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虚一走,垣修便奔进来了,刚走到门口便焦急询问:无凌兄,无凌兄,你们谈得怎么样了?你有没有答应长老的邀请?风无凌见他脸色红扑扑,一副着急的摸样,只觉得好笑,也不知她是否答应关他何事,这小孩又担心什么。
垣修未等到风无凌的回答,便自己瞧见了凉床上摊放着的黄帛,他愣了愣,拾起来一看,立即瞪大眼睛向风无凌道:无凌兄你,你、你居然签了这东西了,你居然答应了成为龙王近侍!成为龙王近侍又如何?风无凌挑眉,语气淡然开口道。
你知道这份契约代表着什么么,只要签了这东西便生死都是龙王之人,往后无凌兄想要逃脱那是不可能的了,神古界四处都是龙族势力,无凌兄怎么逃?无凌兄怎么的这般糊涂,莫非没看过这份契约便胡乱签了么?风无凌拿起桌上的杯盏浅酌,垣修是说对了,她是没看过契约便签了,因为根本不当回事。
况且你可知道那龙王什么脾?虽然龙王神秘莫测,除开龙宫近身之人皆不了解他的脾,然而每一年,龙宫内总是莫名其妙死很多人的,有传言这一切皆与那神魔莫测的龙王有关,这样不清楚底细之人,无凌兄怎么能入宫伺候?伺候?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本教主真会入宫伺候龙王?风无凌斜眼抬头,盯着垣修道,生死契于我来说又算什么?即便龙族势力遍布神古界也不能奈我何?我要知道,我风无凌是凡界之人,注定不属于这里,只要我想逃离,随时可以逃脱,哈哈哈哈哈!风无凌笑得张狂,然而她张狂也是有底气的,可不仅仅因为她不可一世,更因为她尚且有神功在手,倘若重修回《岳毅典籍》第十层,她便能打开结界穿越回去了,到时候管他龙王天王,谁还能束缚得了她?这神古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休养生息的梦境,伤好了,功夫恢复了,她迟早要离开!垣修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不解她说什么。
风无凌豁然站起来道:本教主要去灵堂看看,你若感兴趣,卷不离手,便把那份契约拿去吧,想要怎么玩都随你。
说着便走出去。
无凌兄。
垣修跟上去,你真不在乎?见风无凌不答,又道,你去灵堂作甚?去会会凶手,这案子本教主没耐心耗了,两天之内必让它破解,若一直等着你们祈云山庄还不如坐以待毙,尽出一群蠢货!垣修被骂得狗血淋头,莫名其妙,但还是跟着上去。
灵堂内外四处都是白布灵绸,在夜风中飘荡着,飘渺而诡异,夜气浸露凉透,吹在身上只觉得森寒不止,风无凌走进灵堂,只见中间停放这一樽棺材,四周香火缭绕,棺材头下方摆放着火盆,上面还燃烧着纸钱冥币,一切静悄悄,竟然四处无人。
垣修跟在她身后,看了看,忽然气道:怎么的没人,竟让二叔独处!这些丫头仆人竟然偷懒的!风无凌不言语,只锐目扫视四方,似乎在探查什么,然而寻无所迹,她便垂下眼眸思索片刻,然后猛地抬头一挥手,发出强大的风流,竟然直接掀开了棺材盖。
垣修吓得后退,避开那掉落的重木,而后瞪大着眼睛道:无凌兄你这是做什么?掀我二叔棺材作甚?风无凌冷笑,你看看这是什么,这当中可有你二叔?难怪无人看守,原来是证据已被迁移!垣修傻愣愣地上去瞅了一眼,又惊讶了,瞪大眼睛道:怎么回事,二叔遗体怎么不见了,是谁搬走的,为何要搬走?风无凌不理会垣修的大惊小怪,上前垂眼俯视了一下棺材,忽然伸手从内中取出来了一根头发,竟然是一根白发,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出银光。
垣修想不到风无凌如此明察秋毫,小小的一根头发都被她发现了,自己盯了盯银发,而后皱眉道:二叔棺材内怎么会有银发?然而风无凌忽然锐目凌厉,快步走了出去,只见她眼睛四处搜寻,而后面色一冷,哗啦啦飞出一串飞刀利落地向一处射去,便听到角落里有人痛吟的声音,风无凌迅速跳过去抓人,拉出一个穿着孝衣的婢女,扯过来扔在地上。
垣修都吓了一跳,因为这一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他几步更上去,竟然是那名叫蓉蓉的丫头。
风无凌冷笑:很好,总算让本教主抓到了你!几步上去点了蓉蓉的穴,把她提起来押到附近一处僻静的屋子,狠狠扔在地上,便对垣修道:去给本教主拿绳子来!垣修刚刚跟进她,听她当头这一喝令,便又傻乎乎地退出去了,很快寻来一根绳子给她。
风无凌接过,三两下把她捆在十字架子上。
风无凌提着婢女蓉蓉寻到一处僻静的屋子便把她甩在地上,冷声对垣修道:拿绳子来!垣修刚刚跟进她,听她当头这一喝令,便又傻乎乎地退出去了,很快寻来一根绳子给她。
风无凌接过,点了蓉蓉的穴,三两下把她捆在十字架子上。
垣修见她如此做,便询问:无凌兄你要做什么?然而风无凌没有理会他,办妥一切之后,便退坐在一旁,翘着腿,取出折扇一点点打开,看着扇面上的字画,低垂的眼眸像细长的剑锋一样犀利,漫不经心道:本教主既是大魔头,必定有很多手段折磨你,如今先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本教主的?蓉蓉挣扎着,恼怒道:呸,杀人凶手是你,怎么的又成了我害你?尚未说完便惨叫一声,被风无凌狠狠甩来一鞭子打到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这一鞭子下去只怕毁容了,婢女痛得龇牙咧嘴。
垣修在一旁看得都一愣,他从小到底从未见过处罚犯人的,因此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只觉得残酷,便要上去劝,然而立即被风无凌散发出来的冷然气质慑住了,动弹不得。
只见风无凌冷然盯着婢女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本教主向来不会惜香怜玉,不介意先毁了你的容再对你动刑罚!你私自动刑不得好死……啊!蓉蓉又愤恨地骂了声,结果尚未说完又被风无凌甩了一鞭,风无凌不动手则已,若动起手来绝对不手下留情,心狠手辣招招致命。
这看得垣修都怕了,急忙上前一步道:无凌兄,哪有这般审问犯人的?风无凌盯向他,眼里锋芒锐利,轻哼一声道:那依你之见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像着你们祈云山庄这般拖拖拉拉,几时破得了案?垣修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风无凌折扇哗地一拍到手掌上合拢,起来站起来,走到婢女面前,以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眯眼似笑非笑地道:痛么,那么你要不要坦白?婢女眼泪掉下来了,但还是咬牙不说,只愤恨地盯着风无凌。
风无凌拍拍她的脸,笑了,轻敲着折扇缓步围绕在她身边走动道:看来你真是有几分骨气,你可受过刑罚?你知道天尊教的刑罚如何么?容本教主告诉你,可不仅仅是毁容这般简单了!天尊教教徒抓到犯人后,会先给她个机会让她坦白交代,倘若她不听话便会受鞭笞百下,泼上盐水、辣椒水,届时犯人可是浑身毒辣辣的,比吃了噬心丸还难受呢。
如若她再不听话教徒们可要动刑了,先砍下她的手足,再挖出她的眼睛,但仍留她一条命,而后浸泡到酒水中当成人彘供养,呵呵,那滋味……可真是**……她凑在蓉蓉身后飘渺地说道,语气轻柔,又继续说,倘若犯人仍是不听,那便是要往酒水中放蛊虫了,届时蛊虫会沿着断裂的伤口噬血,一点点,一层层而上,钻入她的心脉,啃噬她的心脏、脑髓、五脏六腑,最后把她全身都啃完,只剩一具干尸。
据说,那种感觉,比凌迟要痛苦一百倍了……不知,你想体会到哪一步呢?风无凌站在蓉蓉身后,手指慢慢爬上她的身体,犹如一条毒蛇缓缓缠上她的身子,逼得婢女一阵阵发寒,风无凌又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想好了么,是否要主动坦白?婢女虽然心里十分害怕,但仍是忠心护主,声音颤抖却坚定不移道:你少吓唬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说出口……啊——!婢女猛然仰头发出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
因为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风无凌眼神一狠,折扇便已出动,快而无影地狠狠砍下婢女的一截手臂,弹跳到地上,鲜血直流,洒了一地,婢女仰头痛哭着,疼得全身都痉挛了。
无凌兄!垣修几乎是一瞬间冲了上去,眼睛瞪大,极为惶恐,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风无凌,从小到大,他从未见过这等残酷画面,即使杀小动物,这般砍手断臂的他也从未见过,更何况是一个人,在他面前被活生生地砍断手臂,他只觉得眼前的风无凌如此可怕,如此可怕!风无凌眼色妖红,面色沉冷带着戾气,走到婢女面前,冷冷地道:本教主可没心思跟你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呢?婢女已经极度惶恐,像见了鬼一般面色惨白,摇摇头眼泪直掉,但是仍是不说话。
风无凌勾唇,凉地笑着,又缓缓抬起折扇。
无凌兄!垣修猛然冲上来定住她的手,眼睛一直瞪大,不知闪着什么光彩,又惊又怒道,你怎么能这般害人?在这个空隙,婢女猛然咬住舌头,风无凌眼神一变,迅速转手拧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想死?没有本教主的准许,你以为你便能死掉?说着一用力,喀喇一声拧断她的下巴,痛得婢女痉挛,这一次再也无力咬舌自尽,只觉痛不欲生,眼泪直掉。
风无凌缓缓几步退回座位上,悠然坐下,盯着折扇道:今日有人碍手碍脚,本教主也不想在小子面前折磨你,暂且不砍你手足,然而仍会一鞭一鞭地抽你,直到你坦白为止!她锐利的眼风缓缓扫向婢女,婢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已经完全无力招架,痛哭着,终于哽咽道:我说……我说……只要你放开我……然而就在这时候窗户响起一阵声响,风无凌立马跳了起来甩开宽袖,直接挡下几根射向蓉蓉的毒针,她又甩开另一只宽袖,发起强大的风扫起椅子飞去破窗砸中外头之人,同时迅速跳出去。
垣修不懂怎么回事,刚要跟出去,没走几步路便见一个人被狠狠地甩进来扔在地上,他惊得后退,仔细一看,立刻瞪大双眼大喊:管家,怎么是你?风无凌又飞了进来,面色凌厉,唇角勾起薄凉的笑,很好,又让本教主抓到一个人,等的就是你们,看看今晚你们能来多少个!管家怒起,然而却是奔向蓉蓉,意图要杀死她灭口,可是风无凌迅速过去一掌劈向他的后颈,管家直接瘫痪倒地,眼睛泛白死死地向上盯着风无凌,头部再也动不得了。
风无凌张狂大笑,而后妖魔化的眼睛锐利扫向四周道:今夜有好戏,本教主便在此等候,看谁还来送死!本教主向来不屑主动害人,然而害我之人,必定,一个都不得好死!她这话似乎是主动宣泄给谁听的,带着强大的戾气向四周扩散,一下子冲击包围而来的妖魔鬼怪气,逼得那些气都退散开去。
眼见那些人都走了,风无凌又唰地抽出折扇,对着两人严刑逼供。
垣修在一旁越看越心寒,他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此时的风无凌与他想象中完全不同,残忍得让他心寒,他颤抖道:我真没想到,我真没想到……无凌兄,你竟然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以这般狠毒的招式逼害两个无辜之人?垣修功力浅薄,辨不出妖怪与麒麟人,完全不知道祈云山庄已被换了人,更不知这里头全是妖怪,再则这些妖怪栽赃陷害风无凌把毒茶泼到风无凌身上时,他也未曾目睹,自然不相信这些人都是坏人,不能理解风无凌严刑拷打的动机了。
风无凌却不屑于解释,只眼风扫向他道:那么你觉得本教主该以何种手段对待这些人?垣修握紧拳头,颤抖着,咬牙切齿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这么害人!害人?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仰头大笑,倒不知是谁害着谁呢!本教主曾经以为你年幼无知,却想不到是真愚蠢,竟然是非不分!你看看这些是什么?风无凌猛然提起管家,忽然讽笑,呵,尾巴露出来了,你看看这可是麒麟之尾?垣修盯着管家因为重伤藏不住显露出来的兽形尾巴,竟然并非狮尾,而是一长条的东西,他一瞬间正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外头又有一阵非常大的动静,脚步声哗啦啦似乎有很多人过来了。
而后听到垣衡大喊:大胆妖女,杀我大伯二叔尚且不够,竟然还要害我山庄之人,今日若是不杀死你我们祈云山庄冤仇何报?颜面何在!风无凌两眼泛出湛湛的光芒,忽然莫名兴奋一笑,很好,一个个都出来了,今日若是逼不出凶手本教主便不叫风无凌了,哈哈哈哈哈!11十一章 魔头风无凌发力甩开衣袖,哗地一声把半个屋子都破开了,声响浩大,木头砖块齐飞,尘烟滚滚,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顿时敞如洞天,外面火光照射进来,照亮一切。
她看到了垣衡带着一群侍卫站在外面,人群众多,手持着火把,密密麻麻几乎望不见头,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垣修冲上去大喊: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垣衡沉声道:垣修快过来,莫要与这妖女为伍!她便是害我祈云山庄凶手!垣修回头看了看风无凌又对垣衡道:大哥,我想这之间有什么误会,你们为何要戈矛相向?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垣修,快过来,莫要与这妖女混在一起了,免得她挟持你当人质!和垣衡一同来的另一个女子也大喊,此女子也正是风无凌第一次来祈云山庄半昏半醒中听到的与垣衡交谈的阳怪气的女子,也正是当日指责风无凌为杀人凶手的女子,原来这一连串事件一开始就像一场谋,风无凌冷笑着!垣修终于忍不住跑上去问他们:大哥,湘瑢,你们为何这么做?尚未说完便被垣衡从背后劈了一掌,仰头倒地不省人事了。
垣衡冷声下令:把二少庄主带下去好好看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出!看到这一切风无凌终于仰头哈哈大笑了,对他们道:祈云山庄唯一一位真正麒麟族之人,也是唯一一位清白之人都被你们禁锢了,这个山庄你们是否要为所欲为了?事到如今你们还不亮出真身吗?垣衡挑眉,与湘瑢一起地笑着,两个人身上都罩着一层青气,妖怪的气息愈盛,森无比,垣衡妖媚地道:什么真身,风姑娘又在痴人说梦编造些什么呢?事到如今你以为还会有人信你么?垣衡那副摸样,早已没了世家公子的正直风范。
风无凌冷笑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迅速移动到管家和蓉蓉身后,双手掐住他们的后颈,用力一拧便把他们的脖子拧断了,摔在地上,两个人翻白眼死亡,渐渐显露出来兽身,竟然是两只蜥蜴。
风无凌垂眸扫了一眼,而后笑道:看来祈云山庄已然被蜥蜴精占领了!你们说吧,陷害本教主的目的是为何?垣衡和湘瑢见到这场景,面色一寒,瞬间苍白了一下,但又冷气沉沉对着风无凌道:你怎么知道祈云山庄已被我们占领?这些年来,我们一批批地换人,一批批地入侵,可从未被人发现过!当妖魔鬼怪气聚集到一定时候修为高强者自然会有所察觉,你们当真以为你们做得神不知怪不觉?说吧,你们到底有何目的要陷害本教主?陷害?垣衡和湘瑢对视一眼,两个人立即仰头哈哈大笑,笑得得意又妖媚,而后垣衡斜眼睨向风无凌道,我们侵占祈云山庄多年,一环扣一环杀掉了庄内的许多人,包括垣修的父母,垣修的三叔,即便垣修的二叔不久前也被我们的人替代,真身也是前几天才被杀死,还有垣修的大伯,这位是比较厉害的主,然而也被我们设计杀死了,哈哈哈哈哈哈,祈云山庄迟早要是我们的!你们杀了这么多人为何单单不杀垣修?垣修?垣衡挑眉,若是所有人都死了谁来做凶手呢?垣修真是个单纯毫无城府的小麒麟,陷害起来岂不比陷害他人容易?然而,我们也仍在苦恼一件事,垣修向来是个孝子,他有何杀人动机杀害自己的亲人呢?湘瑢在一旁补充道,声音带着得意,谁知,正好你就自己撞上来了,听垣修说,你功夫可厉害了,恐怕武功高强的大伯也不是你的对手呢,再则我们稍一打听,从兽王那儿得出消息,你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啊,就这些,你比垣修更具备杀人条件,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眯眼道:因此你们把一切罪责推给我,事后再杀掉单纯的垣修,整个山庄便是你们的了,你们可以顶替麒麟族的荣耀享受麒麟族高贵的待遇?看来果真是妖精丧尽天良,垣修父母从森林里捡回来了一只蜥蜴抚养成人却想不到养了一只白眼狼!哈哈哈哈哈,事到如今你也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了,便随你斥说吧,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你死了祈云山庄的事便永远是个秘密,谁又会提起呢?既然我是将死之人,你们为何不把主凶犯也交代出来让我死个明白,到底是谁背后操控你们主导了这一切,若本教主没记错大公子曾无意抖露这一切并非你是主谋!垣衡的神色古怪莫名,似乎被风无凌戳中了心口,又似乎毫不在意,妖媚地道:既然你将死,又何必明白这些?而后立马沉下脸厉声大喊,放箭,杀无赦,不管用什么手段,绝不许她逃离!说完他们迅速后退,让身后的弓箭手哗啦啦地围上来,瞄弓对准风无凌。
风无凌仰头大笑,就凭你们也想抓住本教主!砰地一声不知是谁发了第一只箭,霎时所有的弓箭都发动,无数箭矢离弦而出,哗啦啦,密集如雨齐齐发射出去,对准了风无凌。
风无凌冷冷地站着,忽然挥动衣袖,手心聚集了一个强大的球状气体,发射出来,挡住了所有密集如雨的箭矢,忽然爆炸,形成层层波浪扩散出去,逼倒一片人,她便跳起来,从把空中猛然滑下折扇,凌厉一劈,跳了下来冲进人群中大开杀戒。
垣衡站着不知名的角落眼看着战局,发现这些侍卫都不是风无凌的对手,忽然驱动火焰升天,绽放出妖红的烟火,高喊着:杀死妖女,勿许生还!远处忽然响起一声狮吼巨响,缓缓走出来一只巨大的狮子,獠牙舞爪着,带领一群蜥蜴走了过来,狮子又巨吼一声,跳起来起先扑向人群中的风无凌,蜥蜴也嘶嘶吐着信子跟着敏捷地跳进去。
一批一批的侍卫渐渐退散,一批一批地蜥蜴跳进来,扑倒撕咬,搅动着,渐渐形成汪洋大海,淹没风无凌渺小的身影。
垣衡和湘瑢远望都是自家怪兽的身影,风无凌似乎已经没了动静,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垣衡冷酷地道:本公子说过,任何人,即便是你这般的大魔头也休想与妖怪为敌!休想活着逃出祈云山庄!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见场中发出轰隆一声爆炸,所有的蜥蜴都被炸开了,风无凌高高飞了起来,然而此时她整个人都变了,长发衣袍凌乱地飞舞着,眼睛妖红,红唇发紫,面色苍白,眼神凌厉得连鹰隼都不及,这副摸样吓得垣衡和湘瑢都后退一步,不知为何只觉得心慌,似乎见到了出世的妖魔。
风无凌于高空中折扇一劈跳了下去,劈死数只怪兽,接着她每一挥衣袖,每一划动扇子,似乎都法力无边,整个人犹带了强大的气场,每刮过一地都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周围十丈之内皆倒地中伤,无一幸免,怪兽无任何人近得了她的身。
这样子厮杀了一阵,圈子终于的怪兽都折损差不多了,垣衡大急,又再次驱动火焰引来更多的怪兽,纷纷包围向场中的风无凌,然而这时候风无凌怒了,也不知她发的什么功力,忽然间以她为中心的地面上向四周围扩散出几道大裂痕,而后天地动摇,山崩地裂,滚石滚滚飞起,狠狠砸向场中的怪兽,她便于这一瞬间跳起来了,跳到高高的屋顶上,哈哈大笑着,甩动衣袖,狂虐放肆,看着眼下地动山摇,怪兽都被滚石砸中嗷嗷吼叫。
湘瑢几乎招架不住这强大的气势,高喊道:她到底是人还是魔?摧枯拉朽,山崩地裂!她已修炼成魔,此刻她绝对不是一个凡人!想不到她竟然这般地厉害!垣衡扶着柱子说着。
风无凌站在高处,长发飞舞着,锐目流转,发出妖冷的光芒,眯眼道:便让你们尝尝《岳毅典籍》第九层功力的厉害!看这天底下还有谁敢与本教主为敌,啊哈哈哈哈哈!说着又继续挥动衣袖发出强大的气势催动天地崩裂。
垣衡几欲招架不住,再一次发动气焰高寒:降魔剑……可他这一动气便引来风无凌的注意,风无凌妖红的目光一扫过去,一伸手便飞下来直直奔向他。
公子!湘瑢察觉到动静过来挡住她,却被风无凌轻易一甩掌打飞出去,吐血不起。
垣衡结集了一把带火的剑气击向风无凌,又被风无凌轻易破碎了,他吓得急忙逃跑奔向屋内,却想不到风无凌破墙而入,炸得土木砖瓦乱飞,很快提着垣衡从屋顶上炸飞出来,站在瓦檐上一手狠狠掐着他脖子道:你竟然陷害本教主,今日本教主便让你这妖精死无葬身之地!说着便要动手,可是远处又响起一声高喊:风姑娘,请住手,你不能杀了他!竟是淳于虚领着一群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他又高喊道,他已服了仙丹化成人,若犯了法自有上神处置,但若你动手便连你也犯了天规,同样也要受到处罚!风无凌冷眼扫向他道:不除了这妖怪难解我心头之恨!淳于虚身后跟着的是垣修和祈云山庄的老太君等人,看来是淳于虚赶来把他们解救出来了,眼看着祈云山庄被毁成一片废墟,老太君一时悲从心来,抖着拐杖哭喊道:天啊,我的祈云山庄啊,几百年的根基怎么变成这样?天啊,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说着趴在垣修肩头哭起来。
垣修似乎也不理解,扫视着这一切,又气又急,一直在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淳于虚似乎也见状况不对了,看了看,便对风无凌道:风姑娘,你大开了杀戒,你岂能大开杀戒?即便这些是害人的妖精,自有天理惩戒他们,但是你越界杀人,还杀了这么多人你便已成魔,同样要受天谴!风无凌仰头哈哈大笑,张狂地大笑,一把把垣衡甩了下去,紧盯着淳于虚道:天谴?本教主杀人多年,还从不知天谴为何物!淳于虚咬牙切齿指着她道:你果然是魔头,大魔头,即便你是外界之人,在神古界如此大开杀戒龙族绝不会放过你!老太君不知道是不是怒极攻心,又或者已经了解到垣衡等人的所作所为,忽然拄着拐杖上前道:垣衡这个妖孽,从祈云山庄化成人却害了祈云山庄,外人收不得他老身便亲自收拾他!说着发力,一拐杖飞过去竟然打死了重伤的垣衡。
垣修惊叫一声:大哥!内心惶恐复杂,即便知道垣衡的恶行但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一直当他是亲人,眼见他突然死去,还是非常难以接受。
湘瑢捂着伤口抬起头来,看着老太君道:老太君你怎么能杀死垣衡,没想到你竟是这么狠毒的人,关键时刻……啊!尚未说完居然也被老太君一拐杖打死了,老太君咬牙切齿道,连你这妖孽,都帮助垣衡祸害祈云山庄,老身也容不得你!风无凌站在高处注视着这一切,忽然都明白了,仰头哈哈大笑,忽然眼神一狠道:总算让我找出来了,原来真正的银发凶手主谋竟然是你!你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本教主同样不会放过你!说着飞身下来直取老太君。
垣修不知道怎么回事冲上来挡道:你要干什么?然而风无凌却挥开他拧了老太君的脖子拉到一边去,老太君眼神一凌厉操起拐杖便打风无凌,两人飞入尘烟中打起来。
垣修冲上去大喊:无凌兄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奶奶?风无凌置若罔闻,一心只想要杀死这只最大的妖怪,而在打斗中老太君的蜥蜴尾巴显露出来了,武功也极为高强,风无凌更确定自己的想法更不会放过她了。
忽然扬眉一怒发挥《岳毅典籍》第八层功力一掌拍到妖精的天灵盖上,妖精脑袋脑袋崩裂,瞪大眼睛倒地。
正好垣修冲进尘烟中来了,看到了这残忍的一幕,大喊着:奶奶!痛哭着冲过来,妖精临死前揪着他的衣襟咬牙道:修儿,替……奶奶报仇……而后便死去。
垣修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心中瞬间生起了仇恨,眼色发红地对风无凌大喊:你毁了我祈云山庄,还杀死了我奶奶,你是个大魔头,你不是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呀——他挥着剑刺上来,却被风无凌一挥衣袖挡住了,风无凌对他怒斥道:蠢货,请辨清楚是非!我眼前看到的就是是非!呀——垣修又冲上来。
风无凌一恼火三两下把他打得吐血倒地,对他冷笑道:你若要杀我就等你有本事再来吧,本教主随时候着你!垣修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但还是努力争着眼睛愤恨地盯着她,眼里充满仇恨倔强。
这一幕让风无凌想起顾长风,她毁灭了他的山庄的那一刻他也是重伤倒地,这么愤恨地倔强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有一丝触动,但她只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便甩袖离去。
淳于虚站在远处气极大喊:妖女风无凌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依然不听劝告一犯再犯,坏我神古界条规,老夫即将行龙族之令替天行道,拿下风无凌!他说着开始挥动龙杖,发动命令,立即从四面八方奔出来一群怪兽,或者应该称之为兽人,一群一丈高的兽头人身兽人,嘶吼着,甩动尾巴一步步走来,眼睛泛着幽蓝的冷光,紧紧盯着风无凌。
风无凌这次只哈哈大笑,对淳于虚道:长老莫非忘记了已把百兽之令交于我?今日我倒要看看这百兽之令怎么号召百兽,究竟有多厉害!她说着双手交叉,劈开,百兽之令便高高抛起,风无凌便抬手握着它高举着,那百兽之令竟如得了魔力般一圈圈发出红色光芒,发射万丈,刺激得兽人的眼睛皆变成了红色,兽人立即扶住脑袋疼痛挣扎,直到眼里的红光褪尽,才恢复过来,然而似乎变成了木头人,眼睛只直直地注视着拿着令牌的人,肃然恭敬。
风无凌依然群发乱发,眼睛一眯,以百兽之令指着淳于虚道:拿下他们!兽人嘶吼一声,竟然都转移了方向朝淳于虚一步步逼去,仿佛淳于虚成了最大的敌人。
淳于虚慌得后退,怒起动了龙族之杖力图以龙族威严控制百兽,然而兽人只唯令牌是尊,无论他试了几次皆无效果,百兽依然步步紧逼朝他走去。
龙族之人虽是神古界之主,天下皆从,可号令百兽,仍然要看身份地位,地位不同所持权利法力皆不同,淳于虚仅是一位臣子又怎么抵抗得了历代龙族之王所设置的百兽之令?因此他即便驱动龙杖也无效果。
看着百兽渐渐朝淳于虚逼去包围了他们,风无凌便仰头哈哈大笑,张狂道:看来这百兽之令的确有许多用处,还要多谢淳于长老馈赠了,啊哈哈哈哈哈!淳于虚一边驱赶兽人一边咬牙切齿高喊道:妖女,莫要得意,即便你有了这令牌百兽之主仍是龙王,只有龙王一发力令牌便无效,龙王绝不会放过你!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笑了一阵,便冷眼对淳于虚道,那便让龙王来会本教主,看到底是谁厉害!谁说这神古界仅能唯龙王是尊,本教主必定开创一片天地,称霸神古界!龙王又如何?届时只让他臣服在本教主脚下,神古界,也只能唯本教主是尊!淳于虚没想到风无凌竟会说出这番大逆不道言论,简直要气疯了,颤抖地骂道:妖女张狂,简直无法无天了,龙王必定要治你,要治你!本教主等着,届时让他看看谁才是神古界的王者,哈哈哈哈哈!风无凌说着,一挥衣袖飞走了,只留下一阵阵渐渐远去的张狂笑声。
从此,风无凌一战成名。
12十二章 凤璋三月后,南域凤族广安城。
南域一带多为凤族人,就像湖东一带多为麒麟族人一般,南域各大小城县内皆有凤族人的身影,期间也有百兽穿杂,狮头兽人、虎头兽人、狼头兽人、豹头兽人,甚至还有一些比较弱小几乎无甚力气的蛇头兽人,鸟头兽人等等,各式各样的兽人穿行让人叹为观止,然而这些兽人在凤族面前多数只作为奴仆侍卫,或者说在神古界,兽人皆为低等物种,多数作为三大贵族的家仆,或者供娱乐的伶人,唯有西疆一带的兽人才有自由身,然而西疆的兽人进化未完全,一直过着原始人生活,往往也会被三大贵族猎来驯化成家仆。
如今广安城茶楼内说书先生正对着吃饭喝茶的众人讲述着三月前湖东麒麟族祈云山庄的惨案:据说当时日月皆变色,那异界之人风无凌已化成妖魔状,站在高高地山峰上,一袭红衣,长发飞舞,手持一把折扇,左挥一下死一片人,右挥一下又死一片人,中间挥一下,大地裂出一道大缝,于是开始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祈云山庄岂是那女魔头的对手,顿时死伤无数啊!你们知道那妖女为何这般厉害么?说书先生羽毛扇向众人一指卖个关子道。
下面一群人立刻兴致勃勃地问为何,为何。
说书先生便捋了捋髭须笑眯眯道:因为那妖女乃冥天大魔头转世,先前可在山石头里呆了几百年,吸取天地精华,之后忽然被一道天雷劈中, 轰隆一声妖石炸开了,魔头降生了,这魔头可了不得啊,一岁便会耍拳,两岁便会舞刀,三岁开始杀人,长到十岁,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再年长些,开始修炼那什么不不阳,不男不女的邪功,更是连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了,因此才养成了那样的乖张子,杀人无数为所欲为啊!那么那妖女今年几何了?下面有人问。
说书先生掐指算了算,便目露自信光芒,捋髭须点点头道:若加上在石头里养精的年月,到如今应该有八百年了!噗嗤!角落里正在喝茶的一人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声音不大,又加上角落过于偏僻还是无人注意到他。
他穿着一身夔纹锦衣,黑亮的长发整齐地梳到头顶,以丝带束着,折扇摆在桌上,半举着茶盏,怎么看都端的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然而此人却是风无凌,她换了一身装扮出来,竟没想到听到这么有趣的一幕,惹得她忍不住发笑。
原来古今各界的说书先生都是一个模样,特爱夸大其词,她风无凌生长至今都不知自己是魔王变的,还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感情是孙悟空兄弟,更厉害的两三岁便能杀人,长到如今活了八百岁了,简直笑死她!只是风无凌没想到,她这一笑便惹得隔壁垂帘隔间内的一位公子的注意,或者说这位公子已经注意她许久,自她入桌以来便一直看着她,凤目流转着,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又似乎在算计些什么,充满了玩味。
他忽然折扇一点,便有人走出去对风无凌道:这位公子,我们公子请你入隔间相叙一会儿如何?那人语气有些傲慢,惹得风无凌抬起头来,瞧了他几眼,挑眉道:你们家公子是谁?那人随手一指,隔间内便有两人掀开垂帘往两边隔开,慢慢露出屋内园桌对面的一位公子的身影,锦衣金冠,珠宝装饰煌煌,生得那是极为秀美昳丽,一双凤目美得标志又特别,风无凌也算阅人无数的,也从未见过凤目长得这般好看又勾魂摄魄的男子。
凤目男子举起酒杯朝她一笑,顿时光彩照人,隐约有倾国倾城风姿。
风无凌一见美男子便觉得有趣,俊目流露出春蜜一样的光彩,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公子瞧,似勾/引又似犀利审视,对跑腿的那人吩咐道:叫你家公子出来如何?那人愣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风无凌随的样子自流露出一股王者之气,也不敢辩驳,便带着原话乖乖回去禀报了。
谁知那位公子竟然动了,果真走了出来,优雅坐在风无凌对面,凤目带笑,盯着风无凌道:这位公子好生潇洒,却不知是哪里人,怎么称呼?风无凌抚着下巴,微微歪着头打量他,似笑非笑道:那么这位公子又如何称呼?在下单名,璋。
凤目公子倒是爽快,半点不躲闪地便说了,惹得旁边的仆人都惊讶,看着自家公子,微微露出些许担心之色。
风无凌明察秋毫,自然注意到仆人的眼色,心里暗暗有了底,猜测这位公子身份恐怕不一般,可惜她不认得璋,璋是谁又与她有何干系?于是挑眉道:你们异界之人取名字都喜欢只取一个字么?像那什么龙王,衍?大胆!谁知一旁的奴仆立刻瞪眼呵斥。
风无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似乎觉得有趣。
凤目公子抬手制止仆人,眸光自是清亮的,或许心里有些想法,然而仍是不着痕迹微笑道:那么公子又如何称呼?风无凌没有回答,只眯眼瞧着他,忽然轻声道:璋公子,我在你眼里……看到了猎艳的神色,你是不是瞧上了本公子?凤目公子神色一刹,似乎想不到她会这么说,而后轻咳两声,尚未回答,便被风无凌唰地折扇指来挑起下巴。
风无凌眯眼盯着他,四处打量着,一边啧啧道:这位公子果然生得好模样,几乎无可挑剔呢,这样的人不做男宠当真是辜负上天美意,啧啧,可惜……本公子看不上你!哈哈哈哈哈!她放肆大笑着,放开了凤目公子,便起身离去。
经过说书先生的面前,此时说书先生正说到她毁灭祈云山庄的原因,下面有人询问:据说那妖女是因为杀了祈云山庄的大庄主及二庄主才被祈云山庄围剿的?不对,我怎么听说是祈云山庄内出了妖怪,妖怪犯了那妖女妖女才大开杀戒的?另一人插话道。
而后下面争执起来,众说纷纭,风无凌又停下来饶有兴趣地听着。
说书先生忽然羽毛扇往下压了压压住争吵声道:安静安静,大家别吵了,事情起因无从追究,便别再争执,我们接着听故事,这一次风无凌是触怒了龙族长老的,那日淳于长老可与风无凌大战了三百回合呢,淳于长老不愧是龙族长老,实力那是响当当的,挥一挥龙杖便威力无边,连魔头风无凌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后风无凌都不得不借助百兽之令,即先前从长老身上骗走的令牌发动百兽才得以逃脱!下面的一群人不禁拍手叫好好,说淳于长老不愧是龙族长老,果然不让大家失望云云。
可是风无凌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次她的笑声终于惹来全场人的注意,她对着说书先生道:你怎么知龙族长老法力无边风无凌亦不是他的对手?龙族虽是神古界之尊未必输不得,也说不得,你竟然这般畏惧权贵势力歪曲事实又何必出来说故事?说书先生被当众拆台,免不得脸红耳赤,指着风无凌道: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竟敢说老夫畏惧权贵歪曲事实?我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风无凌哈哈大笑着,唰地打开折扇便离去,不再理会身后一群人。
搞得场中人莫名其妙,很久很久之后,有人高喊:不对,那人是风无凌!顿时吓得全场哗然,有人指着那人瞪大眼睛道:你凭何说他是风无凌?我瞧见了她手中的折扇,上头写着‘天尊无涯’四字,这不是同外界传说的风无凌折扇一般无二么?再则如今龙族下令捉拿风无凌谁会愚蠢持着这样的折扇冒充风无凌?再加上方才此人这般张狂,只怕真是风无凌无疑!说书先生颤抖着,喃喃道:风无凌风无凌……忽然就翻白眼晕了过去,有人跳脚高喊上报龙族抓拿风无凌云云,一场混乱。
唯独角落里的那位凤目公子,注视着风无凌消失的方向,玩味地嚼着几个字:风无凌,有趣!…… ……龙族之人赶来广安城的时候,风无凌已经离开了,再寻已无踪迹,龙族之人这般寻找风无凌已三月有余,每一次总见她露出点迹象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她藏到什么地方去。
事实上风无凌并未躲藏,而是有一众耳目替她隐藏,每一次稍有人打听她,耳目便会混淆视听把对手注意力转移掉了,因此即便她还在广安城也无人寻到她。
从祈云山庄出来后风无凌便深刻意识到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的艰辛,尤其是在得罪了龙族,遍地遭遇龙族追捕之后,她便想要建立自己的教派,唯有成为一方霸主才可能抵抗龙族势力。
几乎是天使然,她本身具有聚集起魔邪恶势力的魅力,仅短短的三月时间,她靠打压、杀取、掠夺江湖各地散落恶势力,聚集起一众教徒,专听从于她命令。
事实上一开始收服来的大小教派并不甘心服从于她,内部常有反叛之乱,但是风无凌毕竟从魔教出身,并且曾经身为魔教教主,自有一套法子驯服这些手下之人,当然其中包括排除异己,杀一儆百,威严恐吓等等必不可少毒辣手段了,再加上她本身功夫高强,反叛者皆不是她的对手,杀了一众反叛者之后剩下的自然害怕了,她再迅速定制出一套紧密严格的赏罚制度制约这些人言行,通过巧妙运用大小教派之间的矛盾与联系,借力打力,以人制人,再加她从中协调,最终成为这些教派的统一主人。
又通过一段时间的驯服,那些人自然而然把她当成教主了,唯她马首是瞻了,即便有个别人心里不甘者,但是大势所趋,并且畏惧于她的强大也不得不服从。
从某种程度来说,风无凌的驭人之术已齐平与帝王水平。
初步建立了自己的根基之后,风无凌又迅速向外围扩张,首先占领了湖东,又开始向南域、北辰等地蔓延,如今她到了南域广安城。
如果说龙族为神古界明正统治者,那么风无凌便是暗处、邪恶势力统治者,并且她的势力在逐步扩大、规模化,渐渐有与龙族对立之势。
如今风无凌站在广安城郊外,立于一处高高的山崖上远望着远处的广安城,清风拂动她的衣袂,显得她的身影有说不出的落寞。
在她的后方站着一个人,一个身着兽皮衣,披头散发的黑面年轻人,他看了看风无凌又看向山崖下方的小径上,那儿正有一个豹头兽人急匆匆跑上来,而后对黑面年轻人说了些什么,讲的是兽语。
黑面年轻人面色有些惊讶,眼睛转了转,便挥退兽人,转身走向风无凌,尚未开口,风无凌已经出声询问了:他说了什么?黑民年轻人只得停脚拱手拜道:禀教主,他说龙族之人已经离开广安城,向着我们误导的方向搜寻。
风无凌没有接话,只问道:查清楚了么,璋,是什么人?黑面年轻人又低头答:璋,乃凤族之王!风无凌没有动静,只有衣袂一阵阵随风摆动,许久之后她才冷冷地道:凤族之王,原来如此!听说这凤族之王,野心可大了,看来将来咱们有合作的机会!黑面年轻人劝道:教主,凤族之王极为狡猾。
狡猾?哼,伊奴,你当真以为本教主会惧怕什么人?风无凌语气狂傲,大有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之意。
伊奴没有说话,虽然他只跟随风无凌两月,但还是非常了解她的秉。
风无凌又道:教内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北堂主北上收服无方派如何了?听到此问,伊奴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了,低垂的眼帘眼珠子转了转,而后答:回教主,教内一切正常,各大司职严格执行教主赏罚制度,教内一切活动有序进行,无人敢反抗。
而北堂主北上……无方派负隅顽抗,给收服带来重重困难,北堂主依然在努力收服中……尚未说完便被风无凌猛然转身飞来一飞刀划在脸上,刮出一道深深的血迹,痛得伊奴捂脸狰狞苦叫。
风无凌冷眼盯着他冷声道:你当真以为我听不懂兽语么?北堂主依然在收服无方派中?哼,你是否要在北堂主把无方派煽动成自己的教派叛变本教主之后才如实相报?你前身虽跟从北堂主,然而如今已是本教主的近身护法,北堂主更是已成了本教主部下,不再是你的主子,你倘若再有替前主子隐瞒情报现象,那么下一次飞出去的刀子可不是划破你的脸,而是要了你的命!伊奴急忙跪下道:求教主饶命,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再不敢隐瞒教主!风无凌指着他道:你去,通报所司把北堂主杀了警示众人,并提着首级来见本教主,否则便难以证明你的忠心!她又眯眼锐利地道,倘若你跟着北堂主一起叛变,那么本教主必定亲自出手把你与北堂主极其所有部下一起灭掉,你们的原教派便荡然无存,你清楚本教主的手段!伊奴更慌了,几乎全身颤抖,而后跪道:是……便起身离去。
风无厉眼盯着他离去,心里却打起警钟,虽然她以手段压制了众人,然而想要这些人忠心不二跟随她还得需要一定时日,还得需要些特殊手段,眼下这些人虽能用,却不能信任,她到底要到哪儿才能找出能够完全信任之人?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也罢,即便像是顾长风这般,当初这么得她信任的人最终仍是叛变,这天下无可信任之人,她又何必信人?风无凌一直闭眼,直到感觉有人跑上来才猛然睁开眼,看到另一位教徒急匆匆跑上来上禀报:教主,官银运送队来了!她的眼里瞬间迸出光芒,既兴奋又噬血,似乎等待了很久,而后冷酷地笑道:很好,总算让本教主等到了!便一挥衣袖快步冲下山去,几乎是同时的,隐藏在山间四面八方的兽人都站了起来,紧跟随风无凌的步伐奔下山去,似乎即将进行一场浩荡的活动。
官银护送队,顾名思义便是运送官银的护驾车队,风无凌要建立教派必然需要经费,而她又不屑于打家劫舍收刮老板姓,便只能抢劫官银,再则官银历来来历不明,凭什么官家可以享用他们不能享用?秉着这样的观念风无凌即便在原世界天尊教时也是抢劫官银或打劫各大教派银库为主,这次入了神古界也不例外。
而经她多方打听之后得知,神古界官银历来为龙族掌管,每一年皆要分两次运送把钱财运往龙族神宫,这是今年第二次运送,最主要的一批即将路经广安城,风无凌已提前在此等候三日。
她站到一处小山坡上,看到远远的官道上行进着一队长长的车队,十几箱官银摆在中间,周围兽人或者龙族侍卫层层把关,非常严格,任何物体近前不得,车队头尾两处更是跟随着许多官兵,一整个车队都非常严密,几乎密不透风。
官家使了许多障眼法分派数批假车队掩骗过许多打劫之人,然而却骗不了劫持成精的她,风无凌只要一望便知是真是假了,而这一队是真的。
她瞄准了车队中部银箱走到埋伏的陷阱之处,立刻挥手下令,顿时路中响起几声爆炸,炸飞银箱周围守卫的侍卫,十几箱官银尽数落入深坑中,车队慌乱了,风无凌又下令教徒们冲杀出去,大肆抢劫杀人,她只远远地站在山坡上观战。
但是,果然不出她所料,护送官银的侍卫都是精英队伍,即便她出动了最强的武力仍是败落下风,她便亲自跳下去带队劫持。
那些官兵岂是她这个大魔头的对手,很快形势一边倒,风无凌只用了三层功力便把护送官银的车队都灭掉。
监运官临死前愤恨地指着她道:你是谁!风无凌一挥折扇冷声对他道: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吾乃风无凌!风无凌……风无凌……原来你就是风无凌!监运官双目瞪大,似乎又惊惧又了然,更多的是愤怒,而后被风无凌一掌拍到天灵盖处死了。
万众教徒抢到官银皆激动万分,不断地呼喊着:天尊无涯,教主神威,天尊无涯,教主神威……声音一阵阵,一**,渐趋统一,回荡在山谷,风无凌便仰头哈哈大笑。
只是风无凌没想到,护送官银车队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的所作所为皆落入暗卫眼中,暗卫迅速回去禀报,消息很快上报龙族神宫……13十三章 龙王在遥远的神古湖中心,兀立着一片巨大的宫殿群,腹压几百余里,非常开阔壮观,宫殿间云雾缭绕,宫娥穿梭,楼阁廊道,飞檐流丹,极为壮丽,一切美妙得宛若人间仙境,这儿便是龙族之王居住地龙族神宫。
似乎是集天下精华,得上神庇护,整座神宫都显得非常庄严,无论任何人,只要踏进宫殿一步,便觉恭敬肃穆。
淳于虚一直躬身快步走过铺满光滑乌砖的长长廊道,曲折迂回,过了三道弯才走到一处大殿跟前,待鲜衣婢女打开层层三道厚重的大门,又挑起层层的珠帘垂幔,他一层一层地走进去,终于走到宽阔的大殿深处,那儿有一处水池,池中白色的雾气缭绕,显露出几朵亭亭玉立的睡莲和团团莲叶。
池的对岸是一处宽大的屏风,屏风背后是宽敞的大门,明亮的光线投射进来,他知道龙王正在屏风背后对着门外的大湖垂钓。
便隔着荷花池跪下了,拜道:臣淳于虚,拜见龙王陛下!淳于虚。
龙王隔着屏风淡然出声,声音非常闲散逸致,却无形中透着威严,你入宫又有何事?淳于虚恭敬道:不知王是否记得前阵子老臣提过的湖东近侍风无凌。
龙王淡然地轻讽一声,异界竖子妖魔,除了毁湖东兽王防设,灭麒麟族祈云山庄外,又闹出什么动静,且派龙族骑士平灭即可,又何须再报?淳于虚微微有些颤抖地抬起头,颤着声道:王,这一次她可不仅仅灭了一个山庄这般简单,她……她劫持了今年最大一批官银,龙族骑士亦非她对手,并……并且聚集了八方邪教势力组合成魔教,迅速向八方蔓延,仅仅四月便平息了湖东、南域、北辰三地江湖,大有……大有形成神古界最大魔教趋势,并且此魔教誓与龙族对立,连教名儿都唤成……唤成什么?龙王的声音终于沉了一些。
屠龙教,口号为:斩妖屠龙,扬我天尊,教主神威,万众臣服,天下独尊!淳于虚说完,惶恐地看着屏风背后,都感觉自己的心在乱颤了。
龙王久久沉默,许久之后,忽然响起轰隆一声巨声,水浪四溅,敲击到宫殿顶端琉璃瓦上啪啦啪啦如雨打冰雹密集强力,而后宫殿内的珠帘都被震得动摇起来,屏风更是啪啦被震成两半倒地。
…… ……风无凌做事雷风厉行,建立屠龙教之后迅速向四周扩张,不出几个月势力便已遍布神古界,规模扩大的同时亦备受四方瞩目,四方开始向她施加压力,当中尤属凤王最盛。
毕竟风无凌身处南域地界,南域地界凤族势力远盛于其他族类,风无凌若扩张首当其冲威胁凤王地位,凤王自是不会纵容她的。
这一点体现于南天派中,南天派为南域最大邪恶势力,历来与凤族作对,凤族常常头疼欲想毁灭之,然而未能如愿,此次风无凌替其出手了凤族却又阻拦,甚至暗中派人助南天派逃脱风无凌掌控。
凤族大概明白唇亡齿寒道理,不想看风无凌做大,因此才留着南天派当盾牌。
只是风无凌既想扩充又岂会畏惧困难,自然更是集中力量攻克南天派,凤族亦不甘心服软,派兵出手,两厢便在此僵持住了,凤族为神古界一方大族,并非猫儿狗儿乌合之众,尤其凤王极其狡猾,若对付起他们来也令风无凌头疼不已。
这凤王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风无凌询问属下,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与凤王僵持半月,她也该了解了解这个男人了。
伊奴扭头想了想,才抱拳答:也不见凤王有甚么奇特爱好,似乎唯独喜欢收揽美色。
收揽美色?风无凌忍不住笑了,看来这凤王与她可是同道中人,她在天尊教之时喜欢收藏美色,也无其他作用,天尊教素来黑暗,她只想收藏点美人儿做摆设,看着赏心悦目罢了,却不知这凤王府中美色可否有她天尊教内的众多了。
伊奴自作聪明问道:莫非教主打算贿赂凤王?风无凌斜眼盯着他讽刺道:势力争夺,关乎生死存亡之事,你当凤王是蠢货,几个美色便肯松口放了南天派?伊奴被骂,低头瑟缩了一下,又怯生生地问:那……教主欲欲何为?风无凌摩挲着折扇,态度闲懒道:本教主何须贿赂凤王?凤王自会找上门来!凤族历来心怀野心,欲废龙王自立为神古界之王,本教主建教为屠龙,凤王岂会放过机会?伊奴微微惊讶,但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通报:禀教主,台基已建成,教主是否要看看?风无凌唰地收好折扇,厉目扫过去,便转身走出去了。
近日屠龙教教徒在南域森林中选了隐秘山崖作为屠龙教教宫,并在山崖顶建立台基,准备风无凌登基仪式,届时她若登上宝座接受万众膜拜,便是新一代教主,开启神古界的争霸事业了,离开了原世界天尊教,入神古界风无凌同样不甘落寞,欲当天下至尊!山崖上许多兽人搬运木桩石砖建筑台基,敲击声,锯木声不绝于耳。
亦如湖东兽王天翼山顶端状况,然而却又比兽王台基宏大,风无涯要建宫岂会输于任何人,更何况区区一个兽王!风无凌眺望着远方,忽然有想起天尊教云高崖,云高崖为五指山中心最高崖,周围还围绕着四座山头,五座山头皆高耸入云,周围皆以巨大铁索桥相互连接着,每当举行教会之时她便坐在云高崖顶端台基上,看着万众教徒从四座山头踩着铁索桥走过来,一拨一拨,跨过云端,汇聚到她面前整齐站立着,等她站起一甩袖发力敲响场中央的大鼓,万众教徒便哗啦啦地跪下,一层层,浩浩荡荡向前,如波涛万里,而后统一高呼:天尊无涯,万众臣服,教主神威,唯我独尊……伴随着高呼,日出升起来了,光芒万丈,透射云海,耀眼金日屹立在她台基顶端尖尖的瓦檐上,她正好站在金日下,享受万丈辉煌,同时听着教徒的高呼膜拜。
那一刻,全天下皆跪着,唯独她站着,远看云海茫茫,与旭出同升,看万众臣服。
风无凌想着过往,再看眼前兽人新筑起的台基,忽然感觉自己重生了一般,天尊教没了,但是新的屠龙教建立起来了,她风无凌同样天下独尊。
这时,山崖下方忽然有动静,一群正在建筑的兽人忽然呼喊着兽语追赶什么东西跑入树林,风无凌转眼扫去,而后询问:发生什么事?很快有人传达下去,又一层层通报上来。
伊奴抱拳禀报道:禀教主,山下有一只麒麟误闯了我们的禁地,教徒们正在追捕。
麒麟,风无凌忽然想起这个异世的麒麟是可变成人形的,再则八方势力都盯着她……于是冷声道:彻查,排除细作!伊奴低头一抱拳,便传达命令去了。
风无凌在山崖上看了一阵,也下山去,正打算离开,可是周围忽然响起一阵慌乱声,风无凌猛然察觉有杀气靠近,锐目一扫,便挥开袖子打去,发出强大的风,直接把朝她奔来的一只东西打飞出去,飞得老远,撞到树上又跌落,呜咽吐血,周围的兽人赶紧拿着刀子叉子过去压住它,面目凶狠,然而即便兽人不上来压制它小东西也爬不起来了,风无凌向来不出手则已,一出生必定是残忍的,即便对方不死也是重伤。
一群兽人又围上来关心风无凌,然而风无凌却抬手制止了,几步向前看着地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一只麒麟,兴许是方才误闯禁地被兽人抓住的麒麟了,然而不知为何它要杀她。
风无凌斜眼盯着它,只见麒麟的眼神倔强,清澈的眼眸透着凶狠的杀意,风无凌有一瞬间便想起了什么,冷声道:垣修?小动物没说话,瘫倒在地上一直愤恨地盯着她,大力地喘着气。
风无凌更确定了,顿时冷笑:你以为以你现在的功力,不过刚能进化成人形便能杀死本教主?回去修炼百年再来吧,本教主时刻等着你!欲成大事,岂能急于一刻,若不忍辱负重,岂能成功?你若是好汉卧薪尝胆十年八年又如何?这点便忍不得,成何气候?风无凌说这话时面目透着狠厉,几乎是斥骂,因为这话是当年她姐姐死之后她欲报仇,却被婆婆拦住,而后痛骂的,她刻苦铭心,而后咬牙忍住了,终于在十年之后她修炼成了《岳毅典籍》,一举灭了天尊教教主等人,十年的痛苦隐忍,让她的心智比任何人都强大,也正因此才能成就她日后的霸业。
麒麟依然恨恨地盯着她,然而眼底却慢慢溢起一股清泉,潮湿双眼,变得赤红一片。
风无凌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双目赤红地盯着红水河的尸骨,但是始终不让自己哭出来。
属下那些人询问她:教主,是否要处置它,上十大酷刑?风无凌冷眼盯着那些属下道:放了他!又对垣修道,我不杀救我命之人,然而下次,你若再不自量力冲上来,休怪本教主错手误杀!说着便甩袖离去。
手下那些人也浩浩荡荡跟着她撤离,那些压制垣修的兽人慢慢放开他,但依然拿着刀叉对着他一步一谨慎地离去,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又冲上来冲撞风无凌。
等所有的人都离去,垣修的眼泪才留下来,浑身散发着金光,慢慢变成人形站起来,扶着心口,嘴角流血,他一直盯着风无凌离去的方向,忽然喃喃道:为什么你不杀我?你若杀了我我便可以完全当你是一个大魔头,可为何,你不杀我……离开山崖之时,风无凌脑海中忽然浮现小时候之事,那时候她是与姐姐风无华相依为命的,她一直不明白天尊教之内,怎么会有姐姐这般纯洁之人,仿若圣洁的莲花,无论每天训练多么艰苦,见过多少残酷之事,夜晚姐姐总会抱着她入睡,安慰说:无凌乖乖,别怕别怕,一切终将过去,死者复生,人间痛苦,兴许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解脱,我们要看到美好之处,忘记死人,忘记残酷,切莫成为天尊教徒那般之人,终有一天我们会离开,我们会与正常人相同……她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念着,一边一边灌输与她力量,即便风无凌的身边都是死人,或是腐臭的红水崖,她都能乐观对她说着温暖的话,使得她脆弱的心灵在黑暗与温暖间挣扎。
红水崖的婆婆说天尊教那一批学童中她们姐妹两是最蠢笨之人,怎么也学不会规矩,唯有她知道,她姐姐心态便是如此,多少年来皆无法玷污,而她一心向着姐姐,自然不愿去学那些规矩。
只可惜,后来姐姐也抵挡不住折磨,疯了,意图反抗,以卵击石,被处死了,风无凌心中充满了恨意,因此堕魔成魔。
多少年了,她杀了无数人,若论起魔她比天尊教许多教徒更甚,然而不知为何,即便成了魔,她始终记得姐姐圣洁的摸样,始终记得夜间冰冷,她抱着她对她诉说的那些温暖的话,始终记得她说:无凌,切莫杀救你命之人!无凌,切莫忘恩负义!无凌……一句一句,竟成了她多年来心中信守的原则。
顾长风说:教主是个复杂难懂之人,教主其实心不坏。
她便会仰头哈哈大笑,只当他是奉承,她不坏么?她依旧杀人,我行我素!想着想着,竟然又想到了顾长风,那个话语不多,沉默温柔,默默隐忍的男人。
风无凌冷笑,大步走进了大殿。
外面忽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通报:教……教主,龙族之人来了!14十四章 逆鳞风无凌冷眼扫过去,并未说话,伊奴看了看风无凌脸色,便挡住那人替她问:龙族之人怎么会知我们居于此地?那人一脸急色,看了看伊奴,又看向风无凌,却不知如何作答。
风无凌终于沉声道:是否是淳于虚那个老头子?那人摇摇头,大概比淳于虚厉害些,面发须白,持着龙杖威严得很,龙族向来尊老,只怕这人地位不简单,带了几个面煞侍卫在门口,见了我们的大阵仗也不畏惧,只捋了捋髭须唤教主出来见他。
什么人这么大胆?伊奴冷声道。
他说他是龙潜颐,尊龙王之令前来。
龙潜颐?伊奴微微惊讶,面向风无凌道,教主,这人乃龙宫相国,先后曾服侍三位龙王,在龙族中地位极尊,向来为龙王倚重,其人也是极有本事,平过三地叛乱,曾说服重逆之臣归降。
哼!风无凌从鼻音里轻笑一声,语气闲懒又透着锐利道,龙宫相国,极有本事之人?这龙王派这人来见本教主是威胁还是说服?哈哈哈哈哈!她仰头笑了一阵,便甩手吩咐道,叫他来见本教主,本教主倒要看看他能说什么!那来通报的人赶紧唯唯诺诺地躬拜跑出去了。
风无凌又对伊奴道:伊奴,把灯火全灭了,放下黑账。
伊奴了然,点点头往四周去灭了灯火,拉扯绳索放下黑账,又退出去关上门。
黑账缓缓放下,遮住从檐瓦窗缝中投射进来的光线,这儿本是洞壁与砖木结合而成大殿,本就昏暗,即便点了灯火也不大亮光,此时灯火与光线皆遮了,更是森无比了。
