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觉得你有趣了。
岑蔚大口吃着饭, 她最近胃口也很好,周然,我们一直做好朋友吧。
不要。
周然说得很干脆。
没想到这也能被拒绝,岑蔚自尊心收到打击:不要就算了。
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被酸的皱起眉头:果然还是要醒一下, 好涩。
周然说:我明天下班去买醒酒器。
雨什么时候停啊?岑蔚叹了一声气, 恹恹道, 出门也太不方便了,我看这种天气只适合——杀人埋尸。
周然接话。
岑蔚睁大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岑蔚说:其实不出门的话, 我还挺喜欢下雨天的, 不对,我最喜欢的是阴天。
周然点头:我也是, 阴天最舒服。
我讨厌很明亮的光线。
我也是。
岑蔚放慢咀嚼的动作, 视线落在他脸上, 心潮难以克制地起伏波动。
他们确实是一个世界的人。
岑蔚收回目光,低头吃饭时嘴角往上翘了翘。
周然看样子是不太会喝酒,没两口脸上就泛红。
岑蔚问他:你不会是一杯倒吧?一杯不至于, 两杯还是能喝的。
周然用手背贴住发热的脸颊。
岑蔚伸长手臂够到他的杯子,全部倒给自己:你别喝了, 明天还要上班。
我不喜欢喝酒。
终于找到他们的不同点了, 岑蔚说:那我很喜欢喝诶。
那你多喝点。
说完周然又摇摇头, 还是少喝点。
不是吧,周然?岑蔚乐了,真醉了啊?就这么点儿?周然否认:没有。
你坐沙发上缓缓去吧。
吃得差不多了, 岑蔚起身清理桌面。
周然没听她的话, 帮着她一起收拾。
岑蔚把碗筷端进厨房清洗, 没一会就听到外面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一愣,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出来查看情况。
怎么了?周然站在餐桌边,挠挠脑袋:我没放稳。
高脚杯摔得四分五裂,残余的红酒流淌在瓷砖上。
对不起。
他低声道歉。
没事。
岑蔚抽了几张纸巾,蹲下身把大块的碎片捡走。
周然也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一只膝盖磕在地板上。
岑蔚想阻止他,没来得及,就怕他会磕到玻璃碎渣。
你是不是生气了?周然歪着脑袋看她。
没有啊,就一个杯子而已。
你生气了。
周然自顾自地点了下头。
岑蔚加重语气:我真的没有。
周然低声喃喃:你又这样。
岑蔚觉得好笑:我哪样?高中的时候。
周然叹了一声气,视线落在地板上的某点,说话慢悠悠的,我把你的水杯打碎了。
岑蔚扇扇睫毛,不太记得有这回事。
你也是说没事。
周然抬眸看她,那个时候我就很想知道。
周然现在的语速太慢了,岑蔚等不及地追问:知道什么?你的表情,还有是不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岑蔚摇摇头:没有哦。
她又补上一句:起码刚刚没有。
周然问:那你在想什么?岑蔚不假思索地回:想你有没有受伤。
头顶灯光柔和幽黄,岑蔚的长发从颊边滑落。
周然盯着她的侧脸发呆,情不自禁伸出手,替她把那缕恼人的头发夹到耳后。
手掌无意中蹭到她的脸,周然哑着嗓子说:你脸好烫。
岑蔚把玻璃碎片抱进餐巾纸里,面无表情地反驳他:是你的手烫。
去洗澡睡觉吧,周然小朋友,别再给姐姐闯祸了。
岑蔚越过他,去拿立在墙边的扫帚。
被他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发麻泛痒,岑蔚强忍着不去碰。
呼吸不知道怎么就乱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掌心硌到尖锐物她才慌忙松开。
雨季快结束吧。
潮湿闷热的空气让人心里也黏糊糊的。
-周末,袁思茗把画好的底图发了过来。
小姑娘悟性很高,岑蔚看了以后觉得很满意,立马投入排版制作。
等周二,周然下班回来,岑蔚把新的设计方案拿给他看。
他粗略地扫完一眼,说:果然。
岑蔚不解:嗯?那天你问我橙子酱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用它作元素。
岑蔚咬了下嘴唇,轻声问:那你这次还满意吗?嗯。
周然翻了一页,看局部细节展示。
嗯?没别的了?岑蔚不高兴了,你挑我刺的时候一句接一句,可以夸我的时候就一句嗯啊?周然合上文件夹,无奈地叹了声气,启唇说:我很满意,我很喜欢,你真棒,你就是缪斯转世。
说得毫无感情,但岑蔚听得很开心:这还差不多。
洗手吃饭。
如此一来,最后一桩心事也结束了。
岑蔚呼出一口气,心情却没能完全放松下来。
墙角的快递箱堆那里十多天了,原本早就该寄出去,但这几周来家里属于她的东西只多不少。
