵呵!席元龙也跟着笑笑,怎么,他(她)在你肚子里让你很难受吗?他是曾听说过,女人十月怀胎很辛苦,尤其是前面三个月,又是呕吐又是乏力的,一定会很难受。
而且,看她的样子,虽然怀孕了,每天吃好喝好,但身体与以前比起来还有些消瘦。
想必是她肚子里的那小鬼太能折腾了,才把她闹成这个样子。
难受嘛,现在还好啦,之前那段日子的确有点难受,一大早上的睡不好觉。
呕吐个没完。
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可是吃得再多还是饿,还是提不起力气。
你没看见我那时的样子,每天被我娘逼着喝两大碗鸡汤。
额滴个娘啊,喝得我头大了,脸也整整圆了一圈。
你看——甄肥肥捏着自个儿的脸,左右摸了摸,指给席元龙看。
我看还好嘛~~席元龙被她那个样子给逗笑了,脸虽说没怎么瘦,还是那么圆圆的,但脸上的水色看起来好多了,看起来很有精神。
还有一种……一种……一种什么?甄肥肥随口一问。
一种母亲般温柔的光辉,看起来很迷人——…………甄肥肥愣住了,万万想不到席元龙会用这两个字形容她。
太熟了,陡然听到这种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席元龙也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然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这下好了,弄得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只是在刚才的那一刹那,他真的有那样一种清晰的感觉。
迷人?这两个本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字眼,却真真切切的跳动在他眼前,甚至让他心里一热,就这么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其实,若真的想起来,她在他的心里一直是迷人的,这种迷人不是说她的外貌。
更不是说她的才情。
而是一种由内到外散发的自然柔和的对他有致命吸引力的气息,熟稔而又难忘——这种感觉绝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女让男人一见钟情的吸引力,而是通过时间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通过了解一点一滴感受到并且深深扎根到骨子里的感觉!这两个字眼,他是说得冒昧了,却最真实的吐露出了他的心思……气氛有些尴尬,还是甄肥肥率先反应过来。
甄肥肥傻傻笑了笑。
佯装受到惊吓的道:都道大佬对女孩子很有一套,我还不信,今着听你这么一说才算长了一点见识。
不过你这些话还是跟人家未出阁的小姐说吧,我这马上都当人家孩子的娘了,用在我身上岂不是忒浪费了些?甄肥肥也忍不住跟他开了个稍嫌大胆的玩笑。
席元龙淡淡笑了笑,没有答腔。
事实上,他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不知说是他太过敏感了,还是其他怎么着。
她这么急着提醒她有丈夫有孩子的事实,真的让他有些难受呢!你家……那位呢?我在这儿坐这么久,居然还没瞧着他。
席元龙望了望四周也没瞅到阿旺,听他们行里的人说,自打她有了身孕后,那个人可是护他得紧。
他来这么久还没看到他人,倒是有一点希奇。
哦,阿旺啊……早上娘叫他到养鸡场给我抓鸡去了……甄肥肥的样子有些不爽,要是席元龙没有看错的话,她似乎是在咬着牙齿说的。
你的样子似乎不怎么高兴?席元龙轻声揣测。
一般的女人要是说起丈夫给自己抓鸡补身,不是会流露出很幸福很甜蜜的表情吗?怎么到了她这里,还苦大仇深起来了?何止不高兴,我现在一闻到鸡的味都想杀人!这么严重?可不是?你知道我这人不,我从来不喝啥鸡汤肉汤猪肝汤,我看着都怕,可自从肚子里有了这小卜箩之后,我是天天得喝、餐餐得喝。
这个没成形的小东西,你别看他(她)还没从我肚子里出来,可他(她)祸害人的本事可大嘞!娘跟阿旺自打有了他(她)之后就疼他(她)不疼我了——甄肥肥说着气氛地拍了拍肚皮里的小东西,席元龙大笑,看来这娘俩还没见面呢,梁子倒结下了。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家那几位是怎么着疼里面那个不疼你了?娘开始只关心我的肚子不关心我了——席元龙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这就奇了,你的肚子就不是你的?她关心你的肚子可不就是关心你吗?阿旺每天一回来眼睛都只盯着肚子看不看我了——甄肥肥说完还很小孩子兮兮地撅了撅嘴,深深为自己现在的境况感到担忧和同情。
席元龙这次连翻白眼都省了,直接无语了。
他这会儿在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犯了众多女人的通病——爱炫耀!炫耀自个儿的老公,有多么多么疼她,多么多么在乎她。
席元龙想,这后面的话他还是不需要知道的好,也是是时候到了他尿遁的时候了。
一般女人在说起她心爱的老公的时候,话总是越来越多的,而这个时候,你要是不想听就得趁早。
而其中最好的借口,莫过于尿遁了。
甄肥肥仍然在继续倾诉她的不满以及她在家中地位的下降,只听她特无奈地抚摸着自个儿的肚皮,唉声叹气的道:真不晓得是因为我的脸不好看,让阿旺厌了还是怎么着,现在宁愿看我的肚皮都不看我的脸了,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一个肚皮有什么好看的呢?就算说有了宝宝后可以预先感受一下,可毕竟时候还早是不?肚皮又不好看还鼓鼓的,本来就很丑,摸起来也没啥感觉,为什么每个准爹爹一看到肚皮都会流露出那么‘恶心扒拉’的神情呢,想不通啊想不通……席元龙满脸黑线。
若说她刚才还不是故意炫耀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很确定了。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事,她竟然也会说出这般……这般幼稚的话。
看来,她现在还并未适应怎样做一个母亲!孩子,在她的眼里,对她的意义只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而已,或许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就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她)带来的喜悦和巨大的改变了——她暂时也无法理会一个男人第一次做爹的心情?否则她就不会这么形容那个家伙了。
恶心扒拉,呵呵!第一次听见有个女人会这么说。
真不知道那个家伙听到她这么说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席元龙真的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知道————他或许没有资格说她,在这之前,他也没有想过。
也觉得那些大男人围着一个女人的肚子转,还有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流露出一些恶心扒拉的表情很奇怪,也很肉麻。
直到近些日子,他才忽然明白——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心里慢慢有了一种想成家立业、想安定、想当爹的想法。
也许真的是他一个人漂泊太久了,过惯了浪子、孤家寡人的生活,尤其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这么幸福,总是会生出些其他的心思的。
在这一刻,望着对面那个皱着脸在尽情跟他倾诉自己悲惨遭遇的女人,席元龙甚至忍不住想:要是她是他的妻,她的肚子里怀的是他席元龙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坐着说会儿话该有多好——若真是那样,他敢保证,他比任何人都还要疼她,珍视她!他一定能做到像她说的那样,把她放在第一位,每次一回家,一定先看她的脸再看他的肚子。
尽管他换成现在的阿旺未必就会这样,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他不会冒犯太岁,做她不高兴的事情。
不只如此,他还能做到很多很多——她不喜欢喝鸡汤是吗?那他就把养鸡场里的鸡全赶了,把厨房的老母鸡全放了,一口汤都不让她喝?至于补身嘛,方法多得是,只要是他,他有的是法子把她和肚子里的小东西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第二百九十二章 较真女人惹不得第二百九十二章 较真女人惹不得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奢想,这一生,注定与他成亲、共同拥有儿子的人不会是他!一家三口这样美丽幸福的词汇注定对于他和她无缘了。
过了许久,席元龙才舔舔嘴唇,笑着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嗯,像什么?甄肥肥话语一顿,歪着脖子问。
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只有一个小孩子,才会说出这般稚嫩的话语。
只有一个小孩子,带着另一个小孩子才会说出这般令人啼笑皆非的话。
甄肥肥傻眼了。
挺了挺胸口,想辩解两句,说她已经是两个孩子,马上就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可自己也知道说起这句话来底气不足。
你这样真的让人怀疑,你家的那个毛毛还有星星是怎么被你带大的?…………不只如此啊,就算你肚子里这个小的出生,我怕到时也会是一个大孩子带一个小孩子……席元龙摊摊手,后面的话不用说甄肥肥也明白了。
甄肥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还真被大佬给说着了。
在不久前,她还是一个对男女之事啥都不懂的学生,短短半年多,又成亲,又初为人母,的确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没有人一开始就习惯当别人的母亲。
她相信,她一定能带好自己的孩子,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且,为人母这种事,应该是一种本能吧,到了时候很多事自然而然就会了。
甄肥肥摆摆头,她承认,对于怎么做好一个母亲,她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她也跟星星毛毛相处过。
她自认与他们相处得不错,她想,照顾孩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是甄肥肥忽略了一点,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并不是一出生就有星星那么大。
更没有毛毛那么大的——好了,别说我了,说说你吧。
听说你前些日子出了一趟大远门,办些私事,昨天晚上才回来。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居然让我们的大佬这么费心,怎么样。
透露一点吧?甄肥肥不停地冲他眨着眼,眼里是满满的好奇。
你想歪了!席元龙冷冷的点醒她,阻止她继续八婆下去。
甄肥肥没趣的收回好奇的脑瓜,蔫蔫地砸了砸嘴。
且!我还以为你那边有消息了,朋友一场,连一点风都不露,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早着呢,等你孩子满月酒的时候。
或许有点消息。
看到她这么失望,席元龙短暂的沉默之后,话锋一转。
给了她一个霹雳。
你说真的?甄肥肥音量倍儿高,差点没将楼上的瓦片给掀了。
假的!席元龙见她一喜,又无情的否认。
似乎看她一惊一喜的,很有趣。
…………甄肥肥被她这么一闹给气着了,站起来,揉着自个儿不太大的小肚子就要往外走。
席元龙赶紧站起来,喂!不会吧,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诶!你要小心点,别跟以前一样,生气了就往外跑。
你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你跑不动的……你!甄肥肥更气,脚下的步子更快。
喂不是……我是说,你身子重,不能动不动就这么跑的……一会儿你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要是出着什么事,我可不好交代的……席元龙差点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暗怪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嘴笨了。
甄肥肥陡然停了下来,嘴角扬着一个大大的笑容,笑着对他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跑啦?那你这是……?我这不是看你在这儿坐半天了,想找点东西给你嚼嚼,你也晓得你这个人嘴从不闲着,总要嚼点东西嘛!甄肥肥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席元龙无奈地抚抚额,他发现这个女人是真的跟他较起真来了。
那你打算找些什么东西我嚼嚼?席元龙只好顺着她的话问。
甄肥肥特奇怪的扫了他一眼,有些责怪他的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要跟个孩子一样找点东西放个嘴里嚼嚼?我……这不是她叫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承认了?席元龙摸着下巴轻笑,他发现这女人要是真跟人较起真来,你是怎么都争不过她的。
好好好,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戏弄马大姑娘,都是席某的错好不?席元龙争不过她,只好举白旗投降。
甄肥肥到了这时,一改之前轻则的语气,很帅气地撑着腰,拍拍他的肩道:哈哈!好说好说,你既然知道错了,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生气了。
两人正自说笑,就这时,阿旺拎着几只老母鸡回来了。
看到大佬过来了,脸上一愣,转而咧开嘴角笑了。
把老母鸡交到一旁的小伙计,嘱咐他赶快把鸡送到厨房熬出来,又接过伙计递过来的冷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才朝两个人走了过来。
席元龙盯着不断向两人走进的男人,伴随着他不断走进的脚步收拢视线,眼神不自觉的就散发出一种探究的信号。
阿旺站在他不远处,憨憨地冲他笑了笑,席元龙也冲他点了一下头。
看到他对他点头,阿旺似乎很开心,又冲着他咧嘴大大笑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甄肥肥身侧。
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的腰,认真的看了一下她的脸色。
脸色不错,精神也很好,阿旺的眉头跳跃了一下,骤然轻松了不少。
随后他蹲下身,凝视着他妻子的肚子,宽厚的大手缓缓抬起,放在妻子的肚子上抚摸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他就收回了手,然后抬起头,凝注着甄肥肥。
今天还好吗,有没有再不舒服?甄肥肥摇摇头。
那这个小鬼呢,有没有折腾你?阿旺小心地指了一下甄肥肥微凸的肚皮,再次看向她。
甄肥肥一只手搭到他的肩上,给他牵了牵有些发皱的衣领,冲他笑了笑,让他别担心。
现在孩子还小,身子还不重,又过了呕吐期,比起之前的那段日子她舒服多了,所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今天早上的鸡汤喝了吗?在甄肥肥为她牵衣领的时候,阿旺问出了每天至少都会问上三四遍的问题。
席元龙清楚地看见甄肥肥在听到鸡汤两个字时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还作出一副欲呕的表情,他以为这个性子直率的女人一定会像对他一样马上跟阿旺絮絮叨叨她所遭受到的痛苦经历,却不成想这个刚刚还在犯白眼、犯恶心的女人,在她家那位看向她时,短短的瞬间却换了一副脸色。
