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2025-03-25 15:55:00

要说什么还用我告诉你,你亲哥哥在外面几度生死,现在平安归来,你就像木头似的一句人话不会说?他目光打量妹妹,她较之他离家之前亦变了不少,她以前若是含苞欲放的蓓蕾,那么今日便是盛开怒绽的明艳花朵。

他以前看她,目光尚知收敛些,如今出生入死回来,最后一点羞耻的枷锁也被战火击碎了,连点残渣也没留。

墨竹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强笑道:我是太高兴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这个人原本就不善言辞,您又不是不知道,千万别生我的气。

袁克己凝视她说话间上下张合的樱唇,遏制住一吻芳泽的冲动,敛回目光,冷幽幽的朝她笑:跟皇甫筠玉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怎么没跟他学学如何说活?墨竹听出话里有话,心里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就是红杏出墙也不该你管。

恰好一阵凉风吹来,她便侧身故意打了个小喷嚏:……好冷,我想回去加件衣裳。

说完,提防的看袁克己。

袁克己有要事忙:那你回去吧,别受凉了。

晚上咱们家筵再聊。

又看了妹妹一眼,才转身去了。

晚上再聊?她十分不安。

袁克己原本就不大正常,这次保不齐在战场上又受了什么刺激,人更神经质了。

但接风的家宴不能不参加,她有种预感,尽量的打扮低调些为妙。

席上只有袁家四口人,皇甫筠玉虽在袁家混吃混喝,但毕竟不姓袁,没出现。

袁克己经过一年,对母亲也不那么怨了,解除了母亲的禁足,所以今日筵魏暮云也在。

屋内灯火通亮,如白昼一般,她噙着冷笑坐定,一言不发,表情略显狰狞。

墨竹在她身旁坐着,心道幸亏屋内亮堂,若是屋内光线阴暗,母亲笑的这么恐怖,可吓死人了。

魏暮云瞪着儿子,心里不住的骂他‘蠢货’,越骂越恨,最后竟小声嘀咕出声。

袁克己听见了,皮笑肉不笑的问:母亲有什么吩咐?你能胜,不是你厉害,而是对手太差!魏暮云毫不犹豫的泼出一大盆冷水。

气氛更凝重了,墨竹看向父亲,希望他能做点什么从中缓和,但袁宏岐见到妻子就像冬日里的熊,整个人浑似要冬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她捏了一把汗,这时见哥哥嘴角勾了勾:在您印象里,袁家还是十年前的样子的吧,您这样想,也正常。

魏暮云冷笑道:自以为是。

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给儿子造的。

袁克己早就发现当人爬到一定高度,有些事变的无足轻重了,比如来自从没上过战场的妇人的质疑,他笑了笑:母亲教训的是,谨遵教诲。

魏暮云一愣,很快意识到儿子是不和她计较,她连触怒他也不能够了。

她撂下筷子,起身道: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克己啊,咱们的命都捏在你手里,你可千万不能马虎大意。

我是做好归西的准备了,其他人未必肯跟你陪葬。

她看了眼墨竹,公主的女儿交给她抚养,却被她养成这样。

袁宏岐终于奋起一回:说的什么话?太晦气!魏暮云目光冰冷之极:居安思危是晦气么?袁宏岐奋起失败,疯颠颠的继续灌酒。

墨竹抓住时机,笑着站起来:母亲想回去休息了么?我送您。

不等魏暮云出声,袁克己立即道:你不能走,我有话跟你说。

事关何怀卿,你不会不想听吧。

魏暮云是知内情的人,冷笑着对墨竹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他让你留下,你就留下吧,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送夫人回去休息!袁克己大声吩咐。

魏暮云被婢女送出去之前,回头瞪了眼儿子,带着没法言明的嘲笑:自以为是的蠢货!蠢货!但心里又觉得自己的儿子爱上大长公主的女儿,是上天注定。

袁宏岐未娶妻之前,对女人也曾天真过,但自从娶了魏氏之女,他便被上了枷锁,她只喜欢男女在一起的肉|欲,旁的她全然不在乎。

她不是不懂诗礼,如果不懂,那还好办,他可以教她,然后夫唱妇随,作诗吟赋,作对神仙眷侣。

可偏偏她什么都懂,就是不喜欢风雅的事,宁愿在床上缠绵一整日,也不愿意抽出一刻钟看看美景,品品茗茶。

他觉得她像一条色彩斑斓的蛇,让他窒息。

刚才见了一面,令人不快的感觉又来了。

袁宏岐取出五石散,服了一剂,经过乐平郡王改良后的方子,起效很快,不久他就飘飘然的忘记了烦恼,什么战火纷飞,家族兴衰,妻子不贤,老天自有定数,他何必操心。

墨竹眼见老爹越来越洒脱,拿扇子不停的扇风,她心再次提起来,她听皇甫筠玉说过不少人吃了五石散不仅胡言乱语,个别还会裸|奔,父亲可别……不行了,热的难受,我要出去走走。

袁宏岐摇着扇,起身踱步向外,他才一出门,墨竹便听他‘哈哈’大笑,毫不夸张的说,跟发神经无两样。

爹不要紧吧,我去看看——墨竹想尽办法离席。

你去看什么?袁克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父亲有多少仆从暗中跟着呢,有事早来汇报了。

