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2025-03-25 15:53:45

景宏听了这话,倒是放下了心,父皇并不知道钱文慧的身世。

若不是他景宏是当事人,恐怕也无法相信,钱文慧竟然是他的女儿。

不过,他已经把除了当事人以外的人都灭了口,就算是父皇想要再查,也找不到任何证据,就让别人永远这么以为下去吧,毕竟,私生女的名声并不好听。

景宏知道自己现在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给予钱文慧的东西都有些过了,难免会让人往别的地方想。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女儿,还从小多灾多难,生母养父都是不着调的,孩子跟着他们没有享过一天福,还尽受连累了,他景宏又不是没有能力,自然是要极尽可能的给女儿以天大的补偿。

再说,女儿的身世又不敢公开,他还不知道这份偷来的团聚能够持续多久,更恨不得抓住这一刻难得的机会,把自己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她。

父皇不必担忧,儿子有分寸,您还不知道钰儿的性子,他喜欢的东西一旦得到了,才不会再闹腾,要是不满足,那才是会追一辈子。

景宏就借着太上皇的意思,把对钱文慧好的事情往景钰身上引。

一提起景钰,太上皇愧疚不已,也不好再说景宏,只道;你知道分寸就好。

转手把钱元脩的信递给了景宏,等景宏一目十行的看过了,才解释道;钱元脩功劳不小,朕一直没有奖他,他这次求到朕头上,朕就替他把这事抹平了吧,省得朕跟着一起丢人。

景宏终于从太上皇嘴里证实了钱元脩的身份,自己却有些好笑,父皇,儿子当初还以为那钱夫人——。

你也不知道,太上皇笑了笑,算是揭过当初景宏递折子怀疑郭燕是别国奸细的事情。

不要说你,就是朕都觉得她可疑,只是朕的人也找不出她的错处,她只帮着钱元脩办事,聪明劲是有,也歪打正着的办了不少好事,这夫妻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倒是配合默契。

钱元脩轻易泄露身份给自己的夫人知道,太上皇当初也是有些忌讳和恼怒的,后来知道那郭燕却是又些歪才,能够助钱元脩办事,太上皇也就默许了,就当是钱元脩替他发展了一个人罢了。

景宏把钱元脩的信还给太上皇,太上皇结果,找出火引,亲自把它给烧了,景宏见那张纸一点点的被火舌吞尽,咽了咽唾沫,心底有些酸楚,也替郭燕欣慰。

那钱元脩虽然糊涂,却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不是没有别的渠道解决前妻之事,却用了这种最复杂艰难的渠道。

钱元脩给太上皇写信的用意很明显,他明着请罪,却是变相的求太上皇把他跟前妻之间的婚姻关系解除,而且,还要把日子弄在郭燕进门前,为的就是给郭燕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说起来,这钱元脩也不错,用这天大的功劳给妻子换了一个身份。

景宏见父皇面色不错,跟他聊起了天。

这小子办事能力还行,就是畏妻如虎,太上皇也八卦,跟景宏聊了起来:那郭氏也是个不要命的,竟然敢顶撞朕,世上敢顶撞皇帝的人不多,女人更少,郭燕很不幸,成了第一个顶撞太上皇的人,因此,太上皇对她印象深刻:你说说,她满身的证据,为何咱们就查不出来她的出处?皇帝也不是没有调查过郭燕,毕竟,那有些解释不清楚的歪才、点子,太让这些生性多疑的帝王们忌讳了,幸亏钱元脩是归他们所用,郭燕也是真心帮助钱元脩,要不然,郭燕恐怕坟头上的草都长了几茬了。

景宏也纳闷郭燕歪打正着的本事,对景钰格外黏她的事情也有些抑郁,说起来,郭燕可算得上是他生母的情敌了,为何她就单招自己的儿子?景宏心底有鬼,不愿跟太上皇多说郭燕的事情,这恐怕跟她的经历有关吧?毕竟郭燕前身的身份一查就清楚,瘦马的调教不是一般的全面,能够以一个瘦马的身份挑战当家主母的地位,那位的经历也不平凡,男人们在伟大,对于私宅中女人的心思也欠缺了解,说起来她也正是本性难改,生怕别人不记得她的身份,还跟老鸨子称姐道妹。

景宏对于郭燕请红姑教养钱文慧的事情耿耿于怀,忍不住在太上皇面前指责起郭燕来。

太上皇没有多想,倒是因势利导起来:所以朕让你注意些分寸,朕可不想跟一个瘦马做亲戚。

又提起了钱文慧在七王府待遇过甚的问题,说起来钰儿也不小了,你们倒是有没有相看到合适的姑娘,若是没有,朕和你母后给你们挑一个?朕看陈阁老家的小孙女不错,钰儿跟她恐怕合得来。

太上皇还是觉得把景钰的世子妃定下来再说,可是他也知道,景钰让他们老两口给养歪了,定下了主意,轻易改不得,因为心中的愧疚,他们也不想太违拗景钰的心,可是,若真让钱文慧做自己孙媳妇,他们真的是接受不能。

景宏见太上皇又提起钱文慧,那语气一次比一次厌恶,心中对钱文慧的愧意更深了,找机会试探道:钰儿现在还新鲜着,不过,儿子想着,要不要找机会认了那钱文慧做义女,景宏见太上皇似乎认定了景钰要娶钱文慧,忙借口绝了景钰的心思,想光明正大的把女儿认回来。

胡闹,太上皇瞪了景宏一眼,钰儿糊涂你也跟着胡闹,朕不愿她做孙媳妇,难道她就有资格做朕的孙女?你想让你的侄女们都嫁不出去?景宏知道,大兴历史上还有过寡的公主再婚改嫁的,太上皇这话就有些重了,到底是嫌弃钱文慧的身份给皇家抹了黑。

被太上皇一责备,景宏也惊醒过来,做公主只有联姻一途,为了给女儿一个高贵的身份,却会害了她一辈子,自己好心办坏事,竟然比郭燕还不如。

大兴的公主历来都是和番联姻,对方也多是为了稳固跟皇室的关系,稳定自己民族的地位,也争着求皇帝让公主下嫁,未必会真心实意的想要迎娶,可是,一旦皇上赐婚,对方也得欢天喜地的来迎娶,也只能把公主当嫡妻正室尊重起来。

可是空有公主的尊荣又如何,大多数的公主一辈子都不得回京看父母一眼,那驸马也只是表面上的尊重,私下里妾侍不少,能够成功跟公主生下子息的也不多——他们都怕公主生下了具有皇室血脉的后代,他们的性命就要到头了。

因此,大兴延续了三百年的公主联姻,如今其实是个尴尬的存在,尤其是被和亲的公主,简直就是一个皇室的弃子,被夫家供起来的菩萨,——皆因景氏祖上成功的利用公主联姻,兵不血刃的收复了不少曾经一国两治的附属国。

经过三百年的教训,傻子也知道景氏公主的可怕,何况那些能够联姻的对象,也都是不亚于景氏皇族的一方头领,因惧于大兴景氏的皇威,他们又不得不求娶大兴公主,——娶回家只能够把公主给供起来,倒霉的只能够是那些可怜的景氏女儿。

景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脸上尽是悔意,一半是自责于自己的糊涂,一半是因为太上皇的呵斥。

此事休得再提,太上皇见景宏还算是明白,你去把钱元脩求的事情办了,也算是我替钰儿还了他们的人情,等过些日子,你就找个借口,把那两个孩子送回家去吧。

?太上皇不好强迫景钰,就想到从钱元脩那边着手。

孙子得利,爷爷还人情也说的过去,可是太上皇替孙子还了人情,钱元脩夫妻若是个明白的,就不应该在让女儿纠缠着景钰不放了吧。

有了皇帝特旨,景宏出马,钱元脩很快就收到了一封日期是十几年前,在官府备过案的休副本,休原因当然是其妻与人私奔。

安氏如今已经掌握在自己手中,钱元脩给她补上一封休,也同样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只是,钱元脩想要给郭燕一个完美的婚姻,才壮着胆子去求了太上皇。

普天之下,也只有皇上能够办好这个事情,好在,皇上竟然满足了他的这个愿望。

钱元脩休在手,当即拿去给郭燕看。

郭燕脸上的寒霜,在看的到这一张纸的时候,才终于缓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自己在法律上终于名正言顺了。

你竟然为了这点子小事去求皇上?郭燕自然之道,除了皇上,他们也无人可求,也只有皇上,才能够这么圆满快速的办成这件事。

我除了你,也别无所求,钱元脩很是煽情的说了一句,搂着郭燕就吻了起来,他有些猴急,这些日子郭燕表面上不与他生气,可是哪一种身体上的拒绝很是明显,钱元脩自从知道郭燕的身世就一直恐惧郭燕会舍他而去,这次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心底的恐惧更是加重,才先斩后奏的去求了皇帝,算是将功折罪的求得郭燕的原谅。

我还想着将来可以替咱们保命呢?郭燕有些可惜这份天大的功劳,身体却也舒缓着接受钱元脩的爱意,这个男人把自己看的比功劳重,自己还有什么必要把背叛过他的前妻搁在他前面?感受到郭燕的放松,钱元脩停止的动作,把郭燕搂在怀里,叹息道;你害怕以后没有功劳吗?天大的把柄,天大的恩情,都被人家攥在手里,自己这一辈子都脱不开皇室的掌控了。

立功固然可惜,做事为的也是皇室、国家,大义在前本来也不该有什么羞耻畏惧,可是,那种背地说人闲话,打小报告的阴暗作为,却令钱元脩有些介怀。

郭燕自然是知道钱元脩的心思的,主动凑上去吻了钱元脩一下,问心无愧就好。

那些人原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只不过干干脆脆的人成了长舌妇一样的人,谁心里没有一丝尴尬?安氏托人几次带话,要见你,我猜她是要问鹏儿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见她?郭燕岔开话题,问钱元脩,安氏想见的人其实是郭燕,可是郭燕才懒得跟她说什么话,因此才把事情推到钱元脩身上。

如今休在手,唯一的一点子牵连也没有了,钱元脩嗤笑一声道:要不是看在鹏儿面上,我才不会去见她。

第一百章钱元脩也懒得去见安氏,可是安氏一直让看门的婆子传话,弄得郭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可是干大事的人,如今却沦落成了守门的。

郭燕想了想,不管安氏想要做什么,自己也得知道了才好做对策,因此,劝说钱元脩去问问,看安氏想要见自己做什么。

谁料想,安氏见到了钱元脩,竟然两眼含水,开始勾引起来。

可惜,她如今一脸的褶子,再扮天仙,也跟个老巫婆差不多,钱元脩根本懒得看她一眼。

安氏引诱失败,郭燕也猜到了她的意图,见安氏欲言又止的样子,郭燕会意的让钱元脩暂时回避,果然,等钱元脩一走,安氏就甩了那种被人欺负的小媳妇作态,摆出了一张大妇脸,高傲的站在郭燕面前,睨视着对方。

你就是郭氏?哈,这位脑子没有病吧?郭燕想要爆笑三声,依旧眼皮也懒得动一下的样子,懒洋洋的坐在上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跟这种人对话,郭燕也失去了耐心。

见郭燕口吐恶语,安氏却绽眉笑了笑;听说你是瘦马出身?是又如何,郭燕知道自己瘦马的出身是瞒不住有心人的,可是知道的人应该只限于官场中人,一般民众?他们应该不会知道,再说,皇帝都心血来潮的给了自诰命,那些官场中人也不敢随意拿这个笑话自己。

她斜了安氏一眼,却不知道是谁告诉的她这个,——看来,这边的人动手了,郭燕自是知道,那看门的婆子是皇帝的人,轻易不会背叛皇帝,也不会无聊道把钱元脩和郭燕的告诉安氏,那么,能够去挑唆安氏的人就只有这南诏本土的了?郭燕好整以暇的弹了弹指甲,露出了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你大概不知道,皇上赐给了我三品诰命吧?既然已经有人坐不住了,想要通过安氏,探探钱元脩的底?越是蹦跶的欢,才会有把柄送到自己人手中,陪着她们玩一玩,又如何?过去虽然不堪,贱籍不得为妻,可是嫁给钱元脩的时候,郭燕是良民。

郭燕的身世已经走了明路,连太上皇都知道的事情,她还会怕别人弹劾钱元脩?那是我的,安氏露出了贪婪的嘴脸,眼里尽是恶毒:我才是钱大人的妻子。

也不知道挑唆她的人说了些什么,安氏的神态和语气以及气势都和初来的时侯大相径庭。

哦?郭燕笑了笑,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的安氏晃了晃,可那三品诰命,却是皇上给钱氏郭燕的。

安氏被郭燕刺激的狠了,也不顾羞耻,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幸亏钱元脩求来了休,要不然郭燕还不知道她会不会被安氏给气疯,这位缺脸少皮的妇人也不知道从那里听说郭燕的出身卑微,竟然想要跟郭燕谈判,想要重回钱家,还好心的提出了可以容忍郭燕做平妻。

平妻,安氏虽然未死,钱元脩当初也没有再官府备案休妻,可是,那桂夫人为了名正言顺的把郭燕给了钱元脩堵桂大人的嘴,走的却是合法手续,给郭燕及钱元脩的婚上盖的也有公章在官府有备案,所以,虽然少了一道程序,郭燕和钱元脩的婚却是合理合法的。

平民百姓素有休妻不在官府备案的先例,并不是一定要有案底,人们才会承认钱元脩休妻的事实。

这也是当初为何皇帝和景宏都派了人调查钱元脩和郭燕,还会遗漏他未给前妻休之事,民不告官不究,钱元脩前妻私奔,这是公开的事实,别人就是知道钱元脩没有给安氏休又续娶了郭燕,一般人也不会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只是前后毕竟少了一道程序,如果钱元脩依旧是个穷秀才,没有这道手续也没有什么,可钱元脩如今成了官,如果让对手知道,弹劾钱元脩,毕竟也算是一桩脱不了的错事,多多少少也会承担一些责任,人们笑话钱元脩帽子的颜色也就罢了,最尴尬的其实是郭燕,到底是妻还是妾?就连钱文慧的身份也可能由嫡变庶,会影响到婚配。

所以,钱元脩才会求皇上帮自己忙,伪造了休给郭燕正名,来堵悠悠众口,这也算是他坦诚以待,递上把柄给皇帝,变相的表忠心的表现吧,毕竟,太过完美的下属,上位者是不会放心的。

钱元脩在公事上没有自渎的本钱,只有这种无伤大雅的私事,能够让皇帝放心,也算是错打正着吧。

安氏的依仗自然是钱展鹏,郭燕嗤笑一声,把钱展鹏已经是举人,眼看就要考科举的事情告诉了她,安氏郭燕眼冒金光,身上却无多少替儿子骄傲自豪的样子。

看到这么无耻且自私的母亲,郭燕懒得再跟她周旋了,在安氏正止不住兴奋的时候,幽幽说了一句,如果皇上知道钱展鹏有个与人私奔的娘,你认为,他就是考上了科举,还有做官的可能吗?打蛇打七寸,郭燕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么不要脸,根本懒得给她留半分脸面。

安氏闻言果然白了脸,过了半晌,才张嘴诺诺道:我是被人蒙骗。

见她还不死心,郭燕继续戳她死穴:蒙骗?那三个丫头不是你生的?蒙骗又如何,事实俱在,你有什么资格当钱展鹏的娘?他的娘是高兴他有出息,却是因为自己有可能回归,并不是因为儿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傲人的成绩,这样的亲娘,谁有谁膈应。

郭燕在这里被安氏膈应,她却不知道,在京城,七王妃在膈应她。

景宏自被太上皇点名以后,回府把对钱文慧的待遇降了一等,可那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又把给她的嫁妆增补了两成。

如此大的动作,七王妃怎么会不知道?能够配给嫡出的七皇子,七王妃高玉荣的母族出身自然不低,七王爷景宏也敬重她,虽然卧病在床,可是只要在家,大半时间都在她房里歇着,剩下的时间有时候也大多歇在房,只是偶尔的到几个侧妃、妾侍那里里应个卯。

皇室自来重规矩,景宏又尊重高玉荣,即使她常年卧病,底下的人也不敢糊弄她,有些事情,就是她不问,也会有人主动告诉她,何况,还有几个别有用心的妾侍存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景宏明着把钱文慧当公主宠,私下里又给她预备n多嫁妆,这其中,有些是景宏从外面购置,走的景宏的私帐,可是景宏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把库房中的某样好东西添进给钱文慧预备的嫁妆中去,这势必就会惊动七王妃。

高门大户中自从生了儿女就开始攒聘礼,嫁妆,高玉荣虽然只有景钰一个,可是也有几个庶出的儿女,几个孩子加在一起,那要预备的东西就多了。

可是景宏却从自己给孩子们预备的东西中往外拿,还是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丫头。

她父母是对景钰有恩,在她父母遭难的时候,让她住在七王府得到庇佑,已经可以算是还恩了,为何还要多给一份嫁妆。

高玉荣出身高,原本是不会计较那些东西的,再多的东西也换不来唯一儿子的性命,钱元脩和郭燕当初却是算是救了景钰的性命,景钰也很喜欢那钱夫人郭燕,就算是为了儿子高兴,她也不会吝啬一点死物。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是很强的,尤其像她这种常年卧床的人,更是没事就爱胡思乱想,她总觉得景宏疼爱钱文慧的原因的不单纯,更怕跟外面传言那样,景宏真动了给景钰娶钱文慧为正妻的心思。

人生在世,唯一不可选择的就是父母的出身,其他的都可以靠后天的奋斗来改变。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晋身、改变自己的一种捷径。

所以古有陈世美,今有凤凰男。

唐有武则天,今天傍大款。

女人可以通过嫁人来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男人同样能。

古人婚娶又跟后世不同,女方无大错,轻易不得休妻,所以,女人嫁错了倒霉一辈子,男人娶错了,同样一辈子倒霉,连累的还有他未来的孩子。

身为母亲,明知道钱文慧有那样不堪的出身,高玉荣如何会让自己的儿子娶那样的女人为妻?然而,景宏尊重她归尊重她,两人的感情只能够用互相尊重来形容,是典型的古时相敬如宾的那一种婚姻模式。

高玉荣从小受三从四德的教育,又嫁给了皇室,更是不能够对夫君有什么违逆行为,对景宏只有顺从。

其实自从钱文慧回京,景宏过度关注钱文慧起,就有人在高玉荣耳边不停的提醒她要主意景宏的行踪。

她自小受到的教育是不可以嫉妒的,景宏也很尊重自己,只要景宏喜欢,她并不介意把钱文慧接进府中,还拐弯抹角的试探过景宏,可惜,景宏沉浸在泛滥的父爱中,根本就没有往哪一方面去想。

等景宏把钱文慧兄妹接进府中的时候,高玉荣还伤心了几天,也有些生景宏的气,那钱文慧漂亮是漂亮,可是还是一个孩子,比自己儿子还小,景宏也下得去手?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景宏把钱文慧当女儿一样养了起来。

也不全对,他几乎全程监督,试图把钱文慧打造成一个完美的人,管家理事,接人待物,竟然是按当家主母的格式来培养,——难道他是想让钱文慧给自己做儿媳?高玉荣吃了一吓,病又重了些,在一次病重昏迷中,听到了景宏的私语,才知道,那钱文慧竟然是景宏和郭燕的私生女儿。

令人郁闷的是,她是病中偷听,景宏也没有告诉她的打算,她为了保持一种表面的平衡,空有天大的怨气都还只能够忍着,装做不知道。

唯一令她放心的是,景钰终于不会娶一个瘦马的女儿了。

可是,亲眼看着她儿子景钰的地位在景宏的眼里直线下降,竟然排在一个私生女儿的后面,这得多憋屈啊。

景钰一样是从小不得养在身边,初接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钱文慧这样的待遇啊!难道说,景宏醉翁之意不在酒,看重的是钱文慧的娘?要知道,景宏除了景钰,还有几个庶出的儿女,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婚娶上面,景宏那里想过亲自操办?一个人偏心至此可见一斑,七王妃如何不担忧自己及景钰未来的地位?再说,一个妻子可以跟无爱的丈夫和平共处一辈子,可是却不一定能够容忍丈夫心心念念另一个女人。

七王妃也知道郭燕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景宏也做不出来那种强夺人妻的事情,可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君不见景宏把所有的东西都补偿到了那个孩子身上?这钱文慧如果正在七王府出生,除非投胎到七王妃肚子里,若不然,也只是一个庶出女儿的身份,因为生在皇家,婚嫁上面比一般人家嫡出的女儿也不会差,可是,庶出就是庶出,单从嫁妆上就能够分出高低来。

何况她还是一个私生女,连庶出都不如,可是景宏如此破格的疼爱她,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鬼都不信。

尤其是景钰嘴里也常常冒出那个人的名字故事,七王妃高玉荣更抑郁了。

丈夫喜欢人家罢了,连儿子的魂都被勾走了,她郭燕难道是狐狸精投胎?自己守不住丈夫,连儿子都要失去了?心中压着一股闷气,好好的人都得憋坏了,何况还是一个病人,高玉荣的身体越发的糟糕了。

第一百零一章七王妃病情沉重,景宏终于把目光从钱文慧身上转移到了七王妃身上,被严厉督促学习的钱文慧终于得以松口气。

关注七王妃病情的不只一个,太上皇及皇太后闻知七王妃病重,急忙命人赐了药,表示慰问。

皇帝和皇后又是安排太医,又是送来药材,还每天派人询问七王妃的病情,让她安心养病,祝愿她早日好转等等。

钱展鹏和钱文慧作为在七王府仰人鼻息的寄之人,自然也是要探病问安的。

钱文慧被景宏逼着学习,累的很了,借着七王妃病重的时候,偷偷懒,提出要替七王妃伺疾,表达谢意。

景宏心底是希望七王妃接纳钱文慧的,见钱文慧如此敬重嫡母,自然是欣慰不已,当即答应钱文慧给七王妃伺疾。

钱展鹏因为是外男,不方便给七王妃伺疾,可是也每天一请安问侯,把关心和担忧做个十足。

其实七王妃身边不算嬷嬷,媳妇、婆子们,光大丫头、小丫头都有十几个,那里需要钱文慧动手做什么。

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生病,通常会留妾侍或者小辈伺疾,不外乎几个原因,妾侍自然是需要干活,亲自动手伺候主母以示自己只是奴才身份;留小辈在身边,却只是象征性的搭把手,大多就是让她们陪自己说话解闷,另外,也是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成全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可惜,七王妃的病根子是钱文慧和郭燕以及景宏,郭燕远在万里之外看不见,骂她也听不到,七王妃身边有两个人膈应她还不够,那里还有那么多的精力去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较劲。

钱文慧伺疾,连景宏留在七王妃病床边的时间也多了起来,这父女两个陪着病人聊天解闷,一会儿就歪了楼。

景宏兴致所致,讲着讲着就开始了教女训儿,七王妃眼睁睁的看着野女儿被景宏夸上了天,亲儿子被训的连头也抬不起来,自己连插话劝说的机会都没有。

有这么两个阴魂不散的整天在自己身边表演父慈女孝,打压亲儿的场面,七王妃的病能好的起来才怪。

七王妃自认为病入膏肓,让人叫来景钰交待遗言,头一件大事,自然就是钱文慧的身世。

七王妃想的简单,倒不是要景钰把钱文慧、郭燕怎么样,却是叮嘱他以后尽量改善跟钱文慧的态度,要知道,景钰不知为何,一直看钱文慧不大顺眼,顶撞吵嘴是经常的。

好在,景钰从小顽皮,一般人只当这是他独特的表达喜欢的方式,毕竟,景钰从小身份特殊,被太上皇和皇太后惯的性格与众不同,能够跟人多说几句话,吵几句嘴,已经会被别人误认为他额外喜欢对方。

只是,知子莫若母,七王妃是景钰的亲娘,就算是他们母子关系生疏,可是在儿子的情绪表达上,她还是了解一二的。

七王妃担忧儿子跟钱文慧对呛会惹怒景宏,尤其是以后景钰参与府中事物之后,千万别在景宏给钱文慧财物的时候有什么怨言,——一个心思没有在自己身上的父亲,如果他有一顶点处事不当,或许就会遭到亲生父亲的厌弃,已经没有了生母,如果再没有了生父的宠爱,他景钰空为世子,却还不知道将来命运如何?毕竟,景钰如今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必须得倚靠景宏过活,就算是以后景宏就番,世子景钰也得看景宏的脸色过活。

七王妃知道,如果自己死了,景宏不可能不续弦,俗话说的好,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跟郭燕那样的后妈,又有几个,尤其景宏的身份特殊,景钰身为嫡子,自有承继上的优势。

可是他如果续了嫡妻,那景钰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景钰如果因为钱文慧得了景宏的嫌弃,后娘在旁边略微挑唆一下,后果可想而知。

后宅是七王妃小时候必修课程,自然知道那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儿子还小,即使聪明,恐怕也会防不胜防,万一着了道,焉有性命?所以七王妃才会不顾景宏根本就是想要隐瞒下去的本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景钰。

这本是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在弥留之际唯一能够替儿子做的一件事,却因为他这一席话,牵连出了许多的人和事出来。

钱文慧每日伺疾,也不耐景宏在身边叽歪个不住,专门挑了一个景宏不在的时间过来陪七王妃说话。

因钱文慧的身世还是辛秘,七王妃也不可能尥脸子给钱文慧看,表面上一派喜乐祥和,极喜爱钱文慧的样子。

伺候七王妃的丫鬟婆子又知道钱文慧极得景宏看中,钱文慧也做的周到细心,也很得七王妃身边的人喜欢,她们猜测,也说不定钱文慧就是未来的世子妃,因此,钱文慧以怕打扰王妃休息为由,拒绝丫鬟通报,竟然真的无人给七王妃母子通报钱文慧到来之事。

钱文慧人小步轻,又得了各种闺阁培训,只要不是刻意,一般时候都是身不动,裙不摇,脚步轻的跟猫儿似的无声无息。

那母子两个也没有料到会有人不经通报就过来,说话自然就没有了顾及,所以,钱文慧听到了一个跟自己有关的天大的秘密。

等钱文慧浑浑噩噩的跟景钰撞在一起的时候,她脸色已经煞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那里。

景钰却也没有料到,自己昔日里一句套称呼的妹妹,如今却成了真的妹妹。

因为七王妃是偷听景宏的自语,并不知道郭燕如何跟景宏生下的钱文慧,因此,只告诉钱文慧是景宏的女儿,详细的也说不大清楚。

景钰也终于知道母妃的病因所在,也不忍在这个时候去探根究底,匆匆安慰了母妃几句就出来,谁料妹妹已经全部听到了自己和母妃的对话。

你?景钰不知道钱文慧事先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母妃说她是自己的妹妹,还是父王亲自所说,——想到景宏执意要接钱文慧入府,无缘无故对钱文慧的宠爱,景钰心中复杂,拽了钱文慧的手腕就走。

他不想质问钱文慧是不是故意偷听,却也不想留钱文慧在此进退两难,又不愿意母亲知道钱文慧来过此地,妹妹就是妹妹,即使不是一个母亲,两人身上也留着同一个人一半的血液,有一种天生的亲近之感。

另外,因为郭燕的原因,景钰已经把照顾钱文慧当做了一种责任和习惯。

突然听到这一个天大的秘密,景钰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他对钱文慧的态度。

你要带我到那里去?钱文慧被景钰拽的踉踉跄跄,心中对景钰的莫名恐惧又浮了上来,看着眼见的景物越来越陌生,钱文慧欲挣脱景钰拽着自己的手,使劲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景钰原也没想把钱文慧怎么样,只是想离开那里,不想母妃和钱文慧见面,在他意识里,总有一些疑问无处问,妹妹?见钱文慧挣扎反抗,景钰阴了脸,阴测测的喊了声钱文慧道:难道你和你娘一开始就知道?景钰又想起了郭燕算计自己叫钱文慧妹妹的的事情,自己也顺口叫了这几年,谁知道,她却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谁是你妹妹?钱文慧难得的冲景钰喊了一嗓子,若是在以前,她怎么也不敢的。

不知道为什么,钱文慧自从偷听到七王妃跟景钰说自己是景宏跟自己娘亲的女儿后,钱文慧的心中就有一团火在烧。

自己的娘出身卑微她知道,为了这个出身问题,娘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可是,瘦马的身份跟偷人养汉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钱文慧年纪虽然不大,却知道,如果自己的身世属实,那么,郭燕的名誉堪忧。

即使为了维护母亲的声誉,钱文慧下意识的跟景钰呛起了声;我只有一个哥哥,你以后少跟我套近乎。

钱文慧的脾气并不好,只是因为寄的原因,不得不忍耐罢了,现在心火重,她发作起来,也让景钰吓了一跳。

景钰也不能接受钱文慧是自己妹妹的事实,母妃不会骗他,父王的行为也可疑,可是,他也不能接受从小敬仰到大的父王竟然会做背叛母妃的事,还有,郭燕,那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也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景钰甩开了钱文慧的手,高临下一脸鄙夷的道;你还当真了?你以为本世子会有你这样的妹妹?喊了你几年妹妹,还不是你娘算计的我?你无耻,钱文慧那里受过这样的眼神,以前人们在厌弃她,嘲笑她,也只敢在背后说说,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如此笑话她,给她脸色看,钱文慧一激动,伸手在景钰脸上挠了一爪子,你去死吧。

景钰却不知道钱文慧会动手,也没有防备钱文慧的动作这么利索,跟本就没有躲开,脸上瞬间就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他怒目喷张,瞪着钱文慧,高举着手掌就要落下来,你竟敢打我?钱文慧挠完人也后悔了,看到景钰那高高的巴掌更是怕了,要搁以前,肯定赶紧求饶了,可是今天,她死鸭子嘴硬,倔强的昂着头迎着景钰的巴掌不肯示弱,可她终究是害怕的,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景钰的巴掌举起来的时候,早早的闭上了。

景钰从小淘气,唯我独尊,长这么大,唯一计较又肯退让的也就是钱文慧。

以前并不知道有这份血缘关系的存在,他看的是郭燕的面子,如今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他难道真的下的去手?景钰的手高高的扬了起来,举了半天却没有落下来,滚,我不打女人。

景钰暴吼一声,自己转身离去。

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钱文慧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跟景钰斗嘴成了习惯,下意识的就要喊一句,你打啊,怕你就不是人,可是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话,钱文慧的话到底是没有出口。

难道,自己真的是他的妹妹?兄妹两个打架的事并没有别人知道,钱文慧知道了这个不知道真假的秘密,自然不好再去七王妃身边碍眼,遂托身上不舒服,请几天假。

景宏只以为钱文慧年纪小,累到了,连忙请了大夫过去看望,好在钱文慧前一段时间被景宏逼着学习,身体确实有些虚,景宏知道钱文慧是真的不舒服,连忙允了她休息,更不用去给七王妃伺疾了,有了这个借口,钱文慧以后除非传唤,绝不往七王妃身边凑,就连景宏来看她,也恹恹的,不甚欢喜的模样,弄得景宏一头雾水,三天两头的找太医,生怕钱文慧又坐下了什么病。

景钰却不好不去给母妃请安,脸上的伤也就瞒不住了,七王妃大惊之下连忙传了太医,惊动了景宏过来,等敷完了药。

景宏才好奇的问谁敢跟景钰动手,七王妃也用眼神询问景钰,景钰却道是自己不小心,被树枝剐了脸。

夫妻两个自然是不信,那伤深深浅浅四条沟,一看就是人的指甲挠的,却也想不到是钱文慧挠的景钰。

因景钰打死不说,钱文慧也装病不出,这一段公案就不了了之了。

可喜可贺的是,病根子找到了,也自动避开,加上景钰适时的劝解,七王妃的病情也渐渐的好转过来。

钱文慧却趁机提出了离开王府,回钱家住。

第一百零二章钱文慧无意中听到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郭燕和钱元脩远在万里之外,她也不可能去问另一个当事人景宏,她知道七王妃表面上喜欢,实际上是讨厌自己的,景宏虽然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是,他的身份?钱文慧实在无法面对景宏夫妻,连看到景钰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称病,不再去给七王妃伺疾。

景宏得知钱文慧不适,立即请来了太医给钱文慧诊脉,好在,钱文慧原本身体就弱,这一段时间严苛的学习,身上又有些劳累,太医院的太医都心思剔透,见钱文慧身体不是很差,却称病请太医,知道其中会有些故事,拉拉杂杂的说了一通,大体很是配合的说钱文慧最近劳累,休息不好等等。

景宏知道钱文慧又累病了,很是自责,连忙命钱文慧休息,也不用去给七王妃解闷了。

钱展鹏又例行去给七王妃请安,没有见到钱文慧,又听景宏说钱文慧病了,急忙求情破例进后院去探病,景宏自然是应允,钱文慧匆匆忙忙的就去了钱文慧的院子。

钱展鹏一直自责自己的疏忽,差点害死妹妹的事,自从住进七王府,钱展鹏一直关注这妹妹的情况,无奈王府规矩大,兄妹两个一个住前院的房,一个住在后宅,若无要紧事,见上一面都不易。

加上钱元脩这次考科举,成绩不错,被皇上点名作为出国留学人员,不日就要离开大兴,一应需要的手续文件,行礼等也要准备,钱展鹏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勉强抽出点时间来去给七王妃请安,正好顺便在那里见一见钱文慧。

大兴自圣祖皇帝起,就开始组织大兴优秀子弟去海外学习交流,圣祖防的是后人闭关自守,已经把这一条写进了祖制,历代皇帝和外派的人员及其家族皆得到了实惠,更是积极响应着一项利国利民之事。

到如今,对于出国人员的挑选更是苛刻,不仅要家世清白,忠心耿耿,还要成绩突出。

争夺的人多了,难免会出现偏驳,和暗箱操作之事,久而久之,在科举中挑选年纪小的进士送外留学,就成了一种默契,这一举措,也令一些寒门子弟有望踏出国门,名正言顺的去见识除大兴以外的国度。

钱展鹏有名师指点,也一直跟着钱元脩学习处理政务,又得到景宏的亲自提点,自己也懂事知道拼命学习,这次科举考试,不出意料的,钱展鹏竟然考了个好名次。

虽说是第三十六名,可那是甲榜。

每次科举,大兴就会有十几万考生,几级淘汰下来,真正能够上榜的不过几百人,钱展鹏排名三十六,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纵观大兴历史,像钱展鹏这样年纪就名列龙虎榜的进士寥寥无几。

太上皇在交接工作的时候,特意提到了钱元脩,无他,因为忠顺郡王太上皇才禅位做的太上皇,虽然退休有些不甘心,却因为除去了一大隐患,太上皇还是比较满意的。

钱元脩在此次事件中功不可没,再说,忠顺逆反案还没有全部谢幕,钱元脩还在南诏做卧底,于公于私,太上皇特意提一提这个人也不为过。

知道钱展鹏就是钱元脩唯一的儿子,皇上自然是对他高看一眼。

钱展鹏这次写的策论也不错,可惜因为时事的关系,落了个第三十六名。

钱展鹏被取中不是偶然,他因为视角不同,笔锋尖锐犀利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时下一些时政的利弊,只是,现在刚好是新旧皇权交替之时,上位者并不希望政局有多大的改变,就是下面,那些肱骨大臣们,早就习惯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守成之国,上下对这种尖锐的话题都会下意识的加以回避,——为了监督科考舞弊,大兴早就有了一套严格的试卷封存制度,皇上也会在事后亲自阅卷,钱展鹏的试卷会不会被和谐了都不知道。

给他一个三十六名,其实是有些委屈了的。

虽然不合时宜,却很符合上位者的心思,皇上对钱展鹏自然就高看一眼,联想到他父亲能力突出,任劳任怨,还不畏生死,简直就跟钉子一样的人,而且,皇上也知道钱展鹏在地震中崭露头角之事,这样的人不用还用谁?钱展鹏就被特点了出国留学人员,即使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毕竟,那名额有限,只要能够成功出国,就等于是跟皇帝宣誓效忠,成了他的心腹,回来就不愁前程,所以,挣抢出国名额的人极多。

钱展鹏年纪才智原本都合适,可他却有一个谋逆的爹,皇上如何就钦点了他?有活泛的就通过此事联想到忠顺郡王倒台一案。

忠顺郡王前后可是策划了几十年的,历经了多少官员都没有人发现他的事情,其中还有人因此丧命,而钱元脩一到益州,忠顺郡王的秘密就被揭穿了,这其中看似和钱元脩无关,钱元脩也确实获罪被贬,可是,说不定这正是皇上欲葢弥真之举,对钱元脩加以保护呢?前有钱元脩蹦极一样的晋升速度,后有七王爷景宏接钱元脩一双儿女进府教养,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在钱展鹏被点名以后,也差不多成了半公开的秘密了。

自从圣祖皇帝组织发展了暗卫监督之事后,历经三百年,前后加入或兼职的人不少,怎么也会走点风声出去,何况,能够在朝廷中混的都是人尖子,有许多人根本就是其中一员,这些人大多也跟钱元脩一样存在私心,大多也会私下里交代可靠的后代,朝廷时刻有一双,甚至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你,所以,要时刻谨记,老实办差,小心阴沟里翻船。

许多跟钱元脩一样双身份的人,也是世代为官,同时兼着隐秘的身份,虽然他们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各自的身份,却也会多一份思量来认识自己的同僚。

钱元脩一开始以黑马一样的晋升速度,又跌宕起伏的落了马,还牵扯出了忠顺郡王这一桩天大的辛秘事件,大家心知肚明,猜测钱元脩恐怕是新一代的高级钉子。

那么钱展鹏被破格准允留学海外,就不是什么非常之举了,人家那身份可是真正的根正苗红,皇上心腹中的心腹了。

因出国在即,上面放假让他们跟家人多团聚几天,也好准备行李等物,景宏替钱展鹏高兴之余也特地让钱展鹏多陪陪钱文慧,顺便开导一下她,景宏担心,钱文慧突然报病,跟钱展鹏要离开大兴有关。

钱文慧对哥哥有出息自然也极为高兴,她一见到钱展鹏就一骨碌从床上跳了下来,扑进钱展鹏怀里高兴的道:哥,你真厉害!满心的欢喜都是替哥哥高兴,那里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钱展鹏这才放心,展颜笑道:调皮,为何装病?自从住进七王爷府,有景宏坐镇,他给钱文慧安排的教导人员,吃穿戴用等物质上的各项待遇都落实到了实处,没有一个人干冒着得罪景宏的危险来虐待嘲讽钱文慧,钱展鹏这才安心学习。

可一旦有机会,他也会侧面了解一下妹妹的生活情况,并不是全权丢给景宏不管。

可是自从科考中了进士以后,他有了官身,事物就多了许多,每天忙得去给七王妃请安都还得挤时间,也跟钱文慧约好了,在那里顺便见面。

因有外人在,兄妹两个已经许久没有说过私密话了,一听钱文慧告病,钱展鹏就慌了神,得到景宏的准许后,不顾正好是休息的时间,匆匆忙忙的来看钱文慧。

一看到妹妹生龙活虎的样子,钱展鹏才放了心,可妹妹的脾气性格他也知道,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会违背诺言,装病让自己担心的,钱展鹏才有此问,他想要知道钱文慧为何装病?难道是有奴才又给她气受了,还是妹妹担心自己走了,她自己在七王爷府住不方便?钱文慧嘟嘴撒娇到:没有啦。

她早就想的明白,事关自己的身世,母亲的清白,这件事情,除非郭燕,他谁也不会说,不会问。

见钱展鹏一脸不信的样子,怕钱展鹏继续追问,钱文慧连忙挽住了钱展鹏的胳膊把他摁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依偎在他身边,跟小时候一样,一脸好奇的问:哥哥快给我讲讲,皇宫是个什么样子?皇上长的什么样?还有,还有,你要去什么国家?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一连串的问题出口,也暴露出了钱文慧果真是有事情瞒着钱展鹏。

钱展鹏知道妹妹不想说的事情是逼不出来的,暗自打算等会儿去问问伺候钱文慧的丫鬟,看能不能够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钱展鹏拿定主意,却没有回答钱文慧的问题,他知道妹妹只是想岔开话题,并不是真的关心皇宫是个什么样子。

自从钱元脩和郭燕在宫里受了皇帝的责罚,这兄妹两个也对皇宫产生了阴影,钱文慧此刻提起皇宫,只能够说是为了掩饰什么,无意中暴露自己的情绪而已。

爹给我们来信了。

钱展鹏说起了钱文慧关心的话题,果然,钱文慧一改刚才装出来的笑脸,迫不及待的问,爹说了什么?可有说什么时候接我回去?宁愿跟着钱元脩夫妻吃苦受罪,也不想呆在七王爷府享受荣华富贵。

钱文慧到底年幼,又是在自己的哥哥面前,心里防线不强,钱展鹏一句话,就套出了钱文慧的心思,——她想离开七王爷府。

也是,无名无分的享受公主一样的待遇,钱文慧又不是那种轻易就被荣华富贵迷糊了眼睛的人,这样搞的待遇反而会让她不舒服,只想着赶紧逃离。

可是,钱展鹏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可是妹妹却不得不一个人住在王府,她心中势必会比现在还不安,难怪现在会装病,可是钱展鹏也没有好的办法,他不可能带着钱文慧一起出国,父母那里也不好让钱文慧过去,七王府除了待遇高些,却是最能够保护钱文慧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零三章爹和娘都说替我高兴,让你安心住在王府,等他们尽快回来接你回家。

钱展鹏说着从袖带里把信掏了出来给钱文慧看,钱文慧又是失望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的接过信读了起来,前面无非一些问候起叮嘱饮食等事,中间写了祝贺钱展鹏一举高中,勉励他不骄不躁,不可荒废学业等。

信纸不少,钱文慧看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嘟着嘴巴,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翻到了最后一页,才看了几句钱文慧不禁抬起头来道:哥,你——?钱展鹏却苦笑一下,那脸色实在比哭还难看,看吧,看完了再说,钱元脩一直等到钱展鹏高中之后才把安氏的事情告诉他。

这最后一张纸上单说,就是让他可以不让钱文慧知道此事。

儿女住在一起,钱元脩和郭燕从来都是一封信写给两个人,即亲切,又不让他们觉得厚此薄彼,以免两个人产生隔阂,心中结下怨气。

此举自然带来了问题,钱文慧是知道自己跟钱展鹏不是同母的,可是她却不知道钱展鹏的亲娘然还活着。

钱文慧得到钱展鹏的允许,一鼓作气把信看完,短短一页纸,记载的却是一个女人的传奇,她为了自己的幸福,跟人私奔,生了三个女儿,最后却被自以为可以带给自己幸福的人欺骗嫌弃,为了救女儿,竟然还被父母卖了回去——。

钱文慧一直以为郭燕是在钱展鹏的娘亲死后嫁给钱元脩的,毕竟,她出生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老家,钱展鹏的娘跟人私奔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事人都讳莫如深,钱展鹏自懂事后就事郭燕如亲娘,钱文慧自然想不到,钱展鹏的娘然还活在世上。

哥,你?钱文慧有些感怀的看着钱展鹏,自己兄妹真是有缘,脸上身世都这么曲里拐弯的让人感叹,一个待自己如同亲生的父亲疑似养父,一个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又重生,还想要回来当主母?同病相怜的钱文慧不知道如何安慰劝解钱展鹏,她迟疑着,自己的身世要不要告诉他?哥哥的身世有父母证明,自己的身世只是道听途说,那七王妃也说是自己偷听来的,并不敢跟七王爷去求证事情的真假,自己更不可能去跟七王爷求证。

可此事万一属实,就涉及到皇家,母亲的性命,自己的命运,跟哥哥的生母回不回归却不可同日而语,恐怕会牵连到一家人的生死存亡。

再说,哥哥眼看就要出国,如何让他带着担忧离开故土?父母和哥哥为了能够保护自己,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直在努力,自己却只能够做他们的拖累,不停的给他们生事,——钱文慧瞬间做了决定,就算是郭燕,她也不问了。

七王爷景宏如果想要认回钱文慧,他有无数次的机会,有无上的权利,可是他一直没有借自己手中的权利把钱文慧认祖归宗,不管是何原因,钱文慧自己却也正好不想让这件事变成事实,就连同时知道这件事的景钰都选择了沉默,那么就让它永远成为辛秘吧。

可是自己有秘密瞒着哥哥,心中总是有些惭愧,钱文慧眼含愧意的问前钱展鹏:哥哥决定怎么办?钱元脩一点也没有隐瞒,把安氏的现状及她无礼的要求,以及郭燕驳斥了她的事情一起都写了下来,钱文慧担心钱展鹏会多想,不免有些着急。

这个哥哥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却是看着自己长大,比亲生的哥哥一点也不差的亲人,他如果因为生母的事情远了自己母女,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我就要走了,那里还管的了她?钱元脩事不关己般的说了一句,话里听不出来喜怒。

钱元脩写这封信的时候,想还是未得到钱展鹏被皇帝公派出国的消息,还让钱展鹏想办法绕道,或是请假去看看他生母,——想必这是郭燕的意思,她恐怕也跟钱文慧一样,顾忌安氏是钱展鹏的生母,应该由他自己决定她的去留。

钱展鹏先前说钱元脩让钱文慧继续留在七王爷府的话也不是匡她,毕竟,钱展鹏高中,如果有幸点官,他必须即刻上任,虽然他有些处理公事的经验,可是初到一任,必会许多事情要处理,是无法周到的照顾到钱文慧的,七王爷景宏非常尽责的照顾着钱文慧,于情于理,他们也愿意把钱文慧留在七王府,少受一些罪。

唉,钱文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安氏还是自己,还是为了母亲。

钱展鹏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把自己的态度和心思都表达了出来,他是不打算认生母的。

那个女人不知羞耻的跟人跑了,等认出了父亲,然还异想天开的想要回来?平妻,她是听说了娘的出身吧?她也敢瞧不起娘?她怎么敢跟娘比,竟然还妄想跟娘平起平坐,甚至想要压娘一头?钱展鹏对生母完全没有印象,那安氏对他虽说有生育之恩,可是那个女人当初抛离幼子跟人私奔的时候,她有没有为他想过?他在懂事前,郭燕就入了门,又一直疼他爱他,从来没有分过亲疏,在他心里,一直把郭燕当做自己的亲娘。

如今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想要借着郭燕的出身羞辱于她,钱展鹏怎么不替郭燕愤怒,虽然,那个女人是他的生母,可是,那个词语只要一提,他就觉得愤怒,不,无关紧要,那只是一个词而已,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钱文慧见哥哥从心底里选择了自己的亲娘,心底自然也松了口气,转而起了悲伤,她想起了哥哥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家人还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自己一家才四口人,四分五裂的分了三个地方,父母虽然是为任一方父母,却不住在自己家中,自己也借别人家,哥哥也受自己的牵连,有家住不得。

说起来,自己应该高兴才是,父亲办公差,出外任虽然苦些,可是却为百姓办事,替皇上效命;哥哥也是因为出息大,才有了这么难得的机会出国见世面,自己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自己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也可以跟哥哥一样,考科举,不用寄人篱下,就算是遇到这种身世之谜,也可以远远的离开大兴,至少,可以暂时的逃避一下尴尬的处境。

钱展鹏等人走的事情,算是大兴一大盛事,尤其是京城,许多家族中都有子弟被选中,皇上新近登基,这批人等于是头一批效忠于他的,他自然重视,于是,专门请了他们的一些家人,进宫参加宴饮。

钱文慧作为钱展鹏在京城里唯一的家人,也被邀请入宫赴宴。

被邀入宫的女孩子很多,让钱文慧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可是能被邀请的小姑娘们,除了是陪同大人来的,就是家族非常有势力背景,全场恐怕只有钱文慧一个,父亲的官职最低,也没有庞大母族可靠。

你就是钱展鹏的妹妹?一个身着锦衣的女孩,一脸鄙夷的看着钱文慧,她身上穿的衣服跟钱文慧的衣料差不多,都是红底碎花的蜀锦,这种面料,属于蜀锦中最难织的一种,那碎花不是绣的,都是织娘一朵朵织上去的,看上去跟真的差不多,比最好的绣娘绣的也不差。

如今会绣花的人比比皆是,绣的鲜活的也很多,只有这种织上去的花纹却不多,因此,就成了千金难求的稀罕货,她却没有想到,自己压箱底的衣服今天穿出来,却成了别人的陪衬。

是,钱文慧弯腰行了一个便礼,也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自己难道因为身份卑微,就不应该穿跟她一样的衣服吗?这身衣服已经是自己最差的衣服了,想到那满柜子的繁锦盛衣,钱文慧也很头疼,自己十年前都是往丑了打扮,可是自从到了景宏身边,他生怕自己不漂亮,使劲的把自己往鲜亮处捯饬,钱文慧开始不愿意,可是景宏很霸道,搜走了钱文慧以前的衣物不说,还会惩罚伺候她的丫鬟。

钱文慧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伺候自己的人受罚?只好按着景宏送来的衣饰穿着打扮,在七王爷府,自然都是挑最好的穿,哄景宏高兴,今天进宫,她专门挑了一身最不起眼的,可却没有想到跟别人撞了衫。

钱文慧生的貌美,穿什么都漂亮,现在身着锦衣,自然是光彩夺目,那丫头虽然长的也不差,因为比钱文慧年长,脸蛋也不差,身段更开一些,如果单看,也是一个娉婷的美人,可惜,她今天遇上了钱文慧,还倒霉的跟她穿了相似的衣服,悲惨的是,她的衣服做工跟钱文慧的比,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的裙子只是如今流行的样式,因为布料的原因,只取了其大方得体,做的简单,——繁华富锦的衣服,最忌层层叠叠,简单大方才能够显示出衣料本身的优雅多姿。

可钱文慧的衣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上身除缀了几颗东珠外别无装饰,可那几颗东珠,却个个圆润光洁,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若是在夜晚,还会跟夜明珠一样,散发出荧光来,这样的珠子,个个价值连城,钱文慧却随意的当做衣饰,点缀在衣服上面。

而她下面的裙子却一改上面的简洁大方,仿佛布料不要钱一般,层叠无数,看上去有些西方的蓬蓬裙的样式,因为钱文慧瘦弱美丽,更是把她衬得跟个娇弱的公主一般,只想着怜惜。

这位姑娘可是皇太后娘家的嫡出侄孙女,因为正赶上花信之年,才会被请来参加宴会。

没错,这种皇宫中的大规模宴饮,有变相相亲的意思,所以,大家族的子弟,小姐,才有机会入宫。

钱文慧的请柬,一半是得益于钱展鹏的关系,一半却是因为景宏,他认为钱文慧年纪到了,该参加一些这方面的聚会,不一定非要去相亲,见见世面,结交一两个闺蜜也是好的。

可钱文慧不知道,她只以为是单纯的给钱展鹏他们的践行宴。

因此,她比别的女孩子更大方一些,却不料招来的目光更多,钱文慧并不喜这种被万千目光注视的感觉,因此尽量的往角落里躲,却不料招来的这个魔头。

第一百零四章齐嫣儿,现任太皇太后的内侄孙女,算起来跟景钰同辈,岁数跟景钰差不多。

要不是因为景氏先祖留有三代血亲不得联姻的祖训,说不定就被太皇太后配给了景钰做正妃。

她自小聪明伶俐,很得太后,当时还是皇后的喜爱,经常被接进宫中玩耍,因有皇后的关照,齐嫣儿的待遇在宫中,不是公主胜似公主。

她出生的时候,皇后早就坐稳了椅子,其家族正是鼎盛之时,后来她又被皇后接进了皇宫,在宫中又被皇后宠的厉害,回到家中父母也不好管的太严,导致原本聪明可爱的孩子就被宠坏了,除非宫中正经的主子,她看谁都斜着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嬷嬷们私下里都把她和景钰并列,称为双魔。

景钰从小淘气是出了名的,可人家是正经的凤子龙孙,玩儿的过火些并不为什么,宫人即使有所不满也不敢有任何怨言,若不然就有影射帝后不教之过的嫌疑。

这位齐嫣儿不过仗着皇后的势,就敢在宫里嚣张横行,不把人放在眼里,她也太自以为是了些,引得诸多宫人侧目,明里不敢挤兑她,暗地里却少阳奉阴违。

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为了少受眼前苦,一心想哄着齐嫣儿高兴,平时伺候的时候,尽捡那些不要钱的奉承话一个劲的往齐嫣儿耳朵里灌,把齐嫣儿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大兴兴盛三百年,皆因为上位者坚持实行仁政之故,圣祖皇帝即位之后,亲自手些明训,水能载舟,亦能覆船。

的牌匾挂在太和大殿,皇帝御座的上头,代替历代皇帝头顶上正大光明牌匾,此匾不仅警示了后世一百多位景氏皇帝,警示着满朝文武大臣,也变相的抬高了奴隶制度下伺候人的奴才们的生活待遇。

且不说皇帝和官员们是如何亲民执政,只提在皇宫里头,主子和奴才等级分明,奴才做了错事,主子也会惩罚与他,主子们为了迎合上位者的欢喜,顾全自己的体面,除非十恶不赦,一般是不会打打杀杀,取人性命的。

当然,并不是说宫中就没有了龌龊和罔顾人命之事,皇宫里自古以来就是白骨堆砌着向上爬的地界,谁若单看那表面上的金碧辉煌和姐姐妹妹其乐融融之象,就认为皇宫是人间仙境所在,那么,他恐怕连死字怎么写的都没有认清楚。

敢做那些杀人害命之事的,都是计划的周详,安排的慎密,就算是事败,也不见得能够牵连到自己身上,除非当时人,一般的人那里知道,——知道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也不可能四处嚷嚷,去自寻死路。

而且在这宫中,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很多,何必非要走那最不保险的一条。

在这宫中,表面的祥和底下,又有多少隐晦藏在隐秘之处,不为人知?俗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宫里的主子们不可能亲自去办事,她们身边的大丫头,出门代表的就是她们的威严和身份。

齐嫣儿因为皇后的原因,接触的多是这些人。

宫里除非新来的宫人可能清白木讷些,等她们能够到主子身边伺候的时候,那个不混成了人精?她经常在宫中做,住就在皇后的鸾凤宫,本来是皇后对娘家的一番尊重之意,也是对齐嫣儿的一种保护和爱护,齐嫣儿却当了真,真的把自己当做公主来看了。

景钰从小就被皇后接到宫中教养,又不用去上房学习,几乎天天赖在皇后身边缠磨,跟齐嫣儿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齐嫣儿看不惯景钰不学无术,景钰瞧不起齐嫣儿拿着鸡毛当令箭,两人年岁差不多少,都身份特殊,脾气也一样被惯坏了,针尖对麦芒,吵架拌嘴那是家常便饭。

小主子们吵架拌嘴,弄的鸾凤宫经常是鸡飞狗跳,帝后都看热闹不管,底下人更不敢多嘴生事,也就此把齐嫣儿惯的越发无法无天了,有一次,齐嫣儿跟景钰拌嘴,气不过竟然想要掌掴景钰。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孙子,奴才们那里敢让齐嫣儿伤到他分毫?当时就有人架住了齐嫣儿的手,用眼神责备于她,――这还是看在皇后面上,宫人们已经够气的了,随便换上一个,先拖下去打了板子在上来说话。

齐嫣儿在宫中颐指气使的比正经的主子还像主子,素来是看不起这些宫人奴才的,她满腔的怒火无处发,直接一巴掌甩到了挡着她的奴才脸上,因为年岁的原因,巴掌扇到脸上倒是不怎么疼,可是,打人不打脸,那人可是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大宫女。

景钰自小养在宫里,皇后亲自照看的时候少,可那是自己的亲孙子,她怎么不关心他的安危?景钰身边放的都是皇后最最信任的人,若非如此,她也不敢伸手拦住齐嫣儿,这种有面子的大宫女,就是太子见了也要对她点点头,说话气气的。

齐嫣儿吃了雄心豹子胆,把人家好心好意阻拦她犯更大错误的人给打了,——你是得皇后的宠,可你不过是个侄孙女,人家景钰可是亲孙子,你以为你打了人家,皇后会向着谁?你身份再尊贵,还能够越过人家的亲孙子不成?就是皇后肯饶了你,她还不得顾忌皇上的脸面?这也是此宫女敢拦住齐嫣儿的原因,她自然也有自保的因素,自己看着的小主子若是被人打了,她也就只等着自杀谢罪了,孰轻孰重她自然分的清楚。

事后,因景钰并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齐嫣儿也没有得到什么教训,那宫女自然得到了补偿,这事就算是揭过去了,可齐嫣儿的魔头之名却不胫而走。

一个连帝后最宠爱的孙子都敢打的人,宫里的大主子小主子,都跟约好了似的,见了她都绕道走。

你在得宠,不过是一个外戚而已,凭什么跟人家皇子凤孙呛声,虽然没有打到人,可是,你的行为已经表明,你是一个祸害,异类,惹不起的,谁沾染了你,先不说会不会挨打,挨打后也不会有人给你伸张正义。

且只说人以类分,物以类聚,跟你多说几句话,都恐怕会被归为同类,自己没有尊贵的皇后娘娘罩着,为了活命,将来嫁的更好,还不躲你躲的越远越好?景钰因为身份境遇特殊被帝后同时宠惯,脾气养坏了无人敢说,相反,还有许多人上赶着让景钰欺负——,事后总有补偿的啊。

齐嫣儿就不同了,打完了恐怕也有补偿,可是,被她打了丢面子啊,那跟所谓的补偿比起来,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人家不约而同的孤立了他,只在表面上恭敬,奉承她,私下里,有多远躲多远,就连伺候她的宫人,对她也是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的,也是一大堆好听的奉承话捧着她说,——没有几个人愿意吃眼前亏,这位连皇孙都敢动手的人,她们又有几张脸让她去打?齐嫣儿私下里说话都找不到人,她并不知道是人家腻味她,还以为自己威仪无边,无人敢得罪他,越发的助长了她的骄奢之气,开始专门找景钰撒气。

齐嫣儿根本就不知道,因为圣祖的三代内血亲不得婚配之祖训,她们齐家风光也就这几十年,在下一个皇后没有出来以前,她们齐家,跟其他世家大族还不如。

因为圣祖爷的祖训,后族在风光鼎盛,却应了那句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的话,大兴外戚一直坐大不起来,这倒是圣祖爷先前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因不怕牵制于后族,历代皇后的枕头风再强,皇帝也不会破例给自己家的子孙娶自己老婆的娘家的女儿为妻。

三代以后?经过三代的冷藏打压,你的家族不过气也要休养生息几十年,才会有以往的风光盛事。

谁家的闺女被钦点为太子妃固然可喜,可也代表了这个个家族自此以后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将来的风光也就是几十年的事情,之前还得受群臣的冷落排挤,皇帝和后族的打压,就连这个家族其他的儿女们联姻也会受到影响,有高不成低不就之嫌。

这还是最轻的影响。

要知道,大兴的太子是最不好当的,现在的皇帝已经三十多了才即位,这还是太上皇想得开,自己退的位,要是等太上皇自己归天,他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历代的太子跟现任皇帝这般幸运的不多,他们要在太子之位上待几十年不说,还处处受他人的质责,办好是差事是应该的,一点子疏忽遗漏,就有可能成为他人攻歼的借口,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岳家,想要拉太子下马的人不会轻易动太子,大多都会从太子妃的娘家出手,所以,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不得不替太子挡下诸多麻烦事。

太子妃自然也是众矢之的,景氏没有杀儿子的先例,太子被免了职务还是皇子,身份依旧尊贵。

可太子妃就不同了,小错会被头上几座大山申斥,大错就有可能会面临自裁的下场。

皇家是没有休妻一说的,那又是太子妃,谁不要命了敢娶回家,就是他的娘家也不敢把她接回家奉养起来,——你家的庙难道比皇宫还尊贵?太子妃出事,牵连的可就是她的家族,有几个会愿意跟未知的危险绑在一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福祸与共,愿意赔上整个家族为代价的人去打赌的人不多,所以,皇后在正位之前,她的同龄姐妹婚姻大多不顺,就连一些侄女们,也会受到她的牵连,嫁的人家都不是真正的世家大族。

索性,齐嫣儿出生的时候,她的皇后姑奶奶已经位列正宫娘娘,所以她从一出生起,就身份尊贵,不亚于一般的皇家血脉。

可也因为皇后的关系,她们家族的女儿也失去了跟皇家联姻的可能,在上位者的眼里,女孩子失去了联姻的用途,只剩下了单纯宠爱逗趣功能。

皇后年纪大了,太子是自己的亲儿子,太子妃也懂事能干,她身边还养着一个景钰,精力有限,就把大部分宫务交给了太子妃处理,自己闲下来逗逗孩子解解闷,也是一般老人养老的一种兴趣。

景钰是个男孩子,皮的很,因为不用上学,也少玩伴,皇后也想给他找个伴消磨时间,男孩子是家族的未来,要读博前程,这种特殊的际遇自然是给自家的姑娘了,虽说没有联姻的可能,能够在宫里长住,对她本身也是一种荣耀不说,若是能够跟太子一家或景钰搞好关系,也算是对家族的一种帮助吧,当然,如果能够跟经常来请安的那些王爷,世子们再对上了眼,也是不错的一桩联姻。

齐嫣儿却没有身为宠物的自觉,也辜负了皇后对她的圈圈期盼之心,自己把自己封做了天之骄女,凌驾于除了帝后的景氏之上,就连景钰也对她敬而远之。

等皇后做了太后,齐嫣儿自然就不可能长住在宫中,她的年纪也到了,家人把她拘在家中,让人严厉教导她,准备备嫁。

每个闺阁小姐的教育都是残酷的体力锻炼中带着磨性子的心理课程的,齐嫣儿从天山掉到地下,正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正好接到了邀请入宫的请帖。

她不认识钱文慧,跟人打听了,知道她就是寄在景钰家中,待遇不亚于公主的逆贼之女,一股岔气不由自主的就升腾起来,更令她生气的是,钱文慧然穿了跟她同色的衣裙。

偏偏那衣裙不管从那里看,都比她的要好看,尊贵,把自己忖的跟个小丑差不多少。

钱文慧不知道这场宫宴的另外一层含义,她齐嫣儿从小常常出入宫廷,如何不知道其中的意思?看到那么多少年看着钱文慧时那种热切的目光,齐嫣儿爆发了。

她出生大族世家,又经常初入宫廷,对于一些整人,挑衅的手段自然是知道的不少。

见钱文慧往角落里躲,齐嫣儿跟她的伙伴们告了罪,转了一圈,才绕道钱文慧身边,可是那种挑衅的语气和话语在钱文慧身上不着用,齐嫣儿眯了眯眼,这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她原以为跟景钰住在一起的,都是那种爆碳一样的性子,一点就着。

她却不知道,景钰什么身份,她主动挑衅景钰,景钰何须忍让,如果不是景钰有分寸,就是喊人打杀了她也不为过,虽然是亲戚,可总带了个外字不是,他的亲奶奶还会为了一个外人杀了他出气不成?钱文慧却不同,这宫里她几乎一个人都不认识,还是景宏担忧她不熟悉宫廷环境,专门叮嘱放在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不离身的伺候着她,她才敢在宫里闲庭散步,观赏一下风景。

皇宫在她眼里,是个可怕的所在,先有父母无缘无故的受罚被贬,后有自己的身世牵扯,钱文慧年纪幼小,对这样一个可以主宰自己和家人一辈子的地方,存在这天生的畏惧。

可是,畏惧皇权并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欺负她。

齐嫣儿眼里的挑衅她自然看的清楚,只是钱文慧懒得搭理她,跟这种人计较,未免失了身份,尤其是身边的侍女悄声告诉她齐嫣儿的身份和私下里的名声以及与她家小主子之间的不对付之后,钱文慧更是对齐嫣儿敬而远之。

别说景钰有可能是她哥哥,就是不是她血缘上的哥哥,他们两人从益州就认识,虽然冲突不断,可也有过互相帮助的时候,再加上自己现在就住在景钰家中,于情于理,这位跟景钰不对付的人,都是自己拒绝交往的对象。

看她的眼神,也不是来交好套交情的,钱文慧何必无事找事的跟她起什么纷争?钱文慧不愿意跟齐嫣儿有什么交集,简单的回答了她一个字,就想要扶着侍女的手退到一边去。

齐嫣儿却不放过她,不看她跟景钰的过节,单看钱文慧身上的这件衣服,她齐嫣儿也不会放过她钱文慧,不过就是一个犯官的女儿,虽然住在景钰家中,可她也摆脱不了犯官女儿的身份,有何德何能穿这样华贵的衣饰。

听说你爹是七品?齐嫣儿抓住律法来责问钱文慧,你不知道什么品级的人该穿什么衣服吗?尊卑分明的社会,上下人等穿衣戴帽都是有讲究的,丫鬟仆妇,再尊贵,头上不得戴金饰,穿衣不得着绸饰锦。

钱文慧不是奴才,穿衣戴帽自然没有什么限制,可是,按照成规,在公众场合,七品县令的女儿,穿着打扮是不会压过比他爹职位高的小姐们的。

齐嫣儿的爹至少在三品以上,钱文慧的衣饰跟她比起来,那简直是逾越到无边了。

此话看似在责问钱文慧犯规逾越,却是把她划归到奴婢的行列,明显的有嘲笑影射的嫌疑。

钱文慧皱了皱眉头,她不傻,这话里的意思她自然听得出来,哦,是吗?钱文慧抬头看了看齐嫣儿,笑了笑:姐姐好像应该先看看自己。

别说这是景宏安排的衣服,若是细论起来,钱元脩身上的官职是被撸到了最低,可是也不知是皇上故意还是被遗忘了,郭燕身上的诰命并未被皇上收回,所以,钱家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妻子比丈夫身上的品级要高几个台阶。

好在,郭燕不是那种嚣张的人,也从来没有把这种诰命看的有多重,也没有想过拿这种虚有的东西去压人,要不然,郭燕穿了品级朝服,钱元脩还得给她下跪行礼。

所以,仔细理论起来,钱文慧穿什么衣服都不为过,她是知道父母被贬斥的真相的,才不会被齐嫣儿的一句话个吓倒。

避让是一回事,对方都出招了如果不还回去,还是当初那个一急眼了,连世子都敢放爪子挠一把的钱文慧吗?齐嫣儿顺着钱文慧的目光摸了下头,那里戴着一只太后亲自赏赐她的凤形金簪,那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只要是这种大型宴会,她都会戴在头上。

只是,这种凤形金簪,却不是随便那种场合都可以戴的,历代太后、皇后会把这种凤形金簪作为一种荣耀赏赐给某位有品级的内命妇,她们也只敢在那种朝见,祭拜等庄重的场合把这种上赐的东西戴出来以示感激皇家的恩宠。

可齐嫣儿,自从得到这只凤簪,不论什么场合,都带出来献宝,显然,是不合呼规矩的了,只是她第一次带出来的时候无人指出,以后就变成自然而然了。

这可是姑祖母赐的,齐嫣儿习惯性的显摆了一句,然后才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她回头恶狠狠的盯了自己的丫鬟一眼,嬷嬷才说过,这只凤簪现在带着不合适,今天自己习惯性的戴出来,她然不提醒自己?齐嫣儿不知道何时学会了推卸责任,明明是自己做错了,可是却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有外人在场,齐嫣儿也不好发作,齐嫣儿回头对钱文慧冷声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戴什么那里有你说的?齐嫣儿子太后荣升,就极少入宫,连带着在家中的地位也明显下降,家里也请了嬷嬷给他讲道理,齐嫣儿多少比以前懂事些,可她嚣张惯了,又回到原来任意挥洒权势的地方,尤其是在钱文慧这种比她还不如的人面前,却生生的被比了下去,她如何受得了?后族在皇帝上位前,是个尴尬的家族,等到皇后升了太后,就变成了昨日黄花,很快就会凋零。

齐家没有想到太上皇会舍得提前退位,就连太后也没有事先得到消息,所以,没有及时通知娘家安排孙辈们的婚事,像齐嫣儿这样年纪的男孩女孩,没有定亲的还有好几个。

原来有皇后做主,齐家的儿女们挑别人,如今皇后荣升太后,虽然余威还在,可是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皇后上位,她的家族至少要保鲜几十年,别的家族有好的小伙子,肯定是紧着皇后和新太子那边,他们这过气的太后一族,只会成为人家备选的对象。

人就是这样,虽说做外戚有诸多不好,可那眼前的利益和未来的期盼都会晃花许多人的眼睛,即使祸福相依,还是有人愿意拼命去博那暂时的风光无限。

各大家族可以联姻的嫡出子弟本就不多,优胜劣汰,挑挑拣拣的,能给齐嫣儿做夫婿的就没有几个了,如果太上皇晚退位几年,这些优秀子弟自然还是轮着他齐家先挑,可是太上皇荣升了,她齐家的女儿就成了备胎,这还是因为太上皇和太后都在,人家没有把齐家直接淘汰掉的缘故。

齐嫣儿原来不明白这个道理,按照太上皇的年纪,在皇位上再呆十年也是稀松平常的事,那个时候她早就儿女绕膝,那里会愁这个?可她受到的打击再大,也不容许一个外人来嘲笑他,齐嫣儿此时已经忘记是自己先找到钱文慧来滋事的。

钱文慧小时候在京郊待的经历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她们几乎就不进京城,这次回来,也被景宏关在府里填鸭式的学习,嬷嬷会给她讲家族之间的来往牵连,却不会告诉她齐嫣儿会有显摆太后赏赐的习惯,她那里知道这种代表则尊贵和身份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齐嫣儿当做普通首饰到处现眼?钱文慧却知道通过别人的态度来判断时事,她见景宏给她的两个丫头对齐嫣儿看似尊敬,眼里却带着鄙夷之色,便晓得,这位若不是跟景钰有深仇大恨,就是她人品不好,得不到下人的尊敬。

要知道,她可是景宏的舅家侄女,若不是景宏家人的态度也不屑于她,他家的奴才那里敢这样对待齐嫣儿?钱文慧不想跟她纠缠,礼貌的对齐嫣儿行了个礼,您慢慢看,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就要带着两个侍女离开。

不管是害怕还是不屑,钱文慧不想跟她纠缠,至少,她不想把事情闹大,选择了退让。

虽然跟齐嫣儿是初次见面,钱文慧却知道,她不是个善茬,自己没有必要跟她教个高下。

齐嫣儿不怕丢人是她的事,自己却丢不起这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住人家找茬吵架,不管对错输赢,都会成为他人嘲笑的对象。

齐嫣儿却不放过她,这些日子她被嬷嬷们耳提面命的灌输了不少的东西,给她印象最深,打击最大的却是自己失宠了,不仅宫中,在家里的地位也明显下降,就连未来的婚事,都会不如昔日的闺中密友——那些可都是曾经仰着她鼻息,看她脸色的人。

她曾经是天之骄女,突然由天上掉进泥里,她如何接受得了?在家中被管制的狠了,压了一肚子的起无处发泄,到熟悉的地方,她曾经无比风光过的皇宫,齐嫣儿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还在那不可一世的时候,你给我站住,我没有应允,你就想走吗?这段话几步气了,钱文慧眯着眼睛打量了她片刻,却没有说什么,带着两个侍女转身离去。

齐嫣儿被钱文慧的眼神看的极不自在,却没有胆子再去找茬,刚才她那一嗓子声音有些大,已经惊动了近处的人看了过来。

她就是支持身份也不可能追上去跟钱文慧吵闹。

钱文慧看她没有纠缠,也松了一口气,转而往另一边的凉亭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现在是春末夏初时节,加上京城本就是北方,凉亭临水,这里还想得阴冷冰寒,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可正因为如此,凉亭是为数不多无人光临之地。

钱文慧没有迟疑,几步上了凉亭,刚才跟齐嫣儿争执了几句,到底还是有些令人沮丧的,她心里不痛快,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这凳子太凉了,侍女玲珑担心冰凉的石凳让钱文慧坐了挥冰了身子,跟钱文慧商量道:小姐先在这里站一会儿,等奴婢去取了垫子来坐。

嗯,钱文慧心情不大高兴,只是想要找个人少的地放歇会,听侍女这样说,点头道:快去快回。

他不担心玲珑取不来一个垫子,景宏在宫里出生,景钰更是从小养在宫里,区区一个垫子,对于七王府的丫鬟来说还不是一件小事。

玲珑去了,钱文慧临亭赏鱼。

这亭子就是专门修了给贵人们闲来无事观赏鱼儿,逗弄喂养取乐打发时间的地方,那一群群各色美丽的彩鲤,一见到水里有人影晃动,就主动的游了过来,一个个张着嘴巴等人喂食,饿了一冬春,它们终于盼了人来喂养它们,还不一个个露出饥饿的样子争取食物?钱文慧看的欢喜,偏偏手边上也无鱼食,一时等不及玲珑回来,就吩咐知翠,另一个留守的丫鬟道:你帮我去取些东西来喂鱼吧。

知翠犹豫了一下,因为她们是景宏指给钱文慧的,她对她们很气,很少有事吩咐指派她们去做,钱文慧好不容易张一回嘴,自己难道说旁边无人,就驳了回去?宴会上就有食物,最近的桌子离这里不过百步,自己走的快些,也就片刻功夫就可以回转,小姐向来懂事听话,只要不乱跑,应该不会有事。

您别乱走,我去去就回,知翠到底是应了下来,交代钱文慧千万别乱走,自己匆匆忙忙的就去了。

知翠刚走,钱文慧就见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闪出一片衣角来,仔细一看,竟然是齐嫣儿。

想到她对自己的敌意,钱文慧防备起来,看了看地形,不动声色的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装作没有看见齐嫣儿,并不理她,转过身去继续看鱼。

齐嫣儿冷哼一声,回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几句,丫头有些迟疑,却顶不住主子吃人般的目光,犹豫这去了。

齐嫣儿身边只带了这一个丫鬟,他见四周并无别人,抬步上了凉亭,一脸倨傲的道:死丫头,竟敢羞辱我?说时迟那时快,齐嫣儿趁着说话的功夫,动手就要退钱文慧下湖。

钱文慧早有防备,却不料她这么无耻,这么阴险,不顾一切的一上来就动手,匆忙之间往旁边就闪,可是脚下大概是有久未清理的苔藓,湿滑之下差点就被齐嫣儿的推力,摔进湖里去。

慧儿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下面忽然窜出一个人上来,一把拽住了钱文慧巴着凉亭柱子的手,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

来人似乎很愤怒,在救钱文慧的同时,顺手之间就把齐嫣儿推下了湖。

哥,耳边传来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钱文慧顾不上去看,回头一看却是景钰救了自己,下意识的就用旧日的称呼喊了他一声。

两人自从那日钱文慧无意总偷听被撞破,钱文慧又急眼挠人以后,景钰喝钱文慧都下意识的躲着对方,就连进宫,景钰也是自己先行,处处躲着钱文慧。

这次见面,还是这些日子里头一次,景钰也有些不自在,却在听到下面在水中扑通的齐嫣儿发出救命的呼喊声以后,白了脸,呵斥钱文慧道:你就不能够老实些,一会儿看不见就闯祸。

虽然语气不好,却慢慢的都是关心,钱文慧知道好歹,挣开了景钰的怀抱,低头道:对不起,转而有看看凉亭外面,着急道;她会不会淹死?景钰一把拽住欲往凉亭外面探头去看的钱文慧,怒道:就你好心,他刚才还想推你下去,见钱文慧执意要看亭下湖里的齐嫣儿,景钰才道:放心,这里的水很浅,淹不死人,初挖湖养鱼的时候,就防着有人会借水害人,临水的地方都很浅,齐嫣儿会生出推钱文慧下湖的心思,恐怕也是考虑到此,他还没有害死人的胆子,顶多想要看看钱文慧出丑罢了。

钱文慧放了心,不管对方如何,他却不想看到对方因为自己而丧命。

可光听到她在水里扑腾喊救命,也不见她起来,钱文慧还是不放心,转过身,扯着景钰的袖子,你快去把她捞上来啊!水底很凉,在湖里泡的久了,也会冻出病来。

不管,景钰却发了世子脾气,她刚才还要害你,我景钰没你那么好心,别人要害我妹妹,我还要去救她。

言语里已经把钱文慧当亲妹妹来护了。

钱文慧以前跟景钰拌嘴斗气,却从来没有听到过景钰今天这么直白的话,而且,还是刚刚发生在生死关头被景钰相救的情况下,哥,钱文慧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道歉道:对不起,为了上次挠人之事,还特意看了景钰的脸一眼,那里还有几条淡淡的银子,钱文慧更愧疚了;还疼不疼?景钰冷哼一声:要不要我也抓你一把?景钰却没有好气,恨恨的道:死丫头,长了指甲怎么不挠别人,尽捡你身边的人挠?这是所钱文慧对齐嫣儿太宽容了,一个劲的催景钰救人。

