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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封信

2025-03-22 07:00:08

山城的冬天不会下雪, 树木终年呈绿色,每早推开窗,外面的世界总是雾蒙蒙的。

收到何智颖发来的结婚请帖,岑蔚有些意外, 问她怎么挑在冬天结婚。

何智颖说, 那天是她和石嘉旭在一起的第七年, 他俩准备以毒攻毒一下, 看看爱情的坟墓能不能抵消七年之痒的魔咒。

岑蔚笑着送上恭喜,包了个红包给她,但那天恰好是学生艺考, 她可能没法到场。

何智颖让她一定抽空来。

婚礼是在山城办的, 石家本身就是做酒店生意,婚礼当天排场盛大, 到处摆满了蓝白色的鲜花和气球, 梦幻的像是童话世界。

门后是热闹的宴会厅, 周然站在电梯前的过道打电话。

每到年末就开始兵荒马乱,圣诞节、元旦、春节、情人节接踵而至,别家已经开始预热圣诞节的限定饮品, 这儿却连个像样的活动策划都没见到。

又是纸杯蛋糕,去年刚被吐槽过难吃, 他们忘了?周然靠在墙边, 用食指点了点烟身, 眉目间浓云密布,语气透着不耐烦。

叮,电梯门打开, 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周然叼着烟, 偏头抬眸。

一眼看过去, 他被定格在原地,忘记呼吸,呛了口烟。

周然咳嗽一声,迅速把烟头碾灭在垃圾桶上,站直身子出声喊:岑蔚。

被叫到的人停下脚步,回过头。

视线交汇在一起,有一会儿他们都没说话。

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就这么看着,看对方身上的同与不同。

岑蔚裹着厚重的大衣,脖子上的围巾挡住了下半张脸,齐刘海长了,被她拨在两边。

好久不见啊。

她笑了笑,开口说。

周然迈步走过去:何智颖说你不来了。

岑蔚说:我想了想还是过来一趟。

进去吧。

周然推开宴会厅的大门。

婚礼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屋里坐满了宾客,聊天喝酒,好不热闹。

岑蔚站在门口,捏紧包带,默默提起一口气。

这半年以来她不是在家就是在画室,不常去外面走动。

面对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她突然有些不太习惯,觉得喘不过气。

要扔捧花了。

周然说着,抓起她的手,带她快步走进去。

舞台前挤了许多人,也有来帮女朋友抢的,个个伸长手,跃跃欲试。

岑蔚对接捧花没兴趣,不想凑这个热闹,可进来容易出去难,她被人群推搡着无法动弹,只能回头求助似的看向周然。

他收到示意,朝她走近。

舞台上,主持人高声倒数着:三、二、一!新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将象征幸福的手捧花向后抛高。

四周喧嚷,周然贴在岑蔚身后,举高胳膊,手臂上的西装布料蹭过她的耳朵。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除了熟悉的香水味,岑蔚在他的外套上隐隐闻到了烟草,还有薄荷香。

192的身高优势下,周然只是一伸手就稳稳接到。

喏。

他把捧花从背后递到岑蔚面前。

周围有人拍手,有人起哄,岑蔚懵圈着,低头看看花,半球形,簇拥着白玫瑰、蓝绣球,还有几种她不认识的花叶。

看她一直没动,周然抬高了些,问:不是想要吗?岑蔚接过花,只能将错就错,说:谢谢。

岑蔚被安排的那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揪揪周然的衣袖,问:我能去你那桌坐吗?周然应好,他本来就打算开这个口。

他算是男方宾客,和高中班里的那群男生坐在一起。

有人问周然:这谁啊?他只回答了名字:岑蔚。

人家好奇的根本不是这个,但看他那副态度也没继续问下去。

屋里开了空调,岑蔚脱下围巾和外套搭在椅背上,突然被旁边的男人握住手腕。

周然的手是热的,握在她冰凉的皮肤上烫得岑蔚一惊,下意识想往回缩。

我刚就觉得不对。

周然盯着她的脸,眉心微蹙,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没有啊。

岑蔚抽回自己的手,搪塞说,冬天穿得多,显瘦吧。

她拿起筷子,问他:你这次回来几天啊?明天就回去了。

岑蔚又问:石嘉旭怎么没有找你当伴郎啊?怕我抢他风头吧。

两人间沉默了会儿,周然问她:最近还好吗?岑蔚点头:挺好的。

一问一答,有来无回,每个话题都刚开始就结束,许久不见还是有些生疏。

大人们摘走桌上的气球拿给自家小孩玩,有小朋友一不小心送了手,气球飘到天花板上。

身边的人从椅子上站起身,岑蔚喝着汤,视线跟随过去。

气球末端的细绳在空中飘飘荡荡,周然伸长手臂,用手指勾住,一把拿回气球。

他半蹲下身,把那气球绑在小女孩的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

周然和她说了什么,中途朝岑蔚的方向看了一眼。

回来时,他手上攥着一个蓝色气球。

手机铃声响起,岑蔚如梦初醒地收回视线。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她站起身,匆匆忙忙地穿上外套。