风无凌又一甩手点燃了中央的大火炉,维持一小片亮光的区域以视物,火光隐约照出远处斑驳的洞壁,如魑魅魍魉妖魔恐怖,她便掀起后袍坐于高位上等候。
有人推门进来了,随着大门的敞开缓缓投射进一方块亮光,强烈的光线照射出来着身影,是一位体态龙钟的老人,头发雪白,手持龙杖,挺拔地立着,看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气势。
他是一个人来的,显然便是那龙宫相国龙潜颐了。
他走进来,望了望,大概觉得暗,便挥动龙杖想要点灯,然而此处皆已被灌了湿气,若无风无凌操纵允许,怎么能随意点得了火?看老者挥动了几次龙杖皆点不着火,风无凌便忍不住想笑,她便是存了心思要抓弄龙族这些一本正经的老家伙的。
老者终于放弃,洪声道:风教主在哪儿?为何不现身一见?他尚未说完,风无凌挥动衣袖哗地迅速点亮她周身的两团火光,照亮她坐于宝座的身影。
老者转过身来看她,那时风无凌姿态闲散又狂荡地坐着,一只脚微伸,一只脚屈起,手肘搭在膝盖上抚摸着下巴,歪着头微微眯眼盯着他,她又一身男装,眉目英气,若非事先知道她是女儿身龙潜颐必定认为她是一位面目柔俏美的男儿,因为她的形态姿势过于契合,过于潇洒自然了,半点无女儿家的矜持柔婉。
见到风无凌的一刹那龙潜颐愣了一下,只当她是一位奇女子,与世俗所见的女子皆有不同,而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也让人无法忽视,这样的人岂非等闲之人?龙潜颐暗暗心里有了底,上前一步道:这位便是风教主?风无凌挑眉,淡淡斜眼盯着他道:你便是那龙宫的相国龙潜颐?她的语气虽然慵懒但无形中透着一股傲慢。
龙潜颐心中顿时有些不舒坦,但仍面不改色道:正是老夫,想必风教主也知老夫今日前来的目的了,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不知风教主是否记得曾经签过一份龙王近侍的契约?契约?风无凌俊目淡淡一亮,心想提到契约,看来这龙族是想以契约压制她,收服她的了,于是低头摩挲着折扇,语气闲懒又极不在意地道,似乎不久之前,本教主的确签过这么一份东西,怎么,签了这东西有何问题么?龙潜颐心里一阵冷笑,但仍是微寒不露,笑眯眯道:看来教主的确不把这事放在心上,然而,近侍可是龙族大事,我们龙族可是一直惦记着呢,谁若签了这契约,便死生都是龙王之人,一切皆得听从龙王安排的,若是不从,只怕在神古界之内皆无法逃夭!风教主要知,龙族既是神古界之尊,天下皆从,倘若要对付一个人岂不容易?龙潜颐这话是半劝告半威胁的,却没想到惹来风无凌哈哈大笑,笑得好不张狂,风无凌道:神古界之内皆无法逃夭?那么本教主在此地坐着又是干什么?淳于虚不是要捉拿本教主么?怎么大半年皆无动静?哦,似乎后来又改派了龙族骑士?这龙族骑士是什么东西?风无凌掏了掏耳朵,微微皱眉,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比本教主的兽人还不如?这大半年本教主竟是一只骑士也见不着,莫非皆被本教主的兽人给杀了?她故意睁着一双俏眼好奇地盯向龙潜颐看。
龙潜颐心里早气得燃起火来了,然而仍是笑眯眯道:对付初等之人,自然出动龙族骑士,看来教主并非真正了解龙族了。
龙族卫队分为五等,最初等为龙族骑士,皆是筛选卫士中留下的最次之人组成,然而即便是这般最次之人也可扫荡全天下,平定各种事端,天下莫不惧其威严。
龙族统治神古界至今,即便发生最大之事也只出动到第三等甲卫,那可是百年一遇大事啊,倘若出动了第四等,甚至第五等甲卫,那便是神古界面临天下大乱,群魔鬼怪闯入祸害人间,神古界将不保,上神亦无法平叛的最危急时刻才动用的了。
龙族既是神古界至尊,必定有他的实力。
龙潜颐捋了捋髭须颔首,眼露得意之光,又接着道,哦,其实算来龙族第五等甲卫几乎皆已具备神力,实力几乎等同于众上神之力了吧,既是上神之力,区区凡人怎么可抵抗,风教主说是不是?哦?风无凌依然睁着一双眼睛好奇道,想来这龙族第五等卫士厉害得紧哪,就不知发动起来神威如何了得了,比起《岳毅典籍》神功又是否有差距?风无凌背靠着椅子扇着扇子淡笑着道,相国可听过《岳毅典籍》?哦,只怕没听过吧,这神物也不是人人皆懂得的,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为了杜绝天地再度闭合,除了自身化为山水云雾之外,还把一身开天辟地神功著成书遗留下来,为的是预防万一有一天天地仍就闭合,后世之人还可修炼神功再度开天辟地,这遗世奇书便是《岳毅典籍》,多少年来,数以万计之人修炼神功,皆无人成功,即便修炼出来了也只练到第七层为极限,然而本教主有幸,却是修炼成了,并且修完全十层。
风无凌笑得极为淡然,但暗中透着得意,仔仔细细地盯着龙潜颐,果然见他老脸微微露出惊诧之色,似乎震惊。
风无凌便若有似无一笑,又继续道,唉,然而传说只是传说,即便修炼了全十层本教主也不敢相信《岳毅典籍》神功有开天辟地威力,只是……这第十层功力的确强大得紧啊,发动起来山河崩裂天地变色,本教主也无法估计这得多么强大,只知连各域的结界都能打开了,本教主便是因此穿越而来神古界的。
相国估计估计,能打开结界的神功,是否有开天辟地威力?比起龙族卫士第五等,哪者更强些?龙潜颐呆呆盯着风无凌,双目神色变化莫名,最后低头淡笑道:想不到这神功竟然这般厉害,连接合如此紧密的结界都能打开……手持着龙杖紧了紧,顿了一下又道,看来,风教主是不肯入龙宫的了?龙潜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冷,看起来眉目慈祥的脸上也也微微肃沉起来,看来是动了真气的了。
然而风无凌不领情,低头摩挲着折扇,慵懒地道:相国以为本教主会去么?她一挑眉,轻笑道,区区龙王,岂敢召唤盘古传世弟子作为近侍?又或者龙王有这个把握,认为自己比盘古大师厉害大可亲自前来召唤本教主,本教主定当,全、力、迎接,呵呵呵!风无凌笑着,一双厉眼扫向他。
龙潜颐终于动怒了,面色早已没了慈祥样儿。
竟然有妖女张狂至此,当着他三朝元老的面贬低神古界之尊龙王,但是如今形势他也不好发怒,便皮笑肉不笑地道:也罢,老夫定当把教主之话,一、一、带给龙王,那么老夫告辞了!相国慢走,不送!风无凌极为客气地笑道。
龙潜颐哪还有脾气跟她虚礼,一甩手便愤然离去。
待龙潜颐完全踏离大殿,风无凌便冷下脸来讽笑道:龙族,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本教主成魔至今绝无对手,就凭你们也敢来召唤本教主当近侍?…… ……另一厢,龙潜颐把一切上报龙王之后,淳于虚咬牙气道:王,此女目无王法,藐视我族,瞧瞧她都说的什么话,若再不治治她,只怕越发无法无天了!龙潜颐站在一旁,经过这么多天心里早已没了怒火,然而换来的是肃穆担忧,他闭眼摇摇头道:《岳毅典籍》……若真如此女所说为盘古遗世神功,有开天辟地威力,此女练成只怕早已脱胎凡人之身,再加她杀人成冷酷无情,只怕早已经堕落成魔了,又岂是好对付的。
顿了一下,他猛然睁眼对龙王道,老夫担忧,若此女再修炼得道,摆脱了七情六欲凡俗之念,那真的是通身无弱点了,只怕届时神古界,甚至整个三界将再出灭世大魔头啊,盘古传人,即便是上神也不好对付的,王要趁早,趁她未得道摆脱凡躯之前早早除掉她,以绝后患啊!哼!一直背着他们坐在躺椅上摇晃着闭目养神的龙王衍终于睁开眼了,面目极其俊美,几乎无可挑剔,然而与凤王的昳丽柔美不同,他的俊美中散发着男人的冷峻威严,一双眼睛龙神精锐,仿佛吸取了天地光华,灼亮如星辰,让人一对便几乎移不开,而他淡淡扫视间也自然而然流露出龙的威仪,仿佛天生的王者。
他缓缓坐了起来,伸手取过旁边茶几上的茶盏,立刻有勤快的宫女走过来要伺候,却被他抬手挡住了,他自取了茶盏过来,拨着茶盖悠闲品尝,悠然道:淳于虚,既然是这般厉害之人,你当日怎么会想到要让她做本王近侍?王,当日招她之时臣哪能想到她竟然这般张狂。
淳于虚上前一步答,但见龙王轻轻放下茶盏,那神态有说不出的意味,他又自动解释,臣当日招她为近侍,是在听了湖东兽王传述的她的一些事迹后,觉得她是个人才,再则见其人之后,也觉得非等闲之辈,若引导得好将来可以为我所用,毕竟……凤族一向藏着逆反心理,然而在他们野心昭然天下之前我们也不好公开针对他们,可若能利用一个人替我们办事,那事情将好办许多,因此,那日签契约之时,臣才劝说风姑娘未必入了龙宫便为近侍,也可改替他职,实为有此意向……你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淳于虚尚未说完,龙潜颐便愤然甩袖道,当初有此意向怎么的不与王商量,如今倒好,近侍没招成,反而丢龙族脸面,只怕世人皆笑龙族连个近侍也摆平不了!淳于虚瞪大眼睛解释道:相国,当日也是事态紧急,祈云山庄急于处决风无凌,老夫担心大好人才便这么被陷害没了,不得已之下才先斩后奏与她签订契约了,毕竟签了契约后以龙族势力还是可让祈云山庄忌惮保住她的,再则王把选近侍一事交由下官处理,下官认为下官应当有适当甄选权才是,可事后谁又能料到这风无凌这般厉害,连祈云山庄亦不是她的对手,甚至……龙族骑士也不能把她奈何……如今争这些又有何用?龙王终于出声了,语气淡然中透着沉稳,他放下奏章站起来,负手走到门口,远眺着门外雾霭茫茫的大湖,身影高大挺拔,玄色纹龙帝袍加身,发束金丝冠,让他尽显帝王威仪。
两位龙族老者望着他,等他指示。
然而龙王久久沉默,很久之后忽然伸手指着大湖对面的宫殿说道,这云霭宫还没建成么?是谁监的工,历时如此之久?派人去查一查!两位老者傻了一下,顿时有种将欲吐血之感,果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龙王似乎根本不把风无凌放在眼里,在他们争得火热时他却有心思关心起宫殿来。
王。
淳于虚惶恐地上前道,此事您半点不着急么,这风无凌可不能再纵容了,以她发展的速度若不早早解决只怕日后越发难对付。
龙潜颐虽然沉默,但也是赞叹淳于虚的话。
龙王却轻笑道:这点小事,你们好歹是龙族长老,怎么这么轻易被那妖女给糊弄住?龙族是与上神接触最为密切一族,盘古传世弟子,有开天辟地威力?倘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人才上神岂会不知?龙族尊者岂会不知?想来不过是她信口胡编罢了,且派五千三等甲卫试探她能力,届时是否有真材实料一看便知,只怕三等甲卫一出手屠龙教早已被夷平了,哪还有什么风无凌?毕竟三等甲卫出手已经是百年难遇大事了,龙族沿承数千年,经历这么多次数百年难遇,可有被绊倒过?区区凡人,何必担心!说着又哂笑一声,摆袖离去。
淳于虚和龙潜颐呆呆地看着他走进内殿,许久之后才稍微有些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而后躬身拜道:王英明!且不管风无凌是否真有本事威胁龙族地位,她的神功都是她自己编的,尚未与龙族交锋也不知是真是假,到底有多少能耐一概不知,他们盲目担心的确过早了,还是龙王有远见,先派人试探她的能力,若真有本事,再担心也不迟。
15十五章 魅惑风无凌的台基已经建立得差不多,山背面的屠龙宫也基本完工收尾,从山底下望去,屠龙教教宫几乎盘踞整个山头,体型庞大,云雾飘渺宛如仙宫。
她站在另一座山头望着,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对伊奴指挥道:等本教主将北辰与西疆地界皆平了,便开拓周身这几座山头,分建几处别宫,再用铁索桥把几座山头连接起来。
这样一来,这异界的屠龙宫便与她原世界的天尊宫几乎无差异了。
伊奴点点头,吩咐下去,让人着手准备建材。
但是过了一会儿,伊奴接到通报,又走上来道:教主,有使者来求相见。
风无凌回头斜眼盯着他道:又是哪儿来的使者?是……凤王!伊奴目光坚定。
风无凌神色一滞,而后哂笑道:这凤王又派什么使者来,上一次被本教主教训得还不够么?凤王果然不出她所料派使者前来谈判,然而若两厢合作,得益最多的是凤王,她风无凌几乎没有多大的益处,她大可直接凭强硬手段争夺南域地界,又何须与凤王合作平分秋色?因此在凤王使者来谈判之时她便把他训斥跑了,没想到今日又来第二回。
伊奴神色肃然道:教主,这次是来的凤王本人,而并非他的使者!风无凌一愣,而后不无讽刺地轻笑道:这凤王真有意思,传言凤王狡猾,今日本教主倒要见见他!说着便下山,吩咐属下去带人,她自己则先进内殿去了。
同样的路程,凤王比龙潜颐来得慢许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让风无凌干等了好一阵子,就在她起身时,属下之人才进来通报凤王来了,开门望去,只见长长的大道上,凤王带着几个人,手持折扇,做公子打扮,一身清雅地缓步走来,一会儿左顾右盼,一会儿赏景,好不闲情逸致,仿佛是来她屠龙教散心的。
风无凌站在高位,斜眼冷冷地盯着他。
只见无论伊奴催促他几次,他依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优雅舒心地缓步走来,不紧不慢,磨磨蹭蹭。
终于总算挪到了大殿门口,他才收回心,望向高位的风无凌,唇边润着淡雅如兰的笑道:原来风教主早已等候了,都怪本王,耽恋于屠龙宫美景,走得慢了,让教主久等了,实在抱歉抱歉!他抬着折扇作揖道。
这番话说得多么诚恳啊,可在风无凌听来多么故意而为又掺着得意啊。
风无凌讽刺地微微勾起唇角,转正了身子对他道:凤王来本教主宫中有何事?顺道过来看看,毕竟咱们以后便为邻了。
想不到教主这么有眼光,选的这地儿那是极端的好呐,连本王都欣羡不已,本王在南域多年,四处都是本王地界,本王怎么不知有如此好之地?他这话意味莫名,相与为邻,看似讨好,四处都是他的地界,又似暗藏锋芒。
风无凌一时也猜不清这人心思,这人脸上一直笑眯眯地,客客气气,亲亲和和,实则城府极深,探不到心底呢。
于是她便道:凤王若要赏景,早早说来便是,本教主自会让人带着你走,虽说南域地界是凤王的,然而屠龙宫毕竟是本教主的,只怕凤王也不熟悉啊!风无凌这话是以牙还牙,凤王说南域都是他的,那么她便说屠龙宫是她的,即便南域疆土皆为他所有她也要占地为王,便是要强硬入侵他的势力范围。
凤王忽然低头轻咳两声,稍稍酝酿了一下,又抬头道:风教主好生冷淡,本王难得来莫非不能亲自招待而要找个属下代替么?好歹我们茶楼相会,也算是相识一场。
想起那日他欲调戏她却反被她调戏,风无凌若有似无一笑道:也罢,今日本教主便陪着凤王大驾。
咳咳,大驾,不敢不敢!凤王笑眯眯。
风无凌已经甩手利落地下了高台,领先出去,凤王只好跟上。
两人一同沿着正在建筑的宫殿群四处行走,凤王依旧闲情逸致,脸上总带着淡淡的笑,看着面目极其和善温柔,实则眼里常常流露出狡黠。
闲聊了一阵,果然说到正经上,凤王道:不知风教主建立此教取名屠龙,为何意?无其他意义,便是本名之意。
顿了一下,风无凌忽然挑眉揶揄地朝他道,又或者让本教主改名为屠凤?凤王似乎一下子被呛到,猛然低头狂咳,答:风教主真会说笑。
风无凌便大笑开来。
凤王一下子碰了一个大钉子,不敢再贸然行动了,摸了摸鼻子安心赏景,寻思着良策。
两人行到一处观台,在山崖顶上,可见四方开阔,高山起伏,云海茫茫,他们便停下来歇息,凤王忽然叫一众随从都退到远处,独留自己和风无凌在亭中,对风无凌道:这眼界真是开阔,教主可听过《沧海曲》?嗯?风无凌疑惑。
凤王笑笑,忽然取出腰间玉箫,悠然吹奏起来。
箫声本就幽沉肃穆,让他吹奏起来,竟多了一层开阔深远意境,仿佛云海茫茫,浪涛滚滚,令人胸襟开阔,又多了一份藐视苍生之态。
风无凌听着听着,竟觉得内心舒畅,坐在石椅上,懒散地斜倚栏干,闭眼静静享受起来。
听着曲子,任何烦恼,任何压力皆荡然无存……许久许久之后,忽然听闻耳边有人轻声道:这曲子是不是极为好听?风无凌依然沉浸在享受中,余音绕梁,便点头轻轻应允道:嗯。
那人轻笑一声,气息越发地靠近她,轻声道,你若是喜欢,以后,我每日吹奏给你听,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声音魅惑而算计。
风无凌依然享受着,下意识地便想点头,然而内心波荡,忽然幽幽醒来,睁开眼睛缓缓回头,便看到凤王凑近的脸,美丽的凤目越发明显,如星如月,动人心魄,五官极其俊美精致,仿佛鬼斧天工一刀一裁都这么完美契合,组成了眼前这一张倾国倾城、无可挑剔的脸。
而他的双手搭放在她背后的扶栏上,那姿势半拥半抱,极为暧昧。
他近距离望着她,眼神温柔如水一点点魅惑着、释放着柔情,任由哪个女人,甚至是男人都会沉沦。
风无凌眼神迷离,对他微微含笑,凤王的眼神越发的温柔了,几乎要把她宠溺在自己的眼底。
可是就在这时候,风无凌眼神猛然一凌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勾住了凤王的脖子把他扳倒到自己大腿上,掐着他的脖子捏着他的下巴道:你在给本教主催眠,还是魅惑本教主?凤王大概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呆愣地瞪大双眼盯着风无凌,此时他是几乎全躺在风无凌身上的,头枕着她的腿,被她掐着脖子两指捏着下巴,那姿势,有说不出的怪异。
好歹他凤王平日里也是高高在山,常人不敢侵犯的,更别说这般被捏着压着,让他想起平日里在王府中后院,与男宠或者美人儿**之时,美人儿倚在他怀中撒娇的情景,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
而风无凌一直寒着脸,俊眼狭长,眉梢斜飞入鬓,看着极为英俊又柔得有些妖异,而湛湛清眸中一直透着狠历的光芒,任人看了都觉危险心惊。
兴许是注意到了动静,之前被凤王屏退到远处的一众随从急忙跑上来,但看着两位主子这般姿势,他们都愣住了,个个呆如木鸡,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逡巡,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好一阵儿,凤王忽然笑了,那笑容极为玩世不恭,他媚眼盯着风无凌道:风教主怎么这般严肃,一点儿玩笑也开不得?本王不过与你闹着玩,却想不到你把本王扳倒,如今这姿势,是闹哪般啊?呵呵呵!风无凌眼睛缓缓扫向呆愣的众随从,又移向凤王,俯视着他,且不管他方才是否是故意,眼下这状况不好说话,便松开了他。
凤王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起褶的锦袍,又稍微打理了一下头发,那动作优雅又从容,仿佛不为方才的事懊恼或尴尬,他很快又恢复光鲜亮丽的摸样,挥着折扇,风流倜傥地对风无凌笑道:风教主果然极有教主风范啊,一行一动皆异于常人!风无凌不屑一笑,一手伸直搭在扶栏上,微微侧身斜倚着,斜眼向凤王道:凤王也当真是好手段,这**的姿势可不比本教主后院中的俊朗儿差。
凤王又被她这话呛到了,想不到风无凌说话总是这么直白,针针插入心脏,于是不动声色地轻咳两声,走上前,看着风无凌这姿势,若论起来,女儿家做这姿势必定怪异,格格不入,然而风无凌做了,竟让人觉得自然又洒脱,仿佛她天生便合适这些动作。
凤王伸手压向她肩后的扶栏,微微俯下身子凑近她,微笑着:教主,你后院中有多少俊朗儿?他们都可有教主这般昳丽美貌?他说着同时,目光暧昧地在她身上逡巡,颇像调戏。
然而风无凌却仰头哈哈大笑,笑起来张狂放肆,而后斜眼对凤王道:只怕比起风王府来只多不少,本教主每年皆有探花使四处寻访美人儿,每一年皆要往本教主宫中输送数百美人儿,若说‘三千男宠’亦不为过,只是……风无凌忽然一挑眉,俊俏的眼儿似浸了蜜一样甜腻柔情,柔媚蛊惑地盯着凤王,忽然伸出手捏着凤王的下巴微微挑起道,比起凤王来,他们皆是凡俗之物,像凤王这般的美男儿,哪儿能寻到呢,真是人间绝无仅有呐!凤王心里又不舒坦了,只觉得似乎又被呛到了,一股气冒上来,又撒不出,憋着。
然而仍是不甘示弱,尤其当着这么一大群人的面,于是干脆另一只手也放到风无凌肩后的扶栏上,形成两手圈罩姿势,把她固定在一个范围内,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眯眼笑眯眯道:‘三千男宠’,风教主,你是女儿身,可能驾驭得住这么多俊朗儿?风无凌斜眼挑眉盯着他,眸光湛湛清亮,微带着挑衅,似笑非笑道:那么凤王认为,本教主可否驾驭得了凤王?三千男宠,又何妨?凤王锐利地一眯,又压低身子几分,越发地靠近她,几乎鼻头触碰到一块儿了,气息喷薄而出,暧昧交织着,轻声道:那么风教主,是否想试一试?凤王这话同样也带着挑衅。
风无凌依然似笑非笑,忽然眼神一阵湛亮,猛然伸手扯住凤王把他压倒到旁边的石椅上,在凤王尚未反应之前已经俯身压下,让他彻底动弹不得。
风无凌一只手手肘撑在石椅上,支着后脑勺,身子半压半倚在凤王身上,俊目流光,妖娆魅惑地盯着他,挑逗道:你想怎么试?凤王被她推倒并被压在身上的一刻,已经呼吸一窒,眼睁睁地看着她做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无从反应。
从来无人敢这般对他,从来无人敢这般戏弄他,即便是他后院中的美人儿,也皆由他主导,他想要调戏压倒皆不敢反抗,更别说反压他了。
如今这是头一回,他被一个女人压着,实在震惊。
凤王眼盯着风无凌,只觉得眼前之人,剑眉斜飞,俊目狭长,唇角带笑若有似无,怎么看都是妖孽鬼魅,亦男亦女,却又那么生动让人着迷,移不开眼。
他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理,只觉震撼又惊艳。
风无凌见他许久无反应,又伸出另一只手来,长指缓缓抚上他的脸,四处抚摸着,暧昧挑逗道:凤王想要怎么试?凤王被她长指细腻却又微微带茧的皮肤刺激得终于醒悟过来了,只得再不说话气势便比她弱上一大截,于是似笑非笑道:风教主可别忘了,你是女儿身,若试起来……你可就吃亏大了!凤王以为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犹如浪荡子弟调戏良家妇女,气场满满,断然会把风无凌给吓住。
谁知风无凌纹丝不动,甚至半点惊诧之色也无,长指又改道伸向他的衣襟,画着圈圈又轻轻拉扯,仿佛随时伸进他的衣里,目光在他的颈处及脸上逡巡,调笑道:本教主尚且不在乎,凤王担心什么?又或者凤王担心自己吃亏?毕竟……被女儿身压着,只怕不好受吧?凤王的脸终于噌地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正要想说什么,忽然注意到亭子外,一大群人还围观着,并且围观得仔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生怕错过丝毫一般。
于是凤王刚撒上的气又郁结在胸口撒不出了,他觉得今日,王威皆被风无凌毁得差不多了,实在又气又恼,但又不得不忍着,皮笑肉不笑道:风教主,这么多人观看着,你也不介意?再则,你的属下奔过来了!凤王的音刚落,不远处便响起伊奴的声音:教主,教主,山下巨石忽然收到一只箭羽,上面挂着字条,还请教主观看。
伊奴气喘嘘嘘地跑过来,眼见着这一切,也愣住了,一时呆如木鸡,心中警钟响起,生怕自己闯祸了,然而眼前这一群围观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风无凌依然盯着凤王,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讽刺又张狂,终于松开了他,缓缓从他身上起来,又走向伊奴,扯过纸条来看了看,而后面色顿时沉冷,抬眼目光一转,便甩手负着一只手向背后快步走下山去。
伊奴只好跟上,但是风无凌走得极快,即使在未开发完全的山上也健步如飞,伊奴跟得好生吃力,摇摇晃晃地踩过崎岖的山路小跑跟上她。
凤王的一众眼见风无凌走了,凤王冷着脸坐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犹犹豫豫许久,才有一个头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询问:王?凤王气息倒流,依然无法平静,面色又青又白,似乎心情极为不郁。
那人又上前一步,王?立刻被凤王呵斥:下去!那人便不敢再动了,身后的其他人更不敢再动了。
凤王坐了好一会儿,似乎想了良久,忽然笑了,笑得玩味,心里却想着:风无凌,总有一天本王会把你压倒,扳回来!16十六章 男宠风无凌赶到山下的时候,那送箭之人早已不在,她持着纸条张望了好一阵,询问道:人呢,箭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在她身后的伊奴和几个随从皆摇摇头,伊奴禀报道:箭是从不知名地方射出来的,直直射到大树上,我们追查时已不见来人身影。
风无凌锐目扫视,又探查了好一阵子,终于垂下眼来,确定那人早已经无踪迹。
然而纸条上的字仍是让她无法平静——天地分明,神功无用,出必生魔,生魔必乱,乱则岐石将现。
她当年修炼《岳毅典籍》之时,结尾处写着:练成此功,或成仙,或堕魔,岐石现则大限。
她是毫不犹豫地堕魔成魔了,也从不后悔,然而仍是忌惮着《岳毅典籍》最后一句话,觉得此话似乎孕育着某种宿命,然而多少年来,她从不见岐石,也不知岐石是何种东西。
如今来了异世,竟然再次看到了如此字眼。
风无凌不知纸条是何人发的,那人虽然悄无声息不见威力,但是她知道那人必定不简单,毕竟《岳毅典籍》除开死掉的前几任天尊教教主与她,无人见过,又岂会知道《岳毅典籍》内中之话?那么,那人是什么身份,发出这样的话警告她是何种意思?在风无凌思考之时,背后又慌乱了,有人大喊:教主,快看,快看,山、山上……风无凌猛然回头,居然见背后高大的悬崖上,赫然写着一个巨大的岐字,大红色,血粼粼,触目惊心。
众人皆疑惑:怎么回事,方才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一回头便出现了这样的大字,还刻在半悬崖上,是谁如此大胆又如此好手艺悄无声息刻上去的?风无凌一直瞪眼盯着那个巨大的岐字,忽然胸中一闷忍不住轻咳,便感觉满嘴血腥味,抬手一抚,竟然沾满了新鲜的血液。
众教徒大惊,教主,你流血了!教主,你怎么了?教主,教主……众教徒担心地围上前,生怕风无凌出什么事。
伊奴望着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教主……风无凌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上面沾着一滩嫣红血迹,然而她却不觉得身体有任何异样,多少年了,除了练功走火入魔,以及上一次被顾长风刺杀流血以为,她从未咳血吐血,然而这一次,看到岐石字眼竟然轻易咳血了。
天地分明,神功无用,出必生魔,生魔必乱……岐石现则大限……这莫非便是她的宿命,岐石现她的大限也将至?风无凌抬眼盯着山崖上巨大的岐字,目光是肃然的、冷厉的,渐渐转为愤怒。
想她风无凌狂妄一世,天下无敌手,岂会惧怕这些谣言鬼怪?是何人刻了这岐字,当然以为写了这么几句话便能吓住她?风无凌忽然仰头哈哈大笑,面目狰狞扭曲,笑得一旁的伊奴和几个属下皆害怕,忍不住后退。
她猛然冷眼盯着岐字道:管你是神仙鬼怪还是天王老子,即便是盘古来了本教主亦不惧怕,以为岐石便能吓住本教主?本教主可轻易毁于一旦!最后一声音陡然急转高转厉,伴随着她的叱咤,只见她猛然挥起衣袖直扫悬崖上。
伊奴只发觉流动的风声空气皆被扭曲了,折射得对面的景色扭曲变化,可见那是一股多么强大的气流推移向前,直直扫荡悬崖上那巨大的岐字,只闻哗啦啦一片碎石击落的声音,好似殿堂檐瓦被飓风扫落,顿时碎石飞溅,尘烟滚滚,弥漫开来吞噬一切。
伊奴等人一只手掩着袖子捂嘴一只手挥袖扇开灰尘,唯独风无凌直直地站在,冷冷地盯着悬崖上的面壁。
终于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伊奴又望悬崖上,以为照这气势那字早被扫得干净尽殆了,可是他没想到,没想到……伊奴惊得大喊:教、教主,那字、那字竟然还在,竟然还在上面!再望向风无凌时,只见她同样微微惊讶地瞪大双眼,那神色又惊又惧又狠,是伊奴从未见过的,他也从未见过她家教主有摆不平之事。
而悬崖上那个巨大的,血红的岐字就像魔咒,深深印刻在悬崖壁上,即便经历强力扫刮同样不消失半毫。
不知为何,伊奴看着那字也觉得触目惊心,甚至妖魔恐怖起来。
其他属下也慌了,私自议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会这般如此……风无凌猛然甩袖道:本教主从来不信邪,区区一个‘岐’字当真以为本教主无法摆平吗?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大笑着,猛然跳起。
伊奴只看到一阵锐利的划破气流的声响,抬头时已见风无凌手持着折扇飞向悬崖,也不知她使的什么招法,空气中四处是她折扇划破气流的尖锐声音,红色的身影四处旋飞,快如转动的鬼魅,几乎无法辨清她的身影,而后不知是不是她挥动衣袖,周围开始狂风大作,越积越打,如飓风扫境,摧枯拉朽,树木都猛烈摇动夭折倒地,尘土飞扬,细小石块皆飞扬起来如冰雹般到处打射,打到脸上好不刺痛,伊奴等人几乎站不稳,又护着脸,根本无法看不清风无凌的摸样了。
最后的一瞬,似乎见她红色的身影远远抛开出去,双袖甩动,高喊一声:破——折扇如流星飞射向前,直直击打到悬崖上,又一阵轰隆大响,巨石飞溅,尘土飞扬,山崖都开始颤动,震得大地也动摇不已,而后崖壁竟然缓慢裂开一半,裂出一块巨大的石块滚落下来,如雪球滚到山崖底下,压倒树木,又一路滚开十几丈才停下来,屹立如大山。
周围的尘埃开始落定,等待一切清明的时候,众教徒再望悬崖上,发现那上面竟凹了一大半,宛如劈开的西瓜被人挖进去,呈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而那个血红色的岐更是被挖走,早已不见了踪影。
兴许是方才动静太大,山上的,或者是周边的众教徒皆闻风赶来,见了眼下这情况无一不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奇不已,他们的教主,竟然有毁石开天之功劈开半壁的悬崖。
而风无凌一直站在对面的高山上,衣袂飘飘,长发乱舞,神色亦是妖艳的,近乎鬼魅,她厉声道:往后,谁若是见到了‘岐’字,无论它刻在何地皆向本教主报来,即便上天入地,本教主都要将它毁于一旦!又冷眼扫向天,喊道,魔咒又如何?宿命又如何?若真有本事便来取本教主命,本教主时刻等着!她这一阵呼喊威严无比,震慑得下面的人一声都不敢吭,甚至大气都不敢吭,许久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哗啦啦地跪了一片,高喊着:教主威武,教主神威,披靡天下,万众臣服……教主神威,天下无敌,唯我独尊……一声一声呼喊着,震荡整个山谷,风无凌立于高山之上,群发摆动,俯视苍生。
这一切尽在另一端高崖上的凤王的眼底,凤王双手紧紧拿着折扇,俊美昳丽的脸上一片寒肃沉,眼睛直勾勾盯着下面,心里竟涌起深深的忌惮之意。
对面,风无凌甩手下了高山,越过杂草荆棘,一步一沉重,唯有她知道,对付那个岐字耗了多大的功力,也唯有她自己清楚,面对这么多事,唯有这一件是让她最慎重的,最紧张的……她忽然记起在天尊教时,偶然偷听到天尊教前教主言:《岳毅典籍》以气运功,以气生剑,以气伤人。
气乃天地孕育,生于万物,万物皆有始有终,若运转气流,气流必会反噬,《岳毅典籍》神功者,多数为气流反噬而死,岐石可逆气,这便为岐石宿命之意。
除非……然而那一个除非她却无以听到,不知下文。
风无凌忽然冷笑,她会死于反噬?这是天大的笑话,若死于气流反噬,她练功多年早该暴病身亡,岂会存活至今?然而不知是不是为了应证那些话,她忽然发觉胸中一闷,便忍不住轻咳,然而又咳出血来,满嘴血腥,血流不止,风无凌看着自己的手掌,忽觉天旋地转,眼前渐黑,身体一软竟然倒了下去………… ……太虚中,风无凌看到姐姐风无华穿着素白的寿衣,伴着云彩而来,她仍是少女的摸样,眉眼清亮笑容纯真,她伸手抚来:无凌……无凌……姐姐!风无凌伸手想要抓住她,然而却是抓了个空,即便看到她的身影,她却无法抓住她,姐姐像气流,无法捉摸,无法捕捉。
风无华道:我不入你梦,想来这些年你也不愿听我的劝……你是那般高傲,你从小注定异于凡人,这是天定的,无法阻挡……无凌无凌,然而有一天,你必定是要听我劝的,无凌无凌,倘若有那一天,你一定要想起我,姐姐等着你,等着你……她说着又渐渐远去。
姐,姐姐!风无凌挣扎着唤着,可是她很快消失,不再回头……你醒了?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磁动听的声音。
风无凌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屠龙宫寝宫的床上,床边便坐着凤王,对她微微含笑着。
风无凌急忙坐起来,紧盯着他道:你怎么在此地?一旁的伊奴赶紧上前,教主,你不知何故昏倒,是凤王先寻见了你带回来的。
风无凌低下头,眼神转动似乎在寻思。
凤王道:风教主身上可有什么异样?可让本王传府中神医来医治医治?风无凌暗中运了运功,发现气流顺畅,便掀开被子下床道:不必!她扫视了一眼站在殿中等候的众教徒,便出声把他们训斥出去,之后才回头对凤王道,凤王怎么还不离去?凤王同样站起身,持着折扇一身清雅,对风无凌淡笑道:风教主,本王已见了你的威力,本王甘愿把南天派拱手让与你,然而……风无凌冷眼盯着他,心里大概也知道他要提出何种要求。
果然,凤王低下头,摩挲着折扇道:然而,风教主须得与本王合作,共同对付龙族如何?毕竟,教主建立了屠龙教,便是与龙族对立,既然如此,我们道相同,不如彼此联合,岂不乐哉?凤王挑眉向她。
可是风无凌猛然哈哈大笑,本教主以一人之力同样可对付龙族,何须与你凤王联合?凤王听了这话也不气,只摇摇头轻笑道:教主毕竟是异界之人,对神古界不知,又岂会了解屹立几千年不倒的强大的龙族?与本王合作,乃是双赢。
风无凌一时不答,只歪着头上下打量凤王,似乎要透过他虚善和气的表情看到他的心思。
凤王也对她含笑,任由她打量。
盯了一阵,也不知是要戏弄他还是当真,风无凌忽然揶揄似笑非笑道:本教主从不与他人合作,因为本教主从不信任任何人,除非……凤王作为本教主男宠,入屠龙宫。
凤王,你可愿意?风无凌同样挑眉道。
凤王简直又被呛到了,猛地一阵狂咳嗽,而后对风无凌道:风教主当真……癖好怪异,此等玩笑开不得。
凤王以为本教主开玩笑?风无凌谑笑着。
凤王依然温雅地笑:风教主又图本王什么?风无凌缓步走向他,虽然比凤王略底,她还是捏着凤王的下巴,凑近他轻声暧昧地道,本教主……向来极喜欢美色,如凤王这般俊美男儿,本教主岂会放过?她眯眼魅惑着。
凤王神色渐渐转冷,忽然动起手来,风无凌闪开,只稍微几招,眼神一狠便一掌便把他劈出殿外。
她又挥动衣袖迅速追出去,拦腰扶住即将跌倒摔下阶梯的凤王,便形成她半抱着他的姿势,同时迅速点住他的哑穴,对周围众人道:从今往后,凤王璋便入屠龙教,是为本教主男宠!全场,包括凤王的随从皆震惊,无意不瞪大双眼望着他们,几乎不可置信。
凤王欲要挣扎,却被风无凌控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瞪着风无凌。
风无凌垂眼盯着他冷笑,在心里道:叫你这只狐狸盘算本教主,本教主让你有来无回!凤王不知是不是辨出风无凌心思,神色立即有些愤怒。
风无凌却把他抬起来,极其温柔地整理他的衣袍,对他戏谑地笑道:凤王,别忘了我们的合作,除此之外,本教主可不一定会接受你的提议。
她这话半是威胁半是劝告的,又拍了拍凤王的面颊,凤王是聪明人,相比会明白!凤王冷眼盯着她,一双俊俏的凤眼忽冷忽热,神色变幻莫名,薄唇紧紧地抿起,似乎在决策眼前的计划。
风无凌忽然伸手攀上他的双肩,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若是答应了,本教主便放开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即便无需你拱手相让,本教主也必定会平了南天派,届时可对你们凤族不利,你们凤族想要扳倒龙族也并非这么容易了,呵呵呵,凤王可信得过本教主的能耐?凤王眼神轻转,想起看到她毁灭半个悬崖的状况,眼里的霜寒终于褪去许多,似乎终于有了决策,眼底渐渐流露出些许笑意,似笑非笑地盯着风无凌,那样子早没有多少敌意。
风无凌明了他的心思,便放心地点开他的穴道。
一得解脱,凤王便道:本王该说什么呢?承蒙教主青眼有加看上本王?然而教主,并非每一位俊俏男子皆可收入帐中的,你胆敢以凤族之王作为男宠便要接受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要知凤族与龙族皆为天之子,历来是不可屈就于凡人的,如今风教主要收本王为男宠?凤王挑了挑眉,似乎颇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和可笑,即便本王答应,教主也必定是逆天而行?倘若发生什么事,休怪本王未曾提醒你。
逆天而行?哈哈哈哈哈,我风无凌从来不信天,因为我便是天,又何须惧怕什么?啊哈哈哈哈哈!然而她仰头大笑,根本不把凤王的话放在心上,又对凤王道,怎么,凤王这是惧怕了?凤王嘴角带着莫名的笑,眸光湛湛,似犀利又似玩味,他走上前,走到风无凌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从背后拥住她,低下头凑近她耳边轻吐气息,暧昧地道:教主,你确定届时是本王作为你的男宠,而非你成了本王的帐中人?说着,忽然轻轻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暧昧挑逗,弄得伊奴等人,及凤王的手下皆不知如何是好,个个尴尬地低下头,面红耳赤,又面面相觑,心里有种偷窥到独家趣事的兴奋,无论如何他们皆不可能想到,风无凌与凤王,竟然会在一起,而且是以主子与男宠的身份的。
风无凌陡然被凤王亲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眼神轻转,波光浅浅,似乎流动着什么。
在原世界天尊教,虽然她男宠无数,可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主动亲近她或者靠近她的,即便是顾长风,向来与她最亲近,几乎天天服侍她的人她也绝不允许他主动抱她亲她,然而眼前这凤王……风无凌忽然转身一掌打去,下手不伤人,但还是轻易把凤王推出去倒到窗台上,因为窗户是打开的,凤王上半身便凹陷进去,形成半躺姿势,眼见风无凌走来,凤王便抬手想要把她拉下来抱在怀里,可是风无凌猛然抬手指着他道:本教主警告你,既然成为本教主男宠便要出男宠的样子,你的一切,只能由本教主玩弄,何须你主动,倘若无本教主允许你再僭越乱动休怪本教主不客气!风无凌眉眼凌厉地张扬起来,极冷极锐利,显然恼怒不轻,半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因此凤王微微抬起的手却又轻轻放下了,本来心中有些不解,但是很快便想明白了,朝她含笑,目若春光,魅惑地道:本王明白了,本王定会遵守教主规矩。
风无凌轻轻冷笑,在本教主面前还自称本王么?凤王挑了挑眉,心中略显无奈,只得改口道:璋,明白,璋,必定尽守男宠……本分!说到男宠这个词,凤王语气有些怪异,神色有些玩味,挑眉道,然而教主今夜可要入璋寝宫来,毕竟,侍寝也是男宠的本分,再则,璋今日新封男宠,教主不是更应该来看看,教主说是么?风无凌嘴角一动,不知为何,看着凤王这般,她竟觉得他欠抽无比,心中有些恼怒,但又不好对他动手做什么,否则便显得气急败坏了。
于是冷冷地答:本教主自然晓得,何须你提醒!凤王哈哈大笑,对风无睇了个眼色道:那么,璋,必定会尽心尽力等着教主!风无凌薄唇一抽,松开了他,对伊奴道:给男宠,璋,安排一处新寝殿,好生伺候!伊奴闻到风无凌身上散发出的很大的火药味,只她必定是恼怒了,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承。
风无凌便离开自己的寝宫了,大步流星离去了,也不知去忙什么。
凤王的随从赶忙上前扶起凤王,一个属下小心翼翼地问:王,您当真……要做那妖女的男宠?这……这可不太好吧?只怕……只怕……看了看凤王脸色,又小心翼翼地道,只怕有辱我们凤族颜面……男宠?凤王掏了掏耳朵,大概也觉得这词不好听,而后注目着风无凌离去的方向,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唇,面色含春,暧昧地笑道:本王觉得,届时谁是谁的男宠未必可知呢,这风教主有趣极了,呵呵呵!17十七章 交锋世间之人多八卦,无论男女,即便是男人也有喜好偷窥传达乐趣的癖好,风无凌收凤王为男宠之后,不出半个月,便传得整个神古界沸沸扬扬,毕竟这是天大的消息,犹如巨大的陨石落地,岂不轰动?众人纷纷议论,凤王与风无凌,谁上谁下,莫非互攻?甚至还有开坊押赌注的,然而这赌注必定无结果了,因为凤王入屠龙教的消息传出来后,其他消息似乎便被封锁了,所谓闺中秘事,所谓相互**,皆被堵在帘帐之后,无人得知,因此世人只知凤王成了风无凌男宠,后事如何便无从知晓了。
这消息同样传到了神古湖龙族神宫,当时龙王正批阅奏章,顺道与龙潜颐和淳于虚商量国事,听闻臣子来报,立即忍不住抬起头来道:男宠?对,凤王入了魔教为风无凌男宠,这事传的沸沸扬扬,千真万确!那位中年张大人躬身道。
龙王眉目清亮,有些忍俊不禁道:那凤王璋可同意?张大人道:也不知那教主使了什么手段,凤王似乎愿意得很,也不见反抗,更不畏惧什么流言!民间……民间,还押赌注商讨他们……谁上谁下……张大人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是否犯忌讳,因此有些惶恐,头越来越低,又悄悄抬眼瞄了瞄龙王反应。
可谁知龙王猛然放下奏章哈哈大笑,一手支着脑门大笑不止,笑得双肩都抖动,可见笑得多厉害了。
淳于虚向来是知俗守礼卫道士,听了这话气得嘴角抽动,甩袖道:荒谬,荒谬,简直是荒谬!凤王虽非我族类,毕竟也是天之子,与我族是兄弟族类,岂可屈就于凡人?这不是间接打了我们一巴掌?这妖女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哼,也不怕遭天谴!龙潜颐闭眼淡定道:淳于长老,若那妖女怕遭天谴也不会做出这么多事了,显然她根本不把天放在眼里的。
淳于虚继续气得嘴角抽动,但是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龙王笑了好一阵,才止住,但是还是忍俊不禁,抬头对几位臣子道:本王,倒觉得这个凡人是个人才,奇人,必定会做出异于常人之事!王这是什么意思?龙潜颐睁开眼询问。
淳于虚愤愤道:王莫非想要招抚她?这妖女连签了近侍协议都不放在眼里,岂会甘心受我们招抚?龙王依然笑道:招抚不成,本王倒想会会她,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凡人,竟然这般有趣!淳于虚瞪大着眼睛看龙王。
龙潜颐则沉稳地道:王不可轻易出龙宫,王要镇守八方,倘若离开了龙宫,必有祥**露伴随,只怕妖魔鬼怪会有所察觉,届时神古界异动便不好了!龙王摆摆手道:无需担心,届时龙族三等甲卫一起出动,便是有祥云也被遮掩住了,又岂会有人知道?王要亲自带着甲卫去会风无凌?这风无凌何德何能让王亲自前去?淳于虚惊讶道。
本王只是去观战,想来区区风无凌,应当不至于让本王出手,三等甲卫自会平定她,本王只是想看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凡人倘若败落,将会是什么摸样。
淳于虚和龙潜颐便有所了然地点点头。
淳于虚笑了,略带着得意地笑了,心想有王在一旁督战,这风无凌岂会是王的对手,只怕会败得很惨,于是躬身拜道:王英明!…… ……风无凌近日在闭关修炼,自从离开了祈云山庄之后,一路忙着收服恶势力建立屠龙教,大半年怠于练功,她的伤早已全愈合,内功逐渐恢复,大好时机若是不及早修炼只怕日后都会倦怠了,再则随着时间推移,她脑中的《岳毅典籍》口诀记忆也会流失,倘若稍有差错走火入魔便可是毙命之事,因此风无凌不敢再拖,封凤王为男宠当晚便闭关修炼起来了。
如此一连闭关十五日,颇见成效,这才出关,出关之日发现屠龙教宫已经差不多竣工了,巍峨高山中四处大殿林立,云雾飘渺宛如仙境,看来她登基大典在即。
风无凌又招来伊奴、四大堂主等人询问教内之事,幸好无任何异常,教内秩序正常,风无凌又四处走动视察了一番,确立真无事才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的威信已逐步建成,即使她不在教中也安然无恙,无人生乱。
可忽然注意到凤王不在,风无凌又询问,伊奴回答:在教主闭关第二天,凤王便回府了,属下等人想要拦住他,他却说匆匆而来身无一物,总要回王府带点东西过来,再加他已是男宠,属下也无资格拦他,便放他去了。
顿了一下似乎怕风无凌生气,又补充了句,然而属下也派人跟随者他去的!却没想到反而惹来风无凌一瞪,风无凌道:往后这凤王要去哪儿无需拦他,他若是想走也不必拦!伊奴完全愣住了,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风无凌却不多解释,只快步走了。
当初封凤王为男宠只为了打压他算计她的心思,未必当真,他若是自己走了更好,省得日后还得提防他嫌麻烦!只是风无凌没想到,第二日,凤王又自己回来了。
当时她刚起床洗漱完毕,坐在镜旁任由伊奴梳发,她则对着镜子描眉,侍卫忽然在门外通报凤王回教,在殿外求见。
风无凌让伊奴去开门,凤王走进来了,倚在梳妆台便眉眼带笑地望着她,忽然媚声嗔道:教主好生狠心,封宠当天晚上便冷落了璋,让璋苦苦等了一晚上。
这话腻味得风无凌起疙瘩,半点不像一王该有之仪,便停下动作转头冷冷地看着他,谁知凤王双目一亮竟然笑道:倒没想过教主生得这般好摸样,修眉俊目好不生动,让璋替你描眉如何?凤王欲伸手取过眉笔。
谁知风无凌收回手不欲与他动,凤王又对伊奴挥挥折扇道:你下去吧,往后梳发描妆之事由男宠来做即可。
伊奴看了看风无凌,见她无反对,他便抱拳下去了,关上门。
凤王便接过梳子替风无凌梳发。
风无凌冷眼透过镜子道:堂堂凤王,岂会伺候人?凤王眯眼带笑,暧昧地道:璋,现在是教主男宠!而后专心梳发,一会儿果然疏好发髻,形状整齐,还真有模有样。
他忽然压低身子凑近风无凌,一同望着镜中的两人道,既然描眉,教主怎么不穿女装?倘若教主穿女装必定摇曳生姿,美煞旁人!风无凌冷冷地答:本教主为何要穿女装?倘若本教主穿了女装,凤王也该穿女装!璋为何要穿女装?凤王挑眉,非常不解。
他自然无法理解风无凌的心里,风无凌认为,她若穿了女装天下男儿也该穿上女装,她若穿男装则天下男儿也同样穿男装,她同他们又有何诧异?风无凌没有回答,因为不把这事放在心里,只继续描眉,片刻后,见凤王仍站在身后,便道:你下去把,往后无需来伺候,本教主自会梳理!凤王摇摇头,语气玩味又带着讽刺道:这可如何是好,璋为教主男宠,岂能不伺候教主?风无凌猛然扔下眉笔,语气沉冷道:堂堂凤王岂会甘愿为男宠,你到底有何目的?凤王在她身后,双手身向前撑到梳妆台上,形成半抱着她的姿势,凑近她望着镜子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只是仰慕教主!看他侧着头几乎亲到她,那妖孽的脸既魅惑又玩味。
风无凌冷笑,倘若她没猜错,这凤王是想要把她当利器使以铲除龙族,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的,否则他堂堂一族之王岂会甘愿委身为她的男宠?不过等着瞧,将来是谁利用谁未必可知!凤王刚要替她插上簪子,忽然一阵冷风吹进殿内,吹得她长发飞舞起来,凤王一时被迷糊了眼,只得后退一步,然而风愈作愈大,吹得他自己的衣发也飞扬起来,殿内的帘幔更是被卷起飘飞,猎猎作响,乱作一团,开敞的窗子四处摇摆着,拍得啪啪作响。
他眯眼望向门外,只见外头狂风大作,卷得尘土树叶呼呼刮过,甚至还听闻东西倒塌的声响,尚未问出话,便听到风无凌先问了:怎么回事?如此狂风大作,莫非是要下雨的征兆?你们异界的雨露来得总是这般惊天动地么?凤王远见远处天空黑云团团,滚滚而来,便答:只怕并非寻常雨露!什么意思?风无凌抬头问他。
凤王转眼盯着她道:大概你这儿将有危险了!话音刚落,外头伊奴便猛然拍门呼唤:教主,教主,不好了,前方忽然出现一大队人马,直直朝我们这儿奔来,情况似乎有些不妙!风无凌便猛然起来,看了凤王一眼便大步向前开门走出去,凤王也只好跟上。
到了外头风更大了,吹得树木都倾斜往一边摆,尘土树叶刮得他们衣摆直直往上飘,乌云压城城欲摧,方才尚且飘在远方的乌云都往这儿笼罩来了,滚滚翻涌遮住整个天空,天地昏暗,顿时失色,然而即使这般狂风作涌仍无雷雨,这景象更异常了。
风无凌想起刚来异世当天也是遇见乌云滚滚,而后兽王精兵出现了,而今日这般风起云涌,将预示着什么?凤王眯眼望着前方道:此番景象,若本王没猜错,当是龙族三等甲卫来了!一听这话,伊奴等人立即慌了,面面相觑,颤着声道:龙族三等甲卫……百年一遇的甲卫……见他们自己先乱了阵脚,风无凌便冷声训斥道:你们惊慌什么!先随本教主去看看!说着便先甩袖走出去,伊奴等人只好慌慌张张跟上。
唯独凤王站在原地,负手而立,岿然不动,他是不打算动的,这件事也不打算插手,看风无凌如何解决。
龙族三等甲卫,并非都能轻易对付的,而龙王为了风无凌竟然出动了三等甲卫,可见也是颇为忌惮风无凌的了。
凤王嘴角挑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看来眼下即将上演一场好戏!风无凌先吩咐兽人到悬崖底下列阵以待,又吩咐了弓箭手埋伏在半山腰上,随时发箭,而她自己则跑到山崖最顶峰眺望敌方,只见密密麻麻地一大方阵骑兵整齐有序地奔来,即使路程遥远,即使队伍壮大也不见丝毫紊乱,可见是多么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一支队伍了,然而山峰太高,隔得极远,无法辨清那些人的形状,不知是兽人还是人类了。
那队伍终于来到了悬崖底端,与风无凌的兽人两厢对峙。
风无凌以腹语传音,荡在半空中大喊:来者何人?对方安静,可是片刻之后方阵中霍然腾起一条巨大的龙盘旋飞向高空,那龙身绵长,鳞片发亮,龙头瞪眼獠牙,气势冲天,十分吓人,山下的兽人都吓得后退好几步,有些慌乱地出声议论。
风无凌也瞪大眼睛盯着那条穿云盘飞的龙,即使曾听闻许多龙的传说,但是像今日这般亲眼所见的还是第一次,她难免有些心惊震撼。
那巨龙忽然张口说话了,声音沉而粗,颇有气势,异界无知凡人,本龙乃龙宫三等甲卫统领大将军,你乱入神古界,坏我条规,杀人如麻,甚至公然与龙族对立,罪无可恕,龙王命本将军抓拿你,毁灭魔教!若是识时务便束手就擒,本将军还能饶你不死!终于确立来者身份,风无凌猛然哈哈大笑,盯着他道:还从未有人对本教主说过识时务的,我看应当识时务的是你,若不想死便及早带着你那群什么龙族甲卫乌合之众回去,禀报龙王,倘若他有本事便自己出来,本教主定直取他狗命,挂在屠龙宫前以示天下!风无凌说这话时,龙王一直站在远处一座隐秘的高峰顶端,负手而立望着她,听闻她这话时眼神微动了一下,但仍是无多少反应,倒是他身后的几位护身将军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直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脸色。
统领大将军冷声道:哼,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屠龙妖教不过蝼蚁之辈,本将军翻掌间便可轻易让它毁灭!说着穿插入乌云又俯身冲向下,飞过那群列阵以待的兽人的头顶大喊:魔教众妖教徒听着,你们眼前乃龙族三等甲卫,倘若不想死命便及早逃散,倘若反抗,便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往众兽人群中喷了一下火,烧毁一小块树林,而对面的龙族甲卫似乎得到命令,也开始发出箭矢来,如大雨密集射到山崖上,那箭不同于凡人之箭,虎虎生风,威力无边,穿石破木亦可能。
那些兽人本来就惧怕龙族三等甲卫威严,见到了这阵仗哪还坚守得住,立刻都慌乱逃散了,山腰上埋伏以待的弓箭手见山下第一防线轻易崩溃了也都慌起来,面面相觑,犹豫着是否要逃命还是坚守,气势顿时锐减了一大半。
风无凌见了这阵仗,冷声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竟然比她原天尊教教徒都不如,不知是龙族三等甲卫过于厉害,还是她建教不久威信不足。
她忽然取出百兽之令,抛向高空大喊,施法想要召回那些逃走的兽人,然而远处忽然一道天雷劈过,立即击毁她的令牌,跌落在地,顿时变成一块黯淡无光的空木头,百兽自然不再受控制,只能凭着本能一路逃走了!风无凌看着摔落在地的令牌,猛然抬眼扫视四方,正巡视间,忽然听闻那龙将军又道:哼,愚蠢凡人,在龙族面前还想要使用百兽之令?真是天真可笑!风无凌眼睛流转,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倘若百兽之令是眼前这位龙族将军击破的,当初为何淳于虚不能操纵?若按常例,淳于虚手持龙杖者身份应当比这位将军高贵才是。
可眼下她也无瑕多想,只冷笑道:哈哈哈,你当真以为本教主只是依靠你们龙族的百兽之令才存活的?你才是天真可笑,即便屠龙教毁灭本教主凭一人之力同样可对付全天下!她眉目一冷顿时化为妖魔之色,满身戾气道,今日本教主便先斩杀了你这只妖龙以示天下!说着跳起,折扇唰地从袖间滑落又接起,猛然划破高空,锐利之声响彻耳膜,风无凌奔向妖龙直取他命!凤王在一旁观战,他看得最清楚,远方乌云滚滚中出现片角白色祥云,百兽之令又忽然被击破,这一切皆足以说明,龙王来了,却不知龙王会不会亲自出手,他从未见过那人实力,看来这场战役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了。
18十八章 惊鸿风无凌飞入空中,龙将军便朝她喷来一道火光,她翻身避开,龙将军立刻扭头穿入乌云间,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风无凌追随他进去,一下子进入漫无边际的云海,四周水雾茫茫根本无法视物,唯有出乎意料喷来的一道道雷电或者大火,击得风无凌躲闪不及,风无凌陡然一怒起,便抓住稍微显露出来的半条龙尾,直直拖着巨龙往下垂,拉出云海中。
龙将军嘶吼着,盘旋着,挣扎着,却依然耐不住风无凌的力量往下掉,渐渐露出狭长巨大的身子,他又猛然甩动尾巴一下子甩开风无凌,又想穿入乌云中,风无凌则迅速跳起攀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身子跟随他翻腾,又改道跳到他的头上揪着他的两个龙角,随着他穿插云海。
龙将军根本无法对风无凌如何,无计可施,只能不断地翻滚颠簸,想把风无凌甩下,只是风无凌像是紧紧黏在他身上一般怎么也甩不开。
风无凌被他颠簸着也怒了起来,猛然劈起折扇便要屠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族甲卫方块阵中忽然又飞出几条巨龙,盘旋着,怒吼着,迅速上天,朝风无凌冲撞过来,风无凌躲闪不及,只能放开龙将军,劈着折扇与这五只龙厮打。
乌云滚滚中,只见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者偶尔显露出风无凌的身影,唯独折扇划破乌云的风声,以及巨龙嘶吼的声音声声震响,响彻高空。
