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谢卿辞抬手, 将清萤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的碎发抚至耳后。
指.尖轻轻碰触她的脸颊,随后贴着少女柔软肌.肤, 划过短暂的一段距离, 露出她月亮般美丽的完整容颜。
谢卿辞克制地抬起手。
他先是不自觉微笑——这种程度的碰触,便已然令他心满意足。
但感觉到少女出了许多汗, 他的笑容不禁淡去, 为清萤把脉。
脉象平稳, 没有生病。
他顺势输入灵力, 游走清萤全身经脉, 但除了她思绪极度活跃外, 没有发现问题。
做噩梦了么?谢卿辞想起清萤以前与他讲过,做噩梦时,人会睡不踏实,而且醒来时会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一身冷汗。
应该是。
毕竟她今早还说,这两日一直在做噩梦。
当时见她说起此事的言语轻松,他便以为只是说笑托词, 却没想是真的。
谢卿辞暗暗懊悔,睡前应该给她点上宁神香料,好在现在补上也不迟。
当清凉平和的香气在房间中渐渐弥漫开时, 他的眉心终于渐渐舒展, 重新回到床咳上, 专注地望着她的睡颜, 希望她能及早缓解。
然而不知为何,少女的表情始终没有舒展, 甚至露出近乎痛苦的表情, 冷汗越出越多, 整个人仿佛被困在梦魇中,挣扎而不得脱出。
她面庞的绯色越发加重。
真的不是发热了么?谢卿辞表情严肃起来,他再度为清萤诊断,并向她经脉里输入一股温和灵力,帮助她梳理心绪。
如此折腾许久,清萤表情才终于出现些许变化。
深陷噩梦中的她眉心陡然紧蹙,仿佛痛苦极了地瑟缩,而身体则无力地瘫软在床咳上,呼吸紧迫急促。
这是噩梦到了最关键时刻。
若是自然生出的梦魇,最好叫她自然脱出,否则翌日的精神都会受到影响。
谢卿辞不好强行唤醒她,只关切地望着。
又过了几息,她表情陡然舒展,唯独紧绷的身体还没有放松。
这种状态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身体终于缓缓放松,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阿萤?谢卿辞关切地呼唤她名字。
看她身体的状态,梦魇应当散去了。
清萤:……谢卿辞又道:清萤?说着,他擦拭少女鬓发下生出的汗水,噩梦前他已经为她擦过一次,没想到那梦魇作祟,又叫她出了许多。
纵使为天道之身,谢卿辞为她做这些事也毫不介意。
他蹙眉只是因为这梦魇着实生得蹊跷。
若非他本人自始至终都在旁边守护,否则真要怀疑,清萤并非单纯做梦,而是被某人下手。
不行,不……清萤朦胧的抬手,试图推拒在她脖颈处擦拭的谢卿辞。
她声音软糯含糊,更有些急促,令人不由得遐想。
尤其谢卿辞很清楚她在某些时刻的表现。
只是他本性克制清净,在即将想到那处时——师兄。
清萤嗔怪口吻一出,谢卿辞心情陡然放松下来。
醒了?你方才被梦魇住,我已点了安神香,继续睡吧。
他温和道,你因为噩梦出了许多汗,很快就擦完。
少女梦呓还在继续。
我累了。
他好脾气地说道:好。
而手下动作越发快了两分。
你力气好重,弄痛我。
抱歉。
谢卿辞放缓了些力道。
不要再来一次了……好累。
正巧他擦完,谢卿辞便停下动作,安抚道:安心睡吧,不会再做噩梦了。
清萤含糊嘟囔了一句什么,沉沉睡去。
按照他素日性情,在清萤入睡后,便该利用细碎时光,专注自身之事。
可心中才刚升起这个念头,就被谢卿辞压了下去。
她刚刚被梦魇住,这才睡着,还是多陪她一会儿吧。
清萤睡得迷糊,其实应当是能感觉到他在的。
不然方才也不会那般呓语。
我在。
他怜爱地凝睇,轻声道。
*清萤睁开眼睛。
今天早上,她只觉得身体轻盈舒适,可神识却充满放纵后的淡淡疲倦餮足。
师兄本事还是厉害的。
想起昨晚两人的胡来,清萤心脏都不由错了一拍,嘴角抿起羞涩又满足的笑。
笑什么呢?身旁响起谢卿辞饶有兴趣的声音。
师兄?!清萤惊喜道。
木头开窍啦?前两次醒来都看不见他人,这次一醒来,他倒是好好陪在她身边。
谢卿辞应道:我在。
今天早上怎么在陪我呀。
她甜蜜地依偎进谢卿辞怀中,之前每天都看不见你人。
你昨晚做了噩梦,我便想多陪你些。
噩梦?清萤脸上的笑容微滞。
昨天晚上,她不是在和师兄贴贴么?而师兄越战越勇,她最后实在受不了,在师兄怀中沉沉入睡。