喝了!我整整喝了两大碗,一滴都没剩哦,娘可以做证——甄肥肥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双手捧着自个儿的肚子,夸张的道:呃——真是好胀,现在肚子都还是鼓鼓的呢,看来咱们中饭可以吃晚一点罗。
阿旺好笑地摸摸她的脸,知道她并不喜欢喝那些东西,可是听到她把汤都喝完了,还是很高兴。
他开心了,甄肥肥的脸可苦趴了。
席元龙一点都没落下的看着这一幕,望着那女人苦趴趴的表情,嘴角抽了抽。
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心口不一的表情?是怕他不高兴,还是怕他为她担心?他是上门女婿,她完全没必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的,所以他并不觉得前面的一种假设有任何的可能性。
应该是后一种吧!席元龙想。
只是,夫妻之间,尤其是恩爱夫妻之间,不都讲究坦诚的吗?为什么这点小事都还要瞒着他?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席元龙真的很不明白这个问题。
但是聪明的他没有多口,而是选择了在一旁静静的看。
阿旺的个子很高,甄肥肥比他矮了一个头。
看到她在惦着脚为他牵衣领,阿旺双手按了按她的肩,让她乖乖站好。
自己则半蹲着自个儿的身体,身体一低再低,站在甄肥肥的面前。
现在,甄肥肥几乎可以平视他的眼睛了。
然而,可以更加方便的看到她的时候,阿旺却不敢看着她了。
有些僵硬地歪着脖子,想看向旁边,却发现外边有个男人正在一动不动地打量着他们夫妻俩,阿旺骤然紧张地动了动腿,努力憋出一个干瘪的笑,飞快地把头转到了里面。
甄肥肥仿佛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没在意他的别扭,反而更加细心地给他整理着衣衫。
席元龙忍不住想,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女人是不是认为她的丈夫这个样很有趣,所以才故意慢腾腾的在那磨蹭——他甚至在想,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看着他们夫妻俩?是炫耀他们夫妻恩爱,还是用事实让他相信她脸皮真的很厚?妻子脸皮太厚,丈夫脸皮却太薄,这一家子组合在一起,是不是有些奇怪?然而,在车行呆了大半天,看到他们夫妻俩的相处后,席元龙才真真的找到了答案,他的心才得到了一丝解脱——---------------------☆、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个女人很欠抽!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个女人很欠抽!我刚从养鸡场拿回来几只老母鸡,娘吩咐过的,说是一会儿熬出来了,叫你要趁热把它喝了——甄肥肥听到这句话,蹭蹭的眼里就蹿出了几缕小火苗。
鸡汤鸡汤!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好东西,就算孕妇喝着对身子好些,那也不需要天天喝、餐餐喝啊!再喝下去,她也成一只老母鸡了——席元龙掩面,仿佛不忍再看下去,又好似在努力地憋着笑。
阿旺不期然地也看到了她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甄肥肥想要收回去已不可能,只得在那跟个小傻子似的干笑着。
席元龙情不自禁的红了脸,不为别的,为她羞的!他想,这个女人这么被她抓到了她隐瞒的真实想法,一定会很尴尬,很不好意思,然而接下来令他吃惊的事发生了。
甄肥肥对这种尴尬的境遇似乎很不以为意。
只是轻轻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
既然被他知道了,她也就无需这么委屈自个儿了。
好在今着在她身旁的是好说话的阿旺,她想,她还是有机会为自己争取一些些的福利的。
既是争取福利,那些撒娇、耍赖以及一系列的法子会相继使出,大佬还在旁边呢,她可不想免费给他看笑话。
甄肥肥忽然向大佬看了过来,有些神秘兮兮地冲他挥了挥手,让他先出去到外面晃一会儿,等她把这边事情了了再进来。
席元龙很不给面子的摇摇头。
怎么了。
这会儿脸皮子倒薄起来了?他还就不走了!事实上,席元龙是真的不想走的。
他很想看看,这个他无数次为之感到好奇的夫妻俩平日里是怎么交流、怎么相处的——甄肥肥快步走了过来,但她刚一迈脚。
阿旺作势就要上来扶她,吓得她只好缓步朝席元龙而来。
席元龙还是不动声色,盯着看她有些畸形的步伐。
颇不以为然的抖了抖肩膀。
甄肥肥朝他努了努嘴,悄悄扬了扬小拳头,示意他识趣点,别在这蹭着。
可席元龙偏偏就跟个瞎子似的,一点都看不懂她的眼色。
甄肥肥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一个手肘将他抵到了一边,悄声对他道:兄弟。
你没发现这个时候你该避避了吗?不觉得。
甄肥肥怒。
老席,乖,出去晃一会儿,一会儿叫你回来吃午饭。
席元龙黑线。
她这是拿他当她家的星星哄是怎么着?连乖都出来了,她知不知道这一个字。
要是给后面那家伙听到了,可得惹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喂,老实说,我在这是不是碍你和那家伙的事啊。
要是真这样的话,我今着就先回去了——好啊!那你先回去吧,我今着就不留你了,改日你再过来好了。
…………席元龙脸生生的青了。
他就这么一说,他以为她就算不会紧张的挽留他,怎么着也会客套的让他在这儿吃个中饭再走。
殊不知。
她就这样……这样大大方方直直接接而且爽爽快快的送客了!得!这下他就算是想留下来吃个饭也没脸留下来了。
阿旺笑着走了过来,呵呵地点了点甄肥肥的额头,似在怪她怎么这么爱闹,对大佬这般失礼。
然后走到甄肥肥前头,对大佬热情地做了几个手势。
席元龙看明白了,这个家伙是要留他在这里吃午饭。
心里舒服了一点。
脸上也不是那么难堪了,不过他还是要听听那个女人的意思。
她没有留他,他在这里呆下去也没有意思。
尽管他心里也明白,那个女人是跟他闹着玩的。
只是看着她跟那家伙亲密的样子,心里真的有些些的不舒服呢,总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就好象他们俩才是真正一体的,无论怎么样都不能改变,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痛痒、永远闯不进他们之间的一个外人!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苦苦追寻要做夫妻,而不是朋友的原因!夫妻,在很多方面,的确要比朋友更能让一个人满足!尤其是在你苦苦不可得之后,这种无力的无法扭转的关系,会让你嫉妒得想落泪!席元龙这一瞬间想得很多。
人在这个时候,即使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也会想象着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伤害!然后越想越苦,越想越悲,越想越是沉沦,恨不得永远不再见到他们,可偏偏又是那么难舍。
最后也许还很有可能演变成难以平息的魔障!但是,席元龙还没有继续想下去,就被一阵熟悉的笑声给打断了,拉回了现实。
这个笑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亲切!短短时间里,再次听到她这么跟他说话,他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嘿嘿!怎么着,不想走是吧?甄肥肥仿佛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爽气的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说嘛,你就别在这儿跟我假客套了,就在这儿走走转转吧,你还没怎么上这儿来过呢。
你也甭跟我扯了,你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厨房里招呼好了,说你今着要在这里吃午饭,要是先走了我可跟你急啊——…………席元龙侧着身体,聆听着那熟悉得轻音。
仿佛永远听不够,又仿佛听了一次就没有下次似的,轻轻的听着、认真的听着。
你愣着干啥啊,跟你说话呢?甄肥肥拽拽神情有些恍惚的大佬,不会吧,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不理人的吧?太小气了,看着你脸皮厚,才跟你开玩笑的说。
算了算了,下次不逗你了,要是你真生气跑回去了那可就不好看了,人家可都会说我马财财太小气,留朋友吃餐饭都舍不得——原来是这样!看把他尴尬得,差点下不来台。
他不是一个容易尴尬的人,他们俩的关系,别说她赶他走,就是他死赖着在这蹭饭,他也是敢的。
只是,那个家伙也在场,难免容易生些心思的。
等等!脸皮厚,他吗?这个女人,纯粹就是欠揍找抽!自己脸皮厚得比城墙拐弯还厚,还好意思说他?!不过她现在大肚子,还是原谅她好了,不过在一旁听听墙角、看看她的笑话还是有必要的。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留我了,我就在你这儿吃餐午饭,鉴赏一下你楼里大厨炒菜的水平,回头也可以给他们提些意见。
席元龙拽拽的对甄肥肥说道。
是啦是啦!谢谢你赏脸成了不?甄肥肥说着双手把他往外面推了推。
先出去一会儿,我这有事要商量……光天白日的,你们俩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看到?还有啊,我到你这儿来是客人,你就这么把我往外面推,要是给人家看到了我的面子可就丢光了啊——席元龙还没说完,接着道:滔滔明日、朗朗乾坤的,人多眼又杂,要是你车行里的这些小伙计看见他们的老板把客人一个劲的往外面推,然后关着门跟一个家伙呆在屋子里,他们会怎么想呢?甄肥肥脸悄悄红了红,手下的动作轻了点。
看到席元龙得逞的脸,她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故意拿这些话来羞她的。
好啦,她现在就是想轰他出去也不好轰了。
行了行了,你要看就看吧,小心你眼睛里长芝麻,抛泪抛不死你!我眼睛里长不长芝麻不还得看你们俩麽——席元龙特潇洒地理了一下自己飘逸的发梢,拉起锦袍,悠然自得的坐了下来。
他今着这个得人嫌的电灯泡是做定了!甄肥肥径自瞪了他半天,发现他一概无视了,只得悻悻收回自己的眼。
那好,你啊,就坐在这儿一个人玩去吧,要是实在无聊就数数你的手指头、扳扳你的脚丫子,我可做我自己的事了,回头别说我故意忽视你这个朋友,更别说我重色轻友,懂了?席元龙嫌恶地扫了她一眼,让她快走快走。
数手指头、扳脚丫子?亏她想得出来!就在甄肥肥要转身回去争取自己福利的时候,她突然止了步。
她怎么没想到,与其这时候跟阿旺死求活求、死赖白赖的,倒不如回头来一个见机行事!嗯!就是这样,正好,今着大佬要留在行里用饭,她就不信阿旺和娘当着别人的面会拒绝她这一点可怜的请求!越想越觉得可行,甄肥肥一下子笑开了,也不急着跟阿旺说了,反倒是坐到席元龙的对面,继续跟他聊天。
席元龙挑挑眉,问她干嘛还在这坐着,不去做自己的事儿?甄肥肥但笑不语。
阿旺拎着水壶也过了来,给每人都添满了水,然后在甄肥肥旁边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阿旺见大佬在这坐着没个啥事的,就对着甄肥肥打了几个手势。
甄肥肥听着连连点头,站起来,对席元龙发出了邀请:走吧,我带你到我这行里转转,里面还有很多地方你没瞧见过呢——-----------------------☆、第二百九十四章 怀孕期间那点事第二百九十四章 怀孕期间那点事甄肥肥带着席元龙在行里转了转,阿旺则到厨房盯着大家做饭布菜去了。
平时俩人走路,那是怎么方便怎么走,边走边撂,也没啥讲究。
可如今,纵使是大佬,也不免多留了个心,替甄肥肥注意着。
接下来,两人来到了车行的车库,也就是专门存放脚踏缫车的地方。
席元龙对这些车子似乎很感兴趣,甄肥肥在一旁说,他就跟着在一边演示。
最后还整个人爬到上面,玩得一身是劲。
在这个车库里,存放着一千多辆脚踏缫车。
车库很大,一眼望不到头,从其车库,便能窥到车行生意之一斑了!看他玩得起劲,甄肥肥也吵着要上去,吓得席元龙差点从缫车上翻了下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她的衣袖就把她往外面拉!爬高爬低很危险,孕妇需谨慎!逛完了车库,两人又来到了后面的院子。
这个院子很宽广,景色也很好,席元龙还看到了亲切的蔬菜、长得又红又大的番茄,爬满了枝蔓的豇豆。
这个院子是你娘帮着打理的?是啊!娘来两三天,就惦记着家里的菜园子。
我看她实在想念得紧,就由着她在后院里辟了几块地,种些菜。
娘没事的时候,一天中的绝大工夫都扑在这几块地上了。
他们老人家就爱捣鼓这些东西,以前我娘还在世的时候,也在我酒楼后面的院子里置了两块地。
后来人不在了。
院子也就这么荒了下来………………这还是第一次从席元龙嘴里听到他说起他娘,甄肥肥一时竟不知怎么接下去。
听人说大娘刚开始在这里呆不惯,现在好些了吗?好些了好些了,娘现在每天都有事情做。
还要照顾我,忙都忙不完呢,也没多余的心思想家了。
呵呵!番茄红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摘两个吃吃。
席元龙说着,提着扇子就冲地里去了。
捡着红的番茄摘了几个,三两步又跳了回来。
就着菜园子外面的小水池洗了洗,递到甄肥肥面前。
挑一个。
甄肥肥挑了一个最小的,一口吞到嘴里。
吃完了还想再拿一个,席元龙却合拢了手指。
将四五个小番茄一股脑的全塞到嘴里,轻轻一嚼,红红的番茄汁都溢了出来。
活该!谁叫他不给她吃的。
我小时候最爱吃番茄了。
那个时候我家老头每年都会给我种上好多,等番茄红了的时候。
我整个人都躺在番茄地里。
一边打滚,一边吃番茄,每回不到肚子胀圆了都不出来——有的时候,吃饱了就在地里面睡着了。
等我家老头找到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第二天起来去看,一大块地的番茄居然被我吃得差不多了。
呵呵!真的啊?你小的时候居然这么能吃、这么可爱!甄肥肥惊呼。
很奇怪吗?是啊!我一直以为你小的时候应该是个被惯坏了的小少爷,不懂得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浪费粮食,还喜欢耍一些小少爷脾气什么的。
是吗?席元龙拧拧眉。
我脾气真的有这么差?可不是!就拿这番茄来说,你刚刚说小时候。
我还想着你这番茄不是拿来吃的,而是拿来砸人的——砸人用石头、用银子就行了,我哪舍得用番茄!…………哈哈!说笑说笑,瞧你,还真被我吓到了。
拜托!砸人用石头就好了,用银子。
这不是招人来找你砸吗!…………呵呵!要是有人真的用银子砸我,那就尽情的砸吧,让银子砸得更猛烈些吧!——自个儿笑了半天,也没得到应和,甄肥肥只得摸摸鼻子,学着他来了一句:说笑说笑,瞧你,还真被我吓到了。
说着,就当先走了出去,前往下一个地方。
你喜欢吃番茄吗?席元龙问。
不喜欢!尤其是大番茄,不好吃。
我就吃一些小番茄,小得可爱的,能一口吞下去的。
这倒也是,小番茄的确比大番茄好吃了不少。
不过我更喜欢吃大番茄,不吃,专门放个嘴里咬着,咬一个小口,吸里面的番茄汁,可好玩了……我敢说你现在定没有这样吃过了!甄肥肥很自信地揣测着。
哦?说说看。
因为这种吃法会吓着人的,尤其是英明有为的大佬这么吃番茄,会让一些敬佩你的小伙计吓坏的!…………你喜欢吃熟的番茄吗?姑且认同了她上面的揣测,过了半晌,席元龙又开始了他的番茄话题。
由此可知,大佬他真的很爱吃番茄。
甄肥肥也直至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以前每次跟他一桌吃饭的时候,都会看到什么番茄炒鸡蛋、番茄鱼片还有番茄打汤之类的菜色了。
我不喜欢吃番茄的,除了一些个小的红番茄,其他的我都不喜欢吃。
番茄炒鸡蛋,我就只吃里面的鸡蛋,番茄鱼片,整盘子都没有我爱吃的,至于番茄打汤嘛,要是我嘴实在渴的话,我才会舀两勺汤喝喝。
这么说,他应该十分清楚明白她不喜欢吃番茄了。
原来真是这样!是咋样?甄肥肥被他这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以前我跟你一个桌子吃饭的时候,看见你其他的菜都动了筷子,唯独有番茄的菜没怎么动,我就想着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个了——哦……甄肥肥的心陡然升起一抹异样,很快的,就拂去了。
席元龙注视着她的样子,心中感慨万分。
