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客厅被纯白的花和墨绿的叶装扮成了油画世界里的后花园, 色彩浓郁而静谧。
新郎在舞台上念着准备好的信,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发颤:我俩第一次见面是在公交车上,她在我旁边哼,‘小兔子乖乖, 把肚子剖开’,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也看了我一眼, 我当时就想,千万别惹这样的女孩子,然后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 我俩撞一起了, 她的头发缠在我书包的挂件上,死活解不开, 我俩就这么认识了。
宾客们为这段奇妙的相遇而忍俊不禁, 只有台上的两个人笑着, 悄悄红了眼眶。
......说实话,岑悦彤是我见过最无理取闹、最阴晴不定、话最多最吵的人,但她也是我见过, 最美好、最善良、最温暖、最有趣的人。
她说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一边工作一边逗猫逗狗,那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下班回来逗逗她。
他深呼吸一口气, 缓了缓, 看着她说:真的, 真的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
听到这句话时,岑蔚站在舞台侧面,用手捂住皱起的脸, 一瞬间眼泪盈满眼眶。
周然听见她吸鼻子, 伸手把她拢紧怀里, 拍了拍她的胳膊。
亲眼见证一场盛大而浪漫的婚礼,在这种氛围里很难不动容。
别说岑蔚,他都有些鼻酸。
仪式完成后,新娘就要抛出象征成传递幸福的捧花。
我去啦。
岑蔚把手机递给周然。
她还踩着高跟鞋,周然叮嘱她:小心点啊。
未婚女孩们都围到舞台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打闹似的推搡,气氛好不热闹。
准备好了吗?岑悦彤在舞台上喊。
女孩们异口同声:好啦!全场宾客的视线都汇聚到小小的花束上,看着它被抛高,然后稳稳落到某个年轻女孩的怀中。
她举着捧花,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喊:可我刚失恋啊!怎么扔到我这里来了?旁边的女孩们欢呼鼓掌,对她说:证明你马上就有新的帅哥啦!对对,你的福气在后头!岑蔚小跑回到周然身边,接过自己的手机。
周然看了看她,开口说:我还以为姐会直接递到你手里。
岑蔚不以为然:哪带这样的。
周然扯了个笑,抬眸时嘴角很快放平。
岑蔚刚刚像是只过去充个数,站在最外圈,花来的时候也没有伸手去接。
不想要吗?不想要捧花还是不想要结婚?岑蔚说:我好饿啊,有没有东西吃?周然停止胡思乱想,牵着她走向自己那桌,让她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岑蔚是伴娘,很快就得跟着新郎新娘去挨桌敬酒,祝樾和白朗睿都不怎么能喝,到最后还得靠新娘和伴娘镇住场子。
从早上忙到现在,宴席结束后,摄影师来喊他们拍张大合照。
双方父母和新郎新娘站到最中间,白朗睿原本和岑蔚站在一起,开拍前他突然往旁边让了一步,伸手拍了拍周然,示意他站过去。
两个男人今天打了照面,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但还没有机会说过话。
他们相视一笑,互相点了个头。
岑蔚在帮岑悦彤整理头饰,并不知道这幕小插曲,她一回头发现周然在她身边,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两个人亲昵地挨到一起。
摄影师倒数三、二、一,按下快门后闪光灯亮起,将这圆满幸福的一幕捕捉在相片上。
姐和姐夫刚刚让我告诉你,说今天你辛苦了。
下台时,岑蔚走在周然身后,替他捏了捏肩。
应该的。
宾客们散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没什么外人。
周然停在台阶边,往后向她伸出手,岑蔚自然而然地跳上去,被他背到背上。
回家好好犒劳我。
岑蔚笑着应好。
-餐饮行业的竞争一年比一年激烈,六月刚过,各个品牌就陆续推出一大批夏季新品。
去年心橙靠着薄荷系列独辟蹊径,今年他们没在新意上下功夫,反而玩起了经典。
云南泡鲁达和海南清补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小吃,心橙自称走访了当地多家老店,力求还原最地道传统的配方,并且打着双南之争的名号,顾客每下单一杯饮品就可以为对应的队伍积一分,看看谁到最后能成为今年的夏日甜品之王。
自从新品上市后,这个榜单就被挂在了心橙app的首页,比分实时更新,顾客们的胜负欲被挑起,有人一连喝了好多天,心橙的甜品大战还在社交平台上出了圈。
还有人建议明年让更多地区参与到打榜中,比如江浙的绿豆汤、川渝的冰粉、广式的烧仙草,一时间引发热议,心橙又一次杀出了血路。