景钰是在遇到取垫子的玲珑,才匆忙赶过来的,幸好他来的快,来得及救下钱文慧。

他简单的听了玲珑说钱文慧遇到了齐嫣儿的经过,就预感到接下来准没有好事。

别人他或许不知道,齐嫣儿他却是很了解,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可称的上是青梅竹马。

若不是有祖训挡着,说不定自己就得娶她为妃。

景钰打了一个冷战,太后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心思,她就是为了娘家考虑,也想把孙女再嫁入皇室。

皇家严格遵守祖训,三代血亲不得婚娶。

可底下的重臣家里,却是有破禁,表亲联姻的,——也没有看出他们的后代有什么影响,亲上加亲的好处却很是明显,结亲的两姓之间世代友好,不会跟皇家一样,人走茶凉。

姻亲互带,荣辱与共,利益共享,家族之间才能更加团结稳固。

皇太后打的好主意,把齐嫣儿养在宫中,也不拘着她自由,只要在宫中走动,就是不能够跟景钰生米煮成熟饭,能撞上一个景氏王爷、世子也是好的。

皇帝可不只太子河景宏两个儿子,这些王爷和他们世子们跟齐家联姻,总是没有顾虑的。

太后给齐嫣儿权利,也制造了各种机会,她却把这些东西都用在了它处,用来争强好胜,惹是生非,还专门跟景钰对着来,挑战景钰的底线,辜负了太后的一片心意。

现在,她齐嫣儿又想把他的妹妹推下湖去,以前景钰忍着齐嫣儿,不过是顾忌到太后的面子和自己住在宫中处境,需要保持低调。

他借宫中,淘气可以,却不能够凶狠,得罪的下人多了,不用主子们动手,就会被莫名其妙的下了黑手。

再说,通过那次齐嫣儿掌掴他的事件,景钰知道,虽然齐嫣儿在皇太后心中的地位不如自己,可是,自己在皇太后心中的位置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她竟然不愿意为了自己训斥自己的侄孙女,可见,如果自己真的挨了打,齐嫣儿也不见得会得到多重的惩罚,自己顶多就是多得些物质上补偿罢了。

自那以后,景钰懒得跟齐嫣儿计较,不是怕她,却是因为对太后失望,懒得理她。

现在太后已经退二线,自己也搬出了宫里,又逢上齐嫣儿阴毒的想要推钱文慧下水的时候,新仇旧恨一起报,景钰把齐嫣儿顺手推进了湖里。

景钰才不怕,是齐嫣儿阴毒在先,自己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这里就他们几个,自己和钱文慧统一了口径,任齐嫣儿如何辩解,也说不清楚明白,谁让她先存了害人的心思在前呢?就是拼着被太后责备,出这一口气也没错,他忍了齐嫣儿许久了,再加上,谁让她这次欺负他新认回来的妹妹?自己的妹妹只能够由自己欺负,别人想要欺负,却还得过自己这一关。

景钰从小就离开七王府,跟他父亲的那些庶出子女们也不亲,前不久才回府,那些庶出弟妹们已经长大,一个个跟他疏离又防备,生怕他兴之所至作弄他们。

嫡子跟庶子之间原本就隔着天大的鸿沟,何况从小到大都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反而是钱文慧,还能够跟景钰多说上几句,只要是钱文慧被景钰惹急了,炸了毛,动手也是敢的。

虽然事后她会后悔,可是自小就没有对手,突然来了一个不怎么怕他的,偶尔起了性子,还是愿意去逗逗钱文慧的。

两个人在斗嘴吵架中加深了友情,如今又更近一步,成了兄妹。

虽然没有证实,可在景钰心里,他已经认下了这个妹妹。

即是自己的妹妹,就没有任由他人欺负的道理,这齐嫣儿那么多人不找,专门寻钱文慧的麻烦,说不定就是因为景钰,他难道还让妹妹替自己受过?这边兄妹两个谦让友爱的重叙感情,那边热热闹闹的就来了一大批人,男女都有,显然是听说了什么趣事,都一脸八卦的样子,争先恐后的往这边涌来,当先的一个就是齐嫣儿的丫头,一脸急色的就冲了过来;小姐,小姐,咦,钱小姐。

显然,她对在凉亭里见到钱文慧有些吃惊。

景钰见了那丫鬟的态度和身后乌压压的一群人,对齐嫣儿的手段心知肚明,冷哼一声,白了钱文慧一眼,暗指她一直主张救人,人家却故意存了心思来让她丢人,看她以后还好不好心?见钱文慧别过头去,才仰头喊了一声:还不救人。

就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一个人出来,也不知道甩了个什么东西出去,三两下就把在水里扑腾的齐嫣儿给勾了上来,哐当一下扔到急匆匆赶来的人群前面,自己又快速隐身而去。

因动作迅速,钱文慧惊异之下,连那人长的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就不见了人影,知道这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贴身保护景钰的暗卫了,钱文慧翻了个白眼,有这样的人在旁边了,顺手救人又怎么了?可他就是不动弹,还阻止自己去救人,感情,他真的跟齐嫣儿有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钱文慧亲眼看了景钰的冷酷无情,暗自决定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得罪景钰,这人既记仇又绝情,明明可以随时救人,却一直按捺不动,直到等看笑话的人都来了,才把人捞了上来。

小姐。

齐嫣儿的丫鬟楞了一下,才确定那个一身污泥,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气的哆嗦成一团的那个是自己家的小姐,急忙扑了上去,又是擦泥,又是哭喊的弄得跟死了爹娘一样。

今天进宫的大人孩子不少,这边却是专门用来变相相亲的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被那丫鬟故意引来的人差不多有一半,被这一团污泥扔到脚下,吓了一跳,跑的快的,身上也被齐嫣儿刚才那一摔溅上了些湖底的污泥,一个个皱着眉头,看着身上的衣服,有些后悔被这丫鬟怂恿了来招了景钰的眼。

见着景钰在场,又不知道事情的原因、经过,他们只看到救人的人那么迅速绝情,就知道其中必有隐秘,又看景钰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显然,人家不是那个挑事的,可是,齐家,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两家打仗,他们夹在中间算什么?士族大家出来的孩子天生都会有一种利弊得失衡量的本能,他们迅速的分析了利弊,知道此时不是出头的时候,更恨不得没有来过这里,可已经来了,退回去更是显眼,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跟吓傻了一样,一个个呆着不动,傻看着齐嫣儿跟她的丫鬟表演。

因这主仆的形象太丢人,来的自然有齐嫣儿亲戚兄弟姐妹什么的,也不好意思上去跟她相认,可是不做点什么,事后也难于跟家长交代,只好寻了个空子,溜了出去给大人报信。

小姐,这边钱文慧的丫鬟玲珑也急忙分开人群挤了上来,您怎么样?怎么服侍小姐的,不等钱文慧应声,景钰就出声斥责起来,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是,两个丫鬟扑通一声跪下了,她们一直跟着钱文慧,亲眼看到齐嫣儿挑衅钱文慧的经过,想到齐嫣儿瑕疵必报的性格,她们齐生生打了个冷战,若不是世子赶来,恐怕现在在那里哭嚎的就是自己了。

要是钱文慧真的落了那么一个下场,以王爷宠爱钱文慧的样子,自己两个还焉有命在?算了,又不是她们的错。

钱文慧出言护仆,一个是替自己考虑,担心受寒取垫子,一个受自己指派,去取鱼食,前后不过一刻钟,谁知道齐嫣儿阴魂不散的盯着自己,还这么阴狠的出手害人,不过,她害人终害己,已经得了报应,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就不用处罚自己的丫鬟了。

算了?景钰气急,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差点就被她推了下去?要不是我来的快,你以后还要不要活了,还怎么嫁人生子?掉进湖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这丫鬟引来的人,钱文慧若是落水之后的形象被她们看见,这一辈子也就毁了。

景钰生气,那声音简直是喊出来的,震得钱文慧耳朵嗡嗡想,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也不好反驳,不得已,才诺诺的说了一句,你知道还不早点救人?还是在埋怨景钰的无情,对齐嫣儿见死不救。

景钰好心没得到好报,气急,更是指着齐嫣儿对着钱文慧吼了起来:你还想着救她,你看这些人,要不是她的丫鬟专门引来,怎么会突然过来看热闹?一句话就把齐嫣儿的阴谋诡计揭露的清楚明白。

这些人听了景钰和钱文慧的话,又想到刚才齐嫣儿的丫鬟的表情动作,也知道自己成了人家利用的对象,才看到这隐秘的一幕,一个个都有些讪然,这时候退走也不好意思,还是后面的人被挡着,悄悄的往后撤,渐渐的人群的圈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退的更远,再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就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喊道:慧儿,你怎么样了?钱文慧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不禁有些头疼,这里一个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更黏糊要命的?怕景宏在出什么惊人之举,急忙应声道:王爷不用担心,我没有事。

景钰也翻了个白眼,自己的父王父爱泛滥,竟然连人前也不顾了。

他满心醋意的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肉麻。

这还是从郭燕那里学来的一个词,此时用来颇有喜感。

你,钱文慧跺脚,他是你父王。

那也肉麻。

景钰依旧醋意滔天,连带着钱文慧也编排上了,你也是。

这还没有认呢,就护上了。

慧儿,你怎么样了?听到景宏的声音,尴尬站着的人急忙分开了一条路出来,景宏没有阻碍,很快来到钱文慧身边,不放心的上下看了一眼,钱文慧忙绽开了笑脸,证明自己无恙,景宏提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转头刚好看到景钰一张怪脸,气不打一处来,质问景钰道:你怎么看着慧儿的?景钰郁闷的摸了摸鼻子,当了哥哥,难道就要遭受无妄之灾?钱文慧看景宏无故冲景钰发火,连忙拉住景宏的袖子劝解道:王爷,要不是世子哥哥,我就摔下去了。

钱文慧当时脚下打滑,手却扒住了柱子,倒不一定会掉下去,可当时那齐嫣儿如果不被景钰给推下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后招,再来一把,所以,景钰救人的功劳是毋容置疑的,钱文慧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景钰道:您别跟王爷生气。

我生什么气?景钰不高兴,说话也不顾景宏在场,怒声道;父王还是想办法怎么跟皇奶奶保住我们吧,那齐嫣儿要害慧儿,我为了救慧儿把她顺手推下去了。

景钰很是痛快的承认了罪责,却也把齐嫣儿的险恶用心说了出来,那底下的人在景宏过来的时候,呼啦啦走了许多。

可是,跑的慢的却被后来的另一拨人堵了个结实,原来是在那边宴饮的官场大人们,中间还夹杂着跟景宏一样身着蟒袍玉带的王爷服饰的王爷们,也跟着景宏后面来了,其中自然也就有齐嫣儿的父亲和叔伯们。

齐氏兄弟有反应快的,急忙呵斥住齐嫣儿主仆在那里扯衣服拽头发的丢人现眼,又命人去找披风过来,给齐嫣儿遮盖,这丫头今天出这么大的丑,算是废了,不过,她丢人现眼不要紧,齐家可陪她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听到景钰这么说,立即也符合起来:请王爷给我们一个说法,说着就跪倒在地,好一个顺手,齐嫣儿虽然淘气,可是你景钰既然能够救人,那么,何必非要把人推下湖去,他们是没有看到刚才齐嫣儿被救出来的过程,如果亲眼看到,此时恐怕就是另一种场景了。

哼,看齐家如此咄咄逼人,自己捧着护着的爱女差点就惨遭横祸的景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虽然没有把慧儿认祖归宗,给她一个显赫的身份,护持着她,可这慧儿是从自己府上走出来的,代表的是七王爷的脸面,都被她齐嫣儿明目张胆的欺侮,若是没有自己的照顾,那这在场的人,是不是谁都可以戳她一指头?景钰阴森森的看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人,把那些人吓的齐齐打了个哆嗦,七王爷可不是善茬,那景钰也是魔头,被这两个盯上,以后走路都得逼着钱文慧。

景钰把目光转到哆嗦成一团的齐嫣儿身上,想到钱文慧若是被齐嫣儿推下湖去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那后果?景宏冷了脸:本王正要跟齐大人要个说法,来人,送齐小姐去太后那里,给钱小姐传太医。

这齐嫣儿好歹也是景宏看着长大,他的表侄女,就是看在太后份上,也该给她传个太医,这父子两个,竟然如此作践她,一个把人推下了湖,一个连太医都不给传,他们把齐家至于何地?那钱文慧算是什么?不过一个逆臣罪女,景宏竟然偏心至此?齐大人给气的差点没有厥过去,脸上布满了阴霾,好,好,本官倒要看看,这钱小姐是何方神圣,连七王爷都如此护佑。

这是跟景宏对上了。

那齐家可是景宏的母舅家,正宗的太师,国舅家族,两边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钱文慧对上了,连这份亲戚情谊都不顾,这钱文慧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让七王爷如此护持着她。

众多看热闹的不敢做声,却在心里思量着景钰是不是真的要娶钱文慧做正妃了?第一百零六章七弟。

匆匆赶来的新帝景淳连忙制止了欲带着人到太后宫里去评理的景宏。

皇上万岁,见到景淳的到来,围观的人群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嫣儿的父亲更是痛哭流涕的道:请陛下给微臣做主啊。

景淳有些头疼,他刚才跟景宏一起往这边赶,随之道突然接到了一个密报,转弯去看消息去了,这才迟了一会儿,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七弟就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在来的路上,宫人已经把情况都跟他说了,若果说这个挤兑齐家表兄的人是景钰他还相信,可今天,一向沉稳的七弟为何也失了风度,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齐家较起劲来?景宏跟母家劳烦,甚至跟朝中所有的大臣们都保持距离,倒是他乐见其成之事,可是,父皇母后还在,七弟这样做,未免让母后寒心。

因是太子,景淳一直生长在皇宫,可以说是看着景钰喝齐嫣儿长大,自然知道这两个人的脾气秉性,齐嫣儿下阴手整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景钰会惩治他不是毫无原因,只是,景淳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钱文慧,若是那消息晚了半刻,自己就不会这么费事,杀了她有些太过,小惩大诫,给齐家顺顺气,也不会让七弟太难做,母后那里也好交代一些。

可是,那消息却卡着点的送了来,景淳庆幸,幸好他安全无恙,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在皇宫出了事,传到他父母耳朵里,爱女心切的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会知道?表哥请起,景淳欲安抚齐嫣儿的父亲,亲自动手搀扶于他,可齐嫣儿的父亲似乎要立即得到一个答复,竟然使暗劲不肯起身,景淳寒了脸,放过他,转而示意其他的人平身,等大家都各自归位站好,宽阔的地上只剩下跪着的齐嫣儿的父亲和她的叔父们,就格外的刺眼。

看来几十年皇亲国戚把他们惯的脾气也都大了,景淳冷笑一声,道:齐尚,真打算把事情闹到母后跟前吗?嫣儿欲在宫中害人性命,尚就不怕别人说是我和皇后指使她杀人害命?只要是宫里出了人命案,人们第一印象才不管谁是凶手,是何原因纠纷,都会先质疑宫里的最高主子,也就是帝后。

臣知罪,先前还想着讨回公道的齐尚百了脸,皇帝这顶帽子太大,他们戴不起,几人吓的匍匐在地,别说他们是一个于朝政干系牵连不大,无关紧要的外戚,就是重要到做了首辅,也不敢轻易挑战皇上的威严。

女儿的性子他也知道,景钰已经认了把人推下去的事实,也不会无聊道冤枉她齐嫣儿起意害人在先,若是她不生歹意,今天怎么会发生后来这一连串的事?说起来,还是他家过错在先,他那里还敢在跟人家要公道:罪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原本立在一盘的官员,见皇上冷眼看着齐尚却不肯出声,知道皇上这是要偏袒景钰了。

皇上说的也是,如果这次饶过了齐嫣儿,万一传到外面去被平民百姓传出去,这次的事故被质疑的可就是帝后了。

他才登基,宫里就出现了这种龌龊,人们会怎么想?可他们也不敢落井下石,齐嫣儿这次害人不成终害己,被景钰这么反摆了一道,算是把一辈子都搭了进去,齐家可是皇太后的娘家,皇帝和七王爷景宏跟他们可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关系,皇帝就算是想要在登基后清理齐家的势力,也得顾忌还没有升天的皇太后的脸面吧?皇上息怒。

一干臣等包括那些王爷们也急忙给了皇帝一个台阶下,齐声替齐尚求情,只是他们到底惜字如金,不敢多说,谁知道皇上是不是想要借此机会就把齐家踩到脚底,毕竟一代天子一朝臣,齐家在之前的头几十年也确实够嚣张的了。

众位爱卿平身,?又转身吩咐:来人,把齐小姐送到鸾凤宫,请太医,另外传朕的话,请皇后仔细照料,等嫣儿好了再送回家。

皇上揽下了齐嫣儿的康复治疗之事,让她留住鸾凤宫,也算是给了齐家一个交代,以刚才皇上扣给齐家的那顶大帽子,就是把齐嫣儿处死都不为过。

齐家几个男人不敢放肆,按着齐嫣儿叩头谢恩。

皇兄,景宏见皇兄几句话就把齐家的事情给抹平了,上前给皇帝见礼,他有些汗颜,刚才自己一时冲动,把齐家得罪的狠了,现在还要连累皇兄替自己周旋,他们到底是自己的母家,以前对自己也多有照顾。

景宏见兄长冲自己摇头摆手,示意不用多礼,还是行了一礼,全了礼数,才转身对齐嫣儿的父亲躬身道歉:表哥,景宏多有得罪,还请您原谅。

敢站起来的齐尚和他的兄弟们腿一弯,又要跪倒在地,罪臣知罪,不管如何,皇帝哥俩一个打一个罚,也道了歉,让他们丢尽了脸却,也算是给了齐家脸面,他齐家女儿犯错在先,他们就算是明知道吃亏,也不敢揪住不放;都是小女不懂事,回去定多加管教。

又转身给钱文慧遥拜作揖,请钱小姐大量,不要计较嫣儿的冒犯之举。

齐嫣儿经过此事,不死也废了,她是起了坏心要害自己,可是钱文慧却不想要她的命,她的父亲那么大的一个人,都拉下老脸替女儿求情,钱文慧那里还会跟她计较,钱文慧忙往旁边闪了几步,避到景钰身后,露出半个身子来,给齐大人福身回礼道:齐大人不必如此,民女并没有怪齐小姐。

这态度表的,倒是显得景钰多事了。

景钰翻了个白眼,自己当了哥哥,又会做了好事不得好报么?回头瞅瞅钱文慧,他怎么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滥施好心,钱文慧发觉他不善的目光,抬头剜了他一眼,显然还对他有一丝怨气,景钰摸了摸鼻子,压了压火气,转身冲齐大人行礼道:景钰得罪了表姐,还请表叔勿怪。

齐大人压着的火腾的又翻腾了上来,罪臣当不得世子的好意。

他才不行凭景钰的手段,救人非要把人顺手推下湖去,这是他不知道刚才景钰下令救人之后发生的那一幕,要是知道,他这会生吃了景钰的心思都有。

景淳见景钰父子和齐氏表面和解,看了看天色,要开午宴了,大家去就餐吧。

又拜托几个兄弟道:朕还有事要处理,三弟,四弟帮朕招待一下。

两位王爷自然是领旨,领着一帮子人去午餐。

齐氏兄弟自然也随着那些要去参加午宴的大臣们一起离开这个尴尬之地,他们自然是不好意思在去用什么餐,跟三王爷,四王爷和同僚们告了罪,急忙回家商量对策去了。

好了,景淳挥了挥手,自己看了钱文慧一样,对景钰道:你带着钱小姐去见她哥哥。

钱展鹏刚才没来却是因为皇上即兴出题,考他跟一帮子即将出国的学子们,考场上只有例规,无人敢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喧闹的让他们知道。

是以,监考的皇帝和王爷等都出来了,钱文慧的哥哥却未露面。

不等景钰抬步,景淳就催促景宏道:七弟跟朕去慈宁宫,太上皇退位以后,不在单设寝宫,竟跟皇太后合在一处,那些太妃等,暂时被圈到了慈宁宫后边的小院子里,无诏并不能够轻易出来打扰太上皇夫妻和乐的二人世界,她们想要出来,只能等太上皇殡天,随着她们的儿子们到封底去颐养天年。

景宏还道皇兄让自己主动跟皇太后请罪,有些讪然,连忙叫住当事人,钰儿,——景宏看到钱文慧有些犹豫,是否要让父皇、母后见一见钱文慧?不用了,景淳挥手让景钰带着钱文慧离开,跟朕去见父皇,朕有急事跟你们说。

景钰一离开,景淳就皇上了一脸冷凝的神色,不顾景宏,自己抬脚就往慈宁宫方向走去,看来事情果然很急。

景宏也不好再问,急忙跟上皇兄的步伐,两人直接进了太上皇住的慈宁宫主殿。

太上皇已经得到了消息,还以为皇上是带着景宏来请罪的,正要摆出一脸教训的样子给景宏看,却不料皇帝来了一句:父皇,儿臣刚才得了密报,钱元脩被人劫了去。

原来,刚才景淳半路被人劫走,却是因为来了加急密报,下面的人不敢耽误,急忙报告给景淳知道,景淳不看尚可,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钱元脩为何会被太上皇派到南诏,皇上自然是知道原因。

皇上把特殊处理过的纸条递给太上皇:已经找了三天,音信皆无,因路途遥远,也不知道在穿心的这几天,那边是个什么样子,钱元脩可遭遇了横祸?那郭氏可有不测?景宏听说钱元脩被劫,一时着急,忙问郭燕的情况。

景宏这才知道为何刚才皇兄看钱文慧的眼神怪怪的,他做贼心虚,还以为刚才护钱文慧太过,被皇兄怀疑了他和钱文慧的身份。

皇帝到没有多想,毕竟,景宏因为郭燕的请托,都把人家儿女接到府上教养了,两家人的关系,及景钰对郭燕特别喜欢之事,皇帝也是知道的。

她倒是无事,皇帝想了想,?她在确定了钱元脩失踪之后,然穿上三品诰命服逼着南诏的官兵帮她找人。

外命妇的品衔、冠带等,一般只是皇帝给外命妇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着皇家给她的恩宠,很少有人拿来去命令别的官员做事的,郭燕此举也算是开了先河。

太上皇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想必,这是你特许钱展鹏出国的事情之后发生的事情吧?对郭燕会穿了诰命服逼人替她做事,太上皇好像并不吃惊。

皇帝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果真如此。

那么事情就好解释了,因为皇帝这次大张旗鼓的特许钱展鹏出国,必是惊醒了忠顺余党及那些猜忌害怕皇帝或者担忧钱元脩隐秘身份的人,只是,如果是忠顺余党报复,为何不干脆的杀了他,杀人可比掳人冒的风险要小的多。

他们何必多此一举的留人性命,就不怕钱元脩逃脱,或是郭燕的人找到他,暴露他们的巢穴,进而牵连出他们?她在如何找人?太上皇对郭燕如何寻人很感兴趣,用朝服逼得人家出手,并不代表那些人会死心塌地的替她做事。

皇帝笑了笑,她四处跟人借狗,让这些狗闻了钱元脩穿过的衣物,然后让人牵着这些狗由府衙向外辐射,说是如今全南诏只要是目所能及的地方,都被这些狗找过一遍——并无什么目的,瞎找一气的样子。

另外,她还悬赏了五千两黄金。

五千两,皇帝有些怀疑,郭燕那里有那五千两黄金给人家,他是查过钱元脩的家底的,要是把那些给钱文慧留作嫁妆的天山雪莲都算上,郭燕家恐怕也凑不齐五千两黄金的。

五千两黄金确实是郭燕画的大饼,她倒是想有目的的找人,也把这金子兑付出去,可人家既然掳走了钱元脩,那里那么容易就让他们找到,漫山遍野的放狗搜人,不过是做一种姿态,让那些人有所顾忌罢了。

郭燕喜爱清净,尤其是这次带来服侍自己的丫鬟婆子身份都比较特殊,郭燕夜里也不用她们伺候,以至于正房里除了她们两个主子,伺候的下人都住的比较偏远,要知道会发生这种半夜掳人的事情,郭燕怎么也不会一时贪欢啊。

来人是有备而来,躺在钱元脩身边的郭燕半点动静都没有发觉,就这么把老公丢了,如何懊恼,可想而知。

那日清晨起床,不见钱元脩,郭燕还以为他早起有事,并没有在意,直到早饭时候还不见人影,郭燕才发觉异常。

这次来南诏做官,钱元脩就跟度假休闲一样,官衙里基本无事,两口子也乐的清闲,钱元脩一日三餐必陪郭燕用餐。

郭燕不见钱元脩,派人到前衙去问,才知道清晨到现在,竟然无人见过钱元脩,郭燕一丝不祥的预感出现,就下令仆从全府搜查,果然发现了一个没有关牢的角门,那是方便内院巡夜的人进出的,比较隐蔽,一般人无从知道。

外院大门倒是锁的严实,前头却有人攀爬过的痕迹,而且,应该有人挣扎或是重物剐蹭,前头的砖头都掉了一块下来。

郭燕就知道坏事了。

果然,自那以后,钱元脩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郭燕头慌了神,一着急就穿了诰命衣服挨家等南诏有品衔的官员的家门,逼着他们添派人手,助她找人,这些官员到底惧怕大兴皇帝,总算是满足了郭燕的要求,乱糟糟的开始帮郭燕寻起人来,他们那有几个真的关心钱元脩死活帮助郭燕找人的,一个个都是应付了事。

郭燕心知肚明,想起前世的警犬寻人,才又跟当地有狗的人家商议,花钱雇他们的狗出来寻人,又许诺了高价悬赏,虽然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狗基本无用,可是,狗的主人被金子吊着,郭燕想要的鸡飞狗跳的效果算是达到了。

郭燕原本有心求皇帝帮助,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另外,她也不知道如何跟皇帝联络。

钱元脩是会拿公事跟她商议,就连密事也没有瞒过她,开始,这种事涉机密,钱元脩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郭燕知道分毫,当然,这也是一种保护,知道的多可未必就是好事。

谁知道,这次失踪的人就是他呢?好在这次陪同伺候自己的人都不是寻常人,郭燕也不怕皇帝不知道钱元脩失踪的事,她只是怕,怕钱元脩被皇帝放弃。

毕竟,钱元脩被皇帝破格任用的原因就是他私下里损人很是有效,这次他被人偷走,摆明了就是身份暴露,皇帝会不会觉得他无用,就此放弃了他?郭燕大张旗鼓的让人寻人,也就是想要逼的皇帝救人。

不管钱元脩是不是被贬斥来此,他只要接受了皇命,代表的就是皇帝,还没坐稳屁股就出了事故,那些人打的可不就皇帝了脸面?就连那些随来的暗卫也觉得丢人,他们一个个可不同凡人,身手谋略都不一般,却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不用郭燕吩咐,就动用了自己手头的人脉,开始帮助郭燕找人。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钱元脩如同泥牛入海,半点踪迹全无,有人开始隐晦的劝郭燕节哀,郭燕却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尸首,就说明人暂时无事。

郭燕开始思考钱元脩被劫持的原因,得出的结论却跟皇帝父子想的差不多。

即想的明白,郭燕越发的开始折腾,原来只是请了自己本府的官员帮忙找人,等想明白了原因,就开始坐着马车,全南诏的州府都留下了郭燕的身影,寻人风潮也从一府,波及到全南诏,就连一些普通百姓也参加了找人的队伍之中,谁让郭燕出的悬赏算是天价呢,黄金五千两,一个世家大族合全族之力,十年也未必挣来这么的金子。

郭燕那里有这么多的黄金,她只是造势。

自钱展鹏被皇帝特许出国的消息传到南诏,钱元脩的身份和被贬斥来南诏的目的呼之欲出,毕竟,忠顺王一事中,钱元脩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

南诏是大兴为数不多的自治国,大兴皇帝一直盯着他,欲寻错处。

南诏王能够在大兴皇帝的窥视之下坚持到现在,手中没有一点成算或者是依仗,说出去谁都不信,南诏本地的官员,心知肚明也好,心怀鬼胎也罢,只要一联想到忠顺郡王落马事件,对于郭燕咄咄逼人,穿着诰命品服逼迫他们找人之举,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皆表示出人出力,帮忙找人。

是为了同情也好,贪图赏金也罢,被逼无奈也有,这些人那怕只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也得做做样子给皇帝看,毕竟,钱元脩明里暗里,代表的可是皇帝的人,南诏王再强大有势力,一时半会的也不可能成事,还得尊大兴皇帝为宗主国,他们的前途和家人都还掌握在大兴皇帝的手中。

郭燕并不介意他们尽多少心意,只是想要看到这个态度。

郭燕活了两世,都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家中亲人被人劫持的按例,家属一般连案都不敢报,都是坐在家中干等,等到劫匪给自己打电话,索要赎金或是交换条件,家属因担心亲人的安全,有不少都不敢报案,轻易的就满足了他们的条件,最后,交钱领人或者,干脆寻回尸体。

可是,这里没有手机,她们找人的这几天,郭燕的身边都乱糟糟的,也无人趁机送封信来提出什么要求,交换条件之类的东西。

郭燕知道,她不能够再坐以待毙。

劫持钱元脩的人,其实不用多猜,嫌疑人一目了然。

南诏王在忠顺郡王一案中扮演的角色,郭燕心知肚明,只是那南诏王做事干净,忠顺郡王落马之时,皇帝竟然没有查到可以立即将他一棒子打死的证据,这才把钱元脩派来,继续揪他的小辫。

郭燕冷笑,既然有人按捺不住寻死,敢招惹她的人,她何不把天捅个窟窿,临死前也得拉个垫背的,水既然已经起了波澜,她不介意把水搅的更混一些。

郭燕在闹腾南诏各地官员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也知道钱展鹏如今也算是出人头地,自己夫妻如果此次因公殉难,想必皇帝也会对他们兄妹多加照拂。

没错,郭燕如此大张旗鼓,就是想要逼着他们把自己再弄进去,既然他们肯费事的把钱元脩生擒了去,就说明他们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东西,那么,以钱元脩的聪明劲,他必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是,郭燕等不及钱元脩自己脱险。

她也知道,自己把事情闹到这一地步,钱元脩已经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可能。

其实谁都知道,自从钱元脩被偷走的那一刻起,对方就没有让他活着回来的打算,她想要等钱元脩活着回来,难入登天,包括那些探子们,帮助郭燕找人,不过也是想要借此寻找到更多的线索而已,所以,他们也没有阻止郭燕乱七八糟的行事,把原本看似平静的南诏搅的乌烟瘴气。

自从来到异世,十来年了,郭燕从钱元脩处得到的东西极多,以前还不觉得,自从这次失去了钱元脩,郭燕才知道,她的天塌了。

以前郭燕以为,自己心中最看重的该是自己的骨肉,自己孕育了十个月,亲自哺育,尽心教养,血脉相连的女儿。

可是,她发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钱文慧第一次离开自己这么久,她想到她会心疼,可是知道有人替自己照顾她,甚至比自己这个做亲娘的照顾她还要好,郭燕除了一丝嫉妒,却也有一些解脱。

她还以为景宏是受到了皇帝的托付替她们照顾钱文慧兄妹的,尤其是这一次面临生死挑战的时候,郭燕想了,就算是报了皇帝的知遇之恩,她在临死前替皇帝做这最后一件事,也未尝不可,至少,还可以替一双儿女挣点护身符佑身护体,算是一个不尽责任的母亲替她们做最后的一点事情吧。

在益州地震中,钱元脩丢下自己母子去成全他的大义,郭燕还跟他生了好久的气,如今,她竟然也有了那种舍身就义的勇气,只有她自己知道,自钱元脩失踪,她的心空了,黑夜里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她连眼睛都不敢闭,否则,就会看到一具有着钱元脩的面容的骷髅;白天,仿佛有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寻找钱元脩,跟他死在一起,成了她活着的最大勇气。

想到今生再难见他,郭燕生不如死,也真的体会到了夫妻之间那种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第一百零七章京城慈仁宫黄金五千两,诰命服?太上皇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郭氏?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天动地啊?外命妇的诰命服饰还有这种用途,连太上皇都是第一次听闻。

太上皇连续两次贬斥,把钱元脩由从四品降至七品县令,有意无意或者忘记也好,郭燕三品诰命却没有搜偶会,不料,却被郭燕用在了这里。

她倒是好手段,连朕都没有想到她有空手掏白狼的本事,太上皇也大开眼界,对郭燕的认知又高了一层,虽然明知道她扯的是皇家的虎皮,可也得有这份胆识不是,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景宏听太上皇如此夸赞郭燕,直觉认为有些不妙,只是他听到皇兄说起郭燕为了钱元脩做了这么多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堵的厉害,加上此时虽然被皇兄破例允了他来旁听父皇和他的密谈,可是,自己身份终究是差上一些,有些话,轮不到自己来说。

可是,那郭燕,景宏心头有些疼痛:父皇,那郭氏恐怕绝了活下去的心思了。

别说钱元脩自从被劫持就没有了活的希望,郭燕这样闹腾,那边就是想要留他一条性命,恐怕也不肯了,只是,郭燕这样折腾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救夫?她恐怕没有抱着独活的心思吧?毕竟,诰命服饰,可不是这个用法,就算是救了人,可她也涉嫌欺君,至少也会有个越权擅动之罪。

不过,因为当时情势紧急,皇上会不会怪罪当事人,就得看皇帝的同情心有多少了,景宏自然不想看到郭燕去死,才先前一步替郭燕求得皇上以及太上皇的谅解。

景宏知道,钱元脩恐怕难逃一死,郭燕若是不再胡闹下去,早晚也会被皇兄派去的人带回来,到时候,皇兄虽然会怜惜她,可她毕竟也犯了忌讳,一场责罚是免不了的,轻重之间,就看父皇和皇兄的心了。

郭燕好歹是钱文慧的生母,自己女儿的母亲,景宏也不能够看她眼睁睁的去死,所以,才尽早在太上皇和皇帝面前替她挽回一些,尽力保她一命。

放心,这次有事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太上皇比景宏更有自信,有心情跟景宏开起了玩笑:敢不敢跟朕打赌,她就算是死也得拖个垫背的。

不用赌,儿子输了。

既然敢动钱元脩,皇家定不会坐视不理,可那当事人的安危,可就有些莫测了,景宏不好意思说父皇幸灾乐祸或者过河拆桥之类的话,只得直接认输。

皇帝想到钱元脩一家人在益州地震中惊人的表现,也若有所思。

皇帝父子对郭燕寄予厚望也好,想要趁机查出南诏王的谋逆的罪证,一举洗清也罢,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协助郭燕找钱元脩。

来的人既有熟人旧识,也有如雷贯耳,鼎鼎大名的人物。

李应顾不得心疼郭燕如今那憔悴的样子,给她介绍同行的几个生面孔。

林冲,燕云卫统领,也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燕青,京城第一捕快,素有‘鬼见愁’之称,皇上特意派他来帮助弟妹找钱大人的。

时迁,时兄弟,擅长追踪之术——。

啊,郭燕先前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等接连听到三个耳熟能详的名字的时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果真听到了《水浒传》中那些著名梁山好汉的名字。

你们可听说过高俅?郭燕一脸的不敢置信,难道自己穿越到了里?也是,这大兴朝,以自己那浅薄的历史知识,她也知道,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想到前世自己看过几乎都穿滥了的红楼系列,郭燕凌乱了,自己穿的这本难道是水浒外传?可是他还记得水浒中的皇族是赵氏,跟景氏也不搭噶啊,郭燕可不会脑残的问皇帝的名字,只好问另一个比较著名的大人物。

高俅?几个人想了一会儿,钱夫人难道说的是高妃的弟弟?他们几个在来营救钱元脩之前,自然是了解了这夫妻两个的一些事迹,知道他们夫妻二人,几乎就没有在京城待过,高妃也是因为新帝登基才会封为四妃之一,高俅原来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因为高妃的崛起,而略微有了点子名气。

燕青是京城捕快,对京城里的人士更是了解许多,那高俅也算是个异类,在这大兴士族大家里,人人都用功学习,刻苦用功的年代,他小聪明也有,却更爱玩乐,不喜读,把他家的长辈气的够呛,差点就没有动用家法把他打死。

只是,郭燕是如何知道他的?燕青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您是如何知道他的?啊,郭燕慌张起来,真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国舅?我不认识,瞎猜得。

想了想,郭燕把对岳飞的好奇压到心底,那可是更大名鼎鼎的人物。

郭燕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有些复杂好奇的盯着林冲,燕青以及时迁等人细看,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有目睹梁山好汉的机会?李应素来知道郭燕不大在意男女大防,却也没有见过她如此目光烁烁的盯着几个初见面的男人瞧,心头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一声,提醒郭燕注意形象,郭燕一惊,才发觉自己竟然如此失礼,面上带着诸色,连忙正襟危坐的坐了回去。

李应见郭燕强颜欢笑和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后悔,若不是他当初一念之差把钱元脩引入暗门,钱元脩的晋升之路或许会缓慢许多,甚至一辈子老死在那偏远的小地方,可是,也比这突来的横祸要强上许多吧?弟妹,节哀顺便,李应脱口而出,你不用担心,我们兄弟会尽力照顾你和孩子们的。

李应话一出口,郭燕变了脸色,连关胜和秦明跟着附和要关照她们母子的话也恍若未闻,脸上更是冰寒一片,李大哥放心,夫君无事,就算是我们一时半会的找不到人,他也是会找机会脱险回家的。

若是能够回来还不早些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还音信皆无,对方要不是留钱元脩有大用,在郭燕闹的这么厉害的情况下还会留下钱元脩才怪?大家都以为郭燕被刺激的很了,有些失心疯,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是在场的那个手里没有过人命?处理一个人,让他尸骨无存的方法多的是,敢劫持钱元脩的人呼之欲出,他们如何会留下钱元脩的尸体让人找到证据,自寻死路?你倒底是救人呢,还是怕他死的不够快?在场的人也有人这样埋怨郭燕,却想到她是苦主,总算是没有把话说出口来再刺激她。

瞎猜就会猜出一个大活人出来?燕青自是不会相信郭燕的谎言,只是,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咄咄逼人的跟郭燕计较,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见郭燕因为李应的一句话有些激动,连忙言归正传:钱夫人,请您讲一讲钱大人失踪前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作为资深捕快,燕青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如果这是在最初发现钱元脩失踪的时候,有人这样问郭燕,郭燕肯定会很详细的跟来人说个清楚明白,可是,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也说过无数次,也没有想到当时有什么异常,唯一可以称作特殊的就是,钱元脩失踪于钱展鹏被皇帝特点为出国人员之后。

可问话的人是燕青,郭燕有些怵这个大名鼎鼎的梁山好汉,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跟无数人诉说过的事实。

燕青听郭燕说完,也相对无语,这跟他们掌握的资料一样。

郭燕好容易压着脾气跟燕青汇报完当时的情况,就转头问时迁,相对来说,她对时迁比燕青的兴趣更大一些,毕竟,燕青擅长破案,时迁擅长的东西却跟应该是郭燕现在需要的。

时大人,不知道您可有那种便于追踪的东西,就是那种抹在身上有利于对方循着气味或者借助什么东西便于找人的东西?郭燕记得武侠小说里常有什么追踪香之类的东西,如果她能够找到钱元脩,身边有了这种东西,想必,营救起来也会方便很多。

时迁到没有特别诧异于郭燕会知道追踪香这种东西,隔行如隔山,可是,这东西对于除了他们这行以外的人,知道的也不少,郭燕既然找了潜研修这么久,想必会听说过这种东西。

钱夫人需要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不过,这也得先寻找到钱大人才行。

人都不在了,要再多的这种东西也没有用,皇帝会派他们来,不过是安抚一下人心,另外找到南诏王的晦气罢了。

郭燕点头,我知道你们恐怕会说我有些魔怔了,不过,我知道,钱元脩没有死。

郭燕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呼自己丈夫的名字,这种后世习以为常的小事,在如今这种以夫为天的时代,有多么的惊世核俗?那些人鉴于郭燕此时情绪不稳,也都装作没有听见。

郭燕扫了一眼众人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一定会把人找回来。

弟妹,李应有些急了,郭燕一再的肯定钱元脩还活着,虽然他也希望钱元脩还活着,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会以个人的希望而存在这变数,所以,让郭燕及时醒来是很有必要的,你——李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才他已经说过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得到的却是郭燕的白眼,如果在郭燕刚才还说钱元脩还活着之后又提这个,李应觉得,郭燕会不会跳起来打他一顿:弟妹,要是钱兄弟还在,也不希望你这样。

李应还是隐晦的提出了郭燕有些臆想过度的表现。

郭燕摇摇头,撇开几个人不理,专门跟时迁讨论了有关追踪香的问题。

时迁跟郭燕聊的投机,又天南海北的说了不少东西,郭燕对时迁印象不错,想起一件事来,问时迁:时大人可有那种服后脉象上跟跟死人差不多,过几天却会自然醒来的药物?时迁吃了一惊,这种东西算是他们保命的东西,郭燕为何如此轻易的就问了出来,是她早就知道,还是?见时迁有些迟疑,郭燕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还以为对方误会自己有寻死的打算,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其实那种跟毒药差不多的东西就成,当然,我并不是想死,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这种东西倒是有,时迁思索了一下,从怀里摸了一堆极小的蜡丸出来,翻检了一下,挑了两个出来给郭燕,解释道:这儿略微红点的,服用之后跟喝过砒霜一样的症状,这个白色的呢,就是它的解药,只是,服用此药以后,一定要在三个时辰之类服用解药,要不然,那药即使死不了人,解药效果就没有了,人虽然不一定会死,恐怕也会留下一些隐患病症。

郭燕眼睛一亮,真的有这种东西?郑重的收起药丸,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郭燕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你们住在那里?这府衙如今乱糟糟的,郭燕也没有心情去替他们收拾住处,可他们又是为了钱元脩而来,若是不招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李应代替众人给郭燕解围,我们是秘密来到此处的,住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不用弟妹操心,这一次是带大家来跟弟妹见见面,以后若是有事,我们会找弟妹联系。

如此也好。

正合吾意,郭燕一听说这些人是秘密来到这里,想必以他们的手段,南诏王也不一定知道他们到来的事情,那么,自己身后有了依仗,计划已久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立即就做。

跟钱元脩头一次分离这么久的郭燕再也忍耐不了这种被迫分离的事情,等李应等人一走,就收拾了一下,命人把她送到南诏王府。

南诏王睡到半夜,却被人吵醒,听说是郭燕连夜到访,他倒是楞了一下,这个女人,到他府上做什么?王爷,身旁的宠妃懦懦的声音传来,那女人就是个疯子,王爷理她作甚?转脸冲外叫道:去跟她说,让她赶紧回去,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赖在这里做什么,他夫君又不在我们王爷府。

蠢货,南诏王一脚把她的宠妃踹下了地,嘴里骂道,本王作事,要见什么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王爷饶命,那宠妃光着身子,也顾不得找件衣服穿上,就匍匐在地叩着头,求南诏王饶命。

南诏王撩起帐子,就有丫鬟鱼贯而入,帮他穿衣戴帽,南诏王连看都不看地上跪着的宠妃,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等到了大厅,正好看到郭燕往嘴里塞什么东西,南诏王心下一沉,一股不好的预兆袭上心头,钱夫人,你这么晚,来找本王有什么事?郭燕咽下了今天才跟时迁要来的药,抬头跟南诏王一笑,郭燕原本极美,可是经过这近一个月的操劳紧张,她绝美的脸蛋已变的枯黄憔悴,又是在晕黄的灯光下,忖的郭燕露出的笑就有些阴测测的显得渗人,我是来求王爷赏我跟夫君死在一处的。

郭燕笑着开口,王爷好手段,劫了我夫君,还要害我。

害你。

南诏王大吃一惊,细看郭燕的脸色,连忙道;来人,快传大夫。

拿药恐怕有些特殊,郭燕脸上的颜色上来的很快,等大夫急匆匆的赶过来,郭燕脸上已经灰败一片,进气多,出气少了。

大夫并不认识郭燕,却是南诏王的心腹,见南诏王如此着急的把他找来,想到郭燕恐怕是他紧张的人,献策道:宋神医想必有法子可以解毒。

郭燕活生生的进来,虽然是半夜三更,可是南诏王却知道,他就算是杀光了所有见过郭燕的人,恐怕也瞒不下郭燕到她府里来过的事实,若是她真的由自己府里抬出去,随后他就要替这个女人偿命了。

这个女人好狠,他明明看到郭燕是自己吃的药,却栽赃到他的头上,可是,当着一个快要死的人,南诏王有天大的怨气也无处发。

来人,去请宋神医。

不救不行,南诏王连忙下令去请人。

那大夫却拦住了南诏王,王爷,按那宋神医的脾气,恐怕只能够把人给送过去了。

把人送过去?南诏王有些头疼,人送过去不是不行,可是现在那里还有一个人,他如何能够让他们两个见面?唉,算了,南诏王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来了心腹之人,你去找一个跟钱夫人身材相仿的来,换上她的衣服,趁着天色未亮,赶紧把她送出府去,等到了黑水河,然后,——南诏王比划了一个手势,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既然她自己寻死,也奈何不得他了。

另外,南诏王想到另一件事情,又道,命人在昆山脚下发现钱元脩的尸体,——。

要不是钱元脩还有大用,他如何会留着他让这女人威胁?这女人敢找上门来,还敢栽赃陷害于他,不管是不是发现了他的隐秘,南诏王都不敢掉以轻心,既然她一心找死,那钱元脩也顽固不服驯化,那么,就让他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好了,看他们还能够撑多久?郭燕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南诏王和那大夫的对话,又全程听到了他对属下下的命令,心头一松,自己破釜沉舟的来了这么一手,总算是没有白做。

也顾不得服用解药,就被人抬了出去,把她浑身上下的衣服给扒了个干净,郭燕藏在衣角里的药丸也就这么被人弄走,她又不敢吱声,只好就这样等着毒发,忍受这一疼由胃里传到全身,那种撕心摄骨的疼痛,郭燕想着即将见到钱元脩,强忍着,直到她被人移上了马车,才昏迷过去,郭燕在昏迷前一刻,嘴角中却绽开了笑容,自己恐怕一醒来就会看到钱元脩的吧?果然,不等郭燕醒来,就听到耳边一阵焦急的声音,宋神医,她还要多久才能够醒来。

这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丈夫,钱元脩的声音。

郭燕激动的想要挣开眼睛,可是,眼皮跟黏住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郭燕一急,连忙往那个熟悉的声音伸出手去。

夫人,你醒了。

钱元脩前一刻还在担心郭燕醒不来,一见到郭燕挥舞过来的手,喜的一把把郭燕的手攥进手心,又扑到床上抱住郭燕,喜极而泣道:你怎么这么傻?和郭燕夫妻十来年,钱元脩一直知道自己是喜欢着郭燕的,尤其是郭燕跟他坦白了她的身世来历之后,钱元脩发现,自己对郭燕的感情已经由喜欢升级到一种担心失去的感情,他不知道那叫□,那叫做占有,因为这个世界男人的矜持他一直隐忍着,直到益州地震之时他舍弃她们母子日夜奋战在城外各个容易引起坍塌的水库的时候,钱元脩对郭燕的感情达到了升华。

这一次,他于睡梦中被人劫走,连夜又被送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却是逼着他给他们画图纸,那种长枪短枪的制作图纸。

钱元脩知道自己被劫的原因之后吃了一惊,因为他还看到了钱展鹏小时候的玩具,那是郭燕画的图纸,让吴仁父子做出来的一把木头枪。

虽然是一把木头做的东西,却因为涂了色彩,刻画精美又描绘的准确,看上去,竟然跟真枪也不差多少。

尤其,这把枪是郭燕根据她前世的记忆而画,上面还有瞄准器,准星等设备,单从外表看,就连忠顺那优良的装备都没有它看上去更完备。

钱元脩一看到这把木头枪,也大概猜到了自己为何会逃得一命,或者干脆说是有此一劫,南诏王大概是因为眼馋忠顺手中那可以制作长枪短枪的图纸了吧?钱元脩想到这里,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看他们这么饥不择食的程度,想必,忠顺虽然跟他们合作,可也还是留了一手的,枪支制作等技术,他还是瞒的紧紧的,南诏王是半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大概是随着忠顺的倒台,又调查过钱元脩,无意中又找到了钱展鹏小时候的玩具,他们才把自己掳了来。

第一百零八章他们虽然知道了这把枪是出自自己家中,却不知道这是郭燕画出来的,大概还以为那是自己做的吧?那还是郭燕一次无意间听李应说起过皇家有过一个特殊的部队,配备的有长枪短枪,正好赶上了钱展鹏生日,郭燕想着这东西在这里也不算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就让人给钱展鹏敢做出来的生日礼物,还特意找来各种颜料,描画的跟真的一样。

钱展鹏自从得到以后,很珍惜,因为知道那上面的色彩是郭燕亲手所绘,又极容易掉,连把玩都舍不得,一直压在箱子底,除了亲近的人,几乎就没有人知道他们家里有这样一件东西,却不知道怎么被南诏王的人发现了?还给钱元脩引来这样的横祸?钱元脩知道了自己被掳的原因,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开始也想过逃跑,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被南诏王送到一个什么地方,四周尽是参天古木,头顶终年环绕着云雾,脚下是厚厚的枯枝烂叶,就算是没有树木遮阴,因有云雾缭绕,极目望去,连半里地都看不出去。

这里除了一个宋神医,就是几个看守他的侍卫,平时也不怕他逃跑,任由他在一个四合院里来回走动,院门看守的人也跟摆设一样,对他偶尔试探性的进出也视若无睹,只是一日三顿的逼着他画图纸,画不画也不甚太在意,连严刑逼供的意思都没有。

若不是身边没有郭燕和一种心灵上的自由,钱元脩竟然有一种生活在世外桃源的感觉。

想到郭燕和一双儿女,钱元脩也试图逃跑过,可是,不论他如何试探寻路,都是在一个地方绕来绕去,根本就跑不出去,那几个看守他的人也当做不知道,任由他在这个地方瞎闯。

那些人似乎为了吊着钱元脩,隔三差五的给钱元脩送来一两件郭燕贴身的物件,比如首饰,衣物,甚至还有她亲手缝制的荷包。

钱元脩知道这是一种威胁,见逃不出去,钱元脩也失去了逃亡的兴趣,转而开始跟宋神医套近乎。

那宋神医医术高明,一天到晚都在钻研他的医药毒解,对吃饭穿衣也都不讲究,有些脱俗避世不问黄历的感觉,要不是钱元脩也懂子医术,勉强可以当他的一个小药童,他竟然连话也懒得跟他说。

钱元脩知道他们把自己跟一个神医关到一起,是连自己寻死的机会都杜绝了,再说,他也舍不得寻死,虽然跟郭燕分离,可是,他知道,一旦自己死亡的消息落实,谁知道郭燕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钱元脩是知道郭燕的,表面上看着慵懒不管闲事,其实那心里最揉不得是沙子,尤其是对亲人的背叛。

钱元脩在益州领教过一次郭燕的闷脾气,这次遇到安氏又受了郭燕一次折磨,对郭燕那种不依不饶,不顾一切的性子算是领教了个清楚,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钱元脩连死都不敢。

他知道郭燕的身世,也知道,除了钱文慧,郭燕在这个世上就自己一个亲人,相对于钱文慧来说,自己跟郭燕算是鱼水相溶,因为,钱文慧虽然是郭燕的女儿,可是,她却连郭燕的来历都不知道,更别提钱展鹏,两人虽然比亲生母子处的都好,可是少了那一层血脉联系,中间总是缺点子什么。

就像这次遇到安氏以后,一向敢作敢当的郭燕,连给一双儿女们写信也不在积极了,钱元脩并不会因此而怪郭燕,这也是人之常情。

钱展鹏退了一步,女儿也早晚是人家的人,就剩下自己,才是郭燕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只要是有一线的可能,钱元脩而也不敢死。

一时半会逃不出去,钱元脩索性就跟宋神医学起了医术。

宋神医人很怪,说话也是之乎者也的时候多,要不是钱元脩好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恐怕真的无法跟宋神医搭上话。

即使如此,宋神医一旦钻研起他的医术来,是谁也不理的。

就像这次郭燕突然被送来,那怪人也只是给郭燕扶了一下脉,喂了一颗药就置之不理了,钱元脩不顾一切的求宋神医,却连他的一句话都没有捞到。

还好,那颗药大概是神药,郭燕终于是醒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郭燕醒来的头一句就是这话。

钱元脩心中感慨于郭燕的深情,面上却板着,一脸的怒容,你怎么这么糊涂。

钱元脩原来会对郭燕那么紧张,总觉得她有一种时刻会离开自己的感觉,对郭燕于他的感情,虽然知道,却不敢相信,因为他觉得,郭燕口中的二十一世纪,是那么先进,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又那么的和谐,女人一点也不用依附于男人生存,可以自由的选婿嫁人,而郭燕在那种仙境一般的地方生活过,如何会看上他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尤其是钱元脩自认为自己跟郭燕之间总是少了那么点子连绊的时候。

他虽然如今看不出来隐患,可是连让郭燕受孕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能够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如何不再郭燕面前自卑?郭燕比较爱宅,不是那种炫耀自身能力的人,在京城的时候因为钱元脩无法分心,还创业开铺子,等钱元脩当官,家里的银钱活套一些后,郭燕也渐渐的连生意也懒得去做了,可是郭燕偶尔的灵思泉涌,智慧聪明,只有钱元脩自己知道。

益州地震,说是郭燕机缘巧合的知道一些地震前的预兆,不如说是郭燕是被某位神仙特意转世降临,专程来替大兴百姓祈福护佑,苍生免灾的,而他钱元脩何德何能,居然能够跟郭燕相伴一生,近距离的来感受她的福祉。

就如这次,郭燕居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设计了南诏王,把自己身陷险境。

钱元脩自己都没有办法出去,如今多了一个郭燕,虽说是解了相思之苦,同时也知道她真的是平安无事,可是,爱妻为了自己,身陷囫囵,他如何高兴得起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郭燕抓住那双自己握了十几年的手,心中竟然安定下来,大概是因为药劲,竟然迷糊着睡着了。

她一开始咋咋呼呼的找钱元脩,自然也派人留意了南诏王府。

有意无意的,郭燕把南诏地界的官员都折腾遍了,就是没有登过南诏王府的门,她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要么是上门领尸体,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真的没有回头之路了。

也不知道南诏王是怎么想的,钱元脩失踪已经成了南诏尽人皆知的事情,可是他却稳坐钓鱼船,连派一个来慰问郭燕的人都没有。

难道是做贼心虚?郭燕私下里这样想,又加派了人手去监视南诏王府,却一点子异常都没有发现。

可是,南诏境内此时已经被她高额的悬赏之下刺激的被人翻遍了,钱元脩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然唯一没有明着搜查过的地方就是南诏王府。

郭燕先前还想着自己那一天去大闹南诏王府,却也是在自己破釜沉舟的情况下,等到李应等人私下里来助她,郭燕却改了主意,人只要是能够活着,干嘛去寻死,真要把南诏王逼的一刀杀了自己,就是钱元脩事后得以活命,自己的死又有什么意义?所以,郭燕才用了这一个有些鲁莽的嫁祸之计,虽然是半夜三更的登门,可是自己好好的进来,却死了被抬出去。

虽然是自己服的毒,可是南诏王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的,于情于理他也不会让自己死在他府中,若是自己服的毒药真是无法救治,他或许会跟他安排的那样,让自己来个意外身死,当然,他得承当假如没死的钱元脩随后殉情。

郭燕事后也在庆幸自己的逼迫之计还算是管用,那南诏王会一时大意中了郭燕的计不过是南诏王特别的重视他们手中可以交换的东西,另外,他也一定是十分自信对如何抹平钱元脩和郭燕意外身死有了周详的安排。

也早就预备好了假的钱元脩的尸体,等着被人发现,郭燕的意外身亡,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却也不会令他到手足无措的地步,正好就势把郭燕送到了钱元脩身边,让他们夫妻死了那份心,安心的替他们做事。

郭燕大概自然是猜出来了南诏王的心思,她怎么会老老实实的替敌人做事?可惜的是,自己随身带的解药和一些有特殊用途的东西都被人扒衣服的时候给收走了,如今想要脱身,还得另外想办法。

这是那里?郭燕小睡了一觉,终于醒来,看到钱元脩虽然消瘦,却也是个囫囵个的情况下,郭燕开口问道。

不知道,钱元脩叹了一口气,又旧话重提,你这是何苦?郭燕苦笑:你若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郭燕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告诉钱元脩自己对他的感情。

钱元脩怎么不会动容,可是想到自己夫妻如今的处境,也激动不起来:咱们都不在了,孩子们可怎么办?虽然钱展鹏长大了,可既未娶妻,又未生子,尤其是钱文慧,面对那五不娶的风俗,她更是无法嫁个好人家。

郭燕苦笑;所以我才要来找你,你以为你若是不在,留下我一个寡妇失业的,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了一个被人耻笑,欺侮的人而已。

她那三品的诰命,在南诏或是那种藩国小邦糊弄人还行,这也是南诏的臣属们心中有鬼,怕的是郭燕背后的大兴皇室,若不然,她又算得了什么,这次越权逼官,回去不被人捉拿起来问罪就不错了。

那东西在大兴尤其是京城就愈发的一文不值,若是钱元脩死了给皇帝带来许多的好处,皇帝没准还会怜惜他们一下,可是,他们母子三人在真的要靠他人的怜惜过日子吗?皇帝高高在上,替他卖命捐躯的人多了去了,他又那里有那个心思去一个个的都照顾得到,一时的怜惜还行,等过几年,他们的境遇就得另外估量了。

钱元脩此次若是不论生死,大概会是有一个好封赏的,可是,他到底是做过逆党,皇帝就是给了他荣耀,又有几个人会因为这一点子荣耀而照顾活着的人?会有人说,钱展鹏不是起来了吗?钱元脩即使用性命替他正了名,可是有他父亲在前,他一旦从官场上崛起,不就是摆明了是替皇上做黑手,别人有如何不会防着他?他的官途一定很难顺遂,除非他真的再去做皇帝的暗卫,可这样的生活连自己夫妻都怕了,难道还让他也深陷其中?所以,无论无法,活着回去的钱元脩怎么都比死了的有用。

就是做挡箭牌也好,儿女们也会多一个大树罩着,活的轻松些。

我试过很多次了,根本就出不去。

不过是多陷进去一个人而已。

那又如何,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死都不怕,只是对不住孩子们了。

郭燕不是真的狠心可以抛下孩子们于不顾,可是,她也没有办法,这不是前世,一个女人离开了男人照样过日子。

自然,如果她对钱元脩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她也不会舍身赔死,可是,钱元脩在这十年里,对她投入的东西足够换取她为其舍弃生命。

再说,郭燕也不是那种轻易言死的人,这次她是算准了南诏王不会真的让她去死。

那具假的钱元脩的尸体,如果南诏王有把握可以蒙骗过郭燕的话,为何不在郭燕来找到他之前弄出去,反而要被郭燕逼到门上才想着让外人找到?想必,他是想要逼钱元脩什么,让他们双方有个牵制罢了。

他逼你做什么?钱元脩苦笑:他那里逼问,好吃好住的养着我,隔三差五的给我一些你的东西,只是让我画这个。

钱元脩从身后摸了一把木头枪出来,才几天的功夫,就被钱元脩摸的掉了颜色,跟初送来的时候比,简直就是一块烂木头。

我想差不多就是为了这个。

郭燕嘘了一口气,她左思右想,总归是把南诏王冒险劫持钱元脩的原因归结到这种他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上。

根据钱元脩当初从忠顺那里探到的消息,忠顺大搞是为了拉拢同盟或者是跟联邦展示实力的原因,把自己手中的枪支卖了一些出去,虽说都是要淘汰了的东西,而那价钱却是惊人,到底是把大兴景氏用来震慑四方的神器给泄露了出去。

要知道,皇帝的五万黑甲兵,对于枪支弹药使用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就是使用坏了的兵器,都会回炉重铸,从来没有一枪一弹流露出来过。

大兴三百年无战事,士兵们训练也都会找回弹壳,于是这些枪弹越传越玄乎,等过了三百年,竟然成了人们口中传诵的天兵神器了。

购买忠顺弹药军火的自然就有这南诏王。

虽然是被淘汰下来的东西,可是那威力也够南诏王吃惊的。

见不得实物倒也罢了,他顶多还是想想而已,这一见到了实物,他心里还不痒痒的猫爪似的想要自己拥有可以制造它?南诏一直不老实,就成了景氏皇族打压的对象,可他们不知悔改,又一心复国,所以,对于这种杀伤力比较强的武器,那是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南诏王一没有图纸,二没有那种特殊的压铸锻压器械,才无法根据实物模仿制作这种枪支弹药。

说起来,益州有丰富的矿藏,不仅有金银矿,还有一些稀有金属的矿藏,被忠顺据为己有,又寻来了专门高明的工匠,用十年时间实验制作出了一批枪支弹药出来,他做枪不同于景氏皇族,竟然有了后世先进的流水线制作工厂,才有能力在短短的几十年给二十万部队都配备齐了精良的武器装备。

忠顺手中有金有银,又有这样一个有力的武器,自然是看守的极严,千挑万选的让于师爷给他把守着制造枪支弹药的隐秘工厂,却不料被皇帝和钱元脩用计挑拨成功,一举让他反水,打了忠顺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何止忠顺。

这南诏王也一直在找忠顺制作弹药的基地,只是忠顺防的紧,几个幕僚中只有于氏看上去不显眼,南诏王也尝试过收买,只忠顺防的紧,把几个幕僚的家中都派人监视了起来,一直没有得手。

要不是皇帝把忠顺调走,又用旁敲侧击之法让几个幕僚相互连累牵扯,他们如何会自己落陷阱出卖忠顺?投靠皇帝可以换的身份富贵,投靠南诏王算什么?那几个幕僚再缺银子,也不会被他的小恩小惠给收买。

这几个幕僚也分得清投靠南诏王跟效忠忠顺之间的利弊,忠顺事败的时候,几个幕僚无一例外的都选择了跟皇帝坦白问题,推卸责任,因他们是被俘而不是举报,所以,并没有获得任何功劳,还得了个死刑,可是,皇帝也并没有牵连他们的家人,——算是他们的意外之喜了。

所以,南诏王预谋多次,对于忠顺的枪支制造技术是眼馋到睡觉做梦都在想,可惜,却一直也无法得到。

忠顺不缺银子,却依然把自己淘汰了的枪支弹药卖成天价,南诏王一边生气,一遍不得不去从忠顺那里高价买来一些用废了的枪支——这也都是那种经过特殊处理的东西,拆卸下来,就是最高明的匠师也组装不上。

就是这,还得跟忠顺好说好商量的求他施舍几件——忠顺到底是想要做皇帝的人,怎么会养肥了一个番邦的王爷将来过了自己作对?虽然两人也是合作的关系,可同时也防着他,如何会卖断了自己财路和带着隐患的东西给他?南诏王这才狗急跳墙的把钱元脩捉了来,就是看他在忠顺倒台一案中身份特殊,一边是皇帝的密探,一遍又跟忠顺有勾连,家里还有一把几乎可以仿真的枪,他在得到神器的诱惑下,才冒天下之大不违把钱元脩捉了来,谁知道郭燕又自投罗网。

郭燕看着这把木头枪有些眼熟,想起来是自己送给钱展鹏的生日礼物,他们既然找了来,不知道钱展鹏那里可有事?郭燕问了出来,钱元脩摇头:他们没有那个胆子。

钱展鹏的行礼当初随着他一起送回了京城,这把木头枪的来历极有问题,定是被人私下里弄来的。

要不然,这些人该知道,这把枪的制作者却是吴仁父子,钱元脩顶多给它描了些颜色而已。

钱家在京城虽然是京郊,可也是天子脚下,南诏王的人动静闹的大了,牵扯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你忘了,鹏儿出国前,都会住在七王爷府。

郭燕安了心,又想起一件事来:你说,七王爷为何会对慧儿那么好?郭燕自认为自己身为母亲,对钱文慧的教导和安排都得排在景宏的心思之下,若是勉强的把景宏对钱文慧的好归功于皇上的托付,也太扯了些。

钱展鹏来信里可是提到过,景宏对他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么好,皇帝整天忙于国事,对这些儿女情长之类的事情,那里有时间过问?谁知道呢?钱元脩也怀疑景宏为何会如此关心钱文慧,可是,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来看,景宏会对钱文慧兄妹高看一眼,倒是他们夫妻的福气了。

钱元脩苦笑道:你就是因为想要赖着人家七王爷帮你带孩子,所以才混进来的?郭燕身中剧毒,看上去很危险,钱元脩很是担心,可是郭燕一见到他之后说的那句话,却暴露出了郭燕中毒大概是自己所为的事实。

钱元脩一提起来就耿耿于怀,一半是对于爱妻对自己感情至深的情怀感悟,一半却是责备郭燕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我有解药的,要不是他们换了我的衣服,怎么会闹成这样?郭燕心虚的道;不过我中毒后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郭燕把自己听到的事情附在钱元脩耳朵边上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然后道:你说他们见了我的‘尸体’,会如何反应?他们?钱元脩不解,虽然服侍他们的人名义上是他们的家人仆妇,可是还没有真的忠心到关心他们生死的地步,顶对会在他们死后给皇帝那里替他们多美言几句,说他们死的是如何忠烈,给他们争一点子死后的荣耀。

我忘记告诉你,郭燕又在钱元脩耳边说了李应他们来到的事情,又后悔道:我跟时迁要的追踪香都缝在贴身的衣服里,却不料她们把我剥的可真干净,一点动西也没有带进来。

丢了跟外界联系的东西,自救逃生可要自力更生了。

郭燕既然已经陷了进来,钱元脩自然不会在贪恋这所谓的世外桃源。

他有些沮丧的把近一个月里逃生的经过跟郭燕说了一遍,很是无力的道:等你复原了,咱们再探探吧。

第一百零九章郭燕身体养好后就让钱元脩领着自己去探望了宋神医,这位既然是神仙一级的大夫,配几个保命逃跑用的东西恐怕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敌我双方阵营不一样,郭燕心里动着歪脑筋,却不敢明着跟钱元脩说,想要先观察一下大活人再说。

钱元脩有给神医做药童的经历,几个看管他们的人也不是特别严厉,虽然遥遥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无人阻拦他们进入宋神医的领地。

妈呀,钱元脩一推开门,郭燕就大叫一声直往钱元脩怀里钻。

这里怎么养了这么多的虫子?一些蠕动的肉虫很恶心的在那里一动一动,令郭燕刚刚吃过的饭差点给吐了出来。

没事,钱元脩一个大男人,定力要比郭燕好上许多,他第一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只是侧目,却没有郭燕这么大多会反应,忙给郭燕解释道:这些都是神医养的,叫什么‘蛊虫’,只要你不动它们,它们不会伤害你的。

蛊虫?郭燕重复了一句这个词,突然跳的更高,脸色也变的煞白一片,急忙示意钱元脩退出去再说话。

钱元脩一看郭燕那害怕的样子,急忙就带着她退出了宋神医的屋子。

扶着一出门就开始呕吐的郭燕急道;你到底怎么样了?那虫子有什么问题,为何郭燕一听到那东西的名字就吓成这样?跟郭燕相处了十来年,他还是头一次看到郭燕紧张害怕到胃部痉挛的情况。

郭燕忍着胃酸把胃里的东西吐完,在抬头喘气的功夫看到那几个监视他们的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几个人躲的远远的对这边指指点点,郭燕不禁问钱元脩道:他们几个有没有进去过那屋子?钱元脩摇头,我来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们进去过。

就你能啊。

郭燕一听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钱元脩拖出去打一顿,头一次冲钱元脩发了这样大的火,怒斥道:人家都不进去,你为何要去招惹那神医。

钱元脩想到郭燕的来历,知道的东西可要比自己多的多,脸色也变了,他一点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小女子呵斥会丢失了自尊的自觉都没有有,我还求过他给我把脉,还吃过他给开的药,就一碗钱元脩诺诺的说完,又在郭燕杀人般的目光下低下了头,钱元脩到底是自惭于有隐疾的事实,听说这位是神医,又见到他开药处方的方式与自己见到的都有所不同,就莫名其妙的让自己主动求了他给自己看症。

我——我只以为他是大夫。

医者父母心,钱元脩虽然被南诏王掳了来,还关押在此,心里却是如何也不愿意想那神医跟他是一丘之貉,会助着他杀人,下毒也好,下蛊也罢,钱元脩根本就没有往那边去想过。

啊,你还喝过他开的药?那可能是致命的东西啊!郭燕头一昏,差点就栽倒在地,急忙扶了钱元脩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啊,你说啊,天啊,那可是养蛊虫的神医,要是随便给钱元脩吃点子蛊虫,她难道以后就要陪着一个蛊母过一辈子?想到钱元脩身上可能养着某种虫子,郭燕有些厌恶的退后了一步,可是看到钱元脩那担忧和恍然的样子,她又硬不下心肠,不得不上前搀扶了钱元脩的胳膊,安慰道:恐怕是我多想了,应该没有事。

说不定人家真的是被钱元脩感动了,给他好心治治病呢?钱元脩一来,听说这里有神医,在逃跑失败之余,就想着接近学习,来打发时间,主要是因为关押的生活太恐惧了,——他表面上看着放松,心里如何不想一双儿女和思念郭燕?却因为这种蛊虫比较特殊,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才会毫无防范的主动要求他给自己诊病,还喝了那神医给他开的药,此时见郭燕如此紧张,也起了害怕和疑心,那东西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人——?一定会有很大的伤害对不对?钱元脩有些不敢再问下去了,郭燕刚才的反应他已经看在眼里,那东西必然是那种十分可怕甚至会传染的东西,难怪这几个看管自己的人从来不阻止自己进入宋神医的地盘,在知道他可以帮宋神医做事以后还松了一口气,更在听说自己喝了宋神医的药以后,干脆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警戒——他们根本就不怕自己逃走,一半是因为地形不怕他逃走,一半恐怕更是因为那碗药的原因。

难道我中毒了?逃到半路也有可能毒发身亡。

中毒倒是好了, 郭燕紧张的道。

这东西不是毒,却比中毒跟可怕。

郭燕想到这东西的可怕性,不禁打了个寒颤,伏在钱元脩怀里小声的把她从电视上知道的跟蛊虫有关的都说了一遍:现在只能够祈祷他没有给你喝那种虫子。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她所有的蛊虫知识都取决于电视小说,那些写书的也有可能只是杜撰或者在猜测中夸大其词,加了许多水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郭燕不可能拿自己和亲人的性命去赌那点万分之一。

郭燕想到她,看电视小说的经历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养蛊虫的神医他靠什么治病,自然是他最最得意的东西,虽然钱元脩也说不出来自己身体有什么异常,可是,那些蛊虫在书中都被描述成线状的东西,连肉眼都看不清楚,他那里会感觉到有什么异常?郭燕会这样想,主要还是靠猜测和臆断,中医在高明,也没有一碗就可以医病的道理,钱元脩求他诊脉,他倒是很好没有推辞,可是却只给他开了一碗药,对于宋神医来说,那碗药恐怕都是多余,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为的就是怕钱元脩不肯吃那条虫子?想也是,若是直接告诉他,给他治病的东西是一条甚至许多条的虫子,他还敢吃吗?郭燕现在只能够祈祷,他只是好心替钱元脩治病,给他下的蛊虫也只是治病救人的东西,不会给他下什么控制人的蛊虫,电视和小说上对那种可以控制人的蛊虫的描写可真不少啊。

想到控制人来威胁或者干脆为他所用,郭燕突然想起来,好像电视小说上会有一些大夫会为了试药,专门抓人来做试验品,自己如今送上门来,成了他有可能的实验对象。

郭燕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变成养虫子的活人、蛊母,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们要赶紧走,不管能不能离开这里,最少要离开此处。

一天也不敢多呆,钱元脩虽然喝了一碗药,却不一定就是被人下过了蛊,自己要是万一那天真的被人下了蛊,自己真的是哭都找不到地方。

按电视和小说上说的,那种东西可是防不胜防,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刻,都觉得毛骨悚然。

钱元脩一直到了蛊虫的可怕,自然也不敢在这里久留,自己被喂了也罢了,要是在搭上郭燕,他可真是要自绝于天下了,想到他还帮助宋神医弄药草喂那些虫子,钱元脩也是汗毛直竖,可是我们要怎么走,这里烟雾缭绕,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出路。

郭燕也有些傻眼,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扛过药性,被昏迷着送到这里,早知道,她怎么也会坚持着记住来路,也好在逃跑的时候多些方便。

先回去再说,两人只得回到他们居住的房间,两两相望,枯坐到天黑,连中午饭都忘记了吃,晚餐更是想都没有想起来。

郭燕甚至一想到自己还在这里吃过几顿饭,胃里就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这些助纣为虐的人,他们取得蛊虫的是那么的方便,只要是想,给他们下蛊虫的机会简直可以说是随意可为。

钱大人,夫人好了,您也该有心情给王爷办差了吧?监视他们的一个三十来岁,留着小八字胡的男人连门都不敲就进了来,他手上端着一个烛台,上门点着几支蜡烛,瞬间就照亮了原本在黑暗的屋子里的钱元脩和郭燕两人,见他们相拥而坐,小八字胡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在上头没有下令处死他们之前,这两个人的安危自然是着落到他们身上,今天晚了,就算了,等到了明天,钱大人无论如何也得给王爷一个答复吧,要不,宋神医那里——。

这人明显的看到了郭燕白天的反应,大概也猜出了郭燕是知道那蛊虫的厉害的,虽然他不知道郭燕是如何知道从来不出山谷的宋神医养的这些蛊虫的可怕性,却正好利用这点来要挟钱元脩,因此,才出言威胁钱元脩,想要把这个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其实这位宋神医养的蛊及他养蛊虫的技术,远没有达到郭燕从电视小说上看到的那样厉害,更没有那种可以控制人神智的蛊虫。

不是这位神医养不出来,南诏王也想过这种东西,只是,越是有特殊用处的东西养殖起来越费事,这位宋神医不过是云南一个巫族犯了族规被赶出来的人,他所知道的东西有限,要不是机缘凑巧的被南诏王结识,又得到他大量的财力物力支持,他又如何能够养出这么多的虫子出来吓人。

那种可以用来控制人的蛊虫在他的家乡恐怕有,只是他接触不到,那是属于高度机密的东西,他们这种心底不善的人更是无法接触得到,要知道,一个种族尤其是巫族的发展繁荣,必然有他高度的纪律性,若不然,不说南诏王,就是巫族中略有一个人起了野心,想要雄霸天下,只需要把那些蛊虫喂给人吃,然后让他们替自己打天下就好。

那宋神医给钱元脩确实是喂了蛊虫,不过也是他一片好心真的替钱元脩治病的,至于什么病,抱歉,他也具体诊不出来,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要求来试药,他要是不好心的替钱元脩看病,如何当得起他的神医之名,不过这位神医开的药确实是很有奇效,钱元脩后来虽然吃了一番苦头,也给他们夫妻之间带来了一些尴尬和心理障碍,却最终让他们也有了意外之喜,此时后话,只能够说是他们傻人有傻福,或者是好人自有好报吧!郭燕可不知道自己只是吓自己,恶意的污蔑了给钱元脩治病的恩人,刚好刚才那小八字胡说出了那种带着歧义的话,越发的坐实了郭燕夫妻心底的恐惧和猜测。

郭燕和钱元脩对视一眼,直到今晚上必须动手了,再拖下去,万一真的被喂了蛊虫,做那种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就糟糕了。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虽然肚里饥饿,钱元脩和郭燕却不敢提出要他送吃的过来,面上不显,应下了明天的事情。

那人有些诧异,却以为是因为郭燕知道宋神医那些秘密的原因,心里有些得意,还好自己捷足先登来看看他们夫妻二人的动向,才没有让另外几个人把这功劳给抢了去,他还沉浸在很快就要到手的功绩中,也没有计较钱元脩为何如此痛快的就应下了这件事,高高兴兴的去预备纸笔,就等着钱元脩办完王爷的事情,自己也可以趁机要求离开这里。

立功受奖什么的也没有什么,最好能够让自己离开这里,他一想到那些虫子从一个大活人身上爬出来,随后那人连一点子骨头渣子都没有,这小八字胡也是心底泛着寒气,他们是被派人照顾宋神医的,虽然是奴才,可是也是监视他的人。

那宋神医也不知道是南诏王从那里请的,又跟南诏王达成了什么协议,被送来这里居住,却也从来不想着逃跑,只一心研究他的药材和虫子。

他们几个原来也是不知道这种虫子的厉害的,还以为宋神医是用这些虫子来实验药草的功效,见它们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虽然有些恶心,却也比自己被当做药人试药强的多,所以,一开始他们也跟钱元脩一样,很是殷勤的替宋神医喂养那些蛊虫。