是的!她不爱吃番茄,所以自打他留意到这件事后,他和她的饭桌子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这道菜。
除了这个,他还发现:她吃饭不挑食,一碗腌菜、一个腌鸭蛋她都能吃上一餐饭。
她唯独不吃生姜、不吃蒜子,一道菜里哪怕给了一点点这个,她都会忍不住排斥。
即使是她爱吃的饺子,因为馅里面给了生姜,她都吃得很少。
不知何故,打从注意到她不爱吃这两样东西,不久后,他看着那俩东西也讨厌了。
此后,这两样东西在大佬的饭菜里彻底缺席了——--------------------俩人再次回到大堂的时候,朱虎云跟马老三已经回来了。
看看天色,也是时候要吃中饭了。
朱虎云看到大佬过来了,很是热情,又是让人炒瓜子,又是亲自倒水,客气得席元龙都有些受不住。
阿旺见他们俩进屋了,也从厨房里冒出了头。
他的手上端着大半盆温水,不断冒着丝丝的热气。
走到朱虎云身旁,指了指水盆,又指了指甄肥肥。
娘,水滚了,你不是说今着上午给财财洗头吗?媳妇儿有轻微的洁癖,即使怀了孕,身子多有不便,还是坚持隔上个些日子洗一次。
本来,她说要自己洗的,娘不放心,也就把这活揽了下来。
今着日子不错,大晴天,一会儿洗好了到外面去晒晒,头发也容易干。
朱虎云正陪大佬说话说得乐呵,也不好走,便对阿旺道:阿旺啊,娘跟大佬说会儿话,你帮你媳妇儿洗洗。
小点心啊,就搬个凳子到院子里洗就成了,水甭太烫啊——嗳!阿旺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甄肥肥却不肯了。
这大佬还在呢,让阿旺给她洗头多不好。
而且他们坐的地方正对着门边,院子里有个啥事不还得都瞅见了?这古代不比现代,当着人的面,丈夫给妻子洗头怎么着都有些不妥。
娘,洗个头的事儿,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可不行,有了身子的人,做啥事都得小心。
你就让阿旺帮你洗,大佬不是外人,不会笑话你们滴——朱虎云看闺女今着跟她坚持这些个事儿,肯定是因为大佬在场的缘故。
所以她一开口,就道出了话中的关键。
席元龙怔了怔,随后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
大佬点头了也不行,甄肥肥又道,娘,我这才四个多月,早着呢,做这些子事没啥关系。
什么没啥关系?关系大了。
娘是过来人,光生娃就生了四个,还帮你养大了毛毛跟星星,这些事娘在行,你就听我的,不会有错!娘就会拿这压人!甄肥肥撅了撅嘴。
先是因为娘在行,她就得天天喝鸡汤,喝老山参,再又是因为娘在行,她一个人出去散个步,逛个街都不成,非得有人在一旁陪着。
这下倒好,因为娘在行她连洗个头自己洗都不行了!照这样发展下去,一个孩子一生,甄肥肥怀疑,她到底还会干些啥——但是这些话,她只得在心里说说,实际上的娘说啥她都还得照着做。
为啥?因为就像娘说的,她娃都生了四个啦,由她带大的小孩更多。
在这方面,娘真真比她在行啊!----------------------☆、第二百九十五章 坐看两口子洗头第二百九十五章 坐看两口子洗头洗头!朱虎云话一落,阿旺还就真真着手要为她洗头了。
从大堂里端了两条大板凳出去,叠在一起,试了试水温,正合适。
阿旺站在屋外,冲着里面干站着的甄肥肥招手,让她快出来。
甄肥肥有些不大好意思,果断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去。
阿旺无奈,只得自个儿再跑一趟,把不太愿意出去的甄肥肥拉着出去了。
席元龙正对着门边,院子里的一幕很容易的就落入了他的眼底。
他本以为,她会比那个家伙干脆得多,没想到今着这事上阿旺表现得比她利落多了。
甄肥肥站着有些别扭,就像随时找了空荡就要跑回来似的。
阿旺按着她不让她乱动,抓着她的手试了一下水温,甄肥肥低低点了个头。
水温合适了,阿旺来到她的身后,把甄肥肥的头往前压低了点儿,将她的衣领折到了里面。
这样,洗头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衣领被弄湿了。
阿旺的手很轻,甄肥肥头上的发髻被一一散开,披在肩上。
这么高合适吗,要是不合适我再搬一张凳子出来?凳子太低的话,腰就得弯得很低,他怕她蹲着太难受。
不了,已经两张凳子了,再加一张估摸着连个盆都放不稳了。
甄肥肥配合着低下头,将头发放在水里打湿。
毛巾呢?头都伸到了水里,才发现毛巾还没拿出来。
阿旺让她乖乖等着,自己则大跑着回来,拿了一条毛巾又飞快的跑回去。
甄肥肥头还没抬起来呢,又被他按下来了。
站在她身后试了试,有些不便。
移了几步,来到甄肥肥跟前,隔着两条凳子,慢条斯理的帮着甄肥肥洗头。
还是有点低。
要不我搬张凳子来,你坐着,我帮你洗?阿旺试了几次,总觉得她站的样子看起来很累。
坐着洗更不舒服。
水可能全部都淋到脖子里去了。
就这样洗吧,没事的,你要是再不洗我可真累了——阿旺没声了,只是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
水凉了,我去给你加一点热的?没过多久,阿旺又问。
没有,正合适。
不热也不凉,一直这样才好呢。
甄肥肥紧闭着眼睛,水交纵流到脸上,使她没敢睁着眼睛。
就像是知道她此时的情况似的,热热的手巾迎面盖到她脸上,抹了一遍,甄肥肥眼睛立马舒服的睁开了。
别人在帮她洗头的时候,她最喜欢看到的两件事——一个是那个人会经常给她擦擦脸。
不要让水灌到眼睛里或者耳朵里;第二个嘛,就是要给她多抓抓头。
力道稍微重上那么一点点,感觉会很舒服。
头发足够湿。
是时候用猪苓了。
拿出一大块猪苓,有些生疏地从盆里摞起她的一缕头发丝,轻轻地抹起来。
不是这样,把所有头发捎摞到一块,再把猪苓。
阿旺这么一缕一缕的来,得洗到什么时候?甄肥肥见此,好心提醒。
哦。
阿旺忙点头。
小着心的就好像那猪苓滑不溜手,一个不小心就会滚掉似的,慢慢的、谨慎的把猪苓放到小木盒里。
接着用那只空出的手在盆里掏了掏,把甄肥肥所有的头发都捞起来。
捏在自个儿的手心。
就是这样,先把头毛尾子抹一点,抹好后用双手把它搓一搓,起了瀑子就行了。
诶!好!阿旺照着她说的,就向画大饼似的,把猪苓反反复复在甄肥肥头发捎处抹着。
好了好了。
不需要这么多的,这么多就够了,你再把它搓一搓就好了。
就像这样,娘每次做粑给我们吃,揉那个粉团的样子,就那样个搓法。
哦……哦哦!这么说阿旺就懂了,像模像样的把甄肥肥的头发捎归到一处,往后退了一点。
似要完成一个多么神圣的使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上的头发,暗暗吸了几口气才推平着手掌细细搓着她的头发捎。
甄肥肥勾了勾嘴角,暗想,这阿旺平日里难道没洗过头,怎么帮她洗起头来这么生疏?又一想,也是了。
他们这些大男人平时都是洗澡的时候顺带着洗头,有时候干脆整桶水从头顶往下淋,快活得很,还真没看见他们学着女人那样舀着盆水对着盆洗。
阿旺,你上次什么时候洗头的?嗯……两天!阿旺想了想,朝她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天,你昨晚没洗澡?啊……啊啊!阿旺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有些羞于启齿。
这么大热的天,没洗澡就爬上了床,她又爱干净,会不会嫌啊?不过昨晚也不能怪他,孙大师教他做木工,让他当天就做一个成品出来,琢磨了大半夜才琢磨出来。
回来的时候,她早已经睡熟了。
坐了一天,腰酸背痛,而且一天都坐在屋里,人又没流汗,所以掀开被子就滚到床上去了,抱着她一觉睡到大天亮,哪还管着什么洗不洗澡?阿旺心里揪着这件事,却不知甄肥肥根本就没在意这件事。
阿旺,要不过一会儿我也帮你洗个头?…………她要帮他洗头?阿旺愣了愣,心中一喜,刚想着说好,可看到她微凸的肚子,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帮你洗个头嘛,很简单的。
好了,你都帮我洗了,我也要帮你洗!阿旺还是摇摇头,甄肥肥嘟囔着嘴,问他是为啥?阿旺笑着指指里面,又指指天上的日头。
大中午的,马上就要吃饭了,大佬还在这儿呢,总不能怠慢了他。
听她这么说,甄肥肥也只有算了。
喏,往上一点,那个地方都快被你搓断了。
几根头发捎,都搓了大半天了。
阿旺说了声好,就把手转移到了她的头顶。
这一次,不用甄肥肥教,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用猪苓,用多少合适。
就是这个搓头发嘛,还真不好搓。
他手上的力道大,还真怕一不小心把她弄疼了呢。
对对对,就是那儿,好痒,多给我抓抓。
甄肥肥掏出手指了指自个儿的头顶。
这儿?嗯~~不对,旁边一点儿……往上一点……对了对了,就是那个地方,不知怎么搞的,好痒……该不会是头上爬虱子了吧?星星那小鬼,昨天非赖在我身上,说不定是他在外面乱跑给招来的,又飞到了我头上。
好好的哪里来的什么虱子啊?阿旺正待笑她,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星星那孩子赖你身上?啊?甄肥肥睁着一只眼,看着他那样子,疑惑着问。
……没事。
按下她打量的脑袋,阿旺有些心不在焉的给她搓着那个她说很痒的地方。
看样子,他是时候抽出些时间,跟星星那孩子好好说说话,买些个好吃的好玩的哄哄他。
他要告诉他,他娘头上爬了虱子,要是不想自个儿的脑袋被虱子咬的话,就离他娘远一点,更不能动不动就往他娘身上爬——哎哟~~你轻……轻一点,想啥呢,洗个头心子都飞哪儿去了?那个地方痒,初时很舒服,可你老是抓一个地方,力气还重一下轻一下,抓得都快掉皮了,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甄肥肥看他帮她洗头,又是第一次,本不想有这么多意见,不过看他一副呆头鹅的样子,她要是不出声提醒,还不晓得那一块头皮被他挠成啥样呢!呃——阿旺回过神,看到她可怜巴巴指控的眼,双手抱着她的头,不住的道歉。
甄肥肥的脸被他按低正对着地下,唧唧呀呀的挣又挣脱不得,可真真急得死个人。
如此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朱虎云在屋里已经出声催促了,两人才恢复如初。
经过刚才的事,阿旺更加是胆战心惊、心惊胆战,不敢乱想,下手更是小心翼翼。
甄肥肥却在闭着眼舒服的享受了,嗯!虽然阿旺的手法还是这么的挫,不过好在一个力道的把握上。
不愧是做木工活儿的人,下手要有水平多了。
对……就是这儿……就是这儿……真舒服啊……再重一点……甄肥肥指着前额那一块儿,抓着阿旺的手不让他走,让他给她多揉揉。
嗳!阿旺脆脆的应了。
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一只手一下一下搓着她的前额。
换一个地方。
额,好。
耳朵后面也要洗,我看你刚才都绕开了——嗯。
他这不是怕不小心把水弄她耳朵里去了麽。
还有脖子,往下面洗一点,我这头发也不晓得是怎么长的,竟然喜欢往脖子上长——嘿!果真,在她脖子处,甚是脊背的上方,还真看见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小绒毛。
回头问剃头师傅借个剃头的家伙,把那一小撮黄毛给推了……唔~~阿旺摇头。
长得好好的,干啥要推了它?不肯?干嘛不肯,真是的,就一撮小黄毛而已……你说的哦,可要算话。
诶!尅尅!真好,再给我挠挠——-----------------☆、第二百九十六章 媳妇儿是要惯的!第二百九十六章 媳妇儿是要惯的!哟!大佬,你看我光顾着跟你说话,连水凉了,都忘了给你加了。
朱虎云站起,拿起桌上的小茶壶,说着就要给席元龙添水。
大娘,你无需跟我客气,这茶壶就在手边,我要喝自己倒就是了。
席元龙笑着扶朱虎云坐下,自个儿则拿起桌上的小茶壶往自己杯子里加了一点儿。
方坐下,眼睛不知不觉地又瞥向了院子里两个洗头洗得正酣的家伙。
那个人在给她搓头发,显然猪苓是给得很多的,满头都是瀑子和泡泡。
而她呢?席元龙有些嫌恶地皱皱眉。
她也没嫌着,一只小手从身侧慢慢滑到了头上,偷偷抓起一手的泡泡,趁着那家伙没注意,一下子全涂到了他脸上。
很脏!这个女人会不会玩得过火了,那个人纵使再好脾气,也一定会给她惹毛了。
他想,那个人就算不会跟她生气,也会流露出一丝的不耐和不悦之色的。
他盯紧着他,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些些自己想看到的又不想看到的东西——然而盯了许久,那个人让他失望了!他不只不怒,就连一丝丝的不悦,甚至是一刹那的怔愣都没有。
就好像他早知道她会这么做,会把这样脏的东西涂到他脸上,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所以他十分淡定的接受了。
不只淡定,动作还有些许的优雅。
是优雅吗?他自然不想把这么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应该说他笑得像个白痴。
乐得跟个大傻一样!好吧!他没笑得那么夸张,也没乐得跟大傻一样,就只是抿唇轻轻笑了笑。
但他宁愿他乐得跟个大傻一样,都不愿看到他这么淡淡的、却又深深的。
饱含着无限疼宠的笑意……他任由她的手在他脸上涂着画着,专心给她搓着头发,还越搓越起劲。
席元龙就看不懂了。
这男人难道生来就喜欢找臭的?那样的东西爬到脸上,不嫌弃反而还乐得跟只老鼠一样,哎!男人哪!甄肥肥玩得兴起了,小手跑到头顶,左摞一下,右摞一下。
她要玩一次大的,这会儿正在努力收集泡泡呢。
阿旺也看出了她的用意。
任由她闹腾,只是在她的手快要摸到他脸上时,一下子将这只不老实的小爪子给抓住了——席元龙差点站起身,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外面的这一幕。
怎么样?这个好脾气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发火了吧?女人哪,一个男人再爱你。
都要注意一个度,一再地挑战他的极限,是讨不了什么好的!想到这儿,席元龙又不免为她担心了。
这么点事就忍不住,看来也不怎么样麽!他还以为她嫁了一个多么爱她的,原来也只不过如此而已————他开始担忧,他要是忍不住对她发了脾气或者是说了重话,哪怕就只是一个不耐的眼神,会不会伤到她?谁都知道。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对方不配合,那另一方也着实太尴尬了。
尤其,还是当着他这个外人在场!他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因为那个人再一次让他失望了!阿旺抓住甄肥肥乱动的手,将她手里的泡泡一下子全摞了过来。
在她难以置信的情况下,将那些小泡泡一一涂在她的两只睫毛、脸腮和鼻子上。
抓着她的小爪子轻轻给了她两下,那样子好像在说:叫你不听话!叫你不老实!我打你!甄肥肥抗议,盯着他手上最后一小团泡泡,想要反击。
阿旺不让她乱动,她这个时候是不便动得太厉害了,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所以,不用她动手,自己就干脆的将那最后一团小泡泡涂到了他自个儿的脸上。
睫毛……脸……鼻子……各自涂了一点儿,多退少补,与她来了个交相辉映。
甄肥肥呵呵弯着腰笑了,阿旺抓起她,唬了她一眼,这下子你满意了?嗯嗯嗯嗯!这个不晓得害怕为何物的女人,居然还好死不死地给他点头表态,干瞪了两个大男人的眼。
--------------------------大佬已有许久未曾开口。
朱虎云也注意到大佬在看他们,跟着看看外面,笑着道:我家那丫头别看年纪不小了,还是做人家孩子娘的,可性子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爱闹腾!嗯。
席元龙回过头,看了一眼朱虎云,轻声点了点头。
的确,她很多时候真的就像没长大似的。
也就阿旺惯着她,由着她闹!惯着她……席元龙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惯这个字眼,为什么会让人心里这么涩又这么的怅然呢?是不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字比什么宠和什么爱还更要让人感动,更加让人体会到被爱的可贵和幸福?能被人惯着,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其实,从刚刚两人的相处来看,那个人不就是在惯着她吗?一举一动,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一如既往,默默地传递着他对她的温情,他对她的惯。