风无凌轻功再好也比不过天生能飞的巨龙,打了一阵渐觉吃力,便甩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细链,分两头,三两只做一捆,捆住了五条龙的尾巴,而后抓着细链的中间猛然发力往下拖。
在底下的众人正观望着乌云滚滚的天空,本不见什么的,忽然发现乌云一破,一道巨大的黑影猛然笼罩下来,竟是风无凌持着链子拖着五条巨龙垂直落下来了,她的裙发都被强劲的风吹散起来,飘开犹如巨大的花朵,众人皆惊得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小小的人类,奈何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脱下五条巨龙?殊不知,风无凌倘若使用《岳毅典籍》功力起来,排山倒海尚且轻而易举,更何况拖下五条巨龙。
拖着到一半,风无凌又猛然跳起,叱咤一声,眼神狠厉,长臂拖着折扇猛然划开一道,宽袖舞动,清风乍起,立刻形成一道狭长的剑气弧划向前,齐齐砍断五条龙的尾巴,顿时血花飞溅,犹如雨滴落下。
五条龙疼得暴躁,嘶吼着,獠牙上天,四处翻滚,不知逃散到何处。
下面的龙族甲卫被龙血淋得一阵躁动,都有些慌乱起来,严密齐整的阵型开始有些变形。
风无凌落到对面的山头上,一甩衣袖,裙发飞舞,眼色妖娆,她高喊着:这天下人人都可以称王,各凭本事,龙族想要一统天下,便先过本教主这一关,来一个本教主杀一个,来一双本教主杀一双,斩妖屠龙片甲不留,看谁最后才是一统天下!她的声音通过内功,贯穿着力量,声声震啸云海,震得下面的龙族甲卫都有些心慌了。
对面山头上的龙王依然负手而立,眼皮忽然一跳,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严肃无比,他猛然抬起手来,身后的一位白须将军立刻会意,操起巨大的龙杖狠狠跺到地上,震得土地都震三震,龙杖上的金属吊饰当啷啷作响,犹如魔力鼓动山下的人。
山下立即有人高喊:龙行阵,列阵!顿时那些龙族甲卫便哗啦啦整齐迅速地向四处散开,如蚂蚁层层包围住风无凌所在的山头。
那五条消失的巨龙忽然又出现了,獠牙着,嘶吼着席卷向高山上的风无凌,却不凑近她,只在她周身翻滚,五千龙族甲卫则在山下摇着什么兵器,一直当啷啷响个不停,风无凌尚疑惑不解地扫视他们,忽觉周身狂风大作,天上的乌云似乎都如毒气弥漫开来,如大雾从天而降,渐渐弥散过她的周围,旋转着,形成龙卷风形状把她包裹在中间,风无凌已经无法辨清方向了,只见周围偶尔有龙身席卷而过,但都过于迅速,又隐藏在黑色的旋风中,无法捉摸。
她眉眼妖红,忽然冷笑。
这些人以为这般就能把她怎么样?风无凌伸手滑下折扇,只见寒光一闪,她已经跳了起来,狠狠往那龙卷风中一劈大喊:破!可谁知这一砍下去,她的折扇她的手都如同被磁铁吸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了,同时那阵龙卷风又缩小了一圈,渐渐逼近她,几乎都要凑近她的身子了。
风无凌试着抽动手臂,可那旋风吸得很稳,无论如何也抽不出,她又咬牙抽出细链,啪地打到一边去想要破开,可是同样也被吸住了,这回她两边手都动不了了,同时旋风又席卷着凑近她几分,开始刮得她衣服猎猎作响,凑近她面部,刺得她脸面都有些疼了。
那龙将军在旋风中大笑:哈哈哈哈哈,可悲的凡人,这是龙行阵,以云气凝结而成,靠天之力量,威力无边,专门对付尔等可运作自然之气的妖魔,你每动一分,龙行阵便以气吸气,吸取你的力量,变得更强大,而你反而越来越乏力,最后力量枯竭,龙行飓风再席卷你,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世间多少妖魔都死在此阵中,你以为你区区凡人就能逃脱?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不听他言语,咬牙再动,然而双脚也被困住了,旋风更近,已经开始刮着她的肌理,若真如千刀万剐般阵阵发痛。
风无凌浑然不知自己什么摸样,只感觉周身都要随着飓风飞扬起来,身体疼痛,不知是否已经血肉模糊。
原来魔道与正义在处死一人时无有不同,同样以及其残忍的方式处决,不管人道、天道、义道,只有不择手段,只有输赢,只有你死我活,这边是所谓正义?魔正如何区分,世人只以眼光辨真伪,却不知世间包罗万象,更有海市蜃楼,眼前之景又怎么一定是真相?善恶本相随,无最善亦无最恶,唯有大善和大恶,她坚守心中原则,遵守最初的道义,即便大开杀戒又如何?她风无凌从不认为自己杀错人,许多人本该杀,她杀了,是是为了天公,何为堕入魔道?她命不该绝,她命不该绝,更何况她不欠龙族,龙族以什么权利处决她?风无凌心中有一道坚硬的信念,认为自己命不该绝,因此开始奋力挣扎着!她猛然睁开眼,只见天地混沌,不辨山云,盘古开天辟地,便是始于此!她脑海中想起熟悉的口诀:聚天地之华,藏浩然之气,吞云吐雾,藏于丹田,流于经脉,破!开八荒,辟四方,一招出,天地劈分,混沌开散!想着的同时她心体内气流蹿动,感觉有一种力量即将爆发出来,她奋力一挣扎,顿时所有的经脉都打开了,长久被禁锢的,束缚的,甚至难以突破的一瞬间皆畅通无阻了,风无凌十分难耐地高喊着:开——破——而后感觉身上似乎散发出来了无穷的力量,形成排山倒海,天崩地裂之势激射向四方,激得她裙发飞扬划过脸上都刺痛无比,她便闭上了眼睛,依然感觉有无穷力量,又晃动了一下衣袖大喊,甩动了一下手臂,顿时感觉周身皆无障碍了,仿佛天地万物皆在她挥掌间土崩瓦解,被击得粉碎!事实上她周身万物的确都被她击得粉碎了,包括那个龙卷风,包括所谓的龙行阵,皆在她这开天辟地一破中劈碎得粉碎。
龙族甲卫皆慌了,混乱地喊着:龙行阵破了,龙行阵破了,龙行阵居然,破了……风无凌站在高山上,看着自己脚下被劈去半个山崖的山峰,看着山下慌乱的龙族甲卫,以及那几条受伤倒地的龙,忽然哈哈大笑,俯视着对他们道:或许本教主该谢谢你们,倘若没有你们的龙行阵逼迫也不会激发本教主的潜能,突破自身障碍重修回了《岳毅典籍》第十层,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极为张狂放肆,无法无天。
使得对面山头陪伴龙王的几位将军都慌了,那位持着龙杖的老将军颤着声道:王,你看……龙行阵破了,三等甲卫亦不能奈她如何啊!这可怎么办?龙王却没有动,只远远地望着风无凌,眉头渐渐皱起,眼底是一种深沉得没有底的光彩。
风无凌猛然从山峰上飞了下来,龙王身后那几个年轻的将军立刻慌了,拉着老将军的手道:将军,将军,快,妖女杀下来了,快指挥甲卫!老将军只好继续挥动龙杖,正要指挥军队,却被变得非常耳聪敏锐的风无凌迅速察觉了,她厉眼冷冷扫来,猛然伸开五爪飞向他们。
那几位将军根本料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都吓得手足无措了,甚至连龙王也料不到,料不到那本该远在天边,无法无天的风无凌会突然直直朝他们飞来,于是忍不住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飞近。
老将军忽然扑倒他,显然是为了护住他的,可是口里的那一声:王……还没喊出来便凄厉惨叫起来。
原来风无凌已经跟上,狠狠劈了他一巴掌夺过他手中的龙杖,老将军还不死心,抓住龙杖不依不挠不想松手,风无凌便盯着趴在地上嘴角流血的他冷声道:你到底是想要你的狗命还是想要龙杖?而在这一瞬间,她终于注意到旁边的目光,刹那转眼扫过去,惊鸿一瞥,对上龙王的眼,那一瞬间的妖红俊目,狭长昳丽,那一瞬间的龙睛锐利,俊美深沉,都深深地定格在他们心里,两个人心中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风无凌只觉得眼前之人的目光无法捉摸,这个人显然非常不一般,然而那一瞬间的事,却也无从思考这么多,只是牢牢记住了那一双眼睛。
适时山下又有异动,之前老将军挥动了龙杖,山下那些龙族甲卫又开始摆阵起来。
风无凌猛然转身,冷笑道: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本教主今日便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说着持着龙杖便跳了下去。
此时的风无凌突破了自身极限重修回《岳毅典籍》第十层,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地万物皆不放在话下的,更何况眼前这区区五千的龙族三等甲卫?对上她那简直是以卵击石,纵使他们有神甲利器,天弓宝刀,纵使他们有百般阵法,无数法力皆不是她的对手,这山下寸土之地,几千之人皆要被她夷为平地。
眼看妖女厉害得很,几位将军求助地看向龙王道:王……龙王薄唇紧抿,冷冷地道:我们目前不是她的对手,撤吧!说完一转身竟然化身为龙飞上天去,带着祥云盘旋飞走了。
其他几位将军只好下紧急撤令,亦化为龙飞天而去。
龙族三等甲卫很快都撤退逃走了,无数的龙穿云覆雨而去,唯独剩下风无凌和满目疮痍。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密密麻麻,淅淅沥沥,凤王站在高处的亭子上远望着下面的一切,负手而立,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有了深深的底。
风无凌站在雨中,收回紧绷成五爪的僵硬手指,看着眼前成为废墟的战场,忽然内心沉静了起来,这一战有得有失,不知为何她竟是无法开心,内心深处有些复杂,却又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思。
仿佛回到了当初的云高涯,她发挥了《岳毅典籍》第十层,之后掉入了万丈深渊,那么之后的云高涯会不会也如今天的战场般变成一片废墟?飘渺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呼喊:教主,你身在何方?隐约带着哭腔的男音,凄凉无比,仿佛贯穿了千年的疼痛,竟然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风无凌猛然回身,却是什么也没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后天空伴着雨滴缓缓掉落下来一个东西,风无凌伸手去接,竟是一颗小小的猫眼儿耳坠,当初在天尊教她把此苗疆贡品送给顾长风,命他戴着,顾长风居然很顺从地戴上,并且从此不再摘下,然而这耳坠为何出现在异界,从天上掉下来。
风无凌捏着手中的珠儿眯眼道:顾长风?19十九章 思梦龙族神宫中心大湖处有一座吊楼,以空心竹木搭建,配以珠帘装饰,轻巧雅致,再以数条铁链衔接着挂到附近三座高塔上,形成悬吊在水上的姿势,屋子门口挂着悬梯,与竹屋下方的湖心亭相连,方便上下,设计别出心裁又十分得体。
这吊楼是龙王亲自设计,命人搭建的,以便平日里避暑纳凉、休息清净,周围有侍卫把手,除了龙王任何人都不得上去,平日里龙王总喜欢去那儿坐一坐,倘若遇到烦心事更是一坐一整天了,然而这毕竟是少数,只是近日他似乎有些反常,一向勤政的他忽然对政务倦怠了,奏章搁了一叠又一叠,批得极缓慢,也不召见大臣,只是喜欢大半天都吊楼上闭户不出,未免让众大臣有些担心。
龙潜颐毕竟身为相国,倘若王出了什么事他总要最先关心关心,这日他进宫来探望,内侍又通报说龙王睡在吊楼上,不得打扰。
龙潜颐走去湖心吊楼之地,穿越长长的桥廊走至湖心亭,便被两个内侍拦下了,小内侍很惶恐地道:相国,王在休息,之前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得打扰的!龙潜颐也不为难他们,只站在原地望着悬梯上门户紧闭的吊楼,只见四周的窗子开着,可惜放着垂帘,仍是瞧不见里头的人儿,唯有风来帘幔飘飞,偶尔显露出里面的摆设,也不知龙王睡在什么地方。
龙潜颐收回目光询问小内侍:王是几时上去的?这几日皆是如此么?王一大早起来便上去了,大概是辰时,这几日都是这般。
他可按时用膳,或者有哪儿不舒服?小内侍扭头想了一下,回答:王一直按时用膳,都是让大总管亲自送上吊楼的,似乎也不见他有任何异常,没有召见太医。
龙潜颐。
这时候吊楼上的龙王忽然说话了,声音沉充满磁,还有一丝丝慵懒,似乎刚刚睡醒,朕无事,只是近日有些乏了想休息几日,你回去吧,让众臣无须担心!王。
龙潜颐抬头望着吊楼,仍是不放心,小心翼翼地猜测道,王是否为风无凌的事心烦?自从观了风无凌与三等甲卫的一战回来之后,龙王便如此了,因此龙潜颐才猜测大概是因为风无凌的关系,这风无凌也的确是让人非常忌惮的主儿。
只是龙王没有回答,许久许久之后才慵懒又沉静地道:你回去吧!龙潜颐望了一阵,见无结果,最后也只得无奈摇摇头,告辞退走了。
龙王的确是为风无凌的事心烦,然而却并非是因为忌惮她的实力,而是因为那一双眼睛,那一瞬间惊鸿相见,那一双眼睛便深深烙印到他心里,如幼时在天机观见到的画像上的那一双眼睛如出一辙,让他久久难忘,每每至夜间总会梦起,记忆是那么深刻,难以磨灭。
他姑姑长宁公主出家入道,他父王便为她建了天机观,幼时他顽劣至极,父王便打发他去天机观静心学道。
那时候姑姑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让他印象深刻。
相传上古时期出了一位大魔头冥天,祸害三界,天帝亦无可奈何,后来仍是聚集所有上神之力才能把他抓住送进锁妖塔镇压,并让众菩萨每日诵经念咒语去其邪恶,冥天才化暴动为安静,静心沉睡于锁妖塔数万年,三界始得清静。
然而直到五千年前,三界又出了一场混乱,妖魔群起为害苍生,这群妖魔虽无冥天厉害,但是数目众多,动打西战,十分散落,众神往来奔战,打得浑身疲软亦不能把妖魔全部剿灭,头疼不已。
此时便有人提议放出冥天,以毒攻毒杀死群魔,毕竟冥天是大魔头出身,比起众神更了解妖魔脾,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可这几乎遭到全神强烈反对,直到后来实在是无可奈何,又有众菩萨力保冥天已在万年佛经熏陶下去其邪恶化为可用之人,众神才同意,小心翼翼放出冥天,又派遣仁德及武艺皆服众的龙君上神跟随监视。
后来冥天果然不负众望,在龙君上神指引下杀死群魔,然而杀太重又激发出了魔,冥天有重返回大魔头趋势,众神惶恐不已,正要抓拿冥天时,某天却见龙君上神提着冥天心脏回来了,原来冥天已在龙君上神的劝说下自杀而亡,从此再无大魔头乱世可能。
龙君上神立下大功,天帝封其为神古界之王,从此,龙族这一支便由此而来,并且数千年一直统治神古界。
只是无人知晓魔复发的冥天如何在龙君上神劝说下自杀,他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何事,龙君上神缄默不答,众人也无从打听,这便永远成了一个秘密。
她姑姑讲完故事后还带他入祛邪塔中观看冥天及龙君上神的画像,鼓励他效仿上神,切勿再顽劣难管,以免堕入冥天魔道。
那时候他便一直眼睁睁地看着冥天画像,只觉得冥天的画像十分吸引他,似乎带着魔力让他难以移开眼。
画像中的冥天是一位披头散发,穿着黑衣盘腿而坐的人,面目柔,可身形却又像男子,不知是男是女,他项上挂着一串佛珠,与他妖戾的容貌半点不符合,大概是诵经的菩萨强加与他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剑眉斜飞入鬓,俊目狭长,稍稍带着妖戾,带点冷艳,无法形容,但是十分生动吸引人。
他忽然问了他姑姑一句:冥天是男是女?她姑姑愣了一下,而后摇摇头答:无人知晓,因为除了龙君上神无人接近过冥天,龙君上神亦无所透漏,因此无人知晓冥天是男是女。
然而若从冥天的言行判断,他应当是一位男儿,世人皆这般认为。
他却摇摇头,非常有自信地道:我认为冥天是女儿!他姑姑便笑了,你如何认为她是女儿?他却答不出,想不出原因,只是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肯定,肯定冥天是女儿身,毋庸置疑。
甚至一直至今,他都认为冥天是女儿身,即便全天下皆认为冥天大魔头为男儿身亦无法动摇他的想法……龙王缓缓睁开眼,想起这小时候的往事,想起画像上冥天的眼睛,想起风无凌的眼睛,她们双目竟是这般相像,几乎如出一辙,让他深刻难忘。
他轻声叹息,忽然自言自语道:怎么……本王竟然觉得有什么亏欠了你一般……却不知这话是对画像中的冥天,还是对脑海中的风无凌说的了,连他自己也辨不清。
又如是过了三日,整整七天,龙王才恢复正常,摆脱了慵懒疲乏,摆脱了湖中吊楼,开始回到大殿中勤政务政,众臣大喜,这才安下心来。
淳于虚与龙潜颐更是第二天便入宫来请安了,然而一接触,却发现龙王与往常颇有不同,似乎入了吊脚楼几日出来,整个人便都有些变化了。
与他谈政务,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时常不理会他们的讲话,只低头看奏章,但是一旦提到风无凌,他便颇有些兴致地抬起头来,双目清亮好奇地问:这风无凌又做了些什么事?弄得龙潜颐与淳于虚呆愣不已,毕竟以往龙王哪有对风无凌这般感兴趣的,常常是他们在一旁气愤填膺地说了好一阵子,他才懒懒地回答区区凡人,何足挂齿等等不屑之语,绝不会像今日这般一提到风无凌立马抬头询问,比起政务还上心。
龙潜颐回:妖教的魔宫建成了,据有消息回报,一月后风无凌将举行登基大典,正式登上教主宝座。
淳于虚气愤道:哼,想不到这妖女被我们三等甲卫散了一众教徒还敢继续登基当教主!龙潜颐摇摇头,风无凌非等闲之人,教徒散了不出几日又都被招抚回来了,也算她有些本事。
龙王放下奏章笑眯眯道:其实算来,这风无凌颇有些帝王之才,或者有些帝王魅力,否则短短大半年也不会聚众如此之多建成教派。
龙王这话不知是褒还是贬,听得龙潜颐和淳于虚心中皆有些怪异。
淳于虚提议道:王,还是再出一支军队早早摆平了这妖女的好,以免后患无穷!龙潜颐却不赞同:不可,眼下这妖女的能力不容低估,若无万全计划不可再轻举妄动,免得又像招近侍与出动龙族三等甲卫一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丢自个儿脸面!淳于虚被扎中了心口,正想说反驳之话,却听到龙王也赞同道:相国说得对,我们且看看她风无凌能做什么,想个万全之策再对付她不迟。
顿了一下,龙王站起来负手走向门口,她登基大典那日,本王倒是想去看看,看看她到底想要怎么对付那么一大群教徒。
王,这很危险!淳于虚和龙潜颐几乎同时说道。
龙王背着他们抬手:无须担心,本王并非文弱书生,一般危险仍是无法危及本王的,再则倘若不了解对方实力将来怎么对付她?看龙王态度坚决,两人也不好劝什么了。
只是在议事完毕离开了大殿之后,两人心里皆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淳于虚忍不住问龙潜颐,相国,你可觉得王似乎有些变化了?怎么对风无凌这般好奇?龙潜颐沉默,微微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无从说起。
谁人又知龙王与风无凌遇,是起源于宿命,百般劫难,便始于此。
…… ……屠龙教宫建成之后风无凌便忙着准备登基大典一事,诸事皆忙,整日奔波。
属下之人也对她恭敬不已,尽心尽力筹备大典。
自从上次与龙族一战之后,风无凌威信便建立起来,屠龙教众教徒无一不对她服服帖帖,既敬又怕,再无人敢生叛变之心。
这对风无凌来说完全是好事,想不到龙族自掌了脸面帮了她一道忙,想起这些风无凌心情便大好,在殿中等着伊奴送上礼服来试穿。
她在筹备登基大典之时便命人赶制礼服了,历经两月有余终于做好,可是风无凌一试上身,对镜一照却频频皱眉,莫非这神古界的制衣工手艺都这般差,做出的衣服完全不合她的意,礼服纹饰不喜欢,再则礼服内三层外三层,完全不合她想要的简洁利落之风,袖子也过于宽大,行动起来不方便,更甚者,尺寸居然不合她身,风无凌高七尺二(按三国1尺=今天24厘米,教主身高1.73米哦,^_^),而制衣工只按照平常女儿身量来造,岂能合适?最后风无凌实在不满意,便扔下来命伊奴拿回去重做。
其实伊奴也委屈,做礼服之时风无凌无半点吩咐,甚至不让量身,只吩咐了一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因此他只能任由制衣工自由发挥了,如今做出了教主大人却又生气了。
伊奴是不了解风无凌的心思的,她在天尊教之时,一切服饰用器历来皆由顾长风包办处理的,她的身量尺寸,喜欢的花纹图饰顾长风皆了解得清清楚楚,无需她多交代一句,他自然能安排下人做好,而且做出来东西总能合她心意。
仔细想来她似乎也从未跟顾长风说过她的喜好,然而顾长风自己却能观察了解,可见他是个多么心细的人。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伺候,可如今的屠龙教不是天尊教,伊奴也不是顾长风,又怎么能满足她的习惯……风无凌坐在宝座上,捏着那一颗猫眼儿耳坠,偶然想起顾长风,又记起前不久有地方教派进贡来一批宝贝,当中便有一块上好和田羊脂玉佩,进贡者十分得意地介绍:此玉绝无仅有,当世仅有一块,连龙王都不曾见过,特进贡给教主以祝登基即位。
风无凌有些惊奇,倒不是惊奇他的贺词,而是惊奇于和田玉,因为在神古界虽有玉,却无和田玉这类品种,和田玉只属于她原世界的东西,如今怎么会出现在神古界,并且绝无仅有,莫非是最近才出现的么?然而多方打听时,却得知此玉佩几经转手,颠沛流离,已不知原主人了。
虽然探查无果,可是种种现象仍是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风无凌正若有所思,凤王便笑眯眯地走进来了,教主在想什么?风无凌立马拢了手指握成拳,藏住耳坠,索问凤王道:凤璋,本教主有话问你,近日你回府可有见过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比如……异界外来之人??凤王有些好奇瞪大眼睛,却无所知晓的样子,又笑道:什么外来之人,教主不是外来之人么?风无凌道:当初我是使了《岳毅典籍》第十层功力才破了结界穿越而来的,可在半月前与龙族一战时我又使了功力,怀疑又破了结界使得外界之人穿越而来。
可有什么法子知晓结界是否破了?你打听这些做甚么?结界是否破了唯有上神知道,我们又怎么能知晓?凤王眯眼笑眯眯。
风无凌默然,薄唇紧闭,终不再说话。
凤王望着她,忽然伸出长指捏起她的下巴道:教主仿佛有什么心事,怎么……眼底竟然出现些许落寞,这神色,璋可从未见过啊!风无凌的眼神顿时冷下来,泠泠地盯着他,面目有些狠厉道:你当真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对本教主动手?凤王终于收回手,却移到鼻息下轻嗅她的余香,眼神柔且媚地睇着她道:璋这不是一时情不自禁么,都怪教主生得太好看,蛊惑人了风无凌冷冷地盯着他,对上他柔情的眼神毫无软化之态,因为她心里清楚得很,眼前这人岂会是一般的男人,只怕想用美男计蛊惑她!只是他们凑近的对视在外人看来可没有这么暗潮汹涌了,倒像是暧昧无比,让急匆匆走进来的伊奴看到了都尴尬不已,只得低下头轻咳,但又不得不通报道:教主,门外有个叫垣修麒麟族少年求见您。
风无凌转过头来,凤王便稍微后退几步,两人拉开正常距离。
风无凌神色有些怔愣道:垣修?伊奴点点头,风无凌斜眼,若有所思,这垣修是许久不见了,今日来这儿做什么?莫非又要找她报仇?但凭他悟功夫能长进几分?风无凌想了想,还是让伊奴去把他带进来。
凤王询问:垣修是谁?垣姓,莫非是祈云山庄的那个少年?风无凌没有回答,只盯着远远走来的垣修,他穿着布衣、草鞋,头发只用一个暗旧的锦带系着定在头顶,看着颇为落魄,半点无祈云山庄小公子锦衣玉食的摸样了,同时他低头沉着脸,似乎也成熟了许多,已无当年的天真顽皮之气,想来这些日子他历练了不少。
走进内殿,他看向风无凌,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薄唇紧抿,握了握拳头,似乎挣扎了一下,忽然跪下道:无凌兄,我今日来,是找你道歉的。
风无凌眼神微有些波动,但是很快恢复沉冷淡定道:此话从何说起?垣修低着头,声音有些难过地答:其实你走后,麒麟族派人调查祈云山庄一案,我便知道了真相,只是我当时无法忍受……你毁灭了整个山庄,即便山庄已被妖怪占领,可那儿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家,我无法看着它毁于一旦……直到后来,受麒麟长老开化,我才渐渐想开了,因此我才来找你道歉,我对不起你!垣修很诚恳地磕头。
你来便只是为了道歉么?风无凌无所动容,眯眼道。
垣修低着头,跪得僵直,许久后才答:我已无家可归,无牵无挂,这辈子只想跟着无凌兄,毕竟曾经那么喜欢无凌兄,也唯有无凌兄是让我愿意亲近,愿意追随的人了,还请无凌兄收留我!风无凌忽然冷笑,语气有些轻蔑道:你凭什么认为本教主会收留你?她这话说得有些绝情,弄得旁边的凤王都有些一怔,转头看向她,更别提垣修了,垣修的拳头忽然握紧了一下,一直低着头,语气有些坚硬又很有骨气地道:我会证明我的实力及诚意,无凌兄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会成为对无凌兄有用之人!风无凌似乎讽笑,忽然站起来道:你想成为第二个顾长风么?然而这天下也唯有他一人这般幸运罢了,本教主不会收留对本教主有害之人,更何况你曾经对本教主怀有莫大仇恨,你走吧!她下了逐客令。
垣修的身子有些僵硬,拳头依然握得很紧,抬头看向风无凌恳切地道:我会成为对无凌兄有用之人,不会拖累无凌兄!可惜本教主并无用人之处!风无凌走下宝座,冷冷地抛出一句,你走吧!本教主不欢迎你!便负手走出殿外去了,走得决然,无半点情面。
垣修伤心大喊:无凌兄若是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我会证明我的诚意及实力!他是想让风无凌回头,可惜风无凌一直向前走,从未回头,毫不留恋。
垣修真的有些伤心了,神色黯然又难过,想不到风无凌对他这般狠心,难道就因为他曾经误会她,对她有仇恨她便彻底忽视他,完全不讲任何情面了么?她的心肠怎么这么硬?垣修还又何尝了解风无凌的……20二十章 相遇风无凌放任垣修在大殿里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正午她才出现,然而只是站得远远不让他察觉,见垣修弓着身子以手撑地吃力地跪着,大概已经僵硬或者抽搐了,可还是顽强地撑着,便询问伊奴道:他一直都这么跪着么?从不偷懒?伊奴点点头,有些怜悯地望着垣修的背影道:的确一直这么跪着,意志顽强!风无凌眯眼盯着他,心想这个少年总算历练成熟了许多,心态也不比从前,她心里便有了些底,对伊奴吩咐道:把他安排去北堂主手下吧,让他做什么皆可,不必顾忌本教主面子,就当本教主不认识他!伊奴有些惊奇,看向风无凌,教主又为何如此……风无凌沉下声道:叫你办你就照办,何须多问!伊奴被骂了一阵,立马瑟缩着躬身抱拳离开了。
凤王似笑非笑地看向风无凌道:教主不是心肠狠毒之人么,怎么又收留起他来了?这可不像教主的风格,再则这少年似乎变了许多,璋几年前在麒麟王府喜宴上见过他,不过是一个单纯无城府的少年,如今变成这样,教主收留他就不怕留下祸患?风无凌语气淡然道:若是祸害留在身边岂不方便看守掌控?再则小小少年只怕百年后也不是本教主对手,何须担心?凤王摸着下巴玩味地睇着她道:教主莫非不是因为怜悯他才收留他,或者是感于他的恩情?教主还会有良心?璋以为……教主的良心早被狗吃了!风无凌冷笑:你若想逞口舌之快便随你!说完转身离去,不理会他。
凤王忽然笑笑,只觉越来越看不清风无凌的心思了,是善是恶,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而在遥远的龙族神宫,龙王也向国师讨教测算风无凌善恶本及前世后辈,只是他把当日风无凌与三等甲卫作战时的种种表现,以及湖东兽王调查上报的生辰八字报予国师之后,国师仅掐指一算立马摇摇头,答:王,此人无法测算。
龙王正坐在一旁饮茶,听闻此话,便停下动作抬眼道:怎么?国师向来是替代龙族与上神通话的,却想不到也有算不出之时。
国师答:其实人有三种命格,除了天命、地命,还有隐命,当中隐命最为罕见,也是最无法测算的,即便掐算起来有些线索也是云里雾里,而这位异界凡人的命格,便是极为罕见的隐命。
为何会是隐命?隐命只出现于极端之人,或许极端富贵显赫,比如……天帝,以防有人测算出天帝的命脉进行操纵,另一种便是大善或者大恶之人了,以防投胎转世为人之后仍被有目的之人测算寻到,进行利用。
而风无凌,恐怕前世是非富即贵,或者大善大恶之人,天道才封锁了她的命格。
说到大善大恶,龙王心思一动,盯着国师道:那么你在风无凌的前世看到了什么,即便云里雾里也总该有些线索。
国师想了想,拜道:请容臣再算一算。
说着又闭目算起来。
龙王也不喝茶了,只认真盯着他。
可是许久后,国师睁开眼向龙王,龙王刚要询问,他又闭眼继续掐算了,仿佛有些不确定,或者仍是一脸茫然。
又等了许久,仍是无结果,淳于虚却来了,有内侍通报淳于虚求见,龙王甚是心烦,因为这几日淳于虚总是入宫来提近侍及立后一事,躲都躲不及,顿时皱起眉头。
适时国师又睁开眼上前拜道:王……臣也不确定,请容臣入内室摆弄天仪算一算再上报予您确切的答案吧!龙王见此也不好强求,只得答:那么本王等你的答案。
国师躬身请他离开,大概也是知道淳于虚寻龙王商议立后一事的,这是国家大事他一个钦天官岂能耽搁?龙王无法,也只得摆手离去了。
出了神机殿,坐辇回到议事大殿元徽殿,淳于虚已经折腰躬身,非常恭敬地在殿中等候了。
龙王大步走入殿中,尚未入座已经询问了:淳于虚,你入宫来又有何事?这几日淳于虚几乎是每天入宫两三趟,他不嫌烦龙王都烦躁不已了。
淳于虚笑眯眯地半躬身跟上他道:王,你可还记得前几日臣提上的几位近侍的画像,王说由臣全全负责即可,如今臣筛选了十人出来,王总得瞧一瞧,才能定夺是哪六位呀,这次臣可不敢再做主了呀。
还有立王后一事……王也要及早定夺,以安定朝中各党派争夺的心思。
淳于虚果然又是来提这几件事的,龙王皱眉坐到上位龙椅上,眯眼想了想,便对他道:六位近侍,从湖东、南域、西疆、北辰及神古湖五个地界五个族类各选出一位即可,无需再由本王过目定夺!不过是五个近侍,他往后理不理睬还未可知,何必当真。
淳于虚哎哎点点头,可是猛然一顿,忽然觉得不对了,抬头道:王,才五位,不是应当有六位近侍么?还有一位不是风无凌么,你当初早早和她签了契约何须再由本王定夺?可是风无凌她……淳于虚弓着身子上前,又猛然顿住,微微侧头斜眼盯着龙王,似乎有些想不通道,王莫非还指望她?龙王龙睛一锐,扫向他道:淳于虚,签了近侍契约若不收服她想要丢龙族脸面么?可是王,倘若收服不了她,只会更丢龙族脸面,况且消息尚未公布,知道的人并不多,届时只要全面一封锁谁又知龙族曾经招风无凌为近侍,龙族又怎么会丢脸面?龙王不想再与他争辩,薄唇勾起淡冷如薄雾的弧度,目光清湛盯着他道:淳于虚,本王是要定了风无凌的,何来无法收服之说?你只要按照本王说的办,收五名近侍,留出一个空位给她即可,何须废话!淳于虚愣了一下,辩驳道:可是王,风无凌已收了男宠,甚至……在听说她在凡人界更是男宠无数,非处子之身岂可能入宫为近侍?哼!不知道是否是淳于虚的话触动了龙王的心弦,龙王几乎是立即地哼一声,弄得淳于虚都吓住了,而后又更莫名其妙。
龙王面色有些沉道:男宠?你怎么就知她非处子之身?淳于虚笑了,王,即使男宠无数想必是风流成的,在加上一个风流成的凤王,风无凌岂还会是处子之身?龙王猛然拍案站起来,弄得淳于虚都唬住了,瞪大眼睛望着龙王。
可是龙王却又笑了,面目俊美无俦可是那笑容竟有说不出的森寒,森寒沉戾得淳于虚从未见过。
龙王笑眯眯道:淳于虚,你既是问本王的意见,本王这般说了你照办即可,怎么又这么多推三阻四?或者连本王之令也不听了?这话说得淳于虚心中一颤,连忙躬身拜道:臣不敢!再则立后一事……龙王又说道,容本王再三考虑再定夺,本王自会有完美的决定,何须你步步紧逼?淳于虚这次老实了,又惶恐拜道:臣不敢,臣明了。
龙王森森盯着他,便甩袖负手离去。
淳于虚听见他走远了才抬起头,这是这回更加想不通了,懵了很久,总觉得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让他怎么也无法理解龙王的反应,似乎自从与风无凌大战回来后,龙王对风无凌态度便总有些反常、甚是奇怪!…… ……随着风无凌登基大典的临近,不仅整个屠龙教上下喜悦忙碌,欢心期待,甚至连远在神古湖的龙王都暗暗期待起来,龙王自己很清楚他期待奔出龙宫,去往南域破云山看那不可一世的风无凌如何登基呼唤天下。
只是他不明白他为何会期待见到风无凌,一个仇敌与他为仇敌,势不两立的女人,为何从不让他憎恨、厌恶,甚至忌惮,相反的,他总是想到她的好。
此事很是无法理解,龙王也无法理解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思,但总觉得第一次见到风无凌的一刹那起,心中便有莫名的悸动,事后想起她的模样时,也总觉得自己亏欠她什么,因此怎么也无法对她憎恨或者忌惮起来,甚至听闻淳于虚提及她的男宠时,他也莫名地觉得气愤无比,甚至耿耿于怀了,总想着奔出龙宫见到她一探究竟,看看她到底是否如淳于虚所说男宠无数,风流成!想起这些,龙王又有些烦躁了,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算算还有七日便是她的登基大典,虽然他们龙族可龙行在天日行几千里不成问题,稍微一穿云破月,便可抵达南域了,但他还是不愿意等了,召唤来身边内侍大总管吩咐几句,不顾他的劝阻跪拜,便乔装成商贾公子,化为龙腾云驾雾而去了,等大总管通知龙潜颐时只怕他已经到南域了。
南域各地皆在一片热闹当中,街上市井往来无数,似乎在过大节。
龙王身边只带了几名乔装的侍卫,派人稍一打听,竟然是因为风无凌即将登基,看来是凤王按照派人犒赏一番了,百姓的心思向来是贪得点便宜便忘了爹娘的,也不管什么政治,因此即便是魔教教主登基,他们沾了喜光分得礼物都喜庆不已,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多与百姓的利益有关。
由此肯定凤王是准备明目张胆地与龙族为敌的了,龙王暗自沉了心思记下这一笔。
出了集市进入森林,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到一片竹林近前,侍卫统领抱拳拜道:王,这儿便是风竹林了,据说往内走十里便可抵达破云山魔教教脚下,然而风竹林中一向守卫森严,不好进去,属下劝王……也不可轻举妄动。
龙王淡笑道:魔教教徒多为兽人,发动百兽之令驱散即可,至于阵法陷阱等等,岂能难得了本王?除非风无凌亲自前来拦守,否则本文是必定要进去的。
龙王也是不可一世之人,对上风无凌岂会服输?甚至还暗暗幻想倘若风无凌来了还好,他也不必再费心思入教宫见她了,他此行目的不就是只为了一个风无凌么?侍卫也不好说什么,然而立马觉得肩上重任更重大了,更加小心警惕了,毕竟是保护一族之王、神古界至尊,倘若出什么差错,他们的命也保不住了!龙王毫无压力,龙行阔步向前走,遇到守卫则驱散,遇到阵法则破,他毕竟学过排兵布阵,奇门盾术,此等阵法在常人看来算是厉害,然而在他眼前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龙王不知当他破开阵法时,便会自动通知到远在屠龙教中的风无凌,风无凌一见厉害之人破入,自会前来亲自处理。
于是当龙王行到一处林中的宽阔的水潭之时,立马顿住了脚步。
侍卫询问他:王?龙王扫视这片地方,眼里倒影着晴天白云,清澈无比,熠熠夺目,他唇边染出浅浅笑意,略有些愉悦兴奋地道:你们下去吧!说着摆摆手,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又扫了扫周围,不见异常,便转身离去了。
只是这片竹林中怎么会没有异常的,风无凌武功近乎于圣者,常人岂可察觉?龙王心中莫名有些兴奋,一扫这几日的消沉,手中捏出一枚龙玉,往竹林中的阵法机关辰位一破,顿时阵法启动,风来竹林摇动,水波乍兴,气势恢宏,场面壮观,风无凌也终于在这一片声势中被逼了出来。
宽袖甩动,红衣飞舞,几乎是从天而降的立马出现在他眼前,一身男装,身姿潇洒,眉眼凌厉,伸手指着他道:你是何人,莫非不想活命擅闯我屠龙教宫禁地!龙王望着她,在心里叹息:风无凌,你总算出现,出现在本王面前!21二十一 水吻风无凌盯着眼前之人,见他虽做商贾打扮却依然贵气逼人,遗世独立间自有不凡气度散发而出,面目俊美,刀裁鬓额,五官如精雕细凿般完美英气,一双眼睛……风无凌猛然想起什么,立即冷笑道:你不是一月前龙族甲卫将军身旁的护卫么?看来倒有些本事破了我屠龙教的阵法,然而你擅闯屠龙教,莫非是不想活命了?龙王一听,才知她误会了,竟然把他当成了侍卫,不过她总算还是记得他的。
于是他眉眼弯弯带笑道:你是风无凌?这话问得自然,然而无形中透出他惯有的威仪,仿若天下之人皆得听从他的命令。
风无凌自然被这句话扎得有些不舒服,微微皱眉,心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直问候她大名,她也不答他,只讽笑道:小小护卫,莫非是寻本教主而来,你有何目的?临死前缓你一刻钟准你说说!果然还是个张狂跋扈的女人!龙王腹诽,但又和气地笑道:教主可有兴趣坐下来与……他差点说成了本王,急忙改口,与鄙人谈谈?或许我们之间有许多话值得谈一谈。
风无凌冷目微转,反射着泠泠华光盯向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侍卫似乎与常人颇为不同,比起龙潜颐、淳于虚尽无半点谦卑恭敬之态,反而一言一行都高高在上,自由一股霸气流露而出,一个侍卫何以有这种气度?她暗自研究着,冷声答:从未有人敢忤逆本教主,本教主命你说话你却要本教主陪你坐下,你是什么身份,本教主何须与你交谈?当真可笑,一刻钟之内你若再不交代本教主立即处决你!龙王瞳色沉沉,盯着远远站着的风无凌,见她侧对风头而立,白色底袍外罩红色宽衣,衣袂飘飘,身姿纤长潇洒,眉目英俊却仍带着女儿的柔,这样的人,长得真是特别,然而眼前之景,好似在哪儿见过,仿若在梦里,或者在臆想中?她曾经近在他眼前,这般迎风而立,霸气威仪。
这是她的话确实不太讨喜,龙王笑容也有些冷然了,皮笑肉不笑道:此事事关重大,教主若不坐下来,就不怕隔墙有耳,倘若教主直接杀了鄙人,那更加可惜了。
无桌无椅,谈何坐下?你真要说事还哪来这么多废话?风无凌语气依然强硬。
若要桌椅,还不简单?龙王笑笑,忽然手指一动,只见数道剑气飞进树林,击倒几棵竹木,立马牵动暗设的机关,天上掉下一张巨大的笼子以及一个网罩。
风无凌看到这些颇为吃惊,因为一个外人竟然对她屠龙教的机关这般熟悉,只怕不简单。
龙王又一反手牵动绳子把笼子巨网拉来近前,把网罩到囚笼上,勉强当初桌子使用,又挥几手砍下竹节当做杯子,取出腰间酒壶,倒上两杯美酒,对风无凌敬道:有桌有酒,教主可否过来相谈了?他的动作不骄不躁,力道不急不缓,一招一式都拿捏得刚刚好又不费力,能做到他这般行云流水的显然是功夫底子极深的高手了。
而且他明明刚刚动了武,可一坐下来取杯喝酒,那动作又立即恢复优雅贵气,如此收缩自如,岂非等闲之人。
风无凌正除揣摩着,分析着下一步行动。
远方忽然响起一声高亮的声音:竟不知神古界之尊、龙族之王大驾光临,凤王璋实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风无凌冷眼扫去,竟见凤王快步从竹林中远远走来了,他似乎是赶过来的,步履有些疾,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美目灿烂,倾国倾城,可惜笑意不达眼底,仔细一看便觉他眼底明光湛湛,似乎带着算计,带着玩味,总之绝非像他脸上这般热情。
风无凌沉声道:谁是龙王?幡然醒悟,猛然眯眼向对面悠闲饮酒的人厉声道,你便是龙王?龙王还在盯着凤王,神色有些变换,似乎想不到会出现这一茬。
凤王则无视龙王灼热的目光望向高空道:风教主,神古界之王自登基之日起便受上神礼遇,周身带着王气,无论走到何地皆有祥云相伴,你看看天上那朵闪着祥和光芒的云朵是什么?风无凌抬头一看,果真有祥云,就在龙王正上方,于是朝龙王冷笑道:本教主的屠龙教便是为你而建的,想不到今日你自动送上门来,真免得本教主再走神古湖一趟了,既然如此,本教主岂会放过你!说着踏水奔跑向前直取龙王命。
眼见风无凌奔来,龙王立马拍了囚笼一角,把它震起来打飞出去直击风无凌。
风无凌双目一瞪,立马双臂向两边伸打开,衣袖舞动间内气贯穿,直直把囚笼击破成零片落在水潭中,她又一路无阻地踏水奔到龙王面前,五爪伸向他,龙王只得抽出宝剑划招逼退她锐气,而后迅速跳入竹林中,风无凌只闪了一下又紧跟进去,两人在竹林中打起来。
天下至尊?当真是可笑,风无凌岂会容得比她更强大的人存在而威胁她的处境,她本也不欲与龙族为敌,然而龙族先犯她,天下通缉抓拿她就容不得她赶尽杀绝了!今日便先杀了这所谓的龙族之尊!而风无凌的想法简直正合了凤王的意,凤王站在潭水对岸无声笑了,笑得春光明媚心情大好啊!他最欣赏风无凌雷风厉行的果决格,向来说什么便做什么,从不犹豫,正如眼前追杀龙王,半点不含糊啊。
依照风无凌的功夫,倘若她替他杀了龙王,那当真是为他除掉劲敌了!只是向来成事在天,老天岂会完完全全顺着一个人的意思?那厢竹林中风无凌和龙王打得火热,龙王也不是思想简单的莽夫,他深知风无凌功夫强大已近乎圣者,这天下恐怕无人是她的对手,他自然也不是。
不过风无凌再强大也只是修炼了《岳毅典籍》擅于运用天地之气罢了,倘若离开了天地之气,只怕她会像被缚住手脚的鸟儿无以伸展。
于是龙王心里有了底,猛然奔出竹林,一下子跳进水潭中,沉下去不见了。
风无凌乘胜追击跟来,当然也不放过跟着他一头扎进水里。
凤王见两人皆跳入水潭中疑惑了一会儿,而后面色一变,脸上高兴尽扫,隐约有些担忧起来。
因为龙族识水,上天入海皆如平地行动自如,跳入水中对龙王毫无影响,可却不利于风无凌,这龙王还当真是狡猾,懂得扬长避短。
可惜他千算万算,以为这一次就能让龙王九死一生了,但还是遗忘了眼前这口大潭子,倘若风无凌在水中被龙王击败,那他以后还拿什么人与龙王对峙?这世上岂还会再有另一个强大的风无凌!只不过凤王担心尚早。
风无凌随龙王沉入水中,一下子就见不到龙王身影了,也不知躲到何处,这潭子是她第一次进入,竟想不到平时看似普通的水潭子这般幽深,还地形复杂,有水洞及怪石,土胚林立,水草蔓延,鱼群游动,完全是另一番世界。
还好水流尚且清澈,又有阳光投射,因此可以视物。
风无凌一直凭借内功屏气凝神,以便长久闭气沉于水中,面色也有些冷凝,四处搜寻着,寻找龙王身影。
忽然见远处金光一闪,一条巨大的龙穿洞而过,她双眼一瞪立马追上去,然而才一走动立刻发觉受到浮力影响浮几欲飞起来,最后她只得甩手游过去,可是这速度可比不上金龙,等她追到那地方时金龙早已经钻进洞中又没影儿了。
如是再三追了几次皆无果,风无凌感觉被戏弄了,顿时有些恼火,发力欲摧毁这些碍眼的障碍物,可是一牵动全身竟觉得百般受阻,全身的力气似乎也被束缚了无法发动出来,风无凌这才猛然想起她的《岳毅典籍》不能脱离空气使用。
于是浮游而上想要离开潭底,可这时龙王出现了,龙形身子蹿过她周身搅着她阻碍她的路,风无凌怒得滑出扇子砍向他,龙王避开,两人便在水中斗了一阵子,打得潭水震动,激起千层波浪。
斗了一阵,风无凌渐觉肺部气流吸尽,无法呼吸,便甩开龙王想要往上逃,可是龙王岂会放过她,猛然盘旋而上缠着她的身子往下拖,不让她离开。
风无凌暴躁了,欲杀龙王,龙王又离开,改用水草把她束缚住,困在潭底,此时风无凌没法呼吸,又无法启动《岳毅典籍》,顿时失势,她挣扎着,宛如困兽,折腾了几下,忽然渐渐闭上了眼,口中有些气泡吐出,最后没了声息,随着水草沉浮。
龙王本远远地看着,见她忽然没了动静,转了两圈,变回人形,他立于水草中盯着她,目光沉沉,似在审视,片刻之后确定她真的没动静才上前,看着她微微沉浮的身子,红衣及长发皆被水力漂浮起来,伸展蔓延,形成一种优美的姿态,此时她闭着眼,神态安详,少了以往的戾气,这个女人看起来其实也可以很纯善,素颜洁净,美得让人心动。
龙王恍惚想地起了什么,似乎很久之前,他也是这么盯着她沉睡的脸,然而那时候的她,却是嘴角带血,永远不再醒来……他终于有些醒悟,意识到风无凌情况不大好,心中有些不忍,于是试着伸手抚上她的脸。
风无凌没有动静,也是唯有此刻,她才可以这么安静地轻易让一个人靠近,龙王抚着她的面庞,见她仍是无动静,便缓缓凑近她苍白的唇,忽然吻了上去。
这一吻,竟让他自己也颤抖起来,心中有莫名的情愫蔓延开来,渗透四肢百骸,好似穿越了千百年,他一直在等待这一个吻,心中悸动着,感动着,觉得这一刻弥足珍贵!本只是想给她哺气,可是龙王竟然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想要更多。
然而,就是在这一刻,风无凌猛然睁开眼,眼里厉光乍现,紧紧盯着龙王,龙王刚刚离开她的唇,便见她展露明媚噬骨的笑容,素白的脸忽然妖娆起来,美如罂粟,瞬间迷绚他的眼,他尚在沉沦,毫无抵抗,猛然感觉腹部遭受了一道强大的力气顿时被击飞出去,倒在洞壁上狠狠吐了一口血,感觉五脏六腑皆伤,刚要爬起又见风无凌猛然爬到眼前伸爪掐着他的喉咙把他提起来,脸上依然带着明丽的笑,那么美,却那么厉,她以腹语冷声道:愚蠢的龙族,当真以为本教主便会这么轻易受困死去?今天便让你下地狱!说着,眼神一狠就要掐死龙王。
龙王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也怪自己被她蛊惑,大意了,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然化身为龙,以尾部开始往上缠绕住她的身子,勒得她放手,可是风无凌猛然发出强大的功力想要震飞他,龙王急忙吓得松开她。
原来在水下她不是不能发力而是得需要一定的气流积累,风无凌欲逃走,龙王猛然伸手一扯,堪堪扯住她半边袍底,挣脱间竟然把她的外衣扯落下来。
风无凌只剩了雪白的中衣,也不管不顾,一直往上游,龙王又跃起,接着浮力而上抱住她的身子,顿时香玉满怀,忽然感觉她的腰身竟然比他想象中的纤细许多,几乎一手可圈,龙王又想起那个奇妙的吻,心中不免悸动,便在这分神间被风无凌一掌劈开,飞出去。
她又以细链抛来圈住他的手脚动作极迅速地把他绑在怪石上,把他困在水底,而后游近他,红唇凑近着他,冷冷一笑,猛然扯下他的衣衫披到自己身上迅速向上直直蹿出水面了。
龙王被困住,牵扯了一下手脚,发现被束得非常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其实这一战风无凌无法用功,照理说绝非他的对手,可是他却几次大意让她逃脱,最后自己反而被她困在水底,龙王不免懊恼。
风无凌一蹿出水面凤王立刻迎上去,见她飞回岸上可身上却换了一套衣袍,她竟然穿着龙王的锦袍飞出来了,不免有些惊讶,唤道:教主!风无凌却不理会他,叱咤道:屠龙教教徒在哪儿?顿时把潜伏在周围的教徒都唤来,风无凌又道,去潭子底下把龙王给本教主押出来,本教主要严刑拷问!众教徒知道教主大胜,都欣喜地跳入潭子中去,可是寻了许多遍,却回来告别说搜尽潭子底下都没有发现龙王身影,只见教主的细的链困在石头上。
凤王道:龙族以水为生,千百年来一直居住与神古湖之上,在水中他若想逃你断然是寻不到他的。
风无凌虽然恼火,却也只能放弃,凤王道:你与龙王在水底下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出来?他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袍。
风无凌猛然回瞪他,面色极冷,没有回应,只甩手大步回屠龙宫去。
心里却在骂:龙王登徒子,迟早有一天本教主要算回来!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开始VIP,买V的都是好读者,(*^__^*) 嘻嘻……22二十二 大典七日后是风无凌登基大典,才五更天,云破山上上下下便忙碌起来,许多教徒,甚至各地教派从四面八方赶来汇集于云破山脚下,等着登上山峰参拜教主登基仪式。
云破山下聚集了许多人,旗帜飘扬,锣鼓满天,好不壮观。
龙王住在云破山附近山上的猎户茅屋中,负手而立,观看山脚下的盛况,他面色沉静,也不知在想什么,面前桌上摆放着风无凌的红色长袍,那日她遗落在水中,反而扯了他的衣服去,他便也带着她的衣服回来了。
龙王抚摸着衣服上的手工刺绣,上面绣着一只只昏暗的夔龙,亦如她魔教教主的身份这般妖异。
他想起她凌厉的脸,那次在水中她掐着他,眼里冷酷无情,分明无半点情意,让他心寒彻骨。
他觉得他们本该有什么牵扯的,就如同他总觉得心里亏欠她一般,可是她似乎只把他当成陌生人,并无半点感觉。
龙王拾起衣袍嗅了嗅,上面还留着她的余香,温馨淡雅,像芳草的气息,与她妖冷的身份不符,倒像那日在水中她素洁的脸。
山下锣鼓阵阵响起,他便负手走出门外,可是门口候着的三个侍卫忽然齐齐跪下。
侍卫统领道:王,您万万不可前去,上一次在竹林中,你险些被妖女陷害,这一次你再入屠龙宫倘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无以向相国交代!上一次与风无凌交战,他的确微落下风,倘若没有水潭他有些难以脱线,可是他龙王并不做无把握的事,即便没有水潭他也有其他脱身之法,怎么可能冒冒失失闯进竹林,轻易死掉,这些人未免过于低估他?再则他出来便是为了观摩风无凌的登基大典,倘若不去岂不白走一遭?龙王转身眼色暗沉沉地盯着他们,声音透着威严道:你们何须向相国解释,本王是一界之王,莫非做什么事还得向臣子禀报么?可是王,您毕竟是一国之王,即便做什么无需向臣子交代,也需要向全天下交代啊,倘若您出了什么事,皆是神古界将大乱,王难道愿意看着天下大乱?吾等贱命死了不要紧,但是王万万不能出事!侍卫统领依然恳求。
龙王嘴角挑起淡淡的笑,神色有些轻蔑淡然道:小小风无凌,还不能把本王怎么样,本王不是稚童,不做莽撞无把握之事,风无凌再强大也不可轻易拿本王如何的,你们放心便是。
这一次魔教教主登基大典,本王非去不可,你们若想去,就随着,不想去就呆在这儿吧!说着不再理会他们,负手转身离去了。
侍卫统领呼唤了几声,见龙王不再回头,只得起身急急忙忙跟上去。
看来龙王是铁了心不听劝的了,那可真是吓坏他们几个,只能把命都堵上,护着他去,祈祷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就是天下罪人!此时已是六更天,天方露白,一点点亮光冲破了夜的黑暗,显然太阳即将升起了。
而破云山四个路口的闸门也轰然打开,山下众教徒有序登上山峰,四条大道皆涌满人流,缓慢向上蔓延,渐渐形成四条川流,悬挂云破山。
龙王及几个侍卫扮成某地教徒,充数于人群中跟着上云破山去,到了山顶则随指挥列阵等候。
扫视全场,只见密密麻麻皆是人头涌动,片刻后才安静下来,一个个挺拔而立,整齐成群,列队以待。
辰风带着微凉的气息飒飒而过,吹拂场中教徒的衣裳,四周旗帜猎猎飘扬,颇有战场点兵意味,然而此地却要比战场森肃穆许多,这区别与众教徒的奇形怪状服饰,甚至人骨饰物,及脸上肃穆庄庄严的神情,仿佛来膜拜敬仰的神祗。
龙王稍稍观察便知风无凌的威信有多大,仅一年的时间就让万众臣服,可见是个强大的对手。
远方忽然有人用兽语宣布,隔得远听不清,龙王只听到了日出二字,再看众教徒皆侧头朝东方观看,他也跟着望去,只见旭日东升,缓缓露出偏角,顿时光芒万丈,几乎辐射整个大地,云海茫茫,连乌云夜色皆被逼得退散,从东边起,整个天下开始缓缓光亮起来。
云破山本就高,想不到于顶峰观看旭日东升竟是这般壮观景象,而在旭日东升的一刻,山顶广场周围开始鼓声大作,隆隆阵阵,几乎透人耳膜,有兽人高喊:教主到——云破山本就高,想不到于顶峰观看旭日东升竟是这般壮观景象,而在旭日东升的一刻,山顶广场周围开始鼓声大作,隆隆阵阵,几乎透人耳膜,有兽人高喊:教主到——全场立刻肃静起来,同时鼓声也变换了节奏,似为恭迎,龙王观望了一阵也不见风无凌,正疑惑间,忽然感觉身后有异样,一回首,就见人群中央宽大的过道上,风无凌远远走来了,不同于往日的装扮,她今日的打扮隆重许多,长发全齐整地盘起,藏于红纱冠帽中,衬得她面貌英俊,五官柔却非常潇洒,双目炯炯有神,神清气爽,浅黄镶红衣襟的长袍上夔龙的绣迹大气而张狂,几乎横行霸道占满大半个袍身,亦如她步履匆匆,龙行阔步,是那么霸气,周身似乎有强大的气场贯穿全场,无人敢靠近,无人敢不恭敬以待。
龙王注视着,眼看她走到近前,目视前方,侧面是英俊的,眼神是藐视苍生的,仿佛天下万物皆不在眼底。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神采,即便他是一界之王,也不敢轻易露出这样的神采,因为他也不是万能的,他也做不到全凭自己之力就可征服天下,因此他不能藐视苍生。
可是风无凌却敢这般,因为她的实力,即便没有屠龙教她一样活得强大,以她一人之力同样可对方全天下,亦如毁灭祈云山庄,亦如打败龙族三等甲卫……因此她自负,她不可一世,她敢藐视苍生,张狂为所欲为,这得需要何等的实力与气魄?更何况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凡人!或许风无凌本就与凡人不同,即便是神仙上神,也不可同她比拟的。
龙王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衣角扫过,衣袖摆动间袍角被风高高地扬起,拉得她的背影非常颀长,在她身前是高高的基台,在她身后是万众教徒,翻掌覆雨间皆掌控在她的手中。
她终于登上了高台,甩开后袍坐下,司仪开始宣读祝词,确立教名,教规,及此次大典的内容及内涵。
龙王注视着高台上的风无凌,见她张开双手搭在扶手上宛如王者,虽然隔得远看不清表情,但想必是威仪的,否则无以震撼全场,令众教徒如此肃静。
宣读完祝词之后,又鼓声响起,阵阵发聩,有一群兽人披着彩色蓑衣及彩色面具到场中起舞。
不同于皇家典礼的仙乐飘飘美女如云,魔教的典礼更讲究气势,伴奏皆以鼓声为主,即便是庆贺的舞蹈也诡异乖张,跋扈粗野。
欢庆了一阵,风无凌猛然抬起折扇往座椅扶手上一拍,顿时震慑全场,全场的兽人都安静起来,连欢跳的兽人都停止舞蹈,恭敬肃立。
风无凌忽然站起,几步上前,微微仰头注视着东方的旭日,原来乌金已经升起几乎显露出全部身影了,金光万丈,在场之人皆微微感到那股温热灼人的气息。
风无凌注目着,目光沉静坚毅,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这是天下唯一一样让她露出此般目光的事物了,可见她对旭日有不可估量的情节,只是不知她为何这般崇仰旭日。
直到乌金全部跳出云海的一刹那,风无凌猛然甩袖一挥,随着她的衣袖袍角乍起飞扬的瞬间,忽然飞出一样东西直击眼前高高耸立的冲天炮,顿时火花闪烁,冲天火炮一炮炮飞上天,擦出七彩烟火,爆炸绽放间,火花绚丽,坠落如雨,好不壮观。
而后鼓声响起,巨大的台基身后的大殿也猛然飞出来无数的彩绸,如万丈金光发射而出,洒满天际,悠然而落,宛如仙女舞动的长袖,广场四周的烟火也同时绽放起来,一束束升天,明丽绽放。
只到最后满天都是星光火点,彩绸艳丽,万众教徒就在这辉煌时刻齐齐跪下,一层层波荡向前,高呼着:屠龙神教,披靡天下,教主神威,万众臣服……风无凌高高站着,眼神凌厉,看着万众高呼,万众膜拜。
旭日的金光从东边而来斜斜照亮她背后的大殿,照亮她颀长挺立的身影,影子倾倒在脚下,延伸向前,形成一条细细长长的轮廓。
这一刻,她的确是天下独一无二地,唯我独尊!龙王远远地望着,在万众教徒跪下的刹那,他仍然挺立地站着,透过弥漫眼前缭乱的烟火彩绸,直直地注视着高台上的风无凌,与她形成对峙姿势。