现在要让她打包行李,她还真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吃饭的时候,周然对岑蔚说:我明天会晚点回来。
哦,我也是,我明天下午要出门。
周然问她:去哪?岑蔚回答说:东风路那边。
周然点点头: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吧。
好啊。
天气终于放晴了,也许是被漫长的雨季压抑太久,今天街道上的年轻姑娘们都穿上了漂亮的夏装。
岑蔚也忍不住翻出一件碎花连衣裙,白天阳光灿烂,温度适宜,但到了傍晚太阳落山,夜风冷飕飕的。
她站在街口,抱着胳膊,时不时地用手掌搓一搓。
没多久,黑色SUV停在路边,响起一声喇叭。
岑蔚拎起脚边的纸袋,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周然问她:吃饭了吗?还没。
岑蔚扣好安全带。
我也没,要不吃了回去?好呀。
哦!你想不想吃牛肉面?岑蔚说,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还不错的。
行。
周然把自己手机递给她,导航。
岑蔚接过,上划解锁屏幕,周然竟然没有设置密码。
她输入好目的地,调高音量键,机械女声在车厢内响起。
面馆在公寓附近,是之前岑蔚点过外卖的那家。
下车的时候,周然把自己放在后座的外套也带了下来,递给岑蔚。
岑蔚愣了愣,她没有说过冷:谢谢。
一走进门就能闻到空气里的肉香味,岑蔚摸了摸肚子,说:饿死我了。
周然问她:下午干什么去了?就逛街。
哦。
岑蔚点了一碗双椒麻辣牛肉面,周然要了清汤的。
店门又被推开,走进来三四个年轻男孩,都穿着运动装,其中一个手里抱着篮球。
他们说笑打闹,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岑蔚下意识地挺起腰背,眼睛直勾勾盯着。
周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了下眉头。
岑蔚清清嗓子,连坐姿都拘谨起来,还从包里摸出一管口红。
都快吃饭了。
周然觉得无语。
岑蔚举着手机涂唇釉,撩眼瞪他,用嘴形说:别管。
她捋了捋头发,把唇釉随手塞进外套口袋里。
周然抱着手臂,看她这一系列的操作,出声问:需要我现在站起来大喊一声,我们俩只是拼桌的吗?岑蔚知道他不会这么干,放心撺掇他:需要,你喊啊。
周然把脑袋撇向一边,不搭理她了。
岑蔚平时吃饭速度很快,所以也容易积食。
周然想说她好几次了,但又怕她生气,怕她又说他喜欢对她的生活习惯指指点点。
今天他算是知道了,其实岑蔚也是可以细嚼慢咽的。
——吃饭的时候往她面前放四个体育生就行。
饱了?饱了。
岑蔚抽了张纸巾擦嘴,等等,我再补一下口红。
别补了,人家早走了。
啊?岑蔚抬起头往旁边看了眼,那桌真的空了。
她失望地塌下肩,拿起自己的包:那走吧。
周然叹气摇摇头。
车子在公寓楼前停下,走进电梯时他们一人手里一个纸袋。
岑蔚侧目瞄了一眼,问:你年会的西装买了吗?周然回答:没有,反正西装都一样,衣柜里挺多能穿的。
哦。
岑蔚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去买裙子了?这次轮到周然发问。
岑蔚摇头:没有啊,我那里有件小黑裙能穿。
嗯。
岑蔚一回家就直接上了楼,几分钟后,她站在二楼扶梯边朝下喊:周然,你上来一下。
周然抬头看了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楼梯。
岑蔚就站在楼梯口等他,一手一只衣架,伸直胳膊向他展示:噔噔噔噔!一套灰绿色单排扣西装,英式剪裁,威尔士亲王暗格,稳重内敛又不会太过沉闷。
定制来不及,这是成衣,但我是照着你衣柜里的尺码买的,应该合身。
岑蔚从西装后探出脑袋,怎么样?喜欢吗?嗯。
周然摸了摸额心,点点头,又说,喜欢。
喜欢就好。
岑蔚笑着,我就怕你已经买好了。
下来。
嗯?周然又重复一遍:跟我下来。
岑蔚把西装挂回挂烫机上,跟在他身后走下楼梯。
周然拆开纸袋上的蝴蝶结,里面是一只鞋盒,黑色logo印着三个叠加在一起的字母。
岑蔚的心脏在一刹那停止跳动。
我不太懂,所以是麻烦我老板找他女朋友帮忙挑的。
周然打开盖子,把鞋盒递到她面前。
里面躺着一双漂亮的高跟鞋,尖头漆皮,侧面缀着一片金色叶子。
试试?周然的声音很轻。
岑蔚睁大眼睛眨了眨,点点头。
他单膝跪在瓷砖上,拿出高跟鞋放到她脚边。
岑蔚抬腿踩上去,周然替她系好搭扣。
鞋跟又细又高,岑蔚差点站不稳,周然站直身子,伸手扶住她。
谢谢。
岑蔚低着头,轻声说。
周然回:也谢谢你。
不过周然。
岑蔚吸了下鼻子,抬起头,故作严肃道,你以后千万别送你女朋友鞋,知道吗?为什么?寓意不好啊,她会从你身边逃走的。
周然不认同:那为什么不可以理解成,这是为了让她更好地走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