想到这儿,席元龙的心就好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块似的,空荡得难受!朱虎云一直在看着院子里的女儿女婿,年轻人的朝气和美好感染了她,让她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我这女婿啊,脾气是真好,每天对着她都是笑呵呵的,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想当初,财财说要嫁给阿旺的时候,我还不想答应。
怕他是个哑巴,夫妻俩个整天对在一块儿,没啥话讲——是啊!为什么呢?席元龙一直也有这个疑问。
他岂非无法开口?这样的他凭什么和那么爱说的她走在一起?她就不怕无聊、不怕闷?我不同意财财跟阿旺走到一起,可财财偏偏就想嫁给他,这孩子拗,我别不过她。
还有财财她爹,也说阿旺好。
我想着,这财财跟她爹都说他好,说不定就是真好呢?况且孩子大了,自己的事自个儿有主意,不用我这做娘的多操心,就点头答应了。
但是啊,我这心里头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暗自担着心,就怕闺女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席元龙在听着。
说起阿旺,这个女婿,说句心里话,对我闺女那真的是没话说的。
我记得他们刚成亲的那会儿,还是大冬天。
财财不想让我吃苦,早上大冷的不让我起来烧锅,可她自己……你也晓得,是一个爱困懒觉的,也爬不起来。
可爬不起来咋搞呢,她孝顺,不想让我这个娘做,所以她人就纠结啊纠结……席元龙忽的笑了。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她在床上纠结着打滚的样子,想起来又不想起来,不想起来又非得起来——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好笑的事?!女婿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外面积雪的话他就起来扫雪,天晴的话就帮着放放鸡放放鸭。
他这个人早起惯了,到了时候就醒了。
我这闺女正在床上打滚,嘴里叽里咕噜了一通,好不容易打定心思起来烧锅,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女婿都已经在开始烧水炒菜了——我闺女是个‘懒丫头’!看见锅有人烧,人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
一个骨碌,又翻到床上睡去了——席元龙失笑。
这大娘说话也忒有趣,把自个儿女儿说得跟个皮球似的。
第二天、第三天,情况都差不多。
我闺女心疼阿旺,不想让他这么早起,也想着起来烧锅,但这个丫头啊!每天晚上大晚上的睡,不耗到半夜都没得歇的。
早上没人叫的话就不晓得醒,往往眼睛一睁都半中午了,别说烧早饭了,烧中饭都嫌迟了。
慢慢的,早饭锅就由我这女婿帮着烧了————你别看我女婿是个大男人,可是很多时候他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要心细。
我女儿在大事上心细,小事上就大意,常常忘了这忘了那,要不是有阿旺在旁边帮着说说,要添不少麻烦呢。
就连家里放的一个东西都找不到!她或许不是大意,而是因为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无需她记着这些小东西!席元龙禁不住感叹。
后来啊,我看着两个孩子相处,发现他们俩每天都有说有笑的,还常常在一块儿说心事,也没什么阻碍。
财财爱闹,玩心重,阿旺好脾气,由着她闹,也不跟她急。
财财事多,每天折腾到很晚才睡,阿旺也从没有说过一句,还在一旁陪着她,每天都等着她一起睡……阿旺这孩子啊,我跟财财她爹都看在眼里,是个真真疼人的。
有时候想想,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嫁这样一个惯你、疼你、包容你、对你好、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男人?女儿嫁了他,我们这老俩口也放心!我心里头这个大石头啊,总算是放下了——-----------------------------☆、第二百九十七章 劝君惜取眼前人第二百九十七章 劝君惜取眼前人吃完饭后,席元龙推说酒楼里有事,要先回去,甄肥肥出去送他。
阿旺送到门边就停住了,招了招行里的小伙计,对他嘱咐些事。
望着席元龙有些落寞的身影,失神了半晌。
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些不对头了。
大佬几次张口欲言,他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的。
席元龙和甄肥肥一前一后出了车行,直到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才停了下来。
回吧,别让他等急了——席元龙凝注着她的脸,轻轻开口道。
甄肥肥摇了摇头,再送你一程。
席元龙笑,我坐马车过来的。
那就站在这儿,再聊一会儿。
不晓得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讲。
所以阿旺没有跟出来,她也没有说什么。
对于这个好朋友的性子,甄肥肥还是能够摸清一点的。
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他很藏得住事。
但是他想说的事呢,又不想太多人知道,也不喜欢别人把他说的话随意说与别人听。
…………席元龙犹豫了许久,才转过头,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过得好吗?这句话他已不必问,但他却非问不可!我记得上次在你的酒楼里,你曾问过我好多次。
甄肥肥笑看他。
是!可是你都没有确确切切的回答我。
甄肥肥很想说,那个时候都是他的态度太奇怪了把她气着了,所以才懒得回答他。
不过。
这个时候,她却不想说这样扫兴的话。
只为,席元龙的眼底很真诚!是的!我过得很好。
甄肥肥背着双手,转过身。
望着周遭行色匆匆的人群。
真的?这两个字更加多余,可他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求证。
当然是真的!这样的生活是我祈求的,我非常的满足。
席元龙偏偏脑袋。
似乎不明白她说的意思。
呵呵!我想起我曾经看到的一段对话,可以说给你听听。
你说。
这个对话是一个叫荷西的男人和一个叫三毛的女人说出来的。
荷西曾问三毛:‘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三毛说:‘看得顺眼的,千万富翁也嫁;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
’席元龙眨了一下眼睛。
荷西:‘说来说去还是想嫁个有钱的。
’三毛看了荷西一眼:‘也有例外。
’那你要是嫁给我呢?荷西问道。
三毛叹了口气:要是你的话,只要有够吃饭的钱就够了。
那你吃得多吗?荷西问。
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点。
三毛回答。
席元龙的眼忽然闪烁了一下。
甄肥肥的眼睛投到了远方,想起三毛和荷西那段幸福而又疼痛的爱情之旅。
心里也是感慨不已。
在沉默中,甄肥肥说出了一段席元龙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话:她说:世上本没有完美的事,再奇的女子,也要在人间烟火中寻找情感的寄托。
三毛选择了荷西,选择了她最能伸手触摸的幸福。
这是三毛作为一个女人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在她内心的深处,和荷西的爱恋,甚至愿意用童话般的思维去净化和升华。
我只是一个最平凡的女子,我不奢求我的感情璀璨完美,我只是希望能珍惜这份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幸福!------------------------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幸福……幸福,这就是你想得到的幸福?席元龙又问。
在他看来,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讨论幸福的话题会有点肉麻兮兮的,但是有一个问题一直横亘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很想得到答案。
也不尽然。
哦?应该说对于我来说现在是,将来也会是!怎么说?其实幸福只是一种个人的感觉罢了,看你自己怎么看待它了?很多时候,简单就是一种幸福。
生活本来就太多的诱惑,太多的追求和渴望会让原来简单纯粹的人生变的迷茫和困惑起来。
什么是幸福?这是个太老套的问题,我想每个人的答案和标准都不同。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也是每一个人都得承认的。
是什么?那就是活着就是幸福,可以看到早上升起的太阳是一种幸福,可以听家人在你的餐桌上唠叨个没完那也是种幸福,可以和好朋友插科打诨也是种幸福。
幸福很多很多,多的就如你身边的空气,充盈在你的周围而你懵然不知。
呵呵!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像什么?甄肥肥看到他笑,很奇怪的瞪他。
她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就像一个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老太婆,又像是一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幸好幸好!甄肥肥庆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幸好?是啊,我还真怕你说我像是一个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则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我就会说这大道理,对你说一些虚的,上面的说法的确是很多人公认的,你难道不认为是这样?可我更想听听你自己的看法。
我也差不多,只是还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不妨说来听听。
这话不是我第一个说的,可我觉着它很有道理。
是什么?幸福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开心度过每一天,很轻松;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很满足;把握时光,不留下遗憾,很充实。
这,也许就是一种幸福吧……一个幸福的人不是由于他拥有的多,而是由于他计较的少。
懂得发现和寻找,且具有博大的胸襟、雍容大雅的风度。
很多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像野草一样蔓延疯长,像空气一样弥散于每个空间,只要你留意,得到它其实很简单。
她自己也就是这样,在一开始决定和阿旺在一起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竟然会得到这么多这么多的幸福!幸福,果然就像那蔓延疯长的野草、弥散于每个空间的空气一样,只要你留意,得到它其实就是这么的简单!人所处的环境不同,但凡福祸相依、苦乐参半,只要从容处世,看淡得失,积极努力地发掘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幸福的感觉就会接踵而来的……幸福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眼前、就在我们的呼吸间……席元龙静立半晌,动了动嘴唇,想笑却笑不出。
这一番话,若说在平时,若是由别人的口中说出,他可能会听在耳里,未必会记在心里。
但此时此刻,却字字如铁钉一般钉在了他的心头,并且让他丝丝疼痛着。
也好,从她幸福满足的脸上,欢悦跳动的字符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快乐,聆听到她幸福的声音。
这样,他也就放心了!只是他自己呢?这般失神,难道不是因为她的一番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眼前人可看不可得,却让他到何处寻觅?……该道谢吗?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许久,席元龙才舔舔有些干涩的唇,挤出一丝笑道。
算啦算啦,这些事情其实你心里都知道,只是你这大忙人,懒得想这些事情罢了。
甄肥肥不在意的摆摆手,心下却在不停的打鼓。
老实说,她今着说出这么一番话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纯粹的跟他聊聊天,更不是他说的要给他上课。
她只是真诚的希望,她的这个好朋友也能像她一样,真正的获得自己的幸福。
涉足红尘,辗转数个女子之间。
他的身边一直不缺少伴,却从来不曾真正为谁停留。
她曾听二佬提到过,念着大佬的女子很多,等着他回头的人也不少。
他还曾跟她提起过他们兄弟俩当年为了一个女子闹矛的事,虽然二佬说大佬从来没有爱过那个女子,但她却不得不被那个女人的痴情感动。
时过境迁,二佬早已不是当初被怨念蒙蔽了眼睛的二少爷,很多事情反而看清了、想明了。
上次那个女子出了事,有了困难,大佬一得到消息就放下手中所有的事赶了过去,可见对她,大佬并非没有一点情意。
只是多年的纠缠,让他习惯性的忽视她,看不到这个眼前人罢了。
上次陈算到楼里来,她拐着弯的从他那儿套了一些话,再加上二佬告诉她的那些,自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次大佬过来,她问起那件私事本也想着从他这儿探探底细,只是他从始至终不肯言说,她对此也无可奈何。
一切只能看他与她的造化,万事且看一个缘字了。
风吹得久了也倦了,云飘得远了也会散了,人流浪得久了始终也得有个家。
但愿下次再聚的时候,大佬他不再是形单影一只!---------------------------☆、第二百九十八章 来结个儿女亲家第二百九十八章 来结个儿女亲家两人在外面这么一说,还真说了不少时候。
外面太阳大,席元龙看看甄肥肥头上浅布的一层细汗,又看看那微凸的肚子。
心想,这下不想走也得走了。
临走的时候,席元龙忽然生出一种想法,而且还就给说出来了。
他说:喂!马大老板,咱俩结个亲家咋样?甄肥肥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问:结……结亲?结嘛亲,谁结亲?我又没说要跟你结亲,你吓成这个样是干啥啊?席元龙笑着打趣。
我……我……甄肥肥有些脸红。
我家毛毛也还小,不能把人。
而且她……她也有意中人了,就是那莫小子!这个老席,他该不会是想老牛吃嫩草吧,也太过分了,连她家的小丫头都不放过!席元龙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女人,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他是这么……这么……哎!其实想想也不冤,他自以为自个儿眼光好使,心理正常。
可偏偏那么多漂亮姑娘不爱,看上了面前这个,你说他眼神儿有没有问题,心理正不正常?甄肥肥也心觉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笑笑,缩了缩肩膀,咕哝道:咱家就我跟毛毛两个年轻些了,你话又不说清楚,自然就让人想歪了……席元龙受不了的翻翻白眼,真想弄个小锤子把她脑瓜敲破,看看她都在想些个什么东西。
我又没说是要帮我自己结亲……再说了,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的吗?啊?——甄肥肥这下反应更大了。
他……他……他……他怎么变态到这种地步了,连她肚子里的这根小豆芽菜都不放过!而且,她还不晓得是男的还是女的呢!就算是女的,照着大佬现在这个年纪,这娃娃刚一生出来,他就可以当她的爹了。
等到她出阁的年龄。
他确定他没有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亏他还是她好朋友呢,这种缺德的事他也干,简直不可原谅!甄肥肥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在那儿装糊涂的嗷嗷大叫着。
