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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封信

2025-03-22 07:00:08

挂完电话后, 岑蔚创造出了她人生最快的起床速度。

看她在卧室和卫生间里忙进忙出,顾可芳问:你要出门啊?嗯。

岑蔚随便扯了个借口,依纯跟她老公吵架了,我过去看看。

哦, 行。

顾可芳叮嘱她, 外面下雨, 带把伞, 注意安全。

走了啊。

岑蔚开门下楼,连应急灯都顾不上按。

雨小了很多,但雨丝吹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岑蔚拢紧外套, 缩着脖子跑过去。

周然的车停在绿化带旁边, 他撑着伞站在路灯下。

岑蔚收了自己的伞,钻到他面前。

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 很快又消失在空中。

她喘着气, 昂着脖子看他的眼睛。

不知道在哪淋了雨, 睫毛都湿漉漉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大衣上看上去也是潮的。

岑蔚踮脚抬手, 用手背贴上他的脸颊,好冰。

她刚从被窝里出来, 体温是暖的, 周然拿下她的手, 不让她碰。

去车上说,好吗?他的声音在发抖。

岑蔚点点头。

坐进车厢,周然插钥匙启动引擎, 空调开始运作。

岑蔚握住他的双手, 温暖的掌心贴上他青紫的手背, 问:你去哪了?没事。

周然想抽回去,岑蔚抓着不放。

先回答我。

周然往车后座看了一眼,岑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儿摆着一束白色花朵,用浅绿色的纸包着,像玫瑰,又比玫瑰开得热烈。

来不及准备别的,只想到了花,但这种又得提前订,找了好几家才找到,幸好。

岑蔚不常收到花,也没有养花的爱好,不太了解这是品种,她问:这是什么?桔梗。

周然回答说,‘没有刺的玫瑰’,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立马想到你了。

岑蔚收回视线,用指腹摩挲着周然的手背,重新看向他问: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嗯。

先去你家吧。

周然没反应,像是愣住了。

车厢狭窄,车外是细密的雨,空调送来暖风。

岑蔚垂下睫毛,解释说:回去换身衣服,不能生病,最近发烧的话会很麻烦。

我爸妈在家,不方便带你上去。

哦,好。

周然拿回自己的手,握上方向盘。

从这里到他的公寓大概二十分钟,路上没什么行人,雨刮器一哒一哒地左右滑动。

周然说:我后来想了一下,你应该是因为下午的那个问题生气了。

岑蔚小声嘟囔:我才没有生气。

那你希望听到我是为了你回来的吗?岑蔚绞着手指:也不是希望啦,没关系,你不用在意。

周然顿了顿,启唇说:去年年底的时候,我小姑去医院复查,情况不太好。

岑蔚睁大眼睛,偏头看向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妹妹还在读书,我们家有七个长辈,现在最年轻的那个还生了病,他们都得靠我照顾,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肯定得回来。

我不是为了你放弃那边的工作,也不能说是为了你,这种话说出来不是浪漫,只会是对你的绑架。

岑蔚突然感到鼻酸:我知道。

但是岑蔚。

周然看了她一眼,在昏暗的光线中格外温柔道,是你让我的选择没有犹豫。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颤栗,岑蔚一瞬间眼眶发热。

她吸吸鼻子:可想一想还是觉得很可惜,你可以发展得更好的。

周然问她: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不爱和纪清桓他们凑在一起吗?岑蔚摇头。

我总觉得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我爸妈、我家里的所有人都因为我在心橙的工作骄傲,但是那个对我来说是天花板一样的地方,对纪清桓他们来说,只是接管家里事业前的一次试炼。

周然停顿了下,就好像你满级才能打败的大Boss,只是别人的新手村。

我不敢和他们站得太近,我怕会暴露那种差距,我只能逼着自己闷头往上赶。

岑蔚说:可是在我眼里,你和他们一样优秀啊,我之前还觉得我们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

为什么?十年没见的老同学变成了甲方爹,换你你心里不憋屈?我可没有觉得自己高你一等,我单纯把你当合作方。

岑蔚加重语气:我知道。

周然笑了笑:所以有的时候,是我们在看不起我们自己,不是别人。

岑蔚认同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我本来就没有很强的事业心,也不想总是和别人比,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所以一点都不可惜。

到公寓楼下了,他停车熄火,说,走吧。

她被他牵着上楼,另一只手捧着白色桔梗花。

进电梯时,周然无奈道:你又一次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岑蔚笑眯眯地问: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我订了餐厅,可以看到江景,在你生日那天。

今天实在太仓促了,完全靠着一时脑热,不够隆重也不够正式。

原本以为这次两人的关系会按照他预期的那样稳步推进,可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相亲男,扰乱了他自以为的运筹帷幄。

但也许这就是生活,现在也未必不是最好的安排。

岑蔚安慰他:也差不了几天啦。

谁知道你憋不住了?行,你憋得住,你最能憋了。

周然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沉默了会儿,他对岑蔚说:你知道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可以观察到班里的每一个人吗?那个时候我每天最好的爱好就是坐在那里,猜你们每一个人心里想什么。