他们是在后来见那宋神医用抓来的人养蛊失败,亲眼见到一个大活人突然被一堆虫子吃了个干净,才知道这玩意儿真的比毒药都可怕,从此就尽量逃避进去宋神医的住处,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虫子沾染上,做了它们的粮食。

好在那宋神医一心研究他虫子药材,对于这几个偷奸耍滑的动作也几乎不见,这几个人就你推我搡的,开始抓阄来决定谁去给他做事,倒是也没有把宋神医的虫子们饿死。

等到钱元脩被送了来,他们自然没有人好心的告诉他那些虫子的好处,钱元脩自己主动凑上去帮忙,算是把他们彻底的解救了出来,可笑的是,钱元脩那个不怕死的,还跟宋神医讨药喝,这几个人一知道钱元脩喝过了宋神医开的药,就对他的看管放松了,他们何必费神去看管一个死人?再说钱元脩身上恐怕已经被种了蛊,他们那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接近他?郭燕木呆呆的看着那人奸笑着离去,眼睛定格在那烛台上闪动的烛火而出神,想到那些虫子恐怕不怕水,可是它们该怕火吧?郭燕向钱元脩一打听,钱元脩瞬间也明白了郭燕的意思,连忙把他这些天帮助宋神医养虫子的经验一股脑的倒给郭燕知道,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把屋子里可以用得上的东西都收拾了,绑扎在身上,最后又互相确认了一下,才重重的点头,准备开始他们的逃亡大计。

此时已经到了子夜时分,那些看管他们的人整天无所事事,都是早早的上床睡觉,那宋神医虽然研究起东西来不分白昼,可是他住的地方却是在地底下,那是他要借着地气方便养虫子,钱元脩伺候过他,自然是知道他的居处的。

两人分头行动,钱元脩摸到了神医的住处,找了块重物把地洞的门给压死。

郭燕者摸到了看守他们的人的住处,用东西把门窗给别的死死的,索性这些人也怕宋神医喂养的那些虫子会无故爬到他们的住处,那门窗也都封的严严实实的,郭燕只是又多了一道手,从外面把它们固定上,更难打开而已。

两人做完了这一切,重新汇合在一起,也不敢多耽误,开始四处放火,等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之后,他们就顺着风向,往火势比较大的地方奔逃而去。

这是郭燕的主意,一面是为了害怕那些虫子们自己逃生,往无火的地方逃亡的时候再误伤了他们,另一面也是针对人们的心理,反其道而行之,就算是那几个人及宋神医命大没有被烧死,他们要是跟南诏王联系上,派人搜山寻人的话,多半也会碗没有过火的地方去找,这种被烧的空无一物的地方,反而会成为他们忽略的地方。

其实选择这里也是他们商讨后唯一的出路,他们不认识路,这地方多云雾少阳光,连最基本的辨别方向都不容易做到,要不是他们有过一些在森林居住的经验,可也根据苔藓,树木的年轮来辨别方向,说不定又会饶回到那个关押他们地方去。

说起来,郭燕这一次是亲手杀人放火,她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有一丝放松,说她为了亲人可也豁出一切也好,说她为了自救可也忽视他人的性命也罢,郭燕真的顾不得了,就是事后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这一刻她却在想,自己逃跑是一个原因,烧死那些可怕的虫子却是最根本的。

这边郭燕不停的跟自己做心里建设,两人一路走一路捡些被大火烧死的动物充饥,这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事情,有了食物补充体力,两个人逃亡倒是显得有些从容,只是要忽略他们一身被草木灰染了颜色的衣物和皮肤的话,两人吃饱喝足每走一步就小心的把自己经过的脚印给毁了去,顺着过火的地方往不知道的前方而去。

那边李应等人在知道郭燕意外身亡以后,随后又接到有人发现钱元脩的尸体的报告,几个人大惊失色,急忙化妆前去认人,李应带了时迁去认郭燕,燕青则跟林冲等人去找钱元脩,燕青有丰富的抓人经验,连仵作的行当也学的很好,几番检查下来,竟然不能够确定那是否是钱元脩的尸体。

他没有见过钱元脩,对他的身体特征只是靠人口述。

相对来说,这些情况还不如那尸体身上的衣物更有说明力一些,可是衣服却可以随时脱换的,燕青如何能够被这些假想迷惑。

正好,那边李应也传来了消息,证实死了的郭燕并非其人。

其实时迁在找到那颗解药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那尸体不是郭燕,虽然被水泡的发白的也看不出来长相,时迁却道:钱夫人定是服了药的,可这尸体一点中毒的痕迹都没有。

李应却在时迁武断的确定了死人不是郭燕之后松了一口气,那人被泡的严重,又被特殊处理过,脸部手等□在外的地方被山石剐蹭过,几乎就毁了容,虽然李应对郭燕够熟悉,几乎就把她的音容相貌都印在了心里,可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判断力就有些偏差,他只看到那尸体上的衣物,心里就有些慌乱,生怕那人就真的是郭燕。

几个人确认完毕,立即公开了身份,用皇帝给他们的令牌号令起当地的兵将,当然,还有他们带来的兵可以帮他们管理这些人。

那些人惧于皇家的威严,也不敢不做,林冲顺利招的人马,调兵遣将围了南诏王府,钱元脩一死,他们如今最大的顾忌也没有了,郭燕又下落不明,为何还要给南诏王什么脸面,他可不是忠顺王,还用顾忌他半分。

南诏王在那里大呼冤枉,李应等人却不理他,也放话出来,容许他给皇上上表辩驳,却仍旧不肯撤兵放人。

围了几天,就有人来说有山林失火,失火的原因无从查起,却因为云南等地的地理地貌,那火已经蔓延开来,威胁到一些附近的居民百姓。

李应等人自然不可能坐视山林大火蔓延而不管,尤其是知道了南诏王在听到那起火的龙头地区之后,就大惊失色。

几个人直觉以为,那火可能跟郭燕和钱元脩有关,为了免得火势蔓延造成更大的伤亡,也是想要急着去救郭燕,几个人分头行事,由林冲带兵依旧看压着南诏王,李应,燕青,时迁等人则立即往失火的地方赶去。

第一百一十章这边郭燕与钱元脩逃出升天。

京城里的景宏却在那里替已逝的郭燕默哀,假的钱元脩和郭燕死亡的消息送回了京城,皇帝并没有隐瞒景宏,他还指望景宏去跟钱文慧解释其父母生死的事情呢。

尤其是钱展鹏已经出国,钱元脩和郭燕这次又是光荣的为国捐躯,就是做给别人看,他也得让钱文慧好好的活着,他是知道钱文慧是的身体单薄的,生怕传信的人说话不够柔和,一下子把钱文慧伤心至死的情况发生。

景宏第一时间知道了郭燕死亡的消息,虽然那上面有大大的疑似两个字,可景宏却跟皇帝一样,怀疑是底下的人为了推卸责任,故意隐瞒消息。

原来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所以也怪不得皇帝和景宏对此消息呈怀疑的态度。

七弟,朕看你和钰儿都那么看重钱文慧,要不,朕把她指到你们府上?钱文慧的出身太差,如今又成了一个孤女,皇帝就是想体恤她给她指户好人家,人家恐怕只能当皇帝是害他们,又如何能够善待钱文慧,想来想去,就是景宏府上的人少,不管是景宏还是景钰,侧妃的名额都有好几个,他们父子又那么宠爱钱文慧,想必是不会介意她的出身的。

只是皇帝有些犹豫,这父子两个竟然同时对一个女孩子关心的过份,他们莫不是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虽然那个女人太小还太小不说,却也成了个美人坯子,可这件事传了出去,到底是有碍于景宏父子的名声,甚至会影响到皇家的声誉的。

皇帝不敢明说,也是借此机会把景宏父子跟钱文慧之间在外人看来过于暧昧的关系给捋顺了。

别人误会他们父子喜欢钱文慧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当着他们父子说的,可是皇帝听小话的渠道很多,他早就知道了景宏父子对待钱文慧的不同之处,只是,一边碍于是自己亲弟弟和侄儿,一边却是任劳任怨的功臣之后,景淳即使觉得有些不妥,一时半会的也不好处理此事。

皇帝自然是相信景宏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才给景宏点明他们做的有些过了的地方,却不料景宏一听到皇帝这个建议比听到郭燕的死讯还震惊,让他娶自己的女儿,或者,把女儿嫁给儿子?景钰对钱文慧是亲近一些,可在景宏眼里,钱文慧就是景钰的妹妹,他对她好一些,又有什么错?不,绝不能够这样,不管钱文慧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自己父子,那可是**啊。

皇兄,景宏急白了的脸由青变紫,在成了黑色,又迅速被他要吐出口的话憋的通红:钱文慧,——钱文慧——她是我的女儿。

景宏结结巴巴的说出来这句话,然后罕见的低头不敢看自己的皇兄。

景淳即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结果,他看景宏的脸色变幻莫测,还以为是自己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了父子两个争女人的事实。

却不料这句话比他想的还劲爆:你是说什么?她是你的女儿,皇帝快步移下了龙椅,过来要试探景宏的额头,七弟,你莫不是烧糊涂了吧?钱元脩的阅历这两任皇帝都看过,从来没有发现他竟然跟景宏搭上了关系,当然,在益州后的不算,可是,景宏说钱文慧是自己的女儿,那么十年前,他们就认识?皇兄,景宏不等皇帝走到身边,自己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弟弟不敢撒谎。

自从新帝即位,已经免了他跪拜的礼节,景宏虽然尊重皇帝,却不想把自己跟亲哥哥弄的君臣分明,领了新帝的好意,除非祭拜等场合,一般都不会特意去跪景淳。

景淳一看景宏此举,立即被一股气血上涌,景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个男人没有几个女人,何况景宏是皇子的身份,比别人更多几个女人也没有什么,不说府里,就是在外面睡女人也算不得什么,可是,你做事要擦干净屁股,皇家的血脉是不允许外流的?可一般情况下,男人们精虫上脑,有几个会顾前顾后一丝不漏的,如果真有了珠胎暗结的情况,要么赶紧处理了,要么,干脆接人进府,就算是不方便接回家的,就当做永远没有这么一个人,打死不认账了事。

可现在看来,景宏不仅没有擦干净尾巴,还刻意的隐瞒了自己有一个私生女儿的事实,瞒着皇帝父子,还把人接进了府中亲自教养起来,皇帝越想越气,怒声呵斥道:景宏,你做的好事?让景氏子孙流落在外也罢了,如今竟然敢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任由皇家背一个跟臣子抢妻的罪名,偏偏这事早不揭露,晚不揭露,还要等到钱元脩夫妻英勇壮烈之后,才被他逼问出来。

若不是自己体恤亲弟弟,顾忌钱文慧小小年纪失去了双亲,真的一道圣旨下去,把事情做定,他们父女、兄妹难道真的要因为自己而背上**之罪?想到那两个被称为禁忌的词语,景淳寒了脸,怒道:景宏,你不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别以为朕就不能够动她。

这里的她自然是指的钱文慧,皇帝此时真的是气的很了,连钱文慧的名字说出来都嫌腻味的慌,毕竟,自己差点就成了罪魁祸首。

景宏自然是听懂了皇帝话里的意思,钱文慧表面上虽然是功臣之后,可是要人死的办法多的是,比如悲伤过后一病不起,比如某种意外——,景宏甚至想到了假如钱文慧被皇兄暗地里处死之后的一系列安抚和荣宠举措,——封她一个尊贵的封号,或者干脆给她修一个庙宇,可以享受国家供奉,如果皇兄愿意承认她皇室血脉的身份,给此礼遇也有可能。

臣弟惶恐,景宏不敢跟皇帝死磕,语气很是卑微,只是为了让皇帝的怒火能够小一些,最好饶了钱文慧一命,然后,然后再忘记了郭燕跟他之间的事情最好,其实,钱文慧的事情好说,大不了景宏认她做义女就可以了,即可以让她认祖归宗,也不用真的揭破这个尴尬的身份和事实。

唯一让人尴尬的是郭燕的事情,她若是生了皇家的女儿之后老老实实的守节还好,景淳甚至愿意给她一个身份,算是表彰她替自己弟弟抚养女儿的功绩,可是,她却嫁了人,还明目张胆的入朝为官,难道是怕此事不会被有心人张扬开来吗?景宏知道景淳的担心,毕竟,皇家最最讲究的就是脸面问题,有多少事情都可以打落牙齿和血吞,唯一不可以伤害的就是外面的荣光,就比如,景宏两个嫡亲姐姐的死亡之事,他们的母后父皇难道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吗?可是最后却连一个记挂,替她们报仇的人都没有,个中原因,只是因为杀害她们的人就是他们的亲人,皇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家里居然有这种自相残杀,自败自家的事情出现。

虽然那些人最后也被父皇和母后以各种名义打压甚至处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替景宏的两个姐姐偿命——一床锦被下到底有多少龌龊,除了久居在此的人,别人是无法想象的。

皇家重面子到此程度,也算是一种悲哀。

景宏也猜到了郭燕即使这次侥幸没有死也会得到的下场,就像前面对付钱文慧的方法一样,皇家自然不缺那种让人看上去就像自然死亡,却诊断不出来任何病因的药物,如果实在不行,或者都等不及的话,那些莫名其妙的意外伤害,要个把人的性命是在简单不过的了。

皇兄,不是臣弟故意隐瞒,确实是臣弟不知道,其实,就算是那钱氏郭燕,文慧的生母也不知道她的身世,他们还以为她是那桂大人的女儿呢。

景宏一上来先表示自己也是无赖之举,而且也没有想要跟郭燕有半点勾连的意思,她还是钱元脩的老婆,自己只不过是单独照顾自己的女儿罢了,而且,关键的一条,钱文慧的身世,至今为止,除了景宏和皇帝,竟然无人知晓。

这也算是景宏尽最大的力来保郭燕的性命了,虽然如今郭燕疑似死亡了,可在景宏心里,万一没有死呢?皇帝会不会趁机要了她的命,让她真死了事。

皇帝自然是知道郭燕那次被太上皇逼迫的时候,她说出过钱元脩不能够生育,那钱文慧是桂大人的女儿的事情,当时因为还要重用钱元脩,皇帝也不好意思把这种事情给张扬开来,顺便丢丢自己的人。

而且那桂大仁也已经死亡,就算是皇帝想要越俎代庖的替桂大仁还君明珠,也没有接收人。

因景宏已经有过欺骗的事实存在,皇帝却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景宏欺骗:你又如何会认定那钱文慧是你的女儿?如果景宏和郭燕的话都是真的话,那如何连人家生母都会认错孩子的父亲?这个?景宏有一丝尴尬,毕竟,自己跟人家上了床,最后对方却连一点子记忆都没有不说,生了个女儿还被记在别人的头上,自己戴了一顶实际的绿帽子不说,还带了一顶莫须有的有色帽子,景宏也有些讪然。

不过此事干系到女儿和其生母的性命,景宏就是顾忌脸面也不得不说了,再说,上面的人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哥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景宏还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他即使生气,也只会替自己遮掩,皇兄到底是刚刚由太子升上的皇帝,性子里的那份被逼出来的慈和于谨慎也都还在。

景宏却是怕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知道此事后的反应,若是没有皇兄配合,这里的事情不过一时三刻恐怕就会传到他们耳朵里,到时候,自己且不说,钱文慧会有如何遭遇,真的连他都猜测不出来。

父皇当了一辈子皇帝,表面上仁慈亲善,私下里阴狠的手段景宏却是领教过的。

不说别的,他为了拉忠顺下马,连屁股底下坐了几十年的龙椅都舍得,前朝和无数历史可以证明,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没有一个皇帝可以做出这种禅让帝位之事,就连圣祖皇帝那么潇洒干脆的一个人,到临死的时候也是把皇权军权一把抓,——父皇也可以算是开天辟地头一人了,可见他一旦认定了某事,是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的。

还有他们的母后,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死了也不过掉了一滴眼泪,对于一个会玷污他儿子,以及自己名声的孙女,她的孙女那么多,多到她都认不出来谁是谁的女儿,她如何会把一个名声污秽到此的孙女看在眼里?要是被她知道钱文慧的身世及她长这么大所有的经历,他们的母后,恐怕是想要迫不及待的亲手除去钱文慧的性命也未可知。

景宏并不是一个人,他首先是皇子,这跟太上皇和忠顺同时知道了钱文慧不是钱元脩女儿却坐视不理的情况不一样,谁都是可以坐看他家出状况,自己家中却一定要顾全自己的脸面。

实在是此事干系到皇家的名声,却不仅仅是认一个女儿的缘故。

所以,皇帝倒是宁愿景宏打死也不说,就算是被自己逼迫他们父子纳了钱文慧,他也有无数个理由可以推脱,只要莫让他知道此事就好。

可是他如今已经知道事实,也就不能够装聋作哑,于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听景宏讲古,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曾经知道的消息,两下里一对,倒是很清楚,连证人都不需要就可以推测,景宏竟然真的戴了绿帽子。

你,皇帝听完,气的不行,冲动的上去踹了他一脚,朕怎么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慈父?景宏除了对景钰还算是慈父,对于几个庶出的子女可跟别的父母对待庶出的子女们都差不多,只是平常的不短他们的吃穿,提供好的教育等就行了,至于他们心里想要的父爱,算了吧,给多了怕你心生别的心思。

所以对于一个私生女来说,景宏给予钱文慧的东西可就太多了,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不认她还不行,就算是看不惯她父母那样对她,私下里照顾一下就可以,干嘛非得接近府里来,还要闹的满城风雨?你有满腔的父爱可以给景钰,可以给玥儿,实在不行,朕还有那么多儿女没有时间去疼宠,你倒是可以尽情的去惯他们啊。

皇帝真是被景宏气的昏了头,钱文慧此时身份敏感,他连处死她的机会都不好找,其实让她哭爹娘哭死也很容易,可是,看景宏如此不顾一切的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景宏揭露钱文慧的身世,竟然是因为钱元脩夫妻同时身死,他看不下去钱文慧以孤女的身份无人照顾,竟然想要认她归宗?不行,景淳想清楚了景宏的目的,脸寒的可以比例万年冰川,除非朕死,否则你别想认回她,要是你敢肆意妄为,小心朕告诉父皇母后。

景淳到底是顾忌了跟景宏一母同袍的情意,愿意替他遮掩此事,这也是他初登大宝,做太子多年被压抑的脾气还可以控制,又赶上表面上钱文慧的身世也极可怜,他不得不做些许样子出来让世人感怀他的宽容。

皇兄,景宏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五体投地的给皇帝磕起头来。

皇帝眯起了双眼,眼里的愤怒和狠毒已经是他快要爆发的临界点了,压低了声音冷笑道:七弟真的要朕动了杀心不可吗?事实就是事实,不能够因为一个义女就可以掩盖天下人的眼睛,景宏因为一个事实就把人宠上了天,要是真的认回到身边,他又如何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性子,不做出一些跟离谱的事情来?景宏还从来没有被皇帝用这种冷冷的语气训斥过,如今人家龙威一现,景宏也被压制的说不上话来,只好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皇帝还是比较关心自己的亲弟弟的,看到景宏匍匐在他脚下的样子也很是心痛,可是他也不想就这样放过了景宏。

景宏把钱文慧的身世瞒的死死的,连父皇都不肯告诉,却轻易的就告诉了自己,他到底存了个什么心思,是对自己的信任吗?还是他仗着可以猜透自己的心思,想着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皇帝都是多疑的,即使是父子之间,嫡亲的兄弟也不会推心置腹的相互信任,和和气气的说出自己心底的话来。

再说,景宏确实是存在了利用和试探又想要博取同情的心思,想要趁机把钱文慧的身世公开化,景淳先前气糊涂了,这会儿他回过神来,岂有不生气的道理?既然你想要她认祖归宗,朕就把她认下来,给她一个护国公主的封号,景淳冷冷的做了决定,把钱文慧认在自己名下,对内可以给景宏的一个警告,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皇帝可还是记得无怨大师的那封信的内容的,要是不早作防范,谁知道景宏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忠顺,毕竟,他的实力可是除了自己以外,兄弟们中最强的一个,就是他的儿子,如今的太子,也没有景宏那种可以对朝政局势有左右掌控的能力,若是就此放任景宏,自己在还罢,等太子上位,恐怕是压不住他的。

此时自然也是一举两得之功,对外又可以跟群臣彰显自己的仁心,只要是忠心耿耿的替自己做事,自己愿意给他无上的荣宠,若是能够跟钱元脩一样精忠报国,不顾生死,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恩赏,替他们抚养后代。

见景宏听了他的决定身体僵硬着似乎又要说话,皇帝冷哼了一声,你真的要逼朕吗?虽然表面上看似兄友弟恭,皇帝也因为一母同袍的原因想要照顾景宏,可是,因为那把椅子,一旦有点子东西引起了他的猜忌,皇帝还想忍不住把景宏往那方面想,若不是太上皇和皇太后还在,皇帝说不定会寻个机会把这一帮子兄弟们都发配到各地去做藩王,好了了自己心中的一桩大事。

臣遵旨谢恩。

景宏知道再也无法挽回此事,不得不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谢恩领赏,表示了自己顺服之意,从这一叩拜起,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景宏和他的亲哥哥之间,到底是有了一丝裂缝和疏远,甚至于猜忌。

虽然这也是迟早甚至更早的事情,可是谁也想不到,竟然是因为钱文慧和郭燕的身世而引起,就像那句俗话说的好,她们躺在地上也中枪,成了兄弟两个较量的一个筹码,是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事有巧合,人有机遇,谁也不知道,郭燕和钱元脩的这一次炸死的经历,竟然给他们的女儿换的了一个公主的称号,还带来了她和亲的命运。

皇帝想要公开迅速的惩治南诏王,才不会管钱元脩和郭燕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当即让人把那份密报改成了明折,以六百里加急的形势,快马加鞭的送到了皇宫,这种传信方式必会惊动朝臣,他们迅速的穿戴整齐,进宫听政,皇帝做戏做全套,也没有篡改钱元脩和郭燕可能身死那些些模棱两个的事情,毕竟,他只要钱元脩和郭燕在南诏遇险,下落不明就足够他有充足的借口来讨伐南诏王了。

他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哪怕牵强些,只要可以堵住天下人之口就可以了。

钱元脩在益州的前任,那可是死后见尸的例子,要不是后来钱元脩揭破了忠顺的谋逆事件,那位倒霉的官员恐怕也就那样死了,其实,就算是后来忠顺认罪服法,那位倒霉的官员死了也就死了,无人记得给他平反。

这样无故死在任上的官员还有许多,他们难道个个都是因为疾病,替老百姓呕心沥血的办事累死的,也不尽然,只不过有些人手脚做的干净,而那死了的人也恰好不被上面的人借重,可以利用而已。

这位南诏王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异性王,早就被景氏皇族虎视眈眈的盯着不放,恨不得早些把他捉拿归案来给自己树立功绩,他身上没有忠顺那种比较靠谱的景氏皇族的保护伞,又肆意妄为的做出了那种事情,被皇帝略微的抓住了小辫子,就开始不依不饶起来,要求替他的官员们讨回公道而已。

此事一旦进入了公开的程序,就算是南诏王在场也无法辩驳,谁让钱元脩和郭燕却是是在他管辖的地区失踪的呢。

大臣们自然是知道皇帝的心思的,一路攻歼讨伐,把南诏王的罪证历数了几大条,若干小件,连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南诏王犯下的罪过也一股脑的安在这任南诏王头上。

这些官员人多口杂,说着说着就有些无话可说,毕竟,南诏王远在万里之外,他们编排人家的东西也都是道听途说,手中和心里真正知道的东西还没有皇帝多,说的太假了也怕皇帝忌讳,说他们无中生有,或者一个个大男人,朝廷的命官,却跟一个长舌妇一般,嚼人家的舌根。

皇帝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顺应臣意的大发雷霆,说了一番南诏王辜负景氏厚望,罔顾圣恩的话,才点兵遣将,宣布已经看好了良辰吉日,就可发兵替钱元脩夫妇报仇雪恨。

底下的臣子们自然是三呼万岁,称赞皇帝的仁慈之举。

皇帝安排完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事,底下的人心思各异,朝堂有些冷落下来,有人为了缓解尴尬,就提起了这次无辜罹难的官员,自然就是钱元脩,连郭燕都被他们称为了忠节烈妇,一个劲的替郭燕夫妻树碑立传,各种夸奖的话好似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就算是有些恶心,他们也乐得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像那种关爱同僚的样子。

坐在上头的皇帝听他的官员们夸赞钱元脩倒也罢了,毕竟,他确实是替大兴尽了力,为景氏做过贡献,可是听到他们把郭燕差点夸上了天,知道郭燕身份,以及她和自己弟弟的关系的皇帝,心里膈应的不行。

若是昨天他恐怕也会沾沾自喜,表示对自己属臣之妻这种贞洁不二的感情定会表示大家赞颂,鼓励并给予嘉奖,可惜,他昨天才受过一次刺激,今天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表示对其有多么高的兴趣。

这些大臣们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还以为他是想要表示对南诏王更多的愤怒,才把脸拉的那么长,染的那么黑,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说起钱元脩夫妻双亡,一双儿女可怜可叹,无人照顾,明着是说钱文慧兄妹悲苦,暗地里自然是再一次影射那南诏王灭绝人性,又为这个世界营造出了一双孤儿出来。

皇帝这才听出一点子意思,想到他昨天跟景宏赌气说出的话,坐直了身子,挥手示意一下,原本可以跟菜市场一样讨伐南诏王正讨伐的热火朝天的朝廷重臣们都瞬间鸦雀无声,就听皇帝道:朕很心痛,尤其是对钱爱卿夫妇为了圣命不顾一切的行为,朕觉得给他们什么样的嘉奖也不为过,皇帝声音低沉悲痛的表示了对钱元脩夫妻为国捐躯的深深悲伤之情,过了一会儿才回转了情绪,来人,拟旨,朕决定,赦赏钱元脩为忠义侯,钱氏郭燕为节义妇,似乎给这些封赏还不够,皇帝又默哀了片刻,实际上却在心里腹诽不已,给钱元脩忠义侯却也罢了,郭燕的那个节义妇,却实在是恶心到他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不说郭燕跟景宏连女儿都生了,如何当得起节义这个词?就算是对钱元脩勉强可以用,可她对钱元脩来说,依然是不洁,此事也那可以替她牵强的辨解一下,说是郭燕婚前所为,身不由己。

只说她后来主动的跟低贱之人打交道,如何能够让人相信她是个好的?景淳此时倒有些庆幸钱元脩捡了这个女人,那郭燕也刚好尽忘前事,若不然,此女一旦找到景宏面前,把事情闹大,皇家还要不要脸了?景淳可不认为以郭燕的性子,一旦景宏不要她或是把他收进府中,她会老老实实的认命?可是做戏要做全套,他不可能把郭燕的**拧出来说一说,毕竟还要顾及钱元脩的面子,他也是自己的臣子,臣子脸上无光,自己难道就好看?尤其是还关系到太上皇给郭燕特赏过三品诰命之事,皇帝更要小心对待钱元脩和郭燕的丑闻。

此时在他心里倒是希望钱元脩和郭燕是真的死了才好,皇帝替钱氏夫妇节哀了一会儿,祈祷他们早死早托生,就算是还没有死,等听到自己给他们的谥哀也得赶紧的死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皇帝探病,把人给探死的先例。

皇帝给钱元脩夫妇荣哀完,又道:朕体恤钱展鹏兄妹无人照顾,决定把钱文慧认为义女,特封为‘护国公主’,养于皇后名下啊;钱展鹏学识出众,又领皇差,今虽出国在外,朕也给他一个中侍郎的职务,应该也不算太过。

景氏好久没有给异姓封侯了,虽然是死后荣哀,可这规格也太高了些,想到前不久的忠顺倒台,就算是脑袋再迟钝的以知道了钱元脩以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即使心底有些鄙夷,却也不敢多言,毕竟,前后两件事情加起来,钱元脩的功劳也当得起这样的封赏,毕竟,在这些人眼里心里,钱元脩如今是一个死人,就算是给他封王又如何?其实他们还不知道,钱元脩最早入伙起家靠的却是给皇帝上的那道关于分化挑拨天竺的折子,虽然钱元脩只是提了一个建议,却因为皇帝寥寂于无的心态,已经把这件事付诸实施了,因为时间够久,这时候的天竺也乱成了一团,皇帝早已经得到了消息,又跟太上皇通告过,机缘凑巧,太上皇又想起了那个主意是钱元脩献的,于是,皇帝给钱元脩天大的封赏,他也不会觉得太过,才会破格的给了他一个侯爵,确实是大兴最近二百年里,开天破地头一遭了。

钱元脩有了那样的封赏,郭燕得到那个不伦不类的什么节义妇称号也激不起多少浪花,让他们愤慨或者说是诧异的是,钱文慧居然被皇帝认为女儿,还是养在皇后娘娘名下,这是什么意思,感情当做嫡女来对待了?有脑筋快的,就开始划算,看自己家族中可有跟钱文慧匹配的青年,好等钱文慧孝期满了就跟皇帝去求娶,钱文慧虽然是公主,可毕竟是个假的,若是皇帝用她去和亲,恐怕有些不好堵那些藩王们的悠悠众口,那钱文慧也不可能被皇家养一辈子,所以指给京城或者是一些大臣子弟却是最好的。

诸位说难道他们不介意郭燕的臭名声了?人家钱文慧如今是皇帝的女儿了,你郭燕算什么东西?真公主娶不到,娶这么一个义女来给自己壮壮门楣也是好的,若是嫌弃钱文慧的出身,大不了,大不了给儿子多纳几个妾侍就成。

另外,钱展鹏的姻缘也突然被人关注起来,他小小年纪就高中龙虎榜,若是可以任了实缺,一个七品的县令是跑不了的,可他被皇帝特许出了国,按照常理来看,一回来就会得到重用,四五品的官职是跑不了的,他年纪那么小,十年往后,说不定已经是三品大员,再过十年呢?还别说皇帝现在就给他一个从三品的侍郎当,他起码要少走二十年的弯路,——。

还有一条,他父母双亡,谁家的女儿嫁过去,立即就可以当家作主,钱展鹏无叔伯、兄弟可以依靠,也就只能够跟岳家走近些,相互依存着,所以,成了孤儿的钱展鹏立即就变成了香饽饽,成为众人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选,钱文慧有可能高攀不上,可钱展鹏他们还是可以试试的。

就算是姻缘不成,只要是借机搭上关系,巴上钱展鹏这颗明日之星,皇帝未来的心腹肱骨之臣,也是够划算的。

郭燕自是不知道,自己和钱元脩已经成了一个死人,那些人还正把他们的一双儿女当做唐僧肉一般,谁都想要占为己有。

你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肉吃多了上火,钱元脩突然开始肚子疼,这被火烧过的地方连个水源都不好找,郭燕急的不行,赶紧扶他在地上歇一会儿。

要不我给你揉揉?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黑泥黑烟,如同刚才从炉灶里爬出来的一样,除了一口白牙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就是鼻孔里面都尽是黑泥。

没事,钱元脩忍着疼痛,有气无力的道:我还能走,咱们不要停下来。

因为走的是过火的路,那种被三乌迷漫的情况基本就不会出现了,就连一些大型食肉动物也对这里退避三舍,两人连着走了两天,除了担心后面会来追兵以外,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钱元脩也不知道为何,肚子却突然疼了起来,开始他也不敢吱声,鼓着力气走路,直到后来忍不住了,脚步出现踉跄,郭燕才发现不对来,这只怪两人已经成了黑泥般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脸色。

都这样了,还走什么走,郭燕很是心焦,说话也很不客气,等话一出口,看见钱元脩那愧疚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急忙扶着钱元脩坐下来,道歉道;对不起,我也是太着急。

郭燕此时到有些后悔走了这条路,这条路上倒是不缺食物,连保护色都有,只要不是动物,万一有人找了过来,远远的看见,两人往地上一趴,一动不动,根本就认不出来是人还是没烧尽的木桩。

可是这些被火蔓延过的地方,别说水源不洁净,就连一棵活着的生物都没有,钱元脩精通医理,却找不到药材替自己诊治。

是不是昨天喝的那水有问题?两人同吃同住,不该是一个人发病一个人好好的啊,唯一有些不同的是事先预备的水,钱元脩舍不得喝,都让给了郭燕,钱元脩却忍不住干渴,喝过一些看似干净的过过火的泉水。

症状倒是有些像,钱元脩因为肚子不舒服,给自己把脉都不能够凝神静气,有些拿不定到底是不是因为食用了不干净的水造成的腹痛。

你说会不会是那条虫子?他自从一开始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可能有条虫子或者更多条的虫子起,心里就开始不舒服,这也是,任谁知道自己是养虫子的饲主,心里也不会不痛快的,因此,略有一点子不舒服,就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

啊,郭燕有些慌神,她下意识的逃避这个问题。

一提起这个,郭燕就会想到自己是个杀人的侩子手,她亲自动手封了人家的门,又亲手点的火,最后还等着那宋神医和那些看管他们的人的住处黑烟滚滚确信他们没有逃出去,才跟钱元脩离开那里。

自从离开了那里,郭燕一直在回避自己这些日子的遭遇,不是她草菅人命或者心狠,人为了活命,可能是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在此之前她倒是杀过鱼,可是却不敢杀鸡,更别说是人了。

可是她却在不久前她刚烧死了几个活生生的人,几条人命背在身上,让她如何能够安的下心来。

好在,她忙着逃命,身边还有她的精神支柱和生活支柱,郭燕才可以跟无事人似的,可是,一旦钱元脩提起跟那些有关的人和事,郭燕下意识的就会想起她夜里休息的时候,似乎在梦里都听到了那些人呼救无果,然后被倒塌的房屋砸倒在地的声音。

不会是它吧?郭燕有再多的杂念也顶不过钱元脩的一声呻吟,听到他痛苦压抑着的声音从牙缝里泄出来,郭燕又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去想前世从电视上和小说上看到的那些有关蛊虫的东西:你说,埋在地下的虫子会不会被上面的火给烤死?钱元脩并没有进入过养蛊母的密室,郭燕曾经一进门就看到的那些虫子不过是一些次生的蛊虫,最低级的,有些还是用来喂养蛊母的食物,不过据钱元脩的猜测,那密室大概会离地面三四十米深,里面除了喂养蛊母的密室,还有一些食物和水以及床铺等生活必须品,是预备宋神医随时在里面闭关、思考研究的时候用的。

郭燕和钱元脩亲眼看见那几个看守他们的人住的屋子坍塌,可是那宋神医住的密室却无半点动静,不过,他房子上面就是参天的古木,在钱元脩他们走的时候也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大火烧起来的时候,那宋神医大概还在密室里面,最不可能被烧死的就是他了,而且,狡兔三窟,谁知道人家有没有防备?万一人家那密室有第二条出口的话呢?难道钱元脩的肚疼真的跟那蛊虫或者宋神医有关?如果没有第二条出口,那宋神医想要从底下顶开钱元脩放在上面的重物有些困难,不过,也不排除里面会有什么机关,会让宋神医事半功倍。

郭燕有些害怕,却不敢如此告诉钱元脩,往好的地方想:说不定他和那蛊母一起烧死了。

钱元脩却知道郭燕这话只是安慰他而已,郭燕先前已经告诉过他这蛊虫的古怪与霸道,此时肚疼难忍,他未免又往悲伤的地方去多想了。

你不要管我,赶紧走吧。

虽然不舍,可是却不能够看着郭燕陪他一起死。

你胡说什么?郭燕泪水连连,把一张黑脸冲了两条沟鸿出来,要是我能够独活,干嘛还这么费劲的来找你?唉,钱元脩也知道郭燕的固执,都肯舍命陪他了,此时赶她走,如何可能,等我歇会儿,缓过劲来,咱们就走。

嗯,只要钱元脩不打算放弃就行,郭燕也不敢过于逼迫,谁知道随着她的话音一落,钱元脩就忍不住的横躺在地了,那一身的黑烟也被他身上流出来的冷汗和成了泥,你,你,你忍的住吗?郭燕不知道如何去缓解钱元脩的疼痛,干脆扒了他的衣服,用手在钱元脩腹部探摸起来,还时不时的去按压一下,问道;是这里还是这里?往下,钱元脩蜷缩着身体,疼的都有些痉挛了,却又突然的缩成了一团,捂住□尖叫一声,郭燕急忙又去扯他的裤子,就见一条血尿从那里喷射出来,因为有黑色相衬,那惨淡的红色更加的刺眼。

啊,那是什么?郭燕突然尖叫起来,就见从钱元脩那喷出尿液的源头出现了一条细白的白线,仿佛有生命一样,竟然翘起了头蠕动着,还想要回头缠绕重新回去的意思。

郭燕觉得那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心里一急,连忙上手去抓,啊,就听见钱元脩随着郭燕迅猛的动作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就挺着不动了。

郭燕吓的不行,急忙甩了那疑似不明的东西,又随手抓了草木灰把手揉搓了几下,才匆忙的去看钱元脩。

好在,钱元脩大概是疼的很了晕了过去,人倒是还有呼吸,郭燕探过他的鼻息,松了一口气,才回身去仔细看他的□,那里居然还有淡红的尿液溢出,却不在有会动的白线出来,郭燕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着急,又被钱元脩的叫声吓的分了神,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东西到底有多长,如今只感觉到一丝庆幸或者是恶心。

那里有人,就在郭燕刚刚缓了一些劲准备靠着钱元脩休息一下的时候,就听见远处传来人声,郭燕吓了一跳,急忙把从钱元脩身上扒下来的黑衣服给他胡乱盖上,自己也伏在钱元脩身上一动不动,留神听着远处的人说话。

我刚才好像听到那边有人尖叫了一声,声音很惨,应该不会错。

那人很肯定,又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似乎来人不少,有人就怀疑道:你是不是听错了,这火把动物都烧死了,那里还会有人?不,我的听觉向来不错,很肯定的语气,伴随着更急促的脚步声往郭燕这个方向而来,郭燕激动起来,这人大概因为怕吸着空气中的草木灰,用东西捂住了口鼻,声音有些异样,可即便如此,凝神闭气去听的郭燕依旧听了出来,他应该就是时迁,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名鼎鼎的鼓上蚤时迁。

郭燕忽的就站了起来,也不怕吓着人,挥手大呼起来,时迁,救命啊,我们在这里,救命,来人啊。

对方显然吓了一跳,却只是一瞬,一听到郭燕叫自己的名字,更是肯定了来人的身份,迅速的做出了反应,人开始奔跑起来,很快就到了郭燕面前:你还活着?竟然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话,那里有人跟别人打招呼用这样的开场白的?只是他是第一个发现自己的人,要不是他,说不定他们就要擦肩而过了,郭燕大度的过滤了时迁的话,我们没有死,我们逃出来了,我们——。

远处还不信时迁话的人也见到了这突然的变故,迅速奔跑过来,弟妹?李应凭着声音听出了是郭燕,带着无限的激动呼唤郭燕道:你们没有事,真的太好了。

这才是大难重逢后应该有的语气和态度,郭燕自然是热情的附和:李大哥,能遇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

虽然看不到郭燕脸上的表情,可是郭燕一听到李应的声音立即就向他看去,那热情,那激动,即使郭燕是一身黑泥也看的出来。

时迁也有些讪然,低下头躲避尴尬,却发现了地上躺着人:钱大人?虽然看不出来人模样,时迁也没有见过钱元脩,可是能够跟郭燕在一起的,自然就是钱元脩。

他怎么了,为何一动不动的跟死人一样,若不是时迁不好意思的低头,还真当那是一个被烧焦了的枯木。

看到郭燕这个样子,李应的心都要碎了,要不是人多,李应差点就扑上去把郭燕揉进怀里,听到时迁的话,又缓过劲来,连忙低头掩盖自己眼里的泪意:弟妹,钱大人这是怎么了。

钱大哥怎么了?跟随李应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关胜等人,也都围着郭燕和钱元脩开始惊异起来。

他喝了不干净的水,肚子疼的昏迷了,郭燕没敢把钱元脩中了蛊虫的事情说出去,想到钱元脩还是半裸状态,有些尴尬,我过去一下,你们帮他穿上衣服。

虽然是夫妻,可是在这种没有遮拦的地方,郭燕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帮钱元脩穿衣服,虽然,虽然那衣服还是她刚才拽下来的。

什么样的肚疼的把衣服都扯了?几个人虽然有些疑问,却也都识趣的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郭燕夫妻大难不死,现在又这个外形出现在他们面前,除了感叹就是尊重,有多少的问题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郭燕和钱元脩顺利获救,在钱元脩被就近送去医馆医治的时候,郭燕也被送去洗了澡,连着换了五次水,郭燕还觉得自己鼻孔里有着烟熏火燎的气味,嘴里吐出来的吐沫也是黑色的粘液。

是不是改做一下肠胃的消毒,别跟钱元脩一样,真的坏了肚子?郭燕脑袋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却来不及实施,只是她还惦记着钱元脩,急忙穿好了衣服去看他。

大夫已经给钱元脩诊过了脉,大致说跟跟郭燕说的差不多,也是疑似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坏了肚子,郭燕听了李应他们的转述,才松了一口气,她担心大夫会说钱元脩中过蛊虫之类的,那样,钱元脩可能就要被人们视作异类了。

弟妹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李应担心郭燕的身体,见她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也不忘来关心钱元脩,心里那一根绷着的弦硼断了。

他喜欢郭燕,这是许久前他就发现的秘密,他知道郭燕和钱元脩两人感情好,也以为自己偷偷的喜欢郭燕就够了,这一次钱元脩被劫走,他得到消息,私下里竟然还有一丝高兴,万一,万一钱元脩没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和郭燕——?谁知道,郭燕如此的痴情,竟然为了钱元脩做到了这一步,这种针插不进,水泼不透的感情,就连李应都觉得感动和羡慕。

心里也有了一些自责,他竟然开始为他那种私下里的喜欢而惭愧,虽然郭燕不知道,钱元脩似乎也是一无所觉,可他现在却觉得自己无颜站在他们面前,更是没有脸称呼钱元脩一声兄弟。

朋友妻不可欺,虽然他们没有结拜过,可他却是钱文慧的干爹,这也是他想更进一步跟郭燕接触而得到的东西,如今想想,他都觉得他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玷污了钱元脩和郭燕之间的感情。

这句话问出了口,李应觉得,自己以后真的该把郭燕当做弟妹来对待了,要不然,自己如何还有脸去见自己的干女儿钱文慧?当得起郭燕和钱元脩的一声大哥的称呼?我睡不着,大概是获救后的兴奋,恐怕也有生死存亡后的悔怕,郭燕此时只想跟活人呆在一起,看到那几个男人们眼里的佩服,郭燕有一丝讪然,无措的搓了搓手,就是它们染上了别人的鲜血。

我杀了人。

郭燕低头建设了一会儿,才小声道。

随后,在一片或是理解或是惊异,或是等待的情绪中,郭燕讲述了她半夜敲开南诏王府的门,以及后来栽赃南诏王被送到钱元脩那里的事情,等讲到放火烧人的时候,郭燕已经嘶哑了嗓子,声音也带着后怕和谨慎了:我是不是要去坐牢。

在她的意识里,还有前世杀人必须偿命的概念,虽然属于防卫过当,可是,也该上上公堂叙述一下过往吧,有没有罪什么的,该是法官说了算,而不是自己想当然的以为是正当防卫就忽略不计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他们是死有余辜,李应接口道;弟妹不用担心,皇上已经把南诏王给监禁了起来。

?圈禁南诏王没有圣命是不可能的事情,其实是林冲身上有皇帝便宜行事的圣旨,自从得到了钱元脩和郭燕死训,林冲也得到了契机,立即就登门要求南诏王等在府里听候皇帝的裁判,当然,南诏王的申辩他也会按例交上去给皇帝看的,不过,在皇帝下达裁决之前,南诏王是出不来了。

郭燕也知道南诏王就此倒台了,他们夫妻又一次做了皇帝的枪,真是够悲催的,不知道下一次是哪里?郭燕却想不到在皇帝的心里,巴不得她早死早了,更有对她好钱元脩的谥哀荣号已经走在半路上,由皇帝派遣的镇南大将军带领着部队,快马加鞭的同押解南诏王进京听审的圣旨一同送来。

时迁听了郭燕的讲述,又问了几个关押她们的地理方位,郭燕也说不清,只说那森林大火是自己和钱元脩放的,要是找,应该好找,只寻那火源深处就行。

时迁点了点头,跟郭燕道了饶,就出去了,他寻了一个无人的屋子,自己呆在里面细细分析郭燕说过的话,他并不着急去寻曾经关押过郭燕她们的地方。

他们这一次来的几个人,除了他和燕青参与了救火和分析火源的事情以外,其余的都随着林冲在看押南诏王和清剿南诏王谋逆的罪证,在他寻到郭燕的同时,燕青大概已经找到了她们放火的地方,那里的人即使没有死,恐怕也已经落到了燕青的手里。

时迁总觉得郭燕的话里有所隐瞒,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却又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肯说实话,他见郭燕没有说的意思,却不想去逼她。

因为职业的关系,时迁受过不少人的白眼和非礼,他还没有见到郭燕的时候,已经看到过她的一些材料,对于这样一个任意肆行,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子已经生出了一份好奇。

等郭燕一见到他们几个的时候,那种突然显现出来的激动,更是让时迁有过一丝误解。

时迁因为他的职业的原因,对人和事是十分敏感而多疑的,他觉得,郭燕身上一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尤其是郭燕赤手空拳的深入虎穴救了钱元脩出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连钱元脩都无法安全逃生,她去了却能够迅速的逃出升天,这样有奇智其谋的女子,面对生死都不怕,她又会隐瞒什么呢?郭燕见时迁出去,精神头也松懈了一些,可是依旧没有困意,见李应和关胜,秦明几个也还目光烁烁的盯着她,张口欲言,又闭口不问的样子,心里也生出一股欣慰来,你们怎么会想到去那里找我们?郭燕也很好奇,他们怎么会到了那个已经被大火烧过了的地方去,若不是他们寻到了那里,自己和钱元脩要何时才得脱险。

原来是准备去救火的,见李应没有开口的意思,秦明和关胜对视了一眼,耳根罕见的红透了,解释道:李大哥和时大人商量着去碰碰运气,我们也想去捡些烧死的野物回来。

倒,郭燕有一些气结,亏郭燕先前还以为这些人是惦记着他们夫妻,专程过去找他们的,感情人家是公私兼顾,竟然是为了捡便宜去的,喘了一口粗气,郭燕才道;幸亏你们去了?是啊,他们的脚程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大火燃烧的速度的,要不是这几个人贪嘴,如何能够遇到他们?钱元脩若是好好的还好,可他刚好赶上蛊虫发作,已经疼的昏迷了过去,如果他一时半会儿的醒不来,郭燕又要如何处理?郭燕说了这么多的话,终于现出了疲态,李应等人也等着郭燕能够睡一觉才好,他们有眼色的跟郭燕告退,让郭燕陪着钱元脩休息一会儿。

按理说古人一般住宿都是男女分开,很少有郭燕这样跟丈夫随时合住在一起的,尤其这种临时借住的地方,钱元脩又病者需要休息,李应他们更是应该让人给郭燕单独准备一个房间供她好好休息。

可是,他们刚刚听郭燕诉说了这些天的遭遇,知道郭燕杀人的事情,如何放心让她独处?他们自己初次刀口舔血的时候还连着做了几夜噩梦呢,何况郭燕一个弱女子,这里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丫鬟帮郭燕上夜,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守在郭燕床边给她壮胆,所以,只有让她跟钱元脩一个房间,两人相互之间寻找安慰了。

长话短说,等钱元脩和郭燕一个病养的差不多,一个度过了噩梦期后,朝廷派来的人已经入了南诏地界,林冲他们先一步得到消息,立即派李应等人前去迎接元帅入南诏,顺便跟元帅汇报一下南诏最新的情况,好做一些调整部署。

那元帅竟然是郭燕念叨过的岳飞岳鹏举。

师兄,岳飞此时年纪很轻,一身戎装令他英气逼人,一见到时迁,脸上的威严裂开了一丝缝隙,调笑道:师傅还以为你又出去办坏事了,原来你竟然来了这里。

原来他们竟然是师兄弟?李应也是头一次知道新帅岳飞和时迁的关系,急忙给岳飞见了礼,人家年岁虽小,可是官位却高,自己当然怠慢不得。

时迁斜着眼跟着众人一起给岳飞行了礼,才一起身突然就向岳飞扑去,岳飞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伸手就接了一招,两人瞬间战斗在了一起,要不是前面岳飞曾经称呼过时迁师兄,众人还要以为他是突然偷袭大帅,众人诧异之下却反映过来这是人家师兄弟见面打招呼的方式而已,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围了圈子观看他们的战局。

即使如此,几个护卫岳飞的近身护卫也刀枪出鞘,开始戒备起来,远处的士兵者各行其责,并不以大帅突然被人袭击而有所慌乱,真的是令行禁止,各司其职。

李应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那些严阵以待的士兵,看了一看他们的布防和装备,猜了出来他们竟然是皇帝派出来的黑甲兵。

李应暗自吃了一惊,却不知道皇帝竟然如此重视一个小小的番邦,李应诧异之下又暗自把他们跟忠顺郡王训练的人相比较了一下,暗叹,还是人家皇帝的近卫军来的要严肃正规一些啊,忠顺空搭起了个大架子,凑了二十万人马出来,由于是藏着掖着的偷摸训练,还不敢说是自己的私兵,那纪律和训练强度自然都是大打折扣,人家这正规兵一亮相,他们简直就被比进了泥里。

李应这一晃神的功夫,场上的战局已经进入了尾声,时迁虽然占了个先机,身上也轻便灵活,可是依然在一身铠甲的岳飞手下现出了败象。

师弟不愧是师傅的关门弟子。

时迁见不能够取胜,跳出圈子,停了手,酸溜溜的刺了岳飞一句。

提起岳飞,不免要说到周彤。

周彤出身武林世家,早在他祖父们一辈的时候,就有了徒弟进入皇帝的黑甲军效命,等到他当家作主的时候,更是有人慕名来投师学艺,可是周彤跟他的祖辈们一样,把收徒弟看的比自己的名声都重要,即使那人资质再好,非常适合练武,可是有那么一点的品行亏损,也轻易不会收下他。

因为这是一个重传承的时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自己的徒弟做了坏事,连累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他的师门。

周彤有史文恭,林冲,徐宁,卢俊义等几个徒弟,这几人中林冲的名气最大,年纪轻轻就得到了皇帝的重用,被授予燕云卫统领的职衔,可即使这样,周彤依然不满意。

岳飞是周彤在年近六旬的时候才收的关门弟子。

习武人有些特殊的癖好,开山弟子和关门弟子一般是他最最得意的弟子,若是个懒或者是特别挑剔的师傅,一旦有一个特别得意的开山弟子,后面会不会继续收徒弟都会是一个问题。

而前面的几个徒弟若是不大满意,那么最后一个关门弟子通常才是那个传承衣钵之人。

人说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周彤因为家族的关系,一直都被皇家看重,他自己的徒弟自然也是世代替皇家效命。

大兴最好的部队就是皇帝的私人卫队黑甲兵,可是里面能人辈出,就连林冲那样的人也没有挤进去,岳飞小小年纪就可以领军挂帅,可见他是得到了周彤的真传。

要说周彤此人有些三国诸葛之风,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人也比较开通仁善,可就是有些执拗,比较看重家族门第,可这也是所有开山门派祖师们的通病,并不单单他一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师门才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出现了入林冲,岳飞这样的人。

师兄也不差,师傅不过是指点了几招,你就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严格说起来,时迁和岳飞等人并不算是什么师兄弟,因为在他的职业关系,周彤一直拒绝喝他的拜师酒,可是也看中了他的好身手,空闲时也愿意指点他一下,两人是那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而岳飞等几个师兄弟们却愿意跟时迁交往,虽说他的职业不好听,人却极重义气,又聪明灵活,他小时候一念之差入了偏门,等大些可以自食其力的时候却已经被人引又入了暗门,已经没有退路,即使吃了皇粮,却依然得做老本行,改不了了。

奉了皇命办皇差,却多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接触的人也大多是那些三教九流之辈,所以在明面上时迁的名声很响,却是最令人唾弃的那种,自然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看待,即使有功劳,也不可能明面上奖赏,这一辈子注定了要做一个默默无闻之人了。

时迁少年时侯曾得到过周彤的指点教训,等后来领了皇命之后自认为有颜去见周彤,却不料周彤虽然欣赏肯定他,却依然不愿意正式收他做徒弟,时迁失望之余也不勉强,私下里却一直把周彤当做师傅来侍奉,所以岳飞等几个师兄弟们也一直把时迁当做师兄弟看待。

师兄弟两个切磋完,岳飞也一改刚才的笑脸,对李应等人拱手道:我师兄弟久不见面有些激动,让诸位大人见笑了,以一介元帅的身份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道歉行礼,确实可以见到岳飞的涵养和气度。

下官不敢当,李应等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立即抱拳回礼。

这位是李应李大人,时迁似乎此时才想起来给他们做介绍,连忙把李应等人引荐给岳飞。

几人又重新见了礼,却只是江湖礼节,抱拳示意而已。

等互相厮见完毕,众人才觉得亲近一些,岳飞把几人让到了元帅大帐,在外面的大厅里按照宾主坐了下来,自然就有近身侍卫上了茶水,几个人开始说起了公务,因有时迁在场,又有先前那一出垫着,岳飞也没有特别的公事公办的样子,几个人就坐下喝茶闲聊般的说起了各自的任务和接下来的使命,自然是捡那些可以跟人说的东西往外说,那些需要私下里交代的自然还要等一会儿屏退众人之后才可以交代。

这其中钱元脩跟郭燕大难不死的事情自然也算是那种可以闲聊加上感叹的东西。

钱大人没死?岳飞一听到时迁几个提起救出钱元脩的事情,顿时吃了一惊,脱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李应却感到有些不妙,忙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他们是传回了钱元脩失踪的消息,后来发现假的钱元脩,也加上了说明,这才给了皇帝发兵声讨南诏王的借口。

见岳父脸上变幻莫测,显然京城里皇帝得到的消息跟他们递上去的不一样,想到那些无处不在的暗卫,李应心里一急,难道别人传回去的消息竟然是钱元脩已经死了的事情?李应跟秦明、关胜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几个到底跟钱元脩接触的时间长,还有那种结拜的兄弟情意,一听到跟钱元脩有关的东西,自然是要问上一问的。

难道皇上那里得到的消息是钱大人已经忠君报国了?啊,这个,岳飞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了六百里加急报钱元脩和郭燕疑似死亡,又牵连出了南诏王欲行不轨,朝堂上大臣们讨论,皇帝下令征讨南诏王,以及后来讨论出了给钱元脩和郭燕哀荣谥号之事,不瞒众位说,本帅此行已经带了皇上给钱大人和钱夫人的‘谥号’。

岳飞有些尴尬,给活人发谥号可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的事情,还别说经手的人是自己。

李应几个听了却大吃一惊,幸亏他们先前一步来跟岳飞通了气,若是事前一点消息没有,这圣旨一宣,钱元脩和郭燕不死也得死了。

自古以来就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名言。

民间更有皇帝金口玉言之说。

那被皇帝签字盖上了玉玺的圣旨,可比那金口玉言还要正式而庄严,一旦宣读,即使为了维护皇帝的声名威严,钱元脩夫妻作为臣子也得以死来维护皇帝的尊严。

就是时迁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有些动容,他跟郭燕短时间的接触,却对郭燕了解的更深了,对她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敬爱之情。

说起来他跟郭燕有些同病相怜之感。

他因为出身和职业的原因,一直被人瞧不起,以至于至今未能娶妻传承后代。

他是男人,又在隐秘部门工作任职,那里像他这样没有后代的男人多了去了,除了觉得对不起祖宗以外,他竟然有些轻松之感。

郭燕一介女子,因为出身的原因,也跟他一样,虽然身为三品夫人,却依然要遭遇了别人的白眼。

可是她却从未因此自弃过,还把一双儿女抚养长大,帮扶丈夫建功立业,在丈夫有危难之时,不顾自己的安危深入虎穴救得夫君回归。

时迁有一丝错觉,此女子不为男子也太可惜了些。

自己若是她,也不一定能够做到她那样。

时迁不是危言耸听或者无端妄语。

这几天的接触他也看出来了,李应,秦明关胜等人虽然跟钱元脩称兄道弟的处的亲密,可是,面对郭燕,他们却跟驯服一些,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或者,更有爱慕。

时迁更是在郭燕和关胜、秦明的玩笑中听到另一个信息,郭燕因为嫉妒而把大批的丫鬟送到边防,嫁给了一些将官们。

这还只是郭燕的无心之举,她一个是因为自己吃醋容不下人,另一个也确实是惦记那一帮子没有媳妇的光棍汉们。

好一个无心之举,好一个惦记。

时迁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出了郭燕的揽人之举,可是他也看出了她们自己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现在无形的裙带网,自己无可估量的价值,——应该是她们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而她的丈夫和孩子也都是那种忠君爱国之人,从来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去做。

她是一个女人,天生安于内宅,不足为奇,若是她是一个男人,有天大的抱负呢?这些人脉是不是就是她的助力,而她无意中就有这样的行止,若是刻意去拉拢人呢?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她身为男人,必能够跟景氏开国皇帝那样,建立一片不世基业出来。

正是因为郭燕心静如水,真诚待人,她这样低贱出身的女子,若不是被钱元脩捷足先登,又有他们坚固的夫妻感情,甚至已经风华不再,依然有人窥视她身旁的位置。

好在,跟她相处的人多是正人君子,因为爱护她的原因,宁愿把那份特殊的感情埋在心底,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她,关心她,连那种爱到极致的话也不敢说出口。

就是时迁,若不是跟郭燕认识的晚,他或许也会跟李应他们一样,会对郭燕渐渐的生出一丝情愫来。

即使如此,他却依然不会坐看她去死,尤其还是在她好不容易逃出升天之后,又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给活活逼死,那样的话,还不如当初她跟其丈夫遇难,或者干脆被大火烧死,还免得他们寒心,也让别人心痛。

那种感觉就跟保家护国,浴血沙场的将士们,没有死在阵前敌人的刀下,却倒在了被他们护卫保护的同僚家人的冷箭之中一样。

师弟,这旨不能宣。

时迁有意无意的扫了李应一眼,果然见他比谁都紧张,一听到自己开口,连忙用那种求救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包涵了求饶,卑微,甚至不顾一切。

时迁晃了一眼,心里竟然生出一丝同情出来,转而又变成了一种羡慕,他心里还可以暗暗的爱着一个人,自己呢?时迁顾不上思考自己的心思,见岳父嘴唇蠕动似乎要开口辩驳,他不容岳飞说话,就把郭燕不顾自己安危,深入虎穴去救钱元脩的事情声情并茂的说了一遍,然后道;师弟难道忍心亲自逼死他们夫妻二人。

时迁知道自己的这位元帅师弟,虽然他功夫一流,情商却也很高,对这种有情有义的夫妻,自然会高看一眼,所以他抢先说出了郭燕夫妻的故事,希望他会考虑到这夫妻之间的不易,而稍微的变通一下,先不要宣读圣旨。

可是他还是怕岳飞一根筋或者是认死理,毕竟,岳飞带的不是某个人的口信,那可是皇帝的圣旨,轻易不得违抗,宣不宣可不是岳飞可以擅自做主的,特别值得重视的是,岳飞他是皇帝的私人卫队,除了皇帝,没人可以命令或者影响他们。

时迁用了肯定句,至于决定权,却依然在岳飞的手里。

李应等人跟岳飞没有那么深的交情,他们又是下属,自然不敢多言,等到时迁开了口,几个人就眼巴巴的看着岳飞,艰难的等待他的决定。

师兄?岳飞自然是为难的,一方面是为国尽忠的患难夫妻,一边却是圣命难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即使军人,又是皇帝的直属近臣,无论哪一个身份,他只有照本宣科的份,那里有能力可以决定宣不宣旨?李应看出了岳飞摇摆的态度,急乱之中加了把火,也顾不得会泄露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了:钱元脩是太上皇提拔上来的,不知道那次朝会,太上皇知不知道?忠顺下台之事举国皆知,钱元脩因为被南诏王绑架一事,身份也由暗地里挪到了明面上,在世人眼里,他是一个大大的功臣,不计个人名利的功臣,是值得世人敬仰爱戴的,而且,他是太上皇一手提拔重用之人。

虽然现在新皇已经登基,可是,太上皇还在,按照时间推算,钱元脩来南诏任职的时候,太上皇还没有退位,新皇自然也没有即位,钱元脩的发配任命自然还是太上皇的旨意,那就是说,钱元脩是生是死,应该还是要禀告过太上皇知道才好,若不然一旦新皇仅仅只是信息不通,而把太上皇的心腹给无意中逼死了,太上皇会怎么想?新皇可担的得起太上皇的责难?他们又会不会被新皇当做炮灰来抵挡太上皇的怒火?岳飞所在的队伍是属于皇帝的私人部队不假,虽然如今新皇已经登基也是真的,可是因为太上皇还在,因为一些个人或者当权者的私心,他们如今依然归太上皇领导,皇帝对他们虽然有支配权,可是想要调拨他们却要先去太上皇那里请求皇命。

说起来,这次会调岳飞他们来南诏,也是新皇跟太上皇之间的一次试探而已,太上皇迟迟不把象征着帝权的部队交给皇帝,他心里不安啦。

李应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摇摆不定的岳飞一听到他的话,当即就有了决定。

岳飞作为皇帝的私人卫队,又是首领,自然有渠道可以跟皇帝快速的通传消息,如今他刚刚进入南诏,又得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跟皇帝报告,这是他的职责,至于这消息是太上皇接受到了还是皇帝接受到了,那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跟自己无关。

钱元脩的生死自然也不可能由自己决定,可是,如果上面依旧让他照先前的旨意行事,那么,他首先是皇帝的臣子,自然要遵从皇帝的命令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岳飞把皮球踢回了京城,他相信在他们赶往南诏王府的这几天,足够上面的决定下来,不至于让他太为难。

岳飞年纪轻轻就能够混到元帅,并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会表露到脸上来的人,可是他到底还是年轻,心里一旦拿定了主意,人就轻松起来:师兄和诸位大人们这些日子辛苦了,我原本该给你们好好接风洗尘的,只是因为身带皇命,这次的宴会就先留到下次吧。

竟然有心安排给众人接风之事了。

岳飞转移了话题,众人也都识相的不在提起此时,开始左拉右扯的说些别的,竟然都开始回避跟此次有关的所有事情。

岳飞是有意所为,他生怕在提出一个需要他罔顾圣命的事情来让他为难,钱元脩的事情牵扯到太上皇,他还可以周旋一二,要是再扯出一个别的,他又要拿什么来推脱?他还有家人孩子以及师门,不可能为了别人搭上他们的性命。

李应等人则是开始为郭燕夫妻担心,也无心跟岳飞说些有的没的来徒添烦恼,岳飞身兼其他的皇命,他们大概也猜的到,不过是押解南诏王回京受审,或者应该说是自辩的内容,不过,那些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几个人百无聊赖的跟岳飞寒暄了几句,就托词告辞出了元帅大帐,岳父也不强留,他也需要时间赶紧把钱元脩夫妻圣恩深厚而大难不死的消息传回京城。

一出大帐,略走了几步,关胜就提出,李大哥在此支应着些,我和秦明还是连夜赶回去跟他们通个消息的好。

虽然他们都看出了岳飞的态度,可是,决定权毕竟不在自己手里,若是就这样任由事情发展而没有下策已对,难道真的要让钱元脩和郭燕去跪迎宣读他们谥号的圣旨?李应到底年纪大一些,行事周全,留在此多跟岳飞亲近,或是通过时迁来拖延一下时间,而秦明和关胜仗着年轻,就可以连夜赶回去,通知郭燕夫妻,布置起来,以应付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郭燕第一时间得到这个消息,差点破口大骂,可是因为气的狠了,那话竟然堵在喉咙里,半天也吐不出来。

钱元脩也傻了眼,自己没有死在对手那里,难道要被皇上赐死?不是他不舍得去死,只是,自己死也罢了,为何还要捎带上郭燕?还是秦明和关胜一个劲的问;钱大哥,嫂子,你们可有什么办法?两人都是古人,思想里都有君要臣死,臣就立即去死的思想,他们又是军人,经常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对生死本也不是那么看重,却不料,这次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又事关郭燕,一时半会儿,竟然也开始惜命起来。

只是这一路上都没有想到合适的主意,因为时间紧急,不得不催着钱元脩和郭燕想办法。

妈的,他要我死,我就死啊,我那么sb吗?郭燕骂了一句脏话,在钱元脩和秦明、关胜目瞪口呆,紧张四顾之中安排起来,你,你去给我们买鞭炮,我要大摆筵席,给钱元脩纳妾。

lld,老子办喜事,冲冲晦气。

燕子!别胡说。

钱元脩虽然傻了,可是一听到郭燕的话又被惊醒了过来,尤其是郭燕说给他纳妾的话,竟然有些吓的不行,别人不知道郭燕,他还不知道吗?这醋坛子可是从根上来的,根深蒂固了几百年的,郭燕特意给他讲的,在她们那里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若是有一方出轨了另一方就可以提出离婚,女人自然就能够再嫁。

哦,天,他才不信郭燕会为了这么一件事就会为他纳妾,这件事看起来麻烦却并不是个死局,——就算是无法可解,纳妾可以避免死亡他也不干,他不要因为赌气就跟郭燕生分了,倒是宁愿跟郭燕生死同穴,也不愿意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嫂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什么玩笑??他们原来是不知道钱元脩被太上皇用这种方式发配到南诏的,还以为钱元脩真的在忠顺一案中躺着也中枪了,随着事态的发展,如今也多少知道了一些钱元脩跟太上皇之间的交易,这么一个天大的功劳,换来的却是赐死。

秦明和关胜却是知道郭燕的,两人摇摇头:还是别跟钱大哥赌气了,这又不是他的错。

两人听着是劝解,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钱元脩何德何能,身上竟然有这许多的功绩,人即使再大度,有些时候,也会醋一醋的。

此事看起来入了死局,可也是他们关心者乱,如今把问题交给了当事人,他们这么有主意,想必,一定会有好办法出来,这不,郭燕眨眼间就有了一个好主意,只是,看钱元脩的样子,却是如临虎狼般。

秦明、关胜知道郭燕这是气的狠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两人都知道郭燕是多面的善嫉,如何肯给钱元脩纳妾?此时说这话不过是自己的一点子小心思罢了。

郭燕倒是想要给自己办一场婚礼来着,她活了两辈子,连孩子都是生了,却连一场婚礼都没有,想想都疼心的很啊。

那要怎么办?这里不兴什么多少年婚姻庆典,要不,她也可以借口穿一次嫁衣,去照张像什么的,遗憾啊,遗憾!老爷,夫人,几个人正在愁眉不展,就见外面涌进来了一大堆的人,当头的两个大家都认识,就是郭燕家以前的忠友吴仁父子。

吴仁此时已经是步履蹒跚,被吴年和旁边一个小个子的人勉强架着在走路,他跌跌撞撞的走的急,吴年担心他,才唤郭燕,又回头安慰自己的父亲道:爹,您不用着急,咱们不是已经看到老爷,夫人了,他们都好好的,您不要着急,一定是传言有误。

吴仁却不听,依旧是踉跄着几步并做一步走,要不是两边都有人架着,他恐怕早就跌倒在地了。

郭燕大难不死忽然见到亲人,两眼含泪的的就迎了上去,钱元脩也感动几步上去就越过郭燕,一把搀扶住吴仁,关心道:你们怎么来了?钱元脩着急搀扶吴仁,顾不得去看后面的人,却是知道他们一头一脸的灰尘,根本就是连洗漱都没有久赶了过来的样子。

他们却都风尘仆仆,口中乱七八糟的称呼着钱大哥,跟钱元脩打着招呼。

钱元脩根本就顾不得招呼后面的人,急着去搀扶吴仁,吴哥可别这样,你要我折寿吗?又回头跟郭燕道:燕子,吴哥病的不轻,快安排屋子给吴哥住下,我给他诊脉开药,赶紧给他服下要紧。

吴仁大概因为长途跋涉,心里又担忧钱元脩夫妻的安慰,此时的他已经成了虚弱之态,身上的温度已经不正常了,竟然是病的不轻。

一句话已经把吴年吓坏了,连忙给钱元脩解释道:老爷,我爹他听说您丢了,就急着要来找您,这一路上连休息都不肯,好容易到了南诏,又听说夫人也丢了,更是着急生气,这病都好几天了,他也不肯停下来医治,幸亏找到您的消息传过来的及时,我们才——。

钱元脩和郭燕也都听了出来,要不是他们夫妻被及时找到,吴仁的病情可能就这么耽误了。

郭燕听了也急的不行,也顾不得去招呼那后面跟来的人,急急火火的就去安排布置房间,好让吴仁赶紧躺下诊脉休息。

还是秦明和关胜认出了来人,大声招呼起来,韩颂,你们怎么来了?啊,大家也是听说钱大哥的事,才选派了我们来帮着找人,拜郭燕所赐,钱元脩失踪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钱元脩的那些便宜妹妹,妹夫们心中也各有所思,是对于一个疑似有罪的大舅哥示好,还是趁机落井下石?人多主意众,最后还是派了人来帮助郭燕找钱元脩。

他们紧赶慢赶,还是等到了钱元脩夫妻脱险以后才赶了过来,尤其是看到了钱元脩夫妻安全无恙的站在面前,这些人明显的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也有些底气不足,我们来晚了,他们一路上听到不少关于钱元脩夫妻遇险,脱险等不少的传闻,这些人也是担心的不行。

他们的妻子好歹也是跟钱元脩换了帖子的干兄妹,出于同僚感情也好,亲戚投资也罢,能够来到这里,都是一片好心。

钱元脩顾不得安顿他们,好在秦明关胜跟这些人都熟悉,就替他们张罗起来,都安置了住处,等到郭燕忙活完出来,就见不大的院子里人群乱糟糟的如同集市般热闹,搬桌子放凳子仿佛要开宴会。

这是?郭燕拦了一个人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嫂子好,那人放下手里摞了一摞的长条凳,给郭燕抱拳行礼,腼腆的笑了笑,秦明他们去酒楼定酒菜去了,他们说哥哥嫂子要给我们接风洗尘,原本我们也是不好意思的,可是秦明说什么要是拒绝了就是不给大哥大嫂面子,我们就——。

自己什么时候要请了?郭燕虽然纳闷,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没有心思请人吃饭,是啊,是啊,你们的大婚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一起吃过几顿饭,你们的哥哥遭了难,难为你们还想着,好在他如今大难不死,咱们是该办个喜事冲一冲啊。

郭燕说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为何秦明和关胜会自作主张的替他们请,瞬间也热情起来:啊,你们辛苦了,原本不该让贵亲自动手的,无奈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借的,人手不够,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和你们的哥哥就不气了啊。

钱元脩一代独苗,突然多了这么多便宜妹夫,郭燕一口一个哥哥,妹夫的,自己都别扭。

姑爷上门自然是贵,原本没有让他们动手的道理,可是这些人也觉得自己来晚了没有出上力,现在好歹可以做点什么,也显得舒坦一些。

尤其是听到郭燕的话,并没有把他们这些便宜妹夫当外人看待,更是个个使足了力气去整顿桌椅板凳。

还有人想到郭燕说的办喜事冲一冲晦气的话,就自作主张的跑去买了鞭炮红纸彩带什么的来,不到半天的功夫,郭燕和钱元脩借住的院子,就被打扮的花枝招展,门上贴上了大大的福字,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还是要办喜事,娶新娘子呢。

即便如此,众人还不觉得尽兴,男人多少爱起哄,人多的时候尤其如此,也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说什么应该给大哥大嫂弄套什么大红的衣服来等等,于是,一套大红的如同新郎新娘拜天地一样的喜服就摆到了他们面前。

钱元脩在看到这一身新郎服装,有一丝错愕的同时却也跟郭燕升起了一股悔意和遗憾,自己跟郭燕生活了十来年,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却连一个婚礼也没有。

素闻女子最看重自己的新婚之夜,郭燕这十多年确实是委屈了,钱元脩想的心酸,也不愿辜负大家的好意,想借此圆了自己跟郭燕缺少的一个程序。

钱元脩让人找来吴仁和秦明关胜几个,略一说出自己的心思,这些人就哄堂大笑起来,直拍手道:好极,好极。

钱元脩跟郭燕稀里糊涂结合的事情到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众人一听钱元脩有此意,自然也是支持,替郭燕补上一个新婚礼的。

于是,众人又开始忙乱起来,不一会儿,那大门上的福字就换成了大红的双喜字,一众便宜妹夫也都换上了新装,个个脸上笑意盈盈,弄得跟正经参加喜宴一般热闹喜庆。

李应一心牵挂着钱元脩夫妻,担心他们没有找到对策,如何应付那道圣旨。

秦明和关胜自那天没有打招呼就走,岳飞也不问,可再也当着李应提起跟钱元脩和郭燕有关的事情,随着临近南诏王府,就连时迁面上也露出一丝急色,眼看着林冲他们接了圣旨,领了岳飞去给南诏王宣旨,李应就告退,赶到了钱元脩他们借助的小院子里。

这还是当初他们救回钱元脩,跟那老大夫借的小院子,明明是那个地方为何张灯结彩的要办喜事的样子?李应竟然有些不敢认了:这是?他随意从街上抓了一个看热闹的人问道:这家借住的人呢?这要办喜事的人家是谁?哈哈哈,那人一脸的促狭和笑意,一见有人问他,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诉的对象,先是大笑几声,才高声把这院子里借住的知县大人夫妻闹的笑话讲给李应听:哎呀,您是过路的吧,我来告诉您啊,您可听到过失踪的钱钱元脩,钱大人,哎呀,那可是一个好人啊,益州地震您听说了没?他们夫妻就是那神仙转世,救了多少人啊——?这人仿佛把钱元脩和郭燕的故事从头讲起,哩哩啦啦的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院子里闹腾的是个什么意思,李应不耐烦起来,又抓了旁边的一个问道:敢问老丈,这院子里要办喜事的人是谁?先前被李应问的人见李应又问了别人,被吊起来的话茬子被逼回了肚子,有些不高兴,不等旁边那老人开口,就回答李应道:还不是钱大人感钱夫人的恩情,说是当初家贫没有给钱夫人一个像样的婚礼,如今亲戚朋友都在,他们就借着给众人接风洗尘,顺便也办个什么‘婚礼’,给冲一冲晦气。

结婚多年的人补办婚礼,这在南诏甚至大兴还是头一次听说,难怪外面围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就连那些碍于风俗不敢出门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一脸羡慕的出来观看,那些连走路都颤巍巍老婆婆们也让后辈们搀扶着,等在外面,听说一会儿要进去给钱大人夫妇贺喜。

李应知道郭燕鬼点子多,却不知道她然闹出来了一个婚礼?哈哈,亏她想的出来?李应肚子里闷笑半晌,却不急着进去,随便抓了个人过来,让他进去给新郎官钱元脩带了一封信,自己就一转身隐入了人群,不一会儿就没有了人影。

这边钱元脩听了李应稍进来的话,连忙让人去找了郭燕,秦明、关胜过来,把李应带的信拿给他们看;岳飞已经到了?几个人对看了一眼,既然来的这么巧,那么,是不是更应该把戏做的热闹一些?秦明和关胜对视一笑,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戏班子,唢呐手都相继而来,院子外面更是加摆了座椅,大有大开流水席的架势,这么一耽误,等岳飞给南诏王宣完圣旨赶过来的时候,钱元脩和郭燕还没有拜堂。

因为妹夫和看热闹的人太多,钱元脩和郭燕几个也没有想藏着掖着,生恐闹的不够大的他们就把喜堂摆到了院子里。

岳飞一脸诧异的被人领到了喜堂,不等他说出要宣布圣旨的话,就被人摁到了喜堂上的主位,却是男宾席,算是代表了钱元脩的家人,虽然他年岁小,可是身份高,倒也不算过。

另一面的女宾席上随着岳飞的落座,也坐了一个人,岳飞一看到他,就怒目而视,要不是碍着这么多的人在场,恨不得上去跟摁住他打上一顿。

这就是你说的好事?岳飞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声讨李应道;还哄骗本帅轻车简从的赶过来?可不是好事?李应被岳飞质问,脸上并无愧色,还一脸得意的道;你可喝过这样的喜酒?他摇头晃脑很是自得的道:老夫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啊。