席元龙终于忍不住,当头给了她一拍子!玩够了吧?别在这儿闹腾了。
我说认真的呢。
嘿嘿!你看出来了?甄肥肥坏笑。
只是老席,你咋也学着那些个老太爷老大娘们来这一套,孩子还没出声呢就给人家订什么娃娃亲?我这不是看着对方是你吗?看在咱俩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我家那口肥水也就不往外人田里流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有这种说法吗?可是……可是你媳妇儿还不晓得在哪一方呢,哪来的小娃娃跟我订亲?这个大佬莫不是昏了头了,还真以为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而且你想它蹦出一个它就蹦出来一个啊?嗨!不就一个孩子麽,这还不简单!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娶门媳妇儿,给你生个女婿或者是儿媳妇去!席元龙说着,风风火火的就要走。
那口气,纯粹娶老婆生孩子就跟摆过家家酒似的,把个甄肥肥吓得一愣一愣的。
赶紧拉住他,甄肥肥急道:老席。
你等等,等等。
这事儿咱再慢慢商量,你别说风就是雨啊。
这不,吓死人了都。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想了想。
你肚子里的这个要是男的,我就争取在一年之内给你生个女娃,回头等孩子大了,让她嫁过来给你家小子做媳妇儿。
这要是你肚子里的这个是女娃,我就努力在一年之内生一个男娃出来,回头等孩子大了,让他八抬大轿把你家的小丫头抬进门做我儿媳妇儿。
咱也别管我家小子比你家丫头年龄小了,你也莫担心我家小子敢嫌弃你家丫头。
反正咱们两家这门亲是开定了!不……不不……不是!这一大啪啦子的话险些把甄肥肥给说晕了,等他又快要走的时候,甄肥肥才堪堪拉住他。
大佬啊,这个都还没有门的事儿呢,咱这会儿就别替孩子决定,回头看他们彼此的缘分和造化好不?幸好她这孩子才四个多月。
要是七八个月了,听到大佬的话,不得狠狠踢她这个做娘的一脚?他(她)还没有从娘胎里出来呢,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把他(她)给卖了?大佬丝毫不在乎他家那个小鬼会不会踢他,一门心思的想把这门亲定下来。
只听他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孩子的心思你别管,听我们这些大人的就对了,咱们做父母的难道还会害了他?与其将来跟一个靠不住的人过日子,还不如咱们这会儿就给他们做主了。
你想啊,有我们两个帮忙罩着,这以后,你家我家的孩子都吃不了什么亏,受不了什么委屈,可对?可对个屁!甄肥肥真的很想这么顶过去。
他老婆都不晓得在哪一方是哪一个呢,孩子的是就更是没影儿,就这样还想把她肚子里的宝贝给骗走?这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娶老婆或是到几年之后才生个儿子,她这姑娘岂不是要当老姑娘?回头嫁不嫁得掉人还不一定呢,还遭他家小鬼的嫌弃,嗯,这个事情说啥咱都不能干!况且,她是一个开明的好妈妈,怎么能不顾儿女的意思,就这么的替他们决定了终身大事呢?这样的话,孩子过得好倒也罢了,过得不好可就是孩子一辈子的痛。
不能轻率,万万不能轻率!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老席,你光说咱俩要结亲家,这要是你我两个人生的都是小子或是丫头咋办?这不是开玩笑吗?当个姐妹或当个兄弟自是没有问题,可是他从前到后根本就没说过这样的话。
难道他有法子确保他们两个的孩子一定是一对鸳鸯,而不是两只都是公鸭子或者都是母鸭子?她才不信呢,又不是神仙!殊不知,甄肥肥抛出这个自认为很难的问题,在席元龙那儿却根本不叫个问题。
不对,应该说,根本就不叫一个事儿!只听席元龙自豪的大笑了两声,才教育傻瓜一般对她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等着你先生的缘故了!我这不看你生了,知道你生的是男娃是女娃,我就好知道自己要生男还是女了麽!总之一句话,你生男娃我就在一年之内给你生个女娃做儿媳妇;你要是生了个女娃我就生个男的!怎么样,这下明白了?说的就好像你能自个儿决定自己生男生女一样,你有这样的本事不?甄肥肥黑线,控制着对他的怒吼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方法我有的是!你现在的问题就是平安的把你肚子里的小鬼给生下来,以后不是我儿媳妇儿就是我女婿呢,可不能有闪失。
你要是害了我家小子或丫头一出来就打光棍,我可不饶你!甄肥肥吐他。
其实我最希望你能生个丫头,这样回头把给我做儿媳妇。
儿子嘛不好不好,我喜欢调皮一点的,鬼头一点点的,你家那个闷葫芦生不出什么活跃的小子来!谁是闷葫芦?阿旺才不是呢。
甄肥肥连忙为自己的老公争辩。
席元龙不理她,径自接着道:最好养一个像你这么能干又聪明的女儿,给我做儿媳妇儿,我以后让她来帮我打理家族生意!啊!有我席元龙亲自调教出来的儿子,再有你马大姑娘生出来的宝贝女儿,这样两个人组成一对的话,会不会让我们席家的生意推上鼎盛呢?好盘算好盘算!这个问题他以前还没想过,刚这么一说倒还给他提了个醒。
得!这个亲家她不结也非得结了!甄肥肥本想说商人生出来的不一定都是从商,老鼠生的儿子也未必都会打洞,现在就做这美梦是不是早了点?不过,现在这些本该她说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去了,只为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他前面的一句话上。
甄肥肥佯装害羞的笑笑,然后厚着脸皮的问:尅尅!老席,你真认为我……聪明又能干啊?…………哦!怎么说漏了!席元龙差点给自己一拳头,这不是存心让她找得瑟的吗?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和能干啦——甄肥肥还倒与他开起了玩笑。
席元龙悔得肠子都青了,忽然眼睛一转,扇子一击手心,摇头晃脑的道:哪里,你本来就很聪明,也很能干啊!以后要是我的儿媳妇能有你一半聪明、一半能干,我啊就满足了!老席你真是太够意思了,这个亲我决定……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我希望她的体形也只有你一半——这句话一说完,席元龙就脚下抹油溜了,蹭一下地跳上了马车。
……你找死啊!这个亲不结了,气死我了——待甄肥肥反应过来想拿刀去砍人的时候,大佬的马车已扬长而去罗!-------------------☆、第二百九十九章 好女潇洒自来去第二百九十九章 好女潇洒自来去是夜,财财车行,老板闺房。
阿旺斜靠在床上,身体靠着墙,眼睛半眯着,样子看起来有些疲倦。
他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抚摸着一个人的脑袋,那个脑袋此时正枕在他微屈的腿上,一动一动的,带来阵阵的麻痒,有时会让他忍不住发笑。
甄肥肥舒服地躺在阿旺的大腿上,笑着与他说起白天与大佬谈到的事儿。
这么说,大佬是希望与咱们家结成亲家了?阿旺撩起她的一缕头发问。
他是这样说的,不过我当成玩笑,这种事咱还是别太当真。
甄肥肥靠着不怎么舒服,拱了拱身子,想翻一个身。
阿旺按住这个乱动的没一刻老实的媳妇儿,问她想干什么。
我想在你腿上趴着,腰很酸。
甄肥肥没一点觉着不好意思,很大声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腿很硌人,趴着难受。
阿旺一只手抓住了要往他大腿上趴的甄肥肥,人坐直了点,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这样会不会舒服点?嗯嗯!不只舒服,还很暖和呢。
甄肥肥不停点头。
其实,她刚才就想着往他怀里靠了,这个地方最宽厚,靠着也最舒服。
只是看他有些疲倦,不好意思罢了,这下是他自己把她拉去的,可就不能怪她不疼自个儿老公啦!我压着你,你会不会很累?关心还是必要的,真累的话她也不会赖着滴。
没办法。
她甄肥肥就是这么的矛盾!不会!你很软和,搂着睡觉会很舒服。
这是一句大实话,累的话,还可以拿她当抱枕。
头往前靠一点。
搭在她的肩上,脸放在她的脖子里。
很亲近,这样的姿势他喜欢。
甄肥肥却黑脸了。
软和?乖乖。
不就是说她胖嘛!真是的,她知道她胖,这些家伙没必要时时刻刻都提醒她吧?不过,不用担心,她已经嫁出去了,是有夫家的人了,没必要在乎大佬那挫人怎么说!可想想还是生气。
大佬。
亏别人还说他聪明,根本就是笨瓜一枚麽!前一秒才跟我商量结亲的事,后一秒就这么血淋淋的得罪我,说清楚哦,她可是很小心眼的。
想让我闺女给你当儿媳女儿。
透气孔都没有!阿旺看甄肥肥气鼓鼓的,揪了揪她的脸腮,笑着问:怎么啦,是谁把我们大老板给得罪了?还不是死大佬!哦,他怎么得罪你了?他说我胖……他这个没赖你……甄肥肥挣扎着要起来,阿旺赶紧拉住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乱动。
不过胖就胖,有啥关系。
我就喜欢长得胖一点的!你说谎!男人都喜欢苗条一点、瘦一点的。
那是别的男人,小瘦豇豆壳儿有什么好的,抱着都硌人。
哪像我媳妇儿,抱在怀里就跟抱了一团棉花似的。
尤其是冬天,整一个跟暖炉子似的,把什么好东西跟我换。
我都不舍得换。
阿旺情不自禁地蹭了蹭她的脸,见她的嘴还在鼓着,用手把它转过来,轻轻亲了一下。
甄肥肥趴到阿旺的胸口,嘴里自言自语的嘟囔,你这话听着是句好话,也算是安慰人的吧,不过我怎么越听心里越不舒服呢——呃——阿旺语塞了。
把自己说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没啊,多好的几句话啊,咋就听着越来越不舒服了呢?唔~~甭管了!我才不管胖不胖呢,反正我都已经是你的老婆了,你嫌弃我也没用!没嫌弃没嫌弃!嫌弃自己都来不及哪会嫌弃我最宝贵的媳妇儿啊!阿旺在心里道。
哎!这么想也不对,你要是真嫌弃我,我也不能巴着你不放是不是?那样可就是无赖了,我最不喜欢当无赖了!没嫌弃。
阿旺笑得很无奈。
而且好女儿潇洒自来去,人家都嫌弃你了你再巴着他那可真就太掉价了,也擦面子。
还不如勇敢地踹了他、放了自己——我真的没嫌弃——阿旺都快哭了。
即使快哭了,他还是想再多说一句:她这媳妇儿说的话,咋就听着这么怪呢!偷偷讲句冒犯媳妇大人的话,那简直就是幼稚麽!我先说明,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会减肥哦!我想吃的照吃,想喝的照喝,睡觉爱怎么睡还怎么睡,你不能管我。
我哪舍得不让你吃、不让你喝、不让你睡觉……这哪跟哪哪!这个大佬也真是害死人,什么话不好说,偏偏拿这话来刺激她。
殊不知,甄肥肥这家伙,你可以明着面说她胖,比什么都胖。
直着来怎么说都行,就是不带这种含蓄似的挖苦,还有笑话。
你要是不怕死的刺激了她,简直就是你的噩梦!你刚才说那大佬要与咱家订亲是怎么回事,你再与我说说。
眼看着甄肥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阿旺只好尝试着转移话题。
哦呵!你在转移话题是不是,被我炒烦了?没有!回答得斩钉截铁而且迅速。
算了,不跟你乱扯这些东西了,好困哦。
你白天很累了,还是睡吧?说着甄肥肥就要起来,可是阿旺按着她的身子,怎么都不让。
我还不困。
可是你刚刚都打了好几个呵欠了,要是我没有看错,还偷偷抹了两把眼泪。
要睡觉都睡得流眼泪了,应该是困到了极点,她哪好在这儿吵着他?她可是还要当一个温柔体贴、贤惠淑德的好妻子呢!呵呵!阿旺捏了捏自个儿的脸,脑袋往甄肥肥脖子里蹭了蹭,双手抱在她的肩头,紧紧地搂在自个儿身前。
再说一会儿话——他很喜欢这样抱着她,听着她唠叨。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的呼吸彼此相连,他的手腕感受着她平实的心跳,体会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温暖。
简简单单的,就这么的搂着她,他的一颗心仿佛已经灼化!好!甄肥肥的心也变得很软很软。
那就再说一会儿,不过只能说一会会。
明天咱还要早起呢,有许多事要干——嗯。
阿旺脑袋搭在她的肩上,点了点。
阿旺,我问你啊,要是大佬真的坚持两家结亲家,你答应不?…………阿旺偏着脑袋想了想,许久,才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你这一胎要生的是个儿子,我就答应与他结亲家。
要是女儿的话,唔,还是算了吧——生儿子就结亲家,生女儿就不结,为什么?甄肥肥很是疑惑,扭着脑袋问。
阿旺把她的脑袋扭了回来,不让她看到他的脸。
不为什么,就觉得这样最好。
最好……这样好吗?甄肥肥想不明白。
嘿嘿!难道她家的阿旺不赞同姐弟恋?其实,要是登对的话,姐弟恋也不错啊!甄肥肥一个人有些乐滋滋的想。
那你呢?你答应大佬没有?阿旺有些狼狈的转移话题。
他怎么能告诉她,之所以不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大佬的儿子,纯粹是因为他心里那一丁点可怜的嫉妒——照理说,他与她已经走到一起了,大佬要她女儿做儿媳妇儿也没啥,他该答应。
只是一想到这事,心里还是有些些的不舒服。
算了,这事回头再说吧!大佬还没娶媳妇儿呢,何时生儿子都还是个未知数,他这会儿就着急岂不显得有些傻?但在阿旺的心里,他从不怀疑席元龙能生个儿子。
他敢这么说,就证明他已有足够的把握。
生孩子的事都有把握,呵呵!这个怕也只有大佬说了他才会相信!他是抱着这样的态度,但是媳妇儿呢?以她和大佬之谊,她会不会在心里也同意了大佬的提法?然而,他话刚一问完,甄肥肥就矢口否认了。
答应?怎么会?孩子的事等他们自个儿做主,我们这些大人这会儿就跟着搀和啥?你没答应?阿旺有些意外。
刚刚看她那样子,不还是挺高兴的?难道是大佬那句话说坏了?不会吧,他媳妇儿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甄肥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抬了抬下巴,好像在说:咋滴?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本来还想着把这事搁置再议,回头看看他家小鬼的样儿再决定,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啦!真的是那句话说坏了?阿旺暗暗替席元龙惋惜,你说大佬这一大聪明人,怎么这次就这么糊涂呢?但是他要是知道,席元龙原话是怎么说的,他就能够明白甄肥肥的心了。
希望她的体形只有你的一半?嗷~~这句话表面的意思是在说她胖,但还隐含着一个意思。
而这也是甄肥肥最无法忍受的!过分,要是她生的女儿比她还胖,或是只瘦上那么一点点,该怎么办?是不是他就反悔,不让她女儿给他当儿媳妇了?这样附带条件的亲家,结,有个嘛意思?---------------------☆、第三百章 看似有情却无情(大佬篇)第三百章 看似有情却无情(大佬篇)二弟前些日子差孙管家捎来口信,信中说了这两个月码头生意的大致状况和老头子最近的身体。
二弟管理码头生意短短几个月时间,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
其经营手法和理念,与他竟是全然不同。
二弟出身江湖,背后有一竿铁血兄弟,不问金钱、不问出身,凡事只讲求一个义字。
二弟的这帮兄弟听说他不入江湖,留在了家中打理生意,一个个前来投奔。
其中,还有许多踏水无痕的水上好手,一个个精通水性,水泊江河俨然就是他们的天下!最值得提的,应该就是那位八十三路水瓢把子了!听说他独掌湘湖百海的船运,过路的大大小小船只无不给他几分薄面,送上一些见面礼。
不但如此,他旗下有船只千余艘,湘湖百海之间,到处可见他旗下船只的踪影!听说他有最精巧的水手和技工,能研究和制造出当代最为先进的船只。
在船运方面,他有很广的人脉,官府地方大大小小的势力,鲜少有人不买他的账!广造船只,改善船体结构,制造大的货物帆船,因为这一群能人异士而变成了可能。
再加上上家唐有天然良港,不用担心船只吃水的问题。
所以,短短时间之内,席家的船运事业就得到了很快的发展。
不否认,他这个二弟经营起船运事业比他这个大哥还要高段几分。
听老头子说,他们这俩兄弟,看起来有些相像。
实则全然不同。
他是霸气外露,内里则会给人留两分余地,气焰有些嚣张,但通常不喜欢赶尽杀绝。