墨竹心里叫苦,屋内就剩他俩了,侍候的婢女们只能算摆设,关键时刻,不帮袁克己压着自己,就算烧高香了。

她故作镇定的道:也对,我不去看了。

哎,哥哥你弄疼了,快放开。

袁克己慢慢松开她的手腕,但手掌从她手背上结结实实摸了一把才拿开:……你老实点,我便不会弄疼你。

她觉得这话别扭,可又说不出来别扭在哪里:……哥哥,您不是有话跟我说么,怀卿那边的战事如何了?据说前几日何怀卿带兵遇袭,差点死了,幸好跑的快,捡回一条命,但手下死伤不少。

墨竹道:兵易得,将难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跑了就对了。

再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小战役输就输了,几场关键战役打胜了就可以。

啧啧,真能维护他。

袁克己冷笑着,忽然伸出食指去抬她的下巴:既然这么爱他,为什么还要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他动作轻佻,引起墨竹极大的厌恶,打开他的手,冷声道:我与谁不清楚了?若是说乐平郡王殿下,您不是亲眼所见他穿着女装,并说不喜欢女人的么。

我觉得我被骗了,他那天做女子打扮,不过是为了消除我的疑心。

……你要是这样想也没办法,反正怀疑人不用证据,凭空想象就行了。

这段日子,我确实和他常常见面,但每次都在父亲在场的情况下,你想怀疑我,怕是父亲也不会同意!一番话说的袁克己沉默了。

她淡淡的问:哥,还有怀卿的消息么,没有的话,我想去休息了。

防止他再来拉扯她,把手臂拿到桌下,放在膝盖上。

就像跟野兽对峙,一旦眼神露出恐慌,转身逃走,必然被扑倒。

所以要冷静。

袁克己站起身去拿酒壶,唬的她心里咯噔一下,他瞧出她的紧张,暗暗得意,但笑的不留痕迹,动作放缓:别急着走,为我洗尘,至少得陪我饮一杯。

执壶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推到她面前,朝她挑挑眉:给。

他这次回来,看她的眼神,总让墨竹觉得他要把她神吞活剥了,这和以前大大的不同。

有些事因为太惊悚,让她纵然有预感,也不想朝那个方面想。

墨竹捏起酒盏,小口啜饮了下,就侧身轻咳了下,掏出帕子掩口:不行,我还是喝不来这东西。

袁克己笑道:怕我把你灌醉了?他确实有这想法。

呵呵,你为什么要把我灌醉?对,她就是这么怀疑的。

这时她发现袁克己忽然朝她身后摆了下手,她惊慌的回眸,就见侍立的婢女们正往外退。

她立即站起来,喊她们:回来,不许走!那些婢女根本不听她的,纷纷去了。

她转过头,见哥哥杵着下巴,得意的盯着她看。

她抚了下发髻上的簪子,哼笑:我就觉得您这次回来,与之前不大一样了,直接说吧,您想做什么?他道:你头上的簪子,不管是自卫还是自杀,都不顶用,我劝你别动这心思。

徐徐起身,走到她跟前,在墨竹想要挪动身子的瞬间,按住她的肩胛迫使她坐下,端起那盏殷红如血的葡萄酒递到她唇边:我想让你饮了这杯酒……强人所难,有趣么?如果强迫的人是你,那么对我来说,就很有趣,非常有趣。

墨竹能拖延一刻便拖延一刻,含住一小口葡萄酒,慢慢的咽掉,正想再喝一口,于此时,袁克己突然拿开酒盏,自饮了一口,端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唇。

墨竹屏住呼吸,紧咬牙关,她知道他想做什么。

袁克己却咽掉了口中的酒,朝她笑道:以为我会用嘴喂你喝酒?她心道遭了,遭了,说出这种话,自己在劫难逃了:……当然不会,这不是兄妹间该做的。

我可没把你当过妹妹……袁克己放开她的肩膀,端着酒盏,绕到她身后,在她耳旁道:……没沾过男人的女人,可以守身如玉一辈子,但让男人碰过的,懂得其中的好,食髓知味,他不在,你这一年是怎么忍的,就算他回来了,以后也要常常出征,你留在家守活寡……他呼出的热气越来越近,喷在耳中,她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抽了抽嘴角:……哥,你想错我了,我不迷恋情情爱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有吃有喝有玩,便能满足我。

肺腑之言,绝没撒谎。

袁克己指腹划着她光滑的脸颊,轻笑道:我给你选个面首如何?谢您的好意,还是免了罢。

她决定撒个谎,不仅能摘清自己跟乐平郡王的关系,还能打消袁克己勾引她的念头:或许是像母亲,我不大喜欢男人……面首之类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袁克己不信,料定她是察觉到危险,故意这么说的。

手指在她唇上划过,揩下一抹胭脂放到口中:女人哪有男人好。

若是当初在酒肆你跟了我,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一挑眼:现在补救,也不晚。

她的预感竟然是真的,虽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把魂震飞了,须臾回过神,拿起桌上的一杯残酒泼到他脸上:袁克己,你喝醉了,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