几个侍卫完全慌张了,龙王这一站立简直是暴露了,但是他们也不好叫龙王跪下,包括他们,也不敢跪拜风无凌,只是想躲又不敢躲,形成半蹲不站,犹犹豫豫的姿势,紧张地望着龙王,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他们诡异的言行惹得旁人注意了,兽人大声呵斥他们,叫他们跪下,风无凌也闻声厉眼扫来,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
侍卫紧张又惶恐地低声唤道:王……王……可是龙王纹丝不动,只冷冷地注视着风无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风无凌眼力极好,一看就知道乔装打扮的人是龙王,便转身向他冷声道:你是龙王?龙王忽然哈哈大笑,盯着她,语气得意道:风教主想不到本王会乔装混入你的魔教登基大典中吧?哈哈哈!一见到龙王风无凌便想到那日在潭底的憋屈,再加上龙王如此挑衅的语气,让她几乎咬牙切齿道:龙族不自量力竖子,你简直是找死!说着一甩衣袖飞向龙王。
几个侍卫简直要吓得屁滚尿流了,顾不得尊卑扯着龙王的衣袖道:王……王,快、快跑,快跑啊!龙王没有动,嘴角挑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无凌,直到她靠近,忽然抽出宝剑,剑锋直射,刺激得风无凌都眯眼,而后龙王猛然冲上去与她过招,可是才接了几招,还没打开,龙王便化身为龙飞上天了,带走他的几个侍卫,于高空俯视风无凌道:风教主颇有王气,然而这场登基大典让本王混入也不知不觉,可见魔教实力一般而已,啊哈哈哈!风无凌斜眼仰视远方天空的他,并没有被激恼,冷笑道:哼,入我大典者皆为膜拜本教主,想不到龙王特地从神古湖赶来便是为了膜拜本教主!龙王依然笑道:风无凌,别忘了,你已是本文近侍,本王是君,你是臣,无论你抵赖与否这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风无凌觉得极为好笑,便仰头大笑,啊哈哈哈哈哈,近侍,你若是有本事便招本教主入宫去,别签了个近侍却又拿捏不住反而让近侍欺压到头上!风无凌,你注定是本王的人,原先本王还不屑,可是如今本王非要你不可了,在神古界还无人能逃脱本王手掌心,总有一天你也要臣服在本王脚下!也不知是不是这句话激怒了风无凌,风无凌眼神一狠,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便先杀了你这狗命,看妖龙还猖狂!说着甩袖飞上天。
可是龙王却不想与她周旋,哈哈大笑,盘旋一圈便飞入云海中不见了,龙王飞得快,风无凌根本寻不见他,最后只得咬牙切齿落下山头,但是心中却恨透了龙王的,誓要除掉他才得以安心。
只是这场战争才开始,谁输谁赢未必可知!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发展JQ。
23二十三 长风龙王一回到龙族神宫,龙潜颐淳于虚等大臣立即后脚跟跟上龙宫询问他这七日的近况。
龙王走后他们一直派人搜寻,可惜龙王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查无踪迹,令他们担心又焦急。
有一位长老出离愤怒,斥责龙王此般行为为儿戏,擅自出宫置天下而不顾,欲要辞官回乡,除非龙王悔过并保证下次不再任妄为。
然而龙王并不认为自己任妄为,再则一国之王出了王宫也要向臣子交代?他龙王不是襁褓婴儿,若不出去开开眼界怎么了解外边情况,怎么了解天外有天人?既是一国之王便要经常出巡,贴近市井百姓生活,真正了解民情,岂能固守王宫坐井观天?因此龙王只对闹事的长老冷笑,甚至拍案道:午长老若想乞骸骨回乡上奏便是,本王自会爽快准予,何须来龙宫中闹事?但是您仅连任两届长老,倘若这一次乞骸骨回乡便是未满三届而断,家中子弟也不能承袭隐蔽制度,你自己想清楚!龙王说完,起身甩手离去,留下满堂惊愣的众人,闹事的终于不敢再闹了,那位午长老哗地大哭起来,继续哭诉龙王种种不好。
龙潜颐拄着龙杖淡然走到午长老面前,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午长老,今王不同于先王,先王仁慈,今王刚硬,行事皆自有主见,无需他人过多操心,因此威逼利诱是行不来的,往后切莫再犯傻事了!午长老大概是被刺激道了,抖着手指瞪大眼睛激动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若不听劝岂能成大事,岂能做好一国之王?龙潜颐闭眼睛摇摇头道:王登基五年,可有闪失过?显然他是明智的,我们这些臣子,有时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从安排便是。
再则王自有他的宿命,倘若他周年时先王给他的测算成真,那么恐怕将要实现了。
午长老还在不甘心地闹,龙潜颐却摇摇头,不再理会他,拄着龙杖离去了。
淳于虚站在不远处,听到他们这一番对话,眼神一直保持诧异地状态,而后低头皱眉思索,似乎在想什么。
见龙潜颐走过身旁,他便走上去问:相国,你方才说的那个周岁测算是什么意思?什么宿命即将成真?龙潜颐一脸肃然对他道:淳于长老和还记得王周岁的时候抓阄选了什么?淳于虚扭头想了想,而后抬头答:外域进宫的水晶玲珑心?可是这有什么寓意?见龙潜颐不答,淳于虚又加了句,下官记得当时王后笑了一下……龙潜颐猛然瞪了他一眼,淡冷道:总之,你莫要找王生事!说完,再无多余的话,拄着拐杖走了。
淳于虚更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本来一听龙王回来他立马赶入宫中想催促他立后一事的,可听龙潜颐这么说又有些迟疑了,再则王方才的气势,似乎也不好打扰的样子。
于是没有再动静,还是出宫去了。
却不知,龙王在等他。
龙王回到寝殿中坐于躺椅上闭眼休息等候淳于虚,往常一有什么动静他总是第一个屁颠屁颠地赶来,然而今日不知为何,等了好一阵子都不见他来,龙王心想他大概是不来了,于是招来大总管询问:本王不在这七日,淳于虚安排的近侍一事如何了?大总管拜道:淳于长老选了六名近侍,已送入宫中了,王若想召唤,随时可过来伺候。
六名?龙王微微从躺椅中扬起头来诧异地道,本王不是说只选五名么?大总管摇摇头,龙王又躺回去道:你去告诉淳于虚,本王只要五名近侍,剩下一个位子,留给风无凌,本王必定是要定了风无凌的,让他无需多虑。
大总管有些诧异,但是还是诺诺去传信了。
龙王又起身,往天机殿走去,询问国师上次测算情况。
国师见他来了,微微一诧,而后拱手拜答:王怎么来了……上次测算,其实臣只算出了一样,便是王幼时把玩的水晶玲珑心。
水晶玲珑心?这与风无凌有何干系?龙王寻思。
臣只看到了水晶玲珑心的,还有……看到了长宁公主……龙王皱眉,我姑姑……这又有何关系?国师摇摇头,非常诚恳地劝道:王,风无凌的隐命藏得极深,不可探测。
然而天像却告诉臣,风无凌是留不得的,万万留不得!怎么?龙王眼锋一锐盯向他。
国师依然恭谨道:臣不知,或许王该问问长宁公主意见?龙王依然眯眼盯着他,心底有些诧异,有些深沉,长宁公主已云游四方不知所踪了,他又如何去问,而为何又要问长宁公主?见问不出个所以然,龙王只得叹气,出了天机殿,心思却一直在想风无凌的种种,若连国师观测天象都说风无凌留不得,只怕真的留不得了,只是风无凌为何留不得?他是否又会真下手?龙王走下阶梯时忽然一顿,猛然想起幼时,偷听到姑姑与父王交谈说到的话:衍儿有王命,恐怕却有劫难挡道,无王之运。
父王有些紧张地问:什么劫难?长宁公主摇摇头,这一世,必有人出现成为他的劫难,然而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便真成真实无法阻挡,倘若顺其自然或许还可化解。
长宁公主的话犹如一个梗,一直梗在先王的心里,以至于先王在立太子时曾经迟疑过好一阵子,这也成了龙王心里的一个梗,只是登基至今一直无任何事,龙王便认为是子乌须有了,也不知今日为何会想起来。
莫非是风无凌?龙王凝眉,喃喃道。
忽然感觉有人走来,抬头时,发现是龙潜颐,一身白衣,长须白眉仙风道骨,手持着龙杖很有气派。
龙王便沉下声道:相国来有何事?龙潜颐步上阶梯,先躬身一拜:王。
而后看着龙王,目光通透,仿若看透了一切,他道,据臣所知,西疆丛林中住着一群兽人,善用蛊术,可对付妖魔。
见龙王眸光湛湛盯着他,龙潜颐又道,或是臣手中有一种巫蛊的药,服了可禁锢高手内功,或许王用得着。
他把一个小瓶子递向龙王。
龙王没有接过,只淡淡地盯着他,仿若要看穿他要干什么。
龙潜颐主动坦诚道:王,风无凌再强大,若是用了非常手段还是可对付的,而她……确实留不得,更别说是作为近侍!这话又犹如一个梗,深深刺到龙王心里。
…… ……登基大典之后,风无凌又闭关修炼了十几日,稳固《岳毅典籍》第十层的功夫,出关时才知道屠龙教发生了几件事:其一,南域臣服于屠龙教的一方小教派突然叛变,脱离屠龙教掌控;其二,似乎有人幕后操纵这件事,本来小小的教派居然变得厉害起来,持续与屠龙教抗衡,甚至扩充教徒,如滚雪球越滚越大。
其三,这方势力打着风无凌的名号四处横行,破坏风无凌名声,引来许多江湖仇杀皆找上风无凌。
虽然风无凌已成为魔教之主,然而许多事她仍是不屑去做的,这些人就有些险了,不知四处给她沾惹麻烦欲意何为。
伊奴上报时,风无凌颇为恼怒,但仍是不屑亲自出手,只安排了南北二大堂主前去处理。
就这样又过了十日,传回两次消息,都是说对方如何厉害,南北堂主并未占上风。
风无凌便思索这些人的来路,此时她坐在大殿内沉思,凤王走进来,微微笑道:教主又在劳心了,可是为反势力的事?然而这天下还有谁是你对手?风无凌若有所思盯着凤王道:这会不会是龙王所为,引天下人与本教主为敌?凤王却不答,上前搭着风无凌一缕发丝挑弄道:教主,你可一直以来都没把璋当男宠看待啊,这日你出关,是不是晚上该到璋的寝宫去一去了?风无凌正想正事,却想不到凤王对她勾眼挑逗,她也不气,只挑眉道:凤王便这么欲求不满?你后院不是美宠良多?倘若一天一个也足以过一年了。
凤王狂咳,咳咳,教主说话总是这么直白,然而璋其实更想与教主……教主难道就不想试一试?他忽然凑近风无凌,长指抚上她的颈项,又微微探进她的衣襟,眼神如春蜜般直勾勾地看着她。
试?风无凌微微冷笑,本教主的男宠,本教主更喜欢看着他受凌虐,凤王真要试?凤王微微笑着,眼底明光湛湛,他终于改了媚色,变回十分狡猾的摸样道:风无凌,本王以为,你我当中应当是互利共生的……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凭什么呼风唤雨?风无凌目光泠泠盯着他,心想凤王总算忍不了屈辱露出尾巴了吧,她挑眉道:你无非就是想让我替你除了龙王,然而即便你不说我也会除了龙王,你还想要什么?凤王呵呵地笑了,非常温和地道:那么教主为何这般久都没有动静,还三番五次放走了龙王?你若是除了龙王我可保证不干涉你任何江湖势力,当然我们之间的合作还很长……风无凌淡淡盯着他,心想这只狐狸仍除了催促她杀死龙王外还是什么都没说啊,看来他是打算一直慢慢利用她到底的了,然而她风无凌岂会一直受他利用?到最后只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伊奴又冒冒失失地冲进来,见两人靠的近,尴尬地轻咳两声,而后急急忙忙通报道:教、教主,反势力甚为猖狂,如今更是建立起了教派,号称……号称天尊教,说是天下独尊,显然,这是向教主挑衅而来的!而那反派教主似乎有些来头,竟然会教主神功,套路与教主的极为相似,连南北堂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天尊?凤王微微讽笑道,风教主,这莫非不是你的前身教派的名号么?风无凌语气依然淡然,只是微微透漏出睥睨道:那人怎么厉害了?伊奴结结巴巴地答:那人,不经常显山露水,然而听两大堂主回报,实力不可低估,再则,他甚为猖狂,说只要风教主听闻他的名号也要非常震惊!哼!风无凌微微冷笑,有些不屑道:他倒是叫什么?顾……长风!作者有话要说:龙王杀不杀教主?顾长风来了会是啥表现?有很多种猜测。
24二十四 往事风无凌豁然站了起来,那动作之大,连凤王都惊了一下,伊奴更是有些被吓到,呆呆地望着风无凌,只见她面色沉沉,眉宇沉重,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似乎酝酿着什么。
他完全不清楚状况,片刻之后才听到风无凌声音非常平静,却透着森寒地道:他叫什么?顾……顾长风……他还让堂主把一句话带给教主……伊奴依然在呆吓中,手指有些抖,小心翼翼地答,望着风无凌,揣摩她的神色。
只是风无凌一动不动,就这么冷冷静静地盯着他,伊奴只好自己老实回答:他说:‘江湖情仇几世休,半身沉浮心托处,青鸟传信不相忘。
’风无凌神色依然平静,只是眼底猛然一缩,而后一摆衣袖,后袍都猛然乍飞起,随她的步伐滑下了阶梯。
她大步匆忙走出大殿去了,只留一个颀长坚决的背影。
伊奴和凤舞又愣了一下,对视一眼,伊奴赶紧慌慌张张地追风无凌而去了。
凤王则目光流转,若有所思,手中的一枚玉扳指一直转动着。
可伊奴又怎么跟得上风无凌,风无凌几大步就消失不见了,此时她立于屠龙教山头的某个角落,远望着下方天地苍渺,山川延绵,四海辽阔,衣袖飘飘扬扬,好似奏章一曲高低起伏的乐章,亦如她的心情起起落落,沉沉浮浮,而她的面色是平静的,眼神忧愁俯视苍生。
顾长风出身名门正派承剑山庄,为少庄主,文书笔墨,武艺奇学无一不精通,少时便在武林中颇有佳名。
风无凌少时便见顾长风了,那时候她还未曾是天尊教教主,还未曾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她不过是天尊教选来的众多小女童中的一名,选来接受各种残酷训练,以训练成冷酷无情的杀手,或将来以色事人,潜伏在敌手之间行卧底之事,她们不过是天尊教教主备选的一种杀人工具,没有自由,没有权利。
似乎从她记事起她就身处天尊教中了,姐姐说她怪乖戾,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天尊教环境所逼,她们已故的父母皆是大善良人,风无凌也一定是善良的。
可惜风无凌对父母毫无印象,只对姐姐有些感觉,她知道姐姐是善良的,她也知自己与姐姐是完全不同的,她是纯黑暗,姐妹俩两极分化,虽然姐姐一直努力感化她,可惜她的心是冷漠的,似乎天生就易融于黑暗之中,因此不轻易受感化,只在两个矛盾中游离。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定位,对姐姐是喜爱的但是无法认同的,对婆婆教导的杀人行凶之事也是颇有些不屑,不肯扎实学习,因此常常受婆婆鞭打责骂,也受同辈小孩子取笑。
虽然姐姐也受此待遇,可是姐姐比她淡然许多,依然笑脸迎接生活。
她则越来越冷漠,不喜与旁人交谈,生怕透漏出自己可笑的想法,于是完全自我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
那日受婆婆任务入深山杀白额虎,她知白虎很凶猛,最不轻易猎取,而婆婆就是故意挑这么重的任务锻炼她。
她当时不过十岁,学艺不精,一人出行,在森林里走动都紧张惶恐,稍微有点动静就吓得冒冷汗。
寻了大半天,她自己想象着见到白虎的情景都能吓死自己了,在听到虎叫声后立即浑身一个激灵,慌得不知所措了,最后只能撒腿逃跑。
她跑出了半里终于累得趴下,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而这时身后竟然还传来奔跑声,似有什么东西追来,她环视树木高深的森林一时头就大了,最后慌慌慌张张地拿起弓箭拼命地朝脚步声方向连发几箭。
最后听见马匹凄厉嘶鸣的声音,而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下了。
风无凌意识到了什么,就起身奔跑过去观看,谁知那杂草丛中猛然跳出一个人杀向她,风无凌挥动弦弓挡开他,斗了几圈,最后她不是他的对手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风无凌咬牙挣扎着,那时才看清楚压着她的是一个面目俊俏的少年,五官如画,即便他压着她也让她察觉不到半点戾气,甚至还觉得宛如神圣的谪仙。
少年穿着旗装,后背弓箭,似乎是打猎而来,见了她,眼光忽然一惊,立马松开她道:怎么是个小女孩?风无凌一得松开,立刻蹬着腿后退好几步,远离他,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少年又道:你的眼睛甚是煞气,莫非是因为方才我压了你?然而你为何要射死我的马儿?少年或许在变声期,声音有些古怪,因此风无凌判断他不过十五六岁,她也不理会他,自己爬起来,又拾起地上的弓箭就走了。
少年唤她:哎,小姑娘射死我的马又冲撞我就不道歉一声?风无凌没有理会他一直往前走,可是少年又道:你的脚怎么了?流血了,让我替你看看吧!少年追上来,风无凌本不理会,可是少年很执着,最后还是拉扯她把她按坐在地要给她看脚。
少年道:你在深山走动都不穿靴履么?脚都被割伤了。
他又怎么知在天尊教的孩子几乎从不穿鞋子,因为要练掌力上刀山踩火炭。
少年又道:你脚上……手上……怎么都是鞭伤,莫非身上也是?可是你父母打你的?少年的眼里出现了怜悯的神采,风无凌却不屑地回视他,仿佛不需要他的怜悯,少年叹息一声,最后还是埋头沉默给她包扎脚伤。
最后给她一瓶治疗鞭伤的伤药,劝她自己擦拭,往后入山要穿鞋云云。
只是风无凌对他莫名其妙的言行并不感激,甚至一声不吭,起身就走了,还把他赠的药狠狠地仍回去,惹得少年嚷嚷呼喊,对她的言行甚为奇怪。
再后来,她的姐姐死了,她奋发练功,终于可以调近教主身边随教主出行,看到名门正派与天尊教的对决,他作为武林正派代表之一站出来说话,满口道义理论,一身正气,对魔教的训斥让天尊教众教徒,以及她都觉得可笑不已。
她以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即便天尊教杀人,伤天害理,也由不得他这个外人来斥说,他有什么资格替天行道?后来几大名门正派掌门人出来挑战,教主并不亲自动手,只派她和几大护法前去应战,她轻易可打倒那些满口道义的虚伪高手,甚至当场杀了几个掌门人,震慑全场,转身时看到他惊讶的脸,他犹如见了鬼一般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嗫嚅着双唇似乎想说什么。
可是她没等他说话便挥袖飞回教主身边了,只留给他冷漠的背影。
那一年她十五岁,他才及冠弱,她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承剑山庄少庄主顾长风。
再七年,她突破自己修炼成功《岳毅典籍》全十层,比只能修炼得了八层的天尊教教主还厉害,她轻易杀死了教主,夺取大权,掌控了整个天尊教。
而武林正派又为新出了一个更厉害的大魔头而心慌,开始组织人马围杀她,风无凌便亲手处决了领头的三大名门正派,又毁灭了在武林中极有威信,已有三百年基业的承剑山庄,终于披靡天下,震得武林正派不敢再轻易有所动静。
犹记得当时四大门派被她杀了一半,留了一半做奴隶,包括承剑山庄之主顾家一百三十七口,几乎被她的教徒杀灭干净,唯独顾长风带着两个年弱的弟妹逃脱了,后来又被抓获,押送到她眼前,那时候顾长风被教徒按压跪在地上,他张开双臂死死地护住两个弟妹,两个弟妹躲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心惊害怕,犹如见了妖魔。
风无凌坐于高位慵懒而又犀利地盯着他,顾长风则一直不敢抬头,不看一眼高位的她,但从他倔强的神情中风无凌还是看得出他必定是恨极了她,同时也后悔当初在森林中没有直接把她杀死,甚至还给她治伤,造成最大的祸患。
风无凌只觉得很可笑,这一世,她被命运玩弄了许多次,她也想要玩弄他人,看着他人在她手底下挣扎,看着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儿戏他们的命运。
于是她便想要羞辱他,他越恨她她越要留着他,于是没有杀他,而是把他留在身边作男宠。
却不想,这一留就一直把他当做身边最亲近的人,甚至连衣食起居皆由他伺候,他的权利甚至远大于身边的几大贴身护法。
风无凌不是没有提防过他,甚至成百上千地调查过他,每当他稍微有一点点动静她便会非常警醒,甚至几次误手差点杀死他,可是后来皆证实他对她忠心不二,他并未有暗杀她的心思,一直都没有。
风无凌也问他有这般得天独厚的机会亲近她为何不杀她,顾长风只面无表情地答:教主不杀我弟妹,甚至放走了他们,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感激,我已别无他求,只要教主不杀我弟妹我愿意为教主做牛做马。
风无凌自然是不信,但是在后来见他的确无所动静,甚至在她曾经疏忽的时候他也从不下手,渐渐地,她竟然麻木了,甚至莫名奇妙地对他产生安全感。
她与顾长风之间,似乎也转换了格,顾长风越发地沉默,一整天里如若无非必要答的时候绝对不多说半句话。
而她则越发地猖狂,越发地放肆,睥睨全天下。
但无论变成什么样,顾长风似乎一直对她忠心耿耿,默默地照顾她,默默地为她做贴心最合她心意的事,从未反抗。
有时候风无凌偶尔注意时,会看到顾长风静静地望着她,那眼里的专注、深邃是他对待任何人从未有过的,仿佛在他眼里,全天下只剩了她,他只看到了她,在他发现她注意到他之后,他会立即故作低头避开,神色微微有些窘迫。
或者偶尔在风无凌半梦半醒中,会发觉有人轻轻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五指紧扣着她的五指,握得那般紧,那么温暖。
她也曾经看到顾长风在无人时私自写着:江湖情仇几世休,半身沉浮心托处?而后盯着纸面一阵长久地发呆。
她不理解顾长风的言行,有时候会猜想顾长风兴许是爱上了她,可又迷茫于前途,忌惮着灭族的仇恨,一腔柔情不知该托往何处。
但她从未过问过顾长风的心思,只是日复一日地淡然与他相处,也相安无事。
可谁又知,这个男人就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忍辱负重潜伏在她身边,对她极尽温柔体贴,骗取她的信任,而后计划着哪一天能够把她杀死一雪灭门仇恨。
终于六年后他如愿了,名门正派围杀她时,他于旁暗算,一剑狠狠插入贯穿她的心脏,那一刻风无凌看到了他沉默隐忍多年爆发的表情,那般痛恨,想必心里早已被快意扭曲了,满眼闪着仇恨的火花,掩盖了当年森林中少年俊俏如画,美好单纯的面目。
风无凌已忘了当时的感受,似乎深深地被震撼到了,心头不仅被剑所伤,更被隐藏在深处的感情所伤,而后竟觉得很讽刺,嘲弄世间人情冷暖,她便快意地大笑,发动全部功力毁灭全天下,直到坠崖灭亡……她以为她这一世便这么完了,却没想到是另一种意义地重生。
一场荒唐往事,让她长了教训,从此不信天下任何人,她也不会再有致命缺点,无人再能伤她了!…… ……凤王从低处走上来道:你怎么到了此处,可让我找了好久,看你方才在大殿中表现异常,可是遇到什么伤心事?风无凌回身淡淡地俯视正往上爬的凤王,语气沉而冷道: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正想着如何仇杀敌人才会更快意罢了。
凤王微微一笑,是何人能触动教主的心思,还能让教主这般恨,我以为教主早已没了感情?还未说完伊奴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了,大喊着:教主,教主……原来你在这儿,北堂主有事询问,那顾长风……如何处置?风无凌面目依然沉冷,不屑地笑道:区区一个顾长风,何须本教主动手,还脏了本教主的手,再派其他两大堂主前去支援即可,要是四大堂主还不能把他处死他们也不必回来了!伊奴依然有些慌张道:可是教主……情况有变了,刚得消息,顾长风已经领着一种反势力本王屠龙教来了,似乎就是奔战您教主来的,教主真不打算出手?作者有话要说:教主要对付顾长风了,虐虐更健康,你们就等着吧。
25二十五 虐缘伊奴的话音刚落,远方便响起马蹄声及隐约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渐渐震荡整个山谷。
伊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般快,便朝风无凌道:教主……他们来了!凤王微微眯起眼,这顾长风来得倒是挺快,莫非当真不怕死,又或者有些本事?风无凌一直定定远眺着远方,面庞染上暮色的光辉,悠远平静,可眸光却是深沉的,令人无法猜透,她不发一语,忽然下了山坡。
伊奴和凤王只好跟去,凤王是想要看看这个顾长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似乎与风无凌渊源不浅呢。
风无凌来到更高的一座山头上,远视着前方,看到反派势力成群结队列阵而来,浩浩荡荡,人数还真不少,然而比起上次的龙族甲卫,这群人队伍要散漫许多,或许还尚未无严格纪律。
凤王感慨道:这群反派势力的人数可不下五万,短短一月便能聚众如此也算那顾长风有些本事。
然而他没听闻教主大名么,还要前来应战?下方的反派势力也开始呼喊着口号了,叫唤风无凌出来与他们教主一决高下。
凤王讽刺一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群东西呢!嗤……他们不知教主可赢过龙族三等甲卫么?风无凌眯眼盯着下方,只对伊奴吩咐道:伊奴,你让四大堂主前去应战,该出动什么队伍皆由他们自己做主,唯有一点,倘若灭不了反派势力便不用再回教了!伊奴领命而去了。
凤王看向风无凌道:风教主就不打算前去应战?风无凌转眼盯着他,语气有些鄙夷道:倘若是凤王,有一群乌合之众上门挑衅,凤王会前去回应么?然而这些人只怕不是乌合之众,即便是乌合之众,那顾长风似乎有些来头,否则也不会有本事聚集起这么多人,教主应当当心才是,再则他组织这么些人显然是奔教主而来的,教主不打算亲自去看看?风无凌又冷笑,凤王这么操心,怎么不替本教主前去应战?凤王碰了钉子,低头摸摸鼻子道:教主,本王只是觉得,这顾长风对你有些执念,而教主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莫非教主和这顾长风之间有什么渊源?风无凌似笑非笑答:渊源?倘若本教主说这顾长风原是本教主的男宠,但听闻本教主又立了凤王做男宠,恼羞成怒之下前来挑衅呢?凤王仰头哈哈一笑,显然不信道:教主您真会说笑。
风无凌目光泠泠盯着他,没有回应,转身就要下山了,可是凤舞忽然折扇一指道:教主,山下开战了,您不看看?风无凌又侧身,微微斜眼俯视山下,只见屠龙教教徒与反派势力搅合在一起,杀成一片,四大堂主也冲了上去,混战四方。
这时,对方阵营中忽然跳出来一人,披散着长发,穿着兽皮,打扮与湖东兽王无异,他手持一把长剑出招极其敏捷,剑法精湛纯熟,南北堂主皆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东西堂主也上前去助阵,四人联手才能占了上风。
那人且战且退,忽然跳起,那一瞬间风无凌看清了他的脸,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孔,她猛然瞳孔一缩,眼睛像被胶着般紧紧盯着下方,怎么也移不开了。
顾长风,那人绝对是顾长风!凤王显然也注意到了,询问:他可是顾长风?风无凌没有回答,凤王又忽然语气一沉道:那人可是在运功?他怎么会你的武功?顾长风被四大堂主团团包围,寻无突破,忽然发起功力来,全身似乎灌注了强大的力量,长发狂乱飞舞,周身凌厉,出招挥手间气势穿虹,四周之人皆不是他的对手,四大堂主一直败退,即便屠龙教众教徒皆围上前也不能把他奈何。
风无凌心中惊疑,看来顾长风也修炼了《岳毅典籍》了,并且修炼到了第五层,他与她在一起时她向来信任他,因此他若偷练了魔功也不无可能。
只是他穿越来异世寻她有何意?莫非仍是来报仇?这时,四大堂主中忽然有一人被他抓了去,顾长风挟持他威胁道:今日顾某前来,并不打算杀人,只想见见风教主,倘若你们唤风教主出来顾某便收手,否则,只能怪顾某不客气了!风无凌耳聪敏锐,自然听见,另三天堂主与他争执,顾长风又道:倘若不能相见,那顾某只好强行冲进屠龙宫了!他的话透着狠历,与当年沉默寡言,温文尔雅的顾长风判若两人,或许这一年多来他变了许多,令风无凌都觉陌生。
三大堂主冲上去,顾长风便要下手掐死南堂主。
千钧一发之际,风无凌猛然挥袖飞身下去直击顾长风。
凤王都惊讶不已,因为无法预料风无凌的行动,只见底下顾长风惊讶抬头,出手抵挡风无凌,风无凌出招又狠又准,仅几招便挫败顾长风,红色身影一闪抢走南堂主,落回屠龙教方位。
一时全场皆惊了,愣愣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妖异似火的风无凌。
四大堂主率先反应过来,单膝跪下抱拳道:教主!其余的众教徒也跟着跪下高喊:拜见教主,教主神威!风无凌长袖一甩收回折扇,半侧着身子,微微歪着头斜眼盯视顾长风,眼里淡而冷,亦如她的声音平淡而透着寒意:顾长风,见了本教主还不下跪吗?顾长风身旁的一奇装异服的彪壮大汉走向前,挥着菜刀指向风无凌道:你就是风无凌?哼,果如传闻那般长得不男不女,妖魔鬼怪!他又望向顾长风恭敬地道,教主,风无凌出来了,让她看看你的厉害!顾长风只愣愣地盯着风无凌,忽然一步一步向前,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痴痴地看着她,喃喃道:教主……教主……无凌……无凌……他念着她,似乎贯穿每日每夜,痛彻心扉,忽然双腿一颤,缓缓地跪了下去。
菜刀大汉大惊:教主,你怎么了?顾长风却无视他,只望着风无凌,神色忧郁痛苦地道:教主,属下已经寻了你一年多,为了寻你,属下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不惜修炼魔功《岳毅典籍》,天下皆认为你死了,可是属下始终相信,你没死,你还活着,你一定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真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虽然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可是你毕竟还活着,让属下寻到你,这便是属下最大的满足……众人皆没想到会是这种状况,尤其是反派势力一方,个个呆如木鸡,面面相觑,菜刀大汉挥着菜刀道:教主,您怎么了,眼前是大魔头风无凌,你怎么能对她下跪,还自称属下,快起来,你是要来杀风无凌的,我们都是随你来毁灭屠龙教一统江湖的!顾长风却摇摇头,喃喃道:我所做的一切,皆只为了寻找风无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为了寻到她……只为了跟随她……顾长风望着风无凌,静静地,脉脉地,眼里似乎藏着深处的郁痛,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在期盼着她,寻找着她,担心她的安危,在寻不到她的日子里几乎撕心裂肺,他望着她,不自觉地,眼角忽然有一行清泪落了下来,他道,教主,属下只愿跟随你,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只想跟随你,亦如在天尊教时期,我只想跟随你……风无凌从未见顾长风流过眼泪,即便在他全族灭亡他逃跑,被她抓获之时,他也只是一脸倔强地,不流一滴眼泪,甚至与她长伴的六年里,他不是没有遭受过折磨,但都咬牙挺过,从不吭一声,更别说掉眼泪了。
她曾经以为,这个男人是没有泪水,或者即便有泪都被他的隐忍吞没了,从不轻易看见。
可是如今,他竟跪在她眼前,乞求着她,不自觉地落泪。
风无凌心里有一丝触动,然而并不动容,在那一剑之后她就练就更加坚硬的心了,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因此无论顾长风怎么样,即便他死在她眼前她也不会心软半分,她只微微冷笑道:哼,顾长风,叛教之徒,你应当自刎以谢罪,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本教主?而那位菜刀大汉在听了顾长风一番话之后,也激动了,暴怒道:你说什么,顾长风,这么说你只是利用我们,利用我们的满腔正义寻找这个女人?其他反派之徒也不敢相信地冲上去大喊:教主,你方才那番话是真心的还是被逼的,你这是在利用我们?我不相信,教主你回答我是不是?但是无论众人怎么骂,顾长风依然坚定地道:我所做的一切,皆只为了寻找风无凌,我是她的属下,永远都是她的属下!反派教徒终于大受刺激了,菜刀男暴怒道:顾长风,枉我们这般信任你,跟着你打天下,尊你为教主,却没想到你竟是这么一个挪窝的人,竟然利用我们寻找一个女人,今天老子就杀了你,为众教徒报仇!呵斥着就要挥起菜刀砍下去,却被风无凌一把飞刀飞来挑断手腕经脉,痛得他缩回手,哇哇直叫,鲜血直流。
菜刀大汉刚要发作,风无凌已经起先冷声下令:把所有反势力都剿灭了,一个都不许留!四大堂主听命,整齐地朝她一拜,立刻带着一众教徒杀上去,场面立时又混乱起来。
顾长风跪于人群中抬起头来,无视于眼前纷乱的刀枪剑影,只望着风无凌,眼里闪着希冀的光芒道:教主,你不杀我,是愿意让属下继续跟随你么?风无凌觉得很可笑,便冷笑道:本教主不让他人杀你,只是因为本教主想亲自处决你,你知道本教主最恨的是什么人么?听了这话,顾长风又有些受伤,低下头道:我知道,教主最恨的是背信弃义之徒,然而我背负灭族仇恨,全族上下皆指望着我报仇,我也不能背信弃义,倘若我不报仇又有何颜面面对黄泉下的族人?因此我是必定要毁灭天尊教及你的,但是我从未想过要杀死教主,包括刺你的那一剑,我也没有直取你命,因为我知教主修炼《岳毅典籍》必定能护住自己心脉,必定还能存活,因此你跌入悬崖后我便一直寻你……你这言行岂不是很可笑,既然要毁灭本教主为何又不直接杀死本教主?顾长风心痛道:教主,人并非石头而无感情,六年的时间里,属下早已对你产生感情,此生只愿跟你在一起,属下不是没想过倘若杀死了你便随你一起去,可是你是那般高傲,又岂会甘心死在我手下?属下也不愿意看着你难过,因此才想要毁灭天尊教,毁灭的你权利,当初是天尊教教徒灭了我全族,我想若是我毁灭了天尊教,毁灭了你的权利也能对得起死去的族人……之后留下教主……照你此话之意,便是要折断我的翅膀让我后半生退隐江湖,陪你长相厮守,天荒地老?哈哈哈,真是可笑,你认为本教主便会听从你的安排去做?顾长风眸光湿润,水雾迷蒙几乎遮住了眼前的一切,看不清,看不清,他一直看不清风无凌。
他轻声道:莫非教主还留恋眼前名利吗?教主,你一直是孤独的,你想翱翔于天地,可是天尊教舒服了你,即便你已经登上武林霸主之位,即便这天下无人能奈你何,可是你真的高兴了么,你真的自由了么?你每日看着夕阳,羡慕着夕阳远离尘世喧嚣,可是你永远摆脱不了这个尘世,这世间你得到的权利越大身上背负的枷锁也越重,属下只是不忍心看着你日渐落寞,看真日渐孤傲乖戾,属下只是想助你摆脱那一层牢笼,带你离开……风无凌仰头哈哈大笑,厉眼盯着他道:顾长风,这是本教主听过的最可笑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如何,你杀本教主在先,本教主绝对不会放过你,既然你今日送上门来,本教主便早早给你一个了断!风无凌说着厉爪一伸,身影如鬼魅移动向前欲直取顾长风命。
可在这时候,垣修忽然冲出来了,一把挡在顾长风面前道:无凌兄,你不能杀了他!风无凌被迫停下来,裙发已经舞起,眼色妖红,冷冷盯着垣修道:走开,这里没有你的事,否则本教主连你一块杀!垣修道:无凌兄,你说过你不杀救你命之人,说明你还有点良心,可是顾长风有什么错你要杀他?你灭他族人在线,他杀你报仇在后,没有杀死你已算是开恩救你一命,此桩恩怨也该了结,你为什么还要杀他?顾长风推开垣修道:小兄弟,这不关你的事,请你走开,无论教主对我做什么我都是自愿的。
我只是见你不争气!垣修回头朝他喊道,无凌兄也误杀了我族人,虽然不全是她的错,但是我也没有像你这般放低姿态苦苦乞求着她,好似全都是你一人的错一般,你怎么还担得起一个男人,你还有何脸面面对你的族人?顾长风深深闭眼,仿佛垣修刺到他心中的痛,没错,在他日复一日跪在云高涯悬崖上念着风无凌,在他发疯一样四处寻找她之后,他在世人眼里早已经不是一个男人,不再是顾家仁义孝顺的少庄主,他已脱离了道德底线,变得黑白不分,变成了风无凌的走狗,世人欺他、辱他、笑他骂他,可是这又如何呢?他不过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愧对于自己的心。
仿佛压抑着郁痛,顾长风喃喃道:在我刺了教主一剑之后,我与她的恩怨早已经了结,此生我不再是承剑山庄少庄主,我只是顾长风,我只想做我想要做的事,而我想要做的事,便是永远追随教主,我已不在乎世人说我什么。
你……垣修反倒生气了,骂道,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之人?风无凌神色依然冰冷,讽刺道:好,既然你跟随本教主,任由本教主处置,本教主就成全你!风无凌说着迅速动手向前。
随后只听见垣修慌张凄厉地喊叫一声:无凌兄!26二十六 暗箭垣修欲挡,却被风无凌一挥衣袖挥开了,风无凌五指直接劈向顾长风的天灵盖,那一瞬间顾长风抬起头来,眼底是深深的触动,深深的绝望,但没有怨言,没有仇恨,甚至还带着愧疚,仿佛无论风无凌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后悔,他都心甘情愿!相比起来风无凌却是眼底冷酷无情,如坚硬的锥子直直盯着他深情的眼眸,五指就这么狠狠地劈了下去,在掌心触碰他天灵盖的刹那,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所有恩怨,或是所有情感皆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从此再无顾长风,再无风无凌,再无两人在云高崖伴着夕阳相拥的时刻。
顾长风心中的弦猛然断了,一瞬间心中的房子倒塌,支离破碎,那么痛,痛得全身麻木,嘴角的血流了出来,闭上眼睛缓缓倒下去,一动不动。
可是在清醒的最后时刻,他依然不后悔,他依然一点也不恨她,从来不怨她,从来不怨……原来他的心,早在某年某月的时候献了出去,从此再也收不回来,明明知道自己所爱的人是妖女,是魔头,甚至是自己的灭族仇人,他与她势不两立,爱上她将是万劫不复,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她,不后悔,从不后悔……甚至为了她,他可以放弃尊严,放弃仇恨,甚至放低姿态追随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无凌兄!垣修在另一边凄厉的大喊,那一声非常震惊,非常惊吓,因为他又眼睁睁地看着风无凌在他眼前杀死一个人,亦如在当初的祈云山庄,她就这么一掌劈死了他的奶奶,虽然那是他的假奶奶,可还是令他非常触动。
垣修永远无法理解风无凌的心思,不明白她何以这么残酷,非要杀死任何对不起她的人才开心!他奋力爬过去扶起顾长风,摇动着他,呼喊着:顾大哥,顾大哥,你醒醒,顾大哥,顾大哥……顾长风兴许是被他摇醒了,或者还存活着最后一口气,然而开口仍是唤着:教主……教主……声音很虚弱,但是非常执着。
风无凌盯着他们,对垣修冷声道:你若是想替他送终就陪着他吧!说完甩袖离去。
垣修忽然大喊:我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人,你一次次颠覆我的观念,世上最不值得同情的人便是你!垣修这话猛然刺到了风无凌心底,因为在七年前,她不择手段杀人无数登上天尊教教主之位时,曾经与她投缘的一位姐妹也对她这么说,说她不值得同情,可是她们曾经是好姐妹,一起修炼,一起长大,也是那一刻,她第一次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风无凌猛然回身道:你说什么?垣修恨恨地盯着他,像一只发怒的小兽,咬牙切齿道:我真后悔当初救下你,早应该让恶狼扑死你,即便我自己也垫上命也不该救你!救你之后,我的家园没了,当初寻你报仇可是看着你不杀我,我以为你还是一位有良心的人,因此打算放弃前尘跟随你,却没想到你仍是让我失望,你心狠手辣,自私冷酷,情义不分,你简直是一只冷血的毒蛇,完全颠覆了我对人的观念!我恨我错看了你,跟错了你,更很留下你这个大魔头!风无凌冷笑,哼,原来你心里仍是放不下仇恨,但又优柔寡断,不知该不该报仇。
是男人,就要做得干脆,想要报仇就坚定信念绝不动摇,若是放下了仇恨就不该再拾起,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本教主原以为你是可造之材,却不想是一根废材,照你如此意志品,绝不成大事!我从未想过要成大事,一直以来我也深知我是平庸之辈,我也只想做个平庸无愧于心的凡人,但我并非优柔寡断,而是因为你颠覆了我对人的观念使得我混乱,也是从今天起我才知人是多么复杂,当初我总是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太简单了!总之你做你心狠手辣的魔头,我做我的平庸善良之辈,我绝对不认同你!所以你拾起报仇之心想要杀我了吗?也好,今天就让我处决你,尽早结束这后患!风无凌要上前杀垣修。
垣修却只冷冷地盯着她,双眼湿润,神色却非常坚硬倔强,带着哭腔大喊:你能杀了我,但是你永远杀不了全天下善良之人,而像你这样的大魔头必定会遭天谴,你总有一天会受天的处罚!风无凌已经凑近他抬起手来就要杀人,可是手臂却被一人掐住了,她转头,看到凤王,稳稳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都,风无凌立刻双眉斜立起来,冷声道:你拦着本教主做什么?凤王此时倒还能心平气和,微微笑道:你不能杀了他,垣修毕竟为麒麟族垣姓最后一根命脉,已经受上神保护,你若杀了他,便是与麒麟族为敌,这后果……可不太好。
风无凌依然冷声道:我连龙族尚且不怕,还会惧怕麒麟族?凤王摇摇头,你现在可在气头上,要做大事,须得沉得住气,从长计议。
你与龙族为敌那是必须的,因为你欲与他们争夺江山,无论如何都得为敌,可麒麟族向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多竖一个敌人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还是一个强大的敌人?风无凌双眸湛湛如春寒乍现,沉沉盯着凤王,还未下决定,脚下,还剩一口气的顾长风忽然爬起来,爬向前抓着她的脚道:教主……教主……哪怕你杀了我,我也常伴你左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还活着,我便会一直跟着你,即便死了,我也是你的亡灵……我此生已无信念,只想跟着你……跟着你……风无凌垂眼等着他,一下子忽然沉了心思,猛然一甩底袍,甩开他的手,轻哼一声转身离去了,走得大步决然,毫不留情。
顾长风趴在地上依然唤着:教主……教主……风无凌不是没有听见,即便他的声音再低弱她还是可听见那一声声呼唤,可是她没有回头,依然大步向前走,直到感觉脚上踢飞了一样东西,才停下低头,看到她藏在衣襟里的顾长风的耳坠掉了下来被她踢飞了出去,滚落在几步之外。
她望着耳坠,忽然又想起了天尊教云高崖,她举着耳坠恶作剧地对他道:顾长风,你带着它看看。
顾长风一怔,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大概心想那是女人戴的东西他怎么能戴上。
可是风无凌戏谑道:戴着它呀,怎么,你不愿意?顾长风没说话,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缓缓地接过耳坠,在未开耳洞的耳上直接拿着耳坠尖端戳穿自己的耳朵,戴了上去。
即便耳朵流血,即便很痛,他还是不吭一声,就这么忍了过去,脉脉望着风无凌。
风无凌仰头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带起耳坠比女儿家还明媚,哈哈哈哈哈!,笑了一阵,忽然双手捧着他的脸凑近他观看,低声道:这血就是明艳!两人一直凑得很近,顾长风也不动,只静静望着她,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教主……嗯?风无凌回头,才发现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了,便稍稍推开些,但还是疑惑地看着他。
顾长风眼里像溢满了春光,也不说话,忽然仅仅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相承,流通到她心里,激起异样的情绪……只是那些景象,都是过往烟云了!风无凌沉默地注视着那耳坠,而后收起目光大步离去,没有再拾起那东西,只任由它遗落在草地中。
顾长风依然念着,唤着,直到昏迷,风无凌也不会回头。
垣修惊叫一声上前唤他:顾大哥,顾大哥!凤王蹲下来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把了把脉,而后皱眉道:原来风无凌并没有尽全力,顾长风没有死,你倘若赶紧给他寻个医生他还能活着。
垣修听到吩咐,点点头,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思赶紧背起顾长风去了。
凤王望着他们离去,叹息道:唉,可怜顾长风,偏偏爱上了一个心冷无情的人!…… ……屠龙教反势力风波就这么平息了,这几日都过得风平浪静,风无凌在自己寝殿内观看各地进贡上来的武林秘籍,想了解了解这异世的奇学,此时她正支颐坐于窗前书案边,凤王走进来,见她如此,便笑道:教主这几日好生勤奋啊!风无凌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语气有些慵懒地道:凤王不是回府了么,怎么又回来了?凤王微微一笑,眼带狡黠向风无凌道:我可不是回府,而是……看顾长风去了,教主就不关心顾长风死活?风无凌翻书的手一顿,淡然道:他不是死了么?教主真心希望他死?若教主真想让他死当日就不该手下留情了,而是直接一掌劈死他,本王不相信教主还不能一掌劈死人么?风无凌微微冷笑,你越来越多管闲事了,无论本教主是否留情,无论他是否死了都与本教主无关,本教主与他两清了,以后各不相欠。
我这哪儿是多管闲事,好歹我也是教主现任男宠,而顾长风是前任,我关心一道也无妨。
再则……本王觉得……教主是不是喜欢顾长风?否则怎么对他动恻隐之心?风无凌猛然盯向他,目眸光沉冷,忽然摔了书本轻哼一声,下榻离去了,不再理会凤王。
凤王见她出去了,又高着嗓子补了一句:顾长风没死啊,说不定改天又来缠着你了!只是风无凌负手走远,没有再回头,也不知是否在意。
而在另一方,神古湖龙族神宫内,龙王也听了风无凌与顾长风当日对决之事,自然也听说了顾长风与风无凌的旧情,他手中转动着两颗铁球,听着细作通报后,懒散地询问:风无凌,杀了顾长风,可惜顾长风没死?难道风无凌还有失手的时候?细作弓着身子站在下面,摇摇头道:奴才不知。
龙王摆摆手:你下去吧,勿让相国知道我打探风无凌消息,否则相国又该罗嗦了!细作点点头,躬身后退,小心翼翼地出大殿去了。
龙王若有所思,揣测着:莫非风无凌心上之人便是顾长风,哼,原来风无凌不是没感情,而是把感情都放在别人身上了!龙王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遂起身走下龙座,正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可是远远地就看到龙潜颐走来了。
他正欲躲,可看到龙潜颐盯着他,显然已经看到了,他只好停下。
龙潜颐上前一拜。
龙王便先道:相国又有什么事?龙潜颐起身,持着龙杖表情有些严肃地答:王,你该立后了!龙王微微皱眉,你怎么也管起淳于虚的职内之事来了?龙潜颐摇摇头,语气坚定道:是淳于长老让老夫来劝你的,再则立后一事王也拖得太久了,或者王心中其实有中意人选?这话说得龙王眼神一闪,龙潜颐便有所察觉了,龙睛闪烁,龙王只得轻咳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说着便负手离去,似乎有意避开。
龙潜颐跟上他,那王有什么打算?龙王没有答,只一直向前走,似乎坚定沉默不语。
龙潜颐默默跟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是不答,只得转别的事情道:还有风无凌的事也该处理了,风无凌留不得,西疆蛊人已经请来王宫中来,随时可为王奉命。
提到风无凌,龙王目视前方,眼神有些寒意道:相国有何打算?龙潜颐亦目视前方,神色严肃一丝不苟道:若王肯听老夫,老夫必定有个万全之策,王也清楚老夫不做无把握之事,只要王全力配合!作者有话要说:龙王、教主、顾长风之间必有JQ,之后龙王和教主的JQ更密切了,重口味,囧。
写到这里大家似乎都比较讨厌垣修,其实塑造这个人物就是想要塑造一个与教主完全对立的人物,格人生观上的完全对立,其实没有谁对谁错,我只是想要通过这两人的反差反应出人的一点东西。
这个文是随手写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写着写着我总是希望往大的方向写,总喜欢上升到很多东西,囧,我自己都觉得很装B。
27二十七 蛊人风无凌近日总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尤其是在练功后,总觉得气息逆流,有些难以控制,往常从无这种情况,又不好与他人透漏,只能暗自揣测。
直到今日早上伊奴来报说岐石重现,她才有些明了根源。
神古界这几日都在下大雨,好似天空破了一个大洞,雨水都哗哗冲下来了,雨流成河,移泥推土,山上稍不牢固的地方皆形成泥石流滑坡下去,山下的许多大石块也被泥水冲刷而走,而曾经被她从山崖上剜下的巨大石块也莫名其妙被翻上来了,石头位置不变,即便周围泥石流潮起涌动那块巨石也屹立不倒,唯独岐字被翻了上来重见天日,并且即使这么多日的日晒雨淋,以及近日的雨水冲刷也不见它褪色半分,依然血淋淋地,触目惊心。
风无凌任由伊奴帮忙打伞遮雨,站在山底的高处观望,盯着那泥流中屹立不动的岐石,薄唇紧抿,面容沉静。
伊奴道:教主,要如何处置?他以为风无凌会大怒,如同上次一般直接把岐石毁灭掉,可是风无凌一直久久沉默,久久无动静。
风无凌是不相信宿命的,可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有些信了,她自修武后就极少生病,身体也从无差错,练功更无走火入魔,可是最近她总觉得气息不顺,《岳毅典籍》依照内力而生,可是岐石有逆流之效,倘若见了岐石她必难受。
因此这几日的异常,或许真是因为岐石出现了?从前第一次她不信,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之后,风无凌都不由得相信了,开始担忧未来的宿命,岐石于她,到底是何种意义的存在,又到底是谁下了这样的诅咒?她不言,只甩手转身回去。
伊奴见她没有下文,也不敢多问,赶紧举着伞跟上她替她遮雨去了。
回到屠龙宫之后,风无凌才下令,那块岐石……便这么放着吧,改日去探听神古界中可有厉害的术士,请他来替本教主驱除,看是否可把岐石化解。
教主要寻术士?伊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历来风无凌都不信天的。
凤王忽然走了进来,远远就说道:术士是无以对付古宗的,别白费心思了。
风无凌抬头转向他,冷眼微带着审视。
凤王又道:那块大石头的刻痕我观察过了,手法如此高超悄无声息唯有古宗才能做得到。
古宗是何人?风无凌语气有些冷。
凤王摆手让伊奴下去,伊奴也不啰嗦,听话地一拜就退下了。
凤王又道:古宗为神古界古老之神,在龙族统治神古界之前,神古界一直为古宗所管,龙族入神古界之后,古宗便也神隐了,无人知道其去向。
风无凌若有所思,又盯向凤王道:照你如此说,古宗是神仙?凤王摇摇头,无人知晓古宗身份,有人说他代代相传,也有人说他为上神,但是无人见过。
若是古宗为何与我作对,我与他并无冲突。
风无凌有些咬牙切齿。
她是异界之人,这古宗管她有何用?再则他怎么就知道岐石可治她?凤王低头,摸摸鼻子,有些难以回答,便含糊不清地道:倘若不是古宗又有谁可当着教主的面把字刻在山上?再则……凤王忽然抬头,盯着风无凌道,教主怎么这么惧怕那个岐字,莫非当中有什么渊源?风无凌眉峰一动,继而面色更加的冷凝,她沉默地坐下来拿起茶几上的热茶润喉,并没有回答凤王的话。
当然,她是不会轻易把弱点告诉他人的。
凤王盯着她的举动,心里又盘算起来,只是不知结果。
过了一会儿,他只能笑道:垣修带着顾长风去梅花谷了,那儿有一位神医可治好顾长风的伤,这垣修,还真是单纯傻气,在教主看来必是多管闲事的吧?风无凌放下茶盏,抬起衣袖整理袖口,并未理会他。
凤王又道:若是顾长风好了,再来寻教主,教主有何打算?风无凌不答,凤王又道:顾长风昏迷前一直念着几句词,‘江湖情仇几世休,半身沉浮心托处,青鸟传信不相忘’,教主,这几句词有何来源?你还当真爱多管闲事呢!风无凌冷冷地盯着他,打断他的话,忽然站起来负手离去。
凤王只盯着她,微微淡笑,谁又知他心中盘算着风无凌的弱点呢,风无凌武功强大,不可轻易与她交锋,将来她若是灭了龙族他想要对付她可就不容易了,因此想要对付她,得及早发现她的弱点,捏住她的喉咙。
凤王负手而立,远望着天空,神色带着自信,虽然他还有一段路要走,但是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风无凌离开大殿时大雨已经停了,只偶尔还飘着几滴雨,四周灰蒙蒙的,即便已是傍晚,天空还是那般苍白。
山上草树皆沾着水珠,时而滴落,弄湿衣裳。
风无凌并不打伞,也不让任何人跟随,只一人爬上了山顶的凉亭,望着远方,看到那日的战场,她与顾长风相对之处。
她忽然低头从衣襟掏出来一样东西,是顾长风的猫眼儿耳坠,她在事后无人察觉时又回头把它捡了回来,她捏着耳坠,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顾长风留给她的那句话她是知道涵义的,当年他只写了江湖情仇几世休,半身沉浮心托处?表明他是疑惑的,不知该何去何从,如今他加了一笔青鸟传信不相忘,便代表他已有了答案。
可是有了答案又如何?又能如何……风无凌收拢五指把耳坠藏在掌心,默默望着远方的浮云。
雨过天青,山间总带着一层白雾。
她微微感慨,神古界与她的原世界并无多大不同,只是她的心境已改变。
她一直默默站在山上,直到夜幕降临,四周全是夜的面纱遮掩天地,变得昏暗低沉之时才下山离去。
山上没有掌灯,风无凌便凭着最后的一点微亮沿着山路走下去。
在即将进入屠龙宫的那段路口,风无凌猛然注意到山下有动静,竹林中有轻微响动,虽然极细极轻,他人不能轻易察觉,可她毕竟是风无凌,这点动静还是瞒不过她的。
她本想召唤周围侍卫前去处理,但是又看到竹林中偶然翻起一条金色的龙尾巴,仅仅露出一角又迅速隐藏不见了,竹林中继续有轻微的响动。
风无凌哼地冷笑一声,便打算亲自下去处理,倘若真是龙王那些普通教徒是无法对付的,这龙王既然三番五次挑战她的耐她也绝不会让他好看。
风无凌飞到竹林中反而察觉不到动静了,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此时夜已全黑,无法视物,她也只能凭借自己敏锐的耳力四处倾听。