这并不是因为他心眼好。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心眼好的人。
只是:锦衣华服何必追赶野狗?浪费功夫,反而还吃力不讨好!他这个二弟呢,表面看起来谦谦君子。
处事温和,但骨子里却是出了名的快很准!表现在做生意上就是刚利果断,常常谈笑间便解决了所有的事情。
当然,毕竟是大侠出身,二弟待人比他有礼多了。
然,你不惹他便罢了,你要是把他惹急了。
他那把青锋宝剑可不是吃素的!早些年,二弟醉心江湖,无心生意上的事,跟他这个大哥更是看不对眼,一去数年不归。
老头子嘴上虽骂得狠。
但背地里为此偷偷抹过不少的泪。
如今,他们兄弟俩冰释前嫌,共同打理席家的生意。
在他们兄弟俩的努力下,席家的生意蒸蒸日上,老头总算可以放下心,安度晚年了。
老头儿身体还不错,就是一直歇不下来。
听二弟说家里的生意老头已经不管了,要是真闲得慌就去村里收收租,跟老朋友下下棋。
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信的最后,二弟还跟他提到了一个人——挽娘!---------------------挽娘,已经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若是二弟没有提及,他兴许已经渐渐淡忘了她。
说来也好笑,她本是二弟喜欢的女子,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对他上了心。
只怪当时太年轻。
也太冲动,做事不计后果,所以才酿成了后来一系列的悲剧和苦果。
二弟遗恨走天涯,一去经年,这段阔别了数年的兄弟之情直至去年才终至圆满。
而她呢,纵使她有万般不是,作为一个男人而言,以那种法子对她,始终是一件令他不耻的事!她走了,声名狼藉的走了,带着对他的满腹怨愤和对生活的绝望,离开了席家。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从来没有打听过。
对于这个女人,若是可以,他只想把她当作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彻底的遗忘!这段过去并不光彩!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对于那个女人,他是厌恶的,真正的厌恶。
她太过软弱,尽管她也有坚强的一面,但大多数时候,她很软弱。
她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依附别人而生存,尽管这个时代大多女子都是如此,但他,席元龙不喜欢!她软弱到一种什么地步呢?被人欺负,任何一个人都能欺负得了她,楚楚可怜而又单薄无助。
若是别的男人,或许会怜惜她,小心的呵护她。
那个女人或许也会这样以为,所以她放纵自己在他面前脆弱,让他看着她被别人欺负,她以为他会因此而怜惜他,彰显他的男子汉气概和气魄。
但她却想错了,他是大佬席元龙,他没有泛滥的同情心,更没有一颗柔软的心肠!他不是一个大男子主义者,柔弱的女子从来都不是他的菜,他喜欢的是一个能与他匹敌的由衷的得到他敬重的女子!她,注定只能成为他无情的牺牲品!她在他身边留了两年,这两年里,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以希望留在他身边,做他席元龙的妻。
他也不是没有被感动过,毕竟那样软弱的女人,居然可以顶住别人的非议和白眼,在府里留了两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最起码,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是,她又实在太过愚蠢。
他与她说话,就像对牛弹琴,她永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明明他在生气,眼里满盛着怒火她却被他嘴角的假笑欺瞒住,自以为她带给了他快乐。
她在他面前不敢哭、也不敢笑,老是摆着一张死鱼似的不温不火的脸,真真让人看了都冒火。
有段时间,也不知是谁惹着她,整张脸跟个死人似的,一副好像全天下人都对不起她、遗弃了她的样子,几度令他暴跳如雷,恨不得随手抄起一根棍子把她撵出府去!想来想去,似乎她的身上除了那一丁点倔强和坚持之外,他看不到任何闪光的东西。
记得有一次,二弟曾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挽娘?他没有回答,只是嗤鼻笑了。
为什么要嗤鼻?他想,他应该不是笑她不配,而是觉着二弟这个问题实在有些滑稽了。
他敢确定,在这之前,他没有喜欢这个叫挽娘的女子!尽管在那两年里,她几乎天天都在他跟前晃!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是根本没法子的事儿。
有时候,好不容易对她有了一点点的感动,一丝丝的不舍,但马上随着她的愚笨消失殆尽。
更何况,二弟因为她孤身走天涯,他们兄弟也因此互生嫌隙,他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一个女子钟情?若你问,是不是因为二弟的关系,他才不愿喜欢她。
那他会想也不用想的告诉你,不是。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些人无论他们怎么相处,经历了多少事,都不会演变成爱情!看似无奈,但很多事在冥冥中早已注定——----------------------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他的心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继续往下看去,才知道挽娘的近况。
二弟在信中说起,挽娘离开席府后,就失去了音信。
直到五个月前,有人才在苏京城西郊的向阳村见到她。
挽娘是七个月前来到向阳村的,还带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跟着娘家的大哥过日子。
在娘家大哥的照看下,挽娘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好,但总算还过得去。
只是,村里人多口杂,挽娘又是以这副样子来了村里,难免遭人诟病。
前不久,挽娘的大哥到山上采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死,从此留下挽娘母子独自过生活。
未婚先孕,日子本就难过。
大哥再一去世,挽娘母子的日子则更是雪上加霜。
孤儿寡母,备受人的欺凌。
二弟这些年虽然已淡忘了挽娘,却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
人海茫茫,挽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直到最近才得到了关于挽娘的消息。
这不,二弟一个江湖朋友在走镖的时候,经过这向阳村,歇火的时候,遇着了挽娘。
这位朋友曾与二弟同行过一段日子,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二弟怀中绢巾上画的那位姑娘。
二弟得到消息后,来信把挽娘的消息告诉了他。
家里事多,他人一时走不开。
而向阳村离苏京城他住的地方不是特别远,希望他能抽时间去看看挽娘,尽可能的多帮帮他们母子。
他接了信后思量许久,最终决定还是亲自走一趟。
有些事情,虽然过去了许久,却一直无法彻底的忘怀。
昔日的事,不管孰是孰非,也应该是时候了结了。
无论挽娘如今是何种模样,他还是希望能见着她,为他过去所做的事说上一句抱歉。
更何况,二弟已经回来了,暂话别离,与他重叙兄弟情谊。
二弟他都能放下,他又何苦耿耿于怀?推掉近期的应酬,把酒楼暂时让几个亲信帮看着,他独自骑马上路了。
夤夜,他抵达了苏京城西郊,找了个店家打了尖,简单的吃了一点儿便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他一路问人找到了向阳村。
在这里,他看见了挽娘————-----------------------------☆、第三百零一章 莫道坚强女儿心第三百零一章 莫道坚强女儿心席元龙在一个小孩儿的带路下,来到了挽娘的家。
给了小孩几枚铜子,说是让他留着买糖吃,小孩儿欢喜的去了。
小孩离去后,席元龙专心的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来。
三两间小茅草屋,孤伶伶地座落在村尾,显得孤独而又突兀。
茅草屋背靠山头,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送来缕缕的凉意。
白天送来的是凉意,然而晚上,送来的可能就是恐惧了!孤儿寡母,独自生活,胆子小的,一点动静、一点风声,还不吓个半死?席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定居在山区,自然知道山区夜的宁静和隐藏在黑暗里的恐惧以及孤独。
门扉虚掩,轻轻一推,人便进来了。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唤了几声,没有人应。
显然,主人出去了。
席元龙碰了碰虚掩的门,皱皱眉。
暗责这个女人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人走了也不知道把门关上,这要是家里糟了贼可如何是好?进得门去,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老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在自得的嬉戏。
看到人进来,咯咯咯咯的一窝蜂围上来了,绕着人的大腿来回转着圈儿。
想是这些小畜生是要跟他要吃的,才把他围得这般紧!跨了一大步,没有理会那些个小畜生,走上了长满了苔藓的石阶。
后面猪圈里的猪听到人声,也爬上了猪圈坝,擂着脑袋使劲叫着。
边叫还边把两只前脚努力地扒在猪圈坝上,好像一个不留神,它就能从猪圈里跳出来。
这些畜生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把它们吃了,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席元龙觉得头很痛。
院子下脚的地方几乎都没有,这人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席元龙想着还是先到外面去找找。
也没托人打听,沿着屋前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碰到小溪的时候转了个弯。
掬起一捧清泉洗了把脸。
还别说,这天真热。
赶了一早上的路。
肚子也饿了。
正待起身,不经意间,席元龙的身形忽然顿住了。
河对面,一个年轻的母亲背着熟睡的小娃娃弯着腰在田中采草,凌乱的头发覆盖了她的脸,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她的手上拿着一只一人高的采草棍,沾满淤泥的双脚在田间缓缓的移动着。
小娃趴在她母亲的背上,或许是日头太灼热,不堪暴晒。
他的头紧紧地埋在母亲的脊背上。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睡熟了。
女人年轻的身体已经微微弯曲,生活的担子太过沉重,过早的压弯了她年轻的腰。
她的身体很削瘦,瘦得就像是皮包骨头似的。
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她的身形娇小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一手就能将她捏碎!不知什么时候。
她也看到了他!她显然是认得他的,因为他注意到,她看清他时,她陡然颤抖的身姿和震颤的眼神。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挽娘!这个美丽的女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曾想过他们再见面时的情景,也知道她的状况不好,但他从来不曾想过,再见到她的时候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此时,席元龙的心中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不该的,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这个女人怎么都不会过这种辛苦的生活的——挽娘睁大着眼看了他许久,才慢慢收回了她的眼。
轻轻合上眼,将满眼的慌乱和情怯关在眼底。
当再睁开眼的时候,水波不兴,明镜无痕。
慢条斯理地走出田畔,将采草棍子放在田边的草丛里,赤着脚拎着河岸边的鞋子来到一个大石头上坐下。
裹满泥巴的裤腿一层层的被卷起,扎到了小腿肚。
想到光天白日的,还是皱了眉把它放下来,湿答答的粘在腿上。
把脚洗净,就着上面干裤子擦了擦,然后塞进鞋子里。
回头望了望背上背的孩子,这一番动作很轻,还好没有弄醒他。
席元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犹不相信,面前这个辛勤的女子就是他们兄弟俩曾经相识的挽娘!挽娘扶着石头站起来了,也在看着他。
她的眼眸很平静,好似面对一个时常相见的老友般,没有了阔别多年的热情和激动,只是淡淡的一笑。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这是几年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席元龙莫名地觉着心酸。
他从未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过的生活,他再也没有法子将自己撇清!你来了多久了?见他没有回答,挽娘又问了一个问题。
才刚到。
席元龙终是开了口,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平静。
进屋里去了吗?你门是掩着的,进去看了一下,没有人就又出来了。
席元龙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想了想,道:下次出门的时候带上门,要不然不安全。
挽娘的眼睛似乎快速的亮了那么一下,席元龙没有看清,他只是看到她温温点了一个头,对他说她晓得了。
……我们别在这站着了,大日头的很晒,回屋坐吧?挽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这附近没有店肆,你早上还没有吃饭吧?从苏京城西郊到向阳村,走的话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沿途又没有店家,他肯定还没有吃早饭。
席元龙笑了笑,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没有开口。
挽娘背着孩子默默的走在后面,像是刻意要与席元龙保持几步的距离似的,一步都不愿接近。
到了屋前,席元龙停了下来。
他修养不错,主人在场,自得让她先进门。
这次挽娘没有说什么,推开虚掩的门扉请席元龙进了去。
那群刚跑走不远的老母鸡见主人回来了,一窝蜂的又围了上来。
拍翅膀的拍翅膀,扇风的扇风,落鸡毛的落鸡毛,闹得好不欢快!后院猪圈里的猪也惊动了,又开始扒到猪圈坝上,声嘶力竭的哼起来。
院子里很糟,鸡的粪便到处都是,几乎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
猪的嘶鸣,把刚刚还在熟睡的小娃弄醒了。
顿时,猪声鸡声小娃的哭声齐鸣,三两间茅草屋似乎都被撼动了。
挽娘听到孩子的哭声,赶紧解开背带,把背上的娃儿抱到怀里,连声轻哄着。
边哄边推开屋里的门,请大佬到屋里去坐。
这院子里实在站不住脚,再不请人进去,她真的快无地自容了。
这要是搁着以前,席元龙或许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最起码也是眉头皱几深。
但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他不仅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更沉了——进了屋,挽娘顾不得给大佬倒水,而是一心哄着大哭的小娃儿。
挽娘哄孩子很有一套,把小娃贴在自个儿的胸口,嘴巴对着小娃的耳朵,轻轻哼着温柔的小调。