都累到那个程度,她居然还能做噩梦?噩梦?我怎么不记得。
谢卿辞失笑:有些梦境醒来就会遗忘,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做噩梦什么表现?清萤好奇,居然让你都担心我,舍得不去修炼,这也太稀奇了。
出了许多汗,辗转反侧,睡得很不踏实。
谢卿辞道,而且体温很高,前后持续了三个时辰,这我如何敢擅离?三个时辰?清萤一愣。
满打满算,她也就睡了三个时辰左右,而记忆中,她与师兄仿佛纠缠一个世纪,那怎么说也得一两个时辰吧?想起自己这几日的履历,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妙感。
师兄昨晚,你碰我了么?为你擦汗,怎能不碰?谢卿辞先是道,随后忽然明白清萤这是在委婉地问什么,顿时惊愕,我怎可能趁你梦魇时对你做那般事!师兄果然是正人君子,她遮掩地笑,我就是问问嘛,以前看过的话本子里有这种事。
谢卿辞声音陡然严厉:什么话本?谁给你的?师兄是纯爱战神,只看清水故事,书房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书。
清萤嘻嘻哈哈地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然而她心里拔凉。
坏了,昨晚又做和师兄的梦了。
而且花样越来越过分,前两次还能说是纯爱,这次简直骗都骗不过去。
清萤捂住脸,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没有。
清萤在谢卿辞怀中闷闷道,师兄,今天晚上还可以陪我么?当然。
只要是清萤出口的愿望,谢卿辞都会为她实现。
问题只在于她很克制,从来不主动索取。
谢卿辞平和道:你想要什么?要你。
但到了此处,清萤却又害羞地卡了壳,不好意思直言。
不过这次即使再害羞,她也不能遮遮掩掩了。
就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很想要师兄贴贴,却始终未能如愿,因此心中耿耿于怀,才导致出现这种荒谬的情况。
——明明夫妻感情和睦,却要她没完没了地做这种梦?清萤觉得贴上几次也就好了,让她解瘾。
于是她附在谢卿辞耳畔,将自己的想法轻声诉说,同时忍不住埋怨:为什么每次都要我主动说,你自己都对我没想法么?随着她的诉说,清冷剑修的眼眸浮现些许怔然,似乎很是吃惊。
我以为亲吻拥抱便好……我是俗人。
清萤忍不住道,而且师兄,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清萤掰着指头,和他回忆两人在一起前,师兄说的一些言语,什么非分之想啦,什么亲近啦。
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师兄你就突然……清心寡欲起来。
她实在忍不住,开门见山道:师兄,你变了么?没有。
谢卿辞立即道。
那你怎么会突然对我毫无兴趣?显得我好像每天都满脑子这种事,很奇怪,我不喜欢这样。
说完这句话,清萤眼巴巴望着谢卿辞。
师兄,从我醒来以后,我确实有点……不太适应。
至此,她内心最为介怀之事也讲出口了,只等谢卿辞回答。
剑修脸上柔和的笑意渐渐褪去,这个问题于他而言,似乎十分严重。
他望着她,表情仿佛平静,可清萤与他对视久了,竟看出一份麻木漠然的惊悚感。
好似揭开人偶花团锦簇的华丽遮掩,露出下面尖锐的真实。
清萤心里一紧,有些后悔自己嘴快,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便听谢卿辞开口了。
我和以前差别很大么?谢卿辞轻声问。
他的声音轻柔,分明是师兄最熟悉的姿态,刚才想法都是错觉。
她大概是做了放纵的梦后,头脑还有些恍惚吧。
清萤沉吟了一下,觉得这时候得说实话:讲实在的,区别有点大……感觉师兄你在生活中上,情绪变得有些木?缺少热情?谢卿辞声音平静:原来如此。
不待清萤回答,他冷不丁道:那,如果这就是我的真实,你会厌弃么?全心爱你、守护你。
心怀大义,庇佑三界。
淡泊浊欲,心向大道。
谢卿辞不疾不徐地陈述,仔细想来,描述每点都能与他的行为印证上。
谢卿辞身为天尊,确实是这样完美无瑕的存在。
清萤肃然起敬:这简直是三界楷模,完美模范,我怎么配厌弃。