果然听闻一点动静她立刻穿林飞身过去,正好撞见一群鬼鬼祟祟,即将摆弄阵法的兽人,他们脸上画着川剧面普,衣着奇形怪状,颇像丛林中的土著兽人。
风无凌冷声道:你们是何人,擅闯屠龙教皆不想活命了吗?那些兽人见她来了也不交手,急忙四处散开隐藏逃跑了,风无凌欲追,可是猛然感觉自己踩上一样东西,动不得。
她低头一看,果真是地雷,倘若脚一离开这雷便爆炸炸得她粉身碎骨,环视四周,何止她脚下有雷,只怕这片竹林中都埋了地雷了,无论她走到何处皆危险。
正在她寻思的片刻,天上猛然落入一张大网,那些隐藏的兽人又跳出来了,从树端扑向她要取她命。
风无凌冷笑,嘲弄这些人以为这样便能捆住她的人,倘若这般就能轻易对付她她也不是风无凌了。
她猛然发力跳了起来,速度奇快,气势穿虹,随着脚上地雷爆炸的一刹那她已破网而出飞向高空,避开险区,同时双袖一挥高喊:破!只见她发出两道强大的气流直击地上,立刻震得埋藏的地雷皆轰隆隆爆炸起来,劈倒竹林,震飞一片,底下的兽人也哀嚎不已。
尘烟滚滚尚未落定之时,风无凌已经落下,裙风一摆,只见她已经挥出折扇,在受伤的众兽人未反应之前已经杀向他们,杀死无数。
她出招向来快狠准,眉头都不皱一下。
兽人岂是她的对手,又开始使用隐术逃窜起来。
风无凌见他们一下子又没了影儿,几步向前,正要追杀,可是前方前方猛然喷出一道巨大的火焰,如喷火龙贯穿而来,她吓得瞪大双眼猛然翻身跳开,可是不止前方,周围有无数的火焰喷射而来,烧毁竹林,闪耀黑夜,升高温度灼热她全身,令她藏无处可藏。
风无凌试图揪出那些放火的兽人,可是他们人数众多,分布散乱她一人不可完全应付,最后她一怒起,直接发动了《岳毅典籍》第八层,长发飞舞,气流运转,把那些带火的喷射都激发回去,烧得他们嗷嗷直叫,终于对付了隐藏在暗处的兽人。
风无凌乘胜追击,想一下子灭掉这些烦人的家伙,折扇挥动正要追杀出去,可是猛然间林中岐石一闪,原来是泥流中那块巨大的岐石被搬运入林中了,被火光照亮着。
风无凌尚不明白怎么回事,忽然发觉气流逆施,好似她刚刚发出去的强大气场逆袭归来直震到她身上,前后左右一夹击,她犹如被挤压的蹴鞠,一个顶受不住便吐出一口血来。
风无凌全身无力猛然倒地,内力沿着经脉急速流走,颇有走火入魔之势,难受得她全身颤抖,正想要运功控制住,可是那些兽人忽然又跳出来直朝她逼来。
风无凌咬牙跳起,可是才接了几招便遭暗算,兽人向她施来一种粉末,甫一入鼻,她便觉得内功流窜更厉害了,难受得她痛喊一声,受不了倒地,风无凌全身抽搐,已无力气。
兽人小心翼翼地围向她,似乎在观察她是否装死,见她真的动不了便猛然罩下一张大网捆住她。
风无凌最后一点意识流失前恨恨地想着她从未输过,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定要将这群人碎尸万段,而后终于抵不住疼痛昏迷过去作者有话要说:V后第一更,昨天编辑放我鸽子了没有开V,也算是给养肥党多一点时间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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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情劫龙潜颐拄着龙杖站在郊区一所破庙门前,迎风而立,白须飘扬,面色肃沉,好似心中藏了一件大事。
淳于虚从破庙里走出来,又回头望了望,显得有些鬼鬼祟祟,而后疾步走向龙潜颐,略显担忧地道:相国,我们这般做王若知道了会不会怪罪我们?龙潜颐回头看着他,面色沉沉,尚未说话,破庙里又鬼鬼祟祟跑出一个人,东张西望,关好门,小跑上前道:相国,所有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蛊人已经困住风无凌,呆会儿他们就把她运走,从此不会再让她出现在神古界。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带有些狠劲。
蛊人真的能困住风无凌而不出差错么?龙潜颐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风无凌非等闲之人。
那人眼神又毒又亮道:绝对放心,蛊人已经给风无凌下了蛊药,三月之内不能轻易运功动气,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风无凌没了那魔功也只是一般高手,几个高手联合就可以对她了。
龙潜颐点点头表示满意,便命他下去处理了。
淳于虚问他:相国打算怎么处置风无凌?当然是杀无赦,若是你,会放任对神古界有害之人活下来么?龙潜颐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目平淡,可是声音非常坚决,不容置疑。
淳于虚暗暗有些吃惊,担忧道:可是王……淳于虚,莫非你看不出来么,王怕是动了凡人之心了,他对这风无凌比任何事都有兴趣。
淳于虚低头沉默,叹息道:唉,并非看不出,只是不太相信,毕竟王这么些年来也没见对那个动心念,心想应当是心智非常高的,不可轻易动凡念,却不想会看上风无凌。
我说王近日的言行古怪,不接见近侍,也迟迟不立后,真担忧就是为了此事。
哼,所以风无凌更留不得了,必须杀,否则祸患无穷!龙潜颐冷声道。
淳于虚正低头沉吟,忽然听闻远方有马蹄声,他抬头看了一下,立刻瞪大双眼,神态慌张,有些结巴地道:相……相国……你看……龙潜颐回头,见远方本来四骑人马,居然是龙王带着三个贴身护卫过来了,龙王一马当先,显得非常急躁,奔到近前跃下马而来就把缰绳甩向身后刚刚跳下马来的侍卫,大步走上来。
龙潜颐压下心中的惊讶,和淳于虚几步上前先拜了一拜,而后问:王……你怎么会来此地?龙王冷眼扫视他们,忽然朝侍卫下令道:搜!那三个侍卫领命而去了,冲去破庙,踹开门就进去,龙王也大步跟上去,龙潜颐追上他询问:王,你来此地做什么?龙王却没有理会他,大步走进去了,站在庭院中负手而立,冷眼旁观,很快几个侍卫中有一个高喊:王,人质在此!龙王又几步进大殿,看到正堂大佛脚下堆着一个麻袋,他解开麻袋口,看见被困在里面昏迷不醒的风无凌,面色顿时冰寒下来,犹如雨打风霜,令周围之人皆感到冷风萧萧,他紧闭着唇一句不说上前解开困住风无凌的绳索。
龙潜颐上前制止他的手道:王,不可,千万不可!龙王转眼冷冷地盯着他道:淳于虚,这神古界之内谁才是王?龙潜颐见此,神情忽然转为大义凛然,后退两步,跪了下去,语气非常坚决地道:倘若王放了风无凌,老夫便死在这儿。
放虎归山留后患,老夫无以阻挡神古界将来灾难已成为千古罪人,无颜面对于世人,活着也无用!龙王瞪眼盯着他,淳于虚则没想到龙潜颐会这般,上前拉着他的手欲劝道:相国……相国……可是龙潜颐很坚决,面都不抬一下,淳于虚看看龙王,又看看龙潜颐,犹豫了一下,最后也撩起袍子恭恭敬敬地跟着跪了下去,默然与龙王对抗。
龙王见此,眼睛一跳,怒了,冷声道:龙潜颐,淳于虚,你们这是干什么?两人皆低着头,默然不答,但是神态很坚决很肃穆。
龙王道:龙潜颐,你向来信任本王,凡事皆由本王做主从不反驳,为何此次你偏要与本王作对?龙潜颐终于抬头肃然道:王既知老夫向来听从你,唯独此次坚决反对便应该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因此老夫才不会任由王胡来。
风无凌,绝对留不得,王更不应该对其动心,王知道你少时长宁公主给你算的劫难是什么么?便是情劫,风无凌是你的情劫,她会毁了你一生!龙潜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颇为激动,甚至身体都有些颤抖,双目放出灼亮的光芒。
龙王从来没见过龙潜颐这般坚决,亦灼灼地盯着他,心里震撼,仿佛被他的话刺激到心里,激起千层波浪。
龙王一直冷冷盯着龙潜颐,可最后他还是转为平淡,语气平静道:你何出此言?姑姑当年甚至对父王都讳莫如深,你怎么知道我的劫难便是情劫,更是风无凌?吾乃三朝元老,为先王所倚重,更是先王托付的全力辅佐王的重臣。
在王登基之时,老夫便前去寻长宁公主打听了,那时候长宁公主觉得时候到了,便跟老夫道出天机,说将来必有异界之人毁王之气运,让老夫提防,并让老夫不惜代价毁灭那个凡人!而那个凡人,正是风无凌!呵!龙王微微有些冷笑,凡人之多,又怎么一定是风无凌?王,你切莫在执迷不悟了!龙潜颐有些激动地道。
好了!龙王却忽然抬手,一下子打断他的话,盯着他,唇边带着很淡的笑,使得俊美的脸变得有些轻浮玩味起来,不屑地道,本王怎么会喜欢上风无凌,相国多虑了,本王来寻她不过是因为国师打算给她测算,这估计,会看出另一重天机。
这风无凌还有什么天机可测?龙潜颐不相信。
这天机可多了,风无凌是隐命格,必定大有来头,我们想要探索的东西还很多,相国不必急于把她杀了……可是……再则!龙王又猛然打断他,听说相国已经给风无凌下了蛊药,她三个月不能动功,若是非常迫不得已这三个月内大可把她杀了,相国还担心什么?难道不相信本王的能力?龙潜颐望着他,一时间无话可说。
淳于虚更是无开口的必要了。
龙王便命人松开风无凌带走,出破庙时,龙潜颐依然追着龙王道:王,你若对这个妖女动了心念这一生便完了,老夫并非开玩笑!本王不会对风无凌动心念!龙王已经步下了一级阶梯,侧身回头道,眸光湛湛,闪烁着冰冷坚毅的光,似乎真的坚硬如铁难以动摇,相国放心,我对你承诺,觉不对她动心!龙潜颐盯着他的眼,终于无话可说了。
龙王便转身走了下去。
因为只单骑马而来,无多余坐骑,最后龙王命侍卫把风无凌护送到他马上,他抱着她共骑离去了。
马儿奔腾时龙王面色肃沉,薄唇紧合,脑子一直反反复复想着:劫难,他怀中的人是他的劫难,不可动心的劫难………… ……风无凌一直在做恶梦,遇神遇鬼遇仇人,但是即便是在梦中她也是猖狂的,从不输与任何人,她杀人,她放肆,虽然一直都是胜利的,可是也有累的时候,身心疲倦,当她想躺下休息的一刻,只觉得满目萧索,天底下皆是仇人,无人与她站在一起,无人为友,她竟是这般苍凉,这般孤独。
最后一道惊雷,出现岐石的光芒,她被惊醒……头脑还有些发懵,风无凌环视四周,发现自己靠着一根柱子坐在巨大的温泉水池中,水汽氤氲,染湿她的发,周围皆是茫茫水光,远远才望得到头,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温泉湖泊!湖岸边廊道穿越,水榭亭亭,远方还兀立着几座宫殿,富丽堂皇。
风无凌从没见过这么巨大的温泉,也从未见过眼前的景象,不知是何地,不由得有些惊愣,她动了一下欲探查四周,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居然赤/裸地地泡在水中。
她低头扫了扫,不由得又惊又怒,因为从无人敢脱她的衣服,更别说让她光着泡在水中。
风无凌不由得大喊:何人在此地,给本教主出来!顿了一下,身后传来几声轻咳,有些不自然地笑道:咳,本王从未见过那个女子像风教主这般,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不是惊慌失措,或是寻找衣服,而后先大声喊人的。
风无凌猛然转过身来,看到龙王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岸上,手持着长长的鱼竿,正悠闲地垂钓。
他身后还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大门开敞,可惜内中有一张宽大屏风挡住了,看不到底。
风无凌不知这是何处,更意外龙王会出现,她冷眼盯着他道:是你,这是什么地方?龙王一动不动地持着鱼竿,只唇边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似乎非常愉悦,他饶有兴趣地盯着风无凌道:这儿是龙族神宫瀞水温湖,本王也不知是何人把你带来这儿的,难道教主自己不清楚么?风无凌想起那天的事,越发觉得龙王装蒜,而且他的神情也十分可恶,但她也不多说,因为输给几个兽人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只能只改了话题质问道:是谁把本教主放到水中的?龙王又抬起一只手低头轻咳,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这个……当然是宫人把你放下去的,本王是不会亲自脱教主衣服的。
那你坐在这里是干什么?风无凌有些恼怒,声音不由得扬高。
但是龙王依然风轻云淡,倒像是很享受与她说话的过程,玩笑轻浮地道:钓鱼,这湖中生养着一种热水鱼,名金鳍,味鲜肉美,本王时常来这儿钓几只上桌。
这不是该由宫人做的事么,何须你来做?风教主莫非不知……钓鱼也是一种享受?哼,把本教主放入水中,你在上边钓鱼便是享受?龙王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似乎与风无凌对话真的很令他兴奋愉悦,但仍是装无辜道:这个……教主别误会,把你放入温湖中纯粹只是为你疗伤,而本王……也恰巧今天想钓鱼。
少废话,快去取衣服来让本教主穿上!风无凌却懒得与他废话,心中完全恼起,一拍了水形成一道气鞭拍起无数水花直向龙王打去。
龙王不得不持着鱼竿站起来往侧旁一躲,心惊肉跳之后仍是似笑非笑,有些无赖地道:教主可别再动,你若再动本王可都看到了。
风无凌见他真是铁了心要耍赖的,咬牙切齿,猛然移动身子向前扯住他垂落在水中的鱼线。
龙王见她力大只能松开鱼竿,便让她得势夺走了鱼竿,又见她一甩杆子飞出丝线远远勾住殿中的帘布,大力一扯,扯落下来了勾回她身边,她便猛然跳起旋身裹住帘布飞出湖面落到岸上了。
这一串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费力,龙王不由得看呆了,瞪大双眼。
风无凌仍是觉得愤怒,咬牙恨道:哼,你便是不拿衣服来本教主也可以起来!可是这一动气之后她又觉得全身难受了,忽然吐出一口血来,几乎站不稳差点倒地,唯有扶住大殿的柱子才能站直。
龙王见状,眼里一惊,一扫刚才的玩味,面色肃沉地走上前扶住她道:你怎么回事?风无凌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只觉得身子似乎越来愈弱了,稍有点动静便要走火入魔,她头晕目眩,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龙王,不明他此番动作何意。
龙王表情严肃地道:这温湖是给你疗伤的,你还是入水中的好!本以为你中蛊人之蛊药只是无法发动功力,却不想你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怎么回事,是你给本教主下了蛊药?风无凌冷眼质问。
若是只是蛊药可不会伤身的,只怕你本身有什么问题。
你想想,你自身可有出过什么问题?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貌似最近更新有点慢了,对不起大家。
也不知道之前的读者还有几个留下来的,如果留下来就让我看到你们的身影吧,XD。
25字以上晋江系统送分送分~~~~~29二十九 龙袍风无凌望着龙王,深眸沉敛,心中却暗自盘算自身出了什么问题,若说问题,无非就是那块岐石了。
可风无凌虽知道岐石有逆流作用,却不知原理,毕竟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又如何能克制她了?除非有人暗中操纵,可是是何人有这么强大的功力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她身边?风无凌自诩天下第一高手,这武林当中应是无人能与她为敌的,若是真有可与她为敌的人这世间早传遍了,岂会无人知晓?或许是古宗?想到此,风无凌又猛然盯向龙王,弄得龙王都有些诧异,询问道:你想起了什么?只是龙王与她为敌,风无凌怎么能告诉他,即便要打听也不能给他察觉半分,于是风无凌微微讽笑道:龙王有这么好心关心本教主?还是猫哭耗子假慈悲?龙王没想到她这么带刺,愣了一下,但还是薄唇挑起淡淡地笑道:你多虑了,本王若要对付你也不会趁人之危。
他说着,注意到风无凌披着帘幔的衣口有些敞开,几乎差点望到底,于是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
谁知竟被风无凌误会,风无凌羞怒起来,猛然打开他的手后退,又双手一拉收拢了衣襟,眼神又警惕又冷厉地盯着他,显然把他当成登徒子。
龙王这次是忍俊不禁了,笑道:教主不是一向自诩男儿么?怎么对本王这么提防,又或者你本身别也不明?风无凌神色冷冷,忽然若有似无一笑道:即便是男儿,莫非龙王好龙阳之癖?龙阳之癖?龙王哈哈一笑,盯着风无凌正想说什么。
适时远处响起一声长长的通报声,有内侍通报龙潜颐求见,龙王的面色瞬间冷下来,仿佛听到龙潜颐是多么不高兴的事。
他望着殿外片刻,而后对风无凌道:风教主若想让毒尽快解了还是入池中歇息的好。
每日必泡两个时辰,分两次完成。
说着就转身进入内殿,绕过屏风而去了。
风无凌不屑地盯着他离去,嗤之以鼻,她又怎么会听从他安排,于是在他走后没多久她也跟着进内殿了。
宫人见她大步走出来,愣了一下,急急忙忙迎上来。
风无凌完全当成是自己的地盘,自然而然下令道:去给本教主拿一套衣裳来!领首的李公公道:风姑娘,王吩咐了你必须泡在水里,不可上来。
风无凌双手环抱固定在胸口,转眼盯向李公公,面色有些盛气凌人,你没听到本教主说话么?李公公嗫嚅着双唇,欲言又止,大概震慑于她的威严,最后只得朝身后的宫女摆摆手,命她们拿衣裳来。
宫女很快把衣裳奉上来,然而风无凌看了几眼,挑了挑,最后捏起一件绯红色绣花的肚兜询问:这是什么?能穿么?几个宫女面色微红,头压得低低地不敢看,李公公虽然也有些羞赧,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还镇定自若上前道:风姑娘,这是肚兜,女儿家穿在里边的贴身衣物!声音很轻,好似劝她不要声张。
肚兜?风无凌疑惑了一下,偶然想起八百年前姐姐曾经拿了这么一件东西让她穿上,只是她自小以男装示人,根本不愿穿这东西,没想到多年后又有人叫她穿上这东西了。
她挑着案盘上的那些薄纱轻衣,花钗首饰,忍不住笑了,这么说这些都是女装了,你欲叫本教主穿女装?李公公哎地应一声,点点头。
风无凌忽然嗤笑,而后哈哈大笑,揶揄地看向他道:那你怎么不穿女装?龙王他怎么不穿女装?哈哈哈!李公公有些莫名其妙,低声道:王为何要穿女装?你去给本教主拿一套男装来!风无凌没有理会他,只不屑地扔了女装指挥道。
李公公答:王只吩咐拿这一套衣裳给风姑娘。
龙王当真是多事!风无凌冷笑,依然吩咐,那去把本教主原先的衣裳拿来!这……咱家可不敢,王可是会怪罪的!李公公摆摆手,笑着拒绝道。
风无凌冷眼盯向他,扫了扫,见几个宫女一直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那个李公公则一直笑嘻嘻的,分文不愿意动,她才想起这并非她的屠龙宫,于是轻哼一声,便自个儿在殿中行走,寻找衣裳去了。
李公公跟上她问:风姑娘要去哪儿?风无凌偶然见偏殿架子上整齐地挂着几件男衫,玄色身子鎏金衣襟及袖口,上面绣着祥云飞龙,甚有气势,她立马大步走进去。
李公公显然也注意到了,立马追上去大喊:风姑娘,不可以!风无凌岂会让他阻拦,伸手一挥,挑起拱门的珠帘,啪啦啦地高飞打到李公公脸上,李公公吓得后退。
风无凌就在这一瞬间刷开了裹身的帘幔,扯下架子上的男衫穿上身上了,动作极快极利落,谁也无法阻挡,再一扎腰带对镜一照,宛然偏偏佳公子也,玄色的衣衫更衬出她低敛的气势,几条飞龙獠牙舞爪,贵气威严,风无凌看着这身衣裳着实满意,便大步走出去了。
适时撞上回神追进来的李公公等人,李公公和几个宫娥陡然见到她,吓了一大跳,几乎魂飞魄散了,慌慌张张下跪道:王……王上……可是又觉得不对,急忙抬头道,风姑娘不可以啊,你不可以穿王的龙袍,这是大逆不道,是要诛灭九族的!诛灭九族,谁敢灭我九族?风无凌冷笑,没有理会他,大步走了出去,李公公慌得就要吓破胆了,跟在她身后不断地呼喊,不断地劝说。
风无凌一出了大殿,首先撞上把守的侍卫,几个侍卫无一不慌的后退,对她的龙袍又惧又畏,仿佛见了鬼一般,因为从古至今,无人敢轻易穿着王上的龙袍,更何况那人是妖异如风无凌。
她不理会众人,一路大步向前走,只想走出这个龙族神宫,可是路上见到更多的人,宫娥太监侍卫,甚至一些宫妃太妃,人人见了她无不捂嘴惊叫,宫娥甚至打翻端盘的,侍卫见了她,也慌得不知所措,最后被一路追来的李公公训斥指挥,才有所反应追上前通通包围住风无凌,堵住她的去路。
李公公此时已经又气又怕了,因为出了什么差错他可能也要跟着丧命,朝风无凌大喊道:风无凌,赶快把龙袍换下,否则咱家可不客气了!风无凌回身道:就凭你这老东西能把本教主怎么样?不想死的还不让这些人让开!李公公气急败坏地道:你快换下龙袍,龙袍是给龙王穿的,代表天的威仪,岂是尔等凡人能穿的!哈哈哈哈哈哈,天之威仪,尔等凡人?本教主偏要穿,谁说龙王穿的本教主就穿不得?风无凌越发地放肆,转身就要走。
李公公气得直跺脚了,急忙下令:拿下她,别让她跑了!侍卫便要冲上来,风无凌也要动手,可是这时候龙王出现了,远远地高喊道:住手,谁都不许动手!一下子制止了剑拔弩张的人们。
龙王命在引路太监的开道下大步走进来,冷冷地看向场中的风无凌,眼见她穿着他的龙袍他眼皮子也跳了一下,因为即便是他幼时也不敢轻易触碰父王的龙袍,更何况像风无凌这般僭越穿在身上了,这风无凌当真是无法无天啊!李公公迎上去向他汇报情况,一面自责一面求龙王饶他的罪过。
风无凌道:很好,你来了正好省了本教主的力气,快引路,带本教主离开这鬼地方!龙王微微一笑,颇为无赖地道:既然教主这般厉害怎么不自己离开?莫非你想让你的龙族神宫成为另一个祈云山庄?哈哈,风教主现在可是中了蛊药,只怕没有当初那个威力!龙王大有赖定她不敢动手之意了。
风无凌暗暗运了一下功,气沉丹田,而后讽笑道:区区蛊药,当真以为便能制服本教主么?好,今天便先让你这狂妄的妖龙偿命!她说完猛然动气移向龙王。
龙王没想到她还真的说到做到,几乎没有犹豫地就杀过来了,他急忙挥手挡住,可谁知风无凌步步紧逼,内功强大,远远胜过他,龙王此时也没有武器也不是她的对手,只能跳开。
适时李公公也惊慌地招呼禁卫上来救驾他才得以脱险。
侍卫把风无凌团团围住,风无凌即便没了折扇,赤手空拳也很厉害,半点不像中了蛊药不得动功的样子,龙王不由得怀疑了。
李公公慌张道:王,这妖女厉害得紧啊,赶快搬救兵!龙王只紧紧盯着风无凌,忽然抬手道:慢着,本王似乎发现了什么。
龙王以为他看见了破绽。
而风无凌动的确停顿了一下,她本来以为可以以内功压下药物,倘若不发强功便不会激发药效的,但是才动了一下力便觉不对劲,刚想压着外蹿的内功,那群侍卫又团团冲了上来,她冷笑一声,跳起杀一条血路奔向龙王,龙王惊得躲开了,唯独李公公躲闪不及,便被风无凌抓了去,风无凌捏着他的脖子道:这狗奴才便是龙王的贴身近侍?你们再冲上来休怪本教主杀了他!一群侍卫都惊得停下来了,不知所措,紧紧盯着风无凌,又看向龙王。
龙王也不知她想怎么样,又看不出她身体的破绽,于是面色凝重道:你想怎么样?王,救救我……李公公晃动着双手,几欲吓哭了,苦苦哀求着。
风无凌回头瞪向他,你这狗奴才想要活命?那么以后可还敢与本教主作对?李公公似乎看到一丝希望,赶紧求道:求风姑娘饶命,只要风姑娘放了小的,小的往后再不敢忤逆反而风姑娘,风姑娘饶命!风无凌冷哼一声,竟然轻易把李公公扔开了,对众人道:本教主今日不欲杀人,但是往后谁若敢忤逆本教主,休怪本教主不客气!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周围的人更不敢乱动了,甚至不自禁后退一步。
龙王似乎看出了什么,忽然觉得很好笑道:那么风教主这又是做什么?你不愿离开龙族神宫了么?风无凌一排坦然,挑眉似笑非笑道:难得来一趟,龙王就不请本教主喝杯酒,四处观望观望?怎么能轻易就走了?说着,负手走向前,居然四处观望起来。
那些侍卫依然持着刀枪警惕地跟着她,风无凌便猛然回头道:不想活的就跟着吧!那些侍卫便不敢乱动了。
龙王更觉得有趣了,忍不住低低地笑开来,摆摆手,让李公公把那些人都带走,同时低声吩咐今日之事不可走漏出去,尤其不能让龙潜颐知道,李公公虽然想反抗,但碍于龙王的威严,还是不得不低声下气应承。
打发他们走了,龙王就自己跟上风无凌了。
他道:教主想要看哪儿?风无负着一双手,本来正暗暗扭动着手指试试内力,听龙王这么一说便赶紧老实了,只安静地信步闲走。
可是那一番小动作还是落入龙王眼里,龙王偷偷一笑,忽然想试探她,便几步上前跟上她道:教主,其实……你方才是黔驴技穷无法动功了吧?谁知竟惹得风无凌勃然大怒,风无凌猛然转身和他动手。
龙王措手不及,才几招便被风无凌掐着脖子按到假山上,只见她恶狠狠地道:本教主无法动功?只怕想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本教主只是想随意观望,倘若想离开龙宫谁能拦得住?风无凌虽然凶神恶煞,但龙王似乎一点都不怕,一动不动任由她压着,甚至还微微带笑,眼睛向下瞟,打量她的衣襟暧昧地道:风教主穿了这身龙袍不仅可霸气威仪,还可妖娆魅惑啊!看得本王……都心思异动不已!一出口就是调/戏之语,大难当头,他还有心思调笑。
风无凌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果真见领口大敞,里面空空如也,若隐若现,引人瞎想,本来这身龙袍就比较宽松,她没着里衣就直接披上了,若换做别的女子的确风骚噬骨,龙王也真是登徒子!只是她并不惊慌,反而侧头眯眼盯向龙王道:怎么,临死当头,龙王还想着当本教主男宠么?本教主已有凤王,不在乎再加一个龙王!龙王被呛得轻咳,好笑地道,咳咳,教主似乎忘了,你才是本王近侍,这位置,可是不能轻易颠倒的!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真**,感谢eric的长评,看到长评的确打鸡血了一下,龙王肯定有自虐倾向。
30三十章 天意近侍?风无凌挑眉,若有似无一笑,眸光湛湛面目明媚,那摸样有几分蛊惑。
她的长指忽然伸上,轻轻抚摸龙王的脸,像是调/戏他,而后缓缓往下,暧昧在他领口处徘徊。
龙王盯着她,又低头俯视她的手,揣测她的心思,才刚要调笑,便被她猛然拧起衣襟狠狠翻倒到地上了。
龙王惊得差点叫出来,未想风无凌力道这么大,摔得他脊背疼痛,而风无凌又迅速俯□来狠狠地压制他,眯眼森森地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敢招本教主当近侍!说着迅速掐向他的脖子。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龙王惊得抬手挡住她的手势,运功滑开,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般逃出去了。
风无凌又几步向前追着他不放,两人便打起来。
二人皆是赤手空拳,因为有了方才的经验风无凌也不敢动用内功,只以表面功夫对付龙王。
而龙王没了剑,也不好动手,只打了几下便转身逃到假山后不见了。
风无凌快步追上去时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只得定在原地四下张望,眼观八方神色警惕,双手还握成爪时刻待命着,忽然察觉背后一阵冷风劈来,风无凌立刻反身回掌劈上去,速度力道比之龙王更狠,吓得龙王急忙后退,侧身欲逃。
风无凌岂会放过他,扯下腰间玉带飞出去缠住他的脚,微微冷笑立马扯回来。
龙王禁不住她的力道只得回头与她对打,赤手空拳,龙王非风无凌对手,不愿与她多纠缠,立刻俯身跳到湖里去了,跳下去的同时还不忘邪恶地拉扯要带,扯得风无凌也跟着他一起掉下去。
一入水中龙王简直快活了,因为借助浮力打起来风无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远处的宫人也被水声惊醒,急急忙忙冲过来,见两人在水中沉沉浮浮,纠缠扭打,一众侍卫赶紧跳下来救驾,沿湖包抄过去,风无凌见情况愈发地对她不利,便猛然发出一道功力激起千万朵水花,形成高高的水墙冲向天际,一下子挡住那些侍卫的来路,又一掌劈向龙王打退他而后奋力跃起,高高飞向天空了。
侍卫只见万千水柱中腾起一条黑色的人影,皆惊得瞪大双眼,愣神之际风无凌已经飞出老远快速踩上檐瓦逃走了。
她欲逃出龙族神宫,只可惜龙宫出乎她的意料,居然大得出奇,宫殿群绕延绵不绝,又有云雾遮掩无法辨清方向。
她踏了几间宫殿还是观察不出地形,便有些愤怒。
而那些侍卫又追过来了,风无凌一下没了法子,内功不能动,逃又不能逃,难道还要被困在这里?只是她岂会甘心,岂会轻易服输!于是便扯下耳朵上的坠子,那儿镶着一颗贺兰石,剧毒无比。
风无凌把它咬下了含在口中融化,便飞身下去直扑水中刚冒出头的龙王,如大鹏浮过水面抓住龙王吻住他的唇把药哺给他同时把他拉出水面了。
龙王根本没想到风无凌会来这一招,惊得瞪大双眼,饶是他见过大世面也不得不被她此番动作惊醒。
风无凌只是提着他吻着他,飞过湖面,之后便狠狠把他打落到地上,她则顺势飞到大殿顶端上去了。
那群侍卫赶来围住大殿包抄风无凌,弓箭兵刃指向她,另一群则奔向龙王,关切询问摊在地上狂咳的他。
风无凌一甩手,高高地站着,俯视他们道:本教主已经给龙王喂下了贺兰石剧毒之物,倘若没有本教主的解药,七日之内龙王必死!若不想龙王死的,便放了本教主!龙王狂咳之后,嘴角还流着血,显然是剧毒已入口,侵害五脏六腑,但是他也不慌不忙,甚至还接过宫人的手绢优雅地擦拭血迹,抬头朝风无凌道:原来你方才那一吻,只是为了给本王喂服毒药!贺兰石剧毒,类比鸩毒,有七日时效,七日之内若不能服食解药,药引必会扩散全身,产生剧毒,届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风无凌侧身俯视他,眼里有睥睨天下的傲然。
龙王却轻轻笑看了,仿佛这是一件无需在意的事,望着她道:然而风教主可知,本王自小便偿食百毒,修仙练道,早已练就百毒不侵之身,你那毒药本王虽服下了,但未必能要本王命,顶多损伤五脏罢了。
而教主却未必了,教主中了蛊人之毒,倘若没有本王赠予解药,只怕不好解啊,虽然未必能致死,但教主不能使用功力,只怕也处处危险了吧?咱们算是彼此彼此了?风无凌没想到龙王会这么说,倘若真如此她的处境就危险了,眼下全是龙王的人,她无功力又控制不了龙王,简直如砧板上的鱼羊任人宰割了。
她回想身上是否还有其他可用之物,然而皆被龙王搜走了,再无一物,看来天王老子真是要困住她了。
风无凌决定从长计议,冷冷地盯着龙王道:你想怎么样?龙王忽然哈哈一笑,教主多虑了,本王从未想要怎么样,请你来龙族神宫不过是要与风教主聚一聚,否则本王也不会命人把教主放入温湖中治疗蛊药了。
聚?这聚要如何说?风教主非要站得这般远说话么?风无凌扫了扫下面,发现她所处的宫殿四面八方都围满了禁卫,龙王身旁禁卫也不少,便冷冷一笑,挥手飞了下去,跳到龙王身边,吓退一众侍卫,那些人虽持刀拿剑但都不敢靠近她,显然对于她的威名还是有所畏惧的。
风无凌道:龙王请我来龙宫有何打算?龙王看着她,狡黠一笑,只想风教主配合本王一件事,便是……测算天机!只要风教主肯配合,测算完了,本王必定放风教主离开,毕竟,这一次把教主请来全是臣子用了不耻招数,本王也不愿胜之不武!风无凌上下打量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龙王笑眯眯道:怎么,教主不是不信天命么?连测算也不敢?风无凌寻思着,眼下她无任何实力与他对抗,不可忤逆他,在无逃离法子之前她须得静、忍、让,且让他得意几回,过后她必定要加倍讨回来!于是答道:好,姑且信你一回!龙王笑了,似乎笑得极为开心,连忙让下人备酒,好生招待,请风无凌入殿,风无凌便愤然入殿了。
李公公有些不安,上前劝阻龙王,龙王只道:本王自有分寸,若相国问起,你也只对他这么说,无需多嘴!最后一句话意味莫名,龙王神色也很冷,让李公公惊出一身冷汗,不过龙王走后,李公公寻思了一下,还是赶紧去通报给龙潜颐。
王真的说测算天机之后便放走风无凌?龙潜颐道。
李公公很狗腿地答:对,王是亲口对那妖女这么说的,今晨那妖女还穿了龙袍。
那胆大妄为常人不可比啊!这话惹来龙潜颐眯眼一盯,面目有些森然。
淳于虚则愤然道:哼,风无凌为大魔头,这样的人就该不择手段杀害,何须谈什么胜之不武!龙潜颐目光测测,盯着墙壁道:看来还真让长宁公主给料到了……相国,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王显然一步步陷下去了还不自知!淳于虚关切询问。
龙潜颐沉吟,许久才道:北辰江长老的孙女语然到了吗?他忽然转身询问远远候着的自己的密报侍卫。
那侍卫上前抱拳答道:还没,还在路上,不过算算行程,应该很快到神古湖了。
相国说的江长老的孙女,可是那个素有神古界第一美人之称的江语然?淳于虚问。
龙潜颐点点头,江语然可不仅仅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还品孤高,气质脱俗,才貌双全,时常语出惊人,见地不输于任何须眉男子,世间少有男儿配得上她啊!相国这是招她来选王后之位?淳于虚心喜道。
说是选,其实内定之人也是她了,除了她,谁还可引起王的注意?王少年时,也曾打听过江语然,看来也是注意到有如此美人存在的。
龙潜颐捋了捋髭须,目露得意之光,仿佛刚赢了满盘棋子这么舒畅。
淳于虚便明了了,笑道更开心了,王心极高,能让他打听过的女子想来必是入过他的眼的,既然江语然才貌双全,还不能盖过那风无凌?哈哈哈哈哈!他也只能希望江语然能抢回龙王的注意了!只是……龙潜颐有些迟疑,天意不可违,倘若风无凌真是王的情劫,只怕当真无法阻挡!这话如一盆冷水泼下,瞬间浇灭了淳于虚的得意,他瞪着眼盯向龙潜颐,很久很久才道:相国,倘若真如此,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龙潜颐目光渐渐黯然,老脸似乎更苍老几分,摇摇头道:天意不可违,常人之力怎么可与天相较?如今形势,只能等国师测算出结果了,倘若真是风无凌,那么……他忽然止住了话,久久盯着一处,眼里渐渐升起一股深沉的火焰,忽然咔嚓一声捏断手中紧握着的木轴密报,碎成粉末散落在地,他冷声道:老夫只能出下下之策逆天而行了,既然天意是天定的,便由天来篡改!淳于虚觉得这一幕触目惊心,愣愣地盯着他许久,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31三十一 梅谷梅花谷位于侠行山与青云山相接的山麓中,地势凹陷,为神古界最低处,这儿气候寒冷,一年四季常伴有雨雪,为梅花生长适宜之地,因而这儿生长着大片大片的野梅花,常年盛放,艳丽非凡,故称梅花谷。
老神医梅先生据说为上神仙医的传世弟子,医书高超当世之最,他姓名不详,生年也不详,只知他已眉须花白,鬓发染雪,恐怕不下百岁年纪了,而他又常年居住梅花谷,故人们才称他为梅神医。
梅神医嫌少出谷,看病之人皆得跋山涉水,跳过险谷天坑入梅花谷来寻他,并且要支付高额诊金,只是能做到如此条件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有了诊金也未必入得了谷,只怕在跳入天坑时便已经摔伤而亡了。
因此梅神医又有一个恶医的称号,世人皆称他没医德,只不过梅神医并不在乎这些,他年近终年之人,岂还会在乎这些名誉?在垣修看来,这位梅神医的脾就是非常古怪,古怪得不可用常人思维来理解。
他看了看正把一堆臭虫倒出来放在大箩筐里晾晒的梅神医,搔搔头道:老祖宗你又在做什么?梅神医嘿嘿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虫子肚中有一种药效,可延寿续命的!他提着袋子小心翼翼地倒进去,同时还提防虫子逃跑。
我还没听过臭虫可以续命的,你又瞎折腾了吧,不知得牺牲多少老鼠试吃你的药了!梅神医不以为然道:神农尝百草才寻出一根有效的草药呢,我杀几只老鼠又何妨?那你怎么不自己试吃,尽陷害阿猫阿狗小老鼠!你果真如世传那般没有半点医德啊!垣修嗔道。
不知是否是垣修的话激起动物的愤怒,不远处关着的阿猫阿狗小老鼠忽然吠腾起来,哄闹无比。
梅神医便拿着木棍去打牢笼吓唬它们,而后走回来指着垣修道: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亏我还是你太爷爷,半点尊敬都没有,我要是没医德还医治你带来的那来历不明的公子?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做了什么,你偷偷放了我五只狗十只猫我还没跟你计较呢!垣修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摸样,我看着它们可怜,放几只又如何,还不是为你积德!再则你可收了我诊金的,你救人是必须的,跟你医不医德有何关系?就你那诊金值什么钱?梅神医不屑道。
垣修不服了,放下手来瞪他道:太爷爷,你收了我四块价值连城的宝玉及一把宝剑还不值钱?那可是我最后的家当了!老神医嘿嘿地笑,不解释,只蹲下来给箩筐盖上纱布,防止虫子逃跑。
可是忽然发现什么问题,便又压低身子凑近箩筐,紧紧盯着纱布里的东西。
垣修正疑惑他在做什么,只见他伸出手来探进箩筐里,似要取东西,可是箩筐里忽然啪啦啦飞出来一样东西直扑梅神医,锋利的爪子直要抓上他的脸,吓得他惊叫后退,忽然倒地,那竟是一只巨大的老鹰,扑腾着双翅啄打梅神医。
垣修惊了一下,赶紧冲上去救他,随手操起近身的木棍打老鹰。
老鹰也很强悍,而且似乎对梅神医有仇恨,怎么也赶不走,垣修拼尽九牛二虎之力与它搏斗,最后终于把它赶跑了,整个人也气喘吁吁了。
梅神医躲在他身后不肯出来,好似非常害怕的样子。
垣修想转身,他也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垣修只得回头道:老鹰走了,你箩筐里怎么会有老鹰?大概是抓臭虫的时候老鹰自己钻进去了!梅神医怯怯地道。
垣修愤然转过身来,终于挣脱他的手道:真的是老鹰自己钻进去的而不是你抓来想吃的?梅神医瑟缩着脖子终于委屈地承认,我老眼昏花了,没仔细瞧嘛,也忘记了有一只老鹰在袋子里,就放出来了,没想到它突袭我!垣修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忽然听闻噗通一声有重物翻落的声音,梅神医立刻惊叫:啊,老鹰!又躲到垣修身后了。
垣修也警惕,可是听了一会儿,忽然拍拍梅神医的手安抚道:不是老鹰,而是屋里,我去看看!说着扯开梅神医的手几步走到屋里去了,果然看到屋内箩筐翻倒,腌干的梅子撒落一地,而顾长风穿着单薄的中衣,正蹲在地上拾捡梅子。
他尚在病中,动作很迟缓很无力,慢吞吞地拾着,神情却很认真很执着。
垣修走上去帮他拾捡,同时道:顾大哥,你在做什么?顾长风温和道:今日难得有太阳,我欲把这些梅子拿出去晒一晒以防腐,否则就不好吃了,教主她不喜吃软绵绵的梅子。
垣修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盯着他道:你做这些就是为了风无凌?甚至平日里不顾重伤在身上山收梅子也是为了她?顾长风淡然答道:教主喜欢话梅,平日没事总要含上几口,可是她口味刁得很,常人做未必做得出合她心意的。
正好谷中长有许多梅子,我便摘来为她做好了。
你除了做话梅还为她做了些什么,那些梅花糕,梅子酒也都是为她做的吧?你日日夜夜风雨无阻,不畏惧寒冷不忌惮重伤为她做这么多,连命都不要了?可你是否记得她是你的仇人?她是要杀你的!垣修有些恼怒道。
顾长风的手一顿,有些黯然答:我明白,她是我的仇人,但是我已经不记仇,此生我不再是承剑山庄的少庄主,我只是她的属下,我只想追随她,倘若不能得她原谅将是我此生最痛苦也是最大的遗憾。
垣修猛然扔了梅子站起来道:顾长风,你到底还有没有尊严,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梅神医本站在门外张望偷听,看到如此,忽然嗤笑道:痴人!而后摇摇头,耸耸肩,做自己的事去了。
顾长风久久沉默,才答道:小兄弟,谢谢你相救,改日出了山谷我必定回报你,然而我的初衷,永远不会改变,此生我只跟着风无凌!他说着缓慢地抱起箩筐,非常吃力地朝门外挪步出去了。
垣修也不帮忙,只是非常难以理解地盯着他,梅神医更是哼着歌做自己的事,更不会管顾长风了。
顾长风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晒梅子,抬首时,忽然看到满山的梅花,风来落英缤纷,如梦如幻,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美景,风无凌妖艳清冷如梅,不常笑,若笑便是大笑,或是讽刺的笑,不温柔,甚至还有些凌厉,可他偏就习惯了她那样子,偏生就喜欢她那种感觉,甚至记在心中永远不能忘了。
顾长风叹息道: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远处忽然响起马蹄声,有三骑人马朝他们奔来,顾长风远远地望着,梅神医也停下动作,奇异地望去。
垣修不明白来者何人,急忙跑出去挡在路中间,神色警惕。
两畔梅林夹道,淡淡的细雪中浅草初长,花瓣飘飘,显得道路又长又窄,马儿远远奔来,坐上之人白衣如雪,远看似乎眉目如画,长得相当昳丽。
垣修正暗暗揣测,直到那人奔到近前他才惊呼道:凤王璋?凤王点头一笑,拉了缰绳停下马来,踩了马镫翻身跳下,身后的两个侍卫也跟着下来,他们走上前,凤王笑道:垣修,多日不见你似乎比之前神清气爽了。
垣修搔搔头道:你来梅花谷做什么?风无凌让你出来了?凤王望着远处清瘦而立的顾长风,还有一脸疑惑的梅神医,才望向垣修,收起笑容一脸凝重地道:风无凌失踪了!什么?垣修惊讶得瞪大双眼。
而顾长风怀中的梅子散落,急急忙忙扶着篱笆走过来,行动缓慢,但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走过来道:你说什么?教主不见了么?顾长风,你先别着急。
凤王拍拍他的肩,安抚道,我们会想法子救出她。
救?风无凌怎么了?垣修问道,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关心又似乎还有别的情绪。
我们入内说话吧。
凤王抬手提议。
垣修只好请他进屋子,两个侍卫随行把守在门口,梅神医在门外望了望,也没有反对,又低头鼓捣他的药材去了。
很久之后,垣修道:如此说来,风无凌是被龙王带走的了?顾长风坐在身旁,双手紧捏着的筷子忽然断成两半,利屑一下子刮伤他的手流出血来,惊得垣修站起来道:顾大哥,你怎么了?赶紧找来绢布给他压上。
顾长风接过垣修的绢布,捂着自己的手,神色依然游离在外,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他喃喃道:龙王与教主冲突如此激烈,却几次不杀她,更不见派兵来毁灭屠龙教,只怕对教主还有别的意思吧?什么意思,龙王还能对风无凌有什么意思?垣修道。
凤王也紧紧盯着他,目露揣测之意。
顾长风却没有答,忽然站起来扶着近身的摆设走向门口,边走边道:我会好好养伤,早点去救出教主!说着缓步跨出门口,出去了。
垣修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搔搔头。
凤王提点道:顾长风真是个心细的人!为何这么说?凤王拍拍他的肩,我去找他说说话。
说完也走出去了。
他跟在顾长风的后面,看着他扶着栅栏缓慢走出院子,又拐到屋子背面去,那儿有一块空地,角落里有一个刀架子,上面挂着几把兵器,想来是垣修练武的地方,顾长风拿起长枪,沉住气息,咬咬牙耍了一阵,忽然累得倒地,他跪着,双手撑地,身子微微颤抖冷汗涔涔,似乎使不出力来。
凤王叹息道:你如此情况,只怕还要将养一个月,这事急不得的。
顾长风歇息了一阵,悲哀道:我只想快点好起来,尽快救出教主!即便你好了也未必能救出风无凌,一界之王岂是这般能轻易对付的?顾长风咬牙隐忍,内心又焦躁又痛苦。
凤王又道:你为何不寻求他人帮忙呢?其实本王还是有门路救出风无凌的,只不过需要你的配合!顾长风抬头望向凤王,但却没有如凤王所料的那般露出希冀的光芒,而是目光明澈,渐渐转为沉冷,如冰雪霜华。
他道:凤王是谋天下之人,岂会平白无故救出教主?求虎求狼,不求谋权者,否则便是解得燃眉之急也平添后顾之忧!天下从未有免费的午餐!凤王惊讶,没想到顾长风会直白地说出这番话,更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想得这般通透深远,生生把他看穿了。
凤王本以为顾长风这般痴傻之人应当是盲目的,却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玲珑剔透。
于是凤王眯眼道:不管怎么说,本王与风教主有互利双赢关系,这一次,岂会不救她?顾公子多虑了!见顾长风没有答,他又道,本王给顾公子时间考虑,只要顾公子相求本王必会救出风无凌!说着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顾长风望着他,忽然淡冷一笑,笑容有些凄苦又有些讽刺。
凤王骑马走后,身旁的侍卫道:那顾长风还真是出乎意料,心思这么通透,只怕不好收买,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凤王心思沉沉,没有回答。
他本欲利用顾长风对付风无凌的,因为风无凌杀了龙王后将会成为他的大患,他需得想好法子对付她,顾长风一来是个契机,可惜没想到顾长风这般聪明。
顾长风善忍、心细、聪明、有谋略,是能成大事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苦练七年伤得风无凌,可惜他是个情种!另一个侍卫道:王为何不利用垣修?凤王终于答:垣修过于纯善,激不起他的仇念!那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凤王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叹息道:一切从长计议吧,会有法子的!凤王在心里暗暗发誓,这天下必定要是他的,否则对不起千年的仇怨,更对不起古宗的预言!注: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李商隐《忆梅》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之后我感觉我处理人物格更得心应手了,不过龙王凤王是个问题。
垣修和顾长风是不是很合适搞基?为嘛我写的时候思想一直是弯的,哈哈哈哈哈!32三十二 女装日暮时分,瀞水温湖水汽氤氲,飘渺朦胧,周围宫灯点点投映在水中,星光摇曳,犹如编织了一串珍珠围在湖岸很是美丽。
周围凉风习习,轻柔拂面,惬意怡人。
龙王走到温湖边,欣赏眼前美景,心情都觉舒畅了不少,然而却看不到风无凌的身影,按说她往常都只在近处泡温泉的,不由得有些疑惑了,他沿着岸边走了一阵,开始呼唤:风无凌,风无凌,你在哪儿?时辰到了还不出来吗?本教主在这儿!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声冷冷的答音。
龙王回身,看到人工矮瀑布边盘腿而坐的风无凌,她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似乎在闭目运功,一动不动的。
龙王走上前,才看到水花飞溅,几乎打湿她全身,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他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暗暗盯了她一阵才道:你在做什么?风无凌仍是无动静,闭目养神,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被瀑布打湿,或者也不介意被他看,又或者根本就无意识。
龙王打量着她,忽然若有似无一笑,心中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蹲下来凑近她耳边道:风教主身材不错,本王以为像你这般时常以男装示人的女子应当会束胸才是。
他的语气很暧昧,气息就喷薄在她耳边,让风无凌不得不睁开眼,缓缓盯向他,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脸,总觉得他的态度有些轻浮,有些调/戏的意味。
风无凌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形,薄薄的中衣被水珠晕染得湿嗒嗒的贴在自己身上,几乎遮不住玲珑的曲线。
她猛然伸手取过不远处的绢单,跳起来一旋身披在自己身上就站出老远的地方了。
龙王没想到她动作这么迅速,害他都没有瞧见多少,未免觉得可惜,站起来走向她,我以为风教主不在乎被本王看到呢!你来做什么?风无凌面容冷漠地询问他。
龙王温润一笑,这儿是本王的王宫,本王随意走动有何不可?风无凌便没有说话,转身走回大殿。
龙王负手信步,悠闲地跟上她,见她对自家宫人命令自如,好似在自己的屠龙宫里一般,去给本教主拿一套衣服来,伺候本教主更衣!那些宫人见龙王随后走进来,不由得看向龙王,不知所措。
龙王盯着风无凌的背影,忽然起了玩闹的心思,便对宫人道:去茗阳宫拿一套衣服来!茗阳宫?宫女不由得惊讶地抬起头来,似乎很不解。
龙王眨眨眼道:快去,挑个花色好看一点的!宫女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诚惶诚恐地去了,路上跟同伴面面相觑,表情都很怪异很扭曲,心想一会儿这大殿中又要大闹一场了,做下人的总是得受罪!风无凌正在喝茶,也没有理会龙王的安排,直到宫人奉上来一套衣服,诚惶诚恐地捧到她面前,她随手拿起来一看,便皱眉道:这是什么?宫女望向龙王,谁知他正远远地坐着,悠闲喝茶,根本不理她们,只得表情痛苦地低头,惶恐地答:仕……仕女装……仕女装?风无凌静静地盯着她们,猛然站起来道,你们拿仕女装来做什么?两个宫女吓坏了,忽然就跪下来,虽然风无凌不是她们的主子,可她是大魔头,她们还是很惧怕她的,并且谁人不知风无凌最讨厌女装呢,拿女装来是触怒她的霉头!领首的宫女惧怕地道:回……回风教主,这并非是我们的主意,茗阳宫里只有女装,我们只能拿女装了!她说着偷偷瞧向龙王。
龙王终于发话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本王让她们拿的。
风无凌冷眼扫向他,目光沉沉,几乎如千年寒冰能把他冻死。
只是龙王依然风轻云淡,任她仇恨地盯着也不以为然,站起来走近她道:怎么,风教主不愿穿女装?可是你是本王近侍,怎么能天天以男装示人?这茗阳宫中储存着宫中女官的衣物,什么身份的人就得当起什么样的装扮!近侍?风无凌眼挑眉,讽笑道,龙王有本事拿么?龙王从背后凑近她,微微笑道:教主莫非忘记了自己是女儿身,这是本王宫中,本王让你穿女装你就得穿女装!至于近侍,本王拿不了,风教主现在逃得了吗?他伸手轻轻拉拢紧紧黏着她皮肤的衣襟,语气低柔,半是威胁道,更何况,教主还得借助本王的解药才可治疗蛊药,否则真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这宫中了!风无凌猛然转过身来抬手就要劈向他,龙王急忙退得老远,哈哈笑道:风教主,你可要考虑清楚,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急于眼前逞能?风无凌在他的逼迫下渐渐收了手,咬牙切齿,冷声下令道:出去!龙王哈哈笑道:那么,本王就在殿外候着风教主了,记得略施铅华才配得上仕女装啊!哈哈哈!他说着果真走出去了。
龙王一走风无凌就把手中的杯盏捏碎,又一挥手扫落桌上的所有器具,怒不可遏道:奇耻大辱!生平第一奇耻大辱!吓得周围几个宫女都惶恐后退,低着头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动一下。
龙王在外头确实十分高兴,等了一阵,越想越喜滋滋,或许他应该感谢龙潜颐了,若没有他把风无凌抓来,他也没有这几天的快活日子,尤其是今日。
远处华灯初上,照得龙宫煌煌,宫殿成堆成簇延伸向前,倒影在水中,形成一片瑰丽的景象。
天空升起孔明灯,红红黄黄大大小小,如星光点缀夜空,远处一簇簇烟花升起,爆破绽放,摇落如雨,连湖上都放着盏盏灯笼,膄艘纸船,整个天上地下皆是繁华的景象,美不胜收。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每次到佳节,宫中都要点着许多灯火,无处不喧闹,无处不笙歌到天明,这是神古界的传统。
龙王感慨:今日中秋佳节,多亏龙潜颐,他要收到一份好礼了!身后的殿门打开,龙王转过身来,见风无凌双手打开雕花大门站在门口处,明亮的宫灯下,一身浅黄罗纱宫装的她端庄飘逸,多了几分纯静平和,与往日的妖冷凌厉完全不同。
而她身量又偏高,完好地撑起整个衣架子,风来衣袂飘扬,亭亭玉立宛如水中莲,头上盘了个仙云髻,只饰了一颗珠钗和一支步摇,精简低调,却得宜适中,仿佛再多一分再少一分都不如眼前这么好看了。
脸上无施铅华,洗尽残妆,露出一张洁的面孔,然而她天生深眉如黛,凤目如画,即便这样也比施用铅华无大不同,甚至更多了几分素雅。
风无凌或许是赌气的,因此没有完全听从龙王的安排涂抹胭脂,可不知素颜洁净搭着这一身浅黄的宫装更好看了。
龙王双目明亮,熠熠盯着她。
他生平也见过许多女人,美人更是不少,然而从没有像今日这般悸动,赏心悦目的,或许是物以稀为贵吧,又或者在他心中,风无凌已胜于任何女子。
可惜风无凌一走动起来便破功了,龙行阔步又有哪个仕女这般走路的,甚至走得太急,裙摆又太长,她差点跌倒!龙王急忙上去扶住她,差点笑出来道:小心!心中大为愉悦地盯了她一阵又道,想不到风教主这般爽快,两刻钟就换好了女装出来了,只是……为何不施胭脂?他伸手想要碰上她的脸。
风无凌急忙抬手打开,冷声道:哼,你见哪个男儿施胭脂的吗?虽然她冷言冷语,可是龙王还是觉得很愉快,笑道:风教主又忘了你是女儿身!风无凌推开了他站起来道:今日怎么回事,为何放这么多灯火?今日是中秋佳节,神古界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家家户户都要放灯火!风无凌愣愣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叹。
她自小生长在天尊教,那儿遵从黑暗,即便是佳节日也不许欢腾,更何况说眼前这般灯火繁华的景象了。
中秋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她幼时也唯与姐姐度过一场中秋,那时候姐姐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柚子,剖开为她扎了一盏小花灯,姐妹两偷偷跑到山上赏月,吃着自制的月饼,很香很甜,她以为那是她此生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看她吃得香,姐姐把所有的月饼都让给她吃,她问:姐姐为何不吃 ?风无华答:你吃,我之前吃过了。
她便也不客气,把所有的东西吃完了。
事后想起来,姐姐一直在她身旁流口水。
风无凌心中感伤,姐姐总是对她最好,好得没有半点私情,甚至可以无私奉献,这世上也唯有她一个人这么真心实意地对她了。
可惜,风无华死得太早,太早!龙王见她默默地望着夜景,以为她很喜欢,便露出一点笑容来。