小娃儿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小手停止了挥动,再一次睡过去了。
孩子睡了,挽娘又放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等他真的睡熟了,才进了里屋,把孩子轻轻地放到床上。
席元龙坐在凳子上耐心的等着她出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一个女人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那更不用说,还要顾着田里家里那么多活了!等急了吧——挽娘边走出来边问。
不急,你慢慢忙,不用管我。
挽娘没吭声,拿着盏子用清水细细淌了淌,淌了几次才给席元龙倒上热水,给他端了过来。
家里没茶叶,就白开水,你将就着喝一点,润润喉。
这么热的天,又赶了这么久的路,嗓子只怕也渴得冒烟了。
这个时候,挽娘忽然有些庆幸早上她多烧了一些开水。
这要是家里连杯开水都没有,人上门一杯水都端不出来的话,她可真不晓得要怎么办了。
席元龙接过她递去的茶盏,没有喝,只是看着。
这……杯子是我昨晚上才用青灰砸的,刚才也给你淌了,应该……不脏的……挽娘见他端着水却久久不喝,还以为他是嫌杯子不干净,连忙解释。
席元龙看了她一眼,头一仰,将还有些烫的水一口倒进嘴里。
席元龙轻呼一声,挽娘一惊,这才知道刚才倒的水都是着实的白开水,这下八成大佬的舌头都给它烫麻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水还烫呢我就叫你喝……我去给你弄些凉水来,你喝一口不要吞下去,包在嘴里,应该会好过一点……挽娘语现惊慌,说着又跑去给席元龙弄凉水去了。
席元龙想拉住她,说他没事了,除了她带起的一阵风,就什么都拉不到了。
挽娘很快就回来了,端来了一大瓢凉水,要席元龙赶快抿一口。
席元龙推拒不得,只得低头灌了一口水,包在了口中——------------------☆、第三百零二章 人要活得有骨气!第三百零二章 人要活得有骨气!一口凉水包了半天,舌头才舒服了点儿。
挽娘见他没什么大碍了,才去忙自己的事。
席元龙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其他的事得先搁着,给他做点饭吃。
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在家里还有几只鸡,遇路掉了几个蛋。
怕他饿了,打了一碗荷包蛋给他端了上来。
这些鸡蛋,平日里够他们母子俩吃上个好几次了。
在平时,他们是绝对舍不得一次吃这么多蛋的。
除了一碗蛋,还把几块锅巴放在锅里煮了煮。
这些东西是给他打个尖的,一回到了中饭再一起吃。
挽娘把东西端上桌就出去忙了,铲了些稻壳放在盆里,给这些鸡吃。
然后又从猪圈里把猪食盆拎了回来,从猪食锅里抓出几把猪食,弄些水放在一起和和。
席元龙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外面忙碌的挽娘。
挽娘蹲着身子,望着小鸡吃食。
有一只灰头的小麻鸡在那儿打盹,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挽娘小心的把它捉起,抬起它的小脚瞧了瞧,又扳开它的嘴给它灌了一些水。
小鸡崽喝了几口水后,晃了晃脑袋,慢慢摇晃着站起来了。
挽娘摸着小鸡的头,开心的笑了。
鸡太多,挤不进去,挽娘就用手把它送了进去,让它有机会多吃了一些食物。
小畜生吃饱了,老母鸡带着它们出去散步了。
猪食也被送进了猪圈,猪砸猪食的声音咂咂的传进来。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挽娘提起猪圈坝上的大提把,将院子里里外外都扫了一通,地上重新恢复了洁净。
事情干完后,也是时候准备中饭了。
挽娘跟席元龙说了声。
要去菜园子里摘些菜回来,让他帮忙照看着屋里的儿子。
挽娘走后不久,里屋的那个小子哇一声醒了。
嗯哼了几声。
没见着人进来,就开始在跺着小腿哭了。
席元龙掀开帘子进了去,看着孩子在床上哭着打颤,僵在原地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抱过孩子,尤其是小孩子当着他的面哭,他是真的不晓得怎么办了。
小娃儿越哭越大声,最后都在打嗝了。
好不伤心。
席元龙实在没法子,只得颤着手将小孩子抱了起来,笨拙的钳着他的两只小胳膊,搂在怀里。
两三岁的孩子力气没有多大一点儿,但是踹起人来可毫不含糊。
席元龙自打把这孩子抱起来后。
已经被他踹了好几脚了。
也是怪了,要是依着平时,席元龙说不定早就将这孩子给扔了。
今着居然认着他踢,还是把他抱得紧紧的。
莫不是他用力太重了,把小娃的小胳膊拽疼了?扫了自个儿半天,席元龙才察觉出一点名堂来。
轻轻放开小娃儿的两只小胳膊,把他的两条小腿拢到一块儿,一只手托着他的背,一只手拍着他的小肚子。
平抚着他的哭声。
嘿!还别说,这么一抱,小娃嗝了两声立马就停止了哭声。
席元龙来了些兴头,学着其他男人抱孩子的样儿,呵呵笑着把额头贴近小家伙的额头,然后又飞快的收回去。
尅!小娃儿嘿嘿尅了一声。
小眼睛咚的一亮。
有效果!席元龙惊喜的发现这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这样,于是再次把额头贴近了他,再飞快的收回来。
小家伙不趴着了,拍着小手踩着席元龙的胳膊站起来了,尅尅笑着,小眼睛一亮一亮的。
挽娘回来的时候,就看着这一大一小在屋里玩得热乎。
她定定的望着屋里的这一幕,眼睛慢慢的晃动了一下,嘴唇却在轻不可察的颤抖着。
你回来啦?席元龙一回头,发现挽娘站在门口,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去,笑着问。
挽娘轻轻嗯了声,走过来从他怀里接过小娃儿。
从地上捡起他踢掉的小鞋子,坐在凳子上给他穿上。
席元龙望着两只空下来的手,心里竟觉得有丝丝的失落——-------------------吃饭的时候,席元龙才逮到机会问出了他心中想了许久的问题。
我记得你娘家不是在淮山一带麽,怎么跑到这向阳村来了?在二弟的信中听他提到挽娘的娘家大哥,他就觉着奇怪了。
挽娘将嘴里的一口饭吞了下去,我娘家前些年早就没什么人了,这个娘家大哥从小过继给了这边,我几个月前才在集市上遇着他。
他念我孤儿寡母没人照顾,所以把我娘儿俩接到了家里来,让我们娘儿俩跟他一起过。
从那以后,我和小宝就在这向阳村住了下来——你的孩子叫小宝?小宝是乳名。
那他的大名字呢?大名字是……润奇。
润奇?真是好怪的名字,但是更奇怪的是,小宝的姓呢,他姓什么?他没有姓。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姓?席元龙诧异的问。
……没有爹自然就没有姓……挽娘不肯多说,更不希望席元龙对她流露出异样的神色,不等他开口便抢着道:其实小宝也不是没有姓,就算他没有爹,他照样可以跟我姓欧。
小宝的爹……席元龙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可能会引起挽娘的不悦,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问出来后,他真的想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做男人的,竟然让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吃这种苦、受这种罪?我说过了,他没有爹!挽娘一下子站起,瞪着他。
尔后倏的转过身,半晌没有出声。
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大概是累了,你别介意……挽娘缓和了神色,温软着声音道。
不,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我不应该追问你的私事才对。
其实,席元龙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挽娘的事如此上心?或许是这母子俩过得太辛苦了吧,他只是想帮帮他们。
过去的所有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随着今日的再见,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挽娘睁大着眼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从未见过他这个人一样,深深地看着他。
大佬,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跟她说对不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挽娘轻声问他。
眼里闪烁着零星希望的火光,让她的眸子都变得动人起来。
是我二弟告诉我的。
二佬?那撮火光蹭地暗了。
嗯。
是他写信告诉我你们母子住在这个村子里,而且听说你们有了难处,他一时走不开,希望我能跑一趟。
凭着席元龙的聪明,这句话本来不应该说的,但是他还是说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这样……竟是这样……那撮火光,灭了。
你回去吧,我们母子俩在这儿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们帮助。
见到二佬,帮我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当年辜负了他。
还有,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
你不用嘴硬,接受我们的帮助并不丢人。
他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又是饿又是累的,这个女人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样子,让席元龙一阵心烦,说的话也不怎么中听。
挽娘不怒反笑。
这就对了,这才是大佬该有的样子,像刚才对她那么彬彬有礼,还会跟她道歉的大佬,只是他一时头脑发昏,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说了什么罢了!你笑什么?席元龙不悦的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母子俩就算是再穷,再不被人当一回事,但接不接受别人帮助的决定权还在我们——席元龙不悦的心因为听到她说的话而咯噔了一声,再不被人当一回事,这句话,饱含了多少的心酸和苦楚?怎么,在这村子里有人欺负你们母子?挽娘惨然一笑,呵呵!他竟然还晓得关心他们母子。
但是,她不需要!她不想看到他那施舍的嘴脸,不想听到他表面上关心实则把人心伤得血淋淋的话语,更不想再承受他的冷言冷语和那冰得死人的沉默!没有,没有人欺负我们母子。
你在说谎?席元龙摆明了不信她说的。
别说二弟已经在信中言明,挽娘母子受到别人欺负。
就从他早上到现在来看到的一幕幕,若是有些人真的对他们母子好,他进屋来就不会看到那样的一番景象了。
挽娘语中带刺,信不信由你,还有,这事我们母子俩自己的事,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帮你——席元龙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他情绪缓和了,挽娘的口气也跟着轻柔了不少。
谢谢你,也谢谢大佬,不过我们并不需要帮助——因为,她从几年前踏出席府的时候,她就一再的跟自己说:从今以后,凡事都要靠自己了,绝不可以再次依赖别人过活!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却不可以活得没有骨气,尤其不能在他面前没有骨气!--------------------☆、第三百零三章 续写一世的情缘(大结局上)第三百零三章 续写一世的情缘(大结局上)大佬在向阳村多留了几天,给了些银子寄住在村长家。
白天有时间他会到挽娘家去坐坐,在挽娘忙得无暇时也会帮她抱一会儿孩子。
令大佬感到郁闷的是:挽娘虽然对他很客气,对他的好意却是拒之千里之外。
几日过后,大佬离开了向阳村。
临走前给了村长一些实质性的好处,请他代为照顾挽娘,让他们母子在村里不要让人欺负。
大佬走了,回到了城里。
那一天,挽娘一天都没有出门,小娃的哭声响了许久都没有平息——大佬回来后,思绪很乱,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他们母子在田间的样子,终是不能全然放下心。
几年不见,挽娘已经变了。
她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依靠别人生存的小女子,变得坚强勤劳、自尊而又尖锐。
他清楚的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那是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的。
同样的坚强,同样的吃苦耐劳,深深的触动了他的心!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家里后山,在祭祖的时候,看见她扛着一捆葛藤从山上下来的样子。
那一刻,他的心被触动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女人居然能够忍受这些苦,做这样劳累的事。
最让人震惊的是,生活的艰辛没有将她压垮,反而让她变得更加自信从容——而这次,看见挽娘背着孩子在田间劳作的样子,莫名的就让他想到了她!她和她一样,是个柔韧的人,是个能在困苦的生活中努力求生、寻找出路的人。
在村长家借助的那些日子,他听村长谈了许多挽娘的事情。
自从挽娘大哥去世后,她在村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有很多人欺负她,嚷着村里分田的时候不算她那份,还说要把她大哥的那份也收回来。
重新分配给别人家。
有些妇人自家菜园子里的菜舍不得吃,就去她家菜园子里摘,被她发觉了连个不好意思的表示都没有,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小孩子没有地方玩。
就跑到她家院子里去。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孩子来了家里也热闹一点。
但每个人都极尽捣蛋之能事,兴许是他们的娘在他们的耳边说了些啥,一个个作戏法似的用一种天真无邪的口吻来嬉弄她。
孩子们是单纯的,他们说的话也往往是无心的,但孩子的话有时却更伤人。
他曾经听到挽娘在屋里嚎啕大哭,两只眼睛肿得跟包子一样。
她在大哭。
而她的小娃娃也在她怀里跺着小脚恹恹地哭嚷——这些都是村长告诉他的,村长没有告诉他的是:那一次他之所以在门外听到挽娘大哭,是因为他那天占了她家的一块地,只是事后跟她说一声罢了——这些事,席元龙初听时也是暗暗心惊。
眼睛幽深得如同深秋的落叶,看不见色彩,也看不到任何颜色。
因为他很清楚,要是以前的挽娘。
恐怕早已经活不下去了!挽娘真的变了!他在她家的那些日子,总是看到她系着一块脏兮兮的围兜忙里忙外,忙上忙下。
家里看了几只鸡鸭。
猪圈里养了一头大肥猪,这些都是他大哥留给她的,她把他们养得很好。
家里吃的水是她一担担担回来的,屋外簸篮里晒的稻谷是她一粒粒帮着碾出来的,甚至天阴下雨屋顶都是由她自己辛辛苦苦翻新的。
她不让他帮忙!除了让他帮忙抱抱孩子,一件再小的事她都不让他做。
他曾问为什么,挽娘只是笑着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当然,也有很多时候她需要到田里去干活。
他曾给她一笔银两,让他去找几个工。
这样累的活就让男人去干。
挽娘就像知道他早有这么一出似的,看都不看那些银两,背着孩子出去了。
看她走的方向,正是家里这个再过不久就有可能是别人的稻田。
挽娘是早上出去的,到晌午的时候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这期间,席元龙一直站在屋里。
遥望着田畔间那在烈日中受累的女子,心情此起彼伏,不能自已。
他想,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对这个一度被他鄙视到极点的女子另眼相看的吧!无论哪个女人,能做到这一些,总是一件令人尊敬的事!他对那个女人,不也是因为这件事吗?可是,若说因为这挽娘跟她就是一类人的话,那显然有些言不由衷了。