可你觉得我漠然、迟钝。
谢卿辞有些苦恼,有些疑惑,我以前不是如此么?师兄很介意这句话。
清萤顿时惭愧:是我太贪心了,抱歉,师兄,我刚才不该那样说。
不,你可以与我讲这些,我会纠正。
只要你觉得开心,怎样都好。
谢卿辞温柔道:毕竟深爱与守护你的原则,是我真实之首。
清萤越发感动,觉得自己简直是人间大渣女。
自以为说话坦诚,但刚才那种言论,多刺伤师兄!我仔细思索你方才言论,是认为我忙于庶务,未能陪伴你,以身交方式,对么?谢卿辞语气不带半分感情色彩,平静而温和地陈述事实。
咳,是有点这个意思。
谢卿辞认真询问:如果日夜与你交.合,直至你厌倦为之,你便会觉得,我与过去一样么?!!!师兄说话好直白。
咳咳,那倒也不至于。
清萤说道,而且师兄你别用这种口吻嘛,感觉有点奇怪……如果你实在不想,也不至于……诶!清萤忽然被谢卿辞捧住脸。
不过比起捧,他的动作要更坚定。
让她能感觉到用力,却不至于疼痛。
谢卿辞调整她脸颊的角度,以不容置疑的姿态,让少女与他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清萤能清楚瞧见,谢卿辞眼中的偏执与清冷交织,形成令她难以逃脱的深邃漩涡。
她被他锁定,无从逃脱。
这是我陈述的第四遍?还是第五遍?谢卿辞轻声道,只要你开心,如何做都好。
凡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所谓我不喜欢之语——不存在。
你喜欢的,便是我喜欢的。
这是我的【真实】。
谢卿辞目光清冷,声音轻柔。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何从不言语?如不喜欢我这般,那你喜欢什么样?偏执?阴郁?残酷?冷酷?对苍生毫无担当的——渣滓?听到这里,清萤立即反驳:我没有不喜欢你!从来没有!到了此处,已经能够彻底肯定,师兄绝对生气了。
他非常介意她所说的,他与过去不相似的言语。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让你伤心。
无需道歉。
谢卿辞平静道,第六遍。
清萤:……好吧。
师兄对她当真视如珍宝。
我只是觉得,如果能有合适的夫妻生活频率,会让生活更和谐,仅此而已。
清萤说道,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希望。
任凭谢卿辞怎么讲,清萤始终无法做到理所应当地要求他。
说到这里也很奇怪,师兄对她未免太过百依百顺,甚至于至高无上。
他们是爱人,是道侣,她怎么可能只顾自己感受。
好。
剑修当即答应。
他深深凝望她,似乎想要透过眼睛,一直想要望进她的心里。
你总是不说实话,真想看看你的心啊。
谢卿辞道,这样,也就无需费劲言语了吧。
清萤直觉气氛不太对劲,应该有法宝吧,我还记得赤心绳呢。
当日她死后,赤心绳便断掉了,之后一直未有机会再续。
谢卿辞轻声道:我需要的或许不是赤心绳。
清萤问:那是什么?我暂且也不知。
谢卿辞缓缓呼出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她最熟悉的温柔笑意,先休息吧,我去修复西岐地脉。
气氛终于对劲了。
好,你先忙吧。
目送着谢卿辞的身影,清萤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呼。
刚才吓死她了。
自她苏醒后,师兄从未有过如此情绪鲜明之时,都怪她,自以为是。
虽然应该坦诚,但更要注意沟通方法啊。
她的鲁莽居然让师兄那么温柔的性子,刚才都变得强烈起来。
深切反思着自己的过分,清萤满心惭愧的起床洗漱,开始一天的忙碌。
师兄,我去帮采采啦。
好。
晚上见!清萤兴高采烈地出门。
尽管过程中有少许摩擦,但结果还是好的,将心结说清楚了,而且还把她说话过于耿直的缺点发掘出来。
一直到晚上入睡前,清萤都是如此想的。
*这一晚的谢卿辞格外激烈强硬,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克制,无论清萤如何啜泣推拒,都没有放弃打算。
而且他非常喜欢在用力的同时,也在清萤耳畔平静而执着地问她。
我变了么?清萤被撞得神思不属,只胡乱应着,而这种态度显然无法令谢卿辞满意。