风无凌转头问:可备有月饼?月饼为何物?龙王疑惑。
风无凌便暗自感慨,只怕这神古界是不识月饼的了。
龙王不知她何故失落,便又道:月饼没有,然而美景有,那头湖中心的景色美不胜收,你可要看看?风无凌望向那边,便要走过去,谁知又被裙子绊了一脚差点跌倒,龙王在旁边伸手便抱了个满怀,实在忍不住笑道:风教主还不如让本王抱着走,看你行动如此不便本王实在担心呐!风无凌一把推开他,忽然低下头双手一扯,居然把半个裙摆撕掉了扔在地上,只剩半截短短的宫裙,而后龙行阔步地向前走去了,那样子还真是不伦不类,看的身后的龙王和几个宫女都惊讶不已。
但是这的确是风无凌的风格,龙王忍不住笑了,总觉得心中灌了蜜糖一样又兴奋又愉悦,笑着跟在她身后。
一直向前走,走上一座竹木浮桥,延伸到湖心去,走到尽头时有一座亭子,周围便剩下湖海茫茫了,只看到远处有微妙的灯火闪耀,可见这湖心之浩大。
龙王道:风教主回头看看。
风无凌回头,见他打了个响指,浮桥底下,亭子上檐便缓缓溢出无数萤火虫来,如流光,如雪花,缓缓浮现在空中,萦绕在他们周围,那景致,美得无法形容,风无凌都震惊了,瞪大双眼愣愣地望着。
龙王远远地注视着她,没有移开半分,见她沉浸在美景当中,伸出手来轻轻接过那些萤火虫,长指纤细,荧光照映出她素净美丽的脸庞,他喃喃感慨道:也唯有此时你才像个女人!你说什么?风无凌听到他说话,却听不清,于是转头询问。
龙王温润一笑道:好看么?良辰、美景,当然还有美酒,要不要坐下来品酒赏月?他说着忽然从身后摸出一坛美酒,在眼前摇摇给风无凌看。
风无凌答:甚好!两人便寻了浮桥上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乘着夜风,透过周身漫天萤火虫赏夜,美不胜收。
风无凌又脱了鞋履,光着脚丫拨弄湖水,好不惬意。
龙王见她脱了鞋履,也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取笑道:莫非教主不知民间有俗称女子给其他男子看了脚便要以身相许?教主当着本王的面脱履是何意?风无凌双手撑在后面微仰着身子闭眼享受,不屑地笑道:哼,俗称也是人定的,既是人定的便可随意更改,又何必在意?龙王笑笑,便没有再说话,提起身旁的酒坛子,忽然道:唉,忘记带杯子了,本王先喝了!说着不顾风无凌,真的仰头灌起来,而后砸吧着嘴道,啊,这酒果然是陈年佳酿,口感好极,人间珍品!风无凌这么一听,便伸手抢过他的酒,仰头也灌了几大口,心中暗叹果然好极。
龙王又取笑她了,你不知民间又有一说,只有夫妻才可公用食具,你同本王共饮一壶酒,是否意味着将要嫁与本王为妻?风无凌嗤笑一声,道一声:这酒甚好!又仰头灌了起来。
龙王见状,便抢过来道:别喝得太急,这酒劲儿可大了!但他又喝了一大口。
风无凌笑笑,并不在意,又抢过他的酒,仰头喝起来。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大坛酒喝得差不多精光,风无凌似乎喝得多一些,很快就醉了,面泛红光,神情有些兴奋,一直呵呵地笑着,仰躺到浮桥上,望着夜空道:本教主……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很久……很久了……你知道……本教主今日为何这么开心么?龙王见她有趣,便也跟着躺下来,一手支起侧脑,撑起半个身子瞧着她,温柔询问:为何这么开心?因为……因为许久没这么痛快,所以……所以今天开心!哈哈哈哈哈哈……龙王忍俊不禁,忽然好奇道:风无凌,你明明是女儿,为何偏偏总认为自己是男儿?因为……因为天尊教……你知道的吧,本教主是异界之人,自小便……被选为天尊教杀手……自小栽培……后来我姐姐死了……我不认得我爹娘,没见过他们……风无凌醉后无隐瞒地说出来,又或是长久的积郁需要个发泄,便絮絮叨叨地讲起来,讲着她小时候,她姐姐,还有天尊教的事,语无轮次,毫无节奏,可是龙王居然都听懂了。
他想不到她的经历竟是这般波折丰富,她受的苦,受的磨练是常人无法容忍也是不可能经历过的,难怪她会养成这般乖张的格。
不知为何,龙王心中隐隐为她作痛,似乎她的喜怒哀乐都已经深深渗透到他的心里,她的一举一动总会轻易牵扯他的情绪。
或许是他前世造的孽,他必定是亏欠她的!龙王忽然道:风无凌,我们是否曾经相识,为何本王觉得你如此面熟,甚至……本王觉得曾经亏欠于你?风无凌已经闭眼,大有睡下之意,摆摆手道:本教主不认识你,你这妖龙,本教主不与妖精为伍!那你心中……可有对谁有印象么?龙王本要试探她心中是否对他有印象,就如他第一次见她就觉得似曾相识一般。
可惜风无凌久久不答,而后打了个响嗝,半梦半醒道:顾……顾长风……龙王顿时心中一抽,皱眉,心中有些受伤地道:顾长风怎么了?只是风无凌没有再答,睡下了。
龙王久久盯着她,之后怅然叹息一声。
他盯着她的脸,见她面色潮红,鼾声浅浅,但不知为何,这摸样异常可爱,甚至魅惑,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忽然伸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抚过她的眼,她的唇,而后久久在她唇上徘徊,那儿还微微带着酒的湿意,酒香沁鼻,侵入他的鼻里,让他也呼吸急重起来。
他低声道:风无凌?风无凌没有答,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龙王又唤一声,风无凌?还是没有回应。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邪恶的念头,痒痒的,于是缓缓俯□去,盯着她的睡颜,低低道:风无凌……像是叹息,又像是召唤,凑近她散发着酒香的粉唇,犹豫了一下,忽然轻轻地印了上去。
满天的荧光忽然都飞舞起来了,在习习夜风中摇曳舞蹈,龙王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飘起来,飞上九霄云外,穿越千年,好似就为了等待这一个迟来的吻。
可惜在关键时刻,风无凌醒了,猛然睁大双眼,看到龙王尽在咫尺的脸,还有触犯她的温软的唇,她一激动,立刻出掌把龙王推了出去。
龙王半点没提防,被她一推就弹起来了,后仰着身子,惊叫一声,实在没稳住就跌到湖里去了。
风无凌坐起来,见他如此,立刻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在水中扑腾的他道:哈哈哈,登徒子,这是你自找的!趁人之危,下流!本教主……不与妖龙为伍,登徒子……登徒子……她骂骂咧咧,爬起来,打了个酒嗝就踉踉跄跄地走了。
龙王在水面喊她:风无凌!风无凌!风无凌也没有理他,踉踉跄跄地沿着浮桥离去。
远处夜色正浓,灯火灿烂!作者有话要说:JQ四溢了吧,更大的JQ在后面了吧。
可惜这个文太冷清了。
33三十三 语然神古界上百年无战事,国泰安平,龙王一改常制,若朝中无事皆不上朝,只偶尔招大臣单独奏对,因此他闲着,众大臣也闲着。
龙潜颐为三朝元老,备受尊敬,即便身兼相国之位也多是清闲的,除了龙王的事让他异常上心,之余就多种种花养养草了,几乎每日他都要入园中照料花草。
这日上午,他又在后院中整理花草了,挥着一把小锄,肩上搭着汗帕不时擦汗。
远处,淳于虚在管家的引导下走进廊门,看到龙潜颐这般摸样,远远地便召唤:相国又在挥使力气了,您一把老骨头了怎么还天天整这些!龙潜颐抬头看了他一眼,擦擦汗,又继续躬身除草道:淳于虚,你又有何事?难怪王总说你魂不散,每日有事无事总要到他眼前一晃,看来这几日你也把我这儿当龙宫跑了吧?相国怎么说话?淳于虚瞪大眼睛一副非常委屈的样子,几步走向前道,我是有事才来的啊!听说……您给长宁公主传了书信,您老怎么知道长宁公主在哪儿呀?长宁公主可回你了?龙潜颐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神来,微微眯起眼半是藐视道:你这好奇心跟左邻右舍的妇人有的比了,消息真是灵通啊,一闻点风吹草动就来了!咦,相国你这是挖苦我呢?哼!龙潜颐愤然低头躬身除草,长宁公主是回了,你要是想看,让管家带你到后花园湖岸边去!淳于虚也躬身道:为……为什么要到湖岸边去?管家在一旁温声提醒:因为长宁公主的回信是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就扔在湖边。
管家说着还给淳于虚眼神示意,示意他不要再追问龙潜颐。
淳于虚看低头除草闷声不吭的龙潜颐一眼,不屑地甩手道:相国吃火药了?而后大步走了,管家赶紧追到前头带路。
龙潜颐气闷,是因为今晨醒来,发现后花园湖岸边多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刻有一个巨大的艳红的岐字,旁边有长宁公主手书:不必在意,若为恶人自有天惩!意思便是她不愿多管风无凌的事了,只愿听从天意。
这让他颇为失望,枉他煞费苦心寻到长宁公主,却只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而龙王近日对风无凌的态度也是让他十分焦虑。
闷头除了一下草,又有下人来通报:老爷,老爷,门外……门外迎接江小姐的侍卫回报,说江语然小姐的车驾已到湖城了,正驶向府邸来。
龙潜颐又停下动作抬头,愣了愣道:什么,江小姐来了么?那快,快替老夫更衣,老夫要亲自去迎接江小姐!龙潜颐这时候脸上才微微有些光采,愁眉苦脸了好些日子,长宁公主的希望落空,总算还有个江语然及时救驾,他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压在她身上了。
龙潜颐更衣出到门口时,江语然的马车已经到了,来得好快,正停门口候着他,龙潜颐几步上前道:可是江小姐来了?还请江小姐下车入府!听到龙潜颐的允邀请,丫鬟才回头挑起车帘,伸手扶着小姐下车。
才一露面,虽然还低着头已经让龙潜颐眼前一亮了,眼前之人乌发云髻,纹理整齐光亮,毫无一丝杂乱,可见发质之好之顺滑,一身雪白衣裙,伴有浅蓝薄纱装饰,衬得身形匀称飘逸。
一举一动皆舒缓得宜,端庄优雅,看得出教养极良好。
等下了马车抬起头来时,更是让人惊讶了,冰肌玉骨淡扫胭脂,眉若秋水面若桃花,搭配起来极完美,若再增之一分减之一分都嫌过了,那容貌已经美得无法形容,即便宝石,美玉也不及她半分光彩,这样的美人儿,应当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了。
龙潜颐惊艳于此,在她下拜行礼时急忙上前搀起她的手道:江小姐不必拘礼,老夫看你气度面相,将来必为后无疑,老夫授受不起啊!相国夸奖了,语然也只是一介臣女。
江语然低着头,缓缓答道,声音如相貌一样出众,令人听了都觉赞过笙箫美乐,忍不住想要一听再听,然而这在动听的声音下,并非有小女儿的碧玉娇羞,而是透漏着一股难得的沉稳大气,仿佛胸有丘壑,因此气质也不同于常人。
龙潜颐越看越满意了,捋了捋髭须,点点头笑。
这才是能与龙王匹配的国母啊,举止言行,样貌气度无一不出众难以挑剔!适时淳于虚从门口疾步走了出来,同时嗔怪道:相国,相国,你真是,出门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好找!长宁公主扔了这么一块带有‘岐’字的石头入府中来是何意?龙潜颐刚要扯住龙潜颐询问,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的美人儿,转眼一看,立刻惊得仰头,瞪大双眼,嘴巴再也合不拢了。
他盯了江语然很久很久,似乎非常震惊,而后才砸吧着嘴,拍拍龙潜颐,指向美人儿道:这位小娘子是谁?莫非是九天仙女下凡?龙潜颐捋了捋髭须,心情大好地笑道:呵呵,九天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啊,这位便是,从北辰赶来的江长老的嫡孙女江语然小姐!淳于虚又瞪大双眼望向江小姐了,眨了眨眼,许久之后叹道:果然是相貌气度皆惊人啊!问她,江小姐今年几何?十八。
江语然低着头,平静地答道。
平日里都爱读些什么书?军政、史学、四书五经、游侠轶事。
淳于虚又愣了,这不是该男儿读的书么?那文小姐可爱读《女戒》《闺礼》?不读。
为何?江语然低着头,眼帘微动,沉默片刻才平静地答:《女戒》《闺礼》只会束缚人的本,人生来应是自由自在,有自己心智的,即便是女儿,也有女子的天地,倘若天下女儿皆被这些死书条规束缚了,哪还有女儿开辟天地?女儿愚昧,只靠须眉男儿,家国想要兴盛也是迟缓吃力,毕竟男女半边天,光靠一方势力岂能轻易独大,倘若能相辅相成,必定是好事……语然不才,只是不甘受死律条规的束缚,成为等闲女子!淳于虚惊愣地睁着眼,真没想到江小姐有这么雄伟超前的见地,这等思想放在一个弱小女子身上当真令人惊奇无比啊,虽然宣扬男女半边天是有些背离常伦了,可是这等胸襟还是令他非常佩服。
再看向龙潜颐,龙潜颐虽然面色平静微微带笑,可是眼里早散发出异样的光彩,显然也是非常赏识的。
淳于虚便道:江小姐果然不同于一般人!江语然缓缓一福道:长老过奖了。
声音平缓,不高不急,显得非常低调沉稳,无半点骄躁之意。
这令淳于虚更满意了,也跟着点点头。
龙潜颐伸手请道:江小姐远道而来,车旅疲顿,还请入内歇息!可江语然却一福道:劳烦龙相国了!然而语然祖母病了,听闻湖城郊外有宝刹凌云寺,求签祈福十分灵验,因此语然想要前去为祖母祈福。
龙潜颐愣然,江小姐刚到,想必累极,且先歇息用膳再走吧?江语然辞谢,不了,救人要紧,语然只想让奶奶的病快点好起来,再则,为了表示诚意,语然这个半个月来只食斋饭,在寺庙用膳即可。
相国不必担心,晚间语然自会回来,有劳相国了!龙潜颐点点头:既然文小姐这么推脱,那么老夫也不强求了,老夫会派家仆侍卫护送江小姐。
江语然点点头感谢。
龙潜颐便命管家去安排此时把江语然送走了。
等她们一走,龙潜颐便感慨道: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淳于虚则在一旁笑嘻嘻,对龙潜颐道:相国,你果然是有眼光啊,这位江小姐当真不错,必定会引起王的注意,风无凌的风头可要被她压下去咯!龙潜颐似乎也是心情大好,捋髭须笑道:哈哈,但愿如此吧!不过进宫一事,还须得你多加安排,不可走一般行程,既然江小姐如此与众不同,她与王第一次相见时必定也要与众不同,总之第一次见面务必要激起王的注意。
淳于虚笑道:放心,包在老夫身上!而另一头,马车内江语然神色有些黯然,有些迷茫。
远离家乡来到神古湖,只为了选后,而且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她自认为心比天高,即便身为女子也想要有一番大作为,不甘愿平凡落寞,或许选后可以给予她一条施展才华的途径,只是入了龙宫,她还可自由么?除非她能取得龙王的心,让他一心一意待她,或许他为了宠她还可能支持她的所作所为,这样她便不怕被后宫束缚手脚了。
而她的理想也很简单,并不干预他的政治,只是想要提升女人地位,为神古界尽一份力,或许还能成为他的贤后,共谱一段传世佳话。
那么,以她的能力,她美貌与智慧,是否能俘获龙王的心。
想起龙王,江语然忽然想起幼时爷爷还在神古湖为官时,曾经带领她参加过一场宫宴,那时她年纪尚小,还抱在爷爷怀中,第一次见到了尚为皇子的龙王,他受先王旨意在宴上念一篇他所写的《安国赋》,当中讲了许多治世安国之道惊艳全场,赢得满堂惊叹。
她当时年纪尚小并未明白其中含义,只知道爷爷一味夸他有帝王之才,长大后自己再阅读那篇赋时,也是深深叹服。
而他当时也不过十五岁,已生得芝兰玉树,俊俏轩昂。
她永远记得他那日的模样,那么耀眼,那么引人注目,仿佛天生的王者。
只是事后她随祖父外放,举家迁移到北辰,就再也难以见到他了,如今十三年过去,不知他变成什么摸样了,是否还如当年那般芝兰玉树,俊俏轩昂?江语然忽然问身旁的小丫鬟:你说……龙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丫鬟嘟着嘴道:小姐,你又在胡思乱想了,这一路上你都问了奴婢三次了!是么?江语然自己都有些惊愣。
就是!不过小姐不必担心,就凭您的品貌气质,和已经远播神古湖的佳名,龙王一定会喜欢上小姐的。
江语然愣了一下,忽然面色发红,即便她再淡定自如,也是年轻少女,听了这话也不免羞涩,忙捶打丫鬟道:你这丫头尽会胡说!而后她望着远方,眼里也不自觉露出一点光彩来。
…… ……中秋过后天气转冷得很快,龙王开始移居到北宫日暖殿准备过冬了,宫人们都觉得龙王今年移居得很快,虽然天气转冷了,但是还不至于这般冷的,但是了解龙王心思的都知晓,龙王搬来北宫只是更想接近风无凌住所罢了。
此时龙王在殿内摆弄外地进贡的几个精巧香炉,同时询问暗探:你说顾长风入了梅花谷之后,凤王曾去找他?探子抱拳道:对,只来了一会儿就走了,也不多耽搁,此后再也没出现。
凤王找他们有何事?探子摇摇头,又低下头,似乎生怕龙王错怪,这个……奴才无能,无法探查到。
龙王也不在意,继续拨弄着香炉,只闲散地道:那顾长风身体如何了?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见他开始舞刀弄枪了,据探听他再过半个月就要出谷。
龙王在心里盘算,忽然冷笑,他出了谷是不是打算寻上龙宫来?暗探愣然,王怎么知晓?那顾长风确实有这么一说,然而奴才以为,以他一人之力,尚不必在意。
是不必在意,不过这顾长风……当真是个痴儿!龙王说这话时微微有些讽刺,又似乎有些酸味,听得暗探莫明不已,不知他那怪异的情绪从何而来。
迟疑了一下,暗探又道:王,不过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何事,说吧!奴才发现梅神医有些奇怪,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半夜鬼鬼祟祟外出,奴才等人轮流跟踪了几次皆无结果,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失踪了,然而第二日又悄悄回来,出门时他还给垣修顾长风等人下药,让他们昏睡不醒,因此他们从没发现他的迹象。
龙王抬头,微微眯眼,若有所思,而后道:梅神医是什么来历?奴才也派人探查过,可是只知他是垣修的太爷爷之一,似乎自小就不在祈云山庄了,生平游历仿佛被隐藏了一般,半点都探查不到,他再出现时,已经是神古湖的神医梅神医了,几乎是凭空跳出来的神医。
龙王正沉思着,李公公忽然站在外殿通报:王,龙相国入宫求见。
龙王愣了一下,忽然收拾桌上的东西,急急忙忙扔到柜子里藏好,而后朝暗探摆手让他下去,同时对李公公说:去去去,就说本王午休了,莫让他打扰!说着急转到偏殿去了。
李公公和暗探见他这么避着龙潜颐都惊讶无比,但也是无奈,只能依着龙王的命令办事。
可是龙潜颐果然是龙潜颐,半点不惧怕龙王的命令的,即便不得当许可也直接硬闯入龙王寝殿中来了,李公公等人挡也挡不住,最后龙潜颐寻了一圈,冷声道:王呢,不是在午休么?李公公不知如何回答,因为龙王大概已经遁窗逃走了又或者藏匿了,这几日他一听说要给他立后立刻落荒而逃,当真避开几位长老避得比蛇蝎还厉害。
龙潜颐忽然发现龙王躺椅上摊着一本书,他上前拿起来一看,入目几行字顿时让他双眼暴睁,青筋直跳,因为那上面居然写着:阳双经,男变女之道,女子需承欢而娇……李公公在旁瞧见了,忍不住轻咳,小心翼翼地道:相国,王已经二十八了……龙潜颐气不打一处来,哼一声猛然摔了书本负手离去。
龙王躲在殿后不住扶额,那本书他真的只是偶然看见拿来随手翻翻而已,只看了几行龙潜颐就来了,还被他发现了,都是近日浮想联翩惹的作者有话要说:淡定女配对阵张狂教主,谁会赢呢?我觉得这个女配很像晋江以前流行的女主,也很有分量有木有啊?话说龙王真的二了吗?o(╯□╰)o34三十四 反攻风无凌在龙宫中行走,下人见了她都纷纷避让,唯恐避之不及,这段时间以来皆如此,这些人大抵是惧怕她的,风无凌已经习以为常了,继续往前走。
这几日她的内功已经恢复了一半,若想要逃离还是有把握的,只是须得避开龙宫卫士,因此她先观察这龙宫的地形,寻求安全的逃生之路。
龙宫坐北朝南,以紫微为中,以各大星斗标注四方,宫群分布看似散乱多变,实在内中有方圆,仔细探查还是可看出其中规律的,这也正是每一个皇宫的特征。
风无凌就是要找出内中规律,以一推十,或许可寻出逃生路线。
她站在湖边,看着周围四座宫殿的分布,在当中行走丈量了一下它们的距离,便了然于心。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哼,好似故意打扰她。
风无凌回头,看到淳于虚站在不远处,双手交握着,老脸深沉,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好似看到不喜之人,表情尽显于脸上。
风无凌淡淡盯着他,若有似无一笑,淳于长老,好久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淳于虚轻哼一声:风教主倒是变了许多啊,当初多厉害之人,怎么今日变成了笼中鸟,被困在这龙宫中逃脱不得了?说着,仰着头,从她面前走过,样子高傲又神气,好似不屑理她。
面对他的讽刺风无凌倒也不生气,只若有似无地笑着盯着他,忽然注意到他房前不远处摆着一盆花,是方才她丈量时为图方便直线计算搬开的,却没想到正好挡在他前面,风无凌也不提醒,只有意思地瞧着他,果然见他撞到花盆上,哎呀一声抖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宫人都忍不住笑出来了,但又赶紧捂嘴,上前佯装关心地询问他:长老,长老。
您怎么样,您没事吧?风无凌更是不客气了,猛然哈哈大笑,笑得猖狂放肆,要多幸灾乐祸就有多幸灾乐祸。
淳于虚气得回头指着她道:风无凌,这是你故意的,这花盆是你移来的吧?你故意看老夫出洋相!是,就算本教主故意的又如何?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挑眉笑着,又仰头哈哈大笑,转身走了,只留下气急败坏,瞪眼欲发作却又无处发作的淳于虚。
风无凌回到寝宫时,见龙王已经在殿中等候了,正在书案便观看她写的内功心法。
那些都是她闲来研究恢复内功的心法,尚在探索中,未成气候,因此他看了也无妨,风无凌也不在意,只走大偏殿去,倒了茶水喝。
龙王见她回来了,便转身走过来,微笑道:想不到风教主还识字,字体霸道自成风格啊。
风无凌背对着他,语气不冷不热道:魔教之人必须熟读武功秘籍,怎么不识字?龙王笑笑,也不理会她的抬杠,只道:教主近日时常外出啊,本王来寻三次两次皆不见,再则,教主怎么不泡温泉了,这样怎么能疗伤?说到此事,风无凌不免冷笑,锐目微转,形成锋利的弧度,对这身后的人冷声道:龙王,你当真以为本教主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那温湖之水……到底是给本教主疗伤的,还是延长蛊药效控制本教主的?这几日风无凌愈发觉得那温泉水不对劲了,功效与龙王之前所说的有差异。
之前她入水中时的确可控制流窜的内功使之达到平稳,心舒畅,因此她也不多疑,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那温泉越发地怪异,泡得愈久,内功就越平息,平息得近乎全无了,以至于想要激发内力时都倍觉困难了。
或许温泉本身没有问题,但温泉水结合她体内的蛊药一定有问题。
现在想来这龙王岂会真的好心替她解毒,只怪她当初太大意,竟然就这么上了他的当,风无凌想想都倍觉恼怒。
龙王依然心平气和,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冷言冷语,或是故作不在意微笑道 :教主怎么说出这种话呢?教主之前不知何故内力攻心,情况紧急,若不以温泉水浸泡疏散内功,只怕早已死亡,因此本王不过救了风教主而已,怎么是故意控制你?风无凌冷笑,心想他还在装,真当她是傻子?于是道:那温泉水,即便可救命,但也一定延长了蛊药的药!因此这两个月来,本教主即便不死,也越发地难以运功,几乎等于半个废人了?教主你可真说得严重了。
本王既然答应了会放教主,又何必用此下三滥手段?再则……龙王缓缓走近她,站在她背后近距离对她耳边道,不是才两个月么?国师尚未算出结果,时效未到,教主又何必着急?你那国师可真是本事通天呢,测算比民间术士还慢!风无凌讽刺道。
龙王低低笑两声,语气轻柔飘在她耳边:教主是隐命格,自然要算得辛苦些。
再则,这些日子以来,本王都是尽心尽力招待风教主,风教主就不觉得享受?教主还有一份本王近侍的身份呢,多呆几月又何妨?龙王之前的话还好,但最后一句忽然踩到风无凌的底线,她猛然觉悟龙王这两月,甚至方才那番话都是戏弄她的,加上多日的禁锢已是压抑至极,一下子爆发起来,猛然回身掐着龙王的脖子压到最近的凉床上,同时手肘按着按着他的身子侧身半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风无凌眼里戾气毕现,青光凌厉闪烁,好似即将发作的妖魔,冷声道:好你个妖龙,原来一直在耍弄本教主,你以为本教主不敢杀你吗?这天底下没有能困得住本教主的地方,信不信本教主杀了你逃出龙宫?龙王盯着她,眼里流露出几许高深莫辨的光芒,面对她的威胁他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掰着她的手坐起来。
但是风无凌此时已经动怒,又岂会放开他,一用力又把他掐到墙上,紧紧地固定着。
龙王动不得,他也不挣扎了,但此时一改平时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嘴角带着冷讽又若有似无的笑,眼睛盯着她挑衅道:风无凌,看来本王是太宠溺你了,让你越发无法无天,你真以为你杀得了本王吗?风无凌的眼神更灼亮几分,紧紧盯着他,似乎想不到他命在旦夕居然还胆敢跟她挑衅,于是眯眼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正好本教主也呆腻了这龙宫,今日就杀了你逃出去,你那些龙族卫士又能奈我何?随着最后一声音量拔高,风无凌猛然用力拧向他的脖子。
龙王目光湛湛,最后一瞬间似乎冷笑了一下,稍纵即逝,而后猛然出招逼向风无凌,那手法极快极准,招招逼人,风无凌以另一只手隔开他一阵子,渐觉吃力,迫不得已松开他后退。
她奇异于龙王的变化,还没思索,龙王又迅速反攻上来了,从床上跳起来逼向她,吓得风无凌瞪眼后退,但是他紧追不舍,她只得与他正面交锋。
第一第二局风无凌似乎都处于被动,她内心实在惊奇于龙王的变化,因为历来他都是避着她,不敢与她真正交锋的。
今日是第一次,他这么强势这么主动地进攻她,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再则,他不知学的是哪门子招法,找找很准快,变化多端,出神入化,已经远远超出与一般的高手,仿佛有神助。
整个人的气场也强大起来,霸道、震撼、咄咄逼人!风无凌的内力恢复了一半,已可行动自如,但还是不能使用《岳毅典籍》,只凭自身实力与他相斗,真觉遇到了强大的对手,于是也谨慎起来,丝毫不敢放松,出招渐狠,更是不会饶过他了!两人从大殿打到偏殿,又从偏殿打到大殿,一直旗鼓相当,无人甘落下风,只是风无凌渐觉吃力,主要是内功不稳。
最后一战龙王躲过她的剑气跑到偏殿,风无凌快步追上去,可是龙王忽然从门帘处转出来突袭。
风无凌惊得瞪大双眼抬手反攻,只是龙王居然只晃了个虚招,真正的招式是一掌拍向她的下方,风无凌始料未及,中招后退出去。
龙王又追上来,她挥手一档,但是此时她已经呈现被动趋势,又受了伤,一下子落于下风,又怎么抵得上龙王的咄咄进攻,最后被龙王掐着脖子,两人再也不动了。
风无凌从没输过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龙王捏着她的命脉钳制着她,不由得心中大怒,盯着龙王道:原来你深藏不露,你使的什么招数,之前怎么没见你有过这么厉害的功夫?龙王掐着她,眯眼带笑,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若之前把所有本事都使出来了过后怎么对付你?风无凌气得青筋直跳,原来她一直被这只妖龙给骗了,还接二连三地受骗,真是奇耻大辱!遂咬牙切齿,声音不由得扬高了几分,哼,你这功夫根本不似正常人使用,是从哪儿学来的妖法?龙王忍不住笑了,妖法?风教主大概不知,每一届龙王皆有上神传输神功,或带有仙法护体,本王不过激发体内的仙法罢了,怎么成了妖功?风无凌怒火攻心,盯着他,忽然双眼渐渐变红,宛如暗夜的鬼魅妖森异常,整个面色十分不自然甚至扭曲,她忽然哈哈大笑,唇色也变得发紫起来,凌厉地盯着他道:仙法?那今日就看看是你的仙法厉害还是本教主的魔功厉害!说着叱咤一声,一挥衣袖,群发立刻乱舞起来张亚五爪,发出一道强大的气流把龙王推了出去。
龙王倒了个踉跄,抬起头来,看到风无凌这模样,知道她必定是使用《岳毅典籍》了,惊得大喊:风无凌,你不可使用魔功,否则牵动药效死便有生命危险!只是风无凌不听,朝他劈头挥开一道剑气,龙王躲闪,身后的桌子则劈成两半,她冷声道:哼,在死之前本教主也会先杀了你,还不知今日是谁的祭日!说着双手成爪飘移了上去直逼龙王。
龙王对边拿起一物抵挡她,但只接了几招便觉不是她的对手,他一直躲闪,同时劝说。
风无凌冷笑,撕扯下半条门帘甩成水袖击去,龙王又旋身跳开,只是身后的书架又无辜遭殃,一下子爆裂成碎片,哗啦倒地,可见风无凌的威力之大。
龙王不敢多耽搁,跳窗逃走了,风无凌锐目盯着他,猛然扯下三根头发弹指飞去,长发如针穿破纸窗击中龙王的小腿,喷出几道血丝,痛得龙王闷痛,但又继续逃走。
风无凌几大步追出门外去,看到李公公等宫人惊慌撤退,高喊着:来人啊,来人啊,快拿下风无凌,保护王上,保护王上!风无凌锐目扫去,唇角勾勒起冰冷的弧度,弹指间几根头发飞去,穿心杀死几个领头高喊的宫人,又飞出长绢卷着李公公的脖子拉扯过来掐着他道:你再叫,信不信本教主杀了你?李公公吓得屁股尿流,双腿发抖,直接跪地求饶。
眼前一群侍卫举着长枪高喊着冲上来,风无凌只一挥衣袖,拨起殿内的几把椅子飞过去,砸中他们,顿时倒了一地,磕得头破血流。
又有其他侍卫闻风赶来,冲杀过来,人数众多,场面壮观。
风无凌见到这么多人却反而兴奋,仰头哈哈大笑道:既然你们都不怕死本教主就把这龙宫夷为平地,当成第二个祈云山庄毁灭掉!说着双手一利冲上前去,或以长绢作为武器,杀倒一大片人,即便一人也可轻易对付他们。
龙王不顾众人的反对跳上来道:风无凌,莫要再打了,逞一时之快最后伤的只是你自己!风无凌见龙王冲上来,双眼凌厉地盯着他放肆笑道:哈哈哈哈哈,要死本教主也会与整个龙宫同归于尽!她说着又缠上龙王,似乎一定要取他命。
作者有话要说:我勒个去,太难写了,今晚再更一章,把反攻的内容写完。
注意,是龙王的反攻啊,教主真是大魔头,心胸狭窄又不肯服输,龙王要化受为攻。
这里还有几个潜水的?人呢?人呢?35三十五 逼宫风无凌自然晓得受伤之下强行运功只会受更重的伤,然而连日来她一直受龙王压制,心中大为光火,龙王虽说要放走她,可还偷偷以温泉水压制她的内功,又岂能说话算数?再则方才与龙王对打她明显败落下风,这不仅仅是有损她颜面的问题,而是让她深刻意识到龙王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倘若不反抗,等到日后她的内功全都被他废掉就更别想反抗了!因此即便她的内力只恢复五成,即便她此时冒然发功将会有生命危险她仍是想要放手一搏,即便她死了,死之前也要先毁灭了龙族,更何况她有内功心法,也未必能轻易死了。
风无凌想真心里又狠了几分,招招直取龙王命。
龙王躲开她的招式同时劝说:风无凌,你这是以牺牲自己命为代价,本王这是为你好!倘若你肯住手本王往后绝不逼迫你!风无凌此时是油盐不进了,无论他怎么说都不听从,铁了心要杀他,再则她一旦魔发作就很难停下来了。
李公公忽然不知从哪里取来了一个画着奇形怪状图腾的摇铃抛给龙王道:王,以蛊人之术对付她!龙王接了摇铃,却一下子把它震碎了,瞪眼对李公公道:拿这东西是要杀死她吗?一旦催动蛊人之术便会引发风无凌体内的强大药效,皆是必死无疑了,龙王还是不想杀了风无凌。
李公公惋惜得捶胸顿住。
而风无凌又逼向龙王,龙王只得咬牙迎上去。
不远处,国师急匆匆的走过来,脸上一直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李公公见了他,立马奔过来哀求道:国师啊,您毕竟是国师,你是否有法子制住风无凌,那妖女厉害得很啊,快救救王啊!国师远望着风无凌,手中拿着古器,喃喃感慨道:我道天象怎么有异常,乌云遮住紫微星,龙宫有险,原来是风无凌化成魔了!国师,你可有什么法子?李公公急得直跳脚。
国师却注意到手中的古器转动,立马抬起手来制止李公公道:嘘……天命将现!他盘腿坐下,把古器放在前方,正要摆弄测算。
只是风无凌以为来了个巫蛊道士正要摆阵对付她,眼神一厉,便俯冲下来靠近国师,在那一刹那,古器的一直久未转动的指针忽然一下子打到了极方向,满盘皆满,大大煞至极。
国师骇得差点跳起来,瞪大双眼,因为这是百年难见之事,可惜还未看清楚,眼前忽然飞来一条布帛打到古器上顿时打得爆碎,他那时惊叫一声伸手去护,也被打得手掌酥麻,骨头欲裂,鲜血直流。
他痛得抬起头来,那一瞬间看到风无凌居高临下的妖红的眼,凌厉的面目,面庞妖异恶煞好似九天修罗。
国师似乎察觉到什么东西刺进双目,他一下子看到了遥远的时空,云雾飘渺,披头散发的冥天……他骇得抬手指向她,正想喊出来,可惜已经被风无凌一掌劈下去。
还好龙王来得早,及时制住她的手高喊:住手,风无凌!风无凌才没有尽出全力劈死国师,但国师已经晕倒了过去,风无凌又一反手杀向龙王。
李公公见风无凌手段毒辣,下手狠,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担心地大喊:王……王……龙王被风无凌逼得步步紧逼,似乎也怒了,哼一声高喊着:风无凌,你若再不听劝休怪本王不客气了!风无凌放肆大笑:你还有什么本事对付本教主?尽管使出来!说着双手成爪,长发飞舞又追向他。
龙王面色沉到了谷底,终于不再后退,而是变幻招式忽然变出一把宝剑,金光闪闪夺目异常,好似带了仙气穿云而来,划动起来虎虎生风,威力无边,吓得风无凌都后退一步,但看着龙王冲上来她又冷哼一声迎上去。
两人在大殿前交起手来,狂风潇潇,水波兴浪,旁人莫敢靠近。
李公公一边挡着风一边惊得喊道:天……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百年难见的苍龙剑?吾等卑奴之人有生之年居然能瞧见苍龙剑!那把宝剑好似有巨大的威力,轻易划破可划破风无凌发出的气场,势无可挡,更无法逼近,风无凌本就仰仗气流而强大,如今有能挥破她气流的东西自然旗鼓相当。
龙王一步步凑近她身旁,冷声道:苍龙剑为龙君上神宝物,传递每一代龙王中,历经数万年,吸取仙气,斩妖除魔,无人可抵挡,风无凌,你若不想被本王所伤赶快束手就擒!风无凌不信,仰头哈哈大笑,本教主从不信妖鬼神传说!龙王咬牙,忽然狠了心猛然拍打苍龙剑发出叮铃铃的咒音,好似梵音滚滚而来,竟然激得风无凌头晕耳鸣,渐渐听不清人语也看不清方向,天旋地转眼花缭乱,她扶着头痛苦呻吟。
苍龙剑为除妖而铸,为上神宝物,可吸取妖魔精魂而破元神,当年冥天也是输在这把宝剑之下的。
而风无凌虽然是凡人,但是毕竟练就了魔功,有妖魔的共,因此一旦听到斩妖剑的咒音也难以抵挡。
龙王就在这空挡,猛然挥起剑劈了下去。
风无凌头痛欲裂中抬起头来,看到龙王持着宝剑劈下来就要取她命,惊得想要阻挡,可是眼晕耳鸣得厉害,没有多余的心思使上力气,只软软地一挥手躲开。
龙王也不杀她,改为半空中一掌劈去,震得风无凌后退倒地,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噬骨的疼痛刺激得风无凌清醒一些,愤恨地又要爬起来,但是才一牵动立刻发觉体内内力流窜,急攻心脉走火入魔,她整个人似乎都要爆炸开来,又痛又难受,唯有咬破下唇极力隐忍着才能撑住,但也全身发抖,手死死地撑着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龙王走向她,嗡地一声收起苍龙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道:风无凌,我本欲不想伤你,奈何你不听劝,早晚会落得如此下场!你自诩天下无敌,却不知物物相克,无人是可天下无敌的,更何况你只是一介凡人,又何必逞强?龙族既然统治神古界数千年,自然有它厉害的本事,岂可轻易地就让你毁了龙宫?风无凌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即便要挣扎,此时也没有力量了,她完全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可是心里倍受煎熬,不仅身难受,心也难受得厉害。
她的确自诩天下无敌,从来不服输,也不认为有人可以打败她,但是今天竟然输在一把苍龙剑手上,她不知道她这些年在争取些什么,或许本就应该在杀了天尊教前教主报仇之后就应该停手,可是她停不下,好似有更大的贪念驱动着她让她想要征服整个天下,欲壑难填,永不停止。
她爬得很高,今天也终于跌落在地,这是一个英雄的陌路,让她尽数体会到了悲凉,比起当初被顾长风一剑刺伤被天下武林推下悬崖更觉悲凉,因为一向张狂自负的她输在了龙王手下。
此时风无凌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或许被悲凉所浸透,再也高扬不起来,只淡冷地道:你想做什么?想怎么处置我?她抬起头来,望着龙王,眼里凌厉褪去,唯独只剩深沉的忧郁与落寞,好似藏了一块冰在心底,将所有的热度都被尽数吸取,只剩麻木冰冷的躯体。
她没有祈求,没有楚楚可怜,眼底只有悲凉、能冻得人心冷的悲凉、绝望。
龙王盯着她,忽然想起幼时的那张画像,又好似记忆深处看到过这么沉痛的眼神,一下子刺到他心里,他喃喃道:冥天……走近几步,缓缓蹲下来看着风无凌,想了好久才找到话,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他只想挫挫她的锐气罢了。
可是龙王不知一个自是甚高的人,一旦被挫了锐气,那便等于伤了她的元神,与杀了她又有何区别?英雄末路大抵如此。
风无凌……龙王伸手抚上她的脸,眼神有些郁痛,我似乎忽然明白,我为何从不肯杀你了……风无凌望着他,眼里依然保持之前的状态,没有多余的表情。
龙王似乎很想说什么,可是心中有一道坎,让他迟疑,很难说出口。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龙潜颐冰冷的声音:老臣死谏,求王杀了风无凌!而后跟着传来一阵阵的附和声:老臣(臣)死谏,求王杀了风无凌!老臣(臣)死谏,求王杀了风无凌!龙王回头,居然看到以龙潜颐为首,带领着一大片臣子跪着,他不由得惊愣地缓缓站起,而远望过去,那景象更是出乎意料,整个大殿前,延伸向远方,浩浩荡荡地皆跪着一群人,数不胜数,密密麻麻,或许满朝臣子皆来了,低着头跪拜死谏。
而周围的宫女太监、侍卫也受到影响,无论站在何处,无论手中捧着何物,也跟着跪下来,簌簌沙沙,形成全民皆跪的景象,远望去全是苦苦哀求之人,宛如兵临城下,让龙王觉得孤独又愤怒,仿佛人人都与他对立,逼迫他。
他冷声对龙潜颐道:龙潜颐,你这是做什么?带着一群臣子来压迫本王吗?龙潜颐低着头,但义正言辞道:风无凌为大魔头,所到之处无不杀虐四起,寸草不生,如今更是大闹龙宫,扬言毁灭龙族,并几次伤害王龙王,如此大逆不道,罪无可恕之人岂还能放过,若是如此,龙族之面何在,神古界法规威信何存?风无凌必杀,臣等劝王早日下手以绝后患!你们这是逼迫本王,你们这是在逼宫!龙王怒道。
龙潜颐猛然抽出了匕首,抬头目光坚决道:老臣奉先王之命尽心辅佐陛下,务必把陛下培养成一代明君,却不想陛下被情念蒙蔽了心智,为妖女至神古界安危于不顾,老臣已没有颜面存活于世,倘若王今日不杀妖女,臣便自毙向先王请罪去!其他长老也跟着磕头道:臣(老臣)死谏!龙王锐目扫视他们,起初是愤怒,但渐渐转为冰冷,他看清了这些人的招数,于是嘴角勾出冰冷的弧度,负手道:龙潜颐,光你们今天的行为,本王就可以论逼宫处置!你带着一群臣子煽动闹事是何居心?他的声音极洪亮极威严,掷地有声,令全场沉默。
唯有龙潜颐毫无惧怕,依然坚持己见道:王若要说臣居心叵测也罢,但是今日老臣只求王杀了风无凌,否则臣便死谏!龙王冷哼道:每朝每代皆有以死进谏之人,可是真正死的又有几人,你们全臣皆反,倘若本王从了你们往后还有何威严存在?王,你竟然如此固执!这妖女有什么好竟让你为她至此!龙潜颐怒道。
龙王哼一声负手背过身去,不理会他。
王……龙潜颐高喊一声,见他不理,最后的尾音便转为落寞,透着深深的失望,他低下头来,目光郁痛,久久之后渐渐透漏出坚决的光芒,忽然举起匕首,猛然插入自己的心脏,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众人大惊,惊慌地围上去扶着他大喊:相国……相国,相国!龙王猛然回头,看到龙潜颐倒在众大臣怀里,望着他,面目疼痛得扭曲,但他仍咬牙隐忍道:王以为臣贪生怕死不敢自毙么?那么老臣便真的死谏又何妨?老臣并非赌气,只是看着王耽于女色一步步走向昏君之路,实在心痛实在惋惜,王是老臣亲手带大一步步辅佐起来的,老臣视王比亲子更甚,怎么忍心看着王堕落,不如早早命驾西归去,也好早先代王向先帝请罪!相国……相国,相国啊!其他臣子呼唤着他,痛哭起来,心中暗暗痛恨起龙王来。
龙王眼睁睁地盯着他,似乎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他怎么也想不到龙潜颐真会这样做,更想不到他临死前还说出这么一番时刻为他着想的话。
只是坐在一旁的风无凌忽然仰头哈哈大笑,笑得极为张狂,放肆,与场中的痛哭肃穆氛围格格不入,好生刺耳,她道:龙相国果然是龙相国,听说你辞令了得本教主还不信,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劝谏不成便用感情感化,临死前还不忘上演一番苦心计激发龙王的恩情,龙王也要被你给感化了呢,啊哈哈哈哈哈!可惜啊,你们全臣逼宫无论是否出于好意已是造反行为,为了杀本教主不惜造反你们值得么?哼,既然你们龙王这般不招你们待见就陪本教主下地狱去吧!风无凌最后一声音陡然转为凌厉,忽然跳起来掐着龙王的脖子,龙王才要反抗已经被她勾着一起跳入水中去!作者有话要说:快写得精神分裂了,应该给龙王和教主提供点没人打扰的私人空间培养感情。
我很好奇有几个读者去哪里了。
最近教主肿么了?乃们有啥不满意的,给俺说说呗。
36三十六 比心神古湖底下果然别有洞天,之前风无凌猜测龙族既然可以水路两栖,并且把龙宫建在神古湖上必是为了利用水域的,而这水底下兴许藏着龙族的宝。
游了一阵,在水域深处果然让她发现大片宫殿群,以水晶建筑,以明珠装饰,即便在深水中也夺目煌煌,宛如绝美幻境。
见她一直游过去,龙王拉着她道:这地方不可进去,连本王也不能轻易进出!他好似在劝说她。
而风无只凌微微冷笑,她自然也晓得此等宫殿必然防范重重,必定设立了许多阵法,她也懒得去破,便拉扯着龙王拐弯到一处昏暗无人的地方。
龙王道:你要做什么?话音才落,风无凌已然出手向他,龙王欲挡但根本挡不住,迅速被她点了穴道,风无凌把他带到两处岩壁的凹缝里,绑住他,又游向四处设置了障眼的阵法,迷惑下水来寻他们的侍卫,只要那些侍卫一直寻找龙王她便有机会逃走。
一切妥当之后便游走了。
龙王挣扎,高喊:风无凌!风无凌没有理会他,越走越远。
龙王看着她游去的方向,又着急高喊:左方有漩涡,你不能去!只是风无凌已经听不见,她凭着自己在陆地上探索龙宫而来的经验,知道往北走必定能寻到出路,而游了一阵,也果然发现前方有亮光,虽然微弱,但已证明她的感觉是对的,风无凌快速游过去,忽然被一道急流冲撞,一下子把她卷了进去,风无凌跟随急流转了一圈,才发现不对劲,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眼深沉不见底,倘若一直被卷下去只怕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她急忙奋力游开,然而自身好似被巨大的磁力吸引住怎么也逃不开,又跟着漩涡转了两圈,风无凌迫不得已使出《岳毅典籍》三层功力,想破开它,只是内力流走,伤残的只是自己,还是难以逃开这强力的漩涡。
水流越来越急,难以抵挡,她跟随水流浮沉旋转,宛如如蝼蚁。
风无凌已经没了力气,她本就受了重伤不能轻易用功,一旦用功只会自损,她方才破釜沉舟一搏没有成功,便再也没有法子了,天旋地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灭亡,身子越来越重,头晕目眩,累得好似要昏迷。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粉身碎骨时,忽然看到头顶上飘着一个女人,道士打扮,白衣如雪,手中拿着拂尘,面目生得极为柔美,慈眉善目好似仙人。
风无凌喃喃道:观音?语气很轻,隔得很远,然而那人却似乎听到了一般,点点头,忽然拂尘一甩,发出一道耀眼的亮光,风无凌伸手挡眼,便觉一阵眩晕袭来即将进入昏迷,但在此前的一刻她感觉腰身被用力一扯,有什么人拉着她冲出了漩涡,所有的危险逼迫都不见了,她抬头一看,隐约看到龙王冷峻的脸,便昏迷了过去。
梦里很沉静,很冗长,黑暗中飘来一团光,缓缓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此时她的打扮更庄重几分,白裙如雪,颈上挂项圈,手持玉瓶,上面插着鲜绿欲滴的柳条,周身祥云飘渺,果真是观音菩萨。
观音对她道:梵音可去邪,你已经倾听上万年,戾气尽除,邪气尽化,魔头之心转为水晶玲珑心,即可入仙籍。
此次派你前去平妖,便是予你机会,倘若你立下大功,便可羽化登仙载入仙籍,但倘若你魔再犯,便会收回玲珑心,你必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她好似真的看到了自己灰飞烟灭的时候,又好像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大魔头冥天,她躺在大地之上,接受神光照耀,身子在一点点流逝,化成烟云,化成雨雾,一点点扩散在空气中,完全融入天地中,成川成雨,却唯独成不了她自己,她消失了,从此再无冥天。
她体会到了冥天的心痛,那么深刻那么煎熬,但是冥天竟然不反抗,只默默地望着天际,等待死亡的到来。
风无凌无法理解冥天的行为,因为以冥天之力随时可以反抗,只是为何她不反抗?为何默默接受死亡?耳边又一遍遍响起菩萨的咒言: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风无凌很是躁动,很想打破那魔咒,因为她不信天不信地,凭什么他人可操纵她的命运?于是她反抗,可却感觉手脚被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别动,我正替你暖身,你体内的蛊药似乎催生出寒毒了!竟是龙王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放佛在梦中,但又很真切,风无凌睁开眼,看到眼前蒙蒙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凝结在了睫毛上,晶莹洁白,挡住她的视线,同时,她发现她躺在龙王的怀里,龙王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张毯子,包住他自己,又把她裹在怀里,两人紧紧偎依着,几乎没有丝毫缝隙,甚至她一抬头就碰到他的下巴。
龙王俯下眼来道:你醒了?可还觉得冷?他的眉眼乌黑狭长,浓墨重彩宛如工笔画精心勾勒出来一般完美,眼里有淡淡的华光,凝视着她露出些许怜悯的色彩,而他的鼻子、薄唇,更如刀削般,得天独厚,没有一丝缺憾。
这人是生得极俊美的,可惜风无凌丝毫不受感化,只冷冷地盯着他道:放开本教主!龙王道:你重了寒毒,放开了你你只会冷死,不管如何,忍一忍过了今夜便好了。
放开本教主!风无凌继续冷声强调,似乎不容反驳。
龙王盯着她一阵,见她眼神如锥,带着一丝凌厉,最后还是放开了她。
风无凌穿着单衣,一离开龙王怀抱她便觉得寒冷了,手脚开始冰凉,面如刀割,即使她前面烤着火堆还是非常寒冷。
她隐忍了一下,仍是控制不住浑身直打哆嗦,牙齿打架,宛如穿着单衣坐在雪地中,经受风雪摧残,冰冷无比。
龙王见她这般,叹息一声,张开毯子又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道:本王有内功可抵御寒冷,你唯有在本王这儿才舒坦,过了今夜便好了。
风无凌一入龙王怀中果真见温暖无比,比之方才简直如同进了温室,一股暖流直冲她头顶让她头皮发麻,然而那种感觉的确非常舒服。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姑且忍一晚上吧,便没再挣扎,任由龙王抱着她了。
只是风无凌想起了顾长风,曾经,他也这么抱着她。
风无凌当初以为自己会反感顾长风私自拥抱她,然而那次没有,正如她以为她会反感龙王的怀抱,然而也没有,或许人本身是默认关怀的动物,因此一旦被伺候得舒坦了,又怎么肯拒绝?只是细心比较起来,这龙王的怀抱比之顾长风的略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
龙王道:风无凌,本王是第一次这么抱着一个女人。
他省略了一句:也是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地伺候一个女人。
风无凌也道:本教主也是第二次任由一个男人这么抱着。
第二次?龙王不解道,那么第一次是谁?风无凌默默盯着暗夜,毫不掩饰道:顾长风!龙王忽然沉默了,薄唇紧闭,似乎隐忍着什么,许久许久之后,他忽然有些压抑地问:风无凌,你心里是否一直存着顾长风,从未变化?存着顾长风么?她会存着顾长风么?风无凌扪心自问,觉得她的确偶尔会想起他,但是她以为,这不过是习惯了他的存在罢了,毕竟相随六七年,即便是一种简单的习惯也会深入骨髓,又怎么能轻易忘却?因此当他不在时,她会念着他,当他背叛她时,她才会这么心痛,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风无凌淡冷地答:本教主从不爱任何人,也从不会爱上任何人!龙王听着,又忽然道:风无凌……只是他忽然敛住了话,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风无凌等着他,见他不说,她也没好奇心追问,两人便这么沉默了。
只是片刻之后,龙王在毯子下的手忽然摸索,寻到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掌心的热度传来,让风无凌一震,她抬头道:你为何抓着本教主的手。
龙王俯视着她,眼神幽深,看似平静,实则难以捉摸,又似带着一抹郁痛,一抹不甘心。
风无凌紧紧盯着他一阵,忽然听到他道:给你暖手,睡吧,明日便好了!风无凌也没有反抗,闭上眼睛就睡了。
龙王抱着她,把她拢近一些,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让她整个人缩到他怀里,又伸手到她背后点了她几处穴道灌予她热气,这才让她睡下。
两人一夜无言,风无凌睡得很安稳,柴火尽天将明时便醒来了,周围尽是鸟鸣声,树林里树木交错,枝叶劈叉出不规则的天空。
她动了一下,见龙王睡得很熟,下巴青须乍现,很是疲惫的样子,便兀自起来,把摊子盖回他身上,又去架子上取自己晾干的外袍穿上,便自己出去入丛林中打猎寻吃的去了。
风无凌动作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提了一只野鸡回来了,时天已大亮,只是龙王竟然还没有醒来,看来真是累极了。
风无凌便坐下生火,把野鸡挂到架子上烤。
她忽然注意到他的睡颜,便忍不住一直盯着他,想起昨夜的事,她竟然不反感他的怀抱,也不为他抱了她而感到惊讶,只是有些想不通,想不通以他身份如此为何这么对她,更想不通她对他的感情如此平和,没有半点仇恨和抵触。
火柴烧断了一根耷拉下来,滚出火堆,发出一点动静,龙王便醒来了,看到前面燃着很旺的火,上面烤着很香的野鸡,而风无凌正宁静地盯着他。
他揉揉眼道:风无凌,你什么时候醒了?风无凌盯着他,忽然道:龙王,衍是吧?你到本教主怀里,让本教主抱着你试试!龙王惊愣,诧异她为何这么说,更诧异她唤出他的名字,顿了一下,忽然笑道:风无凌,你便这么不甘心在本王怀里度过一夜?她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么轻易屈服于一个人,也想不明白龙王或者顾长风抱着她这么一夜是何种感觉,以至于愿意抱着她过一夜,因此她想要换位试一试。
见龙王不答应,她又道:你到本教主怀里来让本教主试一试抱着一个人是何种感觉。
龙王忽然哈哈地笑了,但笑容又转为苦涩,他道:风无凌,即便让你试了,你恐怕也不会明白的。
为何不能明白?你能明白本教主就不能明白?龙王道:因为你心中无爱!风无凌诧异,又有些不解。
龙王低头,把木柴扔到火堆上,整理火架子,同时道:风无凌,顾长风愿意抱着你,是因为他心中有你,你能将心比心么?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卡得很**。
这个文该整理线头酝酿大结局了,还差五六万字,也差不多了。
早点酝酿才能写出完满大结局啊,我希望我能把大结局写得震撼一些,感动一些,哈哈。
毕竟还要带起教主和龙王的前世,前世有很多孽缘啊,剪不断理还乱,当然还有小顾的结局。
PS:有人说教主最近弱了,她弱了是等后期的大爆发,那时候教主将是整个文中最强的时候。
37三十七 谈判风无凌紧紧盯着他,眼里似乎蕴藏着什么,又似乎没有,只是很平静,又很幽深。
久久之后她才道:那你抱着本教主一夜又是为何?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是那么平静,甚至单纯,仿佛半点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让龙王的眼神瞬间落寞下去。
他低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了,他本以为,他拿顾长风做比喻她应该会听得明白的,却想不到一向聪明伶俐如她,竟是不理解其中的衍伸意。
看来她的确心中无爱,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懂爱,所以对男女之事总是很迟钝。
龙王心中又悲又苦,还很复杂,仿佛有一棵藤蔓长起来揪着他的心让他难受。
他握了握拳,抬头盯着她道:风无凌,在水下时,我看到我的姑姑长宁公主了。
风无凌一时有些错愣,不明白他忽然提这话何意,但看他眼神忧郁,也不打断,任由他说下去。
你大概不认得长宁公主吧?她自及笄之后就修仙入道了,因此常人也不经常得见,民间更是很少提起她的事,然而她却像是个仙人一样存在的人物。
你提她有何事?风无凌淡漠地问。
龙王苦笑,这些事若要跟她解释就得从上古时候说起了,又长又远,也不知何时能说完,明明他已经记起一些了,可是她竟然半点印象也全无。
风无凌,龙族的起源与冥天的传说你可听过?龙王询问她。
风无凌眼睛缓缓扫视他,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一扫往日的意气风发,今天这摸样总觉得有些消沉。