周然站在那,刚要开口,就被岑蔚打断: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是我给智颖的新婚礼物,麻烦你帮我带给她。

他手里被塞了个纸袋,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有小孩过来,抱着他的腿问:叔叔,可以把这个气球给我吗?周然弯腰递给他,直起身时抬眸看了眼大门,岑蔚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就该在她身上绑个气球,周然无奈地叹了声气,省的他总是找不到她。

除了婚礼上的匆匆一面,他们未再见过。

来年开春的时候,画室里来了一批新学员。

岑蔚也因此意外地和董依纯重逢,她是她的高一同桌,当时两个女孩关系很好,只是高二分班后渐渐少了联系。

董依纯的弟弟就在岑蔚的画室,那天她来接弟弟放学,两人在门口遇上,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她经常约岑蔚出来逛街,两人也会偶尔聊起高中的时候。

有一次在咖啡馆,岑蔚装作不经意地问:诶,你还记得周然吗?周然?我们班最高的那个?岑蔚点头:对,就他。

董依纯感到奇怪:你怎么突然想起他了?岑蔚端起咖啡杯,说:就,听说他后来瘦下来了,变得很不一样。

他以前在班里不是不怎么招人喜欢吗?啊?还好吧。

董依纯反驳她,周然挺好的啊,长得白白胖胖的多可爱。

我记得班里的水都是他搬的,哦,还有我值日的时候擦不到黑板上面,也都是他帮忙的,他还帮你搬过语文试卷呢。

这下轮到岑蔚迷惑了:他帮我搬语文试卷?什么时候?一直都是他搬的啊,我还羡慕你呢,我每次让吴嘉述帮我搬数学试卷,他都不情不愿的,还找我要报酬。

董依纯拉下嘴角,想起来就气,上学的时候喊班里男生干活喊不动,现在喊老公洗碗也喊不动。

岑蔚挠挠额头,问:不是老师喊他搬的吗?是吗?我以为是你让他帮忙的。

岑蔚摇头:他以前那么讨厌我,怎么可能?董依纯笑起来:他怎么讨厌你了?他从来不和我眼神对视,一不小心看到就会立马撇开。

岑蔚细数回忆,还有,他不肯把书借给我看,他还觉得我虚伪,有心计。

董依纯笑得更厉害,不以为意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呀亲爱的,人家当时就一高中生诶,哪有那么多心思啊。

岑蔚捋了把头发,她现在脑子里有些乱,董依纯描述里的周然和她记忆中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从咖啡馆回来,岑蔚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祝樾回来后,岑悦彤从家里搬了出去,两个人的房子买在一片老居民区里,地理位置倒是很好,离他俩上班的地方都近,而且岑悦彤觉得老居民区才最安全。

有的时候祝樾要值班,岑蔚就会来和岑悦彤睡。

真的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吗?岑蔚打开冰箱门,看到有瓶牛奶,我一直以为他高一的时候很孤僻,但是依纯和我说人家就是内向了点,和班里同学关系都很好。

岑悦彤在客厅里回她:那可能就是你的偏见呗,你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

不会吧?岑蔚突然有些不认识周然了。

她打开瓶盖喝了口牛奶,一股浓郁的核桃味,饮料是用玻璃瓶装的,没有外包装,看起来像是自制的。

味道不错,岑蔚多喝了两口,问岑悦彤:这哪儿来的?岑悦彤抬头看了眼,回答说:楼下阿姨给我的,说是她自己做的杏仁核桃露。

杏仁、核桃、露。

空气安静了两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倒抽一口气。

你喝多少了?岑悦彤一下子站起身。

岑蔚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皱着脸说:我好像开始痒了,怎么办?别挠别挠,走走走,去医院。

路上,岑悦彤打着方向盘,兀地开口问:我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啊?岑蔚两手攥拳,强忍着痒意,咬牙回答她:高中的时候,有人每天早上给你送吃的,我也是喝了你的杏仁核桃露过敏。

哦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岑悦彤说,不过那不是给我送的,本来就是你的。

啊?妈看见的,你们学校的校服,她说小伙子个挺高的。

岑蔚一下子精神起来,连痒都忘了: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怕你被小男生骗吗,就没和你说,反正没过多久他就不来了。

岑蔚问:妈看见是谁了吗?看见了她也不认识啊,你知道是谁吗?岑蔚摇头,高中没人追她啊。

她晃晃脑袋,不去想了。

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人家都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祝樾和岑悦彤的婚礼定在了20年的春天。

岑蔚才知道原来婚礼前要准备的事有那么多,大到婚礼场地,小到宾客名单,甚至当天的跟拍摄影师都得精挑细选着来。

又一年岁末,彼时的人们还不知道,这一年将成为永远回不去的好光景。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岑蔚站在街口,把下半张脸都埋进围巾里,不会下雪的湿冷天气太难受了,冷风像刀刃刮过皮肤。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是首英文歌。

岑蔚的耳朵敏感一颤,她把手里的纸袋扔到地上,伸手进口袋。

手指被冻得僵硬,不太灵活,她点了好几下才终于接听,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喂。

周然说话时气息不太稳,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站那,别动。

作者有话说:他来咯他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