在场职位比李应高的人也有,可是跟钱元脩和郭燕交情深的却没有几个,吴仁父子其实也当得起这个位置,可是他们却死活也不肯坐这个位置,刚好,李应此事冒了出来,他一边去跟时迁通气,骗了岳飞不带着依仗先前赶来,一边抽时间去置办了礼物,算是补上钱元脩夫妻的新婚贺喜。

新-人-到――。

充当司仪的是秦明,他生恐场面不搞笑喜乐,一开口都带着颤音,把调子托的长长的,从钱元脩一头牵着红绸把郭燕从屋里领出来开始,一直到他们都站到了岳飞和李应面前,那最后一声到的音还没有落下来。

行了你,旁边有人捅了捅他,道:赶紧下一个程序吧。

秦明憋着笑,先对着岳飞拱了拱手,才一本正经的开始了接下里的程序:一拜天地,钱元脩夫妻就向后转身,跪下对着天磕了三个头,算是跪拜了天地祖宗。

二谢皇恩。

上面坐着的虽然是元帅和干哥哥李应,可是,此次的主角却不在此地,秦明临时加了一个圣上,钱元脩和郭燕又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下三叩首,给他们遥拜谢恩。

三谢来宾。

实在不好直呼岳飞的名字或官职,钱元脩和郭燕也领会了精神,对着上首的位置就要跪拜,岳飞到底年纪小,并不敢受礼,无奈他从一开始坐着起就被人摁住了肩头,要想起来,必要动用一番武力。

此时钱元脩和郭燕拜他,于情于理,他都不好接受,正要运用起身阻止新人的跪拜,旁边的李应又伸了一只手出来,压在了岳飞的肩上,用上了一些暗劲,把岳飞那一点子使出来的劲道又逼了回去。

李应算计了岳飞,嘴上却还气道:岳元帅何必气,于情于理,你也该受他们夫妻的这一大礼。

只要是不颁那道旨意,就是受了钱元脩夫妻的这一次跪拜,又有何不可?岳飞气苦,却挣扎不得,不等他出声,钱元脩夫妻已经跪到了地上给他磕完了头,完成了大礼,岳飞无法,只好放弃了抵抗,只余满脸的苦笑,心里却想,幸亏太上皇对他们多有顾念,来了那样的回复,要不然,他岳飞此次还不要因为一对外人,牵连了自己的家人?夫妻对拜。

秦明一见钱元脩夫妻起身,急忙有喊了最后一道程序,钱元脩和郭燕各自后退一步,给对方行了礼,随着一阵哄笑声,秦明又拖长了声音高声叫道:送入洞房,一身盛装红衣的郭燕被钱元脩带着人搀扶着入了临时布置的新房里,这才算是完成了这次迟到的婚礼。

第一百一十四章郭燕自从看到那生大红的衣服心里就开始激动,等到钱元脩竟然说要跟她举行婚礼的时候,她就已经晕眩了。

虽然觉得有些搞笑或者会招人非议,可是,郭燕本就期盼这场婚礼许久了,又加上他们如今也需要闹点子事情出来惹人侧目,郭燕心一横,虱子多了不怕咬,自己反正是一身的烂疮了,再多一条何妨?于是,郭燕就老老实实的做起了她乖顺的新娘,任凭秦明和关胜请来的喜娘们来折腾她,把她打扮的跟一个新嫁娘一般娇艳动人。

又配合的完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婚礼过程,自从来到异世后,就几乎很少跪人,也不喜别人跪她的郭燕这次非常配合,按照现在的风俗仪式,给天地神灵,皇帝,父母等下了跪,被送进了洞房。

且不说郭燕羞红了脸由着喜娘指导着跟钱元脩完成坐床,撒帐,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的一系列程序,单说钱元脩被人催促着出了洞房去招待人,郭燕原也不是什么新嫁娘,这一天也被折腾的很了,身上很是疲累,这里除了一些乡亲女眷,也没有什么别的女眷亲戚之类的来贺喜,也不用郭燕来招待,就是那些请来的喜娘看着钱元脩和郭燕和善,只敢跟着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几句笑话,却不敢让郭燕起身招待她们吃饭喝酒之类的。

郭燕实在是无聊,于是叫了热水洗漱,沐浴,打算先歇了。

等钱元脩喝的醉醺醺的进了来,郭燕是知道的。

睡吧,郭燕睡的迷糊糊的,被钱元脩在身上四处点火,她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还以为跟往常一样,打掉了钱元脩的手,翻了个身。

自从脱险,他们夫妻就一直没有洞房过,不为别的,一个是钱元脩病未痊愈,另一个却是郭燕有些心理阴影,有点子抗拒那方面的事情,钱元脩心知郭燕忌讳自己身上养虫子的事情,自己也觉得膈应,就没有逼郭燕行那周公之礼。

今天钱元脩新婚贺喜,被人灌多了酒,大脑和身体都有些不受控制,加上憋的久了,急于找地方发,泄,被郭燕拂开了手,却并未打消他的念头,反而抱紧了郭燕,开始吸允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呢喃道;燕子,我错了,早该给你个婚礼的,我很高兴,今生遇到了你。

郭燕再也无法睡了,心里却也被钱元脩勾起了回忆:我也很幸运,今生遇到了你。

她的前世虽然很幸福,可是身边的朋友亲戚家的姑娘婚姻不顺的也有,看的多了,当时竟然生出一些不嫁人的念头,这也是她在那种奔放的年代竟然能够安心读下的一个原因之一。

是我跟幸运才是,听到郭燕的符合,钱元脩跟兴奋了,俯身上来压住郭燕,把她的唇都含在嘴里,碾转反侧的啃咬着,竟有些毛头小伙,初哥的样子,郭燕被啃的疼了,不由的张开了嘴,放钱元脩的舌头进来,随着跟他唇舌交融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钱元脩舌头上的酒精迷醉,还是被钱元脩安抚挑逗的忘记了那些可怕的虫子,总之等到自己身体里充满了,钱元脩不顾一切的开始在郭燕体内肆意冲撞的时候,郭燕也被他带出了浑身的热情,放开身体接受他的爱意。

钱元脩一得到郭燕的应允,更是施展起他浑身的热情,抵死缠绵无休无止,郭燕虽然有些难以承受,却也被他纠缠的只能够配合,两人只到金鸡报晓方才事毕,昏昏沉沉的躺下休息。

第二天日上三杆,郭燕才起身,入目的就是满屋子的大红和满身的青紫於痕,早有人在外面预备着,一听见了动静就送进来了热水,郭燕开始沐浴净身。

在寥寥的烟气熏蒸之下,郭燕心下有些恍然,自己老夫老妻的竟然和他举行了婚礼,竟然有了一种蜜月期的恩爱甜蜜?要是细算起来,她和钱元脩早就过了七年之痒的时刻,两人的感情床底之间也有过起起落落,可多数时候都是和谐奔放,相得益彰的。

像昨晚这样让钱元脩几近疯狂的时候还真是不多,难道,这场婚礼对他来说,竟然看的比自己还重?夫人,正在想着,钱元脩就推门进来,一脸的喜意,看上去竟然年轻了十岁不止,见郭燕迷迷糊糊的转头看她,那一脸的春色似乎还没有消散,引的钱元脩又欺身上来,含住郭燕的唇就是一阵子吸允,郭燕娇喘连连,急着推开他,打湿了你的衣裳。

钱元脩也不强求,放过郭燕,帮她洗头搓背擦洗干净,又搀扶她起身,服侍她穿了衣袍,又寻来了干净的帕子帮她把头发上的水都吸的差不多干,岳大人一早就要人备了香案,就等着我们去宣旨了,钱元脩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帮着郭燕收拾,忽然悠悠的说了一句,就跟往常说今天天气真好般,无喜无怒。

昨天借着婚礼把岳飞宣读圣旨的事情推了一晚,今天,却要去听宣判词了。

郭燕想到这里,却也有些了悟钱元脩为何昨晚上疯狂至此的原因,竟然是最后的晚餐么?郭燕苦笑,伸手抱住钱元脩的腰,依偎在他怀里,如同宣誓般的道:嫁了你,我今生无悔。

死又如何,能够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算是天大的福气。

娶了你,是我一生的幸运钱元脩不假思索的道,把郭燕抱的更紧了,两人也不知道依偎了多久。

直到外面人生鼎沸起来,他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钱元脩亲自动手,帮助郭燕重新穿上昨天那套红衣,又亲自动手帮忙郭燕盘头梳簪,双手拎着郭燕的长发,几弯几绕之间就灵巧的帮郭燕盘了一个堆云髻出来,又把自己亲自雕刻的一只木簪插在郭燕头发里。

这只木簪是他被关押的那段时间亲手雕刻的,看上去有些粗糙,却也是他寄情之物,比那些花钱买的更有意义,当然,比那市面上最低贱的头花看上去都灰土暗淡,郭燕却是极喜欢,也不再往头上戴别的头饰,还是钱元脩觉得少点什么,又拈了昨天郭燕戴过的一只大红的绢花,插在郭燕鬓间,这才满意。

两人相携出了房间,外面早已摆好了香案,就等着他们夫妻光临,好宣读圣旨了。

岳飞脸上还带着一丝迷醉,显然是昨晚上被人灌多了酒,宿醉未醒,有意无意的,也无人给他送醒酒汤,导致他到现在还晕乎着,看到钱元脩夫妻,他摇摇头,让自己更加清醒些,见了钱元脩夫妻出来,拱手行礼,跟钱元脩夫妻恭喜道:本帅祝贺钱大人夫妻‘新婚贺喜’,语气里有一丝咬牙切齿之意,他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遭了暗算,钱元脩作为当事人,自然是难辞其咎。

郭燕昨天就听到人介绍说这位元帅就是她曾经念叨过的岳飞岳鹏举,心里早就痒痒的想要一睹尊荣,昨天因为盖着盖头,还当着那么多人,到底没有好意思去看他,这会他都跟自己恭喜了,在不回礼岂不失礼?多谢岳大人了,郭燕福了礼,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岳飞。

她听到声音知道岳飞是很年轻的,却不料他竟然如此的年轻,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样子,郭燕心里想着,这位这么年轻,如何就做了将帅?看他少年老成的样子,莫非跟自己一样,也有什么奇遇?更或者,他也是穿越老乡?郭燕目光烁烁的盯着岳飞,恨不得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这位要是老乡,会不会就可以看在同乡的份上,帮自己一把,最好那圣旨什么的,还是不要宣读的好?下官因为‘新婚’怠慢岳元帅了。

钱元脩虽然知道郭燕不会对岳飞有什么念头,可是看到自己新婚的妻子对着一个比自己更年轻,职务更高的男人发呆,心里总是不舒服的,他往前半步给岳飞行礼道谢,又道了恼,把郭燕看岳飞的视线给挡住。

还请岳元帅海涵。

岳飞也被郭燕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不舒服,竟有些薄皮拆骨的阴森之感,要不是在白日,他还以为郭燕要生吃了他:算了,钱大人和夫人赶紧跪听圣旨吧。

知道内情的几个慌了手脚,李应还要上前去试一试阻拦,却被时迁拽住,动弹不得,时兄弟,李应急红了眼,自从一大早岳飞吩咐摆香案起,他就提心吊胆的惊恐不已,现在岳飞就要宣旨,难道真的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钱元脩夫妻横死当场?你且等一等再说。

时迁心里猜了一半出来,却不敢打包票,知道李应关心则乱,连忙安抚道: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带圣旨,想必,想必是皇上的口谕。

岳飞先前透露了,有给钱元脩和郭燕谥号的圣旨,那必是正规的黄绫圣旨,就是再简洁朴素,也需要地方去放的,时迁昨天趁岳飞醉了去探过,岳飞身上根本就没有圣旨,可他今天早上还是要求摆香案宣读圣旨,想必会是后来得到的消息,只是传口谕而已。

关心则乱,李应听了时迁的话也信了一半,昨天他们也趁着岳飞醉了搜过他的身,并没有发现圣旨的踪影,可是总害怕岳飞还有后手,会把圣旨藏在那种不为人知的地方。

尤其是今天岳飞一要求摆香案的时候,他们更是严把入口关,杜绝任何一个陌生人接近岳飞,生怕他的亲信把圣旨私下里给传了进来。

岳飞大概看出了这几个人的心思,目光在李应,秦明关胜几人脸上停了片刻,把目光落在时迁身上,昨天这几个人趁着他醉酒做的事,他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李应,秦明、关胜倒也罢了,他们是钱元脩的亲近之人,可是时迁却帮一个外人算计自己,总是让岳飞感到一些寒心的。

对于这位师兄,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实际的师兄弟名分,可是也有多年的师兄弟情谊,他对他自然是信任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时迁竟然为了一个几乎是素未平生的钱元脩夫妻来算计自己。

幸亏上面重新来了旨意,自己并没有带先前皇帝给自己的圣旨,若不然,圣旨让他们得了手,不说毁了,就是暂时的偷了去,让自己无法颁旨,误了皇差,自己的前程断了不说,一家大小,甚至是师门,是不是都得替他们陪葬?时迁见岳飞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就知道昨天的动作瞒不过他,也是,他是师傅的得意关门弟子,自己的这点子小动作如何能够瞒得过他去?他的心里是觉得对不住岳飞,可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钱元脩夫妻就这样魂归地府,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忍。

在对岳飞下手前,他也不是一时冲动,心里也想好了对策,大不了,大不了自己承担了全部的罪责,反正自己也无家室拖累,这样臭的名声活在世上,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要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死了,好歹在他闭眼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只是这样却依然会连累岳飞,时迁眼里带着愧意,却并没有躲避岳飞的目光,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想看到郭燕去死,他有时候也在想,她那样卑微的身份,根本就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活得那样肆意,真的是连自己都羡慕。

可是他却没有她那样的勇气,就有些希望她活的更好,把他那份也一起承担了去。

这是一种莫名的感情,一种带着自暴自弃又对美好生活无比眷恋的矛盾之情,也只有时迁这样在灰色地带挣扎求生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感情。

那几个任何风起云涌,秦明和关胜更是严阵以待,外袍里面穿了软甲,腰上竟然还佩戴了刀剑,一边一个,护着钱元脩好郭燕,大有一旦有事,就劫法场的样子。

倒是两位当事人却已经看开了,互视一眼,从容一笑,就撩袍跪倒在香案前的垫子上,等待着最终的判决。

岳飞看着眼前两人,嘴边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来,虽然对他们身边的几个人都有些不满,他却对这两位当事人也起了好感,急智且不说,就这份从容,却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若不是胸怀丘壑,就真是虚怀若谷了,难怪太上皇对他们这样看重。

众人一见钱元脩和郭燕跪倒在地聆听圣旨,也呼啦啦就地跪倒,瞬间,满院子黑压压的人就剩下一个站着的岳飞,岳飞清咳一声,才道:传太上皇口谕,着钱元脩夫妇即刻回京,钦此。

让李应等人纠结了这么久的圣旨竟然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

一听到是太上皇的口谕,不仅是李应、钱元脩、郭燕,就连秦明和关胜也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时迁欣慰之余却斜睨了身旁明显活过来的李应一眼,他当初提起太上皇的那段话,显然不是无意为之。

岳飞简短的宣读了圣旨,去搀扶钱元脩和郭燕起身,钱大人还是赶紧预备一下,好即刻启程吧,岳飞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遗憾,倒是岳某的不是,打扰了钱大人新婚之喜,让你们在这大好的日子就要远行。

钱元脩和郭燕却巴不得离开这里,太上皇的旨意,下官怎敢违抗,钱某当然是即刻起身,钱元脩弯腰给岳飞道歉:下官无礼,得罪了岳大人,还请岳大人勿怪。

很庄重的给岳飞行了一礼,又重新施礼给岳飞致歉:钱某的兄弟朋友们为了钱某的事也对岳大人多有得罪,还请岳大人看在钱某的份上,不要跟他们计较。

这是挑明了李应他们做的事自己有参与,即使岳飞记仇,也要把这事记在钱元脩身上。

那里,岳飞爽朗的一笑,钱大人的人缘,岳某很是佩服。

他不动声色的扫了院子里这些钱元脩的妹夫们和他朋友弟兄们一眼,目光在时迁身上扫过却并未停留,跟钱元脩提议道:钱大人若是即刻动身,倒是正好跟林大人顺路,他要‘护送’南诏王进京,也是今天出发,你们倒是可以做个伴。

如此正好,钱元脩倒也不怕被护送进京的南诏王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太上皇让他们这些当事人一同进京,恐怕还有对质的意思,毕竟,要治一个藩王的罪非同小可,没有确实的罪证,如何抚平天下人的言论?恐怕这也是太上皇在得知钱元脩夫妻还活着,就让他们即刻归京的原因吧?钱元脩和郭燕就搭上了护送南诏王入京的便车回了京城,一同离开南诏的还有李应,秦明,关胜,时迁等人,当然,他们只是队伍中的一小部分,与他们同时启程的还有原本南诏王的属臣们,这些人名义上是被皇帝请回京城参加什么节庆,至于是作证还是指证,那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因为队伍很大,一路上行走不快,郭燕自然有一辆专属马车,供她行走坐卧,她知道长途旅行之苦,自然是极力把马车改装的舒适一些,只是改的舒适了,就多了一个人非要挤进来,哎呀,要坐就好好的坐,动手动脚的也不怕外面的人听见。

钱元脩原本就坐在旁边,看着看着就看起了身边的美人,然后那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慢慢的就爬上了不该去的地方,郭燕正随着移动的马车迷糊着,被这一只手给打扰醒了,心里不痛快,就出声斥责他。

你只要不出声,外面的人那里知晓?钱元脩也怕外面的人听见什么不好意思,放开了手,把郭燕揽到了怀里,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躺的更舒服些,我听说慧儿被皇上认了公主,时迁从岳飞带的人那里听到了有关钱文慧的事情,时迁见钱元脩夫妻并不知道,一时好奇,就把这事告诉了钱元脩,原本他还以为他会高兴的跳起来,却不料这位竟然脸上带着悲戚之色,时迁一时后悔自己做了长舌妇,却也不能够把说出去的话收回去。

钱元脩想了又想,知道此时他也不可能瞒得下去,今天终于决定把事情告诉郭燕,好让她有一个思想准备,以免回京闹出什么事情来。

什么?郭燕闻言大吃一惊,慧儿怎么会被皇上认为公主?不知道,钱元脩把从时迁那里听到的事情跟郭燕说了一遍,听说是因为我们‘精忠报国’对我们子女的赏赐,鹏儿还被赐了中侍郎,相当于三品官的职务。

钱元脩无语,他们只不过是被绑架,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为国尽忠了,皇帝那么雄才伟略的一个人,竟然会以讹传讹的相信他们的死讯?难道,他做了什么事情招了皇帝的忌讳,皇帝也不想看到他,更希望他的死变成真的?钱元脩真相了,可是他却是不敢相信这个事情的,所以,不一刻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跟皇帝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际,可是好歹也替太上皇做了不少事情,要是没有他间接或者说是直接的出力,忠顺王不会倒台这么快,太上皇也不一定就会这么早退位,那么皇帝,自然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即位,说起来,他还算是皇上上位的功臣之一。

皇上登基以后顾忌着太上皇还在,没有对朝臣们有过多的调动,却也奖赏,提升了几位大臣,大多都是他当初的老师幕僚或是跟他岳家那边有关系的人的,很明显,他是在朝中替自己安插人手。

钱元脩此次意外的获得了嘉奖,虽然是事出有因,却已经成为了事实,尤其是新皇把钱文慧认到了自己的名下,又对钱展鹏额外的看重提拔,外人怎么看都会把他们父子划归到新皇的新宠之中去。

当然,因为钱文慧的关系,即使钱元脩父子不愿意,也不得不跟着皇帝的战车奋战在一处了。

钱元脩却知道,他算起来只能够算是太上皇的人,以至于,这次岳飞技高一筹,用太上皇的旨意压了皇帝一头,才救了钱元脩的性命。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臣,皇帝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拉上他的船,到底是看重自己,还是忌讳自己?那个谥号圣旨,到底是皇上无意所为,还是有意为之?人说功高震主,若是在难世,钱元脩这累积的功劳别说活着封侯,就是封王拜相也不为过,可这是和平年代,虽然小有龌龊让钱元脩赶上且破获了,获得了积功,可是,对于没有死的功臣来说,封侯,确实过了些。

你说,皇上是怎么想的,怕外面赶马车的人听见,钱元脩凑在郭燕耳边小声说话,湿热的风吹的郭燕耳朵一阵酥麻,可是却无法平复她心中的愤怒。

她算得上是连着死了两次,不是三次的人了,第一次自然是穿越,第二次是服毒救钱元脩,头两次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却又福佑相伴的令她重新获得生机;第三次却是虚惊一场,可是这次给她的却是用女儿一生作为交换。

郭燕心有怨恨,却因为接连的变故,人也变得谨慎了些,顾忌到外面同行的人群,却不敢闹出来,死死的咬住嘴唇,手指也攥成拳头,指甲深深的陷进了肉里,都掐出了血也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功高震主或者干脆说是卸磨杀驴,郭燕心中带着怨气,不免把皇帝往阴暗的地方想,却也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皇帝心中纠结的所在,虽然有些偏差,大体却也不错,自然是更接近钱元脩对皇帝的猜测。

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钱元脩十分不解为何皇帝会视他为眼中钉,难道只因为自己是太上皇的人?若是如此,太上皇的人多了去了,又何必非要拿自己开刀,就仅仅因为自己是个没有后台的,可以杀鸡吓猴?天怒人怨的事?郭燕冷哼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等你死了再给个高的封号,岂不是更显出他的仁心,郭燕想了想,道;恐怕还是因为怕南诏王不伏法,干脆我们死了更好给他治罪。

这也是唯一可以跟这谥号挂边靠谱的东西了,郭燕就是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自己夫妻如何得罪了皇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钱元脩内心一直忠君爱国,要不然太上皇贬斥他,他也从无怨言,可是,这回被皇帝这样耍弄,他的心也被伤透了。

我虽然不是他的人,可是做的事情也是为了大兴,替景氏卖命啊,钱元脩喃喃自语,神情悲伤极了,他已经习惯了有事跟郭燕商量,却不知道两人竟然合计出了这样的结果出来。

这些事情,除了跟亲近的人商量他也找不到人来说,而郭燕虽然身为女子,那见识来历非比常人,钱元脩跟他一荣俱荣,更是信服她说出来的话一些。

你是谁提拔上来的,做的这些事,他能够放心?郭燕岔岔而言,却也有些费解皇帝的意图,若是他猜忌或是看重钱元脩,钱展鹏被提拔他们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打一棒槌给个甜枣的事情是这些上位者们惯用的手段。

钱元脩不世功劳,却无辜惨死,当然,这个惨死跟皇帝无关,自然是要归咎于南诏王的头上,而他的儿子,皇帝已经赏赐了他,将来也会继承些他父亲的荣光,继续替皇帝卖命,皇帝也可以借此博取一些朝臣们的忠心效命,倒是可以理解。

可是也不必把钱文慧封为公主啊?顶多给她指个好人家嫁了不久行了?历史上可有跟慧儿这般情况的事情发生?除了开国皇帝,历史上很少有皇帝认外姓女子为公主的,即使他们的父母功劳很大,顶多就是特封郡主,县主之类的。

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可是在他身边养了那么久,他真的把钱文慧当亲生的来看待。

钱文慧一旦赐封公主,跟他之间就是君臣有别,就连他见了,也得给她行礼问安,心中的别扭自然是有的,最主要的,还是关于钱文慧的婚事,你说,他会不会让慧儿去和亲?这个还真说不好,而且,自从钱文慧被赐封公主起,她的婚事就再也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了,钱元脩自然是看到了郭燕的心痛之色,也发现了郭燕的指甲把自己掐出了血来,他并不出言劝说,却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一根根的把郭燕的手指掰开,用干净的帕子给郭燕擦干了血迹,又找出车上预备的伤药给郭燕浮山,然后包扎起来: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说让慧儿嫁给鹏儿的事吗?说的是他们误会景钰那句话之后做的应急之策,郭燕自然是记得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跟这该死的皇家之人结上了不解之缘,要不,我们回京就跟皇帝禀告,说慧儿跟鹏儿自小就被我们定下了婚约的。

反正上次当着太上皇的面,钱元脩和郭燕都说了钱文慧和钱展鹏并不是有血缘的亲兄妹关系,如今他们要是说自己的一双儿女自幼情深,要缔结良缘,想必,也是一个逃脱钱文慧有可能被迫和亲的唯一的办法。

可是鹏儿那里,女儿不用被和亲,郭燕自然是愿意的,钱展鹏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由儿子变成了女婿心里会别扭一些,可是,想到女儿有可能的遭遇,她倒是更愿意接受这样的别扭。

鹏儿从小就看重慧儿,绝对不会看着她去和亲的。

从女儿变成儿媳,钱元脩心里自然也是别扭的,可他跟郭燕想的一样,宁愿接受这种别扭,也不想看着钱文慧去和亲。

看看再说吧,郭燕已经是对这些皇室的人寒了心,太上皇为了让钱元脩打入敌人内部,可以无故责难他们夫妻,新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根本就不加以确认就给大活人发了谥号,摆明了是要逼死他们的。

还有那个可恶的七王爷,自己只是拜托给他写了一封信,拜托他照顾一双儿女,起的心思也是想让皇帝对钱文慧他们多关注一下下而已,谁知道他竟然就把他们兄妹接进了府中教养,女儿那样的容貌,再一打扮,不说天香国色,就是羽化成仙也不为过,皇帝这种什么事情都要沾光,捞便宜的对象,他们还不把钱文慧据为己有?令郭燕有一丝疑惑的是,不是说皇帝都会把美人收藏入宫吗?为何这位新皇然把钱文慧认为了公主?不是郭燕想做一把跟自己年龄还要大的皇帝的丈母娘的感觉,人家皇帝已经有原配的嫡妻,即使钱文慧入宫做了宠妃,她也不算是人家皇帝的正经岳母,只是钱文慧被认为公主,还是被养在皇后名下,充当嫡女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就算是郭燕活了两辈子,也猜不出来其中的原因。

这自然是因为在钱元脩和郭燕心里,钱文慧只是郭燕原来的主人,桂大人的女儿的原因,他们不可能想到,桂大人根本就没有动过郭燕一指头,享用郭燕的却是另外一位贵人,七王爷景宏。

郭燕心中多了心事,这后面的路程就过的颇为不顺,经常的是因为路途不安稳,睡觉也睡不好,吃饭也不香甜,没有几天,郭燕就又瘦回了钱元脩丢失之后那段日子的样子,钱元脩心痛不已,有些后悔这么早就跟郭燕说了钱文慧的事。

尤其是在钱元脩一次给郭燕例行把脉的时候,发现郭燕竟然有了喜脉,钱元脩惊喜之余却也多了一丝担心,除了督促郭燕吃饭,哄她睡觉之外,却也没敢告诉郭燕她有孕的事情。

当然,钱元脩会有隐瞒郭燕这个喜事,却也因为自己心中有桩隐秘,那件事情郭燕也知道,就是那只传说中的蛊虫的事情,钱元脩腹痛的时候,郭燕替他拽出了一丝白线一样的东西,因为恶心和后怕,郭燕并没有告诉钱元脩。

即使郭燕后来想起来,也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即使让他知道了那虫子有可能是那只蛊虫,被郭燕拽出了体内,恐怕更多的只会让钱元脩心生对自己的厌恶之情,它既然可以在人体里长了那么久还活着,要是在繁殖一两条,是不是也不是什么难事?郭燕亲眼看到了自从中蛊之后,她虽然跟钱元脩住在一起,可是他宁愿忍着,却依然没有碰自己一次,其中固然有自己不自觉的抗议,却也不乏钱元脩对自己的厌恶。

虽然钱元脩隐瞒的紧,可是他暗自给自己开的药,郭燕却是看在眼里,虽然知道恐怕没有什么用,可是,只要他心里舒服,也知道他不会给自己开什么毒药,郭燕也就装作不知道。

可是郭燕的这种默契,同样被钱元脩看在眼里,他自然是知道郭燕也是在意那只蛊虫的。

尤其是在郭燕有孕之后,他越发的肯定了那只蛊虫的存在。

跟郭燕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他都没有令郭燕有过身孕,为何服用了蛊虫之后,郭燕就怀上了?这是他和郭燕共同的血脉,钱元脩自然是期盼已久的,可是,这个却是在他服用过蛊虫之后郭燕才怀的孕,谁知道这个还是到底是人还是虫?钱元脩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诊断,更是不敢告诉郭燕这件事情,他只是时刻的安抚着郭燕,让她尽量放开心思,以免郁结于心,影响郭燕的身体。

钱元脩虽然看重那个有可能的孩子,可他自然还是把郭燕的身体放在首位,如果郭燕真是怀胎有孕,她的年纪未免偏大了些,虽然不是头胎,可是时隔十多年才再次受孕,对于产妇来说,跟头胎差不多,尤其郭燕此时心情还不好,又在颠簸的旅途之中,他如何能够放心得下郭燕的身体健康?等回京以后,交代完这次的事情,你就辞官不做了吧。

郭燕思考了许久,大概是因为怀孕或者钱元脩偷偷给她开的有助睡眠的药,郭燕整天昏昏沉沉的,大脑也迟钝了些,这天终于清醒一点,郭燕一开口就要钱元脩辞官不做。

虽然知道这件事自己做不得主,可是钱元脩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的心也被皇帝伤的不轻,能离开朝堂,也是他心中所想:我原本就打算回京以后就辞去了这所谓‘侯’爵,只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宣旨,这件事也不好开口,辞官不做,倒是更好开口一些。

没有当官的时候都争着抢着,熬着去做官,等做了官才知道其中的辛苦和艰难,即使忠心耿耿的替皇帝做事,最后还依然会被无端猜忌,赐死,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最初还受那个艰辛做什么?还不如跟郭燕在家乡好好经营铺子,挣钱买地,做个富家翁罢了。

嗯,郭燕答应一声,就着钱元脩的手喝了半碗药,又吃了点东西,转头就又睡了过去。

对于女儿和儿子的事情他们自己恐怕不能够做主,可是辞官不做,他们总是能够有一定的权利吧,钱文慧嫁人以后,固然需要强有力的娘家支援,可是她是因为父亲的荣光而封的公主,如今他们釜底抽薪,自己连官都不做了,皇帝是不是就可以把钱文慧打入冷宫,不在把她那所谓的公主看的那么重要,最好,把她发配回家,还给自己夫妻才好。

随着郭燕更是有了孕吐反应,钱元脩也瞒不住了,郭燕也猜出来了钱元脩最近如此紧张自己的原因:我怀孕了,郭燕用的是肯定句,却不是疑问句,钱元脩只得点头承认。

你不怕?钱元脩没敢提虫子的事,只是郭燕却听了出来:不怕,只要是你的,就是一条虫子,也是我的宝贝。

郭燕心里自然是害怕的,可是,这可是她跟钱元脩好不容易才有的宝贝,又是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怕又如何?皇上,臣这次在南诏受伤,伤了根本,以后怕是难以为国效力,这是臣的请辞折子,还请皇上批准。

钱元脩一回京城,自然是要先入宫述职的,等把有南诏王的事情及自己后来被掳的经历说明白,算是给皇上那里备案,就提出了辞官的申请。

钱爱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帝也很尴尬,他一念之差不等调查清楚就把圣旨发了出去,钱元脩夫妇死了固然可以惩罚南诏王,可是他们夫妻没有死,还这样囫囵个的回到了京城,皇帝及文武百官就都成了一个笑话,这是活生生的笑话他们高坐在朝堂之上,根本就不管下面人的死活啊,也难怪人家钱元脩一回来就提出要辞官不做的事情,这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会这么做的。

皇帝明知道自己的过错,却不能够就此让钱元脩真的回家养老了,不说他如何跟太上皇交代,就是底下的文武百官也会看他的笑话,这可是他登基以来犯的第一个糊涂事。

一直小心谨慎的他然因为一个女人气昏了头,拿朝政不当一回事,最后还自食其果了。

皇帝模糊的问了钱元脩一句,见钱元脩跪地不起,看上去跟坚决的样子,有些头疼:钱爱卿,朕给你们道歉,一国之君给一个臣子道歉,不管真假,这份气度却也让人无话可说。

钱元脩自然不敢让皇帝如此,请恕臣死罪,皇上一国明君,臣不知道皇上为何要给臣道歉。

钱元脩装作并不知道那没有宣读的圣旨的事情,本来也是,那没有宣读的圣旨已经被岳飞封存,转交给林冲带回来交给皇帝,直接销毁了,如今就算是追究起来,查无实证,钱元脩又能够把皇帝如何?至于知道内情的文武百官,当初参与讨论的人也有他们,他们就是想要笑话或者以此要挟皇帝或者钱元脩,也得先撇清了自己在说,皇帝虽然尴尬,却也不太担心这个,毕竟,当初他给出的消息是钱元脩疑似死亡,最终讨论出来钱元脩夫妻死了的还是群臣,封号虽然是皇帝拍板定下来的,可是也是经过了群臣商议的,关键的是,那圣旨也是备用,并没有宣读,自然就当不得真。

好了,朕知道钱爱卿身体有恙,还未痊愈,钱爱卿先回去休息,嗯,暂时先令三品的俸禄吧,若是南诏王那里有什么需要钱爱卿的,自然会有人去找你,你就在家中静养,等过一阵子在上朝听差吧。

臣听说小女劳皇上接进了宫里教养,臣还没有谢过皇上,臣和臣的夫人在此谢谢皇上替臣教养女儿的事情,钱元脩知道皇帝现在不可能让他就这么辞官不做,那就坐实了皇帝打压太上皇的人的事了,转而又提出了钱文慧的事情,自然是决口不提公主之事,只道:现在臣和夫人已经回到了京城,也不敢再劳烦皇上替臣照看小女了,还请皇上允许,臣接小女回去。

这个?皇帝很尴尬,人家钱元脩都要辞官不做了,你还扣着人家的女儿做什么?可是钱元脩已经是明诏了的公主,也本就是他们景氏的血脉,这样跟了钱元脩回去算是什么?皇帝顾左右而言他,钱爱卿大概还不知道,朕很喜欢慧儿,已经认下了她做女儿,让她养在皇后名下,如今,她也是正经的公主了,不等皇帝说完,钱元脩就砰砰的磕头不止,臣万死,罪臣死罪,罪臣最该万死啊——。

钱爱卿。

皇帝很是无奈,景宏也说钱元脩夫妻根本就不知道钱文慧的身世之谜,他倒是也不好就这么揭开这个秘密,到底是关系到景宏的面子问题,而且,还跟钱元脩的脸面有关,你抢了人家的女儿,难道还跟人家说,跟你老婆生的孩子野男人就是我弟弟?事已至此,朕也莫可奈何,你接慧儿回去小住自然是可以,朕也没有挡着不让你们一家人团圆的道理,——只是,朕知道你们在京城也无所,外城的那套院子也太逼柩了些,朕已经给你们预备了一套大宅子,你们挑个良辰吉日就住了进去吧,这样等你恢复了差事的时候,也方便上朝听差。

皇帝那个后悔啊,自己怎么就因为一时之气,犯了跟景宏一样的冲动导致的错误。

不过是一个私生女,就是一辈子不认又如何?如今被人家夫妻一副自己抢了人家女儿的样子,自己可真是有苦说不出。

钱元脩如愿以偿的领会了钱文慧,拒绝了皇帝派来服侍她的宫女嬷嬷们,开玩笑,自己一家巴不得离皇宫越远越好,钱文慧的公主身份再别人看来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到了他们这里,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娘,钱文慧在路上已经听钱元脩说了他们这一次经历的苦难,以及郭燕再次怀孕的事,虽然也告诫自己要小心可是一看到郭燕,钱文慧还是忍不住扑进了她的怀里痛哭起来。

你们好狠的心,都走了,把女儿一个人留在京城,却要进那见不得人地方。

虽然知道钱元脩和郭燕及钱展鹏都是身不由已,尤其是听到了钱元脩夫妻遇险,钱文慧也知道她留在京城才是最妥当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埋怨郭燕夫妻。

虽然她被封了公主,教养在皇后名下,可是,她毕竟不算是景氏血脉,那些才高捧低的奴才们有几个把她看在眼里?钱文慧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只有尽量去讨好皇后娘娘及她宫里有头脸的大宫女们,那种卑微的态度,是她这一辈子永远的痛。

都是娘错了,郭燕痛哭出声,一个劲的给钱文慧道歉:娘要是知道你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会留你在这里,如果不是逼不得已,郭燕还真的宁愿钱文慧跟他们同生共死,也好过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奋斗,皇宫里的情形她没有经历过却也从电视上,小说里看到过,景钰那么一个真的龙子凤孙都被逼成了那么一个脾性,何况钱文慧这样外三路的公主?还不被人白眼翻死?钱元脩看到这母女抱头痛哭,也很不忍心,可是他担心郭燕的身体,不得不上前劝说道:慧儿,我们确实是不该把你留在京城,可是,你若是跟着我们一起去了南诏,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你要怪,还是怪我吧,不管你娘的事,她也是为了你好。

爹,钱文慧自从知道景宏是她生父起,对钱元脩就起了一种莫名的疏远,现在听到他对自己无任何隔阂的话,钱文慧再也忍不住,转而扑倒在钱元脩怀里大哭起来:你们都不要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也是万不得已,可是,我好害怕,我想你们。

钱文慧哭的抽抽噎噎,什么破劳什子公主,我不稀罕,我宁愿是您的亲生女儿,才不要当什么景氏血脉。

第一百一十六章什么?慧儿,你说什么景氏血脉?郭燕听钱文慧哭的撕心裂肺,心里痛的不行,却也留意听她诉说委屈,女儿委屈了这么久,自己可再也不能够疏忽她了,却不料听到她口里说出了这样惊人的话出来,不免一个劲的追问。

钱元脩也连忙看着钱文慧,要是她说的是真的话,那么钱文慧的公主身份,可是无法请辞掉了,只是,郭燕只是桂家的婢女,又如何跟皇家扯上了关系?娘,我正要问你。

钱文慧哭了一气,心里也痛快一些,对家人丢下她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她自然是埋怨的,可是,她也只是埋怨一下而已,父母和哥哥的辛苦和艰难她也看在眼里,又如何会真的怪他们抛下自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业呢。

其实,一开始被留在京城的生活过的也不错,尤其是被景宏接近府里的时候,不说那些待遇如何,至少,安全方面不用担心,也确实学到了许多对自己后半生有用的好东西,哪怕后来知道了景宏是自己的生父,钱文慧顶多会郁闷一些,尤其是知道了景宏没有认她的心思,她也就没有去认景宏的打算。

岂料,自己却突然变成了公主,还被接进了宫中抚养,虽然表面上看是因为父母的功劳,可是钱文慧心里也有隐隐的担忧,这恐怕是因为自己身世被皇帝知道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要不然,皇帝派人来接自己的时候,景宏然躲着不见,他以前可是天天来自己面前报到的。

钱文慧不敢怠慢,忙把自己头听到的话及心里的猜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钱文慧原本是想要瞒着钱元脩再问郭燕的,可她现在却改了主意,即使他是自己的养父,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外人看待,自己若是把他排除在外,单独跟母亲商量,他即使不怪,事后也会伤心的吧?怎么会这样?郭燕听了钱文慧讲述她的身世,跟钱元脩面面相窥,难道,这才是皇上希望自己夫妻死的原因?王爷竟然跟臣妻生下了一个女儿,说出去,两方的脸面可都丢不起。

郭燕此时非常郁闷,自己穿越一场,并没有继承前任的记忆,竟然漏过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见钱文慧还等着求证自己的身世,郭燕更是尴尬,难道要跟她坦白自己穿越的事?钱元脩更是尴尬,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绿,一会儿又变成青黑色,自己的妻子跟景宏生了钱文慧,那景宏好像早就知道,才会趁机把钱文慧接进府中教养,对她那么过格的待遇如今也有了解释,现在连皇上也知道了,为了掩饰这个事实,皇上才把钱文慧认到自己名下。

令人尴尬的是,自己和郭燕然还是从女儿口中听到的。

钱元脩觉得其中有个结不好解开,尤其是他看到钱文慧说完这些就眼巴巴的看着郭燕等她说出事情的真相,而郭燕却无法解释她跟景宏的旧情的时候,钱元脩头疼起来,其实,就连他们夫妻也是第一次知道郭燕竟然跟景宏有过关系。

你娘被送来到我家的时候,是被灌了药的,那药大概有忘记前世的效果,你娘对以前的事情,半点都不记得了。

钱元脩见郭燕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跟女儿解释,不免替郭燕跟钱文慧说出当时的情况。

可是娘?钱文慧是郭燕的亲生女儿,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对于她有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当然是一清二楚的,当然,那种小时候的记忆却不是这个世界,而是郭燕的前世。

慧儿啊郭燕知道瞒不住了,她本来是不想告诉女儿的,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虽然钱文慧是自己的女儿,可是,有些东西并不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好的。

娘有一个秘密,原本只告诉了你爹知道,连你哥哥都不晓得,现在看来,不告诉你,你的身世是没法解释的清楚的,而娘却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的事情。

郭燕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了钱文慧,然后道:严格说起来,我并不是你的亲娘,不过的顶替了她的躯壳的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见钱文慧听完有些傻了的样子,郭燕又补充道:若是七王爷说你是她的女儿,想必,是真的吧?郭燕也无法肯定,她先前还在太上皇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钱文慧是桂大人的孩子,谁知道转眼间就变成了笑话,自己倒是打了自己的嘴巴,钱文慧成了皇家血脉?难道每一个穿越女主都要跟皇室扯上关系才算是穿越一场?怎么会是这样,自己的身世已经够离奇的了,谁想的娘的身世竟然还要传奇?钱文慧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这个惊天的消息,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跟钱元脩求证道:爹,娘是说笑是不是?钱元脩摇头,你倒是在那里见过你娘这样行事的?又把他从郭燕那里听到的关于郭燕前世的风俗习惯说了一些给钱文慧听了,你娘她的思想里根本就没有这些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概念,还有,她所处的时代,根本连皇帝都没有了,她们国家的领导人,却是她们自己选出来的。

那里是依法治国,人更是不分什么三六九等,只要不做违法犯纪,扰乱社会的事情,人们言行举止,跟这里比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为所欲为。

所以,她原来做的事情有些惊世核俗,有些是被逼无奈,有些却是她根本就不懂。

钱文慧被妓女教养过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困惑,钱文慧原来恐怕不懂,后来肯定是知道了的,她虽然面上没有露出来,可是在一些特定的时刻,恐怕是会怪郭燕的,钱元脩正好拿此事来跟钱文慧解释,郭燕不是有意为之,他自然不是原来郭燕母女因为她的身世而生疏起来的。

就连那些故事和给我们玩儿的东西,娘也是从前世看来的?钱文慧作为郭燕的亲生女儿,从小自然是享用过无数郭燕偷袭抄用前世的玩具读物等刺穿用玩的东西,这些东西她自幼玩多了不觉得,她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朋友,也很少到人家家中做,自然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没有那些东西,等到了景宏府中,景宏尽力给她搜刮所有可能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及至后来被接进了皇宫,那所谓天下无没有的东西的地方,钱文慧却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自己那些玩剩下的东西的影子。

如今细想起来,就连郭燕讲的一些童话故事都不是这个世界上东西,那次地震?钱文慧想到的东西越多,就越发相信郭燕所说的话,娘一直最疼爱他们,绝对不会没事拿自己的身世跟她开玩笑。

虽然钱文慧处处都是疑惑和怀疑,可是听到钱文慧依然一口一个娘的叫,郭燕还是很激动,慧儿,你不怪我抢了你娘?这话听着有些别扭,郭燕说出来另外的两人却都明白。

看着郭燕期盼的眼神,钱文慧道:我为什么要怪,没有你,那里会有我?钱文慧对她的那位生母根本就没有感情,说出来的话很干脆绝情,谁又能够知道她是不是自绝于世的,郭燕能够死而复生,就代表那位已经去了,她要么是看不上钱元脩自己求死,要么就是是被人毒害致死,据钱元脩的说法,若是她有求生的意愿,钱元脩不会坐视她死亡,所以,总体说来,她自己是不想活了的,钱文慧又如何会去在意她,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即使活着,也不一定会在意她这个私生女。

当然,说不定她也会在乎,因为,钱文慧到底是王爷的女儿,可是,钱文慧会希望有一个用自己去换取荣华富贵的亲生母亲吗?慧儿,郭燕跟女儿坦白了身世,她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秘密的人了,尤其是阴差阳错的又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一家三口算是久别重逢后大喜大悲,简直是不知道如何言诉心中的愁苦,母女两个两两相望,不由自主的又抱头痛哭了一刻,钱元脩心里知道她们母女心中的郁结,只等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等她们把心中的郁气都散发出来,母女两个终于是擦干眼泪开始商量以后的事情,郭燕道:看来皇上也是知道了慧儿的身世了的,他借这次的事情认下慧儿,却是不想让皇家的丑闻曝光。

要不然就会把钱文慧认到景宏名下,何必多此一举的把她破格升为公主?郭燕跟钱元脩交换了一下意见,然后告诉钱文慧道:慧儿你以前做的很好,以后继续装不知道,他们或许会因为内疚,才会多体恤你,至于景钰那里,他以前没有说,以后恐怕也不会透露你知道此事的消息。

钱元脩却是担忧另一件事:慧儿和亲的事情恐怕是逃不了了。

他怜惜的看着钱文慧,自己捧着长大的女儿离开自己短短的时间就变成了别人的女儿,还是自己根本就无法比拟的皇家公主,她还有可能被他绝情的生父和伯父送去和亲,和亲的公主下场如何,就是史也有记载的,自己怎么忍心看她也过那样的日子?可是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就连他们原定的想要用钱展鹏跟钱文慧已经订婚的事情来推脱她和亲的命运恐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如今只能够求皇上还有一份仁心,不要让钱文慧去承担所谓的景氏女儿的责任。

钱文慧却已经想过了这件事,我去和亲也未尝不可。

钱文慧知道郭燕和钱元脩舍不得自己,急忙分析道:以咱们的家世,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谈何容易?与其受婆家的刁难,还不如去做一位和亲的公主,至少,还会有表面的风光。

郭燕在益州给钱文慧和钱展鹏先后挑选联姻对象的事情,钱文慧也略有耳闻,那些人嫌弃自己和母亲的样子,她自然也是看在眼里,若是嫁进那样的家庭去受他们的白眼,还不如去做和亲的公主,至少,表面上自己代表着君王,婆家了作为臣子,却是不敢给自己脸色看的。

慧儿,你可知道公主们的结局?钱元脩呵斥钱文慧道:即使你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够拿自己的后半辈子来赌气。

钱元脩并没有因为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就跟她生分起来,跟以前一样,把钱文慧楼进了怀里安慰道:即使你爹娘没有本事,却也尽量在想办法让他们打消这个主意,让你不要去和亲。

钱元脩虽然把钱文慧带回了家中,存的就是逐渐远离皇室的心,可也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心思,宫里的大宴小宴却没有拉下她,即使住的远,每次都有专人来接,也因为住的远,钱文慧参加一次宴会,就要在宫里耽搁三天甚至更久。

原来钱元脩和郭燕还想留在城外自己的家里,不搬去皇上赐给他们的宅子里住,可是随着钱文慧频繁被接近宫中小住,他们两口子不放心,只好厚着脸皮,忍着心痛,住进了皇帝赏赐的豪华所里。

光看土地面积,这所房子就有五六亩大小,院子就有五进,其中大院子套着小院子,正房偏室,正厅侧厅,花房小榭一样不少,房屋的布局一看就是五行相合,不仅采光通透,还处处都显示出其尊卑有序,便宜起。

大小花园,名贵花木,亭台楼阁,假山泉水,池塘桥梁等一应俱全,连房间里面的家具摆设也透着一股奢靡之气,即使郭燕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打眼一看也知道这就是富贵人家的住所。

这算是补偿还是交换?郭燕心里难受,让人收拾了最外面的一套院子,跟钱元脩搬了进去,其余的依旧让这房子里原本留下的人照看着,自己只使唤自己带来的丫鬟婆子们,她们还是当初从益州带回来的人。

走一步看一步吧。

钱元脩也无法,南诏王的事情已经结案陈词,其实皇帝早已经抓到了南诏王谋逆的罪证,大殿里公审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钱元脩这个活证人证明了南诏王心叵测,他的属臣们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也一个个的争相举报南诏王的谋逆之事。

皇帝很干脆,公审完毕之后就把南诏王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一旦牵连人等,根据涉案深浅,各有惩罚,此处不做详述。

南诏王认罪服法以后,皇帝又重新封赏了钱元脩,李应,林冲等一批有功之臣,这次倒是没有给钱元脩封侯拜相,却是赏赐了一个三品的闲职,以病重疗养的名义,一直呆在家中不用上朝听差。

皇帝摆了个乌龙把活人当死人安抚了,却也有群臣垫背,此事在众人一致的沉默下渐渐的被人忘却,除了不肯收回钱文慧的公主封号以外,原来给钱展鹏的三品中侍郎封赏因为他不在国内,并没有颁布出去,倒是当做没有此事,并没有人提起。

或许是因为尴尬,虽然钱元脩新有了职务,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让他去上班报效国家。

俗话说的好,无官一身轻,钱元脩也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尤其是郭燕此时身怀六甲,心绪也不算稳定,钱元脩如何舍得离开她半步,巴不得可以赋闲在家,干脆当起了全职保姆,亲力亲为的伺候怀孕的郭燕。

要不是他们夫妻惦记经常入宫的钱文慧,他们也是不愿意住到城里来的,说到钱文慧的公主身份,钱元脩和郭燕自从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也不敢在皇上那里强辞钱文慧的公主身份,生怕弄巧成拙的让皇帝撕破了脸,公布钱文慧的身世,至少,不要让皇帝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钱文慧身世之谜。

钱元脩先前也替钱文慧请辞过,皇帝就是不松口,想必是有确凿的证据,加上郭燕没有当时的记忆,他们夫妻也猜出来了桂大人的死恐怕跟景宏或者皇帝脱不了干系,人家既然已经认下了,又不肯放手,他们夫妻和钱文慧只好认命,对于跟景宏的一夜情或者因为一个共同的女儿生出来的牵泮,一个是她根本就没有当时的记忆,除了一丝尴尬,并没有什么想法出来,另一个是郭燕对景宏除了愤恨,很难生出什么别的感情,——女儿的身世若不是景宏闲来无事折腾出来,就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将错就错的把钱文慧当初桂大人的孩子,如何会有这莫名其妙的公主身世?郭燕倒是不怕此事闹出了会被人嘲笑或者是担个第三者或是被人遗弃的弃妇身份,合则聚,不合则散,她前世见多了离婚再婚的夫妻,自然不会把她跟景宏的接触放在心上,何况当时那个跟景宏颠龙倒凤的人也不是自己,她也无从对他生出眷恋之情,更不会因此生出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她在乎的是此事一旦公开,女儿就会顶着一个私生女的身世过一辈子。

其实,在之前也有人知道钱文慧是私生女,可是那种事情顶多只限于两个大臣之间送个婢女为妻,附带的赠送产品,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互送婢女的时代司空见惯,别人顶多会笑话几句,传传绯闻,根本就不会当做一回事,加上一方当事人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巴,钱文慧出生的时候也因为郭燕孕期营养不良,胎儿发育迟缓,拖后了预产期,要是追究起来,他们夫妻一口咬定,却是无人敢说钱文慧的身世如何的。

可是一旦钱文慧跟皇家扯上了关系,此事就可大可小,尤其还牵扯到公主及宗室女和亲,这一由圣祖皇帝制定下来的国策,他们可不敢冒着风险赌钱文慧的一生,还想用钱文慧假公主,养女的身份,尽量争取她嫁到京城。

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很多,他们攀不上真公主,对于钱文慧这种冒牌的公主可是垂涎欲滴。

钱元脩夫妻一住进了京城,立即就有许多所谓的同僚送礼物,投贴想要跟钱元脩搭上交情。

钱元脩夫妻是看不上这种人的,虽然他们的子弟中也有可能会有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可事关女儿的一生,自然是要好好挑选,至少,此人心思清正,跟钱元脩一样,看重的是妻子本身的才华,不会因为钱文慧的生长环境而瞧低了她。

你看这张帖子,这一日钱元脩收到了一张帖子,拿来给郭燕看,郭燕挺着大肚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这是谁啊?还指名道姓的要来见我?一手的梅花小篆写的倒是漂亮,应该是出自女人之手,然而这些字写的再漂亮,郭燕也欣赏不来,勉强的认出了它们的意思,却是要来拜访她的,按例后面的留有名字,却只孤零零的写了个高字。

郭燕搜索了脑中的记忆,却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她唯一的闺中姐妹,只有那个曾经的忠顺王侧妃,却是姓韩,郭燕怀疑她的拜访对象恐怕有些错误,不见钱元脩,却要见自己。

钱元脩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的对郭燕道;你可知道景钰的生母,七王妃姓甚名谁?他自从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倒是打听了景宏的许多,自然是知道景宏的妻子姓甚名谁,加上钱文慧说她是从景宏母妃那里听到自己身世的,景宏也尽量打听了一些这个女人的事情,说起来她也可怜,身为皇子嫡妻,却多数都跟床榻为伴,几乎就没有断过苦药汤汁,景宏跟她的感情,算是典型的当世大家夫妻典范,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第一百一十七章啊,这‘高’是景钰娘的姓?郭燕觉得莫名其妙,道:她为什么要见我?我们又不认识?自从知道郭燕跟景宏的关系,钱元脩已经吃了一肚子干醋,虽然他早就知道郭燕的第一个男人不是自己,而且早先以为钱文慧的生父是桂大人的时候,他心里顶多想起来会不愉一时,却不会把这事当做一回事来介意,而知道了景宏是钱文慧的生父之后,钱元脩心里就烦躁起来。

人家什么人,他即使不是皇子,单从那渊博的学识,傲人的外表,钱元脩都觉得自己自惭形秽,要不是郭燕表现的根本就对景宏不认识,又是一副提起来恨不能够吃了他的样子,还不知道钱元脩心里会怎么翻腾的呢。

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促狭心里,他自己心里不痛快,见到郭燕跟没事人一样,甚至可以坦然的骂景宏,当然,是私下里,绝对不会被人听到的情况下,钱元脩心里那一股不平衡就出来了。

现在,一接到景钰生母的拜帖,钱元脩竟然起了看戏的心情,人家正妻打上门来了,看你郭燕如何潇洒?听到郭燕这一番话,却又气的笑了起来:为什么要见你,你自己想想。

兴师问罪还是敲打第三者?郭燕见了钱元脩阴阳怪气的脸不明白也就是个傻子,气呼呼的把帖子往钱元脩怀里一塞,然后扭身就走:不见,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做什么要见她。

钱元脩终于见到郭燕恼羞成怒,却又担心起来着急忙慌的上前搀扶郭燕:你小心些,慢些走啊,别生气,气坏了自己心疼的可是我和孩子。

你还知道心疼?郭燕回头教训钱元脩,你就那么希望我被大妇教训?又搬旧账出来算:你是不是还要把鹏儿的娘接回来好教训我?钱展鹏的生母到底是没有捞到好处,钱元脩也没有提出让她离开南诏,好歹看在钱展鹏的面子上给她们母女置办了一些土地,另外给了她们一些银钱,在安氏苦苦哀求之下,又替她的大女儿招了个上门女婿,算是让她有了一个顶门立户的人。

至于那个上门女婿的人品,因为行事匆忙,到底是寻的匆忙,也不知道品性如何,好在,那也是一个孤儿,小时候受过不少苦楚,人也肯吃苦耐劳,若是安氏母女真心待他,他应该会替安氏养老送终。

郭燕越想越气,自己这辈子怎么这么倒霉,当了十年的正头娘子,忽然人家的正妻出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丈夫的小妾,后来总算是把那个身份给抹平了,如今自己又成了第三者,还跟人家的丈夫生了个孩子出来,如今人家的正妻还要打上门来。

难道是对安氏太过跋扈专横,自己拆散了人家原配的夫妻,老天爷非要让自己也遭到报应?体会一下强迫第三者的滋味?天知道郭燕心里是最讨厌这个词的,前世的她会对婚姻起抗拒,就是因为看到被第三者拆散的家庭太多,与其半路分开伤心,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感情。

郭燕是不知道那些小三如何光明正大的带着孩子入住夫家,又理直气壮的要求跟人家原配的孩子平分家产的。

她知道了那张帖子的主人,虽然也知道自己没有错,却是没有脸面去见她的,尤其这位还是了解钱文慧身世的知情人,一旦跟她对质,自己想要装作不知道钱文慧身世的想法就成了泡影,万一嚷嚷起来,倒霉的可是自己的女儿。

我身体不方便,向来是不见客的,想七王妃深情达礼,是不会跟我这么一个粗鲁的人计较的。

郭燕还是打定了主意不去见她,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做什么非要挑明了来说?钱元脩想的却是另一层:他们怎么说也替咱们照顾了两个孩子那么长的时间,说起来,鹏儿能够这么容易考中,还是托了七王爷的福。

你不是也登门拜访了,咱们也送了礼物感谢,他也把咱们的女儿送进了宫中,还要咱们怎么样?难道真的让我去上门质问他为何要把我的女儿认成他的?郭燕气急,一想到女儿不可知的未来,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她又不是自己的原版,自己的前身甚至连一个名字都没有留下来,更是不知道自己跟别的男人有过一腿的事情。

她对七王妃当然也是无愧于心,既然已经决定了打死不认钱文慧的身世,那么对景宏她就更不用客气。

只是,人家到底是王爷,代表着皇家,自己是臣子,皇帝又摆明了信了景宏,才认下的钱文慧,而他们的底气不足,小细胳膊也扭不过人家的大粗腿,只好吃了哑巴亏,自认倒霉。

七王妃既然是先投贴,探口风,也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郭燕表示不见客,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再坚持,此时就不了了之。

郭燕因为此事跟钱元脩生了几天气,发了几次脾气,钱元脩做低服小的哄了几天,此事也就揭过了,谁知道,等郭燕平安生产,孩子满月的时候,郭燕又见到了七王妃。

人家这次是以贺喜的名义来的,他们两家的关系,早在景宏接钱展鹏兄妹入府教养的时候就成为了京城人谈论的话题,借着钱元脩幼子满月登门,即合情又合理,加上她来的也突然,钱元脩夫妻就是想要闭门谢客都不可能。

郭燕高龄平安产子,他们夫妻没有打算大肆宴客,只想请李应,秦明,关胜等几个熟人来聚一聚了事。

可架不住钱元脩即是太上皇的干将,又是皇帝的新宠,家里还有一个皇家的公主,儿子年轻还有出息,绝对有前途的一位黑马新贵,他们如何不找机会巴结?所以一听到钱展鹏的幼子降生,大家就都等着他们家的满月酒,这喜三宴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受到邀请,他们自然是不会舔着脸上门的了,好容易等到钱元脩的次子满月,就有不少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主动上门贺喜。

人家给自己儿子祝贺满月,这是好事,钱元脩夫妻也不能够拒绝,不得不急忙去定酒席,大开中门迎接客人。

这也是幸亏他们住在京城,这里的酒楼很多,他们也不差这几个银子,银钱一到,人家立即就可以煎炒烹炸的把饭菜做出来送到府上,即上档次,又省人省力,钱元脩银子铺路,倒是把幺儿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热闹。

谁知道这次登门的还有贵客,上次被拒绝的七王妃这次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礼物上门了。

来者是客,何况人家还帮自己家养了那么久的孩子,郭燕即使知道她恐怕来者不善,可也不得不领着一帮子命妇随着钱元脩等人一起把七王妃迎进府里,把人家奉为上宾。

那些登门贺喜的官员女眷这下亲眼见到几乎从不出门的七王妃亲自来郭燕家贺喜,更是坐实了钱家跟七王府关系不菲的传闻,不仅是对七王妃巴结奉承的不行,对郭燕也由那种面子上的应付转成了卑微的讨好,她们面上不显,却都在心底感叹郭燕的好命,要不是七王爷一家提携,他们的女儿如何能够登上高枝做了凤凰?见七王妃平易近人,她们更是抢着郭燕这个女主人才做的事情,争着把七王妃奉到上席首位,差点为了伺候七王妃布菜添茶的差事打起来。

有了钱文慧的先例在,说不得皇帝或是七王爷也可以再认一个女儿甚至更多,——她们家家都有娇艳的丫头,恨不得立时就推到七王妃面前让她领回家去,这种在郭燕家中看似洪水猛兽的事情,落到了她们头上,可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还是人家七王妃开口,让各位各自就坐,随意就好。

有了皇家人坐镇,整个用餐的场面认真的贯彻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方针,郭燕作为主宾,自然没有上桌吃饭的道理,只立在一旁服饰七王妃用餐。

好在七王妃身份贵重,出入都有随身的宫女婆子伺候,人家都说有品级的人,讲究的是规矩法度,郭燕布了一筷子菜意思一下,她们就接过了服饰七王妃的活计,郭燕也借机告退,回到屋里尽快用了点饭食,看了一眼儿子继续出来招待客人,期间自然也关照小丫头找个机会去告诉钱元脩,这里一切还好,让他安心在前院招待男宾。

七王妃小口慢啄,不一时就放下了筷子,陪坐的人也连忙表示用好了,丫鬟仆妇上前,把那几乎就没有动筷的饭菜都收了出去,郭燕倒没有功夫腹诽这些浪费银钱的贵妇人们,只安排丫鬟上茶添水的招呼客人,好像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生怕七王妃单独找自己谈话。

郭燕生怕七王妃跟自己扯钱文慧的身世,拉着一帮子官家夫人坐陪七王妃,有这么多话唠搭茬,她倒是可以躲在一边享清闲。

七王妃有备而来,耐心是有的,一直等到那些官员女眷们的丈夫各自把自己的夫人领走,她还稳坐泰山,郭燕看躲不过去了,也懒得在跟七王妃捉迷藏,可是她却不想让七王妃先开口:臣妾回到京城因为琐事繁多,一直没有上门谢谢七王妃替臣妾照顾一双儿女的事情,今天小儿的满月宴,原本也没想着操办,谁知道还是惊动了您,臣妾个外子在这里叩谢七王妃了。

郭燕说着就去给七王妃行礼,为表示自己的诚意与恭敬,她干脆直接行了跪礼,跟皇家人的打交道就是烦,动不动就得给人家下跪叩头。

此时没有了旁人,就连服侍的丫鬟婆子也让七王妃给遣了出去,七王妃也不想跟郭燕藏着掖着,见郭燕给她行礼,而已不叫起,默然的看了郭燕一时,才道:你就这么怕本王妃来跟你兴师问罪,竟然连本王妃的面都不敢一见?果然是来者不善,自己给她行礼,连叫起也欠奉?郭燕庆幸自己没有行蹲礼,要是她也跟现在一样不叫平身,要维持那个姿势可比这个还难受,尤其她今天还算是在月子里,又跟着忙了一天,人也困乏的不行,要是在礼仪上冲撞了七王妃,被她挑出了错来,算不算是无妄之灾?七王妃说的话臣妾不懂,郭燕满脸迷糊的跟七王妃叫冤屈,臣妾高龄怀孕,胎相一直不稳,就是臣妾的外子都报病在家中守着臣妾,臣妾那里敢乱跑或是见客,更说不上躲着七王妃不敢见面一说了,郭燕却不知道这位七王妃如何对自己的芥蒂有这么深,要不是自钱文慧那里知道了缘由,恐怕还会以为她是个疯魔的,上来竟然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郭燕知道不能够跟着她的话头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虽说臣妾见不得客,可是臣妾也催着外子到府上去谢过七王爷和七王妃了,七王妃如此说,莫非是外子办事糊涂,没有带礼物上门?郭燕装作很是紧张的样子,害怕的身上都抖缩起来:外子办事向来糊涂,自从臣妾有孕以后,更是丢三老四的厉害,七王妃您大人大量,还请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郭燕说着就叩头谢罪,嘴里说着求七王妃饶恕,回头定补上重礼一说。

高玉荣被郭燕一番歪搅理,心里的气越发高涨了,堵的她连话都说不出口,整个人都哆嗦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伸出一只手来指着郭燕,气的只会说两个字,你,你好,——。

好利的牙口,普天之下,除了皇宫,还就数七王府最为富贵,她郭燕竟然污蔑七王府嫌弃他们家的礼薄了,这正是天大的笑话。

要不是景宏自钱文慧被皇帝封了公主,接进宫中教养,解了七王妃的心结,七王妃心底的郁结一时半会解不开,也不能够出来走动。

她对景宏在顺从,再相敬如宾,也不愿意他把心思放到别的女人身上,要是景宏真有喜欢的女人,她宁愿将其弄回府里,掌握在手中,也好过郭燕这样得不到永远是好的。

尤其景宏对钱文慧进宫一事充满了愧疚,连带着对郭燕也内疚起来,自从郭燕夫妻回京,景宏就开始闭门谢客,托病在家,不愿意见人,上次钱元脩登门拜访,景宏也是相对无言,草草的接待了一番就端茶送客了。

景宏原本是那种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如今却成了鸵鸟一般,缩在那里等别人主动上门,却连郭燕的面都没有见到,可是郭燕避而不见,他心里的悔恨越发重了,时日渐久,竟然真的染上了时疾。

景宏拒绝求医,连皇上派来的太医也避而不见,景钰苦苦哀求,勉强求了景宏就医看症,大概是因为心结难解,景宏虽然每天按时被景钰求着喝药,病症却不见减轻。

太医看的病人多了,自然看出了景宏心结难解,还以为七王爷在跟七王妃生气,隐晦的跟七王妃提出,解铃还须系铃人。

景宏自己可以不爱护自己,可七王妃即使为了景钰也的关心景宏的身体状况。

想到太医的告诫,七王妃当时就要去找郭燕。

还是景钰知道了消息,把七王妃拦了下来。

景钰好一番劝解,才让七王妃打消了这个念头,此事到底不好听,知情人生怕捂不住,要是被七王妃给闹了出来,还不知道事情会成个什么样子?景宏也知道了七王妃要去找郭燕的事情,猜到七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知道了钱文慧的身世,心里一急一怒,病情又重了几分,七王妃也耽误了下来,不再提去见郭燕的事情。

这次她上门,倒也没有非让郭燕去给景宏解心结的意思,景宏已经被皇帝做主,送到皇庄的温泉疗养去了,据景钰传回来的信,说景宏已经日渐康复,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回府。

七王妃却是不信景宏就此会放下心结。

自偷听到了钱文慧的身世以后,七王妃就对郭燕生出了敌意,随着郭燕的信息事无巨细的都摆到了她的面前,七王妃简直快成了一个嫉妒狂了。

此女的丈夫简直就把她捧上了天,她虽然没能够生出一个儿子来,可是丈夫依旧对她宠爱有加,就连钱元脩前妻的儿子也奉她为生母,却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恬不知耻,竟然背着丈夫跟景宏勾搭上了。

据可靠消息表面,郭燕还曾经是桂大人的侍妾,因为桂夫人善嫉,才把她赐给的钱元脩,而那个时候,景宏恰巧在那里出差办事,正好就跟钱文慧的出生月份对上了头——此女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水性杨花的,朝三暮四的攀富贵,为何竟然被自己的丈夫及钱元脩这样忠贞不二的男人如此在乎?钱文慧的出生日期瞒不住,因预产期拖后,一算日子就是跟钱元脩婚后的才有的,而景宏信誓旦旦的说钱文慧是自己的骨肉,钱元脩当时也有不好的风评,到底事实真相如何如今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七王妃被嫉妒冲昏了头,压着一股子恶气非要见见郭燕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上天如此眷顾与她,不仅夫君儿子官员亨通,连带着丈夫的疼爱,子女的孝顺,就是情夫也对她一往情深?原来仅有的一点无子的遗憾如今也没了,她几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平安生了一个儿子出来?七王妃越想越气,要不是郭燕运气不好,投错了胎,做了下贱之人,恐怕就是连当今的皇后的命也没有她好,何况自己?想到景宏就要回府,恐怕还会阻拦自己见郭燕,七王妃才忍着怒气,主动上门来见一见这个传闻不如一见的狐媚子。

听到郭燕一番栽赃陷害,胡搅蛮缠的话,七王妃更是气昏了头,就这样的女人也能够入了龙姿凤章的景宏的眼?七王妃出自大家族,讲理叙法郭燕自然是说不过她,可是面对郭燕这种撒泼搅缠,污蔑的手段,她却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的,她本就是久病卧床的人,被郭燕这一气一堵,连话都说不出来,郭燕也不容许她说话。

她跟七王妃本也无仇无怨,要不是自己的前身阴差阳错的跟景宏生了个女儿出来,她又如何愿意跟这帮子皇亲国戚扯上关系?七王妃打上门来兴师问罪恐怕是每个大妇的权利,可是她作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第三者,可没有兴趣去接受她的指责和审问。

首先,自己不跟钱元脩的前妻那样,妄想去攀附景宏求富贵,说不上理亏与人。

其次景宏作为钱文慧的生父,亲手把钱文慧推进了和亲的边缘,只有他对不起自己母女的,自己还一肚子火没有地方发呢。

多谢七王妃夸奖,臣妾自然是好的,郭燕挪了挪腿,她今天刚出月子,这御赐的房子里铺的又是上等的大理石地板砖,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凉气,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由腿上泛着凉气往上面走,带累的整个人都冰凉起来。

可是七王妃的话她又不能不回,只是她连景宏都不敢去质问,跟七王妃自然也无话可说,七王妃赖在这里,若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承担后果的只是自己的女儿,七王妃您是贵客临门,可是我们小户人家的没有见过世面,家里还刚刚添了孩子,也没有空招待您,您出来的也久了,臣妾还是恭送你回去?第一百一十八章七王妃也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人,被郭燕这一番明着赶人的话,气的倒是缓过神来:百闻不如一见,本王妃算是开了眼界,你果然是好手段,死的也被你说成了活得出来,难怪一个个都被你迷的晕三倒四的,要不是你出身卑贱,又已经嫁给了别人,进不得王府,此话就有诛心和污蔑及撕破脸了,要是认了下来,郭燕和钱文慧就得承当这番话全部的后果,郭燕一脸惶恐的磕头不止,臣妾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七王妃,七王妃欲加之罪,臣妾不敢认。

好个欲加之罪,跟我们王爷连女儿都生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妇?你敢说不是你使手段蹿搓王爷认你的女儿,还给她求了更高的,是怕留在我身边被我磨挫吗?郭氏,你倒是想的周全,吃着锅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幸亏你嫁了人,进不了王府,若是当初由着王爷接了你入府,恐怕我今天还得看你的脸色过日子。

?高玉荣冷哼一声;一个女表子而已,凭你,也配做三品夫人,你生的那不要脸的小娼妇又如何做得起高贵的皇家公主?七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倒是听不懂,郭燕板了脸,七王妃被嫉妒冲昏了头,这话越说越不像了,一个端庄淑仪的皇家媳妇骂起人来竟然如此恶毒不顾身份,她骂自己倒也罢了,竟然连钱文慧捎上了,要不是顾忌她的身份,郭燕真有些忍不住要把她打出去的冲动:臣妾身份低贱是不错,嫁给臣妾的丈夫之前也确实做过别人的侍妾,好在臣妾嫁给他之前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也算得上是明媒正娶,臣妾的丈夫并不嫌弃臣妾的身份,也轮不到七王妃来指责臣妾,还有大兴的律法并没有做过别人的侍妾就不得嫁人一说,七王妃用如此恶毒的词语辱骂臣妾,臣妾可是要告到皇上面前,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的。

见高玉荣一脸不屑的还要开口,郭燕继续道:臣妾的三品诰命却是臣妾的丈夫给皇上办差给臣妾挣来的,臣妾身为她的夫人,勉强也当得起身份,郭燕的身体冰凉,再继续跪下去,恐怕会落下病来,见七王妃并没有叫自己起来的意思,想着反正已经结了梁子,也并没有必要再顾忌什么了,就自顾自的站了起来,找了个有垫子的凳子做了,七王妃无端指责臣妾,却不知道何时跟七王爷扯上了关系,臣妾的女儿被皇上认为公主的时候,臣妾和臣妾的丈夫远在南诏,性命垂危,因为传信有误,皇上收到的消息竟然是臣妾夫妻已经为国捐躯了,皇上体恤臣妾夫妻一片忠心耿耿,才把臣妾的女儿认到皇后名下,虽然这其中有些误会,却也是皇上体恤臣子的一番美意,臣妾和臣妾的丈夫一回到京城,立即就跟皇上替女儿请辞这个公主的身份,可惜皇上说已经昭告了天下,绝无更改的可能,七王妃要是有什么疑问,最好去问皇上。

七王妃这里指责臣妾蹿搓七王爷替女儿争这不该得的东西,可是冤枉了臣妾,臣妾不服,虽说当初臣妾把子女托付给了七王爷照顾,是有些失礼了,却也从来不敢让七王爷把他们接进府中教养,七王爷和七王妃照顾臣妾的子女,臣妾原本是感激不尽的,臣妾却不知道臣妾的女儿何时竟然变成了七王爷的女儿?虽说臣妾自己身份卑贱,却也知道自己女儿的生父是谁,却绝对不会跟七王爷扯上关系,七王妃要是不信,不妨找臣妾原来的主子去对峙,不过,七王妃污蔑臣妾攀附皇亲的事情,还请七王妃给臣妾一个交代。

这次南诏之行,他们夫妻因祸得福,钱元脩喝了蛊虫,郭燕怀孕生子,要不是先前在太上皇面前说过钱文慧是桂大人的女儿,郭燕此时恨不得就说钱文慧钱元脩的血脉。

虽然心里有鬼,可是郭燕也知道那桂大人已经被人处理了,死无对证,她以生母的身份一口咬定钱文慧的身份,就是太上皇来了,也奈何她不得,——此时又没有什么dna,民间所谓的滴血验亲,早在三百年前因为一个案例,被圣祖否定的缘故,官府历来都是不予承认的。

钱文慧长的又随郭燕,遗传景宏的东西都是内秀的东西,比如,过目不忘,高智商等,可是郭燕虽然迷糊,不爱动脑筋,却也有活了两辈子的阅历支持,那股子聪明劲是连太上皇都暗叹过的,谁又敢说钱文慧不是遗传自他的母亲?臣妾原来还以为皇上认臣妾的女儿为公主,是因为体恤臣妾夫妻不易,如今看来居然还有内情,竟然是七王爷从中做了手脚,如此,臣妾倒是想要跟七王爷要个说法,他到底是起了什么心思,居然出卖臣妾的女儿?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郭燕原本也不想如此咄咄逼人,可是七王妃说的越来越不像了,郭燕一着急,话赶话的逼到这里,却是灵机一动,自己看来是非要面君告状了,是不是要先去找钱元脩通个信再说?心有灵犀一般,在屋子后面偷听了半天的钱元脩看了看气的快要暴走的钱文慧,拍拍她安慰道:你娘说的好,过自己的日子,让他们说去吧,人的嘴是永远堵不住的,咱们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就行。

钱元脩自从重伤在身有了暗疾,原配的妻子又跟人跑了起,就一直生活在人面嘲弄的眼神里,即使后来官位提升,那些表面巴结背后讽刺嘲笑的人也不少,时间久了,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态度。

他跟郭燕会如此恩爱,可以说是郭燕的来历不同寻常,不介意他的经历,也可以说是两人同病相怜,简直就是天赐的良缘。

可小女儿到底还小,钱元脩担心她受不住刺激,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出来,才出言安抚。

我知道,就是连累娘被人骂,心里不舒服。

郭燕和钱元脩搬进城里住,为的就是方便钱文慧回家小住,郭燕产子,钱文慧自然是要在家侍候的,这次弟弟满月,来的多是些趋炎附势之人,钱文慧只在开始的时候应付了一下众人,就避到自己屋里去了。

直到七王妃过来,钱文慧对她心有抵触,也没有主动出来招呼,还是郭燕弄不明白七王妃到底说什么意思,又赖到什么时候走,才让人把她偷偷叫道自己院子里,帮忙照看儿子。

钱文慧知道七王妃单独留下,恐怕就没有好事,就寻了个梯子翻进院里里,偷听她跟郭燕的话,刚好钱元脩也找地方翻墙,就踩了钱文慧架着的梯子过来,父女两个这才有了同时偷听壁角的行为。

她听了这半天,对七王妃无端的指责真是气极无赖,一想到自己的身世,更是羞愤难当,要不钱元脩就在身边守着,说不定她真的会冲出去跟七王妃对骂一顿。

她知道此事怨不得谁,自己虽然可能是景宏的女儿,可是,娘和自己从来都没有想着去攀附富贵,被逼被封为公主,伴随着的也是和亲的命运,自己那一辈子的幸福去交换这个所谓的身份,又有谁能说自己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呢?自己一家人有苦说不出,这七王妃也逼人太甚,竟然上门来指责母亲,她当自己一家人真的是不敢反抗,由着他们皇家人来欺侮吗?骂吧,骂吧,钱元脩释然的笑了笑,她今天这一骂恐怕还是好事,你听出来了没,你娘打的什么主意?——嗯,娘恐怕要金殿面君呢,钱文慧冷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那位倒是是护着自己的弟媳还是向着娘呢?那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的态度,钱元脩摇了摇头,摆手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弟弟那里,就托付给你了。

