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御榛死死捏着手中的茶盏,因用力,手上青筋毕现,看得一旁的续弦罗氏暗暗替下面跪着的孪生子担心。
他们的生|母难产而死,何御榛怀念亡妻,故分别用‘思卿’‘怀卿’缅怀心中所爱。
老爷历来宝贝这对孪生子,长这么大,只动手打过他们一次。
四年前,何御榛误中敌军埋伏,是他们带五百精壮铁骑杀入乱军,把父亲救了回来。
事后,何御榛各打了两人一巴掌,之后又搂住儿子们抱头痛哭。
罗氏有预感,今天这对孪生子可能要再度挨打了。
此时就听咔嚓一声,她惊慌间一看,何御榛已气的捏碎了手中的薄胎茶盏,血水和茶水淋了一衣摆。
罗氏忙起身掏帕子给丈夫擦:老爷,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何御榛推开罗氏,大步上前,照准跪地的长子思卿就是一巴掌:叫你磨蹭,抢亲扑了个空!说罢,反掌又甩给次子怀卿一耳光:你哥哥的东西也敢抢?!怀卿随即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他试了下嘴角,果然见血了。
他抬眸看了父亲震怒的脸,默默的引袖擦了擦,继续挺直腰杆笔挺的跪好。
这巴掌打得狠戾,思卿头昏眼花,好一会才支吾出声:不是我去晚了,是某些人去的太早了。
怀卿不屑的冷笑:都是何家的人,谁先去不一样?此时站在一旁的何敬光大声道:哼,二公子你分明是想捷足先登!何御榛正教训儿子,忽然听人插话,登时把火气撒到敬光身上:让他们自己说!你出去!他原配夫人只给他生了这么一对孪生子,之后他在军营摸爬滚打,等稳定下来,另娶续弦,纳了数位姬妾,罗氏和其他妾室虽然又都给他生了子嗣,但都年纪尚小。
何家并非大族,可用之人并不多。
所以从军营中挑选人才收为继子,成了协助他壮大实力的办法。
除了敬光外,他还有十数位养子。
何敬光拱手作揖:是,父帅!罗氏见何敬光插嘴,让老爷更生气了,怕他再动手打人,小声道:二公子这么做,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老爷先别动怒,先听听二公子解释。
说完,朝怀卿皱了皱眉,督促他赶紧说清楚。
何御榛背着手,站在儿子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声道:你小子说说看,我看你能不能说出花来。
……是爹没说清楚选我们中的哪一个娶袁氏。
我见哥哥迟迟不动,以为他不要了。
便去看看能不能捡个便宜。
怀卿理直气壮的道。
一派胡言。
何思卿无奈的叹气:连爹你也敢骗。
何御榛憋着一口恶气,隐忍片刻,还是没忍住,乱圆胳膊照着次子便扇了一巴掌:连你爹也敢骗!吼完了,反手又朝长子来了一下:他敢抢你的人,都是你平日里让着他,惯出他这般大的胆子!思卿只觉得鼻腔一热,低头见地上落了几滴嫣红的血迹,胡乱的摸了一下道:我是兄长,理应让着弟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况且,袁小姐最后也愿意随我走了。
爹,这件事我我们都得到教训了,您就饶了我们罢。
她愿意跟你走,是因为生我的气!怀卿冷笑道。
他坚信一点,墨竹是在跟他置气,那天才愿意跟思卿走的。
否则她没道理选择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男人托付终身。
何御榛一听,觉得不对劲儿,袁女是被掳劫来的,怎么听着好像跟次子的关系很是亲近。
再看怀卿间或露出的自信眼神,何御榛越发奇怪了。
盯着次子吩咐道:思卿,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弟弟说。
然后扫视了一圈屋内:你们统统出去。
罗氏一边随着思卿往外走,一边对怀卿使眼色,示意他别惹父亲生气。
等众人走净了,何御榛绕到儿子身后,质问道:你跟爹说实话,你有没有对袁氏做过什么?怀卿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没有。
那你方才说她是因为生你的气,才随思卿走,是什么意思?……她一直以为要嫁的人是我,与我很是谈得来。
等思卿来了,她便觉得自己受骗了。
何御榛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他能理解次子的郁闷,若是岁数确实有差异的兄弟便也算了,可他跟思卿前后不过相差一刻钟,便决定了谁是嫡长子。
况且这怀卿更像年轻时的自己,不觉较之长子有几分偏袒。
他蹲身,视线与儿子齐平,语重心长的道:你就此收手,跟你哥陪个不是,他向来宽厚,你们以后仍是好兄弟。