她道:偶有听过,不甚详细,你提这些东西做什么?相传在上古时……龙王便简单地把龙君上神与冥天大战群妖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当中包括冥天的剜心死亡。
长长一个故事述完之后,龙王看着她道,本王觉得,你便是冥天的转世。
昨日在水下看到姑姑时,本王询问过她,而她也给出了本王确切的答案。
风无凌盯着他,神色仍是平静冷漠,没有半点动容,但是听他这么说,她偶然想起在梦中晃过的冥天临死前的画面,那么深刻,那么触目惊心,竟让她也感觉到痛,仿佛曾经发生在她身上一般,这莫非真的说明,她是冥天的转世么?只是若按照菩萨的话,冥天当已经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了,又何来转世之说?风无凌没把她的心思表露给龙王察觉,只淡漠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龙王道:本王对冥天,一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幼时见到她的画像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因此本王见你之后……什么难以言喻的情感?风无凌仍是冷冰冰地询问。
龙王抬起的手又放下了,微微握了握,沉吟了许久才找到突破口道:风无凌,你心中可曾有过很在乎一个人的感觉?无论那人是谁,只要你曾经在乎过他即可,你可曾有过这种感觉?有吗?她曾经在乎过谁吗?风无凌想了想,只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那是她唯一真正在乎过的人了,甚至为了姐姐,她不惜压抑自己与生俱来的戾气,不肯与红水崖的婆婆学好功夫,甚至为了姐姐一次次被打一次次受罚,更是为了姐姐,她才发誓要报仇,杀了天尊教前教主,登上了如今的顶峰位置。
风无凌道: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她是我的姐姐,她死后,本教主就没对任何人有感情。
包括顾长风吗?风无凌想了一下,还是答:包括顾长风。
龙王忽然无话了,也无力了,本来即将出口的话语都在她那最后一声无情话语中泯灭,烟消云散,他眼前的女子是冷漠无感情之人,他与她提再多事她也不会理解,不像他,**凡胎,七情六欲尽全,因此总会生出许多杂念。
只是他仍是非常不甘心,因为他记起了,她却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她心中曾经有感觉,可惜那人不是他,更何况,即便要对男子有感觉,第一个也是顾长风,他还不知排到何种位置。
于是不甘心又何妨,有处发泄么?他什么都不愿说了,站起来走向远处,对着明亮的天空,手中捏着一片树叶忽然吹奏起来,树叶本就不好吹,风无凌看到他拧着眉一直努力吹着,又好似在宣泄着什么。
虽然他的动作很吃力,然而奏出的乐曲确实极美妙的。
风无凌便静静聆听,然而听了一阵见他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越发地觉得龙王反常了,走上前站在他身旁道:你若是有什么事大可说出来。
龙王吹了一阵,树叶烂了,他只好停下来,低头盯着地面一阵,也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忽然张开双臂爽朗地笑道:啊哈哈,本王能有什么事呢?他转头向风无凌,风无凌,你安静的时候多好,完全似变了一个人,平日里总是太张牙舞爪!风无凌的眼神又变冷了,斜着眼盯着他。
龙王也不惧怕她的眼神,忽然从肩上取下毯子,走上前披到她身上,同时帮她整理前襟,替她挡住寒风。
风无凌也觉得辰风萧瑟,便默认他的行为,低着头看他一步一步地替自己整理。
龙王撩起她领口的长发,忽然注意到她低着头,难得乖顺的一面,便停住了动作,只垂眸看着她。
风无凌也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他薄唇一弯,露出温润的弧度,君子端方,静若兰草,他道:风无凌,此时此刻你是不是并不排斥本王?什么?龙王又笑了,整理好她的发,忽然牵着她的手道:难得跨出一步,已是不易的了。
顾长风花了七年时间才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且只是让她习惯了他的存在,而并非产生爱意,那么他何必着急?风无凌需要感化,这事非一蹴而就的易事。
龙王牵着她向前走,对她道,前方有一处行宫,本王不打算回龙宫了,便在那儿住下吧,若不放出消息龙潜颐等人一时也寻不到,你的伤还需医治,这阵子便好好住下,别再逞能了。
本教主为何要信你?风无凌冷眼盯着他道。
风无凌,你除了相信本王别无选择!龙王回头笑笑,语气确实很强硬,但又轻声安抚她,再则本王吃过你的毒药,我们两人彼此彼此,本王并未占上风,这儿只有我们两人的交易,无关龙潜颐等人,你还担心什么?风无凌冷眼盯着他,倒也没有说话了。
龙王笑笑,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
只是他们没想到,一行到别宫,居然看到龙潜颐等大片的人站在行宫门口等候,一见他们走来,龙潜颐便领首,带着一群人下跪高喊:臣等接驾,恭迎王上回宫!龙王一见他们本还错愣,当即沉下脸来,薄唇紧紧闭合,似乎心思极为不悦。
风无凌则猛然甩开龙王的手,内心又怒又悲,原来她又被龙王耍了一道,不由得冷笑道:好啊,原来你们之前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来捉拿本教主!龙王又急忙抓着她的手道:风无凌,风无凌,你冷静!这件事本王会处理,本王绝不会陷害你!风无凌的戾气又涨起来:就凭你?就算你陷害本教主也伤不了本教主,你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能带走本教主吗?龙王拍拍她的肩道:你让本王处理过后再做打算也不迟!接着他走向龙潜颐,沉下脸来道:你们怎么知道本王来此地?龙潜颐躬身一拜,恭谨又疏离地答:长宁公主之前留了消息给老臣,说王必经过此地!龙潜颐面色古板,好似已经没有了恩师慈父心态,而是只有冷漠疏离的君臣关系了。
龙王却皱眉,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宁公主帮了他却又把消息走漏给龙潜颐,长宁公主到底想干什么?遂冷声道:哼,你以为本王会一再受你们压迫?龙潜颐沉声答道:王,臣等并非压迫您,而是为江山社稷着想!龙王负手向背后,龙潜颐,光靠你这两天的行为本王便可治你的罪!诛灭九族亦不过分!龙王这话霸气威严,震得身后的人都窒息一口气,龙潜颐虽然也低着头,可是也眼皮一跳,之后悲从心来。
龙王由他一手带大,两人感情堪比父子,他从未对龙王怀有二心,龙王也从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是今日,为了风无凌,龙王连诛灭九族如此极刑的话都能轻易说出口了,原来君恩慈父也不过一场戏,利益当头化为过眼烟云,这边是皇权,他年过百岁三朝元老本已是看透,可惜当亲身经历在自己身上还是难免剜心疼痛。
不过他是龙潜颐,朝廷倚重大臣,伤心过后他仍是要为社稷,为神古界着想,于是他又貌似进谏道:即便王诛臣九族,臣亦请求龙王回宫,处置风无凌!龙潜颐!龙王重重地一声道,顿时所有人都低低地压□子,低下头,好似畏惧王威。
龙王紧紧盯着他们,可是最后他又叹息了,忽然不想再争执下去,因为这几天的对阵他已经明白各持己见,再争执也是无果,于是放缓了语气道:龙潜颐,本王想和你单独谈谈!龙王说完便负手走向一边了。
龙王抬头,看了看旁边的淳于虚,淳于虚也一脸疑惑猜疑,龙潜颐遂默不作声起来,跟着龙王走到一侧去。
风无凌始终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甩手走向那帮跪着的大臣,那些人都吓了一跳,赶紧起来躲向一边,让出一条道来,淳于虚指着她道:风……风无凌,你要干什么?风无凌轻哼一声,不屑理会,上了他们抬来的龙辇,直接在里面睡觉了。
众人大为惊讶,实在出乎意料,不由得面面相觑,但也无人敢上前阻止风无凌,竟然任由她在里面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最近不打算更新,就是存稿写大结局去了,还有很多伏笔,很多线头要交代清楚,所以大结局会有些麻烦。
当然后面还有很多故事,我会一一交代清楚的。
38三十八 王运龙王走到不远处停下,仰面迎风,望着远方的青草碧树,让清风把自己吹拂得清醒一些,也好沉淀自己纷乱的思绪。
待龙潜颐走过来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回头道:相国,您跟了我有二十年了吧?自我八岁起您便是我的太傅了。
龙潜颐微微怔愣,他注意到了龙王只用了你我,而并非本王,甚至还对他敬称您,显然是故意压低身份想要好好谈心的,就冲着龙王那份诚意,他之前的愤怒与伤心也不由得消散了不少,但仍是恪守臣子身份,拱手躬身道:老臣不敢,辅佐陛下是老臣之责。
龙王回头,叹息一声:在我心里,从未把你当成一名臣下。
这几日你反抗的强烈我也看得清楚了,只是我……难得对一样东西这般在意,因此……难免不甘心。
龙王回头望着他,望着他低头恭谨的面容,又道,相国,这二十年来,依你的了解,本王是一个分得清轻重,做事有分寸之人么?王向来让老臣放心。
终始龙王这几日让他失望了,但若论这二十几年来,龙王的确都让他非常放心的,因此许多决断他从未阻拦他,而是放任他让他大胆前行,唯独这一次!龙王道:既然如此,相国且说说,姑姑所说的情劫,对本王,乃至对整个社稷将有何影响?说这话的时候,龙王的声音未免沉下来,好似心里含了冰。
龙潜颐答:王,你的命格特殊,说明你即将堪当大任,神古界这几百年来皆相安无事,只不过时而有些小动荡,其实王不知这是山雨欲来之兆。
相国如何这般说?不知王是否记得龙君上神遗言,上神创造了龙族,奠定神古界王位之后,临终前有遗憾:五千年后必是一场大乱,群妖四起,江山动摇,龙族难保社稷,或有外姓起,倘若龙族颠覆则是还天意。
而神古界古宗更是有预言:五千年一轮回,龙族势将去矣!龙王听得心惊肉跳,这些预言若不提起,兴许许多人皆已忘记了,正如他,头次听这预言时距今已有十五年了,因为神古界国家安平,闲来无事,许多人都怠于安逸,早早忘了危险,等到再次重新正视这些预言时,难免觉得可怕。
龙潜颐道:王,如今龙族传承到您身上,正是五千年,而你命中有劫难,正是那一劫难,毁了你的王运,同时……龙潜颐沉吟许久,直到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能说得出来,也可能毁了龙族的气数。
龙王双目一凛,犹如搅起千三暮雪,眉头都轻皱起来,好似心思震颤。
龙潜颐忽然跪下道:王,风无凌正是你的劫难,你必须杀掉她,以绝后患!你为何说风无凌便是本王的劫难?龙潜颐抬头,眼神哀求又劝谏地道:国师已测算,风无凌前世正是大魔头冥天啊!她若一出世必将引起一场群妖大乱风波,而王命中犯水,必有祸水之劫,你必须远离风无凌,甚至除掉她才可绝后患!龙王久久沉默,龙潜颐又激烈道:王,此事干系重大,甚至关乎龙族生死存亡,您不可犹豫,必须除掉她!龙王静静盯着龙潜颐,眼底底露出一抹幽沉深邃之色,似乎藏着郁痛,他转过身去,望着远方,风吹拂他的衣袂,扬起发丝袍带,他整个人也飘忽起来,似乎沉浸在一个肃穆凝重的空间里,无人能扰,无人敢扰。
许久之后,他凝重地道:本王知道了!这话像甘露,一下子浇灭了龙潜颐火燎的心,有龙王这句话他就放心了,毕竟龙王可不是会轻易违约之人,他毕生担忧的事终于落定下来,所有的烦恼一瞬间得到安定,因此他深深伏拜高呼:龙王英明,谢王上!可是龙王忽然又道:只是有一事,相国须得答应我。
龙潜颐又抬头望着他,似乎在问:什么?然而只见龙王久久凝重的脸,和决绝的眼神。
…… ……谈妥之后,龙潜颐先是一脸凝重地回来,似乎有什么事埋藏在心,整个人也沉沉的。
淳于虚上前问他:相国,您怎么了?谈的如何?王怎么说?然而龙潜颐只顾着低头一路向前,走到众人跟前,望了众人一眼才道:都回宫吧,不必恭迎王了。
淳于虚大惊,瞪眼道:什么,那王跟不跟我们回去?龙潜颐不答,继续朝众人吩咐回宫。
淳于虚又道:那风无凌呢?由王自己处置吧!龙潜颐冷声答,似乎有些不悦。
淳于虚依然瞪着眼睛,内心忽然怒起来,又不甘心,高喊道:那我们今日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回去?见龙潜颐走远他又高喊着,哎,相国……相国……只是龙潜颐不理会他,跟其他臣子说明缘由叫大家回去。
车夫及侍卫走向马车,本要驾走车驾的,但见风无凌闲散地躺在里面,又不好动手,只得朝龙潜颐请示,龙潜颐抬眼看了下悠风无凌。
此时风无凌也支颐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噙笑,那摸样似冷讽又似嘲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摸样。
龙潜颐眸光暗沉了一下,非常幽深,但最后他只抬手下令了一下:我们走!就放弃与风无凌冲突了,反正龙王也不回去,这空车驾抬回去有何用?众人都走了,淳于虚实在不甘心,一路跟上龙潜颐:相国,相国,怎么回事?你和王只见说了什么,为何这么轻易放过他们?龙潜颐一路凝重地向前行,同时答道:王答应了老夫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龙潜颐不答,只是抬眼望着远方,露出一抹忧郁之色。
淳于虚又道:这能行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龙潜颐叹息:老夫已经尽力了,下一步就是看你和语然了!说着便越过他离去,只留下错愣的淳于虚。
龙王远远望着他们离去,叹息一声,垂下眼来,拳头又渐渐地握紧,在心里默念道:风无凌,生生死死就看你自己了。
他走回行宫,看到风无凌躺在自己的车驾上,龙王眸光清润,又似乎泛着一层冰,有些凛然,然而嘴角却带着很淡的笑,出声道:在上面很舒服?风无凌依然支着头半躺着,慵懒地点点头道:王就是王,果然比本教主会享受。
龙王也不答她,只静静地望着她,神色似温柔又似忧郁,他道:风无凌,这辈子你可有过什么志向?你已经称霸了武林,你可想过往后你要做什么?风无凌不屑地嗤笑一声,庸人自扰,本教主何须忧虑以后的事,太多的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只要眼前活得潇洒,一直活得潇洒,将来也必定活得称心如意,何须担心?好比本教主做教主之前从未想过要当教主,只不过在报仇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多了一点小野心,累积起来便铸成了今天的局面。
龙王忍不住笑开来,揶揄道:风无凌,你这样不怕旁人说你胸无大志?风无凌有嗤笑:胸有大志之人未必成功,然而像本教主这般,却总能如愿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龙王算是服了,风无凌的想法的确有些异于常人,或许正是因为她更务实,所以往往比他人更轻易成功,只是她对未来无所期待,那么那一场群妖大乱是否会与她有关?龙王神色又有些黯然,遂低下头,转身进行宫了,风无凌见他走去,便兀自闭上了眼,最近一直含笑,看似在享受,实则酝酿着计划,她在龙宫呆了差不多两月,屠龙教的人也该有所反应了吧,即便没反应凤王也改有反应了,她就坐等着看一场好戏。
往后的日子龙王皆住在行宫,伴随他的还有风无凌,龙王对风无凌倒没有圈禁等种种行为,甚至还给她疗毒,只是风无凌重伤在身,也不敢轻易离开,两人便呆在行宫里相安无事了。
龙王的臣子便琢磨不透龙王的心思了,一直在想王是怎么了,今日颇有些消沉,甚至做起大善人来了,给风无凌治毒,可龙潜颐尚且不管这些事,也没见来为难过龙王,他们这些下人又怎么敢管?风无凌已经在宫中我行我素,但多数时候是在观赏享受,像一只怠懒的猫,可虽然少了往日的戾气,下人们还是不敢轻易靠近她的。
龙王更多时候则是躲在书房里,终日不出,也不知在研习什么。
直到偶然一日,下人们见到龙王和风无凌走在一起,都惊奇不已,因为往日的冤家可没见有这么和谐的时候,这神古界里两个对立的人忽然走到一起了。
此时,他们在湖边喝酒,龙王脉脉含笑地望着她道:风无凌,你是本王见过的最洒脱也最没有感情的人。
那倒是,你也是本教主见过的最多愁善感的君王。
风无凌闲闲地回了一句,让龙王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又听她道,与本教主想象中的颇有不同。
你以为本王是什么样子?龙王似笑非笑道。
风无凌一挑眉,唇色薄凉,怎么样,也绝非你这般。
异界之王应该比本教主狠心,可惜一身正气,只怕并非好事。
你认为本王不适合做王?风无凌闭眼,意味深长一笑,不答。
龙王淡淡含笑地凝视着她,忽然道:风无凌,本王想,咱们前世必定是一对好兄弟。
是么?看看本王这般无条件包容你便知道了。
风无凌忽然哈哈大笑。
龙王却在想,前世做兄弟,今日就要做仇人了吧,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贪图眼前片刻享受,不然以后都成为奢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以后尽量日更吧,到完结。
39三十九 莲宫龙潜颐不管事,淳于虚便忧虑起来,依照他的了解,龙潜颐若撒手不管只有两各种可能,一是对龙王过于放心,二是他管不了了,再从前一段时间龙潜颐这么坚决反对龙王以及前几日在行宫的面色来看,龙潜颐多数是管不了龙王了,连相国也管不了的事,他们这些臣子还能做什么呢?这日他在龙潜颐府邸前等了许久,都没等来龙潜颐请他进去,只等来管家告诉他:淳于长老请回去吧,我们老爷已经打算辞官乞骸骨回乡了,往后再也不管朝中之事,淳于长老若是来商议国事的还请回吧!什么?淳于虚惊愣,不可置信地瞪眼睛眼道,相国打算辞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管家道:我们老爷是这几日才决定的,辞官还在酝酿中,尚未请奏陛下。
让我进去见见相国!淳于虚激动得就要冲进去,但是被管家拦住了,管家极力劝阻道:淳于长老您不能进去,我们老爷这几天不打算见外人,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再则老爷做下了决定的事必定不会轻易更改,您进去质问他,劝说他也无用,您也了解老爷的决心非常坚定的!淳于虚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面色又青又白,最后他放弃争执进去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对管家道:相国有知道国师的预测了吗?古宗出现了,这件事他知道吗?管家点点头,知道的,从行宫回来当晚国师便第一个禀报相国了。
那他还要辞官,他知道古宗出现意味着什么么?他就不担心龙族的安危?淳于虚激动地扬高声音道。
管家低下头,无奈地叹口气,我们只是做下人的,怎么了解老爷的心思,长老还是请回吧,假以时日,或许老爷想通了,长老再来请见也不迟。
淳于虚愣愣地盯着他,不知道能说什么,神色是既愤又悲,最后他猛然甩手离去,走得决然,好似从此不会再来相国府一般。
管家见他这般,摇摇头,便快步进相国府了。
淳于虚一路风风火火地回到府邸之后,但回到府邸之后他居然气也消了,空余满身的悲伤,日夜寝食难安,十分忧虑。
龙潜颐是王朝的脊梁柱,这次他真的撒手不管了,剩下的臣子不过蟹兵虾将,还能成什么气候?而他自己,虽有心而力不足,他不过是一个掌管后宫及选美的长老,这些年虽仗着祖上荫蔽得龙王看重,但手中权力也不能够管这么多东西的,谁还能拉回龙王的心思?消失已久的古宗又重归神古界,五千年的预言即将实现,眼下龙王与龙潜颐又是这般景象,恍惚间,淳于虚似乎看到了龙族的气数正奄奄一息,盛世消沉,王运将尽,不由得呜呜地哭起来,一个人对着满堂的祖宗牌位哭得昏天地暗。
哭到最后,也是面壁思过,空余一声叹息,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心也消沉了,坐在屋内大半日都是发呆。
下人们自然是听到淳于虚的哭声的,但是摸不透主人的心思,谁也不敢上前,只在有客人来的时候,管家才迫不得已,硬着头皮才上去敲门:老爷,过了午膳时间了,您是否要用膳?再则,江语然江小姐来府中求见。
淳于虚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盯了墙上片刻,擦了一把老泪才起来开门。
一路赶到客厅,见到江语然已经坐在那儿等候了。
淳于虚走进去道:江小姐你怎么来了?江语然见淳于虚走来,便起来笑道:冒昧而来不知是否打扰到长老,然而是龙相国让臣女过长老府中来的,说长老有事情交代。
淳于虚哎哎地应几声,让她入座,又吩咐丫鬟倒茶,心里却在想龙潜颐虽然不打算管事了,但还是惦记着选后一事的,他这几日昏沉居然也忘记了江语然的存在,这般好的棋子怎么能够忘记了,果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么?江语然或许还可以期待一下。
这么一想,淳于虚心情似乎好些了,慈祥地笑着对江语然道:江小姐过来时,相国还有交代什么事么?江语然道:相国说长老有重要事情交代语然,还命……语然过长老府中住下几日,却不知这样是否会打扰到长老。
淳于虚捋了捋髭须,哈哈笑道:不打扰,不打扰,相国的话便是老夫的意思,江小姐且安心住下便是。
江语然便起身,福拜了一下,聊表感谢,又问:那么长老有什么事情交代语然呢?淳于虚一顿,这什么事情,他这几日都忽略了,也没想好,不过淳于虚点子多,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知道了。
于是继续笑眯眯道:江小姐远道而来神古湖,老夫身为后宫掌事却不能好好招待,委实有些怠慢江小姐了,实在愧疚,正好湖城郊区有一座山头,叫奉山,历来为湖城风景名胜之地,如今深秋,正是枫叶飘红之时,满山的红叶练成一片,可谓壮观,江小姐是否有兴趣出游?老夫定当尽好东道主之仪!这……怎么好劳烦淳于长老。
江语然笑道,实在内心是雀跃期待的,这几日憋在京城里她也闷得慌了,难得出去京郊走走也是好事,只是不敢老夫淳于虚。
淳于虚笑道:哎,不劳烦,再则……他忽然别有意味地道,王这几日搬去奉山行宫了。
江语然愣了一下,便有些了然了,低下头,娇颜泛红,似乎有些羞怯有些不安,紧紧抓了一下手绢,最后只轻轻点了点头,臣女明白了……淳于虚便笑了,真是笑得身心舒畅。
显然江语然也愿意配合的,那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十一月深秋,奉山风光大好,十里枫林,秋菊成簇,龙王都要感慨不久前匆匆躲避来奉山行宫是天意眷顾他的一桩美事了,这美景倘若他不误打误撞来了,说不定在龙宫里听闻他人讲起也要特地摆驾前来赏景的。
他站在岸边远目扫视了一会儿周围的美景,都觉得赏心悦目,脚下的江边,一只华丽的龙头船正停泊在码头边等候他上去,龙王候了一阵,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却只看到一个小太监跑过来通报说:回禀王,风教主说不陪王前去游湖了,让王自己欣赏。
龙王皱眉道:怎么回事?风无凌她怎么了?小太监摇摇头,属下不住,但风教主好像又闭门练功了。
龙王叹息一声,忽然觉得美好心情都被扫了一半,本来想与风无凌饮酒游湖的,可是她不去了他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便摆手道:罢了,今日不出行了,等着风无凌什么时候想去再一同去吧。
说着就要走。
李公公急忙心急地上前挡道:王,不可啊!一说完,李公公才觉得自己似乎心急过头了些,表现太明显了,急忙低下头,轻声道:王,您说要出行,奉山周边的居民都听闻消息了,许多人都在岸边等候着呢,他们可是期盼着见龙颜一面,王若是不去只怕会让百姓失望……这借口出得不太好,李公公都忍不住扇自己两巴掌了。
龙王盯了他一阵,盯得李公公都要冒冷汗了,可是龙王最后叹息一声,也好,本王便出去游走一遭好了,顺便当体恤民意。
然后就上船。
李公公可欢喜了,高高地应一声:哎!忙招呼一群宫人婢子还有侍卫跟上。
高高兴兴陪着龙王上船游江赏景去了,当然这条江美的不只是周边的风景,还有远方那个令人惊喜的美色。
十一月天高江水平,碧波清澈,倒影两岸枫林,如阳似火,又如绚丽霓裳飘摇在两边,美丽如诗画,船在水中行也如在画中游一般。
龙王真是感慨,这般美景风无凌看不到实在是可惜!李公公因为出身奉山的关系,对老家的风景十分熟悉,一路上都非常热心地给龙王做点点,数尽江边美景。
偌大的江上唯有一条龙船独行,其他船只早早被侍卫清道走来了,岸边自然有好奇围观的百姓,有些人甚至敲锣大鼓,兽人表演着精彩的节目,热烈迎接龙王游江,但都隔得太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只能一路泛泛地看过去了。
终于船只行驶入江面比较狭窄的地方,这两岸都是悬崖,不再有百姓围观,四周安安静静的,唯有美景倒映,十分清幽。
又行驶了半个时辰,李公公忽然笑道:王,不远处有一座莲花宫,世传为莲花仙子宫殿,那殿中的水土甚是特别,居然一年四季都开有莲花,王要不要去看看?怎么有这么一处地方本王不知?龙王疑惑。
李公公笑道:这地方老早就有了,只是王平日里太忙,游江也走不了这么远罢了。
王,可要上去看看?那景色可真称得上奇观呢!一年四季都开有莲花的宫殿,龙王也好奇了,便同意上去。
一行人又靠岸下船,沿着一条清幽的小路走进去,果真看到一座宫殿,门匾上书莲花仙子故居,门前红柱上还有对联题字,都是歌颂莲花仙子美丽善良的东西。
李公公忽然掩嘴轻笑道:王,莲花仙子可是美人,说不定她的故居藏着美人呢。
龙王没说话,只举步走进去了,李公公笑嘻嘻地跟上,似乎很高兴。
进入宫殿,里面是一座殿堂,供奉着莲花仙子的雕像,仙子姿仪翩翩然,非常美丽动人,又拐入后殿,后殿便是莲花池了,池水似乎颇为特殊,一直水汽氲氤,云雾缭绕,当中莲花盛放,如梦如幻,美如仙境。
作者有话要说:千赶万赶,终于赶回来更新了。
╮(╯_╰)╭40四十章 邂逅这莲花宫里果真是一年四季都开有莲花的宝地,如今正是深秋,霜寒露重之时,竟然也开有这么盛美的莲花,莫不是仙人施了法术?眼前一片宽阔的池塘,荷叶连田田,莲花成群结簇,粉红、嫩黄、洁白,数种色彩点缀在一起,美而不单调,在水汽缭绕中迎风摇曳,如一群欢笑的仙女,令人叹为观止。
龙王缓步走过去,沿着莲花中间的浮桥走入池中,一边观赏着美景,一边感叹,整个人也宛如走入仙境中了。
李公公见龙王沉陷于美景中,不由得轻笑几声,招呼来一个小太监,对他吩咐几句,小太监点点头,便快速跑到角落里去了,而在另一头,淳于虚就在等小太监的通报,然后捋了捋髭须笑眯眯对一旁的人安排道:去吩咐金铃吧!那个婆子就下去了,周围的侍卫也准备就绪,于是一场安排已久的邂逅即将上演。
而当事的两人,都是不知的,包括江语然,江语然只知道龙王在奉山,却不知他现在就身居莲花宫,今日她随从淳于虚出来游玩,可是没到奉山行宫便在这儿停下了,虽然有美景美境,可她总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内心失落落的,大概……是知道龙王就在不远处而不得见才有些失落吧,近乡情怯,不得入乡只更失落。
江语然都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起伏不定了,这不是她正常的状态,久未见龙王,当初芝兰玉树的少年变成什么摸样未可知,她怎么就对他存了这么大的期待呢?江语然微微叹气,想要抛开那纷乱的思绪。
眼看着池心中这座四处垂纱的凉亭,清风飘扬,拂起帘幔,隐约露出外面水汽氤氲的广阔莲塘,美妙得像一场梦啊,她心生感触,便纤指抚上琴桌上的瑶琴,奏出铮铮琮琮一连串美妙的音符。
这声音可真是动听,清越纯粹得无半点杂质。
令江语然都心中一怔,不由得低头,看到瑶琴尾端雕刻成凤尾形状,上面还刻有古字,她喃喃道:凤尾琴?原来是凤尾琴……难怪音质这般好了,想不到这偏僻简陋的莲花宫中居然还有这么一件宝贝。
纤手又拨弄了一阵,本是随而弹,却渐渐成曲。
江语然的心思也跟这纯净的琴音飘扬起来,坐在桌边随手弹拨,沉浸在优美乐章中,但又带着淡淡的哀愁思绪,独特成曲。
琴音泛泛荡出池心亭,传播到不远处的龙王的耳里,他四处搜寻,终于确定了那个池心亭,远远望去,看到纱幔翻飞,隐约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白衣如雪,纤纤丽质。
是何人,会在这莲花亭中?又是怎样一位女子,能奏出这般美如仙乐的曲章子?龙王带着几分好奇,一步步走向前去。
而江语然不知,仍在低头抚琴,直到丫鬟金铃走上来打扰她,小姐,这儿水汽重,天儿凉,我给你沏一壶热茶。
说着把一壶茶放到桌子上,江语然才醒过来,淡淡地应一声:哦。
金铃笑着道:小姐,您就不出去走走么?这儿的莲花可好看了,尤其是那边,开着好大一朵呢,足足有我的裙摆这么大,真是惊艳,听说是花后呢,您不去看看么?江语然又淡淡地应一声:是吗?虽然不热情,但是总算抬起头来了。
金铃赶紧拉她起来道:小姐,咱们出去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真的不看会后悔的!江语然拗不过金铃,只能随着她一起出去了。
龙王看到美人忽然从亭子里走了出来,便停住脚步,只怕唐突她,但见她从对面的出口走出去,任由丫鬟搀着手一直往前走,步履从容、轻盈,仪态优雅,可见是一位极有教养的小姐。
他只看到她的背影,纤姿弱柳,乌发如缎,光是这背景都足以令人心动了,更不知其颜面如何了。
金铃陪着江语然走了一阵,忽然哎呀一声停下来,她对江语然道,小姐,奴婢忘了拿披肩了,这人水汽重,要是您着凉了怎么办?奴婢这就回去拿!江语然道:不碍事,不必回去了。
这怎么行呢?若是小姐病了,奴婢怎么向长老交代?金铃不答应,还是快速跑回去了,只丢下江语然一人。
江语然叹息一声,只能由着金铃去。
她则缓步向前走,慢慢观赏这些莲花,只是心中有事,心不在焉,便只是信步走过去而已,也不怎么入眼。
可在龙王看来就有几分疑惑了,不知道前方的美人为何这么面带哀愁,他试探着走上去,想要看看她做什么。
远处的淳于虚看到这景象,高兴得就要扺掌大笑了,因为龙王终于好奇了,终于追上去了,只要看到江语然的颜面,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惊为天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吧?他似乎已经看到未来,龙王冷落风无凌的情景了,这真是一件振奋得让他睡不着觉的事情!只可惜,他不知道,意外永远都在身边。
江语然偶然看到脚下莲塘的莲叶上挂着一条手绢,兴许是哪家姑娘出游时不小心丢掉的吧,只是那手绢上的绣花非常别致,一时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弯腰去拾,是这一伸手才发现手绢隔得挺远,她一时够不着,不由得又压低身子几分,伸出手去想要捡起手绢。
可谁知这一伸出去就惊叫一声跌到水里了,她在水里扑腾,呼喊着救命,狼狈成落汤鸡。
淳于虚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双目将欲爆裂,关键时刻居然出状况!他差点要抓狂了,呼着:怎么回事?为何江小姐会掉下去,为何这般狼狈,这样怎么见王啊?怎么风姿绝代惊为天人啊啊啊!那些小太监惶恐地冲上去都被他一人一掌打开了,他又惊呼:快去救人啊,磨蹭什么,快去救人啊啊啊!顿时惊起无数,本来掩藏在角落里的人都冲出来了,跑去池心要救人,却忽略了场中还有一位龙王。
龙王见美人落入水中,急忙一踏浮桥飞去,两步三跳飞奔到落水地,跳下水中救人。
等他把江语然抱上岸的时候那些人才冲到他们面前,顿时止住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了。
而他们手中,有的拿花篮,有的持大扇子,甚至有的手中还抱着一株莲花的。
显然都是在做道具的宫人。
龙王冷眼瞧着他们道:你们在做什么?为何这小小的莲花宫里埋伏了这么多人,你们手中拿的那些东西怎么回事?那些人吓了一跳,赶紧扔了东西,扑通跪下来一直磕头求饶命。
于是事迹败露了,淳于虚欲哭无泪,伤心得直想撞墙了,还不知道龙王会怎么处置他呢!苍天啊,大地啊!他淳于虚明明是想做好事的啊!龙王知道是一场乌龙,便没有心思游赏了,哼一声甩袖离去,只留下跪了一地心惊胆战不断磕头的宫人,还有湿得像落汤鸡一样的江小姐。
江语然觉得很委屈,默默望着他离去,泫然欲泣,但只是低下头来,不发一语。
方才那一刻,她落入水中,四周无人,本以为会出事,谁知当空跳出来一位大英雄,并且还是她朝思暮想的龙王,虽然十几年不见了,他的容貌已经有些变化,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仍是那般俊美无俦,超脱了之前的芝兰玉树,现在变得更加成熟冷俊了。
她满心欢喜,本以为是一场旖旎的英雄救美之梦,甚至还满心期待,可谁知上岸后才知这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大乌龙,龙王负气离去,并且不再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龙王会不会以为她也是这次乌龙的知情者,编排者,会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心机沉重的女人而从此厌恶她?江语然伤感,但千怪万怪,也只能怪时间不对,或者时运不济罢了,最后她微微叹息一声,自己爬起来,裹紧丫鬟包给的披风,便缓步朝亭子走去了,丫鬟想扶她,但她不给,只一个人离去。
梦碎了,期待没了,她也不知道她前路在何方。
叹息,罢了,罢了,若命中无缘,肖想又有何用呢?…… ……当晚,龙王当即召见了淳于虚,雷霆大怒训斥道:本以为是一场仙境,却想不到是人工精心布置出来的场景,淳于虚,你为了制造这场艳遇可谓是煞费苦心啊!下了多大的本可以把一个简陋的破庙装扮成‘莲花仙子故居’?你把本王当成了什么?你这可是欺君!淳于虚恭恭敬敬地低头,不敢发一语,任由龙王训骂,等他发泄完之后,才小声地道:王,千错万错都是老臣的错,您可千万不要错怪江小姐,此事她一概不知!再则……江小姐也的确是选后的最佳人选,您前些年不也对江小姐感兴趣来着?龙王真是气得无语凝噎,关键时刻淳于虚居然还记着选后的事,原来训斥了一通他还不开窍啊,真是对牛弹琴了,枉费他一番心力,不由得恼怒离去。
这件事当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江语然落水之后居然就病了,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弱柳体质啊,龙王也只能让她暂住行宫给太医诊治了。
而风无凌听闻行宫里忽然来了一位绝世美人,本还好奇的,但一听闻今天的乌龙事件后,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直流,止都止不住。
淳于虚,原来专干帮倒忙之事,当初与她签的近侍约,与今日的完美邂逅,哪一件事不是搞砸的,当真是可笑呐,风无凌笑得不止。
可是在一旁的李公公道:风教主,你这就不对了,淳于长老这次可没帮倒忙,王虽然责怪了他,可并没有责怪江小姐,江小姐风姿卓越还是让王眼前一亮的,谁知道王对江小姐会怎么样呢?说不定立后就在不远咯!那公公说完还掩嘴轻笑了一下,好似非常得意。
立后?风无凌挑了挑眉,咀嚼这这两个字,好似颇为玩味,又摸摸下巴道,这龙王也有二十八了,的确该立后了呢!李公公道:江小姐才貌出众,是立后最佳人选,王当初也曾对江小姐感兴趣呢,这次兴许能成为一对佳偶,几率十之**啊,届时……只怕风教主在龙宫中无容之处咯?风教主又该何去何从?嘻嘻嘻!李公公故意说出这么一番挑衅之话,得意一笑,便翘着兰花指走了。
风无凌则眉目淡淡扫视他,盯着他离去,心里还在琢磨着立后一事。
立后么?她喃喃一声,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配会是什么样的人呢?教主和装B女斗法。
41四十一 不甘江语然来了奉山行宫后风无凌也不出没,多数时间只呆在房间里练功,龙王来寻了几回,都不得见,心中未免有些失落。
李公公在一旁道:风教主该不会是使子了吧?何为使子?龙王道。
李公公兰花指遮住嘴巴轻笑道:还不是因为江小姐来了么?王平日里对风教主这般纵容,这回忽然来了个江小姐,如此才貌出众,倾国倾城,必然吸引王的注意,风教主也是人,难免会……嘻嘻。
这话说得好不得意,又恰巧落入了房间里风无凌的耳里,风无凌悠然睁开眼,嘴角微微勾出一丝很淡的笑,笑得有些薄凉有些轻蔑,心中暗讽:真是庸人自多疑,以为全天下的人皆像他那般小心眼,龙王是什么人,值得她会在乎?龙王叹息道:使子,风无凌么?若她会使子她便不是风无凌了,你未免把风无凌想得太简单了。
李公公还不服气,王,风无凌虽像男儿可她毕竟还是女儿身啊,吃醋耍子是女人的天!听了这话风无凌实在是想笑了,原来吃醋耍子是女人的天,那看来她的确不是女儿了。
龙王道:若她还能保留这些子还好呢,只怕她早已丧失了感情,不知吃醋耍子为何物!她心里没有在乎的人,怎么会在意别人?你们太不了解风无凌了……龙王的声音有些落寞,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外再无声响。
然而风无凌却似乎听他的话听得出神,一直静静地盯着紧闭的窗子,原来她在龙王心里也是这么一个人,冷漠无感情的,如同当初顾长风也这般说她:教主是孤独的,教主没有感情。
看来她的确这么一个人了,只是感情为何物,为何要拥有,世间为何这么多人在意?她又何必去在乎?…… ……龙王走开后,又回望风无凌寝宫,望着那扇紧闭不开的门,他掐指一算,似乎只有十天了,十天后将会是怎么样一番光景?心中不免叹息,十天后他要向龙潜颐交代了。
正沉思着,李公公忽然道:王……龙王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看到江语然披着一件披风搭着丫鬟的手缓步出游,秋风萧索,她的身影极为孤单,低头的脸面寂若白莲,这般飘渺如仙的美好的一个女子啊,当真是遗世而独立,世间少有女儿比她更出众的了吧?龙王忽然想起自她入宫以来他就从没理会过她,也不去探望她的病情,似乎有些不尽情面了,怎么说她也是有身份的大家闺秀,他一界之王未免太疏忽了些,只怕旁人会觉得他小器量。
于是询问道:江小姐的病好了么?李公公见龙王问起江小姐,甚是惊喜,急忙答道:有太医看顾,已经好了许多了,这不,不是让丫鬟陪着出来走动了么?龙王点点头,便无话了。
李公公瞧了瞧他的神色,自作聪明道:王,要不要召见江小姐?毕竟……她在奉山行宫中也呆了五日了……龙王只眼风淡淡扫向他,仅这么一眼,立刻让李公公瑟缩低头,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只是江语然忽然远远看过来,似乎发现他们了,便停住脚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显得有些迟疑。
江语然这些日子也看得出来了,龙王冷落她,并不怎么看重她,这与她期待的落差太大。
当初来神古湖之时她是满心期待,怀了一身抱负期待有施展手脚的地方。
她也知龙王器宇不凡,必定不会轻易看上等闲女子,可她资质也不差,若论品貌才已远远超出一般小姐,非庸脂俗粉等闲女子能形容,却想不到在龙王面前还是碰了壁。
她原以为是淳于长老安排不周,闹了大乌龙以至于龙王也错怪她,怨怼她,假以时日他看得清了也会注意到她,看到她的不同寻,却不想,她在行宫卧病五日龙王连瞧都不瞧一眼,甚至稍人带一句关心之语也不带,只把她交由太医照顾,便任由她自生自灭去了。
说不委屈是假话,她毕竟出身高贵,又得长辈宠爱,在家里不是长辈们都捧在手中视若明珠的?别提那些对她有爱慕之心的男子了,倘若听闻她病了更是要踏破门槛送药上来挣相关怀。
再不济也是有院子里的一群丫鬟婆子左右相陪,怕她有丁点差池,岂会落到在行宫里病了五日只有一位太医和一名贴身丫鬟伺候着的?冷冷清清,孤苦伶仃,欲说还怯!若说这般还能忍,但有一事她便忍不得了,原来龙王并非无心,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别人身上。
也是入了行宫她才知道行宫里还有一个风无凌,虽然她出身异界,虽然她的血统并不高贵,虽然她甚至是魔教之主,是龙族的对立人,可是龙王对她还是倾心以待,甚至为了她力排众异,不惜得罪教养二十几年的相国龙潜颐。
在行宫的这五日,龙王不来看她一眼,却天天跑去风无凌的寝宫等候,即使风无凌一直闭关修炼从不出门他还是等着,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她终于看得清了,龙王不会喜欢她,因为他喜欢风无凌,岂还会对她青眼有加?江语然不明白,风无凌到底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以至于龙王这般倾心相待,她又哪里不如风无凌呢?甚至……她觉得风无凌不过是个格诡异的武人,若论知书达礼,胸怀大气,气质品貌,她哪一样不比风无凌强?龙王为何喜欢风无凌不喜欢她?罢了罢了,世间男儿多的是,欲得她心意的人数不胜数,何必去在意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而且能助她施展才华的也绝非龙王不可,她何必作践自己?这么想着,江语然便对丫鬟淡然道:我们回寝宫吧!可是丫鬟却一直很迟疑,怯生生地道:可是小姐……龙王……他还在看着我们呢?我们真不过去请安,会不会有失礼数?江语然静默,面容很沉静,似乎还带着几分高傲,静立了一会儿,她还是叹息道:罢了,那便过去请安吧,总之也是顺路的事情。
于是便让丫鬟扶着过去了。
龙王见她们走过来,心思一动,本打算离开的但还是停下了,只静静地等候她们。
江语然一直低着头,面色很淡,甚至有些冷,也不看他,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福道:臣女江语然见过龙王,龙王金安!龙王抬手道:起吧!本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谁知江语然又一福道:臣女身子有恙,恐给龙王带来不吉利,请王准许臣女先行告退吧!说着后退三步,远离他,便低着头转身离去了。
龙王抬手道:哎……欲叫住她。
总觉得她的动作虽然很标准,礼数很到位,可不知为何让他看着就是不舒服,或许是因为她过于疏离了吧。
可是江语然并不停下,动作从容迟缓,不匆不忙,但又透着几分坚决。
龙王索开口道:江小姐请等一等吧!江语然终于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只淡冷地道:不知龙王有何事?这个动作实在有些违背礼数了,连丫鬟金铃都替她冷汗涔涔,担忧地看着她。
幸好龙王不是计较之人,几步上前道:这几日怠慢了江小姐了,是本王的不是,前方有一座亭子,便让本王请江小姐一叙如何?顿了一下又道,再则,江长老离京多年,本王也有些挂念。
江语然本来硬着心肠的,想着他既然不喜欢她,为何还要与她一叙,但是后面他提到她的祖父,她便坦然了,暂且与他聊聊吧,于是便答应了。
回身低头道:便遂龙王的意!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不是装B女的完美体现,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装B女主,通篇都是淡定淡定,装B装B,等着所有人来爱,有什么了不起的,于是我好想让教主替我挫挫她们的锐气,就在下一章。
我是不是生逆反心理了。
╮(╯_╰)╭这一章写不长了,下一章再接再厉。
42四十二 流星两人行到亭子中,龙王又命下人备了酒水茶盏,这才安坐,询问她:江小姐这几日身体可有好转些了?若有有哪里照顾不周,或是缺了哪一味药一定要告知本王,本王一定会命人备下。
江语然垂着双眸,心中在想:照顾不周么?这时候才记起要关心她了,可惜她已经心凉了。
但还是客气恭谨道:多些龙王美意了,臣女身体已经好转,无需挂念。
龙王叹道:唉,这几日都怪本王,嗔怪淳于虚却也忽略了江小姐,江小姐若有不满之处大可提出,毕竟江长老曾经为我族立下大功,本王应当感激不尽才是。
不敢!江语然微微低头以示恭敬道。
说到江长老,龙王便顺着询问江长老的近况,江语然一一作答,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少答,也不多说话,让龙王觉得她是个极有教养的人,然而却莫名地对他太过疏离了,也不知道她为何对他那般冷淡,想想兴许她还是怨怼他这几日对她的疏忽吧。
龙王便忍不住多关心她几句,询问起她的爱好等等,说到在家里最常做的一件事时,不知是不是龙王的话触动到了她,她忽然抬起头来望着龙王,眼里水光乍现,如一红清泉潋滟反光,明澈通透,看到龙王呼吸一窒,知觉得这眼神过于动人心魄,眼前之人过于美好,让人不敢直视。
龙王道:江小姐怎么了?江语然又低下头,淡淡地回答:臣女平日在家不做女红,却喜欢往学堂走。
学堂?龙王疑惑,这不是男儿去的地方么?江语然有些不以为然,语气有些坚硬道:并非只有男儿才能去学堂,在北辰,臣女就与几位女先生置办了学堂,专收女徒转授学业,或者其他女子欲入学堂听课也无不可。
龙王挑眉,颇有些玩味地道:你与几位女先生置办了女子学堂?他觉得这事真惊奇,因为神古界自古男尊女卑思想根深独孤,女儿只有逆来顺受,从未听说过哪个女儿家敢反抗束缚置办学堂操起男儿事业的,这位江小姐大概史无前例。
听龙王的语气有些玩味,持有怀疑态度,似乎怀疑她的能力,江语然不由得语气有些强硬道:世间男男女女本无差别,若说差别便只是那层身份罢了,为何世人要编造一层枷锁束缚了女儿的本,男儿却可自由施展才华,这本是不平等的。
臣女认为,男儿入得学堂女儿一样可以开办学堂,女儿学习了军政史略同样可为国做贡献?再则多少须眉读书十几载却百无一用,而我们学堂的女学生一经指点便颖悟通达,因此并非男儿便是最强的!可是神古界的女儿皆是依附男儿存在的,若没有了男儿她们也不过是浮萍随风流荡罢了,岂有自己的根源?龙王似乎起了逗弄这位小姐的心思,语气越来越玩味。
江语然听出了龙王话里的轻浮和不以为然,忍不住皱眉,抬头灼灼直视着龙王,语气坚决,毫不畏惧道:那是因为女儿被束缚了,没有给她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倘若这天下人人平等,女儿也可入朝为官,女儿未必输给男儿!李公公和金铃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李公公都忍不住逃出手绢擦汗了,这位江小姐还真是胆大包天啊,那番话,若是她私下想想,或是就只对旁人说说也就罢了,如今居然敢直白地跟龙王提起,若是遇上一个昏君早治她的大逆不道之罪?只能说她真是幸运,于是了龙王,并非昏君。
龙王淡淡看着江语然,眸里水光暗涌,似乎带着几位惊奇,几位欣赏。
他想不到看似柔弱的江语然竟然胸怀大志,虽然大逆不道了些,但那份胸襟只怕许多男儿也比不过啊,若是男儿必能建功立业,只可惜是个女人。
他微微一笑道:神古界自开天辟地起,建功立业、斩妖除魔,哪些不是男儿所为?还真没听说有哪一位女英雄的,江小姐认为女儿能做什么?江语然轻轻嘲弄一笑,因为政权掌握在男人手中,给予男人一个宽阔的舞台,自然人才辈出。
哦?龙王挑眉,听江小姐这话的意思似乎有些不甘心,莫非江小姐有过人之处可以赢得了须眉男儿?说到这里,江语然似乎更有兴致了,同样挑了挑眉,颇为自信地对龙王道:龙王想听说什么?或者你有什么难题,尽管考考臣女便是。
龙王听她不惧迎战,心里更惊奇了,玩味一笑道:听闻江小姐速读军政史要,那便考考你军政之事,当年中宗收复西疆兽人部落时,行军中遇到了一道难题……龙王似乎真的起了玩,也不怕与一个女子谈论政治,便拿了许多历史难题出来考她了,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江语然居然都能一一答出,看得出来她真的是博闻强识,熟读百书,无论考什么都考不倒她,后来龙王甚至现编了行军打仗与治国上遇到的几道难题出来考她,江语然居然也能有自己的一套真知灼见让他过目相看,龙王觉得,这女子果然不凡,他当初真是小瞧了她了。
两人一谈就是一个下午,相谈甚欢,龙王越来越觉得江语然有将相之才,可与之比肩,无论说什么都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李公公见这般和谐的场面自然不会放过,偷偷跑去通报淳于虚,淳于虚听后扺掌大笑:啊呀呀!江小姐果然不负所望,总算吸引王的注意力了,江小姐才是最王后人选,才是可以与王比肩的人啊,那份胸襟与气度连我们看了都佩服。
真不明白那风无凌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江小姐了?李公公在一旁陪笑道:风无凌不是有什么好,而是根本没有哪里好,琴棋书画,样貌品质哪里比得过江小姐?她不过是一个莽夫,错,是一个粗鄙的女子,和江小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啊!王不过是一时看花了眼,错把泥当成云,假以时日他会看到谁才是真正的云,谁才是泥而把风无凌踢开的!这话说得淳于虚真是身心舒畅啊,不由得捋髭须哈哈大笑。
两人笑了一阵,可是淳于虚又叹息:可惜了相国,没能看到今天的局面,真不知那天王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轻易就放弃,辞官回乡,到底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承诺?…… ……自从上次与江语然相谈甚欢之后,龙王与她走近了许多,常常找她天南地北地闲聊,涉猎广泛,他似乎许久没找到这般合心意的人了,对她的态度自然翻倍变好,宫里的人都认为江语然成为了龙王的新宠,小心伺候,得罪不得。
而风无凌这边,就显得冷清了,虽然龙王也来找过她几次,但她仍不出门,事后龙王便再也不来了,相反天天往江语然宫中走动。
宫人们都纷纷猜测,等风无凌出来后只怕会有一场好戏吧,就看看风无凌什么反应了。
这么期待了几日,风无凌不负所望,在闭关第八天后终于出来了。
她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填饱肚子,之后才敏锐地察觉宫人看她的态度颇有不同,眼神古怪,甚至时常在她背后窃笑,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只是这些人不敢明面惹怒她,她也不好发作,只心里寻思了一下,最后也不在意。
直到晚上,有个宫女才对她道出实情:风教主有所不知,这些人笑,是等着看教主的笑话。
风无凌觉得这话听着新奇了,挑眉道:哦?他们等着看本教主什么笑话?宫女低着头道:教主闭关的这些日子,王忽然与江小姐走得近了,甚至有宠爱她的趋势,因此宫人们都觉得教主失宠了,等着看教主的笑话。
风无凌惊奇道:这龙王终于肯跟那选后而来的江小姐走得近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满朝文武都要喝彩了吧,淳于虚也该高兴得放鞭炮了吧?哈哈!不过龙王与她走得近跟本教主有什么关系?本教主有笑话可看的?宫女吱吱呜呜地道:宫人们以为,以风教主的格,应当会发作一场,他们就等着看教主笑话了。
风无凌愣了一下,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止都止不住,还真是……愚蠢的一群人啊,哈哈,若本教主发作了他们还有活命看笑话吗?再则就为这件事,本教主有什么可发作的?莫非要真像李公公说的,使小子?哈哈哈哈哈……嗯,或许本教主可以满足他们的期待,使使小子,发发威!宫女赶紧摆摆手道:教主别,使不得啊!她似乎很恐慌。
风无凌觉得更有趣了,立马对她道:你放心,看在你给本教主讲明原因的份上,本教主发威了也不杀你,啊哈哈哈哈哈!她说着,起身大笑走出去。
宫女还真害怕她会有所动作,一路追着出去,唤她,可是风无凌没有停住脚步,只一直往前走,宫女见她姿态正常,似乎没有发作的预兆,便松了一口气不再追去。
风无凌走到湖边,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由得心情大好,便往浮桥走去,想到湖心亭观看月色。
周围暮色沉沉,夜霭飘渺,凉风习习好不舒爽,只是天空忽然被一道火焰划开,顿时吸引风无凌的注意。
风无凌抬头,看到暗沉沉的天边有一道流星长长划过,妖红的火焰异常夺目,诡异得触目惊心,风无凌皱眉道:赤焰流星?心中惊疑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东西据说代表邪恶亡灵,陨落时必有恶人死去,她杀死前天尊教教主前晚时也看到了这赤焰流星,第二天天尊教教主果然被她杀死了,只是今日她又见到这流星了,预示着什么?耳边风声飒飒,似有人摇着大旗呐喊,凉风刺激得她起疙瘩,一个杀气腾腾而来,风无凌猛然回身,可是一瞬间天地清明了,那股诡异的风声顿时消失,好似什么有何没发生。
她正惊异不定,忽然察觉背后有异,便伸手抚摸向背后,取出一张红符,翻过另一面来看,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岐字,又想起方才那道赤焰流星,风无凌勃然大怒,把红字捏碎厉声道:谁敢镇压本教主?有胆出来与本教主一决高下!四周没有回应,片刻之后不远处的湖心亭才响起一声压得低低的声音:教主,我在这儿,您过来,千万别出声!风无凌怒气腾腾大步走去,可是一看到亭里的人后立刻愣住了,顾长风?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我想快点完结,想写新文了!!!做一下计划,顾长风来了,教主大概要出宫了,出宫了就到大**了,然后完结。
╮(╯_╰)╭43四十三 情债顾长风脉脉地望着她,几步上前道:教主……风无凌冷眼扫视他,发现他仍旧如同在天尊教时那般,一身蓝衣几乎要融入夜色中,面容清俊柔和,眼睛清澈明亮,那么干净纯粹的一个人,就像一汪清泉,平静得反而让人猜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因此他可以成功地蛰伏在她身边,任由她抚摸折腾也不反抗,渐渐攻克她的防线,等到有一天忽然爆发,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对于这个男人,风无凌还是无法原谅的,有时候输过一次,她就不肯再去尝试第二次了,更何况输得这么惨烈。
她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顾长风见她还是那么冷,不由得有些伤心,之前她可以在他身旁大笑、大闹,肆无忌惮的,或者抱着他,靠着他,与他十分亲近,即便她在烦躁时会打伤他,他也愿意承受,无论如何总比像现在这般冷冰冰的好。