爹娘放心,弟弟那里有我照顾,只是,你们要主意身体,别劳累了,尤其是娘刚满月。

钱文慧一脸的担忧,紧忙的嘱咐道。

我倒没有事,就是你娘要遭点罪,你回头让人熬上药汤备着,等我们回来,就让你娘泡着去去寒气。

钱元脩说了几味中药的名字,又摇头道,你娘一泡药汤,你弟弟再吃她的母乳就不合适了,好在还有奶娘在,也饿不着他。

郭燕生了这个小儿子,跟有钱文慧那时候一样,坚持自己亲自喂养,只是人家大家族都有请奶娘的习俗,钱元脩如今也不差那几个钱,就也请了一个备着,郭燕也想着让她帮着自己带带孩子,自己也好空出时间恢复身体,就留下了她,因为自己的孩子不用她喂养,还大度的让她哺乳自己的孩子,那奶娘有银子拿,还可以继续喂养自己的孩子,简直对郭燕就要五体投地了,照顾郭燕的小儿子自然也是极为尽心的。

等钱文慧回去一说郭燕暂时不能够喂养弟弟,那奶娘当即就停了自己孩子的奶,要全心喂养郭燕的儿子,还是钱文慧阻拦了她:弟弟年幼,如今也吃不了多少,你的奶水也足,喂养两个应该没有问题,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每次喂过了弟弟再喂小栓子吧。

小栓子就是奶娘的儿子,比钱文慧的幼弟大上两个月。

钱元脩交代了钱文慧留在家里管家,照顾弟弟,才帮助钱文慧翻过了院墙,自己也从院子门口进来,装作刚腾出功夫来给七王妃见礼的样子,一见到郭如此生气,忙的先要给七王妃道歉行礼:内子自有孕后就脾气暴躁,七王妃还请勿怪罪,七王妃大驾光临,来给犬子贺喜,下官多有怠慢,还请七王妃海涵。

郭燕却一把搀扶住了他,你理解有误,人家根本就不是来贺喜的,这摆明了是砸场子嘲笑咱们的,?把刚才七王妃着急上头说出的话学了一遍,手上掐了钱元脩一把道:我嫁给你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完壁,原本也觉得有愧于你,好在你不嫌弃我,还替我挣了诰命,就连我们的女儿,也因为你的缘故,被皇上亲眼有加得封公主,可是,你听七王妃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女儿什么时候成了七王爷的了,就算是我先去是桂家的婢女,可却从来也跟七王爷不认识,七王妃这样牵扯攀连,生生的是要把我往死了逼啊。

郭燕作势于撞墙自尽,钱元脩自然是配合的拉着她不让她得逞,我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却也不是那水性杨花的女人,朝三暮四到嫁了人还偷人养汉,跟桂大人的事是在婚前,你要是嫌弃我,早也不必娶我,可是都过去了十多年,又扯出了什么七王爷的事情出来,还说慧儿是他的,可让我怎么有脸见人,慧儿将来可如何嫁人生子?你不要拉着我,我还不如去死了的好。

钱大人是该好好的教训一下夫人了,给你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不说,还这样冲撞客人,可见的她是出身卑微,做事缺乏道理,钱大人不如干脆休了她,另娶就是。

?七王妃也是一时头昏,冒出了这样的话,她想都没有想过,以景宏现在对郭燕的愧意,若是钱元脩休了郭燕,他会不会另外找一个地方把她安置起来,把她心底的隐患变成了事实?她只是一时口快,恨不得郭燕立时就变成人神共弃的坏人,失去她所有可以依仗庇护她的东西,这也是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女人惯常会说的话。

说起来钱大人也太好性了一些,你跟这贱人十几年的夫妻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如何你一被南诏王绑架,她就有了身孕,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以我看,这孩子,恐怕是大有来历,你还是别被这贱人迷惑了才好。

七王妃被郭燕的话挤兑的脸红脖子粗,又见他们夫妻一个拉一个扯的配合默契的表演,更是心生厌烦,先前还有些同情钱元脩的心在此时也尽剩下了厌恶,一个连老婆都看不劳的男人还叫男人?她先前因为对钱元脩有些同情之情,令其对郭燕百依百顺的关爱也看做了男人罕见的爱妻至深,如今心里有了怨气,变把钱元脩宠妻的行为换成了一个男人无能的表现。

王妃,见钱元脩进来给七王妃请安,也跟着一起进来服侍七王妃的宫女嬷嬷们原本还在面面相窥的不知道为何郭燕会说出那种对七王妃大不敬的话,如今听到七王妃这种变相的承认她对人家无端指责的话出来,一个个大惊失色,郭燕再不堪,虽说没有婆婆来指教管束,可也是人家钱元脩的妻子,人家都不在乎,你七王妃一个外人凭什么干涉人家的家事?人家的夫人跟谁生孩子,人家当丈夫都不管,你又管得着吗,还把这事提馏出来说,这不是明着打人家钱大人的脸吗?钱大人和钱夫人还请海涵,我们王妃常年不愉,现在更是犯了旧疾,说出来的话都当不得真,还请钱大人和钱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七王妃的嬷嬷也不顾矜持,急忙跪下给钱元脩夫妻行礼赔罪。

她是有品级的嬷嬷,虽然没有钱元脩夫妻身上的品级高,可是代表的是皇家的体面,等闲人等是不敢受,她也不屑于给别人赔礼道歉的,可见她也知道七王妃的话有多么无礼了。

俗话说的好,骂人无好口,打人无好手。

人在生气互相挤兑的时候,谁知道会有什么伤人的话冒出来,就连郭燕自己生气的时候也经常会口不择言,钱元脩而已会气上几天,她事后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跟他做低服小的好好哄,才能够重新合好。

按照经验来说,要是仔细的跟一个生气的人计较,只会平白的跟自己生气,更何况,七王妃对自己家可以称得上是恩人,也搁在往常或者郭燕承认钱文慧是景宏的女儿的话,这一次七王妃挤兑辱骂她也只能够认下了。

可是她偏偏是郭燕,不同于这个的任何一个女人。

这里的女人别说有没有偷人产女,就是被人无端指责有跟外男接触的情况,恐怕都会一时气恼的悬梁上吊,撞墙,投河等以死来证明清白,郭燕那种寻死迷活的样子,只是要在明面上表现出她的,她才没有脑残到为了一个所谓的名节就真的去死,偏偏就要借着这一次七王妃的昏招,替自己及自己的女儿正正名。

她带着心机,话赶话的把七王妃挤兑到这个份上,可不能够平白的浪费了这次的机会。

郭燕气愤难平,钱元脩也一脸郁气,根本就不理嬷嬷的话。

嬷嬷以为你的一个道歉就可以抹平你们王妃污蔑我和我的女儿的话了吗??郭燕说完拉了钱元脩转身就走:我倒是要去跟皇上去讨个公道,看看他是不是也认为我郭氏上不得台面,我的女儿本也不是什么高贵的身份,自然也做不得什么皇家公主。

两夫妻火烧火燎的来到宫门口,郭燕作势要去撞登堂鼓,还是钱元脩死拉硬拽的拦住了她,看守宫门的侍卫和太监不敢怠慢,急忙进宫去禀告皇上。

皇上一听,当即就气乐了,一挥手,让人带着他们夫妻上殿,自己在那里琢磨钱元脩夫妻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不在家里哄孩子,为何跑到宫门口大闹起来,他是知道钱元脩喜的爱子,今天正是办满月礼的日子,却不知道这郭燕又发什么神经。

郭燕被钱元脩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她上次跪过太上皇的大殿里,好像她跟那个地方特别有缘,才走了几步,她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跟皇上哭诉起来:皇上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钱元脩在郭燕跪倒的同时,也紧挨着郭燕跪下来。

微臣亲皇上给臣做主。

皇上见钱元脩一脸惭愧,恼羞不已的样子,还以为这夫妻两个干仗,闹到了御驾面前,找他来断公道来了,他是记得钱元脩的简历上曾经说过钱元脩身带暗疾,不利于子嗣,郭燕也亲口承认过钱文慧不是钱元脩的女儿,这次他们夫妻从南诏回来,郭燕却不知道有何奇遇,竟然又怀胎生子?想到这里,皇上不免一脸同情的看着钱元脩,他的这个臣属,原本也是一员得力干将,却未免太夫纲不振了些,难道男人的那方面不行,就连志气也没了?自己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戴绿帽子,他就那么大方?皇上刚才还得到密报,虽然钱元脩夫妻不主张大办幼儿的满月宴,可后来有客上门,他们也是出钱出力,把一个满月礼半的是热热闹闹的。

钱爱卿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朕说,皇上有些看不惯郭燕,自然就把心偏到了钱元脩头上,原本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皇帝也不该插手臣子的家事,可是人家都闹到了御前,皇上也想乘机敲打敲打郭燕,让她老实一些,不要自以为有几分小聪明,就到处勾搭男人。

他可还是记得景宏跟他说的,钱文慧是郭燕跟他生的女儿的话,景宏也自郭燕回京,就开始报病不上朝,直到真的卧病在家,虽然知道那是景宏自己想不开,可是皇帝却不那么认为,要是没有郭燕这个女人,恐怕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皇帝一想到如今还在温泉疗养的景宏,就从心底暗发怒气,恨不得就此把郭燕拖出去打杀了了事,要不是这个女人,自己能干的弟弟如何会身染疾病还不肯治疗,生生的托坏了身体,要不是他发气送了景宏去温泉庄子上疗养散心,还不知道景宏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呢。

可惜的是,景氏皇帝向来以仁治国,很少有无故打杀臣子奴才的事情发生,而郭燕虽说风评不好,小错不断,大错却从来不犯,还大力支持钱元脩,助他圆满认真的完成工作。

皇帝不嘉奖也就罢了,更是没有借口打杀一个有功臣子的夫人。

唯一一个对她有处置权的钱元脩又对她宠的没边,皇上好不容易盼到他们之间闹矛盾,还不再中间拱拱火?所以并不问先开口告状的郭燕,而是转问钱元脩。

臣无脸见皇上,钱元脩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臣年轻的时候受了重伤,落下了暗疾,原本以为此生是不能够再孕育子嗣的了,上次在南诏得遇神医,臣的暗疾得解,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今天臣的幼子满月,本来是个好日子,七王妃登门祝贺,臣也领情,可是,她竟然污蔑臣的妻子偷人,说那孩子不是臣的,还指使臣休妻。

钱元脩一个大男人哭的一脸凄惨,却不妨碍他把话说完:臣自认臣身份卑贱,也知道臣的妻子出身低微,可是臣跟臣的妻子患难与共这么多年,两人不说伉俪情深,却也知道,她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臣的事情来,臣的幼子,长的也跟臣一个模样,却不知道七王妃到底为何要诽谤臣及臣的妻子,还请皇上明察,为臣做主啊。

皇上先头听着钱元脩的供词,跟自己想的差不多,正酝酿着如何发落郭燕,是主张钱元脩休妻另娶,还是御赐一位夫人给钱元脩做平妻,好压压郭燕的气焰呢?毕竟,郭燕身上还有太上皇赏赐的三品诰命在身,他就是想要发作,也不能够做的太过了些,谁知道钱元脩说着就扯出了七王妃出来,仔细一听,原来他们两口子不是内部矛盾,竟然是合伙状告七王妃高玉荣?皇帝黑了脸,七王妃去贺郭燕幼子满月宴的事情他也是得到了密报的。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七王妃脑袋坏了,竟然去指责人家夫妻房里的事情?皇帝那里在怀疑郭燕夫妻诬告皇室成员,钱元脩却还接着控诉陈词:臣的女儿钱文慧的身世,原本是跟太上皇都报备过的。

臣当时身在南诏,命悬一线,女儿得皇上隆恩,恩封公主,却不知道为何,七王妃竟然说她是七王爷的女儿,还说臣的女儿得封公主,是因为她是皇家血脉,要认祖归宗,臣却不能够明白,原本是皇上体恤臣的恩赏,什么时候竟然又有了七王爷血脉的说法,这可是冒认皇亲,臣不敢担待。

原本臣因为自私和妻子及小女的名声,是不想小女去认生父桂大人的,如今看来,却是非认不可了,臣豁出去脸面不要,也不敢担这冒认皇亲的罪过,还请皇上急召桂大人,以证臣话里的真假。

钱元脩和郭燕从当初怕景钰强娶钱文慧的时候就商量好了,说出钱文慧是桂大人女儿的事,当时也在太上皇面前备过案,现在,就是想翻口供也不行,再说,他们已经承认了钱文慧不是自己的女儿,也没有道理不认那身份高贵的王爷,却去认一个普通的官员做自己女儿的生父,越是这样说,就越能够证明他们说的不是假话。

皇上头痛起来,钱文慧的身世是景宏给闹出来的,可是仅限于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却不料七王妃就是那少数人之一。

女人的嫉妒心发作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皇帝是深有体会的,女人的嫉妒心他从小看到大,那里不知道她们疯狂起来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的后宫里女人不多,却已经生出了许多的龌龊,他并不是那种耽搁女色之人,如今也早有了嫡子传承皇位,也有心少进几个女人,却也有繁衍子嗣及平衡前朝的责任挡在前头,令皇上也是欲哭无泪。

皇上一听扯出了七王妃高玉荣,心里就拉响了警钟。

先前他还羡慕过景宏府上女人少,事情少,现在看来,女人的杀伤力并不是以数量来决定的,在他眼里一直是病秧子的七王妃高玉荣竟然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跑上门去责骂人家,这样的事情别说皇家的媳妇,就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人家的女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啊。

按照钱元脩的说法,高玉荣是知道了郭燕与景宏之间的事情的,这也难怪她会着急生气了,不过,即使你心里不痛快,那也不能够上门去责难人家啊,不管怎么说,那郭燕也是有夫之妇,即使跟景宏有过一个女儿又如何,她还会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做,到你府上去做小妾,跟你抢男人?别说景宏自己都说捂着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事,就是那钱元脩和郭燕夫妻,人家不也是装作不知道,甚至更乐意把女儿说成那桂大人的女儿?按照景宏的说法,郭燕勉强也可以说的上是他的女人之一,七王妃被嫉妒冲昏了头,去找她的晦气也说的过去,可皇帝怎么听钱元脩的话都觉得有问题,景宏当时兴誓旦旦的说钱文慧是他的女儿,为何钱元脩夫妻却认定她是桂含沁的女儿,到底是景宏错了,还是郭燕不肯承认她跟景宏之间的关系。

若是前者,他们兄弟继钱元脩夫妻炸死之后闹的又一出笑话,若是后者,钱元脩夫妻就有些意思了。

皇帝心中沉浸,他是相信景宏的办事能力的,不说钱文慧的身世事关皇家血脉外流问题,就单单景宏对自己及父皇母后的交待来说,他也绝不敢弄一个假的女儿出来让自己及皇室丢人现眼。

皇帝还是比较信任景氏儿孙对景氏名声及皇权的维护的,不说别人,就拿忠顺郡王来说,他既起了逆谋造反的心,也跟南昭王,吐蕃,党项等人私下里勾结甚密,却始终没有把景氏用来镇国的火枪图纸及制作方法给泄露出去,这也是皇帝及太上皇肯饶他一命的原因。

毕竟圈禁的工作做的再好,看守的人再忠诚,时间久了,总会找到漏洞,弄出麻烦来,拿有一刀宰了来的干脆,一了百了,就是明着杀人怕名声不好,各种让人悄无声息死去的方法也多的是,他们如今是皇帝,只要一句话,自有底下的人做的滴水不漏,不让人半点不利于皇帝的风声传出来。

不说别人,就那自愿陪伴忠顺郡王的韩雪儿,绝对会愿意做皇帝的这把刀。

景宏认钱文慧的事情自是跟忠顺郡王的事不能够相提并论,可是再小的事放在皇家也有可能成为天大的事,以景宏的谨慎来说绝不会没事故意给皇家和他自己脸上抹黑,那带颜色的帽子,是个男人都不想扣在自己头上。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起点,皇帝心中冷笑起来,钱元脩夫妻是从老天爷那里借了胆子吗,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皇权。

上次太上皇给钱元脩御赐女子,郭燕夫妻当殿拒绝,虽说是他们是配合了太上皇的行动,可那行为却是根本就没有将皇家的威仪放在眼里和心上,否则,他们那里敢那么直接的反对。

皇帝此时的心态就如看一个人顺眼了,他做了错事,也是有情可原,可是要是对他有了猜忌,那他情势所逼,不得已的事情,也会成为狡辩之词。

这也是人家皇帝天生护短,钱元脩夫妻再如何,那跟皇帝也是错了一层,人家七王妃无论亲近远疏那也是皇家的人,不管怎么说,七王妃出门就代表皇室,她即使要打杀了钱元脩夫妻,你们也只能够跪着伸出头去,至于杀人之后,皇帝会不会让她去给你们偿命,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还论不到你来质啄。

你们一上来就跟皇帝告人家的家庭成员冒犯了他们,皇帝即使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的经过,知道七王妃有错在先,也会先在心里给钱元脩夫妻记上一笔。

皇帝这里还在寻思是治钱元脩夫妻的罪呢,还是给他们主持一番公道,那边七王妃已经被宫女嬷嬷们蹿搓着去了慈宁宫里求太上皇和皇太后做主。

虽说事情是她闹出来的,可是若果钱文慧的身世属实,那么就是七王爷景宏先对不住她,她就是一时头昏做出什么天大的事来,也是有情可原。

七王妃常年卧病在床,却依然拥有七王妃绝对的管理权,除了景宏对她有绝对的尊重以外,就是这一帮子忠心耿耿的奴才们了,七王妃不是没有脑子跑到郭燕家里去大脑,她一方面是被嫉妒冲昏了头,一方面也是想要去见识一下景宏心心念念的郭氏长的什么样子,偏那郭氏伶牙俐齿,把她挤兑的越发昏了头,说出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一件事出来。

这下,知道了秘密的宫女嬷嬷们着急了,她们侍候皇家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知道什么是该知道的,什么是她们不该知道的东西,本来景宏有个私生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不了的是这位跟景宏生了女儿的女人如今是大兴的大臣,于景氏有功的肱骨干将。

君臣共妻,强夺人妻女,此事,好说不好听啊!尤其现在皇上也参与了,那钱文慧可是被皇上认的义女,这可跟七王爷与大臣之妻有牵连可有上升了一级,更让人没有料到的是,别人生怕捂不住的东西,偏偏还让她们的主子给闹了出来,这可让她们欲哭无泪了。

真真是想死找不到地方吗?偏那钱氏夫妻也不知道是真的被王妃冤枉了,还是恼羞成怒,或者干脆仗着身上累有积功,竟然一鼓作气的闹到了皇上面前,你们竟然当皇家真是说情讲理的地方不成?可不管怎么说,都是七王妃先闹起来的,如今七王爷父子都不在京城,七王爷跟皇上本来是嫡亲的兄弟,原来表面上也和和气气,可是自从太上皇退位前,七王爷和他的嫡亲哥哥就有些莫名其妙的疏远了,等到皇帝登基,这种情况更是严重,除非有公差,否则,景宏基本上就不会进宫。

能够近身伺候人的人都不是一般的角色,加上旁观者清,她们也看出来了,皇帝对他的弟弟恐怕已经起了防范之心,所以,未免皇帝借刀杀人,她们既是替七王妃及至景宏和景钰担忧,更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急,这才蹿搓七王妃去慈宁宫求太上皇和皇太后做主。

于是,原本不知道实情的太上皇和皇太后也知道了此事。

我皇家然还出了一个情种?太上皇听完高玉荣的哭诉,先是冷笑两声,才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

先是还被自己声情并茂的哭诉感动的愈发悲戚的高玉荣被太上皇这句听不出来喜怒的话吓的再也不敢出声,不管怎么说,太上皇可是做了多年的皇帝,如今虽然退二线,不怎么插手前朝的事,可他做皇帝久了,身上的威仪依然存在,只这么一句话,就把满身委屈的高玉荣吓的不敢吱声。

一个男人,一个上位者考虑事情,自然跟女人的角度不同,太上皇听了高玉荣的话,联想到他自己得知的消息,却又从高玉荣大闹钱府,钱元脩夫妻告御状,以及钱文慧的身世之事中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出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太上皇脑袋转了一圈,却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更是把一旁哑口无声干听着高玉荣哭诉的太后听得面色惨白,她有些无力的瞪了高玉荣一眼,在心底腹诽道;宏儿对那丫头再好,也没有说要让她认祖归宗,那女人在漂亮,又生了女儿如何,还能够越过了景钰去,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晃悠,如今可好,又在他们父子紧张的关系里添上一把火,可让夹在中间的人如何是好?太后的担心不是多余。

太上皇已经从这件事情想到了自己身上,皇帝行事一向还算是稳重,为何会纵容景宏如此胡闹,他不知道此事一旦事发,对景宏的名声有多么的重用吗?还是他打算就此捏住景宏的一个把柄,让他甘心替自己卖命?太上皇手握实权也成了习惯,如今虽然自己主动退职,也把那明面上的权利都交给了皇帝,可是手中还是掌握着象征和用来保护皇帝性命的实质的东西。

黑甲军的指挥权自不必说,太上皇不到闭眼的那一天,恐怕是不会真心交给皇帝的。

另一个权利,就是钱元脩的另一个身份的那片势力,那也是太上皇紧紧抓在手心里的东西,当然,他也交给了皇帝一部分,或者说,皇帝在请示他以后,也是拥有使用权的,可是调动或者干脆的人事任免等,还是得太上皇点了头才算。

上次皇帝一念之差把被掳走的钱元脩当做死人,大肆奖励,给他封了侯爵,等太上皇知道了消息,皇帝已经在朝堂上定好了谥号,他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没有阻拦,只因为这是皇帝登基以后第一件大事,他已经退位,如果再指手画脚的话,不仅自己面上不好看,连皇帝也会厌烦,当然,太上皇是不会自省自己手中的权利没有完全下放的事情的。

太上皇手中把这的两项祖宗留下来的特权,才是维护他性命根本的东西,也真是因为此,他先接到了岳飞的密报,也知道那钱元脩果然不出意料的又复活了。

钱元脩是李应介绍加入影卫的,太上皇在提拔他之前,自然也是命人调查过他的身世及简历,咱们前面说过,钱元脩夫妻明面上的东西很单纯,单纯到几句话都可以写完,而他们的事情也很特殊,一个妻子跟人跑了,一个被悍妇扔出了家门,还是带着崽子的。

至于景宏那个时候恰好入住桂府的事情,因为跟钱元脩几乎无关,又时隔多年,影卫们也没有查出来,太上皇如今即使联想到了,也不会去过问。

他跟皇帝先前想的一样,即使钱文慧是景宏的女儿,那也是不能够认的,不说此时一旦传出去,风评如何,单钱文慧跟郭燕沾了边,那就不可能成为皇家的人。

一个两个真是不让上松心,太上皇气急,转而呵斥七王妃:你还有脸来告状,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堂堂一个皇子嫡妻正妃,然把自己跟一个出身低贱的女表子摆到了一个同等的位置上,说起来七王妃常年卧病却也跟太上皇夫妻脱不了干系,多病的人大多会胡思乱想,而景宏又对钱文慧乃至郭燕太过于关注和特殊,令她有了误解也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跑到人家家里去闹,这可是她一个堂堂王妃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为了钰儿想,你也不该把景宏捂着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都给张扬出来啊。

太上皇很是无力,对着这么一个病病歪歪的儿媳妇,他又能够说什么?说皇家的儿郎天生薄情寡性,说景宏看似多情,实际上只是愧疚?是啊,他自己也对景宏父子以及七王妃高玉荣愧疚不已,可是,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还姓景,是皇室的成员,他们的一举一动,就由不得他们自己。

来人,把七王妃送回去,请太医给她看诊,在没有痊愈以前,谁也不许去打扰她。

父皇,母后,七王妃还要说什么,就见一直陪坐在太上皇旁边的太后微微的摇了摇头,她心底一寒,再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自然就有了人上来搀扶了七王妃下去,又有太医上门,给七王妃诊脉开药。

好在太上皇决断干脆,太医竟然诊出来七王妃有些痰迷心窍的症状,好在病症尚轻,几服药下去,七王妃的病症也几乎就没有了,可是至此以后,七王妃就坐下了病根,动不动,气不得,更是半点好话坏话都不敢让她知道,否则,一激动,就会晕厥过去,真的成了玻璃一般的人了。

太上皇听到太医的回报,只是叹了一口气,又把先前说的话重新交代了一遍,也没有再说别的了。

太上皇对七王妃看似禁足的安排,却又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呢,至少,如果皇帝为了自己的面子想要拿七王妃顶缸,也要先请示太上皇解了七王妃的禁足令才行。

七王妃禁足了,虽然是以病养的名义,可是却是没有说期限的,这还是太上皇自觉有愧的情况下,也懒得跟这么一个糊涂儿媳计较,可是郭燕和钱元脩还在大殿上求皇上伸张正义,他们不知道便罢,如今知道了,不管还真是不行,至少,皇帝和景宏那里却是需要一个台阶下的。

梓潼,太上皇自己是不想出面的了,两个拥有龙气的人不好照面,太上皇自从退位以后,跟皇帝的关系就开始玄幻起来,他们父子两个同后宫,虽然表面上父慈子孝,可是暗地里涌动的那股较量却让人很是难堪尴尬,如今的关系有些跟太上皇先前还是皇帝,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那种颠倒了的关系,一个防,一个攻,都是在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第一百二十章然而太上皇于盛龄禅位帝位却是他自己的安排,他如今反悔也来不及,至于要不要重新坐回那个位置,他还想看看皇帝的表现,毕竟废帝可不同于一般于废太子,那可是有可能动摇国家根本的事情,尤其如今国家内部还不是那么稳定的情况下,太上皇更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可不愿意自己死后无颜去见景氏的列祖列宗。

可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以及心中的哪一点子邪念,他也不愿意放开手中的权利,为了不死于非命,太上皇只好牢牢的把住手中的哪一点子权利。

他知道,他那看似和善的皇帝儿子,可也不是善茬,否则,早就在后宫中的倾轧中失去了性命,那里还有他上位的这一天?自从他退位以后,要不是他防的紧,自己的性命,恐怕早就没有了,毕竟,都做了皇帝的人了,谁还愿意处处受人制衡?说起来,太上皇走到今天这一步,却跟钱元脩是脱不开关系的,要不是钱元脩密报了忠顺谋逆的事情,太上皇也不会为了大局考虑,禅位于皇帝,也就不会有了太上皇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

可是,钱元脩与整个事情来说,只能够算是一个导火索,只有听命的份,却没有半点子决定权。

太上皇是非常欣赏钱元脩的办事能力及对皇室的忠心程度的。

皇帝先前看似对钱元脩恩宠无比的赏赐,在有了私心的太上皇心里,就成了排除异己的行为,天底下那有把活人赏赐成死人的?等到皇帝拉拢钱展鹏及收钱文慧为义女的事情一发出来,太上皇更是了这个儿子的野心勃勃。

皇帝是想要借此博取名声,可是他行事到底是太急躁了,怕钱元脩只忠于太上皇,就存了那样的心思?想要把人活活逼死?却不料那钱氏夫妻命大,总归是脱开了皇帝的算计。

太上皇是不大相信景宏会跟郭燕能够生下一个女儿出来的,七王妃的话本就是自己听了景宏的几句话然后臆测出来的东西,说起来颠三倒四,根本就自圆其说。

加上太上皇原来对钱元脩的了解及现在对皇帝的猜测,不免就想此事是否是皇帝设的一个局?要不然为何皇帝偏偏在这个时候送景宏出京疗养?七王妃又那里有那个勇气到人家家中吵闹?想到景宏,太上皇心情复杂,七王妃这一闹,牵扯出来的不仅是皇帝,还有景宏,皇帝会不会就此把景宏给踩下去?景宏也是他的儿子,还是他有愧于心的儿子,如果自己还可以继续做太上皇,景宏就是跟皇帝相互制衡的一颗棋子,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太上皇跟皇帝撕破了脸,景宏却也是下一个替补的皇帝。

不管钱文慧是不是景宏的女儿,景宏对钱文慧及郭燕的事情处理的态度上,也让太上皇看出了他依旧多情善感的一面,——被各种猜忌充斥了心头的太上皇,如今更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们是多情善感,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皇位的人!太上皇心中思念万千,景宏绝对不能够被陷入这种皇家丑闻,否则就失去了他下一个重要的利用价值,可是保景宏平安无事,却不能够由他出面,否则,皇帝会不会借此来跟他谈条件?昔日里可以翻云覆雨的太上皇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也落入了此一时彼一时的尴尬,无怨大师的几个字却扯出了这么多事情来,自己摆了天大的一个局,套住的却是自己。

嫡子乱国,到底说的是谁呢?忠顺,景炫,还是景宏?于是,太上皇把事情推到了太后头上:朕不管那丫头是谁的女儿,皇帝认的也是义女,为的也是安抚有功之臣,如今却又生出这种波折,朕倒要看看,朕的好儿子如何解决。

?太上皇一脸的嫌恶,把太后都看的自惭形秽,朕都觉得替他们丢人,朕真是怀疑,他们兄弟怎么就——这件事朕不想管,由着他们去闹吧。

太上皇满脸的失望,撂下了这些话就气愤的一甩袖子走了。

自己的儿子虽然已经荣登大宝,可是到底掌握实权的谁?太后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的,景氏三百年的基业,先头的皇帝不是没有出过废太子的事情,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废皇帝的事情。

那也是因为先前没有可以废皇帝的人,可是如今双皇并列,太上皇虽然已经退位,可他自从容养以后,精神倒是越发的健壮了,看上去,再活二十年也没有问题,他若是想要重新执掌政权,你说,如今的皇帝是让还是不让?太后觉得她好久都没有犯的旧症又犯了,一边的脑袋蹦的死紧,经脉跳的不行,带动的半个脑袋都嗡嗡响,耳朵也莫名其妙的传来一些可怕的声音,太后伸出一只手,使劲的掐着那暴跳的经,才让自己清醒一些。

谁说做了太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自从当上了太后却更是费心费力,表面上看她似无事一身轻松,每日里养花弄草,再也不必为太上皇的那些莺莺燕燕们生气,防着随时可能伸向自己和太子的暗手们了。

可是随着皇帝等位渐久,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矛盾就显现出来了,都说一山容不得二虎,同样,一个皇宫里怎么能够有两个皇帝?龙虎相争,必有一伤,那两条龙要是打起来呢?双皇之间的争斗却不同于那些皇子们之间的陷害,皇帝每一天例行的请安,看似卑微谨慎的讨教,跟太上皇并不吝啬的指点,承认与否都隐藏着每一点细微的试探,这每的试探看似无形,却都包涵深意。

随着这种试探,每一次,多一点的在他们父子之间埋下猜忌于隐患,只等着再也隐藏不了了,就爆发开来。

那跟他们关系至亲至近的自己又该是个什么结局,又该如何选择呢?太后即希望太上皇长命百岁,又想要皇帝早早的坐稳龙椅,可她却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丈夫之间的关系,如今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她作为母亲和妻子,如今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

太上皇自退位以后,只跟她住在慈宁宫,别人都说她太后老来盛宠,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又如何不是太上皇自保的一种举措呢?同食同住,她原来跟太上皇表面的夫妻情深,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更是连顶点也没有了,连她都成了一个试吃,试药之人,他们父子之间互相防备到如此地步,还有何父子、夫妻之情?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外面的宫人通传道。

宣吧,太后皱眉,皇后每天早上都来请安,现在天都快黑了,她又来做什么?母后,臣媳听说七弟妹这么晚进宫了,想是有什么事,所以来看看,皇后给太后行完礼,又得到太后的赐坐之后才问到七王妃高玉荣大晚上进宫的来意。

她那里有什么事,不过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特意进宫讲给哀家听罢了,太后听了压住心底的厌恶,对皇后说了七王妃这么晚闹进宫里的缘由。

论起来太后跟如今的皇后相处的时间要要多上许多,两人也有过并肩战斗,联手共御的感情基础,可并不是处的时间长了感情就深厚,尤其是自己的权利被原来的盟友给剥夺了的时候,她还能对对方有好气才怪。

太后跟太上皇一样,也在升职的同时,交出了手中的权利,可她跟太上皇又不能比,她手中的东西就那么多,一交就是毫无保留。

原来太后还以为,皇后会跟皇帝事事请教太上皇那样也来请教自己,可惜,太后教出来的徒弟太聪明,人家一接手宫务根本就不用跟太后汇报请示,就做的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天下老爱护小,太后原来为了保大儿子忽略了小儿子,甚至跟太上皇联手设计小儿子父子,如今时过境迁,太后年纪也到了,更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回忆往事,顺便反省一下自己以往做过的糊涂事。

于是原来在太后心里忽略到几成路人的七儿媳如今在太后心里的地位就重要起来。

别说今天七王妃做了糊涂事,太后反映就是替她隐瞒遮掩,就是今天皇后问话的这语气和时机也不对,更是犯了太后心中的忌讳,太后立时就把皇后和太上皇归纳为了同一类人,都是事事不放,样样过问,被权利迷糊了眼睛的人。

太后心里这样想着,果然看到了皇后眼底一闪而过那明显不信的神情,太后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委屈自己,正好皇后送上门来,太后借机发作道,哀家还以为你是个省心的,可以协助好皇帝处理宫务,让他专心处理国事,可是你呢,一个后宫都管不好,还有闲心来过问哀家的七儿媳来孝顺哀家的事。

这话就说的诛心了,别说皇后如今跟皇帝一样,看似大权在握,实际上却也是如履薄冰。

跟太上皇和太后对峙,那里有那时候他们跟太后联手对付一群皇子和后妃们对抗更有胜算?那时候的父皇和母后关心的是国家正统,就是别人如何污蔑算计他们,即使自己也防着他们夫妻,可那心也还偏在他们身上,遇到什么事,也还替他们说话,维护他们的利益。

可现在就不同了,他们直接跟太上皇打上了擂台,太后也对自己产生了敌意,这可是皇后上位前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太上皇和太后对皇帝在不满,打杀他也要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动手,就是到了那一天,他们也会留着他的性命,把他圈起来了事。

可是自己就不一样了,媳妇随时可以换,多的是大家族美貌的想要进宫伴驾,现在太后对自己心生厌恶,若是与太后关系亲密人家的姑娘趁着这一次大选上位,她们若是好命生个一男半女的出来,日后说不的连扶正的机会都有的。

太后因她娘家的女儿碍于祖制不得入宫,可还有她八大姑,七大姨乱七八糟,走的亲近的亲戚家的闺女们,也在今年秀女大选的名单上。

皇后就是因为不放心太后会插手皇帝的后宫之事,才一抓紧权利就死不松手,这也怨不得皇后爱权重欲,只是一个在后宫中挣扎忍耐了多年,终于翻身做主人的女人的本能自保之举。

母后,虽然知道太后如今不待见自己,可是皇后却没有料到太后会把这么诛心的话扣到她头上,皇后急忙离开座位,扑通一声跪到了太后脚边,臣媳万死也不敢阻拦弟妹孝顺母后。

皇后知道太后发落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才故意歪曲太后的话,说成是太后不满她过问七王妃入宫的事。

论理,皇后如今掌管宫权,七王妃不在正常请安的时候突然进宫,于请与理,皇后也该过来问上一问的,要不,说不定太后就会说她不体恤兄弟、妯娌,没有做皇后的气度了,——总之,她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皇后自是知道这个道理,也不说认错,却也不说自己错了,就是不提让母后指教的话。

皇后自然知道这宫权若是交上去,恐怕不等到太后毙世就收不回来了,届时不说她和她所出的孩子们的地位如何,又会遭到皇帝的妃子们多少的嘈笑,就是皇上那里她都没法交待。

他们夫妻跟太上皇或者过去历代的皇帝们的夫妻关系都差不多,与其说是夫妻一体,不如说是利益合作,皇帝正在为得到权利绞尽脑汁,她却把到手的权利却拱手奉上,皇帝会如何看她?皇帝自然不会体谅皇后的无奈和求全,只会说她无能、废物,进而怀疑她的立场和用心,在她的孩子们长大成人可以反过来保护她之前,这个宫里,她唯一可以依靠和有着相同利益的人就是皇帝了,做任何事自然是先以皇帝的利益为先。

内宫的权力却是代表皇帝及皇后是否正式掌控皇宫的一种象征,即使是为了自保,无论如何,皇后也不会交回给太后的。

你自然是个能干的,为了自己的闺女不用和亲,然窜搓皇帝认一个外三路的公主回来,那钱文慧的名声都烂到什么样子了,认到你名下做公主,就是为了顶替你的女儿和亲,你可安的什么心?把皇室的威严放到了那里?这真真是愈加之罪何患无词了,皇后自己也是接到皇帝敕封钱文慧为公主且养育在她名下的圣旨后才知道皇上然认下了钱文慧做女儿的事,太后如何就把这事扣到了她的头上?只因为她所出的三公主体弱,年前又一次病发的时候十分的凶险,皇帝也担心她受不了和亲之苦,曾经一时心软,说过留她在京城的话吗?皇家公主嫁给京城里的大臣之家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三公主体弱,送出去和亲,恐怕走不到夫家就会殒命,就是为了不浪费一颗棋子做考量,也不一定非要送出去和亲啊?皇帝新近登基,众多老臣还是依附在太上皇周围,三公主就近嫁在京城,也可以替皇上拉拢不少的人脉。

皇后知道以皇上和太上皇之间微妙的关系,自己的三公主留在京城的事情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让钱文慧顶替三公主和亲的话又是从何说起,别说没有,就算是有又如何,她蒙皇恩得了自己不该得的东西,难道就不该替皇家做些事情吗?难道三公主就不是你的孙女?皇后心中委屈,却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道:母后冤枉了臣媳,不是臣媳狡辩,实在是皇上把册封钱文慧为公主的圣旨送到臣媳的宫里,臣媳才知道皇上认了钱文慧为女儿的事情。

臣媳也问过皇上认下她的原因,皇上却说那钱文慧的父亲功勋卓著,为了国家不顾生死,皇上也是为了安抚体恤大臣,才认下的她。

皇后换了一个很是委屈的表情,臣媳把钱文慧接到宫里,原也以为她是个好的,谁知道她及她娘的名声那么不堪,臣媳也怕连累了我皇家的公主们的名声,也派了嬷嬷用心教导,可是——后来她父母回京又经常接她回家小住,臣媳原说这事不合规矩,可是皇上却说即使认了她做公主,也没有挡着人家女儿不在父母面前尽孝道的道理——。

钱文慧如今把皇宫当栈,皇后怕太后一会儿又挑这个出来训斥她,就先一步撇清了自己的责任。

皇后答的滴水不漏,就是不提太后想要听的话,太后实在是没了耐性,一挥手,你去吧,让人去把皇帝给哀家找来,顺便把那前钱元脩夫妻也给哀家带了来。

此事因钱氏夫妻而起,太后想要悄无声息的解决问题,自然还是要找本人理论。

太后跟太上皇是一个想法,即使钱文慧是景宏的骨肉,不说如今,将来也不能够承认,可她也了解景宏,绝对不会无聊到去认一个无关的人回来做女儿。

可是自己的儿子再不堪,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容不得他人攀扯污蔑,坏了他的名声,七王妃糊涂把这事闹了出来,太后只好替儿子收尾了。

太后在心里暗想,那钱氏夫妻最好识相,否则,她是不介意自己手上再沾上一些鲜血的。

皇帝那里早就知道了七王妃进宫去寻太上皇和皇太后的事情,原本还想替景宏遮瞒的心也活泛了起来,他是太上皇的儿子,心思灵动之间就有了主意,也想在这一次的事情中试探着能否取得更大的利益,毕竟,此次的事情关系到景宏。

皇帝还是记得,除了自己,就是景宏才最有资格继承这个皇位的,如今太上皇对自己如此不满,已经明里暗里开始关注景宏,——如果景宏受此事坏了名声,太上皇是不是就该死心?毕竟有嫡子在,庶子们是无法登机上位的,自己和景宏,太上皇就只能够选择一人了。

皇帝本也对钱元脩夫妻有些猜忌,如今也拿定了主意,自顾自的处理公务,把这一对夫妻凉在下面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钱元脩倒也罢了,郭燕刚出月子,身上受不得寒,偏她今天跪地板的时间却比以往十来年加起来时间都长,看皇帝的意思,好像这下跪还是没有头尾的事情。

你现在怎么样?钱元脩一开始就存了照顾郭燕的意思,夫妻两个跪的就近,见皇帝似乎已经遗忘了他们,钱元脩心中怨念增强,却没有功夫去埋怨皇帝。

见郭燕嘴唇已经青紫,连忙去扶郭燕,你靠在我身上歇一会儿吧。

郭燕全身冰凉,如同坠入冰窟,钱元脩更是担忧不已,可是他是土生土长的皇权社会的人,对于皇帝有绝对的服从意识,虽然心里不满皇帝对他们的责难,却也不敢出言提醒皇帝他老婆如今需要休息不能够跪你等话,只能够尽量的偏出一半身子来让郭燕依靠,好让郭燕不用那么劳累。

郭燕此时已经头昏目眩了,却摇头道,不用了,要是我身体够强壮,恐怕咱们还要跪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定。

说着跟钱元脩一笑,那笑容看上去绝对的渗人:他既然想要把事情闹大,咱们今天就豁出去了,等我一会儿昏过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郭燕强撑着说了这些,身子一软就倒在了钱元脩身上。

钱元脩还以为郭燕是装昏,只大声的嚷嚷,夫人,夫人你怎么了,却也没有去给郭燕把脉,辨证郭燕昏迷的真假,却不料钱元脩摇晃郭燕身子的时候,那摇晃的姿势却很是不对,钱元脩心中一惊,忙着去给郭燕把脉,立刻带上了哭腔:天啊,夫人,你可不要吓我?郭燕的脉搏几不可探,几乎就跟死人无异。

第一百二十一章郭燕醒来却是在自己家中蒸腾的浴桶里。

快,太烫了,我要出去。

身跟着了火似的,难受紧,偏自己所处的地方也是滚烫之地,特别是脚底下,水都快开了一般的烫,把郭燕急的都快跳了起来,却又碰着了屁股底下放着的椅子,这是专门用来泡浴时候暂时借力的小凳子,因为是木头做的,又没有被固定在浴桶里,一离开人体的压力,就想要漂浮起来,郭燕急忙把它摁了下去,自己坐在上面,把两只脚高高提着,避免被烫熟了,虽然知道这是在浴桶里,可这地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卧室啊,耳边只听见哄哄的声音,太缺乏安全感了,郭燕继续叫喊起来。

来人啊,这是什么地方?快放我出去。

啊,快,减火,往锅里加冷水降温。

就听见钱文慧着急命令的声音,郭燕心里安稳起来。

老实的听着人们手忙脚乱的奔跑,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又伴随着一阵吃啦,吃啦烧着了木头被放进水里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木头被强行灭了火之后散发出来烟熏火燎的气味,也不过瞬间就被着满屋子里水汽秒绕蒸腾着的药香给盖压住了。

娘,您觉得怎么样?郭燕看不见钱文慧的人,只听见她的声音, 火已经抽了下去,锅里也添了冷水降了温,只是爹说不能够失了药性,所以不能够往浴桶里面添冷水,您要是感觉到烫,先忍忍。

这浴桶是架在锅里烧呢?这里是厨房?郭燕满头黑线,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被人熏蒸的猪了,还是活的就上锅里蒸上了,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还得多久?郭燕知道不管是谁的主意,却也知道他们父女这是为了自己好,却也不敢提就要出去的事,好在脚底的温度没有那么烫了,郭燕勉强忍了。

我们已经给您泡了一休了,爹说您要是醒了得话,最少也得坚持半个时辰,要是不醒,就继续蒸,钱文慧道:您昏过去两天都不醒,爹什么方法都用了,最后才用的这个,好在您终于醒了。

钱文慧难掩高兴的声音带着颤音,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哭腔,娘,您可吓死我们了。

你爹怎么样了?郭燕这才想起来她们入宫被罚跪最后她昏倒的事情,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结局如何?皇上又是给了她们一个什么样的说法?爹照顾了您两天都不肯休息,等把您放到这里,他实在是撑不住,昏倒了,女儿做主,让人把他送回去了,钱文慧仰着脖子,说话有些用力,喘了几口气,怕郭燕担心钱元脩,又补充道:娘您放心,我给爹看了,他只是累昏过去的,睡一觉就好了。

你先给我送点喝的成不?郭燕其实更怕钱元脩在这里,盯着她,要不,听到钱元脩无事,郭燕倒是出了一口长气,这才觉出自己嗓子了快要冒火了,先给自己要点子水降温才好。

哦,您也到了喝药的时辰了,钱文慧唤来人架上了矮梯子,小心的踩在上面,把预备好的药碗捧到郭燕眼前,娘,喝药。

一听到喝药,郭燕下意识的就缩起了脖子,她有些后悔自己改忍着渴不要水喝的,可随着钱文慧已经到了眼前,郭燕也藏不下去了,这才探头去看,钱文慧漂亮的脸脸上上全是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贴服在头上,脸上和衣服上,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上去应该十分狼狈才是,偏偏,生的漂亮的人连这种时候都多了一种风情。

因为被熏蒸的缘故,她不仅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着一股浅红色,身穿单薄的里衣,也不知道是水汽还是汗水,已经全身湿透都贴服在了身上,该高的地方高,该翘的地方翘,很是玲珑有致,乍一看去,倒是已经成了一个初长成的大姑娘,娘,爹说您必须得喝药,钱文慧看出了郭燕想逃避喝药,连忙把钱元脩搬出来:要不,我去请爹来。

钱文慧被水汽蒸腾了的眼睛带着笑意,很是认真的看着郭燕,仿佛她只要说不喝,她就立刻会把钱元脩请来。

算了吧,我喝还不成吗?看着钱文慧被水汽眯了眼睛都顾不得擦一把脸,郭燕伸手帮女儿拂去了脸上的水汽,很是动情的道:难为你了。

这就是家人吧,即使自己命悬一线,他们依旧不放弃,还用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把自己强行从阎王爷那里拉拽回来?郭燕不知道她这一昏迷就是两天的时间,还把家人急成了这个样子,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根本就支撑不出了,才跟钱元脩说了那样的话,然后就没有了任何知觉,钱文慧说的钱元脩用了各种方法,她居然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到底病成什么样子了?为何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灵魂失体了吗?可是自己也没有那种离魂的记忆啊?郭燕想不起来跟自己有关的任何记忆,也害怕钱文慧把钱元脩给招了来,捧了药丸,咕咚咚就灌了下去,把药碗送下去,钱文慧又送上来一碗清水,郭燕漱完嘴又把剩下的水都喝进了肚子里,才把牙缝里的药味给压下去一些。

那事怎么样了?郭燕耳朵里听的这里人声鼎沸,应该不是说话的地方,可是,她实在是关心皇帝是如何发落她们的,才小声的问钱文慧。

这里不方便说,钱文慧知道郭燕想问什么,总之咱们家没有事。

郭燕一昏倒,皇帝也乱了手脚,急忙宣了太医过来给郭燕诊脉治疗,又命钱元脩抱郭燕到偏殿里的软榻上躺着,钱元脩顾不得会不会冒犯皇威,急忙把郭燕抱了过去,宫人们也很有眼色的生了炭盆放在郭燕躺着的软榻周围,不等太医赶到,皇后就奉了天后的懿旨感到了,可惜,郭燕和钱元脩此时都没有办法去见太后,就连皇帝也没敢丢下钱元脩夫妻去见他老娘,——钱元脩夫妻活蹦乱跳的进得宫来,若是横着一个被送了出去,他的清白是洗刷不掉了。

即使皇帝再懊恼他不该一时之气就忘记了郭燕是今天才出月子的人,那郭燕一时半会儿的也醒不来。

太医跟钱元脩连着半天又是针灸又是汤药的,郭燕冰凉的身体就是不见半点温度,那太医折腾了半天,最后束手无策,很是羞愧的跟钱元脩道了节哀顺变。

闻得郭燕的死讯皇帝一脸惨白,他是觉得郭燕死了清净,可是却没有想过让她死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成了直接杀死她的凶手啊。

郭燕的死讯把太上皇和太后都惊动了,外命妇在宫里殒命,即使不是皇帝做的,皇帝也跑不了干系,太上皇到底是皇帝的爹,即使父子再有猜忌,他也不想皇帝被大臣们无端指责,皇太后除了担忧皇帝,更是生郭燕的气,你不在南诏为国捐躯罢了,为何还要把这条命留到京城才死?还是钱元脩不肯放弃,求了皇帝和太上皇的恩准,抱了郭燕坐了御赐的车撵回府,又折腾了郭燕一天,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把郭燕放在了浴桶里架在大锅上蒸煮,企图把她身上已经浸入骨髓的寒气给蒸煮出来,好在,郭燕倒是真的活了过来。

其实随着郭燕刚才开口的同时,就有多方人马得到了消息,快马加鞭的跑去给他们的主子报信去了,最为高兴的当然是皇帝和太上皇等人,当然,愤恨不平的也有,例如皇太后,七王妃。

她总是能够弄出一些奇迹来,已经回到七王府的景宏躺在病床上,听了下人的汇报,喃喃自语道:恐怕,他们两个真的是命里注定,不离不弃的吧?父王,她醒了。

急匆匆破门而入的景钰恰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您说谁和谁不离不弃?还有谁?你说醒了的那个。

景宏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来喜怒,钱文慧的身世到底由七王妃给嚷嚷了出来,郭燕跟钱元脩在皇帝面前的奏对辩解,七王爷也已经知道,这两个夫妻宁肯承认钱文慧是一个身带污点被惩处了贪官污吏的女儿,也不肯说是他七王爷景宏的天之骄女,景宏说不上生气还是失落,或者也有些坦然。

自己原来自欺欺人的行为终于被他们的一席话终止,划上了句号,以后疼宠钱文慧的机会都没有了,郭燕,更是跟自己没有了半点关系。

你母妃怎么样了?景宏很是平静的问景钰:她知道了她醒过来的消息,很是失望对吧?父王,景钰一脸的自责,母妃都是太在乎父王的感受,才一时气愤的跑去钱府,母妃她。

她却是很失落,却不是为了郭燕,而是因为父王回来就不肯去见她。

算了,你不必替她求情,我并没有怪她。

景宏摇手,皇上都已经登基了,授番的旨意却迟迟未下,我已经拟好了折子,你代我递上去吧。

景宏心里不是不明白,七王妃常年卧病,原本就比别人多思多虑,可是她到底是大家闺秀,从小就被各种礼仪规矩束缚着长大,再嫉妒气愤,也做不出来这种上门辱骂别人的事。

景宏不是不知道七王妃身边有皇兄,皇嫂及父皇母后的人,可是知道又如何,知道也不能够动她们,她们平时也老老实实,忠心耿耿的在替七王妃高玉荣做事,以至于景宏已经差不多忘记了自己家中还有这么多别人的耳目。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碍了别人的眼了,这一次被推出去的人是自己的发妻,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吗?他们不念及父兄亲情,自己却要乖乖的由着他们摆布,当做棋子,挡箭牌来使用吗?父皇和皇兄之间的暗涌,景宏不是不知道,他却没有想到他们硬要把自己也扯进去,难道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真的那么眼馋那个位置?父王,景钰有些迟疑,到底还是问出了口,钱文慧到底是不是我妹妹?自从郭燕生育幼子起,景钰心里就开始犯嘀咕,母亲确信无疑,郭燕矢口否认,钱元脩当庭佐证,景宏的口供似乎就成了关键,然而,经过郭燕这一昏迷,所有人都忘记了跟景宏求证的事情。

你觉得呢?景宏苦笑,你难道也愿意她去和亲?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却也是他一开始就为了钱文慧着想,不认她,以免去和亲的理由,只是如今这个理由也不存在了。

景宏摇头,自从钱文慧被封为公主起,他就无脸去见她们母子,加上如今自己的王妃又去大闹一场,他更是连去道歉的勇气都没有,等你皇伯父的批示下来,你替我去跟她们辞行吧。

景宏根本就不质疑皇帝会毫不犹豫的就准了他就番的折子,南诏王,忠顺王的封地都空了出来,连吐蕃王爷也自请降爵,识趣的要把王位交出来,虽然没有批准,可是,皇兄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吗?他们夫妻到底是什么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平心静气坐在一起的太上皇和皇帝一听到郭燕复活的消息,父子两个难得的平静下来坐在了一起,你可听说过世上有死而复生的人?太上皇似乎是自言自语,却又明明等着答案。

要不是这一次郭燕假死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面前,他们差点忘了那资料上提到的郭燕前事尽忘的事情,很显然,郭燕不记得跟景宏的事情,恐怕也跟此事有关。

太上皇自然也是相信自己的儿子景宏不会无故认女儿的,前后一联想,于是,郭燕前后两次离魂的事情就被太上皇等人察觉。

这个,皇帝想了想,有些谨慎的答道:史书上记载,圣祖皇帝好像——,据历史记载,圣祖皇帝得过离魂症,算是死而复生的人吧?郭燕明明被太医判了死刑的人,钱元脩却能够把她救活,她到底是假死,还是离魂。

圣祖?太上皇微微一笑,圣祖皇帝一介白身,凭着一帮子结义弟兄,却能够开元劈世,创建了我景氏三百年的基业,——自己嫡亲的父子、兄弟却自相猜疑,互相防备。

太上皇忽然岔开话题:听说景宏要求就番?折子还没有递上来,这父子两个就知道了消息,皇帝见太上皇过问,一时不知道太上皇的意思,儿臣并没有接到七弟的折子,敢是父皇记错了?算了,送上来你就准了吧。

太上皇疲惫的挥了挥手,又掏出了一个物事放在桌上,也不说交给皇帝的话,目光依然留恋的看着它,朕拿到它也不过二十多年。

太上皇即位的时候,可比如今的皇帝年纪要大上许多,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有几个舍得就这么放弃手中的权利的?可是,若是继续把住不放,谁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博弈会便宜了谁呢?圣祖无有嫡亲的兄弟,却凭着一帮子结义的弟兄就可以开创景氏三百年基业。

三百年后,郭燕又患离魂,还恰逢三百年国乱的时刻。

要不是她是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的表现也是安于内宅的样子,又屡次帮助钱元脩替景氏平乱,景氏父子此时安能容忍她还活在世上?关键是她好不好的又前后两次离魂,还跟景宏扯上了关系,让太上皇对她下手都带着一丝顾忌,万一打蛇不死终成祸患?他们夫妻如今已成成了大兴,景氏公开的英雄,身边还悄无声息的团结拉拢了那么多的人,就连皇帝和太上皇想要无声无息的处决他们也得顾忌名声,顾忌会不会反弹,对于他们夫妻,如今除了安抚,别无他法。

李应,秦明,关胜等人且不说,连初次见面的岳飞,时迁等人也关注着郭燕的生死,这还别提他们的那一帮子妹夫们,知道了郭燕这一次被皇帝责罚到几乎死亡的事情的话,会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水能载舟,亦能覆船,圣宗留下挂了三百年的国训,阻止了太上皇想要一了百了的心思。

忠顺因钱氏夫妻而倒,南诏因钱氏夫妻而灭,如果景氏得罪了钱氏夫妻,会不会自取灭亡?太上皇联想到郭燕这十来年的行为处事,在心底安慰自己,好在她是一个女人,好在她心里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好在她把家人的性命和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这样一个处处泛着私心,名声狼藉的女人他们在掌握摆布不了,那也只能够说他们景氏的气数尽了。

不过,大树不怕风吹雨打,电闪雷鸣,却是怕从根里溃烂吧?太上皇想到自己跟皇帝这一段时期几乎是称得上自相残杀的行为,心底黯了黯,若是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不用别人,他们自己就能够把景氏的江山给败坏了去。

为了一致对外,为了景氏的内部团结,太上皇只好又一次放弃自己的权利,反正,自己也退了下来,干脆退的更彻底一些吧!皇帝眼巴巴的看着那黑不溜秋,都被历代皇帝捂的油光铮亮,把上面的花纹磨的几乎都平了,可以指挥禁宫暗卫和黑甲军,代表着皇帝私印的东西,目光中有一丝贪婪,却也不敢伸手去碰这触手可得的东西。

听到父皇的话,皇帝心中却是一懔,儿时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要不是父皇和母后护着他,他如何能够长到现在,继承父皇的皇位?父皇,儿子对不起您。

这是真心对这一段时间跟太上皇离心的事情道歉。

太上皇不置可否,仿佛没有听到皇帝包涵歉意的话,自顾自的道:那钱文慧要不是景宏的血脉,倒是可以指婚给太子,可惜了。

钱文慧的身世实在可疑,加上太子也早有嫡妻嫡子,若是把这样一个女子指婚给太子,说不定又会给景氏带来一场灾难。

公主自然是用来和亲的,自从收了钱文慧做女儿起,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比起三公主,皇帝自然不会心痛钱文慧。

太上皇依旧跟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道:景宏的庶女好像不错,指给钱展鹏吧。

说完这句话,好像有些坐累了,施施然的起身,也不再看他刚才还留恋不已的东西,头也不回的往后殿而去,先前还伟岸的身躯忽然就老了十多岁的样子,连走路似乎都带着踉跄,却拒绝内侍的搀扶,倔强的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的慢慢离去。

郭燕所出的幼子,不知道是太上皇遗忘了,还是因为他太小,还看不出来是否有用或者是对国家暂且无害,他连提也未提。

父皇,皇帝声音几乎就留在了肚子里,他该出声提醒父皇,他重要的东西落在了这里,可是,儿臣恭送父皇。

皇帝诚心诚意的跪在了地上,恭送太上皇离开。

赐了你侯爵?郭燕一出浴桶就被送进了卧房,被灌了安神汤的钱元脩也被惊醒,两人又经过一次生死离别,大悲大喜之下并无睡意,先再三跟钱元脩交代了自己并无穿越的情况发生,才把钱元脩安抚下来,然后又问了钱元脩自己昏倒之后的事情,先交流最新的情报再说对策。

那慧儿的身份?改不了了,钱元脩一脸的落寞,郭燕差点用性命去交换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倒是答应让咱们自己挑驸马。

自己挑驸马?郭燕来了精神,这倒是不错。

急忙确认道:你确信他没有说非得去和亲。

没说,却也没有说不用去和亲,只说了驸马的人选必会由我们同意之后才确定。

这已经是皇帝给他们天大的脸面了,钱元脩当时一方面顾忌郭燕,还不忘记在那种忙乱的时候替钱文慧争来了这个,已经很是难得了。

那咱们早点替慧儿挑女婿吧,绝对不能够把她的婚事交给他们去安排。

郭燕了了心头一桩大事,身上的疲倦也席卷上来,挨着钱元脩就沉沉睡去。

钱元脩一脸深沉的看着郭燕,这一次郭燕冰寒入体,几成死人,他可是吓坏了,用了各种方法救治都不见郭燕恢复体温,他生怕她又穿越了回去,好在,这蒸煮之法居然排除了郭燕体内的寒气,终于把她救了回来。

钱元脩十分的庆幸,自己没有失去她,也没有失去跟她有关的任何记忆。

第一百二十二章郭燕知道皇帝允许自己挑女婿,心里松了一口气,安心的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就神清气爽,无病一身轻了。

可是,我都好了,为什么还要喝药啊,郭燕皱着眉头看着端了一碗药杵在自己面前的钱元脩,一脸的苦色。

钱元脩才不理会郭燕的话,眉头都不挑一下,把药碗递到郭燕眼前, 你要我灌你吗? 说着舌头添了添唇,似乎很回忆亲自哺喂郭燕吃药的滋味。

算了吧, 郭燕一缩脖子,抢过药碗,几口就把那苦苦滋滋的东西灌进了肚子里,倒不是她怕钱元脩的 非礼 ,实在是郭燕一想到钱元脩一个大男人却要 喝 她一个女人调养身体的药,心里就觉得别扭。

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够为难他的了,如今已经清醒了,就不要为难他了,要不,万一钱元脩在被这药毒害了,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伤心倒霉的还是自己。

还要喝多久? 郭燕喝完药,得到一颗蜜饯的奖励,可一想到不知道要喝多久的药,郭燕不死心,也不敢去看钱元脩的脸色,低下头小声嘀咕道: 是药三分毒啊。

郭燕不敢说自己不想喝药,才企图围魏救赵,曲线救国。

啊,那我陪你一起喝,也好同生共死如何 ?钱元脩说了一句不大好玩儿的笑话。

吓的郭燕跳起来就要跑,小三子醒了,我去给他喂奶。

啊!秋后算帐的来了,虽说自己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可是遇到这种太在意自己身体健康的丈夫,那是顶点的不爱惜自己身体情况的事都不能发生啊。

否则,这事后的惩处她还真是承担不起,一想到那各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姿势,郭燕更是搞不懂,明明自己才是穿越的好不好?为何比自己还开放的倒是古人? 你喝着药,还想喂小三儿奶 ? 钱元脩好像料到郭燕要跑,早就伸出手臂一把拽住了郭燕,见郭燕一脸讨好求饶的笑,也赔了她一个笑脸,然后阴测测的说道, 加罚一个月。

啊,我的腰会断了的,郭燕脱口而出, 你不怕精尽而亡啊你?夫人想到那里去了? 钱元脩一脸奸邪得逞的笑, 我是说加罚喝一个月的药, 他忽然又板起了脸, 夫人身体未痊愈以前,还是节制些的好。

五天,三天一次应该可以,为夫会以夫人的身体情况斟酌着来的,夫人不必失望。

自己又中了算计,郭燕自感自从交待了自己的来历起,钱元脩就对自己了起来,以前说的是药三分毒的话,他竟然也不太听了。

你们那里的理论也不见得样样都对,要不然那么先进的医疗条件依然挡不年纪轻轻就身患疾病去世的情况发生,我看,你不也说这里的东西是零污染,很安全,健康无害的么,咱们偶尔的吃一些,绝对的无害。

这就是一个古代庸医质疑现代先进医疗技术的话,也是郭燕大意,被钱元脩套了许多她前世的东西出去,钱元脩对有的东西是充满了向往和遗憾,唯一对郭燕说的现代人的身体状况大摇其头。

亚健康 ?一个国家竟然大半都算不得健康人?工作压力,生活节奏什么的,钱元脩根本不听不管,只扣字眼的说郭燕身体不好,需要保养之类的,立时开始给郭燕安排药膳,这也是郭燕相当忌讳是药三分毒,死活不肯喝药之后,钱元脩做出的妥协。

别说现在郭燕在月子里寒气入体,如果不加以调理,坐下病来可是半辈子受罪。

以前没条件,钱元脩都盯着郭燕吃药,何况现在根本就不缺银子、药材,钱元脩更是按疗程配伍,把郭燕喝的几乎就是药水里淹泽的了,连出汗都带着药香。

慧儿的对象,你心里可有谱? 郭燕赶紧岔开话题转移钱元脩的注意力,要是依旧说什么喝药的话题,他没准什么时候抓住自己的话柄,又要加罚一个月的药就糟了。

提起这个,钱元脩也很郁闷,你还记得三儿满月宴上来的那些人吗?他们?郭燕皱眉,那些人不说官职高低,郭燕原也不看重那个,只是,那些人的品行却是不行。

慧儿嫁去那些人家,若是你和鹏儿得皇上的宠爱还好,要是跟上一次似的,恐怕咱们的慧儿就要吃苦了。

钱文慧若是嫁去这些趋炎附势的人家做儿媳,要是遇到跟上一次钱元脩被贬斥那样的事情,即使是跟皇上做戏,可也难保她的夫家不会因钱家一时的落魄不迁怒于钱文慧?可是除了这些趋炎附势的官宦,那些富贵大家又有谁可能看得上钱文慧这个假公主的身份,不忌讳她亲娘郭燕的名声?郭燕复又惆怅起来,虽说可以允许咱们相驸马,可是,咱们又那里能够替慧儿挑什么驸马?说着,竟然流出泪来。

郭燕此时非常后悔自己来自异世,不懂得融入这里的社会,弄了许多不该弄的东西出来,害的自己女儿嫁人都是问题。

你怎么了?郭燕一哭,钱元脩先急了,又不是全是你的错,他们夫妻两个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女儿嫁的好坏又怎么说都是郭燕一个人的错呢?钱元脩搂着郭燕的肩头安慰道:好在慧儿年纪还不算大,咱们在等几年也不迟。

女儿年纪却是不大,可是若等到皇帝赐婚,那他们的这个恩赐可不白费了?七王爷就番的旨意下来了,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咱们总该去送他们一送的,钱元脩又说起了景宏就番的事。

太上皇父子已经商量妥当,景宏的折子被景钰递交上去,皇帝果然就给了景宏答复,果然不出景宏所料,这次给他的属国却在南诏地区。

南诏就是南诏,为何又是南诏地区?说起这个,皇帝却是很有心计的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亲弟弟都被放了出去,他其余的兄弟们也没有了借口留在京城,皇帝就在景宏就番的旨意下达后一并封赏了自己其他的兄弟们。

然而太上皇的子嗣不少,一共十几个儿子,刨除皇帝和景宏,还有剩下十二个儿子需要就番,皇帝很是聪明,就把南诏和忠顺王腾出来的地方划成了十三分,各人都有一份,即不偏也不向,很是公平的样子。

此举虽然让人大哗,皆因益州加南诏一起分成十三份,却也不过一个中等的城市大小,若是那郡王家世开销稍微大一些,恐怕都不够其养家糊口的,这却是历来皇帝最薄待兄弟们的皇上了。

只是皇上敢颁布这样的圣旨,必是经过太上皇首肯且同意的,另有景宏也是其中一人,人家都不吱声,又有何人敢反驳?景宏的兄弟们虽然心里不愿,却也自己亲自或是由自己的母妃们领了圣旨。

因只有两座现成的郡王府,其余十一个郡王都没有府邸可以住,皇上很是大度的允许他们可以住到来年九月,等庆祝完太上皇的万寿节以后才赴封地,当然,在皇帝圣旨发出的那一天起,就有工匠奔赴各郡王们的封地,给他们修建王府。

景宏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大病初愈,却坚持要即刻赶赴封地,还是因为七王妃身体不好,不能够即刻远行,才拖了下来。

郭燕和钱元脩却是知道景宏的封地的,他所处的封地的地理位置是却是南诏府最繁华的地带,却是比其他的兄弟们富足一些,可景宏的身份不同,跟一帮子庶出的弟弟们得到差不多一般多的土地面积,总归有打压和排挤的嫌疑,有他在前,满朝文武有不少现任郡王们的母家,原本也想替自己的外甥出头的,最后到底是无人敢说什么。

你知道吗?郭燕也是知道景宏被封番的事情的,被钱元脩提起,她忽然感叹一声,我很庆幸,那些穿越主教们都跟皇室的王爷们牵扯上了各种关系,而我很幸运的却跟皇室离的远远的。

皇室看似和谐的外表底下,竟是如此的不堪,各种猜忌排斥,陷害,让人防不胜防,太上皇或者别的皇帝还好,这位皇帝竟然连基本的面子都不顾,真是?七王爷府,不,如今应该改称南安郡王府了。

都是我连累的王爷,要不,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去就番。

大病未愈的景宏正在跟景钰一起看着下人收拾行李,南安郡王妃高玉荣却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难受的紧:钰儿还未大婚,这一去就番,他的婚事就耽误了下来,都是我连累了他。

高玉荣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不禁悲从中来,原本就因为太上皇提前退休,景宏和景钰的地位就直线下降,如今景宏又遭遇就番一事,这样的待遇,可还有那些眼高于顶的大家士族愿意把女儿嫁给景钰?高玉荣却是跟郭燕不同,心里是有门第观念的,自己的儿子天潢贵胄,人品又是如此优秀,若是娶一个四五品小官的女儿,她也觉得委屈了他。

一边的嬷嬷劝道:王妃不必如此,王爷这也是顺应时事,您没见王爷的折子一递上去,皇上就准了,这恐怕是王爷跟皇上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了。

因为还没有离京,即使已经下了明旨,景宏已经顺降爵成为了郡王,可是嬷嬷喊他们王爷和王妃,却也因为没有出京,倒也算不得差。

都是我糊涂,我不该去钱府。

任凭嬷嬷如何劝解,高玉荣依旧心结难解,嬷嬷无赖,只好悄悄的告诉景钰,请他想办法。

景钰知道,此事还得着落在景宏身上。

景宏嘴里说不怪高玉荣,这次回来却一次也未见过她,这是往常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景钰也知道,景宏只是不见自己的母妃,已经很是给她体面了,——景宏明显未消气,见了面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自己的母亲多病多思,这次就番如此仓促,表面上看又是因为她而起,这个不管她事的包袱却要由她来背一辈子,确实有些?世子,钱大人和钱夫人来向王爷辞行,下人来报,景钰听的一愣,钱大人?他们怎么来了?景钰还以为经此一事,钱元脩夫妻是永远也不会再理会他们的了,却没有料到,他们还会上门?快请,景钰迟疑了一下,又命令道:去禀告父王,看他见不见?景宏身体才愈,到底有些支撑不住,景钰也不好太过劳累他,只让他安坐房,坐镇指挥而已。

景宏也下了令,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先由世子决断,世子解决不了的,才汇报到他这里来。

所以钱元脩夫妻上门的事情,竟然先报到了景钰这里。

景钰亲自出门迎接钱元脩夫妻,景宏接到钱元脩夫妻上门辞行的消息也是一愣,再三思量以后,决定还是见面道歉的好。

钱元脩夫妻随着景钰一起来到偏厅,他们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忙着打包行李的下人,这两夫妻暗自摇头,景宏这一去,还不知道多时才能够回京?只是这其中的事情虽然因他们而起,却也终究是皇帝权衡以及皇帝家的家事,他们是不可能做决定的,也确实不管他们的事,他们自然不必心中有愧,因此,两人坦然的跟景钰述了不舍之意。

这次由景钰来接待他们,钱元脩和郭燕也少了尴尬,却是自在许多。

郭燕甚至打趣道:原本还想喝你大婚的喜酒的,谁知道你却不等大婚就要走了,这一走,山高水远的,我们恐怕不能够去喝你的喜酒了。

景钰笑笑,眼底却无喜意,皇奶奶给我相看了几个,让我给推了,我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再说大婚的事。

景钰却是被自己皇爷爷和皇奶奶的作为伤透了心。

景宏终于把太上皇跟皇太后如此教养他的原因告诉了景钰,加上这次就番,看似皇上无奈公平的划分属地,却也是自己皇伯父和皇爷爷心里的一种天平和对他们这父子的放逐,忌讳,以及防备。

——只够过日子家用的银子,如何能够攒出养兵谋反的私兵?景钰心凉如冰,面对太上皇和皇太后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情,对于拒绝皇太后给他完婚的好意,他心里是半点愧意也没有,虽然知道她恐怕不会饭颗钉子在自己身边,可是景钰已经对她们失去了信心,直觉的拒绝了他们给自己指婚的企图。

好在,太上皇和皇太后却是是心中有愧,也没有勉强景钰父子,却大手一挥,把自己几乎三分之二的私产都赏赐给了景钰父子,算是变相的补贴景宏他们的家用,以及抚平自己的那颗愧疚的心。

景钰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他们的封地太小,自己且不说,母亲常年卧病,谁知道那里的税赋能不能够支撑她常年吃药就医的?景宏知道了太上皇和皇太后几乎把自己的私库都赏给了他们父子,也只是平静的谢了恩,并未说拒绝的话,显然也是被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伤透了心。

郭燕这里还在打趣景钰,就见景宏走了进来, 给王爷请安,钱元脩夫妻急忙离座,给景宏见礼。

不必气,景宏有些复杂的看了钱元脩和郭燕一眼,目光并未停留,转身去了主位坐下,你们来的刚好,我给公主备了些东西,已经装了车,你们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回去吧。

景宏看到忙碌装车的下人,才想起来自己给钱文慧预备的嫁妆还没有给她,正好钱元脩夫妻这次过来,也可以让他们顺便带回去。

这?按说他们都如此不给景宏面子了,他为何还如此执着,非要给钱文慧这强加的父女亲情?钱元脩却有些感动,抢在郭燕前面应下了此事:下官就替小女谢谢王爷了,改日还请王爷上门,让小女亲自谢谢王爷。

景宏到底是看了郭燕一眼,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心底又黯了黯,她是不想接受自己给钱文慧的嫁妆吗?又转头去跟钱元脩道谢,听说你跟皇上替王妃求情,本王还没有谢谢你。

郭燕昏迷以后,皇帝也不想担这么大的责任,就把钱元脩和郭燕状告七王妃的事情又提留出来说,要严惩七王妃,钱元脩却替七王妃说话,只说他们夫妻对自己一双儿女有过教养之恩,此番七王妃上门,恐怕只是对他们的误会,还请皇上不要迁怒七王妃等等。

钱元脩一替七王妃高玉荣求情,倒是让皇帝做了个里外不是人,却也不能够说钱元脩有多大的不是,为了安抚他们夫妻,就把原来给他的那个安国侯又赏赐给了钱元脩,还不许钱元脩推辞。

这也是钱元脩这个侯爵的来历。

这个,见郭燕似乎不想开口,钱元脩解释道:这次的事说起来是我们得理不饶人,却也是因为想给慧儿一个更好的前程,所以,做的过了事情,还请王爷不要怪罪的好。

景宏跟高玉荣因为钱文慧的事情闹冷战至今的事,已经悄悄的传了出去,钱元脩夫妻作为当事人,也听说了,他们对于景宏夫妻也是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原本不相干没有交际的人却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命中注定的要有这样的关联,又那样阴差阳错的撕破了伪装,把这层关系暴露于阳光下,实在是让他们有些相对无语。

原本我们该给王妃当面致歉的,只是听说她有恙在身,还请王爷和世子替我们转达歉意。

钱元脩也不想见高玉荣,钱文慧的身世被曝光,却不是他们心里希望的事,虽然他们有些咄咄逼人,可是,说起来真的是问心无愧。

只是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毕竟景宏是钱文慧的生父,他也为钱文慧做了这么多事情,不说这嫁妆,要是他肯替七王妃出气,只要去跟太上皇和皇帝说一声,做一个证,咬定钱文慧就是他的女儿,他们夫妻就会坐实了欺君之罪,那里还可以坐在这里跟人说话聊天?尤其是两个跟郭燕有着肌肤之亲的两个男人,看似和谐气,却各自心底有一番思量,算了,她也有错,景宏也觉得有些无话可说,想了想,却道:太上皇有意把小女许给钱展鹏,因钱展鹏不在国内,玥儿也还小,明旨还未下发,我先告诉你们一声。

要跟自己的女儿的娘做亲家,这种搞笑的关系真的有些让景宏无语,既然父皇忌讳她们钱家,又如何让自己又跟他们牵连不断,难道,要让自己和皇兄一辈子都记住,要老实本分吗?有这样一个能够闹事闯祸的亲家,还有一个女儿在中间牵连,如今又要把女儿嫁过去,景宏就是想要安生的就番养老,恐怕也难以安心。

啊,还有这样的事?钱元脩和郭燕惊呼出声,自己竟然要喝景宏做亲家。

景钰也是头一次听说,景宏这次当着钱元脩的面送给钱文慧那么代表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他们夫妻也没有拒绝,已经彻底的证实了那种实质的关系确实存在,他处在这微妙的三人之间都有些尴尬,却又不好直言告退,却又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一时惊的不行,玥儿才九岁。

比钱文慧还小的妹妹要嫁给钱展鹏那样大的男人?钱家名声不好,却有钱元脩做榜样,想必钱展鹏也会对妻子很好,可是景钰却没有想过做钱展鹏的大舅哥。

钱展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钰儿长大了岁数正好,景宏笑了笑,好在有时间,——女儿嫁给钱家恐怕是会过上一辈子好日子的,他们定不会因为自己和王妃的原因苛待自己的儿媳,可是如果钱家不愿意的话,景宏也不想勉强,毕竟女儿是要嫁给人家做媳妇的。

这次就番,耽误的何止是景钰的婚事,景宏其他的几个庶子,和唯一的庶女们的婚事也都还没有着落,景宏原本对他们关心就不够,此时想起来,自己确实对不起他们,好在,此一去就番,自己时间有的事,还有机会弥补他们。