等你哥哥娶了袁氏,抬了门楣,爹再与你谋个更好的婚事,不就是望族之女么,能娶一个,便能再领进门一位。
一个尚且没娶到手,另一个更是遥遥无期了。
怀卿不是三岁小孩,怎能被几句轻飘飘的话给蒙骗了,再者他确实钟意袁墨竹,再娶别人,绝不甘心。
爹……您仍要让哥哥娶袁氏么?何御榛道:他是嫡长子,理所应当要让他先成婚。
见儿子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他绷起脸,冷声道: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轮不到你做主!袁氏再好,以后也是你嫂子。
爹……不要再说了!夜长梦多,择个吉日,让他们完婚。
你闲着没事,想想如何应对朝廷讨|伐的事。
府内外军营里还有许多事要做,把没用的小心思收一收罢!怀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朝父亲拱手叩拜:孩儿退下了。
他本希望袁墨竹能够主动选择他,但直到进了云州城入住了何家府邸,她仍旧一个字都吐露。
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晚春的夜间,凉意掀起她的被角钻进来。
墨竹下意识的掖了掖被子,慵懒的翻了个身,这时忽隐忽现的听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
她住在府邸里一处打扫干净的院落中,抽派了十数个奴婢侍候她。
虽是抢来的人,但人人都晓得此处住的女子了不得。
连府里正经夫人罗氏没经袁氏允许,都不敢靠前,更别提的别的丫鬟了。
是谁,半夜大声喧哗?来人——来人——她的声音穿透层层幔帐直达前厅,带来的是一阵无声的黯哑。
吵闹声越来越大,大到她没法忽视的地步。
墨竹赶紧赤脚下地勾起衣架上的襦衣,手忙脚乱的系着绊带。
在穿襦裙的时候,就见一盏明灯走进,视线不由得被吸引过去,手上的动作慢下来:发生了什么事?灯光忽明忽暗,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来人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快穿衣裳,随我走!是何怀卿。
她用力系好裙带,斥责道:大半夜的,我不和你走!脚则去试探鞋子的位置,踢上鞋子后,她有点想通他的打算了。
便道:你回去罢,别闹了,我明天和夫人说,我要嫁给你,只嫁给你,行不行?!何怀卿喜道:太好了,想嫁给我的话,快随我走!说罢,牵起她的说完,向外大步走。
墨竹不从,嚷道:你快放开我,我要生气了!可力气与他差的太多,抻了几下,便觉得胳膊要脱臼了,只得跟着他的步子往外走。
一路畅行无阻,能拦住何怀卿的只有他爹何御榛,而他现在并不在场。
墨竹深一脚浅一脚的随他到了一处宽敞的空地,那里有个兵丁牵着一片马,何怀卿把墨竹放上去,自己亦翻身上去,勒起缰绳,哒哒的向府外奔去。
没出小院的时候,她又喊又闹的都没让他打消主意,此时已经上马了,更没改变他主意的可能了。
墨竹索性拭目以待,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轮到何怀卿纳闷了,行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哼!偏不问你想干什么,憋死你。
到了一处宅院前,何怀卿先下马,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下来。
墨竹见这处府邸虽然不如何家本宅气派,可也不遑多让,她推断是何怀卿的外宅。
她冷笑道:想金屋藏娇?何怀卿不说话,直扯着她往府里走,宅院里悬着大红灯笼,照着的庭院红彤彤一片,极是喜庆。
走到正厅时,便见门口立了个婆子,见她来了,喜气洋洋的走过来,将一件大红礼服罩到她身上,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方纱巾亦盖在她头上。
厅堂里龙凤蜡烛燃的正旺,加上给她的这身大红的打扮,墨竹明白何怀卿想做什么了:你疯了!我才不跟你拜堂!奈何不是何怀卿的对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墨竹与他拉扯了一会,败下阵来。
让何怀卿抱着推着进了大堂,他先按她跪下,自个又跪下:咱们先拜天地。
墨竹气道:没父母在场,光拜天地,不作数的罢。
何怀卿则道:难道不在今晚拜堂,你的父母兄长就能在场吗?这问愣了她,可不是么,何家是抢婚,就算何家准备了婚礼,她的父母长兄也不在场。