这一次,她方才算是彻底领会到,谢卿辞究竟是不是男人了。
堂堂天尊,岂能以凡俗标准衡量?哪怕她修为已是化神期,然而在谢卿辞百般琢磨下,也仿佛全身骨头散了架似的,只能软乎乎地缩在他怀中。
师兄狠起来是真的狠啊。
谢卿辞倒像是食咳髓知味,仍寻思着再来一次,清萤连忙制止。
不用不用,够了够了。
她小声道,已经没有了!再来明天不用见人了。
谢卿辞语气慢条斯理:你不是厌倦克制木然,希望我再热情些么?够热情了够热情了。
清萤非常满意。
其实咱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问题嘛。
云雨初歇,她在谢卿辞怀中道:本质原因就在于夫妻生活之前不太和咳谐,这么大和咳谐一次,气氛不就畅快多了。
谢卿辞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如此。
最后,见清萤还有力气讲他不喜欢听的话,谢卿辞又压着她再来一次。
这下,清萤是彻底没力气再闲聊了。
好困,好累。
她嘟囔。
那便睡吧。
清萤被喂得心满意足,进入了梦乡。
然后——被谢卿辞压在了身咳下。
*清萤望着面前之人,头脑有些发木。
师兄?他怎么穿着黑袍,眉眼也有些阴郁?师兄很少穿黑,总是白衣胜雪,清净卓然。
你不开心么?脱口而出这句话后,清萤忽然想起了什么:哦,不用问你这句话,你不让我问你……他是这般与你说的?谢卿辞终于开口,冷冷嗤笑道。
他的声音淡漠,尾音透着些许沙哑,挠在清萤心尖,有些微痒。
清萤望着他:不是你说的么?等等。
清萤环顾四周,发现环境怎么是在存真湖畔。
我们回来了?她的理智渐渐回笼,我们不是在天云阁么?谢卿辞却没有理会她的疑惑,大步向前,握住她的手。
你现在是清楚的?当然。
清萤疑惑道,师兄,你带我回家啦?我睡了这么久么,居然都白天了,还有你的嗓子,怎么也有点哑?谢卿辞低声道:问题真多。
怎么我问问题,你又嫌我话多?清萤吐槽,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心,怎么样都行么?那家伙是这么与你说的?清萤纳闷:那家伙?谢卿辞轻声道:这里不是别月阁,只是梦。
而我不是谢卿辞,只是一个……无用的渣滓。
师兄又在说她听不懂的言语了。
清萤泄气地瘪嘴,谢卿辞满身的阴郁戾气,叫她不知道怎么惹他了。
她只在师兄重伤时,见过如此尖锐阴郁的他。
清萤询问:你生气了么?我没有生气。
谢卿辞冷冷道,我总是如此。
你平时明明脾气都很好……所以要我说第二遍么?谢卿辞冷冷道,这里并非现实,是梦,我不是谢卿辞,只是阴暗的渣滓。
不讲人话是吧?清萤没好气道:你为什么是渣滓?是渣滓又为什么来找我?我不和渣滓说话来找你,是想看看,我为之存在,又注定被其杀死的你,与记忆中所谓的【温暖】有何区别。
谢卿辞嗤笑:只是记忆中的残影,可不值得令我付出一切。
至于渣滓……阴郁、冷漠、残酷、自私、满心仇恨。
谢卿辞淡淡道,这便是我。
原本是想径直杀了你的。
他嗤笑,可昨晚尝了尝,滋味尚可。
清萤终于明白了。
前几天在梦里一直骚扰的原来是你!她惊愕,没想到自己的梦境居然演化为如此高端的存在,还是说她正在做清醒梦?反正没有危险。
师兄就睡在她旁边,如果有问题,他肯定会唤醒她的。
清萤有些好奇,自己梦中的师兄是何模样,颇为新奇地与他对话。
既然这梦境是因为她的执念生出,那她今天很满足,应该会自己消除吧。
不过前几天是因为师兄一直不理我,我才需要你。
清萤撇嘴:没想到吧,今天我专门让师兄和我咳了个爽,现在心满意足,已经不需要你了。
她露出得意地微笑,颇有几分挑衅地望着谢卿辞。
随着她的言语,谢卿辞眉眼间透出刻骨的戾气,表情愈发冷漠阴郁。
然而周围环境始终不变。
咦,没消失?谢卿辞瞧她一眼,便知这笨丫头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轻嗤:他未能令你满足,梦境自不会消失。
…你今晚真的很努力了,清萤没想到自己心里居然会这么评价师兄,苦口婆心道,你自己感觉不到么?然后她细心给师兄讲了下自己有多满足,安慰他的表现真的很优秀。
可师兄反而更不开心了。
半晌,谢卿辞面庞上忽然露出有些恶劣的冷酷微笑。
或许,你是觉得。
我正枕在你身侧,而你与我相交,如此行为,方才能够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