只是这婚事恐怕就要委屈他们了,毕竟在南诏,那里有那么多门当户对的人家跟他们联姻?景宏自己倒是不在乎儿女娶嫁小门户的女儿或丈夫,若是可以,他自己倒是想要有这个机会,去做一个远离皇室和大户人家纷争的闲散王爷,可是他们自小生长在皇家,谁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委屈?郭燕和钱元脩没有想到女儿的事没有解决,又有了儿子的婚事问题,不过听语气,景宏好像也不太看好这门婚事,怕他们虐待他的女儿?王妃的意思?郭燕倒是不介意跟景宏做亲家,他的女儿嫁给钱展鹏,说起来还是钱展鹏高攀,那玥儿郡主的意思?到底还是要问过当时人的意思才好,自己家的名声到底是不好,郭燕想起来钱文慧对象难找的事,若是那玥儿姑娘不介意,倒也不错,毕竟,景宏的女儿,家教差不到那里去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钱展鹏和女儿的婚事是太上皇的意思,以皇帝现在对景宏的态度,是不可能被景宏感动而不下发这个指婚的圣旨的,与其到时候郭燕两口子反抗排斥,不如现在提早告诉郭燕他们一声,若是不想结这个亲事,也好早作打算。

景宏提前透露这个消息就是想要看看钱元脩和郭燕的意思,跟钱文慧明面上是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了,若是能够从别的地方听到她们母女的消息也是一种补偿,再说,依钱远喜和郭燕性格,他也不怕他们苛待自己的女儿。

女人嫁人最重要的不是家族,不是利益,却是丈夫对她的宠爱,若是自己的庶女可以得到跟郭燕那样的丈夫的宠爱,也不枉在这世上活上一回。

由己度人,景宏从钱元脩爱妻如命的事情,又想到了自己对待高玉荣的态度,说起来他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她这次却是做的有些过,可是自己又有何理由紧抓住她的这一点错误死死不放呢?论起来,还是自己犯错在前不是?钱文慧都十来岁了,虽说她出生的时候自己不知道,可是自己发现了钱文慧的身世,不想着告诉她,还要隐瞒,确认她知道了,也不肯跟她解释,——自己确实是做的过了些。

郭燕和钱元脩也知道,一旦太上皇插手钱展鹏的婚事,他们再有不愿,也只能乖乖听命。

唯一能够跟太上皇搭上关系的景宏如今都被厌弃到如此程度,他们可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太上皇的思想,更何况那个看他们不顺眼的皇帝,更是不会卖他们半分人情了。

郭燕和好在,经过钱文慧的婚事这么一对比,郭燕和甚至觉得钱展鹏能够娶了景宏的女儿也不错,至少,人家出自皇家,身份且不必说,至少那规矩礼仪是懂得,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看不起自己这个婆婆?算了,钱展鹏还没有回来,就是回来,等他们完婚以后,要是婆媳相处不来,大不了不一起过就是。

只是,两家人又可能有这种关系,景宏又是钱文慧的生父,虽然郭燕和钱元脩都想装不知道,不肯承认钱文慧和景宏之间的父女关系,可经过七王妃这一闹,钱元脩和郭燕就想装傻也装不了了,人家景宏也怎么大度,依旧把给钱文慧预备的嫁妆给了她,这自然的那她当女儿看的。

虽说郭燕和钱元脩,就是钱文慧也不会太看重这些死物,可是,没有那一层关系的人,谁会疯了给你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东西虽然还没有过眼,不知道好赖,可一想到先前景宏给钱文慧置办的衣物首饰等,就可以猜到景宏嘴里说的几车嫁妆必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人家把女儿的嫁妆都预备了,于情于理,女儿的婚事也该给人家知会医生吧?何况,他们如今虽然有了身份,被皇帝赐封忠义侯,听着是多么的霸气,却也只是一个暴发户而已。

——还是被人唾弃的暴发户,他们的女儿虽然沾了景宏的光做了皇家的公主,却依然是扒拉一圈无人可嫁。

自然是要刨除那些郭燕和钱元脩剔除了的趋炎附势巴不得能够娶到钱文慧来涨身份的人家,那样的人家就是墙头草,钱文慧这种根基不稳的媳妇,在他们家里,除非钱元脩和钱展鹏一辈子都得皇帝圣宠,否则,很有可能有被迫下堂的那一天,当然,有皇帝这个大旗在,钱文慧沦落不到那个地步,可是凉你,供你一辈子,还是可以的,可是那样的,又有几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过呢?自知道可以替钱文慧相看女婿起,钱元脩和郭燕就费心尽力的弄来敬重权贵子弟,加上一些熟悉不熟悉的外放官员之家,跟钱文慧年龄五岁大小,岁数算是适龄的男孩子们的名单,先是简单的做了一些筛选,把订婚和结婚了的剔除,又把那些走鸡遛狗,打架斗殴,声名狼藉的也剔除了,总共剩下的也有一二百人。

这一二百人中,高门世阀,普通官员人家,寒门子弟各占三三之数。

郭燕让钱元脩在调查这些男孩子们的资料的同时,也把他们家中姑奶奶的情况也做了些大致的了解,——如今的世道,大家小姐的情况属于高级机密,可什么时候,人们都是挡不住八卦传播的,也有不少的消息流传出来。

//在这个公主都可以改嫁的大兴朝,这些高门大阀的家族总却有在家中守着望门寡的忠贞烈妇?郭燕一听到这个,就剔除了跟这种人家结亲的打算,连自己家的女儿都不心疼的人家,如何会在意别人家的女儿死活?何况这些所谓家风门正的望族老爷们,自己房里也并不缺姨娘,通房,屋里人的,只不过他们的家中规矩大,即使在疼宠某一个小妾,也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让她越过了自己的发妻,不给自己妻子体面。

也不过是维护脑子呢相敬如宾的虚名罢了,女人在那种家庭里生活,不过是做做一辈子的管家,生儿育女的机器而已,别说人家看不中被郭燕玷污了的钱文慧,就是他们愿意,郭燕也不愿意女儿进那样的家庭去受苦,困守这一个孤独的院子过一辈子。

郭燕和钱元脩相对来说,更看好那些寒门世家的孩子,只是,钱文慧的身份在那里搁着,皇帝能愿意真心的替钱文慧着想,给她倒插门般的招一个姑爷上门?除非那个姑爷有天大的贡献,或者有天大的利用价值,否则,这样一个不能够利用的公主,皇家为何要养着你?他们能够结亲的对象只局限于那些官员之家的公子,这还是钻新皇登基的空子,不过,如今看来,太上皇已经放权,他们连这点子机会都没有了,钱文慧的婚事就只能够交给皇帝来主持,好在,皇帝总算是说了个可以给他们参考以后才会指婚的话,若果他们也有一个皇帝首肯的对象,或许,双方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然而郭燕和钱元脩在京城并无根基,更不了解皇帝的心思,如何去替钱文慧挑合适的对象?来来去去,景宏总是钱文慧的生父,他总是不会真的害她,郭燕想了一圈,觉得还是请景宏参谋一下钱文慧的婚姻大事为好。

你知道,慧儿的婚事,皇上答应要点头了才赐婚,这个,我们也不知道给慧儿挑什么样的姑爷合适,想了想,你知道的事情比较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忙慧儿挑一挑。

郭燕硬着头皮跟景宏说了这些,说完就有些紧张的偷看钱元脩,果然见他身子僵了僵,比先前多了几分不自在,好在,那人面上还维持着几分虚伪的笑,总是给了她几分脸面。

她身份尴尬,当着丈夫的面跟前男友说自己跟他生下的女儿的婚事,实在有打钱元脩脸的,郭燕羞愧无比,为了女儿,顾不了丈夫,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

你让我帮慧儿挑夫婿?景宏听了很是吃惊,脸上的落寞也忽然消失不见了,他一直以为郭燕会为此记恨他,这一离开京城,恐怕一辈子也难见到钱文慧了呢,谁知道还有替她挑选夫君的机会?我们实在是挑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人选了,京城里的男孩子们,我们又一个也不认识,郭燕跟蚊子哼哼似的,再也说不出来话,自己没有主意了才来麻烦人家,等不用了就落井下石,去皇帝面前告人家老婆的状,他们这是什么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见郭燕说的不清不楚,最后连声音都没有了,钱元脩只好硬着头皮把他们这些日子给钱文慧挑姑爷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也是自己没有选的意思,钱元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和景宏之间更是有情敌之谊,如今还要拜托情敌给自己的女儿找婆家,岂不是坐实了他的身份?景宏却不觉得郭燕有忘恩负义之嫌,更不理会钱元脩心里的那点子小九九,等确认了郭燕夫妻想让他帮忙给钱文慧挑姑爷,竟然跟天上掉了金元宝砸了头一般,几乎都惊傻了,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我真的可以帮慧儿挑女婿?说着竟然有些哽咽起来,眼眶也带了湿意。

父王,您没有听错,景钰也很感动,他对于钱元脩和郭燕金殿面君转告他母亲的事情并无多大的心结,不管怎么说,郭燕母女都不曾主动跟景宏要求任何身份回报,钱文慧的身世被闹出来,反而是他们一家人阴错阳差的结果,自己的母亲又昏头上人家家中去吵闹,揭破了这一层玻璃纸,反而让他们一家陷入了这种僵局。

的心结他也看的清,有时候也会生出一丝怨怼出来,可是,站在父亲的想想,他也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愧意作怪,他也并没有想要如何。

现在因为郭燕一句可以替钱文慧择婿的话就容光焕发的景宏,看在景钰眼里,更是有一股心酸,一股嫉妒,一丝放心。

那,那,景宏激动的无以复加,一时竟然无法安静下来,站了起来,来回渡步,那可得好好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钱元脩看着景宏激动的样子,心里刚刚生出来的一丝醋意也淡然了,他毕竟也是慧儿的父亲,那种父女天性,他还能说什么?还是让慧儿去和亲吧,没有想到被钱元脩和郭燕给予厚望的景宏头脑一热过后想出来的结果竟然是这个。

你?郭燕正要发火,就被钱元脩阻拦了:听王爷说,王爷也不会平白的害了慧儿的。

景宏很是感激钱元脩的这句话,拱手给钱元脩道了个礼,有些愧疚的看着门外,慧儿的婚事受到我们的连累,嫁在京城,还不如远远的和亲来的妥当。

景宏不是钱元脩和郭燕,对皇室的龌龊及前朝的形势都一清二楚,头脑一热过后迅速就分析了形势,我们两家恐怕都不会长留京城,慧儿嫁在京城,只会受到皇上和婆家人的苛待,那里还会有她公主的威仪?京城大家门阀多的是,要不是皇子龙孙改元的时候都会就番降爵,说不定真的跟书上说的那样,一块砖头从天山掉下来,就会砸他三五个黄带子,钱文慧这样的冒牌公主又有什么威仪?虽然郭燕和钱元脩不肯承认钱文慧是景宏的女儿,那钱文慧顶多就沾一个皇上义女的光,可是这也只是一个名而已,皇帝自己的亲生儿女还有受宠不受宠,被分作三六九等的呢,那不受宠的还不是要看底下奴才们的脸色过日子?钱文慧这个义女又会摆到什么地方,皇帝顶多会顾忌自己的面子,不会让她的婆家做出太过份的事情,别的,又如何会插手臣子家中的事?其实就算郭燕认了钱文慧是景宏的私生女又如何,景宏本人都被皇帝猜忌了,他的女儿,不跟着倒霉就不错了,如何还能够沾多少光?还不如远远的嫁去和亲,那样钱文慧代表的就是皇室,就是君,跟她的夫君之间好歹就是一个平级的关系,只要自己身正,她的夫家也不会,不敢明着欺负她,更不会有人在她的头顶上磨挫她,日子自然好过许多。

听了景宏的分析,郭燕也冷静下来,其实在此之前,就连钱文慧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郭燕不死心,总想着这么多人里头还挑不出来一个配钱文慧,京城好歹也算是他们的半个家乡,钱元脩就算是做一辈子官,也总有回京述职的那一天,她们看女儿的次数也能够多上几次,可是若钱文慧就这么和亲去了,他们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女儿了。

郭燕抱着一丝的希望想让景宏帮助钱文慧留在京城,谁知道他却主张钱文慧去和亲,由七王爷府回来,郭燕就开始失魂落魄,一看到钱文慧就忍不住的流泪不止,钱元脩如何劝说都不大管用。

这一日,钱元脩回来给郭燕递过几个东西,郭燕懒洋洋的,拿起来一看,笔筒,笛子,这个是什么,不过是些竹子做的东西,有什么稀罕的?夫人,还记得益州的那些孤儿吗?钱元脩脸上带着欣慰,这是他们做的,因为做工精巧,已经在京城开了分店,今天我逛街,认出他们了,另外,听他们说,咱们那一年安置的孤儿们,已经有几个也中了秀才,明年若是通过了考试,后年恐怕就有人要进京来赶考了。

那年益州地震,钱元脩听了郭燕的建议,把一些孤儿交由一些无子的家庭中领养,为了保证这些孤儿不被家人忽视,钱元脩资助了一个书院,跟当初他们开书馆的模式差不多,供那些有志读书的孤儿们免费进学读书,这些年过去,当初落魄无人看顾的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有的入了商号,已经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及养父母们,有的则继续进学,眼看着就要光宗耀祖,扬眉吐气了。

他们中要是能够出一个状元,说不定还可以解决咱们的问题,郭燕随口一说,却也有些心动,随即却也没有了兴趣,算了,七王爷都那样说了,慧儿也已经接受了,我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担心女儿和亲远嫁以后不能够常见,大不了钱元脩以后辞官不做,自己无事就去看他们算了。

你还记得七王爷给慧儿推荐的那几个人选吗?钱元脩见郭燕终于想开了,提起景宏当日拟出的名单,我选了几个,看情况倒也不错。

你看着办吧,郭燕虽然心结已解,可是对于自己挑女婿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兴趣,不管他们怎么选,女儿都要远隔千山万水,多年都见不到一面,我要给慧儿预备嫁妆了。

景宏都高瞻远虑的替慧儿预备了那么多的嫁妆,她自己的女儿,眼看着都要出嫁了,她到现在也没有成型的嫁妆单子,这个母亲做的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也好,钱元脩点头,有点事情做总比钻牛角尖的好。

银子方面你不必节省,什么尽管去买,不够的,尽管跟我说,我去想办法。

银子不够是肯定的,他们还是任上做过挣过钱,现在这些年都是吃的老本啊,幸亏李应他们厚道,这些年约定的红利一直没有断过,要不,他们一家子还真要指着钱元脩和钱展鹏的那点子俸禄过日子,虽说大兴实行的是高薪养廉制度,郭燕家里过的也节省,主子们也少,花用不多,还有钱文慧及郭燕都有品级,多少也有些例成的俸禄,可相较于时下嫁女儿好比掏空家底风俗来看,这些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我想多找些手工匠人,懂农牧业知识的给慧儿做陪嫁,知识就是力量,时下有多高深的知识恐怕不行,关键的还是第一层的实际操作人才,那才是人力资源。

另外收集一些跟农畜牧,水产,纺织,等有关的书籍, 这些东西相对来说,费用银子的比例不大,却绝对会超出人们所想象的价值,其实有懂行的人当然更好,可是大批量的搜寻这类人才,定会惊动皇帝,找书就相对方便隐秘一些,免得皇帝横插一脚,让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毕竟,番邦部落强盛了,最忌讳的却是皇帝,尤其他们遇到的这个皇帝是心眼小,还不择手段,不顾名声的,一旦察觉他们的意图,会做些什么,又有谁知道?迄今为止,需要嫁公主安抚的王爷部族不多,然而经过了三百年的修养生息,依旧还需要仰景氏鼻息过活的这些部族,要么是他们居住环境恶劣,多年的劳作只够温饱,兴不起造反的心思,另一部分就是人家有一定的实力,民族内部够团结,景氏不好动强的来解除人家王权,可这样的部落,景氏一直是防备着的,对于这些可以改善民生的东西,想方设法的给予限制,尽力遏制他们局部的富裕强盛,更别说主动帮助他们发家致富同奔小康了。

钱文慧既然要嫁过去,还得站稳脚跟,定要有用来安抚人心的的东西,最可以取得民众信任的可不就是这些?这些东西都交给我,我办不到的,也会请王爷和李大哥他们帮忙,一定给慧儿预备齐全了。

钱元脩没敢夸海口,他能力有限,认识的人也不多,好在还有景宏李应等人也是真心替钱文慧着想,知道这些是钱文慧需要的,他们想必也会尽力去替她搜罗到。

想了想,钱元脩道:你回头跟那帮孩子们见见面,看能不能够尽快想到一个挣钱的方法。

钱元脩很信任郭燕的急智,尤其现在还是急需用钱的时候,相信郭燕一定会有办法尽快想到挣钱的办法,好在,以钱文慧的年岁,嫁人怎么也要两年以后,他们这些时间预备这些,还来得及。

郭燕和钱元脩分别领了任务,开始忙碌起来。

钱元脩太信任郭燕了,她那里有那么多的急智可以短期内挣来大量的银子,现在又不是有集资炒股中彩票的时代?连那种金字塔似的传销也在这里行不通,可是钱元脩已经领了那么多的任务去做,她因为一些风俗习惯的限制,也不好频繁的出入内宅,也只能做些动脑动手的事情了。

把钱元脩说的那些益州孤儿找了来,郭燕跟他们商讨以后,做一些手工艺品,当然,是高端的,来吸取京城豪权们的荷包。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纠结把钱文慧嫁到那里去,于是,就晚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想要短时间里敛财,又没有金矿可挖,就只有弄一些华丽漂亮,可成本不高,却又无人能够弄出来的东西。

郭燕仗着有前世的记忆,总结归纳了一些手中现有的资源,和可以弄到的技术,又跟那些孤儿们研究了许久,才决定弄彩玻璃,或者是玻璃中间带花纹彩绘的高端摆件,实用器皿出来。

玻璃制作早从三百年前的圣祖皇帝手中研发了出来,如今已经成为大兴的支柱产业,懂这行的匠人并不难找。

只是因为见识有限,他们于玻璃制作上,也就研究出来一些诸如镜子,碗,酒杯,瓶子,罐子等日常生活用品,可制作这些东西都需要熟练的工人吹制,做工比较费时费力。

郭燕知道的那种带色的,毛化玻璃,或者玻璃里面镶嵌图案,或者干脆制作成那种镂空,中间又套东西的玻璃器皿,却是罕见,或者说是绝无仅有,加工起来也先对容易的多,不过是平板玻璃差不多的程序,在冷却前后做一些精加工而已。

郭燕前世看电视,恰巧见过一期磨花玻璃制作的节目,感觉有意思,就在网上专门搜了搜,还记得一些粗略的制作过程,加上智巧多思的广大劳动群众,郭燕相信假以时日,必会研发成功。

不说别的,给玻璃磨花,加颜色,把图案融入其中,却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却又正好可以拿来哗众取宠,也可以利用人们猎奇的心思,快速的敛财。

当然,任何东西风靡一时,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归于平淡,也会因为仿效,大众化而变的一钱不值,可是郭燕要的也就是短期的聚财,当然,只要那些匠人可以配合上郭燕的思维,她们或许会一直推陈出新,永远站在玻璃制作的前端,努力的多多挣银子。

益州本来就是少数民族聚集地,那里的百姓手巧,心巧对于这些手工艺制作原本就极精通,这些孤儿们因为生活所迫,也是尽量的学习长辈们的手工制作技巧,能够被选派来到京城的,就是楚乔中的楚乔。

钱元脩出面盘了一个濒临倒闭的玻璃制作作坊,按惯例,写到郭燕名下,从这些孤儿中选出了一些心思灵敏的,又高薪聘请了几个已经荣养在家的的老玻璃制作师傅,郭燕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说,这些老师傅们就激动不已,他们制作了一辈子的玻璃,不过是些镜子、盘子、碗酒杯之类的东西,那玻璃竟然还可以做彩屏风?他们先是稀奇,见郭燕说的信誓旦旦,也就抱着一试的态度开始了研究,头一块是给玻璃中间加银丝绞的花,然成了,他们信心大增,就开始了研究课程。

这就不是郭燕再能够指手画脚的了。

只这一项生财的路子,是不可能一夜暴富的,郭燕想了前世许多的奢侈品,最后把目光定到了益州自酿的米酒上。

益州属剑南道,前世可有著名的剑南春酒,酒这东西历来都是家旅行必备,宴送礼少不了的东西,而且,一坛上等好酒的价格,也是极为可观的。

说到酿酒,郭燕前世的一个堂舅就是开酒厂的,她小时候每逢假期都会回姥姥家玩耍,堂舅那种半开放的酒厂她没少去玩耍过,多少也可以说是没少看着粮食如何下锅,酒又是从那里流出来的,甚至,她还给堂舅家打过工,帮着装过酒,封过盖,挣过零花钱。

益州的苗民已经有成熟的酿酒技术,不同的是他们的酒曲不是那种专门酿造白酒的酒曲而已,专门酿造白酒的米曲,郭燕前世的舅妈却是专门跟堂舅妈学过的,郭燕多少也学了一些,现在想着要用它挣钱,就专门让那些跟来照顾孤儿的妇人们酿了几锅酒,找感觉,配了大曲出来,再实验了几回,竟然真的把蒸馏白酒给酿了出来。

这透亮如水的酒不仅浓度够高,也透着一股令人迷醉的香味,发酵好的,真是好酒不怕巷子深的说法,十里都有人能够孙子香味找过来。

郭燕这会却把紧了大曲制作秘方,坚决不肯把配方随意给人,最后还是由那些孤儿的养父母们出面,跟郭燕成立的制酒作坊,定好了分成协议,大家开始合力造酒卖酒。

这些孤儿的养父母们的人品在当初许他们收养孤儿的时候都做过调查,对他们的人品还是比较信任的,加上因为是合作关系,郭燕也不太怕他们把秘方随意泄露出去,于是郭燕出钱出秘方,他们出人,出力,一个命名为剑南春的大型制酒作坊在京城开业了。

郭燕有些敛财心切,把此酒的价位定的偏高,可还是架不住此酒比较醇厚悠香,引的那些酒鬼们一个个趋之若鹜。

大兴三百年国泰民安,养出来不少爱就好酒之人,又因家境殷实的不少,家家户户也少不了请宴会什么的,郭燕的酒浦一推出,一时就有了供不应求的局面,郭燕却不肯扩大产量,坚持保证质量,因货物稀少,酒的出厂价格涨到了十两银子一壶,比开始定的价格高了十倍,却还是供不应求。

郭燕这边买酒,那边彩绘玻璃的研究也渐渐出了产品,因为标新立异,彩绘玻璃的品种也比较齐全,产品一流入市场,就形成了一股风潮,因为制作的产品有限,跟酒一样,很快就引的人们跟风抢购,郭燕家的银子也因为货物销量的原因,渐渐堆满了库房。

有了银子进账,郭燕就腾出手来给钱文慧置办嫁妆。

她找人抄了几份时下大户人家嫁女儿时的嫁妆单子,认真做了比较,不过是一些衣物,首饰,摆件,田产,布匹,家具等吃穿用戴,生活必须品而已。

因为钱文慧是皇帝认的义女,好歹占了个公主的身份,出嫁时候会有内务府的份例,郭燕也让钱元脩想办法抄了一个单子出来,把上面有的东西都勾画出来,又把景宏给钱文慧置办的东西也勾了,又把他们原来给钱文慧攒下的药材,先前留的一些摆件,挂屏,首饰等一汇总,郭燕发现,钱文慧的嫁妆除了需要根据房间打造的家具外,已经超过了皇帝嫁嫡女的规格。

这还不算先前说的那些手工匠人,籍等,当然,连李应,秦明,关胜以及很久没有见面的钱文慧的师傅,以及钱元脩的那帮子便宜妹夫的添妆也没有计算在内。

没有一个义女,假公主的陪嫁超过皇帝嫡女的道理,夫妻两个这下开始由准备嫁妆变成了隐藏嫁妆,景宏置办的东西都是好东西,也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爱女之意,郭燕一点没动,内务府的东西都是按制来的,虽说没讲过东西的好坏,到时候会不会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情况发生,可那内务府的嫁妆不管好赖,人家固定的台数都在那里搁着,抬了出来,他们也不可能增减或者替换,只能够原封不动的给钱文慧陪嫁了去,于是可以增减的就只剩下自己家中置办的东西了。

他们把自己原来预备的一些东西,也捡好看又体面的挑了出来,把那些太引人注目,例如,成盒子的雪莲,长成型的首乌,早先从天竺,在益州任上等地淘换来的未镶嵌切割的大小不一的珠宝等都另外单放,预备到时候悄悄的给钱文慧塞到那些不起眼的地方,好让她带了去,务必不要再招人眼球。

可也不是因为嫁妆够多,就不在采购了,郭燕想到钱展鹏的婚事也算是定了一半下来,趁着这次给钱文慧预备嫁妆,就也置办了一些聘礼出来,弥补自己多年来身为当家主母的不足。

要知道,这里的风俗,自从儿女落地,他们的父母就开始给自己的孩子攒嫁妆聘礼,郭燕已经迟钝了十几年,幸亏现在银子方便,京城又是那种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东西的地方,一起购置起来倒也不算费事。

这边郭燕挑卖东西看花了眼,那里钱元脩也费心尽力的到处寻找能工巧匠,有不方便的就托人帮忙,务必把能够帮助钱文慧的所有人和物都置办齐全。

钱文慧知道父母已经开始全力给自己置办嫁妆,却有些伤感,刚好皇宫例行有宴会,她就躲进了宫中。

听说了没?还没有指婚呢,就开始亟不可待的到处置办嫁妆了,钱文慧屏退了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一个人躲在花丛后面的凉亭里,却依然听到了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真是暴发户,还真以为自己有几个银子就了不起了,——嫁妆再多,也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这些声音有的听见过,有的根本就不认识,钱文慧眼中噙着泪水,父母的心意她已经明了,早先她也说过气话,说什么和亲也不错,可是等父母告诉了她关于景宏的分析,钱文慧的心却碎了一地。

和亲公主,听着似乎是十分荣光的事情,可是,其中的心酸又有谁知道?钱文慧看了许多籍,上大多描述了公主们如何大义,如何凛然,可是又有几个描写过她们背井离乡一辈子,不得跟亲人见面,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损,连个子嗣都没有的也多的是。

自己说气话或者主动原因是一回事,被迫认命却又是另一回事。

钱文慧自己说了气话,也已经认命,可是心里却还是别扭着,知道父母为了改善自己未来的处境,不惜冒着危险替自己寻找可能帮助站稳脚跟,博取地方百姓信任的各种匠人,已经搜罗那些有助于百姓生计的各类科技籍,钱文慧感动的同时也极为不舍。

心情抑郁的钱文慧躲进了深宫,依旧听到跟自己有关的这些话,她心里烦闷,很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呆一会儿,可是,这皇宫里正准备宴会,处处都是宫人、太监,贵女,少爷的,她又到那里去寻一个清净地方?钱文慧悄无声息的起来,转了个方向,往假山旁边的凉亭而去,可是一看到假山,钱文慧想到有一次自己无意中在那里发现后面一个暗洞,她有了主意,找不到那种清净的地方,至少可以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自己一个人待上一会儿吧?看看左右无人,一个灵巧的转身,钱文慧钻了进去,躲在那个暗洞里。

这暗洞地方不大,却也有可以让人足够大小让人蹲坐的地方,钱文慧整理了一下裙子,双手抱膝,安静的坐在半幽暗的环境中回忆自己自己跟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

你怕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人声,随即一个调笑意味十足的声音传来,孤有什么好怕的?竟然是太子的声音?钱文慧心里一紧,小心的又整理一下,尽量注意不要弄出声音来,又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虽然知道这有些不妥,可是,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多了,却也可以帮助自己审时度势,保住性命。

太子说笑了,我不过是嫌那边人多,才过来走走。

一个略带着异族口音的清润声音。

虽然钱文慧没有听出来这个声音是谁,却也大概猜出来了他的身份,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大兴各地番国送来的质子中的一个,——像今天这种带着相亲意味的聚会,除了大臣们的子弟,就是那些在京读的王爷世子们,如果此人是某位大臣的子弟,太子即使天大的胆子,也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果然,武世子好雅兴,既然如此,孤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太子贵人事忙,武爽却是不敢劳您大驾,那人不等太子话落,就急忙拒绝武爽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未办,就此告辞,就听见脚步匆匆,那人竟然落荒而逃了。

太子依然矗立在原地,吓得钱文慧半晌未敢动弹。

她的这位太子哥哥,她也是见过多次了。

此人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今年才二十二岁,也是子女双全的人了,因为他是皇帝的嫡子,又长,按照祖制,自然是自从皇帝即位以后,就稳坐太子之位,他地位稳固,又平安顺遂的长大,从外表上看,面相平和,并无什么异常,可是钱文慧却没有料到,他背后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哼,终于一天,孤要你雌伏在本太子的身下,过了许久,太子似乎才回过神来,如同誓言般的说了一句,到时候,孤不把你弄个半死,就不是太子。

竟然是不得手,誓不罢休的意思,太子说了这些,踢踏着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了。

钱文慧傻了眼,她在益州的时候出入过烟花之地,又受过红姑教导,对于男女之事,也大致知晓一些,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于男女之事也逐渐清晰起来。

后来身内宫,为了生存,也开始留意禁宫秘闻以及一些官宦之家的辛秘之事,却也听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男男之间的交往,就是其中之一。

时下一些官员,也不知道是生活过的太好了还是那些女子们不能够满足他们,竟然有在家中滕养男宠的。

可钱文慧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兄长,太子哥哥,也好这一口?他看中的人身份还不低,是那位长大太妖娆,雌雄莫辩,还是太子故意所为,逼人家就范造反?经过了一系列的父亲无故被贬,以及自己的身世被揭秘事件,钱文慧把皇家的人已经看成了阴谋的化身,一遇到跟皇室有关的事情她也习惯性的就往政治上扯。

男男之间的爱恋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如果是两情相悦,钱文慧说不上反对,当然,也不一定赞成。

钱文慧抚平自己身上吓出来的鸡皮疙瘩,心里也有些别扭不已,难道大兴的劫数到了吗?皇帝如此薄幸,连太子也是这种德性?虽然自己一家大小都被皇室所欺,可钱文慧的内心还是希望皇室的人会是那种真心替百姓着想,可以替人民支撑出一片安稳的天地的天子明君的。

可是,这位太子真的可以是一位未来的明君吗?可是,听刚才那位武世子的语气,人家明明是不乐意于太子,也是,如果按照身份,他要是愿意,也不会是雌伏于下的那个。

听太子的语气,竟然有那种势在必得之意,他明显是要用强的了。

这显然不是因为个人爱慕,而是一种变相的强迫,他是要干什么?为了个人的私欲,逼人家愤而造反吗?或者,就是想要逼人家造反,才有了这种逼迫?钱文慧等了许久,确定太子离去了才小心的从假山里钻了出来,怕自己在遇上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就往人多的地方走。

却不料,她又遇上了自己的姐姐皇后的三公主,太子的嫡亲妹妹。

慧儿妹妹这是去了那里,让我一顿好找。

三公主一脸和善的笑,很贤惠的上来拉住了钱文慧的手,今天太后高兴,说是一会儿也来参加宴会,母后让我们各人准备一个节目,一会儿好献给太后她老人家。

皇后娘娘有命,慧儿安敢不从。

认养在皇后名下,按道理钱文慧也应该称呼她母后的,可钱文慧自己知道身份,一直不敢造次,而皇后恐怕也是嫌钱文慧出身低贱,从来不提醒钱文慧改口,于是,钱文慧就一直称呼自己的母后为皇后娘娘。

既然如此,慧儿妹妹可要认真准备,也好让姐姐我大饱眼福。

三公主咳嗽了几声,显示她体弱的样子,自然也是不会遵循皇后的命令,各人都跟给太后献艺的了。

钱文慧心知肚明,知道三公主这是变相的要求自己尽力去引诱那些需要和亲的王爷世子们的注意力。

景宏分析钱文慧必须和亲的时候,也把太后说的,皇后有心让钱文慧替三公主和亲的话说了出来。

这也解开了钱文慧心中的一个疑惑——皇后娘娘对钱文慧只是面子情,可是这位三公主,自从钱文慧入宫,却一直很是照顾钱文慧,对她甚至比自己的那些庶出的妹妹们都要好。

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既然知道了自己必须和亲,钱文慧也没有什么好矜持的了,她浅浅一笑:为博太后娘娘一笑,慧儿定当尽心尽力。

三公主预备的很是齐全,手一挥,就有宫人捧上了一身大红的舞裙出来,还有配套的首饰鞋袜等,钱文慧打眼一看,红色的裙子上面镶满了珍珠,在折叠的地方还有金色的丝线露了出来,三公主看着这件衣服,两眼闪着星星般的光芒:母后给妹妹预备的,妹妹穿上一点非常漂亮。

能不漂亮吗?要不怎么会放弃皇家的嫡女而选一个来历不明不明的私生女儿去和亲?自然是要把她最美的地方展示出来,迷的那些人昏了头才好办事。

钱文慧嘴角咧了咧,扯出一个笑来:皇后娘娘总是这么照顾慧儿。

为了自己的女儿,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只是,她的算计真的可以变成现实吗?景宏一起给她分析过:若是皇上现在还没有获得实权,说不定会让三公主嫁在京城,让文慧替她和亲,可是,现在他已经获得了太上皇手中所有的权利,那么,如今需要安抚的就是那些远处的王爷和民族首领了,以皇兄的性子,三公主必会远嫁,三公主都去和亲了,文慧安能留在京城?与其等着他们指婚到一个不知所谓的地方去,不如自己早动手,挑一个相对来说条件较好的驸马。

钱文慧想到这里,心中那点对景宏的幽怨也一扫而空。

既然是挑驸马?还有这么一个机会,真是不能够辜负了呢,今天的她还真的得盛装以待,好好表现了?钱文慧随了三公主去了偏殿更衣,那衣服果然是皇后娘娘让人用心做了的,衣料是公主最好的冰蚕纱,钱文慧也只是在三公主身上见到过一套,其她的人从来都没有穿过,据说这冰蚕是纯野生的东西,人工繁殖不已,它们产的纱更是稀少,可是做出来的衣料却轻薄,保暖,美丽,因为极为难得,一套衣料,要等几年才可以织就出来。

钱文慧的这套裙子,显然是用了更多的冰蚕纱织就的,因为它的裙摆部位,然是繁复多层的,单那多出来的料子,再做一身衣裙都足够了。

还别说这上面镶嵌的东珠,以及那数不胜数个个都泛着柔和光芒的圆润的珍珠,——这套衣裙的衣料,做工加上这些珍珠,普通的五口之家用来吃一辈子也不为过。

自己何其有幸,然会有这样的一身衣服?是个女人都爱美,何况天生丽质的钱文慧,她瞬间就被这套衣裙打败了,满脸喜气的从镜子里欣赏自己的倩影。

当然,她也没有忽略三公主眼里里一闪而逝的得逞的目光。

算了,既然皇后娘娘用心至此,三公主也如此期望,她如何能够辜负了人家的心意?第一百二十五章什么?圣旨?文慧被指婚?回纥的世子?那是什么地方知道女儿的婚事不会由自己做主,却不料她的婚事如此仓促就定了下来,她才十三,还是个孩子啊?搁在前世,只是一个刚上中学的围绕着父母撒娇的孩子而已,这就被定下了婚事,要嫁人生子了?那回纥的世子多大,人品如何?他的家乡又是什么地方?文慧可生活的得习惯?皇上不是说让咱们也参考一下才会指婚的吗?虽然知道那只是一个套话,可是郭燕却是满含希望的,却不料,皇帝依然是那种我行我素的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给钱文慧定下了婚事。

也是,他连自己嫡亲的弟弟都可以狠心如此,她们又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听说是那位世子一见倾心,主动跟皇上求娶的。

钱元脩一得到消息,立即就赶了回来告诉郭燕,指婚的旨意一下来,一会儿就会有太监到家里来宣读圣旨,他害怕郭燕激动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皇帝的心思跟别人不同,万一让他挑出郭燕的错处,自己一家人及文慧的前途堪忧。

一见倾心?郭燕心里安慰了些,找不到一个自己爱的人,有一个爱自己的也不错。

他多大,人品如何?我好像不记得那名单上有这么一个回纥世子?郭燕绞尽脑汁的回忆景宏给他们的名单,并没有一个回纥世子在上头啊。

不知道,王爷给咱们的名单上没有这个回纥世子。

钱元脩心底暗沉,此人被景宏排除在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可取?可如今婚都指了,他们也只能够接受现实。

这就是那种不宜嫁娶,连景宏都不看好的人了?郭燕的心又提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文慧今天做了什么?然引的人家跟皇上求婚?钱文慧也没有料到,她一曲羽裳舞,然就这么被定下了婚事,求娶自己的,还是那位武爽世子。

皇上,护国公主不仅人长的漂亮,连舞也跳的翩若惊鸿,是臣见过最美丽的女子,臣,对护国公主是一见倾心,臣,斗胆,请皇上赐婚,把护国公主下嫁于臣。

那武爽似乎是怕恶心不够钱文慧,见她看过去,竟然还一副羞涩无比,做张做致,比钱文慧还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躲躲闪闪的更是取得了皇帝以及底下一众看舞的臣子以及他们的少爷,女儿的一番哄笑。

回纥,亦称乌护、乌纥、前朝时更称为韦纥,其实他们却是原铁勒异一族的后裔,族中的男子向来善战多谋,要不是地理环境的限制,于三百年前的圣祖皇帝有先见之明剥夺了他们置兵的权利,说不定他们早就自立为国了。

就算是景氏防备,因回纥在大兴边界,还担负着护国围边的重任,景氏虽然对他们多有忌讳,却也不得不对他们放纵一些,回纥也知道自己在景氏眼里的作用和优势,跟吐蕃,突厥,沙陀,以及周边的番邦蜀国历来关系微妙,互相联姻,可以说是不分彼此,共同联手抵抗大兴景氏的分化和蚕食。

三百年过去,竟然有隐隐脱离大兴,自立为国的趋势。

此次忠顺郡王谋逆,吐蕃参与其中,跟他们关系密切的回纥,难道就很清白吗?只是回纥人历来谨慎,表面上也一直依顺皇帝,让皇帝连错处也抓不住。

回纥的世子武爽,原本已经十九快二十的人了,因他祖母,生母接连去世,才把婚事耽误至今。

皇帝脸上带着促狭的笑,目光在钱文慧和武爽身上扫来扫去,看的钱文慧脸色通红,恨不得变成个隐身人或者干脆找个地缝扎进去,以免这会儿成为众人瞩目的笑点。

武爽也好不到那里去,他还不能够跟钱文慧一样装鸵鸟,把脑袋低到不去看别人的脸色,还要装样子,一会儿羞怯的偷看看钱文慧,一会儿又鼓足了勇气用祈求般的眼神看着皇帝,双手急着一会抓拳,一会儿握掌的,自然也会在这个来回的目光中收获到紧挨着皇帝坐位的太子那阴森森的目光,可是武爽跟没有看见一样,依旧羞红了脸,扮演着他对钱文慧一见倾心的急色样子。

皇帝脑子里却在急速的回忆与武爽,回纥有关的事情,以及这场联姻可否合适,良久,皇帝脸上的笑意才隐了下去,浮山一股慈父般的笑来:朕好像记得,世子也该出孝了吧?今年十月,臣才出孝。

武爽很是谨慎,又面带腼腆的答道,那原本就白皙没有任何瑕疵的脸上因为泛上了红晕,越发的让人看着都忍不住扑上去咬一口,难怪太子会对他起了色心,就是那些跟钱文慧一样来参加宴会的女子们看到他也眼神迷蒙,脸带红晕,一个个都变得娇俏羞涩了不少。

倒是朕的不是了,皇帝衡量完毕,一副吴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之意,朕原本还想留多留慧儿几年,只是,皇帝好像突然想起来该问问当时人的意思,招手对钱文慧道:慧儿,到朕身边来。

钱文慧脸色阴暗莫名,要不是低着头,说不定就有人看到她眼里的怒色。

钱文慧还记得自己刚跳完了舞,就有人在底下似乎是被惊呆了一般发出的一声惊呼声,接着就有人出来跟皇上说了这么一番惊呼□的表白之词,只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假,加上先前钱文慧要是没有听到先前他跟太子的那番话,钱文慧恐怕还会被他声情并茂的说辞感动,可惜,钱文慧是知道留京读的世子一旦被指婚,就会获得恩准,回到家乡预备迎娶公主事宜的,——再看那位被自己迷住的世子,比自己也不差分毫雌雄莫辩的脸,以及他脸上那装出来的深情款款的样子,钱文慧就觉得那么的厌恶。

皇帝召唤,她不得不去,钱文慧单手提起了皇后特意替她做的裙子,莲步轻移慢慢的来到皇帝的御座旁边,等到抬头时,脸上已经换上了羞怯的表情,一副含羞带怒的样子,看的坐在皇帝身边的太子一阵晃神,他私下里是听说这个钱文慧是自己的小堂妹来着,才没有多看她几眼,也去动她的心思。

谁知道后来才知道她跟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是,钱文慧的身份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太子也对她心生厌弃,根本就没有对她多正眼瞧过几回,只是今天忽然看到钱文慧这张笑脸,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她这么漂亮,自己怎么着也不能便宜了那个蛮子。

太子身为嫡长子,身份早定,既有祖父母的关爱照顾,也有父母保护宠溺,虽然也新规蹈距的读学习,可是不知道何时,却被身边妖娆的女人引得色心泛滥,因他身份特殊,又有替皇室繁衍子嗣的重任,太上皇和太后,以及皇上、皇后都不以为拙,反而接二连三的满足他的心意,把他看重的女子都塞进他的宫里。

人都说过犹不及,太子年纪不大,被这些姿色各异,如狼似虎的女人纠缠的多了,就有些力不从心,渐渐的有些厌烦女人,当然,对于那张种绝色,或者是有兴趣的女人,太子还是会来者不拒的。

太子身边被父母防范的在严密,也会有一两个隐藏至深的别人的人,他身边的一个很得他信任的内侍就是其中之一,这个时候,这位内侍就适时引诱挑逗他,太子尝过了男子的滋味,对女子就不那么喜欢了。

因内侍身带残疾,身上不仅有永远无法除去的骚味,还因为去势无法自禁,办事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把那污秽之物弄得到处都是,坏了太子的兴致,遂把精力放到了学习和工作上。

此时恰逢他的父亲升任皇帝,太子也身归正位,开始了正式入朝办差,也就有了结识武爽的机会。

武爽说是来京城学习,实际上读的却是专门替他们这一种特殊身份的学生办的课程,除了四五经,就是诗词歌赋,再加上佛经,道家的长生之术——那里是让人家的孩子来读学习长知识的,根本就是腐蚀,奢毒,祸害人家孩子的魔窟,可是这种教程在一二百年前就定了下来,就是有人有心替他们言说一二,也得小心皇帝会不会让他们开口。

可景氏在文化上奢毒这些孩子们,却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宽待,优抚他们的表现,比如,只要是年满十八岁,就会让他们接触一些政事,学习如何处理公务等,当然他们接触到的公务,也都是人家都批复好了的,他们不过是看一眼,走个过场而已。

武爽因为守孝的缘故,原本应该夺情回乡守制的,可惜,他是质子身份入的京城,除非有人替换他或者皇帝开口许他回原籍,否则,他只能够留守京城,遵守皇帝对他们的安排。

由此,太子在办差中,也就认识了去走走形式的武爽,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竟然发誓要把他弄到手,根本就不顾忌他的身份。

也是,像武爽这样的世子,自从被父母送到京城的那天起,他们就注定了被家族抛弃,成为棋子的命运。

不是父母不心疼他们或者是因为离别的久了亲情就淡了,实在是被皇帝养废了的他们,无法担任他们的民族给予他们的重任,或者他们的父亲也担心从小被皇帝洗脑了的他们根本就会化身皇帝的密探,说不定那一天就会转头咬死他们,去想皇帝请功。

像武爽这样的世子,被父母猜忌,被兄弟排挤的世子,若是得不到皇族的支持,等回到家乡,要是得到父母兄弟怜悯的,会顶着一个世子或者王爷的头衔活到老,——他们的手中自然是没有任何权利的,物质方便不被人苛刻,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若是遇到不慈的父母或者容不下他们的兄弟,就会在某一天里暴病身亡,结束他们的性命。

太子自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根本就不怕武爽会闹出什么事来,按他的想法,武爽只有投靠他,才能够保命,获取荣华富贵。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武爽竟然选择了求婚之后离京。

这也是武爽唯一一条可以提前离开京城的途径了。

他是知道自己的地位的,跟景氏或嫡或长子传承王位的制度一样,藩国的世子也是由嫡长子担任,只是,他们这种嫡长子,却是用来牺牲的,手握重权的永远都是父王那些善战,多谋,主义挑起民族大义的优秀儿子们,他们的身份不论嫡庶,哪怕是一个婢女生的呢,只要可以保护族人,就会得到父王的看重,手中掌握本该是王爷才可以得到的权利。

而自己却也不敢反抗,因为自己能否苟活,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可即使这样,武爽也想尽快离京,太子对他的纠缠只是开始,他趁着还没有惹怒他,还能够保命,如果这消息闹的众人皆知,谁知道家里的人会不会干脆把他当做礼物送给太子?武爽的嫡母也是大兴的一位宗室郡主,嫁给父王至今,只是摆设而已,他的父王不可能让他诞育子嗣,他的生母身份低贱,是因为武爽的出身才被抬做侧妃的位置,后来也被他父王宠幸,接连生育了两个弟弟出来。

只是,如今父王最为看重的儿子却不是他们,而是一直跟自己的生母作对的另一个侧妃的儿子。

武爽的未来和命运却要看那位侧妃以及她的儿子们的心思了。

如果那位侧妃想要针对自己,她的儿子们也更想预先除掉自己潜在的威胁,再知道了太子对自己的心思,劝说父王把自己送给太子,然后立自己的二弟为世子,——二弟是自己一母同袍的嫡亲弟弟,只要那位动了心思,此事极有可能会成为事实。

也正是这个原因,那位颇得父王宠爱的侧妃,一直藏着掖着,等到武爽和他弟弟出生,才爆出了有孕的消息。

——在别的家族,侧室争宠,都想要争着生下庶长子,可是在他们这样会被送去为质的世袭王爷之家,生下庶长子只是抛弃长子,换的自己身份的一条途径而已,武爽的生母不得宠,想要更进一步,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毕竟,世子和王爷被荣养的事情,也只是用来应付大兴景氏皇族的一个权宜之计,这个结局也仅局限于他们族内高层或者说是王爷府内部知道,自己即使是手无实权,也会顶着一个世子或是王爷的名头被民众们爱戴着,他的生母也不可能是太过于低贱的身份。

而他的兄弟们替族人们办的顶点小事,最终收获名声的也都是自己,若果自己可以拨乱反正的收回实权,不说那些族人,就是那些知道了真相的族老们也会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的民族向来崇尚强者,只要自己不投靠景氏,他们也更希望自己比自己的兄弟们更狠,更强的,毕竟,自己顶着一个世子的身份,继承王位,手握实权,才能够权势合一,替族人办更多事情,也是众望所归。

所以,有自己的存在,就是对那些掌权的兄弟们的一种威胁,把自己送给一直窥视着自己的太子,即可以讨好未来的储君,又可以跟现在的皇帝示弱,也是替他们最看重的儿子除去一个潜在的威胁,父王向来不爱自己的生母,如今更是连替自己兄弟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只要那位侧妃舌灿莲花的多吹几次枕头风,他们弟兄还不任人宰割?回到家乡,虽然会受到排挤,却也比在这里如履薄冰的强一些,武爽自从出生起,就被父母冠以民族大义,忠孝两全等各种思想,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斗志,什么权利,有的只是生存,苟且活着就好。

可是,再卑微的人,也是有尊严的,在沦为玩物和被圈养中间做选择,他还是选择后者,只要自己没有权欲,异母弟弟就是不想自己被轮为人质的命运,也会暂时保他平安。

于是,他就在钱文慧舞后趁机求婚。

在景氏严格的世子入京就读的规定下,武爽这样的世子还是能够安全活到王爷谢世的,因为皇室规定,藩国一旦更换世子,就需要把新的世子送入京城,直到大婚或者提前继承王位。

武爽的父亲正当年,身体健康,武爽是不可能提前回去继承王位的,所以,唯一可以离开京城的,就只有求娶公主或者宗室郡主,大婚一途。

武爽不笨不傻,不呆不憨,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他一直很会审时度势,更知道琢磨人心,他的民族在皇帝眼中一直是头野狼,说不准什么时候皇帝一发怒,就会搭上弓箭过去牧猎。

娶皇帝的亲生女儿,就是带回去一个奸细,顶多就是让他风光一时,却也会让他被族人猜忌疏远,彻底的荣养起来,与其如此,他还不如求娶钱文慧。

至少,他是知道钱家跟皇室的秘闻的,那隐隐的敌对关系,以及钱父,钱母自身遇难呈祥的能力,说不定也是他翻身的机遇?世子大婚回乡,自然也是需要适配到皇家的公主或者是宗室的郡主之后才能够放行的了。

公主和郡主们明着下嫁,实际上却是担负着监视,密探的任务,而皇帝也不可能把人家的孩子留在京城一辈子,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看似仁慈的旨意流传下来。

这才有了钱文慧被求娶事件。

朕的慧儿长大了,皇帝很慈父的样子,拉着钱文慧坐到自己身边,欣慰的拍拍她的手,武爽一表人才,也是配得上朕的慧儿的,只是,到底是你的终身大事,朕也答应过你的父母,你指婚的事情怎么着也得经过他们同意的,只是,皇帝一脸的为难,朕也没有想到事出突然,朕已经派人跟他们说了,询问他们的意思,只是,这到底是你的的终身大事,朕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忽视被太子直勾勾的看过来的眼神,钱文慧还得回答皇帝看似开明的问话,慧儿身为父皇的女儿,自然是听父皇的安排,就是爹娘,也必会以国家大义在前的。

钱文慧知道,皇帝早有了主意,问她的意见,只是想要堵自己父母的口罢了,其实,自己的父母除了依仗当初皇帝的许诺,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自己被求娶的命运呢?虽然她也晓得皇上当初应过自己的父母,赐婚的时候必会知会他们,若果他们不同意,或许会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先前皇帝没有跟太上皇有那么一场较量,或是皇上没有跟景宏,自己的生父撕开了脸皮,或许,父母没有把皇帝顶到南墙上,她如今的命运或许可以改变,可是,世上那又那么多的或许?皇帝见钱文慧这么上道,脸上的笑容也舒展开来,朕也看你们郎才女貌,正是天生的一对,既然你也愿意,朕就正式赐婚于你们了?看似询问,皇帝转头就依了武爽的意思,颁布了赐婚的圣旨,——他宫中举办这种宴会,不就是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钱文慧心里那怕有再多的不愿,也得领旨谢恩,皇上金口玉言,已经明旨颁布的事情,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女儿谢父皇恩赐,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心里有再多不愿,在明面上,钱文慧还得保证自己是那种颇得皇帝恩宠的女儿的形象,不管内里如何,这种表现在外面是行之有效的,尤其是对于即将嫁到边塞和亲的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更重,她的夫君才不会,不敢欺侮她,她那里知道自己的夫君也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或许还得仰仗他的才能够活下去。

皇帝得意的哈哈大笑,招手让钱文慧到皇后那边去,他不惜在外人面相秀一番父慈女孝,一家和乐的样子,钱文慧嫁到回纥,自然比他的女儿或者侄女们嫁过去跟好办事,最少,自己将来若是要收复回纥的时候,也不会投鼠忌器,心疼她们左右为难。

等郭燕跟钱元脩穿戴整齐到皇宫里谢恩领旨的时候,也见到了武爽,皇帝一脸的得意,钱爱卿,朕也没有想到,慧儿竟然是如此的出色,不过一曲舞,就被人慧眼识珠了啊。

钱元脩和郭燕只能够先谢恩在说别的,好在武爽就立在眼前,他们也能够相看一下。

这也是皇帝的心思,武爽外表不错,钱元脩和郭燕的破坏力太强,他也怕他们不顾场合的就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坏了他皇家的名声。

武爽倒也识趣,立即匍匐在地,给钱元脩和郭燕行了大礼,小婿见过岳父,岳母。

已经有了赐婚的旨意,他的称呼倒也不错。

郭燕看那武爽年纪,比钱文慧大了五岁往上,难怪没有在景宏给的名单上,这也是郭燕自己掐的年限,如今的男女都是早婚,拖到十七八岁还没有成家的都是凤毛麟角,没想到却让自己家里遇到一个。

你家里兄弟几个?郭燕开口就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二十四个,武爽迟疑了一下才回答,父王的姬妾如云,除了和亲的嫡母无所出以外,连自己不受宠的生母的都生育了三个孩子,别说其他的妃子们了,若是算上那些姐妹,父王已经有四十多个孩子了,当然,这并不是最后的数字,父王正当年,王府还在不断的选进适龄的婢妾,她们以及那些父王原来临幸过的妃子侍妾们替他生育孩子的机会多的是。

兄弟多,就代表着他们的父亲有更多的选择机会,不一定会把实权交给这位在皇室这里被养的一无是处的世子手上。

郭燕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已经知道了番邦世子被送进京的原因和将来的命运,兄弟多的世子,最好的命运就是替他们的民族进行传宗接代,他们的嫡妻,也只能够跟他们的夫君一样,过着被圈养的日子。

而她们的生活待遇,能过什么样的日子,完全要看他父母对他的态度,以及他跟他当权的兄弟们的关系如何。

景宏给他们列的备选名单上,都是那种子嗣单薄,世子回去依旧会得到父母看重,或者就是一些对于大兴,景氏没有任何威胁,不被皇帝看重,忽略了的小民族,这样的民族,反而会看重去和亲的公主的身份,尊重她们的地位,要是操作的好,也会让她们生育子女,获得皇室更多的关注。

第一百二十六章郭燕知道自己如今回天乏力,也只能够尽最大的能力替女儿求得庇佑了。

世子的年岁不小了吧,都说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欢喜,可是在郭燕眼里,她的这位新姑爷,却越看越令她恼火,他长的也太好看了些,因为他种族的关系,属于那种少数民族血脉,天生的白皙,又带着一种少数民族男子特有的高鼻,大眼,阔眉,哎呀,这样的相貌,若是英武些倒也罢了,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却偏偏他显得柔弱,毫无那种世子身上应该具有的上位者的气势,于是连累的他自身的优势就显得偏于阴柔,在加上这样的相貌,就有些雌雄莫辩了。

我的慧儿才十三,现在大婚,等她能够产育的时候,世子的孩子们都可以满地跑了,到时候要是再弄出个什么庶强嫡弱出来?郭燕顾不得什么矜持,落人笑柄,当面锣对面鼓的把最尖锐的问题抛到他们面前,希望皇帝和武爽给他们一个交代,这就是你替你的干女儿寻找的好女婿?这个,皇帝被噎了一下,被送去和亲的公主郡主们,极少有诞育子嗣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他看了看郭燕一脸期许的样子,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问题吧?皇帝有些心虚,又有些期盼的看着武爽,朕被世子的一往情深打动,倒是忘了这个事情,朕原本也想多留慧儿几年的,——世子,朕还有不少适龄的郡主的?皇帝自然也是希望钱文慧诞育子嗣的,至少,她身为大兴的公主,能够依靠的也就是景氏,若是就此打开一个缺口,说不定历史上公主后嗣交回番权的事情也可以重演。

他倒是不怕钱文慧最后会坐大不听使唤,钱元脩,郭燕,以及钱展鹏都还掌握在自己手中,钱文慧于武爽在有能力折腾以前,只有倚靠景氏的人,而他们一旦掌握了实权,也代表着皇帝的势力已经渗透了回纥,到时候,不是钱文慧他们交不交权,就的看皇帝收于不收了。

所以,皇帝他自是装作不知道那些番邦王爷们阳奉阴违的作态与这些世子们的命运的,才把这个皮球踢给世子,至少,现在的武爽是回纥未来的继承人,是表的起一个态,当得起一个承诺的。

皇帝看似商量的语气,却也是把武爽逼的不得不做出承诺,圣旨都发了,他们还怎么可能在做出更改?武爽停了一下,看着郭燕,一脸的恳求,臣对‘护国’公主一见倾心,自然不会再寄心于他人,皇上和岳父,岳母也不必忧心,臣在这里立誓,若是臣不到三十岁,必不会纳妾,当然,若是公主无子,若是命不好,恐怕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吧?若是三十岁以前还不能够成功,夺回实权的话,不说公主,就是他,也得认命了。

武爽立完誓言,也觉得心一宽,若是自己的那些个弟弟们知道了自己的这个誓言,恐怕更会放心自己活在这个世上了,不说别人,起码眼前的这位皇帝也会对自己放心许多的。

三十岁以后,臣为了子嗣,恐怕也得辜负岳母了,不过岳母请放心,小婿一定会把那孩子过到公主名下,替她奉养天年的。

他唯一可以跟钱家人作为交换,让他们替自己全心办事的东西,就是用钱文慧可能诞育的孩子,来把他们绑在自己一条船上。

说的好,皇帝不等郭燕发表意见就唏嘘起来,朕的那些个姑姑们怎么就没有遇到你这样的有情郎?他当然是希望那些和亲的公主们会有子嗣的,这样,恐怕也跟那些早就跟祖辈们收回藩国的部族们一样,不费一兵一力,就把实权都给收了回来。

武爽已经做了这样的承诺,皇帝也都说了好,郭燕还有什么可说的,夫妻两个脸上也勉强露出了笑容,算是对此时保持了赞同之色。

慧儿还小,我想等她十五岁及笄以后再圆房。

郭燕迟疑了一下,厚着脸皮,再次跟武爽提出了要求,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年岁小嫁人已经无赖了,要是因为那些东西伤了身子,让郭燕如何活?岳母放心,小婿的孝期未满,还要筹备聘礼什么的,所以,等到正式大婚,怎么也得一两年的时间。

武爽倒是不一定会在乎钱文慧的身子,只是他不想在生出什么变卦,急于离开京城而已。

再说,跟钱元脩与郭燕的这一次见面,让他也生出了希望,自己的这两位正经的岳父岳母,果然是名不虚传,面对皇帝都敢讨价还价,有他们保驾护航,自己说不定真的可以翻身有望?岳母只有公主一个女儿,想必是舍不得的,小婿也很体谅岳母的心情,还想邀请岳父,岳母或者是派得力的人跟小婿回去,替小婿看着新房的布置摆设,以免将来公主生活起不方便。

武爽很上道,当着皇帝的面向钱元脩和郭燕提出了邀请,给郭燕一个安插人手的机会,此举未尝不是变相保护他的性命的一个措施。

他们这些世子在京城里长大,家乡根本就没有得力的人手,要想自保,还得求助外援。

武爽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还是跟他的父王学的,他的父王跟他一样,也是世子,回乡以后扮猪吃老虎,麻痹了那些手握实权的兄弟们,最后成功上位,继承了王位。

后来娶了无数个侧妃,又靠着这些侧妃们的娘家,一点点的跟他的兄弟们抗衡,最后才一步步稳坐王权,收回权利,而现在最的他父王新任欢喜的那个侧妃,就是当初在父王夺权中贡献最大的姓氏的女儿。

武爽的母族却因为本身就式微,还指着女儿嫁给王爷增加自己家族的筹码,那里有力量帮助王爷夺权,所以,即使武爽被封为世子,他的生母也没有得到王爷的喜爱,皆是因为其母族不旺的缘故。

而他的那位庶母,既然当初可以助武爽的父亲夺权,如今自然是防备的紧,武爽要想走跟他父亲一样的路,是绝对行不通的了。

武爽想要走捷径,除了皇帝抱紧皇帝的大腿,别无他路。

可是他知道,跟皇帝做交易,无疑是与虎谋皮。

索性,他娶的公主却只是皇帝的义女。

他口口声声试探的称呼钱元脩和郭燕岳父岳母的行为,皇帝跟没有听到似的,而钱元脩和郭燕也受之泰然,这从一个方面看,外面的传闻都是真的。

他当初抱着一种侥幸的态度求娶钱文慧,如今看来,倒是一个明智之举。

武爽相信,岳父、岳母跟皇室有间隙,他们绝对不会轻易上了皇家的船。

有了赐婚的圣旨,他就可以回家乡备聘礼预备新房等事情,回去的同时,也会带走一大帮子替公主布置新房,安排起的人,这些人大多就是皇帝的探子。

相对于皇帝,他更信任钱元脩和郭燕的人,不管怎么说,钱文慧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是不愿意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这样死了的,可是钱元脩和郭燕毕竟身份不同,若无武爽的邀请,他们顶多多陪送一些嫁妆,几个陪嫁丫头,那些真正可以保护他和钱文慧的人,却是无法多给的。

这个自然,郭燕此时开始欣赏自己的这个姑爷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还知道趁机钻皇帝的空子,——说不定,也是钱文慧的良配呢。

皇上,臣妾自己还有幼子离不得人,也不放心慧儿的事,还想拜托义兄李应,请他张罗,替慧儿修建一个带着火龙的室出来, 李应是皇帝的人,可他还是钱文慧的义父,他这个义父对钱文慧比郭燕这个生母都要合格,郭燕是不用担心他会帮着皇帝算计钱文慧的,相反,只要有李应在,皇帝反而会更放心他们一些。

不等皇帝答复,郭燕一脸的慈爱,转头看着武爽,你可能不知道,慧儿从小体弱,怕冷,我只是听说你们那里好像靠北,恐怕气候有些偏冷才——?岳母考虑的是,我们比这里更冷,给公主修建温暖的所,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武爽没有大包大揽的说自己找人修建,一个是根本就没有实权,即使跟父王提出,他们也不一定能够真心替钱文慧修建什么最好的房舍,另一个,郭燕既然提出来了,必是有深意的事情,他不能够破坏了她的计划。

慧儿也是朕的义女,朕也是疼爱她的,朕这就传旨,命李应督办此事,务必给朕的公主修建一个最舒适的公主府出来。

皇帝慷慨应允,送去回纥的人越多,他就可以安插更多的探子,获得更多的消息。

李应跟钱元脩的交情他也知道,可是并无直接的证据表明李应因为钱元脩而罔顾国法,私下里偏向他们,再说,既然要派大量的人手,到时候去的人可不止李应一个,互相监督,晾他们也做不出什么谋反的事来。

他却不知,郭燕他们也没有想着钱文慧帮助夫家谋反,只不过是带一些有特殊技艺的匠人,帮着他们慢慢的改善当地民生,而这一次被李应带去的工匠,却是他们这些关心疼爱钱文慧的人,专门替她搜罗来有着各种技艺傍生的特殊人才,也因为他们,才让钱文慧及武爽在回纥百姓中获得民心。

其实幸亏皇帝也存在私心,才让郭燕和李应他们有机可乘,替钱文慧安排这么多的人手陪嫁,——大兴户籍管理严格,稍微大些的人员流动,就会引起地方的主意,尤其是这些身怀技艺的匠人到边塞等地,更是被皇帝忌讳的事情,若非圣旨皇命,他们即使找到了人才,除了偷运,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把这些匠人送去回纥的。

因要修建公主府,因为不能够确定公主府何时完工可以入住,钱文慧的婚事就暂定在了两年后,具体的日子则等公主府的完工进度在来确定。

武爽因怕太子的纠缠,回到住地就开始收拾行李,然后就带着收拾出来的礼物直奔钱家,就借口侍奉钱元脩和郭燕,任谁邀请都不肯外出,专等皇帝派出的修建公主府的第一波人马一起启程。

虽然不大合规矩,可是钱元脩和郭燕也不愿意放弃这好不容易近身了解武爽的机会,就留武爽在自己家里住下了,好在家中的宅子够大,给钱展鹏预留的院子也一直都有人打扫,于是就把武爽安排了进去暂住。

只是他们也不会真的让武爽侍奉他们,武爽为了躲避太子有可能的纠缠,却很是讨好了钱元脩和郭燕的心,夫妻两个不仅衣食起都很尽心,钱元脩更是尽量抽时间给武爽恶补功课。

实在是误人子弟啊,钱元脩考过武爽之后跟郭燕道:聪明不亚于鹏儿,机敏不低于景钰,就是记性也可以跟慧儿媲美,可惜是这么聪明的孩子,这些年就读那些四五经,风花雪月的东西,尽在那里传经布道了。

若果不是自己的女儿成了和亲的公主,郭燕倒是欣赏这位定制如此教育方案的人,防患于未然,部落民族强盛了,跟皇帝干起来,倒霉的只能够是平民百姓,现在自己的女儿深陷其中,她不得不为钱文慧多考虑考虑:这样也不全是坏处,只有这样他才会看重咱们的慧儿,慧儿除了生了个女儿身,又有哪一点弱于一个儿郎?娶媳妇自然是希望儿子压媳妇一头,嫁闺女却巴不得女婿被闺女掌握的死死的,钱文慧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其实也是一颗强势的心,武爽如果事事都行,钱文慧未必压得住他。

说的也是。

钱元脩若有所思,在给武爽补课的时候就会小心谨慎,给他讲一些自己任上发生过的,跟民众生存有关的东西,也希望他能够重视到郭燕先前提出找的那些匠人的用处。

毕竟,钱文慧再能干,这些涉外的东西,还得武爽亲自安排。

武爽却是知道钱元脩和郭燕是真心为他好的,除了早晚请安,钱元脩教他读以及陪前家人用餐的时间,他连午休都不舍得,每天都到很晚才睡,尽量把钱元脩教给他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去。

不仅孝顺,还肯好学,在钱文慧面前倒不似宫里那般急色,却也表现的彬彬有礼,显然是一个聪明,识时务也知道深浅的人。

对于这样上道的未来女婿,钱元脩和郭燕倒是放了一半的心。

慧儿,因为武爽住在自己家里,郭燕原本还想安排钱文慧跟武爽婚前加深一下感情,想要找机会让他们见见面,谁知道钱文慧面上淡淡的,直接拒绝了郭燕的好意,除了用餐时候不得已的见面,钱文慧拒绝私下里跟武爽相处。

郭燕知道钱文慧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还以为钱文慧无法接受她即将和亲的命运,以至于对武爽起了反感,劝解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够认命了,娘看他人倒也不错,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虽说回纥一直被皇帝忌讳弹压,也说明他们的民族够强盛,钱家不巧的又是那种跟皇帝离心的人,钱文慧以及钱元脩他们想要摆脱景氏的制衡,还真需要这样强有力的后盾。

扶助武爽,未必不是替他们找靠山。

只是在此之前,还得武爽掌握实权才行。

钱元脩和郭燕不可能赤膊上阵的去帮助钱文慧,李应他们就算是可以留在回纥给钱文慧保驾护航看,可公开场合,还是需要武爽来应对,主持大局。

看武爽此人,在京城生活了十来年,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还能够保住性命,成功长大,还没有被那些迂腐的课程给腐蚀了大脑,倒也算是一个前途无量之人。

只要有适当的助力,相信他也会有一番作为的。

钱文慧从知道自己要被迫和亲起,就没有想着跟自己的夫君会有父亲母亲那样的感情,毕竟,她在七王爷府住过一段时间,也在皇宫里呆了许久,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和被人羡慕的七王妃都是那种夜夜孤枕的女人,她一个和亲公主,如何敢欺骗父母那样的好命?我只是舍不得父亲和娘亲,还有年幼的弟弟,钱文慧说着也伤感无比,到时候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回来?提起钱展鹏,郭燕也很是忧虑,虽然她如今也有了一个亲生的儿子,可那钱展鹏毕竟在自己身边养了十多年,她从来都把他视为亲生:你哥哥还不知道多了个弟弟,你的婚事也定下来了呢,钱展鹏一走就是一年,开始的时候还有信,现在就跟断了线的鹞子一般,半点音信皆无。

郭燕他们早有准备,李应他们才没有被这仓促的指婚打乱部署,借着皇命,就把他们通过各方面找到的特殊人才混到了给钱文慧修建公主府的匠人们一起,等集结完毕,武爽李应,秦明,关胜,时迁等人就一起压着内务府调拨的修建房屋需要的部分材料,以及钱文慧的一些嫁妆,先去了回纥。

因为李应他们带走的嫁妆不少,在等钱文慧的公主府竣工的两年时间里,钱元脩和郭燕等人又开始给钱文慧淘换嫁妆,又因为指婚的地方已经定下来,他们就都开始针对性的找对回纥有用的东西。

而钱文慧因婚事已定,也厌恶那些宫中的宴饮,更是借口备嫁,除了年节,几乎就不入宫门。

其实她也算不得借口,虽然她因为有公主品级,嫁人的时候需穿品服,这些都是内务府专门制备,根本就不用她亲自绣那些嫁衣,盖头什么的,当然,她也得做一些衣袍和绣一些小件的香囊,鞋袜等物送给未来的公婆和夫君,但是,她有两年的时间来预备这些东西,时间尽足够了。

钱文慧这两年可没有闲着,皇帝和皇后也派了教养嬷嬷教导钱文慧大婚时候的规矩礼仪,成婚后的管家理财,如何夫妻相处,以及一些如何窥探消息的课程。

这样的课程才是皇帝派人教导的重点,也是每个和亲公主出嫁以前的必修课,也是告诉她们,你就是一个皇家的探子,除了替皇室出力,你也别无出路。

钱文慧虽然厌烦,却也知道这是皇帝安排的,此事马虎不得,再说,这种窥探人的东西,她学着也有用,才按捺了性子去应付那些嬷嬷。

只是郭燕问起来,她却漫不经心的道:不累,就是一些大婚时候的规矩礼仪罢了。

钱文慧知道郭燕早就厌烦钱元脩的那个身份,也不想让郭燕知道自己如今其实也算是一个高级探子,所以并没有打算告诉她知道。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郭燕眼看着已经来到异世十五年,而她的女儿钱文慧转过年也就十五岁了,次年的二月就是她的及笄礼,好像是提醒郭燕钱文慧要嫁人的事情,武爽那边早早的就把给钱文慧的生日礼物搭在年礼一起,也已经派了人送到了京城里来,同时,送礼的人也捎来了消息,说是公主府已经进入了尾声——。

这就意味着,今年,是他们跟女儿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这样的心绪下,钱家人那里还有辞旧迎新的喜意?于是别人家快快乐乐的预备新年,卖炮仗,预备年货等,钱家却风平浪静,平静的过了头。

好在这一日钱元脩拿回来一封信,才算是给过于寂静的钱家大院添了一点子波澜:鹏儿终于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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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钱展鹏离家已经三年,期间也父子间通过朋友传过几封信,他也已经知道了钱文慧被指婚,和亲回纥的事情。

快看看,里面写了些什么?等把钱文慧和钱顺都找过来,郭燕才跟钱元脩交代赶紧读信。

钱元脩早就挑开了封皮,等着读信,听郭燕开口,笑了笑,扫了一眼同样紧张激动的一双儿女,对他们点点头,抽出信纸念道:父亲,母亲,安好!顺弟启蒙了没?妹妹的精神可还好,你们不必惦念担心我,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慧儿恐怕是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还请双亲和小妹不要悲伤,慧儿出嫁,我一定是要送行的。

——钱展鹏跟往常一样,拉拉杂杂的说了一些出国见闻,最让人稀罕的却是那句他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如今国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正规的大学供留学生们学习,一些语言,宗教类的学校教授的东西他们学了回去基本就用不上,——有圣祖皇帝在前,如今的大兴已经是引领世界前茅的国家,他们奉命出国交流,说白了,不过也是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不把眼光局限于一方天地,免得自大到成为井底之蛙而已。

真正的好东西,先进的技术,人家外国也跟大兴周边诸国一样,藏着掖着,免得大兴学生偷学了去,增强了大兴的国力。

好在钱展鹏他们去的大概是西欧那边,那里民风开放,政府不像大兴周边国家对外来人口防范的那么严,并不禁止他们这些留学生随意结交朋友等,这些留学在外的人只要自己用心,也会有些奇遇,学些真东西回国的,——只是那都是凤毛麟角的事情。

当然,这也是钱展鹏出国以后才知道的事情,即使如此,他并不后悔,外面的天地很宽阔,不仅开阔了眼界,还结识了不少朋友,当然,他也有偷师学艺,只是有些东西,只局限于自己知道就好,更不可能写在信上,以免被人偷看了去。

钱展鹏惦记着钱文慧出嫁的事情,才提前结束学业,申请回国之事,好在,他的上司也知道他有个皇帝认为义女的妹妹来年就要出嫁和亲,批准了他的申请。

因为来往商船便利,钱展鹏就搭了顺风船,准备回国了。

他当初出国的时候带了一些银钱傍身,自己原本也耳熏目染的会做一些生意,这几年在外面也倒腾着挣了一些钱,想着钱文慧要出嫁,就采购了一些东西回来给钱文慧添妆,因为压着不少箱笼,行走缓慢,所以才提前托人给家中捎信,以免他们惦念。

鹏儿要回来了?一家人高兴起来,郭燕更是高兴,习惯性的看了钱元脩一眼,有他送亲,咱们就放心了。

钱文慧的婚事,李应他们已经去安排了快两年的时间,可是儿行千里母担忧,除非亲眼看到他们过的好,否则,做父母的心里总是牵挂着的。

皇上不肯放我出京,要不然我们就能够去慧儿那里看看了。

当初郭燕提出让李应去给钱文慧修公主府的时候,钱元脩也试着提了一下,说自己反正也病休在家,能否也去一趟回纥,只是那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见钱元脩请缨办差,立即就给他派了个差事,官名听着不小,却是给皇帝编修的活。

然而那些参与编的人,多是些迂腐的生或所谓的爱名声如命的人,钱元脩名声不好,自然是被同僚们挤兑,无人愿意他参与编撰事宜,免得他污了那的清明。

钱元脩有爵位在身,那些人即使在厌恶他,也不敢过份给他脸子看,有活泛的,就请他整理籍,目录等。

自己名声如何又关何事?他还记挂这家中妻儿,才懒得在这里耗时间,不跟他们计较,每天来点卯,整理整理就走人回家,皇帝也装不知道,这活在郭燕说来那就是兼职,纯粹就是白送钱元脩一份俸禄。

郭燕和钱元脩也看出来了,皇帝暂时是不肯放钱元脩夫妻出京的,好在大兴有风俗,妹妹出嫁,哥哥是要送嫁的,钱展鹏回来给钱文慧送嫁,皇帝是不能够再阻止了吧?钱文慧也很高兴,李应那边传来消息说一切都好,他们找来的工匠已经根据当地的地理气候,实验播种农作物,虽然成效不大,好歹实验出了几种适应那里生长的东西出来,又把原本就在当地生长的作物重点培养,大幅提高了产量,因为此举,武爽很得他父亲的欢喜,已经拨了一些工作给他,算是首肯他为回纥人民办事的心了。

算算时间,钱展鹏是赶不回来过年了,新年是不打算隆重的过了,其实他们也不可能在家中守岁,过年如今于他们来说不过只是走一个形势而已。

——钱文慧因为身份,按例也要进宫参加各种活动和宴会,就是钱元脩夫妻因为身带爵位,也需要进宫参加一些例行的祭祀活动等,三十,大年初一,钱家除了钱顺,钱元脩夫妻和钱文慧根本就不能在家中好好待。

而他们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钱元脩虽说也是科举出身,有老师和几个同年的,可惜,读人清高,人家都嫌弃钱元脩的名声不好,有买女求荣的嫌疑。

钱元脩自从回京以后,就按例年节去拜访他们,却吃了闭门羹,好在他们倒是忌讳钱元脩的身份,没有把他送去的礼物扔出来,却也从来不回礼,更别说回访了。

钱元脩也不是那种非要热脸贴冷pg的人,见人家不屑于他,除了例行给他的老师送上一些普通的礼物,那些同年,同僚什么的,除非有主动来跟他交往的,否则都不会上门找不痛快。

原本还想着顺着钱文慧和钱元脩攀附皇帝的那些人,因为钱文慧已经指婚,也都销声觅迹了,剩下的人也慢慢的跟钱元脩拉开了距离,——经过时间的沉积,他们也看出来了皇帝似乎并不是那么宠幸钱元脩,他身带爵位,若是皇帝宠幸,怎么得也得给个实权的官职,何必去做一个库的人?好在钱家人并不在乎这个,他们一家几口虽然情绪不高,该做的事情却也都没有落下,钱文慧宫中,钱府两头跑,看着比谁都忙,好在因为婚事已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扯不到她身上来。

钱元脩更是惬意,每天去应应卯就回来看孩子,好让郭燕腾出功夫来收拾库房选礼物给各家送去,——岳飞,林冲等人家安在京城,自从钱元脩回京,他们夫妻倒是没有上门致谢或有更深的交往,却也年年有礼物相送,那几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俱有回送,却也从来不上门拜访。