所有同学里,我观察你的时间最长。

岑蔚扬眸,感到意外:为什么?因为我的心思最难猜吗?不,你的心思最好猜,但你做出的行为总在我意料之外。

每次我以为你要炸毛了,你都对他们一笑而过,而我希望你也这么原谅我的时候。

周然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你却对我生气了。

他打开家门,摸到墙壁上的开关:你突然走了,还和我说不想恋爱不想结婚,我确实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炽灯亮起光,屋里有些冷。

岑蔚跨过门槛,看见柜台上放着两瓶蓝色香水。

但我还是好像能懂你在想什么,你应该不想我那个时候去找你,对吗?岑蔚点点头:我很怕那个时候你来找我。

房门砰一声关闭,花束掉在了地板上,岑蔚被周然抱进怀里。

折腾了一晚上,他弓着背,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嗓音染上倦懒的沙哑:可我好想你,你个混蛋。

岑蔚头次被人骂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她摸了摸周然的后脑勺:先去洗澡换衣服。

他从鼻腔里逸出带着怨气的一声嗯。

浴室里响起水流声,岑蔚捡起地板上的花束,找了个显眼的地方小心摆好。

厨房是开放式的,冰箱里有不少食材,岑蔚想给他煮碗姜汤驱驱寒。

她看到架子上摆着好几只杯子,都是她眼熟的。

她落在蓉城的东西周然没有扔掉,也没有把它们收起来,他都带了回来,而且放在了原本它们该待的地方。

岑蔚甚至怀疑她现在去打开卧室衣柜,一定会看见自己那几件春装外套。

就好像他知道她有一天还是会回来一样。

姜汤煮好的时候,周然出来了,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和灰色长裤,湿答答的头发上顶着一条毛巾。

岑蔚把杯子递给他,抬手拿下毛巾,帮他擦头发。

没一会儿她就举得胳膊酸,忍不住埋怨道:你难道又发育了吗?周然小口喝着姜汤,撩起眼皮白她一眼:是你前两天都穿高跟鞋和我站在一起。

他单手揽住岑蔚的腰,把她抱到身后的吧台上。

两人终于能平视,岑蔚用毛巾揉搓周然的头发,力度不轻不重,刚刚好。

他的刘海垂在额头上,整个人也一带柔和了下来。

最近看习惯他西装背头的样子,现在反倒更让岑蔚心跳失控,不敢盯着他的眼睛看太久。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周然:有没有觉得我的手法很娴熟?你想说你给狗也是这么擦的。

岑蔚乐了:你怎么知道?我说了,你在我面前就是透明的。

岑蔚不屑地切了一声: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周然把最后一口姜汤喝完,放下杯子,双手撑在她两侧。

他弯腰,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一口,说:这个。

岑蔚绷不住苹果肌,捂住嘴笑意也会从眼睛里溢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恐怖。

岑蔚眯眼,还是你会读心术啊?周然耸肩,看似谦虚实则臭屁道:只是比较擅长读你的心。

岑蔚用手掌搓了搓脸颊,脸都笑酸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顾可芳打来的,问岑蔚什么时候回去。

岑蔚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啊,我......周然上前一步,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潮湿的发丝蹭过岑蔚的颈侧,又凉又痒,她收紧呼吸,努力让自己语调维持平稳:那个妈,她心情不好,我今天就留下陪她睡吧,不回去了,你们别等我了。

电话挂断,某人得寸进尺地说:我心情挺好的。

岑蔚瞪他: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然大概猜到她用了什么借口:你其实可以坦白,你已经三十岁了。

首先,是二十九岁又十一个月,其次,我姐第一次留宿男朋友家被我爸发现是在二十六岁,我姐夫因此受了我爸半年冷眼,你想试试吗?周然只是看着她,一个劲地笑。

岑蔚问:你笑什么?周然摸了摸眉毛,回答说:‘男朋友’。

岑蔚反应过来,又觉得无语又觉得他这幅傻呵呵的样子怪可爱的:你现在完全是二十岁的愣头青你知道吗?周然说:不好意思啊,这玩意儿确实让人降智。

在他再次吻下来之前,岑蔚手掌按在他胸前:等等,我有个问题。

你现在是我领导,请问咱们公司允许办公室恋爱吗?嗯......周然摇摇头。

真的啊?嗯,纪清桓明令禁止。

岑蔚嘴角向下撇,犯难起来。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纪清桓都能和他爸死对头的女儿在一起,这样的规定早不作数了。

要真有他也不会喊岑蔚来,但他现在很想逗她,幼稚劲犯了,可能真是重返二十岁。

周然凝眉,故作严肃地问:谈过地下恋吗?当然没有。

周然点点头:我也没有。

所以?所以请多多指教。

他凑上前,完成刚刚被打断的吻。

好吧,反正他是老板,山城离蓉城又那么远,纪清桓还能跑来做法海不成。

岑蔚圈住他的脖子,安心闭眼,回应他的贴合。

这是个雨夜姜汤味的吻,辛辣后甘甜。

在她的二十九岁末和他的三十岁初,他们终于重逢,正式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