她跟挽娘很不一样。
挽娘更多的是令人心疼,令人内疚,现在的她能瞬间令他软了他这颗铁石心肠。
那些深深埋藏于心间的过往也因为这几天的一幕幕被彻底地勾了出来,想起曾经对她所做的一切,他就久久不能释怀——也许他真的做错了,他的过去也着实太荒唐了!她呢?她当然是不同的。
对她,他是尊敬的、敬重的、惺惺相惜的,还有……罢了,这个不提了,一切都已成定局,在说这些只是图惹烦忧而已。
可对于她所做的一切,他却是由衷的感到钦佩!这一点,不会因为她嫁了人或是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而有任何改变。
因为无论谁都无法否认,她做的那些事别说是女人,即使是大多数的男人也未必做得到!挽娘也跟她一样,过过艰辛的苦日子。
他们同样表现得很坚强,很有勇气。
但是不同的是,她能在困境中通过自己的才华改变她的命运,很快就熠熠生光。
而挽娘呢,他担心,她会在这条苦路上走很久、很久——这不是因为挽娘比她笨,也不是因为挽娘没有她那样灵巧的脑子,而是性格使然。
挽娘的性格已经变了,她的心已经在慢慢枯萎了,她没有那样的激情、更没有那样的精力和渴求,去追逐这些东西,更谈不上宏大的理想。
若不是她的孩子,她恐怕早已放弃了自己,让自己碾于红泥中——……………………他老是说挽娘变了,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变了,就是——他自己!这一年里,他变了很多很多。
有一次在与二弟喝酒的时候,二弟笑着说他大哥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那个时候他嗤鼻笑了,问他二弟难道他以前就没有人情味吗?二弟晃了晃杯中的酒,不置可否。
现在想想,二弟说的是对的,他的确是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昔日的大佬,看不到别人的苦难,看不到别人的痛苦,也从来不肯去真心的同情别人。
明明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却觉得很多人都对不起他,把别人的伪装当作笑话来看,把别人的良苦用心踩在脚底,这是不是就是俗话说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的改变有目共睹,但是是谁令他改变的知道的人却不多。
即使是那个人自己,她也未必知道。
他眼高于顶,能被他看进眼里的人真的还不多。
再加上她长成那样,要他对她高看更是难上加难。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一步步地令他惊奇、令他刮目相看、令他信任、更渐渐地走进了他的心——很多他不敢想也绝对想不到的事情就真的这么被她做到了,直到如今,每次当自己遏制不住心里的思念去看她的时候,他都还在想——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竟然能走进他大佬的心?这次来到向阳村,重新认识了挽娘,也重新认识了他自己。
原来每个人在不知不觉中都慢慢改变了,在时光的洪流中,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最易改变的是人心!就像现在的自己,对挽娘,有份感觉压抑在心头,很奇怪!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与对她是不同的,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
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会再生变化,变得连他自己都弄不清了。
还有就是那个两三岁的孩子,若是他没有记错,两三年前挽娘还是在席府打砸。
而有一段时间,他们确曾在一起过。
只是这个问题他没敢细想罢了,是不敢想还是他不愿想,就不得而知了——他回来了,提前回来了。
路上没有耽搁、没有停留,就赶回了苏京城。
匆匆换了身衣服,他就去了车行,在那里他见到了她。
他真的是想她了,尤其在看着挽娘的时候,他格外的想她!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
毕竟,他们还是好朋友不是吗?在她的车行,他看到了他们夫妻平日生活的样子,看着他们相处、看着他们互动,浅浅的感动和嫉妒涌在心头,最后化成一道真挚的祝福——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是她最后和他说的一句话,他知道,她的这位好朋友也一直期盼着他何时能得到幸福,能不再孑然一人。
他想,他真的是该放下了!放下她,去珍惜自己另一个该珍惜的人!好遗憾,好遗憾,就这样走,就这样放下她去走另一条路真的好遗憾。
所以在他离开的时候,他跟她说:我们来结个亲家吧!他不能实现的愿望就让他的孩子来帮他达成,让他的孩子来替他续写这一世的情缘——☆、第三百零四章 喜得麟儿大团圆(大结局下)第三百零四章 喜得麟儿大团圆(大结局下)——*****——刚开学,很多事要忙,这两章更新不稳定,请大家多见谅了。
——*****——六个月后,在一众亲朋的焦急等待下,甄肥肥于财财车行诞下一女。
甄肥肥第一次生孩子,吓得大哭了好几次,把外面等候的一干人等弄得是心惊胆战。
还有她那个硬闯进房里握着她手的老公阿旺,一只手更是被她捏青了好几块……这件事几乎成为了众所周知的事,甄肥肥因为这事,被大家伙儿笑了好些日子呢。
以至于到后来,甄肥肥谈生色变。
生了孩子,不会带孩子。
孩子一到甄肥肥手上立马就哭,而且每次孩子只要一到她手上立马就尿尿,这似乎又成了甄肥肥的一个大笑话。
若说现在还有谁敢在苏京城赫赫有名的马大老板身上撒尿的话,那个人就是他们新出生的小奶娃了。
孩子满月那天,财财车行来了许多人。
甄肥肥得瑟地把自己的小宝宝抱出来现现,谁知孩子刚接过来,就在她身上尿了,把甄肥肥弄了个大黑脸!然而,令甄肥肥心里颇不平衡的是,这个小丫头谁抱都可以,都是笑呵呵的,唯独她抱的时候就哭,还给她尿!……不管是哪个母亲,摊上这么个事儿,不想哭都难了————小丫头最喜欢的人是她的老子,每回甄肥肥抱娃失利的时候,她老子一接过去,轻轻地在她的小背上拍个两下,立马就尅尅的笑了。
甄肥肥自打生了孩子后就一直很郁闷,明明这小丫头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却总觉得不是自己亲生的,实在是怪哉怪哉。
每次看着小丫头被她老子抱着那开心的小样,甄肥肥的嘴翘得就跟能挂个小油壶似的。
也不知她是吃小丫头的醋。
还是吃她老子的醋?小丫头还没出生,家里人就已经在想着给她起什么名字了。
因为阿旺没有姓,所以孩子要跟她娘一个姓,姓马。
马老三说孩子要叫马上催。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一次听甄肥肥吟了那句诗: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话说当时只是兴之所致,小小的那么说了一句,这马老三最近一直在留意跟马有关的字眼,希望能给他外孙女取个响亮的名字。
甄肥肥这几个字一出口,马老三跳起来了。
说这名字好,就给小丫头取名叫马上催。
朱虎云是不同意这么叫滴,说哪有姑娘家叫马上催的呀,不纯粹让人笑话的嘛!这要是给旁人听到了,还以为老马家生了个小子,而不是丫头嘞!而按着朱虎云的意思嘛,要给孩子取一个秀气文雅的名字。
她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又多方请教。
终于捡了个拿得出手的说了。
马秀英!噗——朱虎云刚一说出这个名字,甄肥肥嘴里的茶就喷出来了。
娘真是好本事哪,连大脚马皇后的名都给叫上了!不过这也没怎么希奇的。
秀英这个名字在女孩子中是个很普通的名字。
恰好老马家姓马,赶到巧了,赶到巧了————甄肥肥一直想给自己的小丫头取一个酷毙了的名字,脑海里搜罗了许多听过的看到过的很拉风的名字,取了好几个,你像什么:马繁炽,马无垢,马惠南。
这些名字,一个个拉出来都很响亮,也很酷。
偏偏一家人都像见了鬼似的直摇头。
他们摇头,甄肥肥头摇得更响。
反正她就一个心态,你不同意我的,我也不同意你的。
别怪她小孩子气,她家小丫头对她那么见外,她已经很恼火了。
要是名字还是别人取的。
她实在不晓得她这个娘当得有什么出息了。
大名字暂时取不好,小名总得弄个来叫叫吧?殊不知,甄肥肥刚一提议,一家子几个又都在呱啦了。
星星这回抢了先,一个劲说着小丫头小名叫小星星。
问他为啥?他摸着屁股嘿嘿傻笑着说:家里已经有了个大星星,再来一个就是小星星啦!甄肥肥一掌把这孩子劈飞,暗道这孩子去年还挺聪明的,怎么进城后小脑瓜越来越笨了馁?毛毛也举手发言了,说要给她妹妹起个小名叫落落。
落落,怪好听的。
甄肥肥刚想点头说好,可听到毛毛说是因为她今着看到一只母鸡落毛,联想到自己是毛毛,于是就让妹妹叫落落后,甄肥肥毫不留情的双手交在胸前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小名马老三就没这么多顾忌了,为了孩子好养活,又为了能旺旺向向的,就说叫吉吉,取吉祥如意之意。
朱虎云争着说不好,说这名不好听,叫起来也拗口,不晓得的人还喜欢乱想,所以咋的都不能叫这么个名儿。
且听听阿旺的意见,阿旺想的名儿……叫她怎么说呢。
感动是感动,可这听着吧咋就那么想笑呢?旺财!这就是他好老公想了数天、即使在做工的时候都不忘继续想才想出的好名字。
马财财,阿旺。
看她老公多好啊,取名都没望着她?只是太难为他了,这名字取出来怕是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好的闺女,咋就跟小狗的名儿这么像呢?小丫头两个月的时候,取名字的事不能再拖了。
为了平衡各方的心情,经大家讨论后,做了如下决定:小丫头大名叫马繁炽。
据马老三说,这里的人他闺女的水平最高,她取的名多念几遍后发现的确是又帅气又响亮,所以大名当之无愧的启用了甄肥肥取的!小名嘛,旺财第一个淘汰。
理由:避免叫丫头名的时候喷笑,也省得让小丫头以后被人笑话。
旺财第一个淘汰后,阿旺的样子看起来很难过。
不过甄肥肥答应他,在他们夫妻俩相处的时候,都叫那小丫头叫旺财。
阿旺高兴坏了,却不知甄肥肥更高兴。
耶!奸计得逞!那小丫头以后休得放肆,否则她就拿这惩治她!小星星嘛,因为顾虑家里那小东西的幼小的小心灵。
勉强为之在第二个淘汰。
吉吉,怪好玩的。
但叫起来真的拗口,淘汰。
最后居然选用了毛毛这孩子取的落落这个名字,害得甄肥肥每次在叫这两个丫头的时候。
眼前总是有几根鸡毛飞舞——小丫头三个月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喜事——大佬成亲了!时隔一年多,甄肥肥终于亲眼看见这位好友也成家立业了。
当天,乐呵呵的把一大家子都带过去了,想好好的闹闹大佬的洞房,却被那喜宴上出现的四岁小金童给吓到了。
吓得她当场就嚷嚷着要回去,阿旺问她为啥。
她只慌张的说了一句:再不回去,咱们的小丫头就成了别人家的啦————大佬的新娘就是那位闻名已久的挽娘姑娘了!甄肥肥早听二佬说过这事,如今看着这两人兜兜转转几年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也很是为他们高兴。
在喜宴结束后,席元龙在一个小旮旯里找到了他们。
手里牵着小金童,兴许是多喝了几杯,也不管有没有旁人在场,哄着小金童叫他岳母大人。
甄肥肥的一张脸当场就红了一半。
得!这下子刚当娘就当岳母了!最要命的时候,她当时居然好死不死地给他嗯了一声。
彻底的将这岳母大人之名坐实,这门亲事不结怕是也得结了。
为了这事。
阿旺当天有两个时辰没理她!据甄肥肥琢磨着,他在生闷气。
这天之后,甄肥肥和挽娘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两家的友谊变得愈发的深厚——小丫头四个月大的时候,大禹南方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水灾。
灾难危害之大、灾难蔓延之广、灾难时间之长,都是空前的。
这一年,是痛苦的,成为许许多多的人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梦魇。
这一年,是温暖的,因为有许许多多的人在这场灾难降临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
献出了他们宝贵的爱心。
而这其中,最值得一提的莫过于马财财为首的苏京商人了。
噩耗一来临,平日有些懒散的甄肥肥积极为灾区百姓奔走,号召商人们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
帮助灾区百姓度过这一难关。
她带头向灾区捐出了三百万白银。
未防赈灾银子到不了百姓的手中,她请虎威镖局负责押运,专人跟随负责,务必让捐赠款项受惠于百姓。
虎威镖局总镖头有感于她的一片挚诚,免费为其押运,并协助专人发放救灾款项。
在她的带动下,苏京城不管是腰缠万贯的商人,还是最普通的平头百姓,能出钱的出钱,能出力的都帮着出了不少力。
所以到后来,苏京城在所有城里捐助的钱是最多的!马财财的所作所为,惊动了朝廷。
皇帝更是亲自下旨进行褒奖,赐其义商的称号。
义商所经之处,周台道府、名城小镇,无不买账。
从某一点而言,这也成就了马财财一世的美名————除了赐其义商的称号,皇帝还承诺满足马财财一个愿望。
通过此举,除了对马财财的大义进行恩赏,皇上也意在告诉世人:只要是真心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的,就能得到朝廷的嘉赏和百姓的敬爱。
这意外的惊喜喜煞了甄肥肥,因为她心中一直惦念着一件事,这下子终于有机会可以达成了。
阿旺在得知甄肥肥提的那个要求后,怔愣了许久,感动得热泪盈眶——这件事压在他的心里已经许久许久了,但无论多少时候,他都不会忘记,他生命中一个难以忘记的人——他的义父。
甄肥肥借着这个机会,向皇帝提出彻查当年案件真相的请求。
阿旺那件始终舍不得丢弃的衫子,竟是最佳的证物,也一并交给了朝廷助其堪破这一案件。
一个多月后,朝廷就下来消息了。
原来当年阿旺义父那件事却有隐情,不但如此,连带着一大批当初遭到构陷的文人也一并翻了案。
事后,不只阿旺,许多文人学子对马财财为那些文人所做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激。
马财财这义商之名倒真是名副其实了!小丫头六个月大的时候,莫小子从基努回来了,给甄肥肥带来了好消息和一个前景开阔的市场。
从这以后,甄肥肥的生意在基努越做越顺、越做越大。
大禹境内五个地区的分行也成功建起,开始蔓延至大禹境内的任何一个角落。
再加上她义商的名声,更是使她拔得各地市场的头筹!凡有街道处,均能歌财财。
这十个字,恰如其分的形容了马财财的生意在大禹的影响力!一年四季,无论是哪一行,无论是哪一个人,都少不掉咱们马大老板的身影。
马财财名下的场子和铺子遍布整个大禹,享誉四国————世人都道,马财财是商场上华丽升起的一颗明珠。
她名下的生意发展速度之快、发展势头之强,令人望尘莫及,油然生敬!无数的年轻人对她取得的成就惊羡不已,把她引为自己的偶像,把她说的话奉为经典。
希望有一天能够像这个农家女子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经营成就一番事业,续写一段不朽的篇章!马财财这三个字,俨然成为大禹商业史上一个神话!然,拥挤热闹的街道、破陋颓坯的小巷、鸿儒高坐的雅舍、静谧宁和的茶肆,到处可见她开怀爽朗的笑声、快乐自足的身影——因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做的事虽是不平凡的,但是她这个人却是再平凡不过的————————***************——————这本书的正文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各位朋友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多谢了!接下来还有一些番外会陆续传上,文中有些没有交代的事情会在番外里展现给大家,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继续关注一下。
好了,完文了咱也就不在这多说了,时候不早了,该爬床上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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