算起来跟前家人最为交好,也不曾跟他们生疏过的也就李应,关胜,秦明几个,可惜他们自从去了回纥,就一直也没有回京。

郭燕倒是觉得对不住他们,原来说过替他们寻摸媳妇的,可惜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们和自己都安定不下来,几个原本就年岁偏大的人,更是被耽误了岁数,如今即使想找,也有些难了。

尽管这样,新年还是要过,把该送的礼物都送了出去,又收了不少礼物回来,挑挑拣拣的库房里东西算是倒腾了一遍,重新换了一个样子,然后就是给家中的佣人们发放节礼,安排家中他们放假,轮换着回家过年,于是钱家难得的喧闹一回,——每年过年的时候,只有这才是钱家最为热闹的事情,虽然钱家的主子们少,下人多呢。

其实钱家也是有人登门的,大年初一,赵氏母子会固定上门给钱元脩夫妻拜年,可惜他们夫妻要进宫给贵人们拜年,这对母子只好坐一会儿,放下礼物走人。

陈锟当初考试没有考上,却因为益州地震,皇上额外的开了一届恩科,这一次陈锟榜上有名,赵氏急忙就搬到了京城,在贫民窟租了一个小院子住,正好赶上钱元脩夫妻回京,他们母子就第一时间上门慰问,郭燕虽然不怎么热络,却也没有拒绝他们上门。

郭燕没有拒绝他们来往,赵氏自然是感激不尽,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陈锟母子来了几次,钱元脩就又跟以前一样,开始指点他功课,于是两家正式当做亲戚走动起来。

新年一过去,很快就是钱文慧的生日了,他们自忖亲戚少,也没有准备大办,可是这次是女儿的成人礼,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生日,要是太过简单了,钱元脩和郭燕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没成想,钱展鹏紧赶慢赶的在钱文慧生日前回来了。

不仅他自己会来,钱展鹏还带了几个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友人,这些其中还有一个黑头发,身材高挑,茶褐色却穿着露肩膀的蓬蓬裙的女子,引起了郭燕的主意。

原本能赶回来过年的,钱展鹏错过了回家过年,心里有些愧疚,急忙跟父母解释,没想到伊莉莎,爱德华他们追了上来,因为他们沿途要办手续,于是耽误了两个月,好在没有错过妹妹的生日。

如今的大兴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国家之一,外国友人不少,京城里更多,郭燕虽然很少出门,却也撞到过几个,她前世好歹也是大学毕业,也过了英语几级考试,只是大概是因为相隔了几百年的缘故,代沟严重,她几乎都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更别说是对话了。

德语,法语什么的对郭燕来说更是天,钱展鹏带了几个外国朋友回来,这交流都是问题。

伊莉莎,爱德华?郭燕关心的不是这个,她见那名叫伊莉莎的姑娘看钱展鹏的眼神不对,连忙问:他们是欧洲人?这伊莉莎看上去不像啊?她们的外祖父是大兴人。

见郭燕问起伊莉莎,钱展鹏竟然有些不敢看郭燕,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自己回国,没有想到他们然会随后跟了过来然在入关的时候还遇上了,——只好带他们回来。

郭燕一边派人给钱展鹏和他的这几位外国朋友收拾住处,一边派人进宫去通知钱文慧。

那边自然有仆人帮忙搬运钱展鹏和他的朋友们带来十几马车的行礼,这边钱展鹏把父母和朋友都请到了大厅,才正式给郭燕夫妻介绍这几位朋友,钱展鹏把穿着那种电视上才见到过的古欧洲的爵士服的漂亮小伙儿领到了钱元脩和郭燕面前:我在那边多承爱德华关照,我们成为了朋友,他和伊莉莎是沙丁伯爵的儿女,钱展鹏顺手指了在旁边立着的几个,那几个是他们的朋友和仆人。

很显然,那几个朋友的身份并不高,要不然钱展鹏也不会一带而过的把他们跟仆人同时介绍了,钱元脩和郭燕也只是点头跟他们示意了一下,打算等一会儿私下里再问钱展鹏。

爱德华右手放在胸前,左手背在身后,很绅士的给钱元脩和郭燕行了他们的宫廷礼节,然后爱德华更是上前一步,牵了郭燕的手行了吻手礼,亲爱的夫人,久闻您的大名,终于见到您了,您比您的儿子形容的还要美丽。

大概是因他们的外祖父是大兴人的关系,这一对兄妹都可以说熟练的汉语,倒是解决了郭燕担心的沟通问题。

是个女人都愿意听奉承话,郭燕被这么漂亮的小伙子奉承,两辈子也没有跟几个外国人打过交道的她两眼放光,正要回他几句好听的,跟人家气气,手却被钱元脩不懂事声色的捞了过去,还截了话头回爱德华道:鹏儿在你们那里,也承蒙你们的关照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尽管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开口。

钱展鹏见父亲吃醋的样子,眼里带着笑意,又把伊莉莎让到前面来,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父母,才介绍道:这位是伊莉莎,爱德华的妹妹。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伊莉莎,开朗活泼的伊莉莎却是学了个大兴的蹲身礼,因为她穿着那露着肩膀粉红色的裙摆太大的蓬蓬裙,这个礼行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看她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

伊莉莎行完了蹲身礼,又起身过来给了郭燕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在她两边脸颊贴了贴,然后她放开郭燕,还想跟旁边的钱元脩在表示一下热情。

钱元脩显然是被伊莉莎跟郭燕的拥抱吓到了,急忙撒开了郭燕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郭燕扑哧一声笑出来,钱展鹏也红了脸,急忙上去搀住伊莉莎,父亲不习惯,你别吓着他。

说着就把伊莉莎牵到郭燕旁边坐下,自己也很自然的坐在了她旁边,那边爱德华也和朋友仆人落了坐,看他们的样子,并没有太严格的尊卑之分。

等丫鬟上了茶,钱元脩作为长辈,先开了口,自然是先询问一些跟钱展鹏有关是事情,钱展鹏也放开了刚入门时候的拘谨,又回到了原来跟父母相处时候的样子,笑着回答起来,那爱德华和伊莉莎也时不时欢快的插嘴,说着跟钱展鹏有关的事情,三个人显然很熟悉,特别是那伊莉莎,说到高兴处,然不分场合的就拍着钱展鹏的手,钱展鹏也不知道是太习以为常了还是忘记了身处的环境,竟然也没有拒绝。

且不说钱元脩的脸色如何,至少郭燕心中起了疑惑,钱展鹏跟爱德华是朋友,按道理应该先介绍他的朋友才是,为何先前开口却把伊莉莎放在前面?现在看他跟伊莉莎相处的样子,却不是朋友妹妹那么简单。

想到那次景宏说的,太上皇想把景宏的庶女赐婚给钱展鹏的事情,见到钱展鹏跟伊莉莎之间的关系,郭燕心中竟起了担忧。

说老实话,这两年在京城,他们一家人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若不是太上皇横插一脚的替钱展鹏定下了婚事,钱展鹏能够能够找到一个门当户对,两厢情愿的媳妇恐怕都是一个问题。

其实要说起来他们这两年过的不好,也有些亏心,要是说关起门来过孤家寡人的日子,不理会别人的风言风语,他们如今过的跟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好,至少丰衣足食,不担心银钱,儿女的亲事也都定了,还门当户对,他们还又有什么可烦忧的?可是若说好,却又是自欺欺人,在京城里两年,他们竟然没有亲戚朋友可来往,比益州那时候还不如。

益州一开始局面不好,可是他们的官大,下面的属官、士绅、富户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逢年过节也会来走走过场,拜年送礼什么的,钱家还不算是冷清,等到地震后,钱家才真正热闹起来,不说那些官员,来钱家拜访的普通百姓几乎把他们家的门槛都踩碎了,可惜,钱元脩很快就被贬斥到南诏,那种热闹的日子他们没有过上几天。

回到京城,钱家除了那有限的几家跟他们有礼物往来以外,就剩下了陈锟和那些益州孤儿和他们的养父母们。

钱文慧即使有一个皇帝义女,公主的身份,还被人嫌弃门风正的人家不愿意跟娶她进门,钱展鹏同样受到他们的连累,如何能娶到合适的媳妇?钱文慧去和亲,固然是受到了她身世的连累不得已,可是单看武爽的为人,钱文慧配他却也算是郎才女貌。

对于太上皇横插一脚,定了钱展鹏的婚事,郭燕夫妻并无什么特别的抵触,若是没有太上皇的关照,钱展鹏的婚事恐怕就跟钱文慧一样,又得让他们头疼。

——郭燕对景宏说不上什么前夫情郎,钱元脩也因他对钱文慧一片爱护之心,夫妻两个对景宏反而也有许多好感,钱展鹏若是能娶他的女儿,也算是高攀,同时也解决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夫妻两个竟也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郭燕是过来人,一看那个伊莉莎的目光,就觉得她对钱展鹏的情意非同寻常,听钱展鹏话里的意思,她们兄妹是在知道他回国以后,还不远万里的跟了过来,他们难道真的是来游玩的?再看钱展鹏对她的态度,也不是那种没有意思的样子。

郭燕并不是那种种族歧视,或者搞什么一言堂的,若是钱展鹏没有喜欢的女子,她会劝他接受现实,娶景宏的女儿。

景宏的庶女比钱文慧还小,自然是还没有许婚,皇帝虽然没有开口赐婚,可是有太上皇的旨意在前,他是不可能轻易毁了这桩婚事的。

可这边一对明显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对,你又让郭燕如何舍得拆散他们?钱元脩显然也瞧出来了其中的意思,郁闷的连话都少了许多,那边爱德华和伊莉莎显然不太懂得汉人的含蓄,还依旧热络的说着跟钱展鹏相处的点点滴滴。

等吴年的媳妇秀儿,如今他们的官家娘子来报告,说是已经收拾好了房,也准备好了洗漱的水的时候,这尴尬的场面才得以解脱。

钱元脩和郭燕没有当时就问钱展鹏,等他们洗漱完毕又休息了半天,晚饭之后,钱展鹏主动来到上房,噗通一声跪到钱元脩和郭燕面前,跟父母汇报此事,爹,娘,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我想娶伊莉莎,还请你们同意。

阔别了三年后的钱展鹏长高了不少,大概是因为独自在外拼搏了三年,他显得跟成熟了些,原本白皙的皮肤呈着健康的小麦色,跟钱元脩和郭燕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更是带着刚毅,跟先前躲躲闪闪的样子更是不同。

第一百二十八章猜测成真,两夫妻都没有说话,钱展鹏还以为他们不同意,有些着急的磕了一个头,急切道:伊莉莎很好的,她虽然有外国血统,可是她也可以算是大兴人。

郭燕却摇了摇头,上去扶了钱展鹏起身,劝道:我们不是不同意,问题是太上皇给你指了婚。

说着,就把景宏透露的太上皇有意让他跟景宏的庶女联姻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明旨未发,可是那毕竟是太上皇说过的话,皇上如今又对我们这个态度,你说他会不会轻易退了你这么婚事?这也怪他们在信里不敢跟钱展鹏通气,以至于他在外面交了女朋友,可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玩过家家,即使这边有婚约,遇到喜欢的女子难道还让他忍着不喜欢?钱展鹏却没有料到自己被太上皇赐了婚,虽然还未下发圣旨,却也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一听完就有些傻眼,那我和伊莉莎,就,完了?钱展鹏的声音卡在那里,说不下去了。

他只在信里知道妹妹被赐婚和亲的事,当时也生气愤怒,可也无可奈何,如今轮到自己也被赐婚,虽然不是远嫁和亲,却同样感到无奈与悲哀。

他从下到大很羡慕父母的感情,当然也想拥有跟他们一样的东西,在大兴,因为身份和父母的声名,他不管走到那里,面对的都是异样的眼神,三年国外生活,却让他有了新的感触,更认识了命定的姑娘。

钱展鹏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这属于跨国婚姻,想要跟伊莉莎结婚,那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为了不让自己陷的更深,他借口妹妹婚事,急忙辞别了爱德华一家,匆匆回国,谁知道伊莉莎却不放心他,蹿搓爱德华一起跟了来,也让钱展鹏认请了自己的感情,更是心存侥幸,想要求父母一起想办法,帮他求娶伊莉莎。

按钱展鹏的意思,父母一向开通,若是知道,必不会反对,难办的就是皇上那里。

可是他从小看父母只要愿意,再难办的事情都会遇难呈祥,他们一向心痛自己,必会帮他出主意,让他心想事成,谁料,他的婚事却早就被太上皇决定了。

景宏的庶女,景玥,当初入住七王爷府,钱展鹏和她就认识,也有过交集。

因为景宏把钱文慧宠上了天,那景玥对钱文慧很是不满,自然也牵连到钱展鹏身上,钱展鹏还记得景玥骂他的话:不要脸,癞皮狗,意思是他跟钱文慧赖在她们家里白吃白喝,也不家走的意思,虽说那时候景玥不大,也有童言无忌之嫌,可是还有一句话叫做,三岁看大,七岁到老,景玥儿生长的环境和他钱展鹏有根本的不同,一个天之骄女,一个井底泥蛙,你让她如何心里平衡的甘心情愿跟你过日子?虽说是御赐的姻缘,可是一想到那时候的景玥不大,都已经是一副高傲的公主,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又过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要是他跟别人一样嫌弃自己?自己倒还罢了,总归是要做官外放的,要是合不来,大不了晾着她,连上任也不带她,可是那样的话,她要是迁怒于父母,闹得家中鸡飞狗跳,家宅不宁的,那还成了什么样子?哥哥,哥哥,一家三口面带寒霜,却听到踢踢哒哒的脚步声伴着钱文慧兴奋的声音破门而入:爹,娘,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哥哥今天回来的消息,咦,你们这是怎么了?郭燕安排进宫给钱文慧传话的人今天碰了冷钉子,其实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幸亏钱文慧如今婚姻已定,连皇后也不大管束她,若是无特殊的事情,只要能回家住,她都是要回家的,因此,直到刚才她才知道了钱展鹏回家的消息,就一路奔跑着去早钱展鹏,却被人告知他到了父母这里,就又折了过来,可急忙站起来迎她的三人脸上显然还带着郁色,根本就没有钱展鹏初回家的喜庆,于是钱文慧急忙关心的抱着钱展鹏道:哥,你别吓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这两年几乎就没有离开过父母,自是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情,那么,让他们不高兴的,就是钱展鹏了?慧儿想到那里去了,哥哥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又怎么会有什么事情呢?钱展鹏跟钱文慧分别了三年,却见她跟自己并无生疏之态,就跟昨天才分开一样的亲近,心里自然很是高兴,急忙扶住了钱文慧来看,妹妹快十五岁了,因为早就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容貌,因此也挑了那得体合宜的衣服来穿,她又天生丽质,这一打眼来看,竟然是仙子下凡一般,妹妹,你真好看。

慧儿真的长大了,倾城的容貌即使穿了当初那故意掩盖容貌不合宜的衣服也遮盖不住了,跟别提那眉目间的风情即使作为哥哥看了也赞叹不已,更令他舒心的是,她眼底对自己那浓浓的关怀。

也是,真是关心则乱,钱文慧不好意思起来,见多了别人看自己艳羡嫉妒的目光,却被哥哥的一句话给逗笑了:哈哈,哥,你说什么呢!又突然寒了脸:亏你当初还说好了,可是你这一去几年,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写,说话不算话,我不理你了。

妹妹,钱展鹏高兴之余有些头疼,带给爹娘的信都有丢失的,还再多写一封给慧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个我知道错了,我带了许多礼物给你赔罪。

钱展鹏知道钱文慧的心思,问罪是假,不过是想要讨礼物罢了。

钱文慧果然高兴起来,礼物在那里,礼物在那里,快给我看。

提到礼物,钱展鹏笑了起来,给你的礼物,都叫顺弟给收了去,他说替你保管来着。

提起自己的小弟弟,钱展鹏才想起来,印象里,他们的父母好像不能够生育来着,虽然那是禁忌,可是,钱展鹏多少有些疑惑,不知道时隔十多年,继母怎么又生了个小弟,弟出来,只是,事关父母的,他也不好过问。

顺弟?钱文慧尖叫起来,敢抢我的礼物,看我不揍的你屁股开花?说着一阵风的就刮了出去看,不大一会儿,就听见偏房钱顺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钱展鹏笑了,回头看自己的父母:慧儿比以前还野了。

眼看就是人家的媳妇了,我们怎么舍得拘着她。

郭燕也笑了笑,招呼钱展鹏重新坐下说话,她们姐弟也是见不得离不得,打打闹闹习惯了,吵得我们头疼,也懒得管他们,郭燕一边说着抱怨的话,脸上却绽开了笑容,又问钱展鹏道:你给我们说说伊莉莎的情况,你说说,你跟她到什么地步了。

这话问的自白,若是郭燕前世那些小伙儿遇到父母问他这样的问题,或许会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就那样呗。

可这里是大兴,对男女大防比较讲究的年代,郭燕说完也觉得有些唐突,连忙改口道:我是想说,你跟她已经到了离不得地步吗?人家姑娘都追到大兴了,钱展鹏明显也知道他跟那姑娘如果在一起会有些困难,可是依然想要试一试,不是有深厚的感情,谁会这样穷折腾?钱展鹏素来知道郭燕说话直白,却依然被这样的问题问红了脸:我也不知道,只是,离开的时候心里蛮疼的。

知道这也许是唯一的机会,父母素来心软,他们若知道自己的心意,恐怕真会帮助自己,钱展鹏才鼓足了勇气说了这些:我也没有想到伊莉莎会跟着追过来,我们以前只是多说几句话,却也没有什么逾越的事。

知道伊莉莎看似多情的举动,在大兴却是犯忌讳的,钱展鹏连忙给伊莉莎辩白:虽说他们那里的姑娘也可以出门读,也不约束他们交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不过伊莉莎是个好姑娘,是我先喜欢她的。

其实两人一直都没有表白过,钱展鹏在离开前已经做好了忘记的准备,却不料伊莉莎竟然是个敢作敢为的,追到了大兴来,都这样了,钱展鹏要是再不给她和自己一个交代,还叫男人?你若是喜欢,爹娘帮你想办法。

一直没有开口的钱元脩听了钱展鹏的话却忽然开口,慧儿已经嫁了个不喜欢的,你要是再娶一个不合意的,难道还得指望顺儿去?他听着远处传来的一双儿女的嬉笑打闹声,心里却是波涛翻滚,自从钱文慧指婚以后,家里就高兴不起来,这两年的日子若不是因为备嫁,筹备婚礼等事忙碌着,还不知道这一家人如何悲愤,忧伤呢。

他们夫妻舍不得责备钱文慧,把她惯的越发厉害,欺负小儿子也舍不得责骂,偏偏那小的也喜欢粘着她,越闹越喜欢这个姐姐,其实,他们夫妻怎么会不知道,钱文慧跟弟弟打打闹闹的,又何尝不是想让父母宽心,若不然,最会看眼色的小孩子,如何会跟一个老欺负他的姐姐玩儿在一起?钱元脩说了这话,也下定了决心,跟郭燕交换了一下眼神,才跟已经惊喜莫名的钱展鹏道:七王爷当初说这个话,也是想看看我们的意思,毕竟圣旨未发就做不得数,只是这是太上皇的意思,想要反悔非常艰难,你心里也得有个数才是。

即使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也想替儿子争取一下,即使失败,也不后悔。

爹娘,钱展鹏离开椅子,跪倒在地,儿子不孝,不该为了儿女私情置父母家人于险境,这事就算了吧。

见父母起了心思帮他,钱展鹏反而生了退意,他不能够这么自私,为了明知道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把父母弟妹陷入生死两难之中,娶了那个景玥又如何,算起来,自己还是高攀了呢。

我记得你说伊莉莎的父亲是公爵,你给我们仔细讲一讲他们家的事情,郭燕见钱元脩有意成全钱展鹏于伊莉莎,也思量了一下,见钱展鹏反而退缩了,有些好笑的道:你先起来,听我一句话,你跟伊莉莎若是能成,对我们未必不是坏事。

见钱展鹏将信将疑的不肯起身,她道:这全看伊莉莎娘家那边的情况如何,如果她的父母有足够的能力,说不定能够促进这桩跨国婚姻,如果成了,你说不定还能够保证你妹妹和我们的安全。

郭燕苦笑一下,大致说了一下这几年他们的处境,我们不会做人,把日子过成这样,连累你们成个家都要受连累。

钱展鹏听了心里也气愤不已,自己父母任劳任怨的替景氏卖命,他们就这么折腾他们?先前还以为爹娘的侯爵是奖励他们的功绩,却不料是用妹妹的幸福,父母的屈辱给换来的。

钱展鹏低头思量一回,在抬头的时候道:原本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伊莉莎,并没有多想过她父母如何,这也是他们国家的风俗如此,虽也注重门当户对,却也很看重男女情意,就像伊莉莎的外祖父,不会大兴跟她的外祖母结婚在那边定,就等于没有了大兴的身份,等于是以一介白丁的身份娶了伊莉莎的外祖母。

可是她外祖母的父母一家依旧接纳了他,还给他们准备了新房,举行了婚礼,祝福他们婚姻幸福,他们后来生下了伊莉莎的母亲及舅舅们,伊莉莎的母亲和她的舅舅们并未因为父亲的身份而被家族嫌弃,相反,她们依然得到亲朋好友的重视,伊莉莎的母亲,更是嫁给了她另一个姨妈的儿子,来了个亲上加亲。

钱展鹏唇边渐渐绽开了笑意,如果按照娘说的那样,把此事升级到垮国联姻的程度上,此事恐怕还真的有望可成。

见他说的如此笃定,钱元脩和郭燕也坐直了身子,钱展鹏有些得意的摇了摇头,说了一个令钱元脩和郭燕都有些吃惊的消息:伊莉莎的外祖母竟然是奥普鲁斯帝国皇后的妹妹,她母亲嫁的也是另一个国家菲迪利亜帝国皇帝的弟弟,伊莉莎竟然拥有两个国家的公主身份?茜茜公主?郭燕脱口而出,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影片还记忆犹新,那里面的女主角,岂不是跟伊莉莎如今的情况有些相似?只是,那茜茜公主最后嫁了一个皇帝,可是伊莉莎却选择了自己的儿子。

茜茜公主是谁?钱展鹏连忙问郭燕,郭燕还没有想好要不不要告诉他自己穿越的事情,钱文慧都知道了,若果隐瞒他,似乎对他不公平。

钱元脩却替她答道:你娘故事里的一个人物,他没有想把郭燕的身份告诉钱展鹏,这跟公平原则无关,只涉于郭燕的身份是一种禁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告诉钱文慧只是不想她跟郭燕产生隔阂,更是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至于钱展鹏,就不必要想那么多,知道郭燕的身世,对他的婚事也没有多大的帮助,反而,会让他心里添一些事情。

钱展鹏从小听郭燕讲过许多杜撰的故事,也没有深究,郭燕却被勾起八卦心,转弯抹角问起了钱展鹏出国见闻,刚好,钱文慧和钱顺也过来,要听钱展鹏讲古,钱展鹏婚事有望,也开心的给他们讲了起来,郭燕转弯抹角的问了一些国家的名字,却并没有听到奥地利匈牙利的名字,也知道了钱展鹏所说的伊莉莎外祖母以及她的母国,也都不大,且如今的外国,小国林立,并没有什么大英帝国的前身,日不落帝国等等。

郭燕先前就为自己穿越到一个架空的时代忧患过,此时听到了连外国也跟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又迷茫了一会儿,眼神也空虚起来。

却被留意她情绪的钱元脩给拐了一下,郭燕被惊醒过来,看了看钱元脩对他笑了笑,耳边也想起来三个儿女,你问我答欢快的声音,郭燕的心也踏实下来,管他在什么地方,只要自己和家人幸福,那就是好地方。

郭燕回过神来,见钱文慧和钱顺还有继续问下去的趋势,连忙止住了她们的话头道:你们的哥哥长途跋涉,需要休息,你们有什么问题,还是等他歇过来在问吧,两个孩子也懂事,意犹未尽的住了口,不舍的看着钱展鹏。

钱展鹏也确实累了,安抚他们道:你们先回去睡,等明天,让伊莉莎给你们讲故事,她知道的更多。

钱顺欢呼起来,钱文慧却想了起来,问道:听说哥哥带了几个朋友回来,还有一个女孩,就是伊莉莎吧?她偏过头很是八卦的问道:是我嫂子吗?钱展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打算跟她求婚。

可是?钱文慧只是好奇一问,却没有料到钱展鹏会承认下来,她是知道太上皇欲把景宏的女儿嫁给钱展鹏的事情的,连忙看向父母:这?郭燕却笑笑:我们刚才正说到这个,不过,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又把刚才商量的事情跟钱文慧说了一遍。

钱文慧这次放下心中的小心思,只是,想到哥哥不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却又有一份失落。

原来,她刚才一进门见到父母及哥哥那僵硬的气氛,还以为是钱展鹏对自己和亲的事情,才借口找钱顺找要礼物,结果?祝贺哥哥了,钱文慧顺口道。

还不能高兴的太早,钱元脩没有察觉钱文慧心底的酸意,却道:为防皇上先行指婚,咱们得先下手为强,还是想办法把这个意思先透露给皇上知道,最好,让你的朋友递上国,阻止皇上下旨赐婚。

不管国家大小,那好歹也是一个国家,皇帝或许会重视起来,以钱元脩对皇帝的了解,若是再加上皇帝的野心或者是算计,他或许真的会同意此事。

钱展鹏也点头,这个没问题,爱德华他们身上带了证件,我让他出面,跟皇上提一提。

不提钱展鹏如何跟爱德华说的,第二天,爱德华与伊莉莎和他们的朋友一行,果然入了皇宫,觐见皇上,递上了国,表达了两国交好的愿望,顺便跟皇帝表达了联姻的意思。

皇帝自然是诧异了一回,却也没有当场表态,等爱德华他们离开,又招了钱展鹏去问话。

钱展鹏昨天回来就递了牌子的,只是皇帝昨天有事,也没有着急见他,谁知道,就让他们想出了这个让皇帝头疼的主意来。

今天面圣,钱展鹏面不改色的跟皇帝讲述了一番自己的国外见闻,回答了皇上的若干问题,见皇上也不提赐婚于联姻的事,也没敢追问。

钱展鹏一身冷汗的自宫里回来,跟家人述说一遍进宫之事,也知道此事能否成功,还得看皇帝的意思,面上那种欲得与失的样子,让钱文慧看了有些不忍,也就忘了嫉妒哥哥的心已经被别的女人占领的事情,安慰道:至少,他暂时是不能够赐婚的,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慧儿。

钱展鹏被钱文慧的一句话惊醒过来,是啊,妹妹是皇上赐婚,那里问过她的意思,心中不忍,看向钱文慧的眼神更是关怀和愧疚:你受委屈了。

自己好歹还可以争取一下,妹妹却要嫁给一个根本就不了解的人。

哥哥说的什么话,你没有见过武爽,他也是一表人才呢, 钱文慧却笑起来:娘说什么来着,妖孽,对,等你见到了就知道,比我还漂亮,听着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却绝口口不提对婚事是否满意的话。

一双儿女,一个被强行指给了不喜欢的人,一个却可以争取自己的幸福,钱元脩和郭燕相对无语,郭燕更是心酸起来,他们不偷不抢,只是想要为了过更好的日子努力,认真办差,做工作,为何就卷入了皇家争斗,自己的丈夫也遭遇横祸,差点丧命,自己的女儿也被迫成为和亲的工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郭燕有感而发,若不是自己跟景宏沾上了关系,即钱元脩获得再高的荣誉,钱文慧也不可能被指婚,钱展鹏也不一定会被迫要娶王爷的女儿,自己一家何必闹的骨肉分离。

郭燕自责,钱文慧却转过来安慰她,根本就不管娘的事。

知道了身世的钱文慧,如何会怪罪郭燕?哥哥的婚事如果得成,我将来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她到底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恐惧,即使李应他们已经替她安排了两年,可是,对于未来婚姻以及在婆家将要遇到的事情,还是让她心怀不安。

钱展鹏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没有开口,心里却在发誓,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变的更强,成为妹妹的依靠。

钱元脩安慰郭燕道;还说那些有什么用,要怪,只能够怪我没用罢了,咱们何必纠结那改变不了的东西,慧儿在咱们身边的日子不多,你这不是让他们担心?见郭燕缓和一些,又道:眼看慧儿的生日就要到了,咱们还是想想,给她过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于是一家人暂且不提钱展鹏的婚事,把精力都放到了钱文慧生日上面,只是在别人家非常简单普通的一件事,到了他们家里就成了老大难。

他们在京城的亲朋好友本就极少,极少想要遵循旧俗宴请宾,弄得盛大一些,也很难办到,何况,钱文慧还有不同意见:请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干嘛,为了招待他们把人累的半死不说,他们又有几个是真心祝福的,看笑话还差不多。

显然是不赞成大宴宾了。

当事人都不同意,一家人也却是懒得跟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打交道,只是不用旧例去过生日,又能安排什么节目?还是钱文慧道: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清清静静的聚一下就行,以后就是想要这样肃静,也再不能了。

大家情绪又低落下来,原本应该是想高高兴兴过生日的,可是一想到钱文慧即将离开,一家人恐怕再也难以团聚,他们如何还高兴得起来?一家人商讨无果,各自回房睡觉不提。

钱顺,钱元脩的二儿子,已经两岁半,三岁了,正是学舌的年纪,第二天在益州孤儿们来给探望钱展鹏,顺便交账的时候,就说出了此时。

这孩子自出生的时候,家里就不清净,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偏记性还不错,昨天晚上一家人商量哥哥姐姐的事情就不高兴,偏他也不敢去问郭燕或者其他人,这些益州的孤儿们因对钱元脩夫妻感恩,就格外的喜欢他的小儿子,其他的人因为年纪或男女有别,也不好接近不是?那些孩子哄钱顺,见他情绪不高,顺嘴就问他原因,这本是以往经常发生的事情,偏小钱记性好,顺就说了一句:姐姐过生日爹娘和新回来的大哥都不高兴。

说钱展鹏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没有过来,后来提到的那些又多是外国见闻,他就是听了也饶晕了,偏钱文慧的生日近在眼前,昨天大家抑郁的样子他还记得,所以就归结为家人不高兴只是因为钱文慧生日。

谁家姑娘过生日家人会不高兴?偏钱文慧可是钱元脩夫妻的心头宝,他们就哄了钱顺问原因,钱顺小脑袋瓜子费力的想,把一家人说的话学了个四五层。

益州孤儿们沉默了。

益州城在那次地震中几乎就没有人员伤亡,所以孤儿也不会很多。

那些孤儿,他们的父母很少是因为直接受到地震中伤害而成为孤儿的,他们中有的原本在地震前就是孤儿,有的因为父母原本就有疾病,地震之中受到惊吓,然后延误了医治,最后就撇下了他们一走了之,还有就是街上流浪的小乞丐,在钱元脩收拢孤儿的时候,一起把他们安排了下去。

那次地震人员伤亡不大,毁坏的房屋却多,即使他们有亲戚可以依靠,在那个时候却无人愿意收留他们,最后还是钱元脩想办法,把他们收拢起来,送给那些没有儿子传宗接代的人,实在是无人收留的,最后做了工作,送去近亲结婚严重的那个村子。

钱元脩害怕这些孤儿们在新家受到其家人的冷眼,跟害怕被送到偏远村寨的孤儿们会被他们的养父母耽误了前途,于是资助他们读学手艺,——他们有了出息,连带着养父母们也会高看他们一眼,这些孤儿没有去处,当初收养他们的人钱元脩也挑了又挑,俱都是真心喜欢孩子的人家,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孤儿们乍一有了父母有了家,多是珍惜的,自然是跟养父母之间也有了感情,两下里处的不比亲生父母子女差。

尤其是这些被选到京城里来开铺子的苗族人如今算是受过钱元脩的三次恩惠,第一次自然是他们提前示警免于他们死在地震中,第二次就是安排过继,第三次就是郭燕毫无保留的出点子助他们发家致富,还把秘方给了他们,让他们酿酒,把日子过的更好,他们自然是把钱元脩夫妻看的比谁都重要。

京城不是益州,京城有三百年的历史,外来人口繁多,他们虽然不排外,却也有些抵触、看不起这些少数民族的人,而他们也刚来京城不久,又无根基,有些时候还得依靠钱元脩去替他们遮风挡雨,钱元脩夫妻受人排挤的事情,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苗家的新年跟汉族不同,所以先前并没有提新年里他们来给钱元脩夫妻拜年的事情,可是平常的串门交账,还是经常上门的,这也是钱顺会跟他们心无芥蒂的玩笑到一起的原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这些孤儿们心思沉重不少。

钱元脩一家人在益州的时候风评就不好,开始在官员圈子里,时间长了总会流露到平民百姓中,索性钱元脩不是贪官,还替百姓做了许多事,老百姓们并不太在意,反而因为他们夫妻的出身而感到亲切。

真正让他们另眼相看的是钱元脩夫妻在地震时候的作为,这可是世间难寻为民做事的好官,偏偏因为个人原因,还被人诋毁,甚至连皇帝也想赐死他们?皇帝给活人发谥号的事情到底是传了出去,老百姓也知道怕死,都在私下里传诵,益州人亲身受过钱元脩的恩惠,对他的事情更是格外的敏感,知道了此事更是替钱元脩愤愤不平,可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平常还得托庇于钱元脩照顾,像这样替他伸冤打抱不平的事情做不了也是不敢做,毕竟,想钱元脩死的那个人是皇帝,可是,不做点什么又觉得心里难受。

此时知道钱家人过的如此憋屈,连女儿过个生日都因为怕人嘲笑而不能够办,他们更是心中愤愤不平。

苗家姑娘也有成人礼,自然知道女子成人礼对她们象征着什么,孤儿们回家和养父母一商量,又急忙遣人回乡送信,务必要给钱文慧办一个热闹风光的生日出来。

索性益州离京城不算太远,回乡的人快马加鞭,给钱文慧过生日的事情随着他们口口相传,就跟一夜春风一般,瞬间刮过了益州全境,有那德高望重的族长们听到钱元脩如今如此不易,还在想着他们,关照他们发家致富,也想替他树树名声,于是就聚在一起,合计了一番,打算借着钱文慧的生日,给钱元脩歌功颂德一番。

当然,功高盖主的典故他们还是知道的,他们也不会把真人真事搬上去传诵,就编了不少歌词出来,——苗家人唱歌原本就是张口就来的事,如今提前编写,更是妥帖稳当,又派出了寨子里歌声最嘹亮,长的最甜美,英俊的姑娘小伙带着礼物,由几个族长领着,压着礼物浩浩荡荡的奔往京城而来。

钱家人根本就不知道钱文慧的生日在益州掀起了一股风潮,他们也在筹备钱文慧的生日。

钱文慧说是一家人聚聚,钱元脩和郭燕却是不能够真的那样做,别说他们还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就是真的一家人聚聚,也得弄得热闹喜庆一点,何况钱文慧到底是皇帝的义女,公主的身份,他们如果把她的及笄礼办的太寒酸了,也不太好看不是?钱元脩和郭燕忧愁女儿即将远嫁离家,到底还是想给女儿过一个最特别的生日,给她及自己留一个终身难忘的回忆,夫妻两个筹划商量,不仅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杂耍师傅来表演节目,——这本是京城豪门大户流行的一种做法,家里有喜事都会请这些人来给人表演节目助兴,增添热闹。

钱文慧在家中过的最后一个生日,郭燕生怕不热闹,只求更完美,费劲了心思想了一些节目,让有才艺的丫鬟,小厮学了,好在那天表演,自己和钱元脩也挑了几首歌配练起来,打算在女儿生日那天亲自给唱给她听。

钱展鹏知道父母要亲自表演节目,自然也不甘落后,也想了节目暗自练习起来,打算那天来个彩衣娱亲。

钱文慧自然知道十五岁及笄礼对她意味着什么,是不可能不宴请宾的。

她是因为对皇上赐的婚事不满,加上家世门风的关系,才会有一些抑郁,说出那些赌气的话来。

在大兴,一个女儿的及笄礼,是她出生以来最为盛大,热闹的节日,就是最穷的人家,有了女儿也会在她十五岁这一天给她办一个合适的及笄礼,来告诉大家,吾家有女初长成,相媒的,提亲的,就可以上门了。

因大兴早婚普遍,有的女子早在十五岁以前就嫁人,少数的也有生子的,可是就算是她们已经出嫁做了媳妇,甚至已经做了母亲,在十五岁那一天,婆家也会替她们宴请宾,隆重的告诉亲朋好友,今天是自己家媳妇最为重要的节日。

伊莉莎原本也知道钱文慧的生日的事情,不等郭燕说话,就积极的参与到节目安排筹备中去,就连爱德华和他的朋友也说有节目奉上,还提前送了钱文慧礼物,祝贺她生辰快乐。

伊莉莎找到钱文慧,把她预备的礼物也提前送上,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给你准备的裙子怕是没法穿,你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大兴在外国的人不少,却多是男子,伊莉莎从来就没有见过大兴女子的穿着打扮,给钱文慧预备礼物的时候,就做了跟自己一样的蓬蓬裙,那可是她们国家最为流行的款式,谁料一到大兴,却没法穿。

钱文慧看了看已经换了大兴服饰的伊莉莎,黑头发,褐色的眼睛,高高挺挺的鼻梁以及带着一些欧式的五官组合,她几乎就是一个大兴人,特别是她那一身永远晒不黑的肤色,更是令钱文慧羡慕。

大兴是黄色人种,有不少肤色暗哑,发黄的,钱文慧原本就是生的好,属于那种天生的肤色白皙滑腻的,却也赶不上伊莉莎那种天生血种的肤色。

钱文慧说不上对伊莉莎是什么感情,对她却有些莫名的抵触,——这次回来,哥哥长大了,更像一个可以替她遮风挡雨,跟父亲一般的人了,却不像以前那样,随着她扑上去笑闹。

虽然钱文慧知道那是哥哥成长变得沉稳了,却因为知道哥哥心中住下了另一女人,一个要和他生活一辈子的女儿而暗自生气嫉妒起来。

可是,看到伊莉莎,她却生气不起来,她确实值得哥哥喜欢,天真,爽朗,大方,典雅,漂亮,真诚,身份高贵,家世清白,甚至是这世上最难能可贵的爱情,——人类的优点几乎她都有,偏偏都是自己羡慕又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而且最为关键的一条,她爱哥哥,更没有半点嫌弃他的意思,更是让自己无法厌恶她。

想到自己的婚事,钱文慧脸上黯然,可是一抬头又看到伊莉莎那张期待关心的脸,她倒有些自责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难道自己嫁的不如意,还不许哥哥娶他的心上人吗?不要紧,我再改改,也能穿。

钱文慧拿起衣服在身上比划起来,喏,这里改一改,就可以穿了。

伊莉莎穿的衣服露着半个胸脯和后脖领,这在她们国家是流行,一种把女子的美展示给别人看的意思,在大兴就不行了,钱文慧不忍拂了伊莉莎的好意,就想了主意把衣服上那些裸,露的部分给做一些修改,这衣服还是能穿的。

钱文慧房间里原本就有现成的针线和各色布料等,她为了掩饰刚才自己生出的哪一些不好的心思,就想早点事情来做,就在伊莉莎期待的目光中,选出了合适的布料裁剪出来,穿针引线,很快就把衣服给改装好了。

伊莉莎见她手指翻飞,动作娴熟中又不失优雅美丽的修改衣服,尤其是那专注做事的样子,更是散发出一种端庄,严肃,认真的美丽来,不禁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你真漂亮!钱文慧并未抬头,摇了摇头,笑道:你也很美丽啊!虽然知道自己容貌过人,可是她听到的都是那种褒义,讽刺的语气,跟伊莉莎这样真诚直白说她漂亮的人还真是不多,伊莉莎被钱文慧这一笑迷晕了眼,叹道:我也知道我好看,可是你哥哥却从来都不肯看我一眼,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早看惯了美丽的人,不说你,就是伯母也是大美人,他怎么会把我放在心上?伊莉莎的话有些酸溜溜的,令钱文慧开心不少,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消散不少。

哥哥现在不是眼睛里只有你吗?钱文慧打趣道:等皇上批准了,让他看你一辈子。

伊莉莎和爱德华都是明白人,钱元脩和郭燕也跟他们明说,如果钱展鹏想要娶伊莉莎,那么他们夫妻也做不了主,只能够等皇帝的批示,所以钱文慧才有此话。

伊莉莎闻言耷拉了脑袋:外祖父曾经劝过我,可是我不相信,没想到都是真的。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钱文慧想了想,劝道:你看到我们这里的女孩子是怎么过的了,以后你可有信息过这样的日子? 钱文慧也不愿意自己的哥哥婚事中间出什么波折,才出言提醒,——放养和圈养的日子差别很大,要是伊莉莎过上几年不适宜这里的生活,在跑了回去,他们可是哭都来不及。

我不后悔。

伊莉莎没有犹豫,满脸坚毅的道:我爱他!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就像,就像伯母一样。

钱展鹏跟她说过郭燕跟着钱元脩吃过很多苦,也说过他们并不是亲生母子的事情,可是据伊莉莎观察,郭燕跟钱展鹏相处的模式,不比他哥哥跟他们的母亲之间有多少差别,甚至,他们之间的感情流露更直接,更另人羡慕。

——伊莉莎的民族崇尚自由,孩子们到一定年纪都会离开父母开始自己的生活,自然不会围着父母打转,相对来说,分开了,时间已久,感情也会淡薄一些,就连伊莉莎自己,跟父母的关系都不是那么亲近。

钱展鹏却不同,本身就受孝道影响,又从小跟郭燕如母如友的玩闹在一起,三年的分别,除了更思念、孺慕,那里有半分的隔阂?虽然不好意思跟小时侯一样黏糊在郭燕身边,可是母子在一起的时候,那种亲近,维和,亲人间的依恋,关爱,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才是伊莉莎羡慕的原因,爱根本就不分国度、种族和年纪的,那个女子也都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也跟钱元脩那样,把自己放在心尖上,会关心爱护家人的男人,才是女子们最为喜欢的对象。

像我娘? 钱文慧嘴角一提,笑了笑,那可不容易,你会为了哥哥舍弃自己的生命吗?伊莉莎诧异的看着钱文慧,爱情和放弃生命有什么关系?我爱他,自然不会伤害他!就算是你们的皇帝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也会一直爱着他!若是你们的皇帝实在不允许,我会默默的离开这里,不会给你们添乱。

伊莉莎的外祖父给她剖析过她跟钱展鹏婚事的结局,可是她依然跟了来大兴,这是一个女子对爱的执念,然而伊莉莎也不是那种疯狂的人,她心里除了爱,更多的还是祝福。

不是你会伤害他,钱文慧抬起头来,双眼定定的看着伊莉莎,我们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哥哥的未来生死都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可以主宰他生命的人很多,真正在意他生命的除了父母家人,兄弟姐妹,如今又多了一个你,可是,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的,就是兄弟姐妹,也有自己不得已的原因,不可能在他身边保护他,一直陪伴着他的只会是他的妻子,——你会为了哥哥,全力以赴吗?钱文慧制止了伊莉莎要说的话,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是真实的,发生在我的父母身上的故事,时间就在哥哥离开大兴,去你们那里的时候,——。

钱文慧把郭燕为了救钱元脩,自己服毒,混入虎穴的事情说了一遍,因是有意为之,加上仍然对当时的事情心有余悸,钱文慧说着,说着,就泪水涟涟,父母当时差一点就回不来,那么,她也会变成孤儿,成了孤儿的自己,命运会如何呢?——算算时间,自己被封为公主的时候,自己的身世恐怕已经被皇帝知道,父母已经疑似死亡,皇帝才借机把自己收为义女,说起来,父母出不出事,自己和亲的命运恐怕是改变不了的——有那么多的民族部落需要安抚,皇帝如何会放弃自己这颗现成的棋子?被皇帝指婚,不管婚姻好赖,夫家情况如何,如果没有了父母在身边操心保护,那里会有那么多人提前替自己策划安排?景宏虽然是她的生父,可是在关键的时候,他不还是退一射之地,甚至连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顾不暇?唯一会关心自己的哥哥也因为出国在外,鞭长莫及。

只有自己的父母,他们为自己争取,为自己谋划,甚至不惜得罪太上皇,顶撞皇帝,投生在这样的家庭,自己何其有幸?伊莉莎听了钱文慧讲述的郭燕为了钱元脩做的一切,泪水溢出了眼眶,她早知道大兴人是重情的,就像外祖父,可以为了外祖母抛弃家人,却不知道,钱展鹏的父母也是这样的人。

钱文慧说的动情,她听的更是感动,等钱文慧话音落下,她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道:我想,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我爱你的哥哥,如果他有难,自己也难以独活。

可是人总是不甘于放弃自己的生命的,何况现在还正憧憬着爱情的伊莉莎,她不解的问道;伯父伯母为了皇帝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他们还要针对你们?甚至还想杀死你们?干涉钱文慧的婚事不说,还要干涉钱展鹏的婚事?甚至还想赐死钱元脩夫妻?这就是国情问题了,钱文慧擦干眼泪,对伊莉莎板起了脸,你想嫁个我哥哥,却连我们的国情都不知道,将来遇到事情,你可怎么应对?郭燕已经因为来自异世,对大兴的国情不熟悉吃了大亏,伊莉莎更是外来人口,她甚至连郭燕都不如,完全不懂大兴的人情文化,如何能够当好钱展鹏的贤内助?钱文慧说到这里,忽然也后怕起来,心中思量着,不行,这个问题恐怕连父母都还没有考虑到,他们只看到哥哥对伊莉莎的爱了,想要成全他跟伊莉莎的爱情,却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幸好现在还不晚,一切还来得及。

你要知道,在我们这里,妻子于丈夫来说,不仅限于爱情,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互相帮助,提携,一个不合格的妻子,很有可能,不,是绝对会带给他的丈夫灭顶之灾的,何况,还有那么多想要针对哥哥的人,他们随时等着哥哥和他的妻子家人犯错误,一旦被他们揪住,等着你们的,恐怕就是——。

钱文慧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一下,配上她严肃冰冷的表情,那个样子着实恐怖。

啊,伊莉莎被钱文慧如此语气说话,又说的这么危言耸听,很是吃了一惊。

眼看希望在前,她如何舍得放弃自己的爱情?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愿意牺牲一切的女子,竟然放下了她高贵的身段,跟钱文慧低声下气的哀求道: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懂,可是我愿意学,我从现在起,就开始学习你们的文化,你们的礼仪,你们的一切,你千万别嫌弃我,更别让你的哥哥和父母嫌弃我。

看着眼前如此卑微的女子,钱文慧忽然也对自己的婚事放开了心怀,爱情会让一个人嫉妒,会让人放下自己的尊严和生命。

不爱,就等于不用付出,不会伤心,更不会因为对方的所作所为伤害自己!自己被皇帝指婚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爱情的权利,可是,她至少不会跟伊莉莎一样,如此失去自我,虽然,那是自己曾经也幻想过的东西,也因此嫉妒过伊莉莎,娘说的对,得到多少,必会失去多少,人不能够那么贪心。

好,你愿意学,我会教你,还有爹,娘,哥哥,我也会跟他们说,让他们教你,只是会很辛苦,你要是不能够坚持,或者想要中途放弃,尽早说一声,我让哥哥送你回国。

钱文慧还是接着吓唬伊莉莎,毕竟,跟哥哥比,她还是外人,而且,对于这个自己隐隐嫉妒的人,她也想要看到她的惊慌失措,才感到一丝解脱,一丝快意,更有一丝报复和安慰。

至少,看到伊莉莎慌乱,紧张,钱文慧就劝说自己,对于得不到的那份感情,就会感到淡薄,恐惧,还带着一丝抵触。

自我暗示久了,连钱文慧自己都快忘记了,她是渴望爱情的,渴望自己的丈夫会跟自己的父母一样,相濡以沫,携手面对一切困难----。

因为自我封闭的钱文慧很难动情,所以,注定了后来武爽漫长的追妻之路,艰难万分,不过,人都有些劣根性,过于容易到手的东西,很难爱惜不是?吃过了苦头的武爽,也越发的把钱文慧搁在心尖上,比钱元脩对郭燕也不逊多让,当然,此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好,我会好好学习的,伊莉莎说到做到,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想学,可以吗?第一百三十章我自然是要教你的,就是不为了哥哥,不为了你,为了我自己,我也希望你能够好好学习为人处事,以免给我们添祸。

钱文慧给伊莉莎讲了唇亡齿寒的故事,又说了姻亲互助的道理以及株连九族等一些大兴的法律,告诉伊莉莎知道,大兴有很恐怖的国情,律法,以及那种不讲人权的株连,——他们作为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必须学会依靠,不分彼此之间的合作,才能够更好的保存自己,以备将来壮大发展。

见伊莉莎听直了眼睛,面上更是带着一种后怕的忧伤,却并没有放弃的样子,钱文慧心底暗自点头,面上却苦笑了一下,幸亏你外祖父有教你学习我们的字,你有空多看,尤其是律法,史记,甚至是一些闺阁籍,也多听听那些嬷嬷们讲一些我们这里的,辛秘,要知道,我们这里,一个不会交际的主母,在外面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得罪某个人,会因为不知道某人的忌讳,无意中结下仇敌。

钱文慧不是危言耸听,她是真的关心钱展鹏,才对伊莉莎说这些,要是伊莉莎就此放弃,离开哥哥,转身回国,她或许会觉得对不起哥哥,破坏了他的爱情,可是,却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知道郭燕身世来历,以及自己被郭燕的无知而连累过的钱文慧对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他们家的情况如此,如果哥哥娶个嫂子在是个不知事的,即使她愿意学,可是,如果也跟娘一样,用家人的名声和平安来换的话,那也太天真了。

爹娘能够平安无事的活到今天,可以说是运气,也可以说是赶上了新旧皇权交替,上门的了不想做的太绝,哥哥那里就有那么多的好运,等着人家放过他?何况,还牵连上了自己。

她是景宏的私生女,这件事恐怕会在皇帝心中结一辈子的疙瘩,自己如果太强盛了,皇帝顾忌景宏或者是武爽以及藩王们,却是会寻哥哥的错来连带自己的,——那时候的皇帝可不会说自己是他的义女了。

钱文慧虽然没有入朝为官,却是听多了钱元脩分析朝堂中的事情,郭燕吐槽的时候也说过皇帝不少阴暗的心理,当然,是yy杜撰,却恐怕是那皇帝最真实的想法,钱文慧加上自己的理解,也算是对这些男人们的心思琢磨了个七七八八,才会对钱展鹏的妻子要求这么严格,毕竟,这是自己哥哥未来会不会受到妻子连累的问题。

夫贵妻荣,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有太多的理由可以逼迫,督促伊莉莎去学习,去用功,好在伊莉莎也是个有心的,并没有被钱文慧给吓退缩回去,立即就跟钱文慧请教起来,钱文慧也不厌其烦的点拨指导她,在钱元脩夫妻和钱展鹏等人看来,她们二人倒是相处的极好,倒是非常欣慰。

钱文慧指点了伊莉莎几个问题,不仅也暗叹钱展鹏的眼光不错,伊莉莎确实值得她去爱,她原本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天之骄女,却会为了心爱的男人,放□段,求人,跟比自己还小的人请教学习,没有半点架子不说,还很是聪明,问的问题也都是那种一针见血的东西。

看了伊莉莎,在回想景玥,钱文慧倒是非常庆幸,相对于景玥来说,伊莉莎简直强上太多,至少,她为了爱,可以全力以赴的去学习,那个高高在上的景玥,却不一定会为了哥哥而做到这般。

说不定她还会因为她嫁给了哥哥而心生怨气,跟哥哥过不到一起,那也是说不定的,至于会不会做出故意害哥哥的事情,就更是不好说了,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无心之失,还有一句水泼不进,哥哥和她不一条心,很容易就会被人挑出更大的隔阂,即使她有心向着婆家,也不一定会因为沟通不畅而做出一些不利于自己家的事情来。

而哥哥若是娶了恩爱的嫂嫂,两人之间自然是水泼不进,就不用怕有心人在其中挑唆,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情了。

钱元脩夫妻和钱展鹏在伊莉莎虚心好学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也是伊莉莎记着钱文慧说过钱元脩夫妻和哥哥都会教她的话,一想到问题就会问他们几个,——几人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抽出时间给伊莉莎恶补,尤其是郭燕,更是盯紧了伊莉莎,专门给她请来了嬷嬷,自己更是抽出时间跟着旁听,这也是被伊莉莎转述钱文慧的话给刺激的。

钱元脩见郭燕即要操心钱文慧的婚事,替她张罗眼前的及笄礼,还要跟着伊莉莎学习,辛苦是可想而知,见郭燕晚上还要抽空给钱文慧做衣服,心里更是心疼,不由得劝道:慧儿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你也不必如此,非要把她以后穿的衣服都做出来不成?我倒是想呢,郭燕头也不抬,依旧忙着手中的活:我以前太天真了,以为光起门来过日子不理那些人就好,谁知道,—— 郭燕这次被刺激的很了,女儿多次说她不在意被自己的无知连累的话,郭燕除了感动也多少带着一些懈怠,如今明明白白的话都说出来了,她还能够装作无知吗?一双儿女已经承担了自己无知的后果,自己难道还要继续犯错下去不知道悔改吗?这也怪我,钱元脩有些无奈,从郭燕手中拿过衣服,自己端详了端详,接着缝衣服,郭燕楞了一下,才想起来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钱元脩的针线活比自己都好的往事,看着钱元脩有些笨拙的样子,不一会儿找到了感觉,就顺利的做起活来,郭燕更是愧疚,人一个大男人为了儿子都可以做到母鸡司晨,可她一个母亲,却要女儿当头棒喝才能够醒悟过来,实在是——?郭燕想着想着,不由得掉下泪来。

钱文慧被自己连累是无容置疑的事情,不过,其中也有些不全是郭燕的错,毕竟,其中牵扯到她的前身,有些事情也不全怪郭燕,可是钱展鹏却实在是受了郭燕的连累,才会成为了现在这个样子,他隔山涉水的找了个媳妇伊莉莎,与其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如说是被逼无奈,——他如果能够在大兴找到合适的女子,如何会跑到异国他乡遇到伊莉莎?钱元脩低头做活,并没有留意郭燕在那里暗自饮泣,忽的抬头间,见了郭燕泪流满面,连忙扔了手中的活,把郭燕揽在怀里安抚起来:你怎么又哭起来了?知错就该善莫大焉,再说,这也不全怪你,以前咱们也没有那个条件不是? 钱元脩心里其实是有些欢喜和欣慰的,这都有多久了,妻子一直活在他的呵护下,她也很自得其乐,可是,他们也因此吃了不少的亏,他自己因为爱着郭燕,不忍责怪她,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够继续容忍郭燕如此下去了。

在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郭燕并没有拿自己当做大兴人,当然,她还是很尽职尽责的做她的妻子和孩子们的母亲的,可是,郭燕也仅限于此,他早就看出来了,郭燕并没有融入这个社会的打算。

这原本也算不得什么,谁不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还非得跟邻,朋友们交往不成?可是,在钱元脩心里,却带着一股隐隐的彷徨,他是知道郭燕的来历的,虽然郭燕一再的说自己不会离开他,甚至也用行动证明了,两人同生共死的决心,可是,他总是觉得郭燕活的很随意,总有一种她会随时就离开的错觉。

如今,她终于开窍了,肯主动的来融入这里,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兴人,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也随着郭燕的努力,放了下来。

可是看到郭燕如此辛苦,钱元脩又心疼起来: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咱们就不学了吧,实在不行,等忙完这阵你再学?钱元脩劝道:等慧儿出嫁了,你不是有的是时间?他还担心钱文慧嫁了以后,郭燕会触景生情,如今看来,如果她能够坚持跟着伊莉莎学习,又挑起一个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也会忙的团团转,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想女儿的了。

那怎么行,郭燕埋头在钱元脩怀里哭了一会儿,等心里痛快了些才抬起头来擦掉眼泪:我已经懈怠了这么久,如今辛苦些也是自找的,——若是他们没有小儿子,或者想要辞官隐,回到乡间跟以前一样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没有什么,可是,他们有了钱顺,皇帝也不允许钱元脩辞官,甚至连他离开京城都不行,即使再不愿意那些无聊又被人看笑话似的社交场合,一些公开的场合郭燕势必要参加,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还有那么多看他们不顺眼,随时都想拿他们错处的人等着,若她还跟以前那样朦胧无知,丁点的错误就有可能会惹下泼天的大祸,——他们自然是知道皇帝看他们不顺眼的,现在他顾忌着自己的名声,还没有想着拿他们开刀,等到有一天,他腾出手来,会不会就先用他们来祭旗?唉,钱元脩叹了口气,没有再劝说什么,两人拥着坐了片刻,郭燕唤来丫鬟送了水来洗脸。

等洗晚脸,见钱元脩又做起了衣服,想了想,从桌上挑了一本,耐着性子读起来,钱元脩抽空略瞅了瞅,见是那本《女戒》,不由的摇了摇头,你看不下去就不用勉强,我还会用这些东西拘着你不成?在红旗下熏陶了二十多年的郭燕看着东西实在是艰难,毕竟这里面的内容跟她所受的教育抵触颇多,说是什么女子规范,不如说是禁锢女子的一本刑法,看不下去也得看啊,看这些,为的是以后少犯错。

这些东西连钱文慧都看过,自己一个当娘的,却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是本地人,不用学这些东西,可是,没有可是,如果她早些醒悟过来,她的一双儿女可能就不会受到如今这种流言蜚语的侵扰,钱文慧憋屈到那种程度,钱展鹏也好不到那里去,郭燕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她的一双儿女好歹都没有长歪了。

鹏儿和慧儿已经被我耽误了,难道顺儿还要步哥哥姐姐的后尘,让他以后也找一个外国媳妇回来?如今他们一个婚事已定,即将嫁到她一辈子也见不得的地方,她是想管也管不了了,一个可以说是找到了意中人,也可以撒手不管。

郭燕抽空给钱文慧做衣服,不外乎是让自己少一点子愧疚,也让钱文慧多一些念想。

可是那样也不够,自己还有小儿子才不丁点大,难道要让他跟哥哥姐姐们一样,跟自己封闭在这个四角的天空底下长大,永远也不交朋友,到学堂里也去忍受同学们的冷嘲热讽?将来长大需要说婚事的时候还是被人嫌弃?最后在落个奔走异乡的下场?郭燕一直借口自己被京城里的贵妇们嫌弃不愿意去跟人结交,也因为看不上那些趋炎附势的人而不想去应付她们,可是,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过的如此孤家寡人?钱元脩听了不在吱声,前事不忘旧时之师,自己夫妻被赐谥号的事情还过去不远,当时是因为皇帝看自己夫妻不顺眼,在大臣们讨论南诏王之事的时候牵出来自己夫妻的丰功伟绩,公然忽视了失踪的字眼,顺水推舟的做出了他们死亡的判断,在那样严肃的金銮殿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除了说皇帝别有用心以外,还说明了什么?只说明他们夫妻混的如此没有人缘,遇到事情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替他们说一句公道话?当然,假如皇帝真的想让他们去死的话,他们也不敢强人所难的让人家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去替他们争取什么,可是,在那种时候,只要稍微有一个人质疑,皇帝还会,还可能发出那样一个圣旨出来吗?钱元脩手上活计不停,心里却在暗自发誓,郭燕都决定面对现实,自己难道还要退缩不前?他希望郭燕融入这个社会,其实自己不也是一直在逃避,人们对他冷嘲热讽他也在意,所以才借故躲回了家中,——如今看来,他连钱文慧都不如,至少,钱文慧敢于面对,即使心里不愿,每一次的宫中宴会她都有参加。

这边夫妻两个加紧用功自省,那边益州的百姓已经扩大了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了京城。

一开始只是局限于几个村寨的进京贺寿的队伍,如今已经扩展到几乎每个村寨都有派出代表参加,一些商人和富户听说了,也组织了队伍随后赶来,不说那些真心实意替钱元脩夫妻抱不平,专程来替钱文慧庆贺生日的人,那些商人和富户中自然也有感念钱元脩一家人对他们的恩德的,另一方面却也是想要试试看能否跟钱元脩一家再搭上关系。

郭燕的剑南春酒如今名声大响,他们虽然也有模仿制作那种透明无色的白酒,可是终于因为酒曲的原因,达不到人家那种酒的质量和效果,他们原本就想找机会跟钱元脩商谈一下,是否可以融入到剑南春酒的制作或者是销售中去,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光明正大且是给钱元脩夫妻长脸的事情,他们还不赶紧相携而来?忙的晕头转脑的郭燕突然被吴仁的汇报给惊呆了,你说什么,益州的父老乡亲们来给慧儿贺寿来了?是啊,夫人,来了差不多有一千来人,你看这要怎么安排。

吴仁脸上泛着难得一见的喜悦,钱文慧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被皇上认为义女就被指婚和番,其中的隐情他当然不知道,在荣耀的同时却也替钱文慧打抱不平。

钱元脩一家自从入住京城就受到那种流言侵扰,还有暗中排挤的事情,感受最深的自然是跟他们不离不弃,一直帮助他们管家的吴仁,在他心里眼里,钱元脩一家却是那天底下最最和善的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下人使唤不说,还是真心替百姓做事的人,这不,益州得到钱元脩恩惠的百姓们来报恩来了。

这个,还得见一见再说。

郭燕不敢贸然就把这些人弄进府里来,毕竟,人家千里迢迢的来给钱文慧庆祝生日,过门是,他们没有把人家拒之门外的道理,可是,这要是真的把他们迎进门来,皇帝那里会有什么想法?你有没有派人给老爷送信?忽然有一天,钱元脩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人,不到下班的点就不随意回家,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郭燕不得不让人去请他回来处理。

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怕他们说不清楚,是年儿亲自去的。

如今吴仁统管府中外院杂事,吴年管外交,他媳妇官内院,他们吴家可以说是替钱元脩夫妻看家护院比他们更清楚钱家的经济命脉和外界交往。

索性,这一家人都是清楚明白又知恩图报的人,并没有生出任何异心,还处处替郭燕他们考虑。

嗯,年儿办事我放心,郭燕略一思索,把他们先请进来再说,另外,你派人到外面听听风声,看人们会怎么说。

这么多人来京城,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京城人又要有新话题了,郭燕他们不得不注意那些旁有用心的人会把这些话题玩那些不好的方向牵引。

是,我知道了,会让人留意的。

吴仁替钱元脩夫妻管了这么多年的家,也早就练就了出来,一听郭燕的话,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流言那东西,也是伤人于无形的,看钱元脩一家就知道,吴仁不得不防,见郭燕没有别的吩咐,连忙出去找人安排去了。

郭燕又交代了秀儿抽调人手,好生招待人,又梳妆打扮一番,上前院款待人。

原本她还想着避嫌的,可是人家这么老远的过来,自己作为女主人,如何能够因为所谓的规矩就拂了人家的好意,再说,她们明知道那少数民族并不是那么在意汉人的规矩,要是因为来到京城就用规矩来约束人家,那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人家,我们跟你不是一路人吗?夫人好,郭燕跟钱元脩出去游玩过,在地震后也出去救助过灾民,多少认识几个寨主老人等,一到厅,还不等她跟人打招呼,那些人就呼啦啦跪了一地,跟她行大礼。

赶紧起来,郭燕紧走两步,把一个头发眉毛都白了身着苗族服饰的老人给搀扶了起来:您老人家这样,不是折我们的寿吗?又连忙对旁边的人道:大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那些人见郭燕依旧是这么亲民,也都开心一笑的站了起来,有那心直口快的就道:我们听说小姐过生日,就连忙赶了过来,夫人不会不收我们的礼吧?地震后,那些被钱文慧医治过的百姓家属带着礼物上门感谢,被钱元脩夫妻以灾后大家财务都不充裕给婉拒了去,他们后来遭忠顺王一案连累,很是匆忙的离开了益州,这些想要等灾后重建再感谢钱元脩夫妻的百姓们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终于是完成了这个心愿,可又怕钱元脩夫妻拒绝,才连忙问了出来。

怎么会,郭燕知道他们既然是打着贺寿的名义来,绝对会有不少的礼物送上门,可是这个时候要是再拒绝,他们一家人成了什么人了?不管了,以后再找机会弥补和报答再说吧。

礼物你们都送来了,我怎么会让你们再带回去,那可不是让我们白高兴一场?郭燕跟他们开起了玩笑,又连忙问他们的住处,知道有些早来的人已经在城里租了栈住了下来,才知道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到了好几天了,这是等着押运礼物的队伍到了京城以后,才结伴来的钱府。

第一百三十一章等钱元脩回来,跟郭燕的意思果然一样,收拾了房间让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歇下,——皇上赏赐的大型豪宅终于人满为患,要不是它,这一次钱家的人没准还要搭帐篷,住在野地里了。

这样的安排自然合所有人的心意,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富户和商人们更是满意,他们原来生怕钱元脩夫妻不收他们的礼物的,那样就不好意思开口谈生意了,如今得以入住,更是好找机会说话了。

家里来了这么多的人,刚用心上了几天班的钱元脩不得不告假在家里招待人,更别说郭燕的课程,给女儿准备嫁妆,筹备生日等事情,全部都放了下来,幸亏钱文慧的婚事定的早,生日也早就在筹备,要不然,他们现在可得急个半死。

好在钱展鹏自从回来至今还没有正式上班,其实他在家里也是领了差事的,——皇上命他招待爱德华一行,这一次就顺便一起招待益州来的小伙子们。

钱文慧这个女主角也忙的团团转,她拽上伊莉莎一起,未来的姑嫂两个一起招待益州来的小姑娘们,益州的姑娘们很少出门,自然是少见爱德华那样的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听说爱德华和伊莉莎同父同母,却生出两个不一样头发眼睛的孩子,感到非常好奇,叽叽喳喳的围着伊莉莎问个不停,好在伊莉莎天生开朗活泼,也不介意这个,虽然解释了半天也说不明白,却也耐心的陪她们说笑。

钱家人的几个主人进行了分工,钱元脩招待岁数大些的老人们,钱展鹏接待小伙子,钱文慧则带着伊莉莎招呼那些大姑娘们,郭燕统揽全局,安排这些人的吃喝住行,顺便照顾小儿子。

族长和商人富户们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人庞大无比,在这里不可能住太长的时间,商人和富户们还惦记着跟钱元脩谈生意,更是着急,见钱元脩然连班都不上了专程陪他们,这跟在益州时候对他们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雀跃之下就提出了心中所想。

因为人众多,钱元脩不可能抛下别人单独陪同某一个人,于是,那些正在做酒,制作印花玻璃的寨主就很是紧张的看着钱元脩,生怕他应下那些商人们的请求。

——这次钱元脩打开大门迎接所有的人入门,着实让有些人兴奋有些人担忧,可是人家是来替钱家女儿贺寿的,他们也不好赶这些人出去,如今,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抢生意的来了。

钱元脩和郭燕早就商量过,造酒配方还可以拖一段时间,印花玻璃的技术却不一定什么时候会泄露出去,这也是因为大兴玻璃制作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他们的这项技术在两年前占了个新、奇、特,如今已经有仿制的印花玻璃出现,当然,因为他们还在实验阶段,那工艺自是跟不上的,——既然他们要合作,不如买个人情,不过,具体事宜还得更以前的作坊打商量,三方共赢才是硬道理。

好在老作坊的寨主、长老们也讲道理,听钱元脩私下里一说那些技术如今已经算不上是隐秘,已经有人试制了出来,只不过产品质量还达不到的时候,一个个也吃惊不小,略一思索,也知道保不住秘密,在钱元脩担保他们夫妻会经常提供新花样于最新款式的东西以后,他们也松了口,同意按照钱氏夫妻的提议,把制作印花玻璃的秘方卖给那些商人们。

钱元脩夫妻在不肯松口制酒的配方,却也答应了会扩大酒水产量,优先供应益州的商户销售,——富户和商人们无奈之下也还算是满意,这次得到印花玻璃的制作配方,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毕竟钱元脩在益州的时候,虽然算得上亲民,却跟这些商人与商户们并不亲近,要不是借着钱文慧的生日登门谈生意,他们害怕钱氏夫妻会不让他们进门。

得到了印花玻璃制作的配方,他们也集体告辞,钱元脩夫妻的一再挽留无果,还是匆忙回去了益州,实验制作印花玻璃去了。

大家集体回去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所有人可以说是同时结伴而来,商人和富户又是在公众场合提出的买卖意向,钱元脩也不好厚此薄彼,自然是跟他们直言,有购买意向的人商量好了,他宁愿低价把秘方卖给大伙,却不可能高价只卖给一个人。

这样挣钱的路子谁不想要?那些富户和商人们原本也是有过合作关系的,商量一通后,就人人一份,摊银子把秘方买了下来,于是走的时候也争先恐后,生怕有人回去私自开了作坊,抢先做这项生意。

商人和富户们一走,就少了差不多一半的人,钱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郭燕,她负责所有人的吃喝拉撒,人少了一半,事情自然也少了一半,——对她来说,千把人的伙食起实在是个大问题,也幸亏这些人们是远道而来,然都带了锅碗瓢盆一路埋锅做饭,到了钱家也自我组合,以院子为单位,自己安排做饭,洗衣,安排起,倒是缓解了钱家人手不足的问题。

郭燕高兴没有两天,又来了一拨人,好在,他们人数倒是不多,却是拖儿带女的来了不少孩子,更是闹心。

这些人就是钱元脩的便宜妹妹们,郭燕家里曾经的丫鬟团体了。

她们各家也有事情忙,过完年才组团出发,准备到京城给钱文慧贺生日,因为押着礼物带着孩子,近两个月才到的京城,这也是她们嫁人后渐渐的带了点子兵痞子气息,这要搁在以前,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弱女子们带着一帮子孩子礼物,如何敢千里迢迢的离开家园?钱元脩夫妻见她们这次进京竟然没有带一个男人护送,连忙询问原因,才知道也是因为京城不同于益州,那些便宜妹夫都不敢随意入京,可是又想探一探钱元脩如今圣心如何,才派了娘子军前来给钱文慧贺生日,顺便添妆。

这些有了子女的便宜妹夫们早就不愿意偏安一方了,偏偏会去那个仡佬角做事的多是被发配或者干脆没有人能够提携他们的,唯一能够算得上贵戚的也只有钱元脩了,于是,派了自己家的女人们叹叹口风。

——钱元脩如今官越做越大,都成了侯爷了,又是皇上的近臣,还有一个做公主的女儿,要是他肯照应,他们还能够没有出头之日?为了自己的男人有出头之日,郭燕家昔日的丫鬟,钱元脩的便宜妹妹们才拖儿带女的来给钱文慧贺寿——钱家总归也算是她们的娘家,娘家肯照应她们的男人,她们在家也更体面不是?所以才有了这一队了娘子军千里迢迢进京贺寿之行。

钱文慧的便宜姑姑们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亲人,——这次来的益州代表中有不少是她们真正的娘家人,于是,郭燕连保姆都不用请了,那些孩子自有他们的姥爷,舅舅或者姨妈们照顾起来。

钱家人照顾亲友是忙的一塌糊涂,很快就到了钱文慧的生日,二月十二花朝节,要是在南方,已经是把花盛开的时候了,可惜,京城偏北,气候寒冷,巧不巧的,花朝节这天,还下了一场雪,那雪可是不小,如一片片绽开的白梅一样,漫天飞舞,仿佛也知道钱家人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跑来凑热闹。

钱家早就跟皇上告了罪,请示了钱文慧生日这天会在家,可是钱文慧还是一大早就坐着捂着严实的马车进宫谢恩去了,等钱文慧进宫谢完恩回来,重头戏,及笄礼就要开始了。

岳飞与林冲的夫人都给了面子,各自带着自家的儿女上门来给钱文慧庆贺生日,岳飞于林冲本人却借口公务繁忙,到底是没有登门。

钱家人动静不小,早就惊动了京城的官员于皇帝,几乎半数以上的益州乡民来给钱文慧做生日,这是一个什么意思?在算上那些边关的家属们,钱家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多的人脉?皇帝会怎么想,猜到钱元脩与皇帝并不那么和谐的两位知情人,自然是不愿意跟钱家人走的太近,可是,他们也不是那种全然不顾脸面的人,于是就派出了夫人上门,给钱文慧做嘉宾。

郭燕夫妻不知道那两人心中的弯弯绕绕,见这两家的夫人登门,自然是高兴万分的,——他们在京城里本就没有朋友,也就这两家还算走的亲近,跟他们有礼物往来,只是这夫人登门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自然是要把她们奉为上宾的。

郭燕跟两位夫人嘀咕了几句,原来的安排就急忙做了紧急调整,赞礼,有司,不动,正宾就由钱文慧其中的一个便宜姑姑换成了林冲和岳飞的夫人。

林冲的夫人长陈氏,也是大家族的女儿,因她婆家的双亲不全,力辞正宾的位置,才把岳飞的媳妇张氏推上了主宾宝座。

张氏倒是个爽利人,哈哈一笑,略推了推,见陈氏不受,就接过了郭燕临时交代的任务,从头开始,全程包办了下来。

郭燕和钱元脩端坐上位,看着女儿被人搀扶出来,给他们行了大礼,郭燕看着身着华服的女儿,娉婷之间,想到她转眼就要嫁人了,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差点当众失态,还是钱元脩保持着清醒,搀扶了钱文慧起身。

张氏显然是做过类似的事情的,虽然是临时接受的任务,可对一应程序都很熟练,洗手,替钱文慧梳头,加笄,乃醮,赐字等做的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郭燕经过钱元脩的暗示,也随着赞礼的唱词,稳定了情绪,想着先前被人教导的程序,一步步配合着把钱文慧的及笄完成。

这边礼刚完成,就见挤到郭燕身边站着的秀儿低头在郭燕耳边低语,郭燕连忙起身,跟众人告罪一声,和钱元脩一起就出去迎接人去了。

原来,今天京城里的官员,竟然有近一半都派了夫人来钱家,给钱文慧贺寿,她们来的突然,又属于迟到,刚好又赶在钱文慧行礼的前面,下人不敢打断钱文慧行礼的过程,一直等到她行完礼才上去汇报,在这等待的功夫,外面的人竟然聚了许多。

钱家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们会突然上门,他们自持原来并无什么交往,根本就没有下帖子邀请的,——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在自己家中办喜事的时候,钱家大门敞开,赶紧把人都迎了进来。

其实,早在益州的人进门的那一天,钱家就天天摆席,今天不过是安置原来请的戏班子,宴请钱家在京城为数不多的几家人而已,只是向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钱家的主人都没有想到自己家的人缘会如此的好。

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夫人带着自己家中的子女们,——按惯例,姑娘家的及笄礼,男人来也只是意思意思,重头戏自然是在夫人堆里,这些人们自然由女主人郭燕来接待,因为及笄已经行过,这些夫人们表示了自己的唐突和歉意,又各自奉上了礼单。

郭燕也不可能说人家什么,她一边迅速安排了人去准备筵席,张罗人入座预备吃饭,这个倒也不用着急,钱家自从住进了这么多人开始,就预备了大量的酒肉菜蔬等,突然这么多的贵上门,倒也还应付得过来,就是人手都不用担心,自然有那些益州的人们自告奋勇的担当厨娘,跑堂的。

只是,只有这些人们自己才知道,她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给钱文慧过生日,只不过是被那天天萦绕在京城的歌声给吸引了来的。

钱家的人来的多,动静又不小,尤其是益州少数民族的姑娘小伙子们,难得这么齐全的聚在一起,又不用做农活,忙家务,隔着院子住着,兴致起了的时候,展开歌喉就唱上两句,那边没准就有人接了起来——于是开始对上了歌。

许多京城人都知道少数民族的对歌,可是真正听到过的却没有多少,这次钱家女儿过生日,还挂着公主的身份,一些攀得上的,叫得出的,也预备了些礼物上门,打着是贺生日的旗号,其实是来看热闹的。

夫人们本意是来看热闹,瞧稀奇的,却也不好意思把往日对郭燕的鄙夷挂在脸上,见了郭燕自然是满嘴的奉承话说着,对钱文慧与郭燕的赞美词也是不要钱般的往郭燕身上倒,就连郭燕介绍的伊莉莎也收礼物收到手软。

也幸亏宅子大,院子够多,即使下雪,也有足够的房间安置人们休息用餐。

这宅子又是豪门按照规矩建的,里面就连看戏的地方都设施齐全,请来的戏班子,杂耍班子就暂时安排在这里,只是,京城人看他们表演的人早就看腻味了,除了那些益州的于边区来的姑姑团体们,几乎就没有人来看他们的演出。