周然告诉岑蔚,为了这个策划,程易昀跑完云南又跑海南,皮肤晒黑了一个度,回来后找纪清桓说这得算工伤。
岑蔚听后哈哈大笑,她看到朋友圈里好多人都在喝心橙的新品,心中升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但她自己的工作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岑蔚原本想用海洋作元素设计下一个系列的周边,但稿子送到老板那里,他看完后摇摇头,觉得这种蓝色系太普通,容易和别家的创意撞到一起,散会前,他又特地强调了一边,务必注意产品的实用性。
岑蔚回到办公室,扔掉手里的文件夹,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了声气。
平时好好一人,怎么每次一旦成为她的甲方或领导就变得那么不顺眼了呢。
岑蔚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公是公私是私,才重新打起精神。
她点开微信,用下属的口吻给周然发了条消息:老板您好,请问您还记得您之前把我挖过来的时候,信誓旦旦和我说我想画什么都可以吗?过了会儿,他回复道:是这样的,小岑啊,这就是社会要给你上的一课。
周然说:永远不要相信老板给你画的大饼。
岑蔚回了六个点。
今天晚上周然要加班,岑蔚留在公司等他。
等她忙完自己的事,抬头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
岑蔚走出办公室,去走廊尽头找周然。
秘书也都下班了,岑蔚敲了两下门,摁下门把手。
周然坐在办公桌上打电话,虽然今年开始他的工作重心转到山城来了,但总部那边也没办法完全放手,他最近在忙新代言人的事。
岑蔚朝他走近,用嘴形问:快好了吗?周然看着她点点头。
岑蔚靠在桌边等他,手边是他的领带,估计是嫌闷所以摘了。
她随手拿起,本想帮他收好,但指尖绕着那深色花纹,心里又冒出个念头。
好,回见。
周然说完结束语,拿下耳边的手机。
岑蔚把他的手机抽走,让他把两只手靠在一起,抻开领带从下绕了个圈。
周然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绳结,笑了声:干嘛?岑蔚只说:私报公仇。
周然眯了眯眼,没制止她。
岑蔚今天穿的是他两年前送的那双高跟。
尖头、漆皮,侧面缀着金色的叶片。
之前觉得跟太细太高,所以不常穿,现在让她踩着高跟鞋跑都行。
岑蔚坐在办公桌沿,手撑在两侧,翘着二郎腿,鞋尖沿着西装裤的褶痕慢慢往上蹭。
那动作她做得轻而缓,带着微微颤抖,显然不太熟练,但也足够摩擦起火。
岑蔚手指摁着桌面,用力收紧,指甲盖泛起白。
她屏着呼吸,明明自己才是罪犯,却不敢去看周然此刻脸上的表情。
轻轻踩下去的那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吸气声。
像一个危险的信号。
岑蔚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周然突然起身,手腕上的领带结松松垮垮,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解掉的,岑蔚本来就是胡乱绑的。
高大的身形靠过来像乌云压境,遮挡住眼前的光线,岑蔚身子往后仰,提起一口气,莫名心虚和害怕。
周然把领带团了团丢到一边,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到地上。
他的手掌从她的腰向下滑,隔着包臀裙的布料不轻不重揉了下。
岑蔚从喉结挤出一声低呼,身体下意识地往前送,和他贴得严丝合缝。
哪来那么多小脾气?他这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怒意。
岑蔚伸手推他胸膛,但根本使不上力。
又要我公私分明,又要我在公司也捧着你吗?岑蔚脸颊滚烫,为自己感到气恼:我没有。
她放软声音:我闹着玩的。
周然仍旧不动,掌控权完完全全在他那里。
他低声逼问:做得不好能不能骂?岑蔚拼命点头,顺着他说:你随便骂,是我不对。
周然摁着她的后脑勺,发梢蹭过她的脸颊。
这混蛋男人居然咬她耳垂,岑蔚用力搡他,缩着脖子躲:别。
周然弯着腰,和她平视,盯着她的眼睛问:今天是不是讨厌我了?岑蔚飞快掀眸看他一眼,摇摇头。
实话?岑蔚咬了咬下唇,承认说:好吧是有一点,但谁让你是我领导,哪有领导不讨人厌的,天天嘴皮子一张一合不吐人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我刚刚真的就是想玩玩。
玩玩你往我那儿踩?岑蔚眨眨眼睛:你不喜欢吗?周然直起身,垂眼反问:你觉得呢?就像我掐你脖子,你不难受吗?岑蔚歪着脑袋,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回答说:不会诶,我会喜欢。
她说得无心,但话落到周然耳朵里,听起来就不同了。
他点了点头,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