何怀卿今夜跟他拜堂,虽然简陋匆忙,但在何家其他人看来,这次拜堂应该是作数的。
上次与她提前有了夫妻之实,看眼阴谋破产,干脆来个更直接的,在何思卿眼皮底下把她抢了拜堂。
……你……你胆子怎么这样大?何怀卿亟不可待的道:快拜!她偏不从:我又不想嫁给你!他一震,深深觉得更要加紧时间与她拜堂,挨着她跪下,抱住她的双肩硬生生逼着她叩了个头。
轮到夫妻对拜的时候,她仍旧不从,逼得何怀卿费了一番功夫,才让她就范。
墨竹累的气喘吁吁,跪在蒲团上喘息:……你就不怕你哥杀了你?其实她知道,根本是多次一问,他若是害怕就不会抢婚,更不会再次把她抢跑来拜堂了。
何怀卿道:他若是杀我,也是今夜洞房之后,我做过新郎,死也值了。
说罢,打横抱起墨竹,朝屋里走去。
将人扔到床|上,倾身压上,撤去外面罩着的红礼服,便去脱她水绿色短襦,露出小巧光洁的肩头后,他记起上次占有她的情景了。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记忆如此之深,让此刻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墨竹道:你不就是想娶士族嫡女么,你今夜把我掳劫来,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过了一夜。
何思卿肯定认倒霉,不会娶我了。
不过你别得意,你真以为士族的女子会一辈子在一棵树上吊死吗?离婚再嫁何其多。
我原本动过与你厮守一辈子的念头,现在看来……哼,你并非良配!只要我心是活的,若有机会,自然会离开你。
她淡淡的说道,目光亦平淡如水。
但何怀卿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士族间联姻尚且会因为一方失势而破裂,更别提他这个寒门之家了。
何家有朝一日式微,袁墨竹必然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他。
……何怀卿虽有对家族有自信,但话不敢说得太满,只道:那就试试看,你走了,我再把你抢回来。
说罢,扒掉她的襦衣,扔到榻下,栖身压上她。
今夜与那日有很大的不同,那天是第一次,她却恭顺,除了因为紧张会绷直身子,其余之处皆会配合他。
现在则大不同。
她虽没尖叫嘶喊,但身子不停的扭动,何怀卿不得不抓|住她的一边的脚踝,逼她大张开腿,挤进她腿|间,寻找柔软的缝隙。
本想一点点进入的,可她一挣扎,却助他一如到底了。
墨竹嘶的抽了口冷气:何怀卿,你是能骗就骗,骗不了就硬来吗?他因快慰有片刻的失神,缓缓动了几下,才回道:别看我抢了你,但我一开始只想看看望族嫡女是什么样,若是你不好。
我一定会原封不动的还给思卿。
墨竹痛苦的抓着身下的被褥,恨道:你还真有脸这样说!我若不是袁氏嫡女,你会有这种念头?!夕湘比我漂亮,怎么没见你去找她?!刚说完,就觉得他力道更重了,连她的话都要撞的支离破碎,她把头歪倒一旁,大口大口喘息着,浑身热得难捱,忍不住往他冰凉的衣料上贴着蹭着。
他的手覆在她椒|乳上,唇则留恋在她诱人的唇上,他吮着咬着,想尽情品尝她的滋味,又怕弄疼她:……不管你是嫡是庶,我都要了!墨竹还留有一丝心中的清明,觉得这是个施展恶意的绝佳机会:可惜,我却不是……别说庶子了,我连嫡次子……都嫌弃……。
何怀卿最怕墨竹嫌弃他。
这句话正中他软肋,一瞬间竟鼻子一酸,不敢看她,只伏在她耳畔道:……我绝不会比哥哥差,墨竹,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她亦有些后悔,木已成舟,再埋怨他,也改变不了事实了。
况且她那句话本就是为了气他才说的,她之所以生何怀卿的气,是因为他骗她,并非是看不起他的身份。
墨竹听出他难过,便搂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怀卿,我信你。
他只闷闷的嗯了声,但她感觉得到他的变化,好像再无所顾忌了,弄得她的一声声,由哀吟变成大声的吟哦。
她实在是难受的紧,想逃离又想配合他的动作,这种感觉折磨的她带着哭腔唤他:怀卿……怀卿……你快停下……一阵痉|挛,脑袋一片空白,那里一波波的温热袭来。
何怀卿吻着她的眼泪,把人捞进怀里:墨竹……她昏昏沉沉的让他抱了一会,才缓过神来,遂即便恨恨的推他。
这时后窗外的山林中有风声呼啸,如女子呜咽一般,墨竹抬头见窗外树影斑驳,配合这诡异的声响,不由愣愣的盯着看。
我是你丈夫了。
何怀卿见她这般,马上道:别怕,快到我怀里来。
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