郭燕应付了夫人们一会儿,就连陈氏和张氏也出来帮她支应这些突然上门的人,郭燕得了空闲,问了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连忙吩咐开席,——因为人太多,所有的程序仪式就都提前了,所以才显得这些夫人们来的更是突兀。

好在,这些人也不是真的来参加钱文慧的及笄礼的,表示了一下对迟到的歉意,才各自找了相熟的夫人入座,入席吃饭。

端饭上菜的都是益州的姑娘、小伙子们,这么大的雪也挡不住他们善歌载舞的热情,忙碌着端菜、倒酒的功夫,那源源不断的歌词也从她们嘴里倾泻出来,尤其是这些益州的姑娘们习惯了家乡劝敬酒的风俗,上菜,劝酒,劝饭,竟然都有歌谣奉上,全部颠覆了京城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惯例。

事出突然,张氏和陈氏也没有把自己当做人,周旋于各个桌子之间,帮忙郭燕招待人,郭燕原来也下定决心要融入这些夫人团体们的,此时刚好是个契机,于是带上了伊莉莎一起,周旋在这些夫人们中间,劝菜劝酒,倒是忙的脚不沾地。

这边郭燕忙的头昏脑胀,那边皇帝已经得到了消息,就连太后宫里也派人来问,为何风中隐隐传来歌声?内城本也不大,皇帝赐给钱家的宅子离皇宫不远,歌声会顺着风飘到后宫也不稀奇。

皇帝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钱文慧的生日。

今天钱文慧进宫谢恩,皇帝根本就没有见她,钱文慧也只是去了皇后宫里,给皇后娘娘叩了头,等到皇帝事忙,不见的消息之后就出了宫。

何顺,给护国公主的赏赐送去了吗?皇帝唤来近身内侍,问起了给钱文慧的赏赐的事情。

回禀皇上,按照惯例,会在午时送去,现在还未出发。

何顺上前回答。

不用等了,钱家筵席都开始了,在等下去,人家人都散了。

皇上挥了挥手,让人把礼物添上三分,现在就把礼物给送了去,皇帝说到这里,忽然提高了声音道:现在你亲自去回了太后,今天是护国公主的生日,这歌声自是从钱府传来的,太后若是问起来,就把钱府的事情告诉太后知道,另外,看太上皇和太后可有赏赐,若是有,咱们的礼物不可以抢在太上皇的前面到钱府。

何顺领了皇帝的旨意,一边命人赶紧添置礼物,一边到太后宫里回话,太上皇正和太后一起欣赏雪景,听了何顺的汇报,愣怔了一下:今天是钱元脩女儿的生日?回太上皇,今天是花朝节,二月十二,正是护国公主的生日。

何顺恭恭敬敬的回答,一边偷偷观察太上皇的脸色。

太上皇却嗯了一声,并未有下文。

太后倒是起了兴致,问道:这钱元脩倒是有些本事,女儿过个生日,竟然来了一半益州人,转头又问太上皇道:我记得他在益州好像连三年都没有待足吧,如何能够收买这么多的人心?竟然还有那些边军的妻子们也来替钱文慧贺寿?何顺听了心里一惊,暗自回忆钱元脩的生平,却听太上皇慢悠悠的替钱元脩解释道;还不是他在地震中对益州的百姓们有恩,那些边军的妻子,曾经是他家的丫鬟,被认作了义妹,嫁过去的,倒也算是姻亲,来给侄女过生日,有何不可?太后还待说话,太上皇却摆了摆手道;说起来,钱文慧也算是咱们的孙女,今天她生日,朕也得送些礼物,遂唤了内侍近来,去把那套红珊瑚的头面首饰取了,给护国公主送去。

太后琢磨不透太上皇的意思,太上皇自从把印信交给了皇上,真的是百事不管,安心在慈宁宫里养老了,可是,太上皇的防备却又变本加厉,一行一动,几乎不离太后左右。

既然太上皇都有了礼物,太后也不好装聋作哑,也吩咐了内侍,去收拾礼物给钱文慧送去。

有了太上皇和太后的先例在,后宫主位皇后娘娘于一干钱文慧的便宜庶娘们也立即跟风,派人送去了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及笄礼的过程,以及宴会的过程,猫儿实在是写不了,于是就那么着过去了。

还请大家包涵。

第一百三十二章太上皇与太后的礼物并不算是多么的贵重,代表的意义却是不同,等皇上皇后的礼物一到,后宫嫔妃们代替她们的子女的礼物也到了,钱家摆香案接旨答谢就没有停过,钱家人忙着磕头答谢,那些看热闹的夫人们也跟着下跪,叩谢圣恩。

她们一边羡慕钱家人,一边暗自庆幸,自己缠磨不过孩子跑来看热闹,如今也算是跟新旧皇帝的宠臣搭上了关系。

太上皇的礼物刚到钱家,他说过的那句话,很快就到了有心之人的耳朵里,随即这句话就以风速,传到了更多人的耳朵里。

那些夹在新旧皇帝之间的大臣们,想了又想,也派出了自己家的夫人们紧急奔赴钱家贺寿,这也幸亏钱家多是远道而来的人,一时半会儿的走不了,每天都宾盈门,她们也有借口上门,而且京城里也有不少人家,会连着开几天流水席的习惯,所以,正日子错后两三天随礼也不为怪。

此时的钱元脩一家也已经知道了太上皇说过钱文慧也是他孙女的话了。

这句话原本算不得什么,钱文慧被皇上认为义女,自然也算得上是太上皇的孙女,只是,听在钱家人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尤其是钱文慧第二天去给太上皇谢恩的时候,太上皇然还破格见了她一面,虽然说得话都是一成不变,场面上的话,可是,这个行动,由现在几乎就与世隔绝了太上皇做出来,也有些惊世核俗了。

太上皇这是肯承认文慧了?太上皇如今对钱文慧在好,也改变不了,郭燕还记得景宏说太上皇曾经表示皇帝认钱文慧为义女,都是胡闹的事情,那时候的太上皇,可是没有想过她是他孙女的。

大概是吧,钱家在京城根基极浅,等他们知道的事情,多是已经传扬开了的,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就算是钱文慧经常入宫,就算是钱文慧得到特许还见过太上皇一面,可是皇帝是谁,那些面子上以及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的事情,即使是常入宫廷的钱文慧也是不知道半点子消息的。

而表面风光无比,龙威犹在的太上皇如今在宫里如同软禁与坐牢般的生活,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可是钱元脩的嗅觉,政治敏锐度还是有的,恐怕是太上皇想要借此表达些什么?太上皇如今手中无权的事情,景宏已经转告他们了,当初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们知道皇上如今没有顾忌,让他们一家人处事小心谨慎,不可随意得罪皇帝,一方面,也有些私心,毕竟,太上皇也是他亲爹,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钱元脩关照一下太上皇。

此话听来可笑,一个臣子却要去保护太上皇?可是也只有钱元脩与郭燕这样曾经夹在他们中间,经历过生死的人才能够听出来景宏说这些话的时候,其中的苦涩。

——他们父子、兄弟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只是,钱家有那么天真和无私,可以为了别人搭上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吗?钱元脩和郭燕可还是记得他们如同破抹布一样,被那对父子算计利用然后欲弃之而后快的事情的。

你说,皇上有没有把鹏儿跟伊莉莎联姻的事情告诉太上皇和七王爷?郭燕有些幸灾乐祸的问钱元脩,太上皇当初把钱展鹏跟景玥绑在一起,就是打着把他们绑上贼船的目的吧,可惜,他老钱家的人天生反骨,不会依着他们的如意盘算行动。

大概没有,不过,应该也是瞒不了多久的事情了。

爱德华递上的国,只是他自己写的,扣的也是他自己的私章,只能够算是打个招呼,提个意向,这在一般人家可能没有问题,在国与国之间的联姻中,就有些不够庄重了,因此,在钱展鹏找他谈了需要他出面跟皇帝递交国的时候,他已经使人回国,跟父母要真正的国去了,只是,天水茫茫,两个国家相距遥远,一来一回之间,那国却需要差不多半年时间才能够到达,而在这半年时间里,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再次把这件事情给搅黄了。

郭燕大概猜出了钱元脩心中的担忧,笑了笑,显得有些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别担心,最不希望咱们跟景宏扯上关系的,应该是皇上,所以,鹏儿的婚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

钱元脩听了郭燕的话,跟自己的思想不谋而合,也在心中决定,等着看景宏的笑话,毕竟,太上皇的一句话,让他们结儿女亲家,不管他们当初如何想,景宏愿不愿意,如今他儿子来的这一出,却是生生打了景宏的脸,自己的儿子让那个算得上是情敌的男人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他怎么想怎么高兴,只是,这种好事,还是自己一个人偷着乐,不要让郭燕知晓的好,于是,他岔开了话题: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如今我们需要操心的却是,这些人可要怎么安排。

钱文慧的生日一过,益州的父老乡亲就吵着要走,钱氏夫妻苦留无果,只好送他们回乡,没有想到的是,一些青年男女却突然决定,想要留在京城,也不知道他们的决定是不是那些老人教唆或是安排的,总之,钱元脩夫妻在他们老老少少的威胁和眼泪中,然应下了那些青年男女留在京城的事情。

十一个小伙儿,六个姑娘,一共十七个人,年龄在十二到十五之间,都还是半大的孩子,据说连婚都没有定,更是不着急回家结婚的了,——人说起来确实不多,却是把钱元脩和郭燕给急坏了。

那些族长,寨主们走的时候把这十七个人托付给了他们,他们夫妻愿不愿意,也就当之无愧的就成了这帮子青年们的监护人,自然要负责他们的教育及工作问题,只是,他们那里有那么多多事情让他们去做?他们家里如今倒是有闲钱可以养他们十年八年,可是,这十七个人显然不是来让他们养着玩儿的,因为岁数不大,十几个孩子就每天缠着钱元脩夫妻前后,嘴巴甜的都可以沁出蜜来,把钱元脩和郭燕哄的一个头两个大。

郭燕带了三个孩子外加一个陈锟,都没有这么嫌吵过,整天被这些叽叽喳喳的美少男,美少女包围着,就是在养眼,时间长了也很头疼,恨不得把他们打包扔的远远的。

可是这些少数民族的姑娘、小伙子儿,可不同当初自己家中的丫鬟,可以打包送去嫁给边区的官兵,这些可是正经的良家子女,人家的婚事自己可是做不了主的,虽然那些族长们走的的时候发过话,可她还没有天真到真的敢去把人家的闺女给嫁了;就是让那些小伙子们开店铺经商,入了商籍,都不好跟他们的父母交代,毕竟,商人虽然不至于卑贱,却也算是贱籍。

何况,即使有那些小门小户,看姑娘们漂亮愿意娶她们回家做媳妇的,可那些小伙子们又要如何处理?难道让他们出去做人家的上门女婿?他们又不认得多少字,要是会读的,倒是可以管吃管住的供他们在这里读考状元,可他们都这么大了,从头学习,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够中个举人?这摆明了是赖上咱们了啊?郭燕被这些热情过剩的孩子们吵闹了一天,整个人都提不起来精神,跟钱元脩抱怨道:他们说什么时候走啊?恐怕没有一个挣钱的方子给他们,他们是不会走的。

钱元脩总结了一下,跟郭燕道:这是眼热咱们帮那些孩子们呢。

那些孤儿以及他们的养父母的家庭,以前多是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因为托了钱元脩的福,如今却成了益州当地的首富,各个寨子的寨主们那里肯甘心,有心想要钱元脩也拉巴他们一把,却又不好明说,只好这样耍赖般的把孩子们留下来,希望钱元脩夫妻能够教他们一两样挣钱的本事,也好带着家里发家致富。

唉,你不早说,要是这样倒还好办。

郭燕想了想,那些女孩子们,咱们給她们请绣娘,裁衣服的来教她们,那些男孩子们,就把他们带到庄子上去,让他们跟王大哥学上一段时间,然后就把他们送回去吧。

少数民族女孩子们的绣技本来也不差,只是因为她们做的伙计多是少数民族服装,走不出益州,要是教了她们京城的绣法,裁剪,加上她们本地出产的布料,也算是一个发家致富的产业吧。

让那些男孩子们到庄子上跟王项学几个月,把他们糊弄走,倒也不是问题,如今那庄子上蔬菜大棚,网箱养鱼,西瓜,山上的果子也做出来不少的果酱,细算起来,总是有七八样手艺可学的。

钱元脩苦笑,怕只怕,他们回去了,会有更多的人过来。

难道真的要来一批,教一批不成?钱元脩倒也不怕他们学,网箱养鱼如今在京城周边的河流已经算不得秘密,只是那些封闭的山区很少见而已。

管不了那么多了,郭燕唤人预备洗澡水,时间不久,就有人把水送了进来,郭燕见钱元脩不打算回避,也不强赶,等丫鬟都例行退了出去,自顾自的褪了衣服泡进浴桶里去,钱元脩知道郭燕这几天劳累,也没有上去缠她,找了丝瓜络出来帮郭燕搓背,郭燕舒服的趴在浴桶上,让钱元脩方便动手,想起白天里被那些孩子们吵闹的耳朵疼,不仅抱怨道:我如今见了他们都害怕,他们在这里捣乱,我都无法静下心来给慧儿整理嫁妆。

这次钱文慧过生日,接到的礼物可不是一般的多,郭燕又不是吝啬的后母,一心想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妥当了给钱文慧送到回纥去,只是,里面有许多东西也不是可以久放的,更有些东西易碎不耐搬运,不得不先整理一遍再说,可她现在化身保姆,如何有功夫做这些事情。

你在忍一天,等明天就好了。

钱元脩算计了一下,十一个男孩子都送到装置时上去住没有问题,六个姑娘请了绣娘,也很快就能够安置好,放下了这些事,钱元脩转而想起另一件大事来,这几天吵吵闹闹的,他们夫妻也没有心情来讨论这个事情;你倒是说说太上皇跟皇上都是什么意思,咱们以后又要如何应对?太上皇摆明了是要借着钱文慧的事情把他们推出去,他们夫妻真的要引颈待宰吗?郭燕冷哼一声,不管他,咱们跟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再说,如今慧儿跟鹏儿的婚事都在眼前,咱们还有这么多小人要招待,那里有那许多闲心去操心他们。

真把他们老钱家当救火车了,需要的时候就抓来遛一遛,不需要的时候想打想杀的都由着性子来。

钱元脩点点头,我原本想以后就认真工作,也免得对不起这份薪水的,谁这道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我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

郭燕笑了笑,她如今也知道了钱元脩那几天忽然用功的原因了;没事,咱们家以后跟别人家颠倒着来,‘女主外,男主内’,一个是让皇上放心,二个也是免得太上皇不放心。

此次来钱家随份子的人家不少,可以说是京城里的官员没有没来的,既然人家示好在先,人家家中有大小事,钱家就没有不回礼的,可是,如果钱元脩上门,皇上那里恐怕会多想,——是不是替太上皇拉拢人去了?可是钱元脩不出门,太上皇那里恐怕又会不依,再说,明面上,大家都认为钱元脩是太上皇的人,人们会如何接待他还是一个问题。

反而是郭燕出门应付这些人情往来,恐怕才是最合适的,要是有心巴结太上皇的,恐怕也会乐意跟她交往,而郭燕出门却也让他们挑不出错来,谁让对方一开始都是进行的夫人外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虽然猜出了太上皇如今过的不如意,可是,他们夫妻却没有打算落井下石或者是对太上皇弃之不顾,太上皇活的越久,钱家就越能够在夹缝中求生存,他们父子之间越是斗的厉害,他们就越安全。

谁让他们钱家在太上皇和皇上眼里就是那种愣头青,不会因为明哲保身或者是左右逢源而做出那种符合常理的事情来,而钱元脩的运气也确实不错,什么事情只要他沾手,总会有那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恐怕也是那两位皇帝如此看重他的原因?在这样的情况下,既要确保不会被孤立,可以应付两位皇帝,还得保证不被人说闲话,免得被皇上抓住把柄,老爷退二线,夫人出头外交,也正是大势所趋——其实官员之间明面上走动频繁的很少,即使是亲家,姻亲之间,传递消息多是在内帷夫人小姐们之间的上香,聚会,游园等一些公开的社交活动中。

夫妻两个商量妥当,钱元脩就恢复了以前上班的状态,只要是没有特殊情况,就点了卯,应付一下差事就回家照顾孩子整理家中堆积成山的礼物。

郭燕则是腾出手来跟伊莉莎一起学习,顺带还要去某位官员大人家随份子送礼吃饭。

——他们收礼的时候不觉得,等他们回礼的时候才知道他们家的亲戚有多少,因为京城里官员都到他们家上过礼,这一下,几乎每一天他们都有亲戚家中有这样那样的喜事需要还礼,若是赶上了黄道吉日,最多时候同时会接到五家请帖,这还是短短的三个月以内。

幸亏钱家也没有打算跟这些人家进行多么深的交往,都是跟他们来的时候一样,随意预备些大面上过的去的礼物就可以应付,——怪的是,自从钱文慧生日以后,京城里的官家夫人虽然依旧瞧不起郭燕,却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在公众场合也会跟她聊的火热,——郭燕知道,自己还是沾了两位皇帝的光,心里却不感激他们,只借着这个契机,认真的打入敌人内部。

只是,任何事情都有他的正反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钱夫人真是好气度,现任太子妃舅妈家的小姑子余夫人很是亲热的挽住了郭燕的手,夸的郭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帮那帮子狐媚子们找了那么好的去处,搁在我以前啊,都是把她们远远的买了,这是说到了郭燕把丫鬟们嫁给边区官兵们的事情,只要是大户人家的夫人,都会遇到家中丫鬟爬床的事情,所以这位余夫人一提起这茬,心中也是愤恨不平,可是,我家里的那口子也没有少为这事跟我生气,还是钱夫人这手段高明,不仅解决了心头大患,还让钱大人高看你一眼。

何止是一眼?旁边跟余夫人交好的袁夫人插口道:就连我家老爷都说钱夫人这一招,不愧是釜底抽薪,却又是女中诸葛啊。

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了嘴,有些为难的跟郭燕眨了眨眼睛,我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想麻烦钱夫人。

郭燕一脸的朦胧,顾左右而言他:我一个妇道人家,那里当得了袁大人这么一说,说着又换上了一脸的气愤,你们不知道,我那也是逼的没法,我家不同别人,我自己的身份不高,若是让她们进了府,我跟我的孩子们以后还能够有容身之地。

丫鬟虽然身份不高,却总比郭燕前身那种歌姬来的正统,要是真的有丫鬟成功爬床,钱元脩也跟郭燕不那么贴心的话,还真不好说郭燕以及她所出的孩子们的命运会如何?余夫人却容不得郭燕岔开话题:你这逼一逼就有了主意,也帮袁姐姐想个办法。

然后就拍着郭燕的手,很是贴心的讲故事,无非就是袁夫人对家中爬床的丫鬟处置不妥当,最后遭了家中老爷的嫌弃,如今母子在府中举步维艰,——换言之,简直对郭燕都五体投拜,所以才不顾家丑不可外扬,求到郭燕面前。

随着余氏的讲述,袁夫人哭的是稀里哗啦,余氏更是煽情,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简直把郭燕标榜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

郭燕却早就窥察了她们的意图,不过是眼热那边区的官兵人脉罢了,不过,皇上刚登基,太子就这么想要上位?只是,那些便宜妹夫虽然是干的,却也曾经跟她们家有过患难之交,要是因为太子就把他们拉了进去,如何对得起他们?钱文慧生日过后,那些曾经的丫鬟,钱元脩的便宜妹妹们也匆忙的回去了,钱元脩跟郭燕自然是跟她们谈过了话才放她们走的,——要不她们还真是不想走,无非就是说现在时机未到,新皇旧皇还在斗法,若是现在出来,恐怕会成为炮灰,这些娘子军们自己虽然不懂,却答应把话带回去,让家里的男人们去参详,至于效果如何,就不是钱元脩夫妻可以主持的了。

只是,显然这帮子娘子军进京的事情引起了某些人的主意,这拐了八道湾的太子就是其中之一,钱文慧虽然没有把她知道的太子的另一面告诉她的父母,可钱元脩和郭燕已经承受了太上皇和皇上斗争的鱼池之殃,更是不愿意在搀和到太子跟他爹抢权的斗争里去,——他们私下里自然是想太子跟他爹斗个两败俱伤的。

不是我不想帮你。

郭燕一脸的无奈,那边光棍也多的是,只要人能够送过去,我保证她们能够找到合适的,郭燕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又下了重药,只是那联姻的事情如今我们已经不好插手了,又看了看周围,确保无人才悄悄的给两人咬耳朵,我听我们那些妹妹们说,皇上已经在往那边调人,不仅有军官,还有不少姑娘,据说是一些贫困地区的好人家的姑娘——然后又长吁短叹道:她们也是怕自己的男人们被打压,才千里迢迢的跑来跟她们的哥哥求个主意,只是,你们知道,京官如何能够插手地方的事,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余夫人听郭燕说皇上已经插手边区官兵的婚事,有些吃惊的样子,略微思索了一下,却依旧拉了郭燕的手:说是那样说,你天南海北的到处跑过,总比我们见的世面多,这事啊,还是得着落到你身上,就是不把那些狐媚子们嫁的那样风光,总归别让袁大人找到不是就成。

她们身为太子的姻亲,早就跟太子绑在了一条绳子上面,可是太子的身份尴尬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她们只好赤膊上阵的替太子拉拢人脉,而太上皇和皇上的斗争大家都看在眼里,太子也正好夹缝里求发展,以待那二位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捡个大漏。

钱元脩的好运气及不显眼的人脉网,此时就入了太子的眼,刚好郭燕又想借机打入贵妇圈子,正好成了她们拉拢的对象。

第一百三十三章郭燕回家就跟钱元脩抱怨,他们想什么呢,也不怕家中的丑事让我给宣扬的出去,就这么着让我去给她家的丫鬟们找婆家?我又不是媒婆?主母处置小妾、爬床的丫鬟什么的,每个大户人家都会有,跟别人求教如何处置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过,问题是,人家请教的都会是亲密到不能再亲密的,跟她这几乎算得上是萍水相逢的人请教得来吗?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事,探听或者干脆是拉拢他们的那些便宜妹夫罢了。

钱元脩听郭燕说了那些人的险恶用心,也是一脸的为难,咱们还搅合在太上皇跟皇上事情里脱不开身,可千万别在搅合到太子的事情里去了。

他的那些便宜妹夫们虽然也有急于求成,想要赶紧挑出那个鬼地方的,可是以钱元脩对他们的了解,那些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早就抱团了,即使其中有一两个会动心思的,恐怕也会被其他人给点醒,除非,他们能够被别人洗脑,否则,才不会明看到太上皇和皇上都还风光正盛,就卷到太子争位的风波中来的。

算了,不管她们,郭燕泄气了,原本她还自责自己因为自己懒散的原因不肯融入到这些贵妇们中间去,如今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她一出门,那些是非就主动找她,这是她多少明白些其中的□,才没有脑袋发昏的顺着她们的话走,要知道,她说的那话一半是骗对方,一半却是真的,皇上确实是往那个地方派人了,却多是一些中上级军官,那里有半个女人?她想到这里又想起一桩事情来:他们还跟我要媳妇呢,你说我可怎么办才好?当初给那些丫鬟们说那些军官们会升职,可是这几年过去了,她们只不过多生了几个娃娃,却没有见到丈夫挪个窝,继续把益州的姑娘送过去,恐怕是不行的了。

可是从京城里送姑娘们过去,那更是不行,一个是她刚才还回了太子那边的人,二个,送人就瞒不过皇上,他往那边派人显然是已经不放心钱元脩对那边的话语权了。

再说吧。

钱元脩却也不是很着急,毕竟,先前送去的姑娘们多是紧着年纪大的挑选,那剩下的光棍们还能拖上几年,没准到时候皇上就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不是没有想过上折子把这事报告给皇上知道,问题是,他已经被皇上猜忌了,这个折子若是由他来上,恐怕更会被皇上认为他是想要收买人心,这次收买的动静还会更大,毕竟,此事一旦提上议程,全国各地的光棍军汉们都会受益。

慧儿的婚事也近了,你也不要出去了, 多在家陪陪她吧。

钱元脩一句话正和郭燕心里的意思,于是,郭燕进行了三个月的夫人外交被迫中止。

这也算不得是借口,钱文慧的婚事确实是近了,武爽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六月底,公主府已经可以全部竣工,就连家具都打出来了,刷完油漆,只等女主人入住了。

因为回纥天冷,武爽建议,最好在八月,最迟十月以前完婚,要不然,就干脆拖到明年好了。

这孩子也算是贴心,没有先跟皇上请旨,而是先征求钱家的意见,钱元脩和郭燕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原来说好的钱文慧十五岁,和等公主府竣工以后,钱文慧就出嫁,如今两样都已经齐全,他们还如何霸者钱文慧不让她离家。

再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留了这一时,也留不了一世不是?六月,武爽的请婚折子正式到了御前,人也带着浩浩荡荡的聘礼来到了京城。

这还是钱文慧第二次见武爽。

钱展鹏更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准妹夫,回纥的武爽世子。

武爽跟郭燕夫妻上次见到的明显不一样了,人变得更成熟了,顾盼之间或许是因为添了自信,男子气更浓了一些,多少也遮掩了他的风流姿态。

爱德华和伊莉莎几个外国友人更是直接,哇,你是我们见过最漂亮的男人?钱展鹏听到伊莉莎夸武爽,脸上瞬时挂满了黑线。

本来就不爽他逼迫妹妹和亲的钱展鹏对武爽更是不满,看武爽的眼神都跟带着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似的,刀刀恨不得要人命。

郭燕和钱元脩除了无奈的笑笑,也不好说什么,武爽的长相已经是命里注定,无法更改的东西了,他们夫妻早先还讨论过,不知道武爽跟钱文慧生下的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容貌?好在据李应带回来的消息,这武爽除了容貌不俗,人也确实不错,这两年里,他借着皇上的势力,已经从他的那些异母兄弟手中,收回了百分之六十的权利,剩下的都是那种核心机密部分碍于皇上的人在那里活动频繁,没敢有什么动作,不过,那也正是真正考验武爽能力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的倒也不着急。

再说,李应他们也有私心,这些本事留给给钱文慧动手,好让她在那边杀鸡儆猴,站稳脚跟的筹码。

——信人不由信己,他们再看好武爽,而已不放心把钱文慧一个人丢在那边不顾,钱文慧手中掌握重权,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钱文慧的婚事早两年就在议了,如今万事俱备,皇帝也无什么理由要拖延的,何况,他在回纥的人手也传了话回来,该得手的东西,已经差不多都得到了,现在也需要适时的添一把火了。

钱文慧到底是公主的身份,应该由宫中出门,那么,公主出嫁,跟钱家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郭燕每日里加紧给钱文慧整理行装,倒也顾不得去遗憾这个,钱元脩也干脆请了假,在家里帮忙。

钱展鹏却约了武爽出来喝酒。

我这个妹妹从小脾气不好,还请你以后多多体谅。

钱展鹏给武爽倒了一杯酒,很是气的给武爽道。

武爽却并没有从钱展鹏身上感觉到半分气友好的样子,他这两年可谓是勾心斗角,防备了这个防备那个,还要从别人嘴里抢吃食,早就历练的非昨日阿蒙,可是,跟钱展鹏比起来,他自我感觉还是不够。

想到钱展鹏小小年纪就凭自己本事考中了进士,打破大兴历史上年纪最小的进士之最,尤其他还出国三年,经历的东西自比自己多却不比自己少,武爽一点也不敢把这两年学的东西用到钱展鹏身上,钱兄说那里话,按理说,从公主那里论起来,我应该称呼您一声大哥的,大哥对公主一片关怀之意,武爽很是羡慕。

武爽先打亲情牌,希望钱展鹏能够放他一马。

钱展鹏本就是打算来给武爽一个下马威的,不管武爽如何伏低做小,那也是不会得到半点好脸色,然而钱展鹏到底是世故许多,绝对不会把心里的气表现到脸上来。

我听说是你自己挑的慧儿,原本想来也是不会担心你对慧儿不好的,可是,钱展鹏一脸忧虑,你不知道,我们家中有个规矩,说着叹了一口气,算了,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如今这规矩却是多此一举了。

钱展鹏要吊武爽的话头,武爽也看出来了,只有顺着钱展鹏的话去问,不知道岳父岳母有什么讲究?他还以为是因为婚嫁上面的讲究,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本来也是,谁家的女儿不从自己家中出嫁,心里都会有些不舒服的,本着双方友好的原则,武爽也愿意替未来的岳父岳母达成心愿。

是这样,钱展鹏一脸你逼我才说的样子,很是为难的跟武爽道;我们老钱家有个家规,男子不得纳妾,姑爷——?武爽一听这话头就心里有了谱,也不等钱展鹏说完就道:大哥恐怕还不知道,我在皇上面前发了誓的,三十岁以前若是公主无子才会纳妾,而且,以后生了孩子,也会抱到公主面前。

武爽以为钱展鹏回满意他的誓言,当初他的岳父岳母就对此无话可说的。

谁知道钱展鹏却摇了摇头道;咱们都是男人,你用这话骗谁呢?说着毫无预料的就一把抓住了武爽的脖领子,两眼闪着寒光,盯着武爽的眼睛,发狠道;男人不想让女人生下他孩子的方法多的是,还绝对能够让她有苦说不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其中的弯弯道道?武爽被钱展鹏看的心虚,他当初会有那个承诺,未尝没有想过钱展鹏如今说的办法,尤其是这两年的在家乡一方面受到李应等人的帮助,一方面却受制于李应等人,他心里却是已经打算如此做了,钱文慧虽然是个义女,可是一嫁过去,就代表的是皇家公主,因为她原本也不是什么公主的身份,即使生下了孩子,皇帝也不会多几分怜惜,反而会因为她生下的孩子,而让他失去族人们的助力,对他来说,有害无益。

反正大兴历代和亲公主能够真正诞育子嗣的是少之又少,三十岁以前,他也不打算纳妾,自然是单宠钱文慧一个人,可是钱文慧依旧生不出来孩子,难道还能够怪他?钱文慧生孩子与否,害处多多,——皇上如果想要插手回纥事物的话,等钱文慧生下了男孩,有的是办法把他弄死,然后借口钱文慧孤儿寡母的处理事物乏力,或者,干脆就让钱文慧代表孩子跟皇帝交了回纥的事物,那么,他们回纥就真的成了皇帝的囊中之物。

而他,那时候早就成了白骨一堆了。

武爽不是危言耸听,大兴收番的历史上确实有类似的事情,不过那位和番的公主,却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不像钱文慧这样不过是一个义女而已。

可是,正因为钱文慧是义女,才更容易受制于人,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回纥的未来,武爽不得不做出选择,当然,钱文慧不能生下他的孩子,武爽也会对她做出补偿,至少,只要钱文慧识相,他会给她应得的体面甚至是全部的宠爱。

这正是此一时彼一时,誓言,在任何时候都是靠不住的东西,尤其,还跟权利和个人的性命挂钩的时候,武爽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的利益。

钱展鹏看出了武爽眼底的那一丝心虚,冷哼一声,一把松了武爽的衣领,武爽原本也使了暗劲跟钱元脩抵抗,却到底是少年时候被圈养太过,身体不如钱展鹏的结识,勉强抓住了桌子,才没有被钱展鹏举起来,丢人更甚,如今,钱展鹏一松手,武爽防备不及,竟然狼狈的摔倒在地,匍匐在了钱展鹏的脚下,那被武爽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揪住的摆了一桌子饭菜的桌子就滚翻了一地,叮叮当当的响的热闹,武爽躲避不及,光鲜的衣服上被溅上了不少的污垢。

钱展鹏高临下的看着武爽,更是不屑,弹了弹手,如同抛弃废弃的抹布一样,很是厌恶的冲他撇了撇嘴道:翅膀还没有硬呢,就想过河拆桥?你还真以为,我妹妹离了你,就不能够生个孩子不成?你还真以为,你离了我妹妹,你能够站稳脚跟?李应混了多少年的江湖,伺候过两代皇帝,是把钱文慧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宠爱,自然事事都替她考虑在先,他表面上是替皇上办事,暗地里自然是替武爽弄权,真正效忠的却是钱文慧,即使武爽做的再好,李应没有把权利交给钱文慧是不会放心的。

这其中也有一点,钱文慧算是那一年他们看着长大,对她的能力是心知肚明,所以根本就没有打算把这些权利交给武爽过,当然,为了面子上好看,以收买他的族人,才会给他那一点子甜头,然而,武爽就因为这一点子好处就开始生出了异心,钱展鹏略微一试就试了出来,他如何能够再信任他?只是,钱文慧的婚事拖到如今,是不可能更改的了,所以,钱展鹏才会说这些不顾钱文慧名声的话,来彻底的打翻武爽心底的那一点子念想,别以为钱文慧就会一心一意的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大兴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公主改嫁,就算是不想改嫁,借腹生子的事情,男人可以做,女人照样可以,你还别想借着这种事情来拿捏她。

武爽白了脸,钱展鹏这话虽然有诋毁钱文慧的闺誉之嫌,却也是大实话,只要钱文慧想,能够跟她生孩子的人大有人在,可是一旦钱文慧真的连这点子脸面都不给武爽了,那么,也就是说,武爽的死期真的到了,他如今到手的六成权利,只有一层不到握在他的手中,那剩下的四成多,还是李应帮他代管着,这四成多的势力,不用想,都是要交个钱文慧的,这也是他在百忙之中,还紧盯着监督公主府的修建的原因,更是一等府邸竣工,就迫不及待的跟钱家,皇上要求娶钱文慧的原因,他以为,按照惯例,一旦他们成婚以后,那四层半的势力,李应自然是要交到他手上的,钱文慧一介女流,还被困于后宅,即使是有三头六臂,不也得听他的摆布?只是,他没有料到钱家人如此耍赖,钱展鹏更是把这种不讲妇道的话都敢说出口,这确实是武爽的最无法忍受且无法防备的东西。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钱展鹏既然说了这话,也就是已经看出了他心里的那点子打算,这也算是撕破脸皮,等着看他如何蹦跶了。

这哪里是对待亲戚的作为?可是武爽却不敢有任何抱怨,他如今根基不稳,全得靠钱家人才能够站稳脚跟,而且,他也确实生过那个意思,心里是有愧的。

可是身为一个男人,未来的大舅子明目张胆的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让他戴绿帽子的话,他如何能够忍得下去,武爽一骨地上爬了起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原本该是严厉呵斥的话配上他的容貌与狼狈的样子,除了搞笑,看在钱展鹏眼里还有可怜。

欺你又如何?钱展鹏跟武爽年纪相差不大,个子跟武爽差不多高,气势一开,却比武爽更像世子,甚至,有一股王八之气在周身弥漫开来:对你这样看不清形势的人,我连欺负你都没有兴趣。

说着,钱展鹏踢了踢先前被踢到门口的凳子,拉开酒楼包厢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钱展鹏一出去,被先前的响动惊动过来查看的店小二忙挤了进来,一看被带翻了的盘盏,大声呼喝起来,官,这可如何是好?老板知道了还不把我打死?钱展鹏虽然给了武爽下马威,武爽虽然挨了钱展鹏的教训,就连钱文慧为数不多的跟武爽的两次照面,也是一副冷淡到几乎无视的程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钱文慧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是没有半分期待的。

可是,这婚礼却不得不照常进行,郭燕就算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女儿对武爽竟然没有半分的感情,此时,她就在钱文慧房里,劝道:慧儿,娘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这事是不可能更改的了,你心里就算是在不愿意,也不能跟他这个样子啊,钱文慧从小防备心就重,可是对于自己未来的丈夫,那种冰冷的样子,连个陌生人都不如,郭燕担心,若是由着带着情绪的女儿嫁了过去,没有人开解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将来的日子会如何过呢?娘啊,我就今天在家住一天,你还用这种话来烦我。

钱文慧不想跟郭燕啰嗦武爽的事情,对于武爽,她看的分明,她已经打算好了,两人绝对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别说钱展鹏没有告诉她武爽打算毁约,不让她生孩子,就算是钱展鹏告诉了她,她也是无所谓的。

钱文慧自是不会介意男男之间的事情,可是那男人换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她心里却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两年的时间过去,一想到当初听到太子于武爽的话,钱文慧身上就跟有千万个蚂蚁在爬一样,浑身难受的紧。

郭燕也知道钱文慧今天能够回府住,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晚上的事了,再此以后,钱文慧就得到宫中备嫁,他们夫妻想要见女儿,还得进宫,更是无法在那些宫人太监们的侍立下说些什么贴心的话,可是,跟女儿说他们未来夫妻相处的话显然女儿不爱听,不说,心里又放不下,郭燕左右为难,不觉的就又掉下来眼泪出来。

钱文慧却是最怕这个,连忙抱了郭燕劝解道:娘啊,您的女儿您还不了解吗?我什么时候会让自己吃亏?见郭燕的眼泪掉的愈发厉害了,钱文慧头疼道:您不是常说,感情的事情,谁先陷进去,谁就会失去自我,受到的伤害最深吗?如今我在保护我自己,您又何必如此?钱文慧拍着郭燕,似乎是安慰她,又似乎是安慰自己:大不了,明年我让您抱外甥,嗯,顶多后年,——。

你年纪还小,最好十八岁以后生。

郭燕饮泣着,听到钱文慧说生孩子的事情,也不得不插话道:娘知道你心里苦,——。

郭燕说不下去了,钱文慧说的不错,谁先付出感情,迷失的就是谁,她这种和亲的婚姻,跟那种父母包办的更没有前途,难道她明知道女儿的前面是不归路,却依然要推女儿去尝试所谓的爱情?为今之计,还是女儿想的周全,男人什么的,靠得住也不能够靠,早日生个孩子傍生是硬道理。

钱文慧的婚事过程自然是隆重无比的,皇上甚至为了显示自己对钱文慧的宠爱程度,竟然亲自送出了内城,太子更是代表皇上,把钱文慧送出了京城,只是因为其他的皇子们年长的有要是在身,剩下的有太过年幼,这送嫁的事情就落到了钱展鹏身上。

钱展鹏于是领了圣旨,亲自压了嫁妆送钱文慧去回纥,且等到钱文慧完婚之后才会回来。

郭燕自从钱文慧离京以后,就开始盼着听到钱文慧怀孕的消息,——她当然知道女儿年纪小,过早生子对她身体不好,可是,在听到太多无子受夫家厌弃的女子们的悲惨史后,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想要钱文慧早日生下一个孩子来安定人心。

反正她是知道钱文慧学过医术,如果怀孕,大抵会认真调养自己的身体,不会因为生孩子而丧命的。

只是,从心里腻味武爽的钱文慧以及担心钱文慧生了孩子就是自己死期的武爽,他们两个人会早日完成郭燕心里的期盼吗?第一百三十四章钱文慧的婚事被京城人津津乐道了许久都没有停歇。

不说皇上对一个义女的重视程度,单说那装的满满当当的长长的嫁妆车,就令京城所有已经嫁了闺女,还没有嫁闺女的人家汗颜。

不说官员之家,就是皇上嫡亲的公主都没有这许多嫁妆啊。

人家的闺女出嫁,嫁妆是论台,两个人肩膀抬着就走的抬。

钱家的嫁妆,却是轮车装。

钱文慧虽然是皇上是义女,却是养在皇后娘娘名下,充当嫡女的。

义女和亲,本就是受人诟病的事情,皇帝也生怕被别人说他不慈,加上两年的备婚时间,不可能出现因为时间紧而匆匆备嫁的事情,皇上还担心太上皇或者景宏着人抓他的小辫子,专门着了人盯着钱文慧的嫁妆,所以,内务府按制出的一百二十台规格嫁妆真正算是皇家出品。

不亚于皇后娘娘替她女儿三公主攒了十几年的嫁妆。

皇后娘娘见到这副比她女儿的嫁妆还实惠的妆曦,差点没有大手一挥,让人整个换上一套。

尽管皇上陪嫁的东西应有尽有,钱家依然还有五十辆大车跟着,为了怕人说闲话,那满满当当的五十辆大车,根本就没有上嫁妆单子,——这是真心替女儿着想,并不是图名图利的一家人啊。

钱文慧远嫁和亲,自然不可能先送嫁妆在迎人,那嫁妆跟人一起走,前面都已经出了城,后面还在钱府里听着没有装车,俗话说的首位不想见,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这还得算上那庞大的送嫁队伍,以及他们出行的行李车等。

钱家因为嫁女儿,又一次成了京城的话题,俗话说的好,只要是做了,就不怕人家查不到,钱家虽然捂的紧,可是依然躲不过有心人的查探,尤其是钱家人装箱子的时候,不可能是他们自己几个主人动手,于是,没有两天,钱家给钱文慧的陪嫁单子就传了出来,虽然不够详细,可也错不了七八了,人们数着那厚厚的一沓子纸上列的东西,个个都合不拢嘴巴——这五十辆大车,折合下去,不亚于三百抬嫁妆,一共得值多少钱啊!尤其是上面的东西,不说价值不菲,起码也是上得了台面的正经东西,一般的人家嫁女儿,有他们家的五分之一就算的上是心疼女儿了,——那些世家自认为财源雄厚,可是也没有这样嫁女儿的,照这个单子下去,不提娶媳妇,单嫁两个女儿,他们几辈子的积蓄就得填了进去。

问题是,这还不算是钱家给钱文慧所有的嫁妆。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自从钱文慧被指婚以后,在等待修建公主府的两年里,钱家已经陆陆续续的送到回纥不亚于一百辆大车的东西,里面除了有一部分是景宏给钱文慧的东西以外,多数还是钱家人自己寻摸来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单看公主府里的家具摆设就知道,——公主府可是完全竣工,武世子才跟皇上申请的迎娶的,那是只等着入住的,那里面的吃穿摆设,听说可是齐全的紧。

在汗颜了钱家闺女的嫁妆以后,人们开始关注钱家的家产,产业银子到底有多少了。

钱家可不是只有钱文慧一个女儿,就算钱展鹏不是郭燕亲生,那郭燕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不可能不给他留娶媳妇的银子吧?如此算来,钱家的财富,竟然不亚于半个京城?京城人哗然了,钱家的根基满打满算,就是从二十年起家,钱元脩的底子好淘算,为了进京赶考,连祖宅都卖了的人,会有多少家业?进京后卖不起房子,还是在京郊卖的被某个家族的败家子跟白送一样的一座荒山,——那里如今倒是可以称得上是聚宝盆。

说到此时倒提起一段题外话,那家中被偷了地契的家里,如今见了钱元脩家你兴旺的样子,严重怀疑是那片山地的风水给钱家带来的好运,家主有心去找钱元脩退钱赎回山地,却又担心惹不起钱元脩夫妻,——钱元脩夫妻混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他们连太上皇都敢顶撞,连七王妃都敢告到御前,他们自认为自己没有七王爷的脸面大,何况当初人家买地的时候,也算得上是钱货两讫,各不相干的。

再说,那地即使风水再好,也不该他们家发财,那地从开国就归了他家,至今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可他们家不是都嫌弃到把它遗忘了吗?命,这都是命!那家的家主赞叹了一声,最后不了了之。

钱元脩做官的简历更是简单,满打满算不过十年,还得加上回京后做侯爷这些日子,虽然挂名做了个编修,可那是除了薪水没有任何外快的地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可是被皇上荣养着的,即使一家三口加在一起的薪水足够丰裕,可是也买不起二十大车的嫁妆啊!第一任三年知县,钱元脩去的时候,那里原本还是清贫之地,因为无人愿意去,他才捡了漏,说起来,太上皇真是慧眼识珠,钱元脩也确实是有些能耐,他们不过是把原来行商们歇脚的地方弄的更豪华高档,便成了吸金窟,不过三年时间,那里倒是发了,可惜,他跟着就被调走了,算起来,他应该是沾不到太多的油水。

益州三年不到头,因为被益州官员排挤,除了正常的俸禄,也是少有进项,遇上了几百年罕见的大地震,据说为了安置那些孤儿,他家还贴补了不少银钱进去;倒霉催的还被卷进了忠顺王一案中去,被贬斥到南诏去,南诏的官员对他防备甚深,连送礼给他都没有,想来那点子俸禄也只够他们夫妻过日子的,那里还有剩余?那么他的银子就是这几年挣的了?印花玻璃,白水一样的高度酒,却是是挣钱的东西,难怪钱家敢如此给闺女陪嫁妆,感情,人家两年的功夫就能够挣出这么些个东西出来,他们有什么不敢做的?好在,这两样产业没有陪嫁给钱文慧。

于是,有些人家就瞄准了钱展鹏以及才三岁的钱顺,那些女儿年龄不合适的,不仅埋怨起钱家来,为何不多生几个闺女?此时的京城竟然没有人再去提及钱家名声不好,郭燕出身低贱的事情。

翻翻历史,就知道,这点子事情要说搁在大兴开国的时候,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

钱家根基浅,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很正常。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才开始创基业的时候,又有几家身份高贵的?不说别人,就连圣祖皇帝的出身如今都不好意思说道的。

就算是修养了几百年,也不过是面子光,里面的龌龊,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出门各个标榜高贵,可谁家不是为了一些子田产、祖宅、父母的私房钱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不说庶子嫡子之间,就是嫡亲的兄弟姐妹也没有几个真正做到钱家钱展鹏那样,不仅不干涉父母倾全家之资给妹妹陪嫁,反而自己掏私房,另外给妹妹添妆的。

人们只看到了钱家人一团和气,钱展鹏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妹妹爱如同胞,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稀罕玩意统统装上了钱文慧的嫁妆车,能培养出来这样继子的后妈,即使是身份低贱一些,又有什么问题?钱家的父子也争气,钱元脩的能力有目共睹,以各人之力,打破了大兴一百多了不封侯的历史,如果说他的功绩带着一丝侥幸,那么钱展鹏是大兴历史上最年轻的进士,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钱家人口简单,迄今为止只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已经是功成名就,前途一片光明,以他们的家教来看,剩下的那个也差不到那里去,据说,钱家还有不纳妾的家规,谁家的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更是不用担心受那些莫须有的闲气,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心哦。

而且,以钱元脩夫妻的态度来看,两个儿子将来分家产,也不会厚此薄彼,至少是均分家业的,不说太多,只参照他们替钱文慧攒嫁妆的速度来看,等到钱元脩夫妻给两个儿子分家的时候,那家业,多了不敢估计,至少也足够他们及妻儿老小吃穿几辈子,享用不尽了。

郭燕只觉得最近上门来看她的人多许多,那些人看她的面容也都带着和善,话里话外也多是安慰之词,她还以为大家也是体恤她女儿远嫁,看她的时候都带着怜悯,却没有料到,人家是真的对他们家多了一丝包容。

到底是因为家里人来人往的,多少也打扰了她去思念女儿的心思,再加上小钱顺也得了钱元脩的吩咐,一天到晚的唱着郭燕,分散她的注意力,又有伊莉莎也得了钱展鹏的话,每天缠着郭燕一起上课学习,钱元脩只要有空闲,也是陪着她聊天说话,在这么多人关心爱护下,郭燕也渐渐的想开了,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按照这里的风俗,即使嫁在京城,一年也难得见上几面,如今不过是远了些,双方通信不方便罢了。

郭燕由女儿又联想到自己,自己穿越一场,虽然找到了一个自己爱的,又爱自己的男人跟他生儿育女的过幸福的日子,可有得必有失,她来到异世,却失去了永远跟父母相见的机会,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如何了?钱夫人真是好福气啊,岳飞的夫人张氏,因为在钱文慧的生日上做了嘉宾,从那以后,时不时的也会跟郭燕交换一下内帷信息,郭燕也喜欢她爽利的性格,也乐意跟他交往,一来二去,两人就走的亲近些,如今算来,也可以称得上是好姐妹。

这日,张氏递了帖子来看望郭燕,郭燕知道她事忙,若是没有什么事,是不会丢下一家大小跑到她家里来的,因此,三两句下来,就问她所来何时?张氏却知道郭燕性子如此,也不怪罪,先感叹了一句郭燕福气好,又道:我今天来确实是受人所托,只是,这事说起来却也算是好事,因此我才厚着脸皮过来一趟。

张氏说到这里,有些犹豫,看着郭燕,郭燕纳闷不已,好事?我还会有什么好事?张氏叹了一口气,外界如今传的沸沸扬扬,恐怕郭燕还没有听到,钱家已经成了京城女儿出嫁的首选人家,只是,有了竞争就有了闲话,更会有一些看不惯他人比自己更风光出头的人添一些酸话出来,有些话传的多了。

张氏原也是爽利人,也知道郭燕的脾气,因此略微犹豫了一下,直接问道;慧儿都出嫁了,鹏儿的婚事为何现在还没有动静?这也是处了一段时间,两人投脾气,才说话直来直去,否则,张氏断不会如此直白的问起人家的家事来。

钱文慧出嫁,自然是因为圣意,钱展鹏至今未婚,甚至连个未婚妻也未有,却也是因为公事耽误,可是,这话看要怎么说,毕竟,钱展鹏不是郭燕亲生的事情人尽皆知,如今他年岁也不小了,妹妹也都出嫁了,若是钱家再没有动静替钱元脩相看媳妇,恐怕那风声就会转向了,——人家恐怕会说郭燕故意打压继子,不给他娶妻。

张氏跟郭燕交往的久了,竟然也喜欢起郭燕的性格,引她为知己,自然不愿意郭燕因为钱展鹏的婚事,把好不容易别人对他们的好感再给弄歪了味道才不顾忌讳,张口就问了郭燕钱展鹏的婚事。

郭燕见张氏问起钱展鹏的婚事,又挑起心头的一件麻烦事出来,却也不顾不得去担忧,毕竟,钱展鹏的事情他自己早就交代过郭燕,静等伊莉莎父母的回话就是,他可以保证,对方绝对不会晃了他们的,这个媳妇是娶定了的。

要不然,郭燕也不会由着钱展鹏继续耽误青春,还推了景宏的女儿的婚事,毕竟,这个时代的男子跟女子一样,都是早婚的多,那景玥儿再不好,也是皇家后裔,有景宏那样的父亲在,想必她的家教也差不到那里去。

你不提我都忘记了一件事情,郭燕想到最近来看她的人忽然多了起来,那些人除了安慰她以外,也含蓄的想要问她一些问题的样子,却因为她心头的解没有解开,自然是无心应付人家,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多问,如今郭燕还记得她们意犹未尽的遗憾而去的面孔。

是不是我家又成了京城的话题了?郭燕很有自知之明,她们家一旦有点子事情,必会让京城里的人茶余饭后嚼上一阵子。

张氏摇头,你果然不知道。

说着把最近京城有女儿的人家都瞄上了她们家的事情说了出来,张氏一脸促狭的说完,然后笑道:你家可得悠着点挑,好歹给我留几个,你可是知道,我家就是儿子多。

岳飞果然跟历史上一样,自从结婚,那儿子是一个一个跟梯子凳似的往外骨碌,竟然没有女儿。

张氏一开始决定跟郭燕交往,还是拜钱文慧之福,她自见了钱文慧以后,就念念不忘,后悔自己未能够生下一个女儿出来。

怎么会这样,郭燕张大了嘴巴,自己家的孩子原来可是说亲都难的,现在竟然成了香饽饽?你骗我的吧?自己家里不过是嫁了一个女儿出去,竟然会成为京城里女儿家争相嫁往自己家的原因?这也太扯了些吧?这是我肚子不争气,光生儿子不生丫头,要不然,我可是要把顺儿给定下来的,先说好,鹏儿我是赶不上了,你家的顺儿可别先定了出去,等我万一有了女儿,可是要招他做女婿的。

张氏一甩先前的担忧,开起了玩笑来, 女儿嫁到你家啊,首先不担心吃饭问题,这单看慧儿的嫁妆就知道,钱家是巨福啊,另外,钱家家教好,鹏儿小小年纪就考中了进士,还得皇上恩典,出国留学,这是因为要给慧儿送嫁,要不,皇上那里会放任他在家里闲这么久,早就该派差事了。

张氏越说越高兴,面上也带着于荣有嫣的表情,掰着手指头替郭燕数落起来,其实人家看重的还是你们家里的教养好,看别人家里为了点子财产,打破头的都有,鹏儿却搭上了自己的私房,就为了给妹妹陪嫁,——。

张氏边数边看郭燕的表情,见她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问道,其实,我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没说,你觉得是什么?郭燕的思绪已经被张氏给带到天上去了,顺着她的话,傻傻的问道;是什么?你家的家规好啊,张氏一拍巴掌,等我回去也得让老爷立这么一个家规,免得我那一帮子淘气回头找不到媳妇。

家规,郭燕根迷糊了:我家里那里有什么家规?听张氏说话的样子,这家规已经在京城里传边了,可是自己家里有家规吗?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张氏笑的更欢实了,你这家规都过了明路,在圣上那里备过案了,还敢说没有?他们家在皇帝那里备过案的东西多了去了,郭燕摇摇头,想了一下,你是说男子不得不纳妾的话?除了这一条跟娶媳妇有关,郭燕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会吸引人家把闺女都抢着往他家里嫁的。

我不过是话赶话,随意说说而已。

郭燕辩白道,要不是钱展鹏带回了伊莉莎,她还存了心思,万一钱展鹏跟景玥不对付,说不得她还会主张钱展鹏去寻一个知己回来呢。

谁知道如今人们旧话重提,竟然把她当时跟太上皇做戏的话拿出来说道。

——郭燕此时算是领教了宫中无的话,只是想到伊莉莎的事情,爱德华递交国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为何太上皇至今还不找自己家谈话?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事皇上根本就没有告诉太上皇,而皇上隐瞒至今,明显是隐隐的支持钱展鹏娶伊莉莎,他又打的是什么算盘?你随意说说没有关系,人家看重的是你家的钱大人是果真做到了,提起钱元脩只有郭燕一个女人,张氏也是羡慕不已,她跟岳飞的感情算是不错的了,可岳飞也有两个通房丫头以便在她不方便到时候给岳飞泻火,好在岳飞到底是尊重她的,至今都没有给那俩个通房丫头抬位份,也没有断了她们的避子药,因此,那俩个丫头也不敢在她面前挑事,她的婚事原本还是令人羡慕的,只是,自从跟郭燕交往,才知道,人家钱大人简直是把郭燕疼宠到了骨子里,跟那疼孩子似的,说是放到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晒了,也不为过,如何会弄两个通房丫头搁在俩人中间,让郭燕生闲气?张氏说着也起了八卦心:当初在益州把丫鬟送去做官夫人,是你的主意还是钱大人的意思?说完也不等郭燕答话,自顾自的替郭燕答道:想来也是你的意思,钱大人即使在洁身自好,顶多只会把那丫鬟们卖了出去,怎么会想着去做媒婆?说着张氏又笑道:看我说到那里去了,今天我也是想做一把媒婆的。

她摆正了脸色,很是严肃的道:我有一个远方表姐,人很不错,只是命不好,婚后三年我那姐夫就去了,好在倒是给她留下了一个女儿,如今也十六岁了。

我那表姐怕孩子受人欺负,一个人拉着孩子过,好在有他丈夫留下的家业以及她的嫁妆,日子倒也富足有余,只是,有钱没人始终不是个事,她那大伯子一家就盯的紧,三番五次的要让她过继他们家的小儿子去做嗣子,只是,我表姐受他们家挤兑十几年,如何肯依了他们的意思?张氏说着就唏嘘起来,眼看着孩子可以谈婚论嫁,我那表姐也可以熬出头了,她那大伯竟然插手起孩子的婚事来,表姐一个寡妇失业的,也不好自己出头露面帮忙孩子谈婚事,托亲戚朋友替我那苦命的外甥女相看了人家,却都被她嫡亲的大伯给破坏掉了,——张氏说着就掉下泪来,这不,昨天我才知道消息,我娘给她介绍的那个,也被他大伯给硬搅黄了,——,说什么我表姐不守妇道,侄女缺少教养,这叫什么话,是一个大伯该说的话吗?——算起来,如今已经是第三家了,外边的风声也不大好听,张氏一个极为爽利的人,跑到别人家里说亲戚家中的事情,虽然有打抱不平的意思,可是情绪过了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其实我那外甥女确实是个好的,要不我也不敢起心思把她给鹏儿提,——只是,肯不肯,还要看你们的意思,你也不用太过勉强,我也是见你们至今未给鹏儿订婚,也不知道你们要给他挑个什么样的,才贸然说说,成不成的都不是问题,别坏了我们的交情就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郭燕知道张氏这媒人是做不成了,可是自己却说不出来为何不应她,难道自己也跟那些人一样,人云亦云的以为她的那外甥女儿是个不好的?郭燕此时为难如何跟张氏回话起来,想了又想,张氏早晚也会,加上她也不是那传话的人,顶多会告诉岳飞,其他的人倒也不会泄露出去,郭燕拿定了主意,把钱展鹏跟伊莉莎的事情跟张氏说了。

难怪你们家里这么沉得住气,我还以为?不知道恐怕都会以为郭燕会借着钱展鹏的婚事打压一下他,毕竟,郭燕自己才生了小儿子,对钱展鹏的依赖不会那么重了。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管,你要是也跟他们一样这样想我,我可会伤心的,郭燕脸一板,难道后娘里面就不能有几个真心对孩子们好的?有倒是有,做到你这样的却是稀少。

张氏自知做不了亲家,也有些遗憾,想起来意,关心起钱展鹏的婚事来:皇上那里会同意?她毕竟是朝廷命妇,也猜到了钱家都已经把未来儿媳妇留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却没有半点子动静,等的恐怕不是亲家上门,却是皇帝意思。

他多半会答应的,郭燕冷哼一声,那是个无处不算计的主儿。

岳飞也夹在太上皇与皇上之间难受着呢,张氏也比旁人更多了解一些皇帝的品行,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先恭喜你了。

又遗憾道:我们做不成亲家了。

郭燕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也跟她玩笑起来:你不说让我把顺儿留着吗?我还等着你生闺女给我做媳妇呢?你个促狭鬼,张氏伸出手指在郭燕身上一戳,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空气中也因为这爽朗的笑声而变得轻快起来,郭燕等张氏歇了笑声,却打听起来;你说说你表姐的事情给我听。

怎么,看不上人家的女儿,转而打听起人家的娘了,张氏好奇道:难道你有合适的?想到郭燕的那些便宜妹夫们,她倒也开心起来:他们若是不介意我表姐是再嫁,等我那外甥女嫁了,我那表姐倒是可以走一步。

郭燕摇头:你们都在钻牛角尖啊,见张氏不解,她给她分析道:你表姐原来就是怕带姑娘改嫁会让她受委屈,才在家里守了这么十多年,可是如今孩子的婚事都给她大伯耽误了,她为何还要在那家里守着,难道真的让他们一家人把她们母女逼死才完?张氏也是一脸的无赖。

我们都劝过,可是表姐就是不听。

此一时彼一时,郭燕很干脆的道:你们这个时候在劝,她绝对会应,想了想道:说起来你也知道,李应,李大哥,他岁数也不小了,一直单身,我倒是有心想替他保个媒,只是不知道你那表姐到底如何,他们又是否和得来——。

张氏倒是听岳飞说过李应为人,一听倒也很是高兴,说起来也是,此一时彼一时,表姐以前是怕苦了孩子,如今却是害了孩子,要是当初嫁了李大哥这样的,她们娘俩只有享福的,那里会受这样的委屈?那时候那里认识李应这样的?张氏在心里过着李应的个人资料,光棍汉一个,上无老,下没有小,她表姐要是嫁了过去,根本就不会担心婆家会有人苛责自己的女儿,家里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以李应的脾性,看他疼钱文慧的样子,也是一个爱孩子的,要是姻缘得成,不仅没有任何坏处,还多了一个人疼宠她的女儿,如何不是一个好姻缘?张氏自己都动心了,想必表姐也会起意,只是,李应那里会同意吗?毕竟,表姐如今年纪大了,能不能够生孩子还是一个问题,李应年纪虽然大些,可人家有官位在身,要是愿意,别说黄花大闺女,就是退一步,娶个年岁更小的寡妇倒不成问题,这也是他们先前都没有想到这事的原因。

张氏连忙问郭燕:你做的了主吗?郭燕有些犹豫:李大哥倒是没有说过独身过一辈子,想必为了子嗣计,他也得结婚的吧。

她的前世,女人三四十岁生孩子的多的是,尤其张氏的表姐还不是头胎,更是没有问题,其实郭燕会提起把张氏的表姐说给李应,不过是听张氏说的样子,她那表姐是个要强的,人品应该也不错,按李应的性格,两人大概也处得来吧。

按说,以李应的人品和官位,要不是因为公事和他们家连累,也不会至今独自一人,郭燕越想越是一脸的懊恼:要不是为了我们家里的事情,他也不会四处奔波。

也是,张氏知道李应跟钱家关系不同一般的事情,要不然郭燕也不会想起来给李应找媳妇,说起来她表姐出来年纪大些,怕生孩子会艰难,其他各方面到都是不错的人选,只是,表姐年纪大,那李应年纪更是不小,张氏倒也不担心,今天既然被郭燕点醒,她们各个亲戚也会帮着表姐留意着,京城也不是光一个李应,失偶的大龄男子多的是,只不过,恐怕找不到李应家里这么清净的,有的可能会有家累罢了。

张氏想了想,倒也不太在意,拍了拍手,漫不经心的道:也是,就是他不为自己,为了传宗接代,也该娶一房媳妇的,转而跟郭燕说起她表姐的事情来:你不知道,我那表姐啊,可是一个要强的,——。

虽然李应有可能成为了备选的,可是张氏还是跟郭燕说起了自己的表姐,一个是出于女人的天性,喜欢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另一个也是想让郭燕多知道一些自己表姐的事情,好转告李应,——人遇事一般人都愿意选择熟人,以免遭遇不可预知的不测来。

等郭燕跟钱元脩说起张氏的表姐的时候,钱元脩吃惊不小:你想给李大哥保媒?钱元脩可是早就看出来了李应对郭燕那种特殊的感情的,只是他一个是放心郭燕,一个也是出于对李应的敬重,李应自己单相思,却把那份感情都投放到了自己家人身上,两个孩子,甚至自己都获益匪浅,可是称得上是大公无私的爱屋及乌,就是换做自己,恐怕也做不到他那样。

因此,钱元脩即使知道李应暗恋着自己的妻子,也只是在一边看着,从来都没有提过此事,这会儿郭燕要给李应保媒,李应那里会如何伤心?只是,他在敬重李应也只是敬重一下而已,那人窥视的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他要是太大方了,就不是个深爱自己妻子的男人了。

李大哥却是是被我们耽误了,你替他张罗这个原也是应该的事,只是,李大哥那里会同意吗?钱元脩知道李应的心思,还是担心李应不一定会答应娶亲,说起来,无定所,工作隐秘,明面上的公务也繁忙之极,也算是他的婚事被耽误的原因之一,可是,比他更忙的大有人在,人家也没有耽误生儿育女,李应至今单身一人,多半还是因为他本人不愿意娶亲的缘故,郭燕提出给他保媒,他会不会伤心?从男人的劣根性来讲,李应会否伤心,却不是钱元脩考虑的范围,只是从语言上更是把李应为了钱家付出多少,好让郭燕坚定了替李应保媒的心思。

——李应回到京城可比钱元脩他们要早,也算是安定了下来,后来又是郭燕提起,李应才会被皇上委任替钱文慧盯着修建公主府的事情,加上钱文慧大婚,这一耽误又是三年的功夫,可是在这些空挡里,他要是愿意,恐怕早生了孩子,都能够满地跑了。

他总不能让老李家没有人了吧?郭燕却不知道钱元脩的心思,她也知道李应至今未婚,多半是自己的原因,在前世她看多了那种终身不娶的男子,因此,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劝说李应娶妻,只是,想到老了的李应自己孤独一个人那种凄凉的样子,连一个祭祀的人都没有,郭燕还是决定试一试,古时候的男人不都是因为要传宗接代才使劲的娶妻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是他们借口大肆纳妾,传承子嗣,开枝散叶的吗?那也不一定非得找个徐娘半老的寡妇啊!年纪都那么大了,生孩子可是个问题。

女儿都十六岁了,就算是她十十五六岁结婚生子,如今也该是三十多,都奔四十岁的人了,可还生的出孩子来?你既然想给李大哥保媒,不如从哪些外放的宫女们中去挑,一个人选多,在一个,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外放的宫女们年纪都是二十五六,岁数不大不说,见识还多,最值的一提的是,这些女子为家族为皇室奉献了最美好的年华,出宫之后,却多因为年纪大而找不到合适的婆家,有能力的会做教养嬷嬷,没有能力的则会被娘家嫌弃,最终孤老一生。

钱元脩不是不同情张氏的表姐,只是男人多数爱俏,李应原本也不一定想要娶妻,郭燕既然是打着让他传宗接代的幌子,自然要找那适合生养的女子给他才好,否则,不是白白的匡他替别人养孩子?女人年纪大了照样可以养孩子,只要不是头胎,算准了排卵期,比那小媳妇也不差。

郭燕有些不屑钱元脩的理论,林青霞四十七岁了还生了个儿子下来,在往前数,她姥姥们那一辈,大哥大姐大小弟弟,小妹妹整整一辈人的都有,她还记得她姥姥们村里有几个,说是叔叔比侄儿侄女都小,婆婆跟媳妇同时坐月子,小叔子吃嫂子的奶等等,也因为短时期里人口爆炸,才会有了后来的计划生育,他们家要不是因为早先是农村户口,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就这,还因为她跟弟弟年龄相差不大,弟弟就属于非计划生育,还被罚过款——算起来,她前世的妈妈就属于大龄结婚,生她的时候年纪就不小了,也是怕生育艰难,才不顾间隔时间不够,才怀的弟弟。

算了,人科学家都说了,女人生孩子的最佳年龄确实是二十五至三十五之间,钱元脩担心的也确实是有道理,再说,娶老婆的又不是她,小寡妇确实是没有大姑娘来的吸引人,郭燕叹了口气,认同钱元脩说的话:我太着急了些,回头还是请人帮忙留意一下那些外放出宫的女子们吧,到底是李大哥的婚事,我们也不能够太草率了。

她只不过是敬重张氏表姐的品行,才忽略了她的年岁问题。

我回头跟张氏说一声,免得她表姐等着李大哥,反而误了她。

看张氏的样子也知道,郭燕才不会以为张氏的表姐会真的等着李应,不过,既然钱元脩已经觉得不合适了,自己提起通知一声,也免得真的会闹出什么误会出来,好在张氏也是个爽利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子事跟她生出什么隔阂来。

要是有合适的,不如顺便给秦明和关胜也留意一下,这两位也是东奔西跑的没有娶妻,好在他们年轻上若干,只要能安定下来,到是不愁娶妻的事。

这两位身上有官位、实缺,还是光杆司令,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算是典型的先立业后成家的典范了,不过人家是有心为之,他们却是被迫而为,好在,这两位倒是没有不娶妻的心思,只不过却是是因为这几年事多,给耽误了而已。

好在他们年龄到底是不算太大,那些大户人家因为各种原因蹉跎了的大小姐们,没准正等着这样的小伙子们呢,一嫁过去就是诰命夫人,上面还没有婆婆压着,是个女人都想嫁给这样的男子。

反正是当媒婆,留意就留意了。

郭燕嘘了口气,这几位跟他们家的关系已经过了明路,你就是跟他吵一架,皇上都不一定会相信他们这是坏了关系,索性,就干脆走的更亲近一些吧。

你刚才说的那个排卵期是什么意思,钱元脩说完几个好兄弟的婚事,才提起郭燕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时不时的,郭燕总会从嘴里冒点子新鲜的词语出来,要不是他知道郭燕的来历,说不定会忽略或者忘记,或者跟还不知道郭燕的来历的时候那样,被她顾左右而言他的糊弄过去,如今的钱元脩可机灵了,一旦郭燕忘记或者嘴里带出个新鲜的词语出来,他都会记着,即使当时有事不能够寻根究底,事后也会找补,一定要探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妇人容易受孕的那几天喏。

郭燕没有当做一回事,也习惯给钱元脩解疑讲惑,很简单的,就是两个小日子最中间的那几天。

这个东东在前世那信息爆炸的时代,都成了泛滥成灾的东西,手机电脑,杂志,电视,甚至是街头广告上都会有说明介绍,只要是人,会认字读的,不管男女,多少都知道一些。

这种事情在前世根本就不是问题,在这个世界就成了禁忌,所以郭燕才没有提过此事。

按说圣祖皇帝应该知道这个东东,也不知道他是个男子对这些东西有所忽略,还是也看到了钱元脩心里担忧的那些东西,才故意没有透露出来。

其实就连郭燕先前因为没有生育压力,也没有想到提起过这个,今天话赶话的说到这里,钱元脩是自己的丈夫,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还懂得一些医理,想必对这些东西更感兴趣,于是郭燕详细的给钱元脩讲解了有关生理期的问题,钱元脩听后脸上带着一股沉思与算计,有些保留的问道,你告诉慧儿了没?钱文慧总是需要个孩子的,要是那武爽想要搞什么阴谋,钱文慧掌握了这个知识,总归也算是一个优势。

说了一些,没有讲这么明白,钱文慧到底是个未婚的女儿家,郭燕跟她虽然是母女,可也没有跟钱元脩这样毫无隐瞒,什么话都说,她知道那几天是最易受孕的。

嗯,此事你以后可别跟人说,这个东西在你原来的地方恐怕不当做什么事情,但是在这里,一旦公开,恐怕会带来很大的社会问题。

据钱元脩所知,大兴的女子也有祖辈们总结下来的所谓易受孕的日子,跟郭燕所说的却是南辕北辙,刚好是小日子来后那几天,难怪在那些大户人家里,妾侍们生的孩子比正室多,妾侍人数多也是其一,其中最为直接的影响却怕刚好是这受孕期侍寝的原因,——大户人家相对来说规矩比较严,丈夫们那天到正室房里去歇息都会有排班的,就算是在不待见妻子,他们也会给妻子这个体面,而那侍寝的日子原本就是由正室来定的,她自然是紧着自己最易受孕的时候来了,却不料,刚好阴差阳错的成就了那些小妾们一个个滚瓜崩豆般的生孩子。

郭燕不经钱元脩提醒,还想不到这方面来,见钱元脩专门说起这个,略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事要是普及了,自然是妻子的受益程度最大,当然,只是那些看重规矩的大户人家,要是那些宠妾灭妻的家里,恐怕就更是由着小妾作乱了。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利弊,这件原本也算是惠及广大妇女的事情,却会牵扯到继承,家产,伦理,甚至整个家族,以至于国家人口会否迅速膨胀问题,——果然是轻易透露不得。

郭燕叹息一声,有些幽怨的道:我也不是救世主,更不会做那悲天悯人的观世音菩萨,这个世界原来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打算改变什么,这些年我鼓捣出来的东西就那么几样,无非是想要咱们自己过的更好一些,——别人的事情,我才不会去管。

郭燕说起来也算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要不这十几年被人家冷嘲热讽,她跟无事人一样,还能够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究其原因,一个是她没有真心融入这个社会,另一个就是受她前世教育的影响,过自己的日子,由他们去说吧。

在有前世来人都有的事不关己与明哲保身的思想,很少去干涉他人的生活,而会想到替李应他们介绍老婆,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对自己一家人照顾很多,近亲到几乎就是一家人一般,郭燕才会真心替他们考虑婚姻大事。

钱元脩见郭燕明白其中的厉害,也放下心来,郭燕不是不明白道理的人,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孩子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可以称之为未来的希望,尤其是一个妇人的后半生都会压在他们身上,任何一个妇人知道了这个可以稳妥坐胎的时间表,都会疯狂的怀孕生子,儿子越多,越可以保证她在家中的地位,——,自然也会由此产生一系列问题,不说那些大家族是否会因此上演一些争产的事情,单说大兴未来一段时间里恐怕会人口剧增,造成一些粮食,土地等方面的矛盾。

大兴原本就因为三百来年的休养生息而人口本来就很多,土地,继承,粮食,水源等各种矛盾也比较突出,若是在出现这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出来。

钱元脩望着郭燕露出一脸算计的笑来,郭燕被笑的莫名其妙,不仅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想到什么了?我算了一下,这几天刚好是你的排卵期吧?钱元脩直言不讳,见郭燕脸色变的难看起来,钱元脩拱了一把火,也不知道你说的准不准,要不然咱们试试?回头我跟鹏儿说的时候也免得没有底气不是?郭燕一头黑线,钱元脩不许自己把这个排卵期的事情告诉别人,他却要拿自己来实验?说的好听吧,不过是想要多生几个儿子罢了,只是,自己都这个年纪了,还要生孩子?要不是钱展鹏因事耽误了,自己恐怕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即使他的婚事恐怕还要拖上一段时间,可是她的女儿都嫁人了,要是顺利,要不了两年,自己就要做外婆了,还生孩子?咱们有了三个孩子已经够多了吧?虽然赞成张氏的表姐老藤结嫩果,可是不见得自己愿意来个老蚌生珠。

钱元脩见郭燕一脸的不愿,自己却是打定了主意,要让郭燕多多替他开枝散叶了,男人没有介意自己子女多的,何况,有些时候,这也是证明自己男子雄风的一种事情,——自从有了钱顺以后,他一雪前耻,但是之前十几年的影响对他还是太深了,他自然是想要再接再厉的多生几个,好大大的出一口气。

钱元脩不由分说的抱起郭燕就往床上去,我老钱家几代单传,好不容易在我这有了鹏儿,顺儿,可还是太单薄了些,你难道不想他们多几个兄弟好互相照应着些?儿子多了事也多,郭燕实话实说,你有那么多的家产给他们分?再说,要是生了女儿呢,皇上已经把慧儿送去和亲了,要是在脑袋发昏,还要抢咱们的女儿呢?那咱们就生儿子,除非他舍得把女儿嫁给咱们家,钱文慧会和亲,还是受到她身世的连累,不过在明面上,她还是大臣家的女儿,以前倒也有过类似从臣子家里挑选和亲对象的事情发生,可是从一个大臣家里挑选两个女儿去和亲的先例,大兴历史上还真是没有过,钱元脩自是不担心。

再说,他如今儿女双全,生孩子只是为了出心中的那口闷气,以及这个时代人普遍多子多福的心里作祟,更是不在乎生男生女了,知道郭燕担心孩子多了产生的后续问题,也就着话题说道家产爵位的分配问题,鹏儿那里根本就不用咱们操心,他将来比我出息多了,这个爵位他是用不着的,家产吗,你看他的能力,会比咱们少挣银子?钱展鹏出了一趟国,竟然跟人家学了蒸汽机的操作作,虽然制作方面的东西一时半会没有学来,可是,只要有心,又有郭燕帮忙,蒸汽机他们家早晚也会研究出来的,有了那东西,害怕没有银子?说完了钱展鹏,钱元脩又说起小儿子,顺儿现在还小看不出来,只是,看他机灵古怪的样子,可比鹏儿还聪明,再有我和鹏儿教导,你在指点着,他会比鹏儿差吗?再说。

因为钱元脩如今的时间也多,也早就替他启蒙了,夫妻两个早就发现了钱顺的聪明乖巧不亚于钱展鹏,不管是两人女人,一提起自己的孩子,多是欢喜兴奋的,钱元脩越说越得意,调笑道;你先前还说如今京城里的人家都想把闺女嫁到咱们家里来,就是为了满足他们,咱们也得多生几个才是啊。

你怎么就知道非生儿子不可,要是女儿呢?郭燕在肚子里腹诽不已,在她前世的时候,那么先进的科学设备都不一定能够决定女人专门生儿子,明知道钱元脩说的话是安慰她,郭燕却没有了机会把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因为此时的她已经被钱元脩上下其手,被分散了心思,忙着生儿子的大业去了。

因为钱元脩头天晚上太卖力,第二天郭燕起床就晚了,去岳家拜访的时间就更晚,好在,两家人现在已经算是知交,也不大在意这个了,另外,郭燕昨晚已经交代了下去,张氏在家里坐等,郭燕去的晚了,总比不去要好上许多。

被张氏迎进了内室,寒暄了一通,等上茶以后,照例遣散了丫鬟嬷嬷等,好方便说话,郭燕也不扭捏,就昨天的草率提议跟张氏道歉,张氏哈哈一笑,道,我们老爷也说了,你们好心是不错,只是错配了鸳鸯,还说,要是咱们真心想给李大人寻摸媳妇,不如就从那些退役的宫女们中找,也有不少家世中上,又见过世面的好女子呢。

看来岳飞的观点跟钱元脩是一个样的,不仅要年纪,还要相貌家世。

作者有话要说:好好过日子要收尾了,以后会有大量的番外奉上,钱元脩的,钱展鹏的,钱文慧的自不必说,太上皇的,皇上的,景宏的,都会有,大家还想看谁的番外,请点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