顾长风想说什么,可是身后的柱子忽然冒出一个头来催促道:快点了,否则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风无凌惊了一下,指着那人道:他是谁?那人看到风无凌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吓住了,又躲到柱子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瞄。
顾长风答:哦,他是梅神医,这次入行宫就是他寻找的路线,我们还要倚仗他才能出去。
说着又上前恳求道,教主,请跟我们离开吧,你被困在龙宫两月有余,是属下不好,没能及时来相救,让你受委屈了!风无凌仍是冷眼盯着梅神医,他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行宫的路线?这……经风无凌这么说顾长风也才发现自己不了解梅神医,不懂得他怎么会了解龙宫的路线,可是这毕竟不是重点,他又恳请道,教主,这些事日后再讨论,请先随我们离开吧!风无凌忽然哈哈一笑笑,好像觉得不可思议,讽刺道:顾长风,本教主为何要跟你离开?若要离开本教主自会出去,何时沦落到需要你救的地步?教主……快来人,湖心亭有陌生船只,有人闯入行宫了,抓住刺客,抓住刺客啊!远处忽然有一人高喊,顿时引来一群侍卫,嚷嚷着奔向湖心亭来,来势汹涌。
顾长风急了,上前欲抓住风无凌的手道:教主快跟我们离开!可是风无凌却后退了一步不让他碰。
同时冷笑道:顾长风,侍卫要抓的是你们,本教主为何要跟着你们逃走?你们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吧,否则便是死无葬生之地!可顾长风还是不走,又上前着急地祈求道:教主,请跟我们离开,这里不宜久留!风无凌仰头大笑,哈哈哈,顾长风,此地宜不宜久留也是本教主的事,关你什么事?既然你不打算离开便让本教主送你们一程,这是你自找的,受死吧!风无凌忽然掌风一变一掌劈来狠狠打向顾长风。
顾长风喷了一口血,跌入湖中,最后一刻还不忘着急地大喊:教主,你不能呆在这儿……然后就扑通地跌落进去了。
梅神医终于跳出来了,指着风无凌骂道:你这个狠心的魔头,他要救你你还……眼见着风无凌冷眼追上去,他立刻吓了一跳,转身扑通跳入湖水中还高喊着:不要杀我,我自己跳!然后寻着顾长风逃走了。
侍卫终于追上来了,龙王居然走在最前头,眼见湖心亭只有风无凌冷冷地站着,龙王不由得四下扫视一眼,然后询问风无凌:方才是什么人来过?人呢?风无凌微微露出一丝嘲弄的笑:龙王未免来得太慢,人都被本教主杀死了来了又有何用?原来龙宫的守卫不过如此!龙王微微皱眉,方才是什么人来过?本教主何须告诉你!风无凌甩手负向后,忽然大步离开湖心亭。
龙王还是不甘心,下令搜查,风无凌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里泛着冷光,但是也不理会他们又继续离去。
龙王拾起遗落在浮桥上的红符轻声念道:岐?若有所思,然后大惊,几步追上风无凌道,这是古宗的字迹,古宗来过!是嘛?风无凌依然负手继续我往前走,似乎并不觉得惊奇。
你与古宗交手了?龙王问她。
风无凌回头道:那又怎样?风无凌你……龙王似乎有难言之隐,默默望着她,眼里水光波动,似乎隐忍着某种情绪,最后他终于放软了语气道,既然你知道古宗,本王也不跟你多绕圈子了,今夜本王与你开诚布公,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什么事?龙王请她去书房谈话,风无凌有几分好奇,就答应跟他过去了。
走到浮桥尽头时忽然发现江语然站在岸边看着他们,身后只伴了一名丫鬟金铃,秋风萧瑟的月夜里她的身影有几分孤苦凄清,还有几分落寞。
龙王道:语然?江语然便盈盈一福:王……然后抬头默默看向风无凌。
风无凌同样也在打量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即将担任后位的江语然小姐,的确资质出众,可惜大气不足。
虽然她看向风无凌的表情是平静的,淡然的,可是风无凌何等通透之人,还是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不由得轻轻嘲弄一笑。
果然还是刚刚走出深闺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大小姐啊,金丝雀岂能藏鸿鹄之志,那份故作大气淡然的矫情姿态未免有些可笑!龙王对江语然关系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夜晚凉得很,快些回去吧,否则生出病来又不好了。
江语然低头又默默一拜,龙王便带着风无凌往书房走去了。
终于在他们走了之后江语然眼里流露出几分哀怨,几分感伤。
原来无论她与龙王怎么亲近,龙王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风无凌,以至于在与她下棋时忽然听到风无凌出关了便立即出去了,又因为听闻有刺客靠近风无凌便亲自带着侍卫赶往浮桥去救她。
为了风无凌,龙王可以轻而易举地舍弃她,她在他心中还是没有半点分量吗?那为什么他刚才要对她这么关心?她看到风无凌了,觉得风无凌除了那份凌厉的气质与强大的气场格外引人注目之外,根本想不出风无凌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甚至看着风无凌,并不觉她像个女人。
她身上妖气太重,行事过于利落果决,像个男人,难道龙王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吗?江语然低下头,若风无凌是个魅力非凡,样样比她出众的女人她输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她觉得风无凌没有哪里比得过她,可为什么她还是输了,实在让她不甘心。
江语然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一股闷气发泄不出。
风无凌跟着龙王到了书房,这里比不上龙宫的御书房,然而也是布置得极好了,殿中摆满宫灯蜡烛,亮光通明,随处可看书,又设计严密,隔音效果极好,因此他们在内中谈话外人是听不到的。
风无凌已经坐了下来,取了茶盏润了润喉咙,动作闲懒地道: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说吧!龙王背对着她站立在龙案旁,背影被灯火照得有些凄清,他沉声道:风无凌,你是明白人,今天我们便说明白话吧!难道见到龙王这么严肃的语气,风无凌还摇摇头笑了笑。
龙王又道:想必风教主也早已对本王一直护着你的举动有所怀疑了吧?没错,本王一直护着风教主的确别有目的。
风无凌微微一笑,有些揶揄地挑眉道:你不是说本教主前世乃冥天,你对冥天怀疑一份难以言喻的愧疚之情吗?龙王回过身来,相较于她开玩笑的神色,他脸上就显得凝重些,严肃些,冷冰冰地道:风无凌,前世今生不能当饭吃,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么?本王留你下来,实则想与你合作一件事。
终于说到正点上了,风无凌却垂眸轻轻拨弄着茶盏,看似悠闲淡然,实则心里也在打折小算盘,她语气慵懒地道:龙王想与本教主合作什么?本教主有什么好处?你的好处……龙王若有似无一笑,风教主不是一直在等着本王的解药么?你被蛊人禁锢了内力迟迟打不开,这些日子你肯安心留下来甚至不愿意跟着千辛万苦前来救你的顾长风离去,不就是等着本王的解药么?你心里势必明白唯有本王的解药才能打开你的禁锢吧?风无凌从冒着熏香的茶汽里抬眼,眸光泠泠地盯着他道:看来龙王看得很清楚嘛?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愚蠢。
龙王不理会她的讽刺,淡笑上前道:风无凌,只要你肯配合本王完成这次合作,本王必定给你解药,并且从此以后龙族和屠龙教互不侵犯,划清泾渭,各自掌管朝廷江湖两界如何?是什么样的合作让龙王肯付出这么大的手笔?可是龙王要明白,本教主虽没有野心,但也是容不得有人比本教主强大的。
龙王似笑非笑道:风无凌,嚣张之人多数没有好下场,你胃口不要太大。
这次合作,仅是帮助神古界渡过五千年一劫难而已。
什么劫难?上神有遗憾,古宗已现世,各路妖魔蠢蠢欲动,神古界将经历五千年一大乱的毁灭劫难。
本王只是想……请风教主出山,平定群妖!听到这里,风无凌觉得可笑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泪流不止道:龙王,你这话莫不是开玩笑的?什么五千年一劫难,什么群妖大乱,这不是传说中才有的事么?你不是编个神话来忽悠本教主的吧?哈哈哈!龙王依然淡然道:风无凌,你要知道神古界与你们凡人界多有不同,既然龙凤麒麟三族可幻化成人形,兽人有法力,上神存在,仙人游散,必定也有妖魔鬼怪丛生,五千年一劫难并不是传说,至少五千年就发生过,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事,本王为何要骗你?风无凌仍是摇摇头,悠闲品茶道:你们的生死存亡关我什么事?神古界与我何干?届时真的群妖大乱,本教主发挥《岳毅典籍》第十层便可穿越回去了,何必管你们的事?听到这里,龙王笑了,笑得极为腹黑道:只是风无凌,你没有本王的解药,你还能发挥出《岳毅典籍》第十层功力吗?风无凌终于抬眼了,眼里有些冷,冷笑道:原来龙王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了,可是你为何要选上本教主,你凭什么认为本教主便有能力平息群妖?风无凌,因为你的前世是冥天,当初三界大乱便是冥天出手才能平定的。
你天生有妖力,定能以毒攻毒收服群妖!古有轮回天有宿命,你穿越来神古界便也是为此宿命而来!风无凌微微讽笑了,琢磨了一下忽然道:可是最后冥天是怎么死的?龙王,你想让本教主牺牲自己替你们神古界挽回安危吗?你以为本教主这么傻,会乐意去做这个‘大英雄’?说到冥天,龙王低下头,落寞地转过身去,紧紧抓着龙案一角道:当初冥天可想过自己会出山平妖?最后还不是出去了,因为有龙君上神在旁督促她,促使她完成这一使命!而风无凌,这一世你也一样,你必定会出手,因为本王便是龙君上神转世,本王会让你心悦臣服地出去,因为这是天命!风无凌微微一笑,语气微带着些冷意道:听说欠人情者内心必如炼狱焚烧,因此本教主从不欠他人人情。
龙王,上一世你欠本教主的人情未还,这一世你又打算欠着,你内心可受得了那份煎熬?你又何时才打算还?作者有话要说:人呢?╮(╯_╰)╭44四十四 斗琴何时才打算还?这辈子是还不了,下辈子也未必能再见到她,因此他注定是要欠她的。
龙王似乎明白龙君上神为何对冥天有那么深的愧疚之感了,光是他也已经觉得对不起风无凌了,群妖大战生死未卜,她去了,谁又能保证她能活命?光想这件事他就觉得揪心一样的疼,好似被一只大掌牢牢地拧住,要把它绞碎。
只是心疼又如何?他毕竟是一界之王,掌管着神古界的生死,他只能属于苍生,属于天下,所有的情感都必须倾注在天下苍生之上,不能有任何儿女私情,一旦有私情,注定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当初与龙潜颐承诺时,他发誓了,绝不会让任何儿女私情影响王运。
也正是因此,龙潜颐才答应他,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任由他和风无凌相处,但是龙王必须做一件事,便是劝服风无凌,让她出战平息妖孽,帮助龙族及神古界渡过劫难。
龙王答应了,因此才有这段时间的徘徊,和那一夜书房里的谈话。
只是风无凌还没有答应他,也没有拒绝,当晚她只是哈哈大笑地走了,笑得很猖狂,很轻蔑。
龙王也摸不清她的心思,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不过解药在他身上,风无凌想解脱必定还得通过他的,料不定风无凌会有什么打算。
龙王不由得紧紧握着手中的奏章,还是为这件事担心。
殿外李公公忽然快步走进来通报说:王,淳于虚求见!龙王松开奏章答:淳于虚?这时候他来见本王有何事?李公公答不知,龙王只好让他出去请淳于虚进来。
淳于虚进来的时候那真叫春风得意,满面笑容啊,给龙王拜了一下,然后道:王,听说您近日在行宫住得十分惬意?老臣也甚是高兴啊,至少做了一件让王满意的事了,只是立后一事,您已经拖了大半年了,是不是该做决断了呢?果然又说到这件事上了,龙王忍不住扶额,皱眉闭眼道:淳于虚,你能不能让本王清净片刻,别老拿这件事烦着本王?那怎么行呢?淳于虚瞪了一下眼睛,然后厚脸皮笑嘻嘻道,王,催促您选后安家,繁衍子嗣正是老臣的职责,老臣岂敢失职啊?龙王不答,挑起奏章佯装认真观看,不理会他。
淳于虚便上前一步,凑近他道:王,听说你和江语然江小姐相处得不错,江小姐资质品貌又样样都令人心服口服,您看看她适不适合王后的最佳人选?王近日也与江小姐走得近,待江小姐颇有不同嘛……本王与江语然只是友人关系,本王只是与她相谈甚欢并无男女之情,若非要说有一点情感,顶多算是红颜知己。
淳于虚脸色沉了一下,心中似有些不郁,因为事实与他想的差距太大。
但又笑嘻嘻道:红颜知己也代表有好感嘛,再则红颜知己成为王后岂不是更能交心?龙王忽然把奏章扔了,动作不大,不轻不重,但是很好地表现出了他的烦意。
淳于虚便不敢说话了,只望着他。
龙王道:淳于虚,灾难在即,你还想什么立后的事呢?莫非你觉得朝廷社稷比立后更重要?老臣不敢!淳于虚低下头。
那便不要再提这件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本王自然清楚,时候到了自会有决断,无需你提醒!龙王说完站起来,便负手向殿外走去。
王,江小姐比风无凌有什么不好的,你总要一再推脱?淳于虚摊开双手,不死心地追问他,他实在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龙王烦了,停下脚步随意找个话打击他道:没什么不好,只是本王更喜欢风无凌的气度!这世间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多的是,可是风无凌只有一个,你能明白吗?你显然是不能明白的!说完就快步走出去了。
龙王本是随意找了一个绝情的借口搪塞淳于虚的,谁知淳于虚竟然当真了,还真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比较这两人的气度有什么不同。
淳于虚当真了,外面偶然偷听到的人更加当真了,江语然默然立于风中,透过没紧掩的窗户听到里面的谈话,她默默望着一株枫树,莹白的面色几乎要被如火的红叶反映出一层娇艳的红色,美得如同从画里走出来。
她面色平静淡冷,久久不说话。
金铃好似担心她,扶着她的手道:小姐,我们走吧。
江语然低下头,便任由丫鬟扶着离去了,只是手紧紧握着手绢,还是捏出一道痕迹。
心里一直回想龙王的话:没什么不好,只是本王更喜欢风无凌的气度!这世间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多的是,可是风无凌只有一个!风无凌的气度,风无凌什么样的气度,像男人一样飒爽英姿行事利落的气度么?还是说她有胸襟抱负,气场强大云云?可除了像男人一样的行事风格她没有以外,其他的地方她又哪里比风无凌差了?论才气论抱负……江语然从来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可是为何龙王还是这般说她?难道还是她表现得不够好吗?两人沿着花园走了一会儿,迎头忽然碰上了淳于虚,江语然捏着手绢的手势一顿,然后松开,面色恢复平静自然。
淳于虚显然也没想到会碰到她们,又想起方才在殿中与龙王的谈话,内心里有些愧对江语然起来,不免有些心虚起来。
可是江语然却先朝他打招呼了:淳于长老,您这是要去何地?淳于虚低头有些躲闪地答:正要出宫呢!江语然笑笑:您不去拜见王吗?已经见过了!王可有说什么?江语然面上还是带着笑,只是目光泠泠,带着几分试探。
淳于虚沉默一下,最后还是叹息道:唉,语然,跟你说实话吧,王近日还是无立后的想法。
之前跟你说的让王迟早做决断的承诺只怕不能兑现了。
江语然静静地望着他,并不显得惊讶,眼里的光辉令人无法捉摸,她轻声道:我知道。
淳于虚惊讶了,抬头看她,你知道?我知道,我方才都听到了。
江语然再一次淡然地重复。
淳于虚更无所适从了,心虚又尴尬,不知道怎么安抚她,吱吱呜呜道:唉,语然啊,这件事其实是……王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他可能……淳于长老,你不必安慰我!江语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与平时的温婉柔静不同,这一次显得从容不怕,又微带着坚韧的冷意令人心惊,她道,是我不够争气,所以往后,我不会再服软了,我会激励自己去争取的,会发挥出最大的努力!她说完,望向花园深处的亭子,目光坚毅。
淳于虚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听得一头雾水,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居然看到风无凌在那秋菊深处的亭子里面埋首抚琴,而龙王正从一头走来,缓缓走近她,他们并未发现这边的他们,依然静静相处,龙王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看似温柔,又似乎若有所思。
这画面够扎眼的,淳于虚生怕刺激到江语然,刚刚想说什么,江语然已经先开口:金铃,去把我的凤尾琴拿来!金铃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福身一拜,听话地回去拿琴了。
淳于虚有些紧张地道:江小姐拿琴做什么?江语然淡然笑道:只是看到风教主抚琴,也想抚一曲罢了。
淳于虚莫名觉得她神色不对,好似有争强好胜的气息,不由得伸手半挡在她前面道:江小姐莫要冲动,千万别去惹风无凌!江语然微微一笑,转头看着淳于虚道:淳于长老为何这么说?难道风无凌有王护着,碰不得么?淳于虚道:不是,风无凌不是一般人,她不仰仗着王但也惹不得,这是真话,千万不要去惹她!适时金铃抱着琴走过来了,江语然便越过他走过去,没有理会淳于虚,领着金铃到另一处凉亭,把琴放好,然后试了试手感,便开始拨弄起来。
她依然不慌不忙,手势从容优雅,但一拨琴,铮铮琮琮的就是急速激昂的曲音,铿锵有力,飒爽凛然,好似千军万马奔腾。
这琴音杀气很重,也有大将风范,淳于虚听着都被那迫人的气势压得胸闷窒息,可当她琴音一转急他又觉得热血沸腾,好想挥抢上战场,斩妖破虏为国立功!如此一连三发,弹了好几串,终于引起风无凌的注意。
风无凌本是在花园里闲逛弹弹琴的,琴音很淡,很随,茫茫中有天高地广,藐视苍生之意,本是很平淡的一个下午,谁知忽然被杀气腾腾的琴音打扰,她索停下来,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对面亭子里江语然正埋首抚琴,也不看她,好似不经意的样子。
风无凌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嘲弄,她索停下来便等她弹完半曲,她这才又动手,又继续弹琴,可谁知那边又忽然弹起来了,铮铮琮琮地乱入,打断她。
如是再三,风无凌终于耐不住子砰地一声双手拍到琴面上,震得周围的人都吓一跳。
她的好心情都没了,可还是微微讽笑地对龙王道:龙王,你不该管管你未来的王后了么?显然你她生气了,你不去安抚她?风无凌的语气凉凉,又带着几分玩味。
龙王也看出来了江语然的反常,平时从没见过她这么声势夺人的,于是摇摇头,打算下去问问她。
可江语然竟然自己站起来了,缓步走过来对风无凌一福道:对不住了,语然只是想在花园里弹琴,却不想风教主和王在这儿,打扰了!她的语气很平和很自然,虽是道歉,可不卑不亢,并没有任何低三下四的意思,也让人挑不出她哪里不够诚意,总觉得很奇怪。
风无凌忽然哈哈大笑,她实在觉得好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江语然小姐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看来今天这儿将要有一处好戏,只是她不想理会,这种情况她多数只想远远地看戏,于是回头对龙王道:龙王,你来说说,本教主该怎么回复江小姐呢?本教主一向口舌毒辣不留情面,真怕一出口就伤了人家让你难办呢!作者有话要说:自己想了一遍大结局的过程,甚是悲凉,忽然想换男主,所以结局有什么意外大家不必惊讶,不过现在只是想想罢了,也许也不会换。
45四十五 出宫龙王看着两人,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悦,而后对江语然道:语然,回去吧,这儿风无凌已经先入了,你若是想弹琴后方还有一座园子,那儿也是个清净的地方。
只是江语然已经已经铁了心要较真,又怎么会轻易服输?更何况龙王这么一番护着风无凌的话,更让她不甘。
她淡然地对龙王道:王只怕误会了,臣女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风教主见地极广,想法多与常人不同,因此只是想上来讨教讨教。
讨教?风无凌不可捉摸一笑,只手一扬,哐地一声,古琴便被她利落地推到角落里稳妥放好,她的行为越发地像男儿了,然后又捉弄一笑对正悄悄走近准备躲在角落里偷听的淳于虚道:淳于虚,还不快叫人上茶,没听见江小姐说要与本教主讨教么?淳于虚陡然被她识破,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看了看龙王,只能冷着脸走出来,挥手命金铃去备茶,然后就厚着脸皮站在那儿观看了。
风无凌懒懒地背靠到石椅上,一手搭着石椅的后背,支着后脑勺,闲闲地观看江语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不打算说话。
龙王却皱了皱眉,面色晴不定,他显然对江语然的顽抗感到不满了,又沉声道:语然,回去吧!他这一次语气更冷了些,不仅无奈,还有严厉。
可是江语然看了他一眼,反而摆了衣袖不卑不亢地坐下来道:王莫非不想听听风教主的想法么?她说着转向风无凌,目光如初冬的冰雪,晶莹,泛着湛湛华光。
风无凌嗯哼一声,忽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折扇对龙王道:龙王,让她说。
然后依然淡淡地看向江语然,好似一个犯了春困的闲懒的君王。
其实她的内心啊,可比任何人都兴奋,非常期待着下面的好戏。
自她当上天尊教教主以来,这么些年了,可是没人再敢来挑战她了啊。
第一个挑战她的是一个少年,乃某位天尊教老堂主的孙子,出身显赫自视甚高,大概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服气她以女子身份又才二十来岁便当上天尊教教主,因此上前挑衅。
那时候也是她刚即位,万事初立,百废待兴,又因为是夺位登基部下多存在反意,少年便指着长剑铿锵有力地细数她的所有罪状,称罄竹难书,又指出她的多出不足,最后证明她不足以登上教主之位统治几万教徒,应当立即让位让能者劳之。
当时神殿中上万人,天尊教稍有身份的都在场了,可是没人上前拦住少年,都躲在角落里等着看她的笑话。
风无凌做在宝座上哈哈大笑,笑得几乎前俯后仰,趴在扶手上笑不停,然后把少年请出了殿外,指着外面穿云破月盘旋在万丈悬崖上空的老鹰道:你能驾驭得了它们么?只要你敢驾着它们飞翔,本教主便把天尊教教主之位让给你!少年看了看悬崖,面色有些慌张,似乎有些害怕,然后后退几步佯装强势地指着风无凌道:你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凭什么我要去挑战老鹰才能当上天尊教教主,而你不用做什么就能当上?凭什么?哼!风无凌哼一声面带讽笑地看着他,忽然唰地挥起衣袖,强风刮起扬舞三千发丝,她手绞两条长绸远远地飞射出去,一连缚住了四只老鹰的脚扯下来,她便顺势跳起踏上它们的身子,驾驭着它们俯冲行下,腾云驾雾,畅游天地去了。
一连在悬崖边盘旋了好几圈才跳下来,对少年道:凭什么,就凭本教主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这天下,谁敢像本教主一样三千敌军中可轻易取将帅首脑,谁能翻手覆雨间毁灭一方武林大派,或者谁能练成《岳毅典籍》第十层神功大可来来杀本教主,你杀得了天尊教教主之位便是你的!但是杀不了,本教主容得了你一次容不了第二次!她忽然甩手负向背后走向殿内,又道,本教主不设防,不以重兵把守不住密室之内,甚至可以露宿野外,天下之人谁想杀本教主大可上来,你杀赢了天下是你的,但你杀不了,休怪本教主挫骨鞭尸踏着你的白骨登上武林至尊之位!数万教徒始终让出一条长长的道看着她走过去,无人敢挡她的道无人敢靠近她,甚至无人敢吱一声,最后不知是谁起的头,跪下来呼拜,顿时全场的人也都跟着跪下来,高呼教主一统江湖千秋万载。
风无凌没有回头,负手一步步走上高高的台阶,宽大的衣裙随着步伐荡漾摆动,风来衣袂扬起,飒爽如周围猎猎飘扬的教旗,数万教徒竟然惊觉得那一刻,她已不在是教主身边那个乖张冷厉的女孩,她已然蜕变成了一个王者,一个征服天下的不可一世的王者!往事不堪回首啊,风无凌想起时仍是觉得自己太过年轻气盛了些,不过当时情况也唯有如此才能震慑身后那一帮蠢蠢欲动的属下了。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好似不投入眼前奇怪的氛围中,而是游离在外。
龙王也不想多管闲事的,他堂堂一界之王,岂会管女人之间的斗争,只不过当时以为自己是起事人,不由得多说了两句,既然风无凌都不在乎,江语然又执拗想要讨教一番,他又何必管这闲事?还不如坐下来喝杯清茶,隔山观虎斗!这么想着,他果然闲闲地坐到一边,伸手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水,低头品茗,不吭一声。
江语然扫了眼龙王,又继续对风无凌笑道:方才语然弹的是神古界十大名曲中最大气的曲目《出军》,此曲以商起调,音律沉沉,铿锵有力,当中角徵变奏,游走十二音律,气势千变万化,风起云涌,象征出军前的时局变动,将士不安躁动,情绪激昂急欲保家卫国……江语然缓缓从容地介绍这曲子的背景。
淳于虚远远地看着,见三人都坐下了,屁股更像钉在石椅上动都不动一下了,心知此事成定局,旁人管不了,江语然和风无凌之间必有冲突。
只是相对于风无凌,他更担心江语然,到时候如果她输得惨烈了连后位都保不住,那他和龙潜颐岂不就白费了一番心血?只是江语然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稳妥厉害一些,虽然起势急了些,可如今表现并非像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那般咄咄逼人惹人厌,相反她表现极为淡然从容,很讲礼数,不卑不亢,面对风无凌那样强势的人还能如此,反而让他眼前一亮,于是淳于虚稍微放心了一些。
江语然介绍完之后对风无凌道:这是极好的名曲,只是风教主可听出语然心中的意境?江语然心想龙王觉得风无凌气度不凡她偏要在这方面与风无凌较量,看看到底谁才是胸怀大气!她的这首琴曲,每一个听过的人必说好,夸已达仙人造诣,那意境连男儿都叹服,风无凌听后岂会不服?风无凌微微一笑,此曲甚好,听得出江小姐胸怀天下,有将相之才。
《出军》曲风霸气不可轻易驾驭,当由男儿弹奏更好,即便是男儿也分优劣九等,鼠目寸光市井小民弹不出其中意境,唯有将相抱负或者心中宽广之人才能弹拨出那激昂的意境,更别说是女儿了。
然而江小姐果然非一般人,这首曲子本教主听着唯有叹服,甚至不输于那些所谓的王朝将相。
江语然听到这里石桌底下紧紧捏着的手绢的手终于松动了一下,好似心中缓了一口气,风无凌总算还有些眼色,正有些高兴之时又听她道:只是……只是什么?江语然挑眉。
风无凌若有似无一笑,忽然伸手取了旁边的古琴起身缓步走到她后面,双手越过她的身子把琴架到桌子上,便半圈着她低头看着她笑道:只是本教主听出了一位不和谐的意境。
江语然神色略显怀疑地瞧着她:哦,风教主听出了什么不和谐的意境?她倒是不相信风无凌能挑出什么缺点来,因为连琴帝大师这样的人物都挑不出她的缺点呢!风无凌也不着急,微微笑了下,身子更压低了几分,透过她的肩膀盯着桌上的琴了,伸手弹拨了几下。
若是一男一女这姿势已显得暧昧,更何况是两个女人,风无凌又是一身男装,那感觉有说不出的怪,龙王都忍不住停住杯盏抬眼盯着她们。
风无凌道:将相之才,应当是心怀天下,心无旁骛只想建功立业有一番作为的,岂可能分散了心思……放在儿女私情争风吃醋上?风无凌后面一句话放的很轻,但还是激得江语然猛然回头,目光灼然与她对视,眼里已经泛出了惊震、触痛的冷光,好似被一盆冷水泼下,顿时浇灭了她的骄傲与自信。
可风无凌还闲闲地挑起她的一缕头发,化为绕指柔,暧昧地扫视她道:江小姐是女儿身,却不甘心做女儿身,可毕竟还是女儿身……而且是个绝丽如仙,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世间的人看到这样的容颜无不心动的吧?她的眼睛忽然抬起,一瞬间妖娆起来,带着几分魅惑,几分邪气,语气也暧昧道,江小姐有将相之才,却只想寻着一个君王施展才华,那何必非得选龙王呢?以龙王之力,你觉得他比得过本教主么?更何况龙王未必会答应你,不如跟着本教主,本教主必定宠爱你……比宠爱凤王及顾长风一百倍!这番话说出来龙王被呛到了,不住地狂咳,忽然皱眉沉声对风无凌道:风无凌!江语然同样被震惊到了,猛然后退了身子惊慌地看着她道:你不是女人么?风无凌缓缓一手托腮,妖娆的勾魂摄魄地瞧着她,江小姐觉得本教主像女人么?江语然盯了她一阵,猛然被针扎到了一般大力推开她站起来后退一步,神色既惊又惶恐道:你……上下打量她一阵,可又觉得正常,于是怀疑地指着她道,你明明是女儿身!风无凌张开双臂哈哈大笑,本教主是女儿身又如何,本教主还是登上了教主之位,征服武林,这天下谁人敢不听从本教主的,谁人敢忤逆本教主?就连你们神古界的龙王、凤王、兽王,可有能耐把本教主怎么样?哈哈哈哈哈,江小姐既然想仰仗着一个男人施展抱负,还不如跟着本教主,你想要什么,江山,宫殿,美男?有什么是本教主不能给你的?你这小小的金丝雀,本教主给你一片宽广的天地任你飞,只要你飞得动。
若是飞不动本教主还可载着你飞,穿云破月,翻山越海有何不可?哈哈哈哈哈哈!龙王也站起来了,愠怒道:风无凌!脸色很沉很郁。
淳于虚在外面听着,气得嘴角发抖,指着她道:妖女你放肆!风无凌又哈哈大笑,厉眼盯着淳于虚和龙王道:本教主放肆怎么了,你们有胆杀了本教主,否则便是本教主杀了你们!她说着一甩长绫,风阵阵,杀气腾腾贯穿而来,龙王躲闪不及,抱着江语然猛然跳出去,风无凌已经扫落了亭柱,轰隆一声整个亭子应声到底,吓得周围的宫女都尖叫逃走,她更是不知何时飞到了对面的假山上,放肆大笑。
龙王怒得唤她:风无凌,你想要怎么样?淳于虚更是气得大喊:来人,来人啊!捉住风无凌!顿时引来一大堆的侍卫。
风无凌随手摆动衣袖,便可毁灭一片人,而后对他们冷笑道:哼,龙王你盘算得紧,以为本教主会一直受制于你?灭妖渡劫,还不知道牺牲谁呢?这天下还不知道以后是谁的!啊哈哈哈……她大笑着飞走了,那么张狂,那么不可一世,好似重获自由的大鹏。
淳于虚被她方才杀得满脸灰土,挥了挥衣袖上前对龙王道:王,怎么回事?风无凌中了蛊药,明明使不得武功!龙王面色沉沉望着风无凌逃走的方向,心情似乎很不好,久久才答道:风无凌岂非一般人?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这章写写删删,繁复改了很多遍,貌似还是不如意,我觉得想出来的故事很精彩可是我写出来的情节却很平淡,至少没达到预期的效果,所以我不是一个好作者,我对不起我构思出来的每一个故事!╮(╯_╰)╭这个文写写停停也是有很多原因,估计很多人看了后面忘了前面了,总之不能让大家尽兴很遗憾,而且近忙了,没法兑现承诺日更到完结了,这个文起码得拖到十一月中旬才能完结。
大概,下一个文情况就会好转一点了吧,至少是有详细构思过的,不像教主一样一头热写了个开头就发出来了。
46四十六 诡岚龙宫今日沉静了许多,龙王回宫后便一直闭门不出,任何人叩门都不相见。
龙潜颐又辞官回乡,没有相国的带动众臣也不敢多来走动,大概只有淳于虚三天两头来宫里了,但因为见不到龙王,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众人都感觉龙宫比往日萧索了许多。
江语然伴随龙王回到宫中,之后便再也见不到龙王了,若按照以前,她或许会觉得不甘,认为龙王是因为风无凌而冷落她,可是如今风无凌走了,她又能对谁不甘,因此只有失落罢了。
江语然失落,不仅仅是因为见不到龙王,更是因为那天与风无凌一较真,当真让她意识到了她与风无凌是云泥之别,何为天何为地,何为真正的大气,她都比不过风无凌。
风无凌是真正的大鹏,而她只不过是金丝雀,因为她总想着通过龙王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是风无凌从未想过要仰仗任何人,她只靠她自己,并且只靠她自己一步步登上了霸位,这便是差别。
仰靠着别人,时时都有变数,如何起得了大风大浪?正如她,一直等着龙王,可是一直等不到结果,也因此也仍是碌碌无为,可是在这段时间里,风无凌早已经成就了自己的霸业,登为一位王者。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差别,怎么还认为自己和风无凌居于同等位置?也正因为有如此自负的想法,那天与风无凌较真时,才让风无凌轻笑调戏?相比起来,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而风无凌是一位王者!可笑当初她还总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女子中无人能及。
在意识到这些情况的时候,她不甘过,气愤过,可是随着认识的加深,她也渐渐面对现实了,论大气与能力,她的确比不过风无凌,后来便再也不想比了,也无不服气的心情了,只是这之后,伴随而来的是更多的失落,失落如雪崩坍塌的茅屋,她已经提不起任何力气与斗志。
江语然任由丫鬟扶着走在花园中,时而掩手绢轻咳,压抑受寒冻病的身体,看着秋风萧索,花谢春红,忍不住更加感伤。
忽然瞧见淳于虚朝她走来,江语然便停住脚步,然后轻轻一福道:淳于长老。
淳于虚道:原来江小姐在这儿,老夫寻了你好久,老夫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近日意见松动了些,大概也有立后安家的想法了,毕竟风无凌不合适他,他也看得清楚,只要稍加催促,王一定会立你为后的!听了这话,江语然觉得很讽刺,即便是在最后一刻,她也仍是要等到龙王对风无凌死心了她才能登上后位吗?她为何要捡她人丢弃的东西?于是轻笑答:承蒙淳于长老厚爱了,可是语然已经决定告辞回北辰了。
淳于虚很惊讶,瞪大眼睛道:你要回北辰?为何突然想要回北辰?江语然低着头,面色有些凄清又有些不愉道:语然无能堪当后位,因此想要抽身回北辰了,北辰还有三所学堂,数百的女弟子等着语然,语然回去同样也有许多事情可做。
淳于虚似乎有些急了,江小姐为何有此想法?莫非是王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自暴自弃?江语然摇摇头,并非自暴自弃,只是这儿梦碎了,便不想再挣扎,而想抽身去实现另一个梦!什么梦?淳于虚有些惊奇道,莫非江小姐来北辰不是为了选后的么?这不是江小姐一直以来的梦么?这话说得让江语然有些愤然,好似触犯了她的底线。
原来在淳于虚看来她就是这么一个庸俗的女子?来神古界只是为了选后母仪天下?没错,她当初是为了选后而来,可是选后并非只是想要至高尊贵的地位,而更多的是想要通过这个后位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本是神圣的想法,却让他们看成庸俗的事情,这对她来说是侮辱,因此江语然控语气制不住有些冷道:淳于长老,若论实话语然并非非得选这个王后不可,若有其他更好的途径施展才华语然不屑于王后之位,来神古界并非只是想要选后母仪天下,而是有更高的想法,只是如今梦碎了,我便不想再去争取!淳于虚劝说道:后位就在眼前,何为梦碎了?江小姐不是说无其他途径比登上后位更能施展才华么?那么后位如今垂手可得江小姐为何要放弃了?江语然目光泠泠盯着他道:看来长老并非了解语然的心思,龙王一心存着风无凌,即便语然登上了后位他也置之不理,语然又何必自取其辱?再则语然已经想通了,若要施展才华何必借助他人之力?像在北辰开办学堂那般,虽然是力小事微,但也是凭己之力完成的事,何必一直等着龙王,若一直等待龙王一辈子也未必得他垂怜,而利用这些时间,兴许语然已经完成语然想做的许多事,风无凌不正是如此,她不及三十之龄已完成她想做的任何事……王……淳于虚忽然轻声道,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时走出来站在他们后面的龙王,一时打断了江语然的话。
江语然也忍不住也回头,看到龙王果然站在身后不远处,似乎已经听了许久了,他的目光沉静睿智,似乎把许多事情都沉浸在心里。
龙王走过来,江语然低头微微一福表示拜见,而后沉默不言,心中有几分忐忑又有几分坦然,即便方才那番话冒犯了他,但是说出来总比憋着好,让他明白,两人也早些解脱。
总之,她已不想依附于他之力,那有什么可担心被他听见的呢?淳于虚还解释:方才那一番话,是江小姐冲动了……语然并非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内心最深刻的想法。
江语然淡然打断他,好似坚定了决心。
淳于虚有些嗔怪道:江小姐,你这样做只会辜负相国的期待!龙王抬手,示意他禁言,淳于虚这才止住话,而后龙王语然道:你怪本王?江语然摇摇头,怅然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想通了!龙王也叹息道:本王也想通了!他远望着天际,目光染上秋色的霜寒之气,淡淡清亮,却又萧索无比,倒影着高空的浮云,却反射不到他心底的剪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久久之后,他道,淳于虚,本王决定一月之后大婚,该操办何种事宜,尽早去操办吧!淳于虚又被惊到了,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王……你说什么……这话当真?江语然同样惊讶地望着他,久久不言。
龙王复又收回目光看向江语然,语气淡然道:江小姐,本王视你为红颜知己,一直以来都与你相处甚欢,假如你担当后位本王也不反感,只是本王不想强迫你,你若是想回北辰便回去吧。
本王会令淳于虚再择合适的女子堪当后位。
不管如何,本王一月后必定要大婚!他说完,便转身怅然离去了,步伐愈走愈沉,最后转为决然离开。
淳于虚着急地对江语然道:江小姐,您这时候可要把握机会啊,后位可就是在您一句话之间的事了,您务必要争取一番啊……可是无论淳于虚劝说着什么,江语然始终低头,双手紧紧绞着手绢几乎要把它扯破了,久久不答。
而龙王将要大婚的消息,很快宣布了出去……风无凌躲在荒无人烟的某座山头里,正闭关运功,想要把身体里的蛊毒逼出来。
她没想到,一入龙宫两月有余,一出来世外已经天翻地覆,凤王夺了她的屠龙教!也不知凤王用了何种方法竟然能让四大堂主带领众教徒造反,尽归他麾下。
屠龙教发展不到一年,人数过万,不比天尊教庞大,因而要撺掇人心也并非难事,再加发展初期人心不稳,她忽然消失两月有余,教中迟早出事,只是风无凌没想到竟会全教叛变,而引叛者竟是凤王。
凤王想要做什么?显然是为了扩充力量抵抗龙族,神古界发展五千年,龙族式微,凤族日渐强盛,凤族存在反意已是迟早的事,只是碍于龙族强大的甲卫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趁着五千年大劫难即将来临,又有古宗预言,凤王开始蠢蠢欲动了吧。
龙族与凤族的争端风无凌本是不想管,只是如今凤王动到她头上她岂会善罢甘休?若按以前她早杀过去灭得片甲不留,岂容他人欺负到她头上,可是如今她武功被禁,没解开内力之前不敢轻举妄动。
伊奴带领了几百名忠诚于她的教徒投奔她,一直呼吁着风无凌收复屠龙教,可是风无凌也迟迟不动手,这几日更是闭关了,等她出来时,外头又是另一番景象。
龙王不管凤王聚造反之意,反而下旨宣布即将大婚,这当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风无凌揣度不定龙王的心思,但若说龙王对凤王视而不见甚绝无可能,那么龙王在酝酿着什么?龙王要大婚了,那个一界之王也要大婚了么?风无凌咀嚼着这个消息忍不住发笑,内心却有几分复杂。
她虽对他无意,可莫名有一种往事已成空的感慨,好似之前,她本与他有什么约定,可是两人却背道而驰,渐走渐远,好似这条路本不该这么走,可是他们却已然这么走,前方是什么?万劫不复,还是康庄大道?伊奴见她走出来,领着众人拜道:教主!风无凌高高立于众人之前,远望着远方的天际,那儿有一抹橘红色的云,好似一团雾气从山巅溢出来,小小的一团凝滞在山头不前,也不散。
好似她闭关之前就看到了,没想到几日后出关仍是看到,并且那团朵似乎比之前更加妖艳诡异了些。
风无凌忍不住道:那是什么?伊奴起身随她的方向看去,便答:属下也不知,但山下有老人称是诡岚。
诡岚?风无凌锐目缓缓扫向他。
伊奴道:好像是能生成妖怪的东西,然后而是传言罢了,未必可信,兴许只是一种云气现象。
风无凌目光却沉了一分,声音也冷了几分,能生成妖怪的东西?此话当真?伊奴不知如何作答。
风无凌又道:你是何时见了这东西?伊奴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好像半月前就有这东西了,只不过仅仅出现了一会儿便消失了,属下也没瞧见,只是听有人提起的,谁知几日前这东西又出现了,并且久久不散,属下从小到大从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风无凌垂下双目,心想莫非龙王的话是真的?神古界将大乱?正在她沉思着,伊奴忽然道:教主,不好,你看那边!风无凌抬头,便看到远方乌云渐起,形成强大的一片云海向这边扩散开来。
这凝重诡异的气氛,只说明有强大的兽人军队向这边移来了,而后乌云中陡然飞出几只凤凰,盘旋了一下又穿入云中不见了,只余凤鸣贯彻九天。
伊奴惊道:是凤王!风无凌咬牙冷笑:哼哼,好你个凤王,本教主没找上门你倒自动找上来了!作者有话要说:教主现在看似对谁都没有感情,其实她是有感情的,只是她比较迟钝,需要深入刺激才能有所反应。
这章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47四十七 重生风无凌一跃而起飞到了另一座山头,看着凤王的大批人影降落,兽人龇牙獠爪,样子十分张狂,而几只凤凰盘旋之后也幻化成人形,出现凤王和他的几个属下。
风无凌冷眼看着他,沉声道:凤王,你今日来此地欲意何为?凤王远远走来,身着月白锦衣,上绣精致的纹彩,金冠镶珠明亮,一身华贵,摸样气质仍如当初那般昳丽卓越,美丽的凤眼流光溢彩,灿若星辰,看似没多大变化,然而仔细一瞧他眼中明显比以前多了几分深沉算计,好似开始把他腹黑的本显露出来。
他微微笑道:本王只是来与教主叙旧,教主何必如此惊讶?风无凌淡淡冷笑,哼,叙旧?若只是叙旧,凤王何须把本教主的屠龙教灭了,又带着大批的兽人前来。
如此这般还只是叙旧而已?凤王无奈地笑笑,摇摇头道:教主眦睚必报的子还是一点都没变,瞧瞧,把本王想成什么人了!风无凌眯眼盯着他,眼里流出出几分不屑,皮笑肉不笑道:凤王既然知道本教主眦睚必报还敢如此冒犯本教主,你就不怕本教主杀了你?又或者你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时至至今你何必还披着面具装好人?哼,本教主宁信真小人也不屑伪君子,你今日来此地到底有何用意,说吧!凤王似笑非笑,看着风无凌,目光泠泠明若春光,潋滟泛着犀利与通透,他道:本王何时披着面具?风教主何必出言伤人,也只能逞一时之快罢了!再则……他低头装作无奈又不屑地笑笑,又抬起头挑眉看着风无凌,语气极尽不屑与讽刺道,有时候本王都不知该说风教主聪明还是只是气势张狂而已,如今这情况……你的屠龙教没了,神功更是无用之地,你仍是半点不服软吗?风无凌嘴角勾着笑,依然微微侧头睥睨他,神色越发地藐视清冽了,好似千年的凌冰,无形中散发出层层寒意令周围之人毛骨战栗,她也挑眉学着凤王的语气道:本教主也真不知凤王是聪明呢还是自负而已?你以为你收服了本教主的屠龙教,本教主又没了功力便可为所欲为?倘若我风无凌真这么好对付,那还叫风无凌么?凤王摇摇头笑笑,摩挲着手中的两颗夜明珠道:因此本王今日不是有备而来么?这么多兽人教主也不是可以轻易对本王怎么样吧?趁风无凌发话之前他又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而后道,再则,本王今日来……也不想与教主有冲突,而是想与教主好好谈谈,教主何必剑拔弩张的样子?倒显得你底气不足了!眼看着凤王伶牙俐齿,风无凌只睥睨藐视他嘴角挂着冷讽的笑,而后道:你能有什么事与本教主协商?若说协商,这事可大了!凤王忽然一抬手,命两个兽人送来了一把鎏金椅子,他掀起后袍坐下,动作极精致优雅,好似一位运筹帷幄的君王,大有长谈之意。
他手指玩弄着那两颗刻着奇怪符文的夜明珠,抬眼玩味地看着风无凌道: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本王作为风教主男宠大半年,教主却时时刻刻提防着本王,可见风教主一直明白本王怀有目的的,如今到了这形势本王也不想隐藏了。
凤王的眼虽望着风无凌,可是思绪却飘渺,好像回到遥远的过去。
当年龙君上神未统治神古界之前,神古界无君无主亦无国度,但有信奉的神明,便是古宗,而凤族为古宗钦点管事,一直掌管神古界的天下大事,换言之凤族乃当时的神古界之王。
只是后来玉帝派了龙君上神下界封王,统领神古界,并繁衍了龙族,才有了龙族近日的辉煌。
如今龙族无论权利还是族人,已远远超过神古界凤凰、麒麟、兽人三族,三族都要对他们俯首称臣,居于下位。
凤族因为先前曾为领事,更是被龙族压迫得只能退居南域,古宗更是直接神隐了,五千年内几乎从未出没,淡化神迹,神古界几乎已忘了古宗的存在。
他抬头看着风无凌,若是风教主,遇到一个后来居上者,还被如此压迫,会作何感想?凤族忍辱负重五千年,每一年皆被龙族压迫,如今风水轮流转,龙族兴盛了五千年,也该经历劫难了。
古宗预言,五千年的群妖大站将是天下更替之时,届时,龙族是否还能保住自己的王位,神古界原三族是否还被压制?而是否有人能跻身成神古界新王未必可知?原来神古界极大族类还有这么深刻的渊源,风无凌总算明白了凤王的算计了,原来不是凤王一人有野心,而是整个凤族皆有野心,并且这个野心不是一夜生成,而是酝酿了五千年的夙愿!她微微讽笑道:即便天下更替,也未必是你凤王夺得天下!说得这儿,凤王只笑了,笑得既傲慢又得意,他道:神古界远三族的有哪一族可以凤族相比?麒麟族?可惜麒麟王心志散漫不管世事,他会有野心与凤族一争高下?风无凌道:那么凤王想做什么?你将欲如何夺得这个王位?当年龙君上神灭了群妖,所为冤有头债有主,这次妖魔可是冲着龙族而来,本王何须做什么,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听到这儿,风无凌笑了,起初只是笑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不可抑制。
凤王道:教主笑什么?风无凌哈哈大笑,冷讽道:本教主笑,是笑凤王的打算,你是坐看群妖与龙族厮杀而后收渔翁之利登上王位,最后再让本教主出山替你平息群妖,你便可高枕无忧了!可是你凭什么让本教主出山?凤王道:本王自会给教主足够的条件,风教主最想要什么,无法就是蛊毒的解药,只要本王登上了王位,还怕寻不到这一粒小小的解药?平息群妖后,风教主想要回原世界或是呆在神古界皆可以,皆是本王都会善待风教主!怎么善待,封官加爵?还是充入后宫?哈哈哈哈哈!风无凌哈哈大笑,又道,你可知龙王给了本教主什么?他可是愿意拿半壁江山来还?相比起来,凤王器量可比龙王小了不止一点点啊!被拿来与龙王比较,又不如,凤王有些不悦,冷声道:风无凌,本王能开出如此条件已是十分大度,你以为哪一位君王愿意把半壁江山拱手让人,龙王的话岂能可信?龙王的话不可信,你的话就可信?凤王你算计得好,可是你凭什么认为本教主会帮你?风无凌最后一声陡然转为冷厉。
凤王皮笑肉不笑道:风无凌,这件事本王是有备而来的,你就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哈哈哈哈哈,凤王这是要挟本教主?你知道本教主最忌恨什么,本教主最忌恨要挟本教主的人!通常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嗯哼!凤王冷笑一声,对风无凌道,风无凌真以为自己是天是地,可以为所欲为,无人能把你怎么样了?他淡淡看着风无凌,俊美的眼里流露出几分犀利算计的光芒,风教主大概不知,在你看到云破上上的岐石便暴戾毁坏之后,本王便也明白了你的弱点了吧?你说你是盘古传世弟子,那么盘古功力最忌讳的是什么?便是倒流逆施吧?教主要不要看看山下那个是什么?凤王忽然一抬手,身后的一个兽人立刻哗啦地掀开一块红绸,露出破云山悬崖上被风无凌打落的那一块巨大的‘岐’石。
风无凌瞬间惊得后退,双目圆睁,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的光彩,但转眼对上凤王得意的眼,她又笑道:哈哈哈,区区岐石,你以为本教主真怕了它?,岐石传说虽被视为魔功大忌,可是还真从未见有实现过,本教主还偏生不信这个邪了!你敢拿岐石压我,就看是你死无葬生之地还是我魂飞魄散!风无凌说完一鞭子甩下去。
那鞭子虽说不长却可幻化出无形剑气延伸向前,狠狠地甩到石头上,顿时把石头炸成碎块无数,吓得周围的兽人都退散。
凤王指着她道:风无凌你反了!风无凌咬牙切齿道:本教主天生最恨威胁本教主的人!说着只见她长袖一动,双手翻飞,指尖掐动的瞬间席卷了巨大的风流直直飞下去。
凤王派兽人前去抵挡,兽人双目赤红狰狞,身材魁梧走一步都地洞山摇,可是风无凌仅抿唇一挥衣袖,便把一群人席卷甩飞,狼嚎声一片。
她又手指掐着几根银针反手飞射出去,顿时把身后逼来的一排兽人射倒,事后又跳起,身子高高腾空,双臂张开,几条绢帛从身后射出来,席卷向下,宛如长龙,又如利剑绞杀无数。
她挥动着长绢遇鬼杀鬼,遇神杀神,手中无数的东西皆可用作兵器,势无可挡!伊奴在半山腰上课看到风无凌这般,都不由得心惊肉跳地大喊:教主,万万不可,你不可以动用内力!只是风无凌根本听不见,再则她有五层的内力可用,对付凤王等人还是绰绰有余。
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逼向凤王。
凤王见她眼神凌厉,来势汹汹,不由得欲逃,。
风无凌冷声道:想跑?!说着一伸手,一条鞭子飞出去,缠住凤王,又把他拉回来。
同时翻手一掌,带着呼呼直啸的强大气劲飞出去,欲劈到凤王身上。
凤王惊得瞪大双眼,在这千钧一发的空挡,他猛然化身成了一只凤凰,脱离了风无凌的绳索盘旋飞上天际。
随着凤王的变身,周围的许多凤人也开始变身了,形成无数只凤凰盘旋高空包围在风无凌身边,风无凌顿时被搅入他们编排的阵局中。
她冷眼看着这些金光闪闪的凤凰,试图寻找凤王的去向,忽然见两只凤凰口中衔明珠相互碰撞,明珠闪花的瞬间,她周围立刻噌地升起一圈火焰,熊熊大火包围住了她,燃烧着,炙烤她的身体。
风无凌冷笑,咬牙一挥衣袖欲奔飞出去,可却发现这次火焰还带着结界,根本不能轻易破开。
凤王于高空换来话音:风无凌,这是凤族的风火阵,又带着岐石之力,你休想破开!风无凌抬头看那盘旋的凤凰,看到口中悬着珠子的大概就是凤王了,原来那两颗珠子大有玄机,这些作用只怕都是从那珠子而来。
风无凌冷笑:龙族的龙行阵本教主都能破开,更何况区区凤族的风火阵!风无凌说着就要破出去。
凤王冷哼道:哼,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便让你尝尝走火入魔的滋味!说着猛然投了明珠下来。
明珠一遇火似有升温作用,大火立刻噌地往上涨,熊熊烈烈形成高墙包围住风无凌,炙烤得她汗流浃背,整个面部都被火焰扭曲了。
风无凌欲动,却感觉有千斤石头压身,手脚宛如被束缚了一般,行动很吃力很困难,风无凌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投了什么?九煞罗魂珠,为古宗宝物,便是来治你的岐石,这仅仅是压迫你而已,你若再动,本王投下第二颗便驱动了逆流之力,皆是你将走火入魔,被内力反噬而死!原来……岐石便是那两颗夜明珠!风无凌吃力地道,心里痛恨至极,可是碍于压迫,行动非常吃力,她又大喊道,古宗为何要压制我?风无凌,你心智已成魔,无情无欲,便要化身为前世十恶不赦的冥天,古宗自然要压制你,即便古宗不出面,上神也要压制你!本王今日只是略施薄计压制你,倘若你愿改邪归正,替本王铲除群妖,本王自然会放开你!风无凌大笑,嘲讽道: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当真以为本教主就会屈服……啊!才为说完,凤王又施了一道力,风无凌被压迫得跪在地上,根本抬不起身子,即便咬牙隐忍着双手也不住地颤抖。
凤王还在劝服她,而没有人知道,在另一座高高的山头上,梅神医站在一棵树下,白发苍苍身形枯瘦,面容萧索地望着东方天际的诡岚,望着那一团妖冶的红色正在层层蜕变,诡岚内中忽然出现了两颗耀眼的星石,那么夺目,银白的光芒几乎要盖过了红色的诡岚。
梅神医顿时骇得瞪大双眼,呆呆地望着那两颗星石,最后哀叹息道:天命,天命啊!天命不可违啊!当初菩萨不该答应龙君上神恢复冥天的元神,让她投胎转世,否则也不会酝成今天的大祸,冥天……终于还是要出事了,五千年的劫难从今而起!垣修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上山顶,同时还高喊着:曾叔公,曾叔公!梅神医吓了一跳,急忙蹲下来继续拔草药。
垣修终于跑上来了,累得弯腰双手撑住自己的膝盖休息,气喘吁吁道: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好找!你……你不是说带我们去找风无凌吗?顾大哥……也跟来了,结果……风无凌在哪里?梅神医低估道:我怎么知道,快点来帮我捡草药!垣修看着他这样,心想不会是折腾他们的吧,骗他们上这山头来采草药,很想骂他两句,可是累得都骂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儿地闭眼喘气。
这山实在太高了,爬上来都废了一个多时辰,废掉他九条命了,就不知道增外祖父一个糟老头子怎么爬了上来,还心不跳气不乱的,不过糟老头一向神神秘秘的,整天在鼓捣些什么,偶尔有些反常之举也不奇怪了。
顾长风也拄着拐杖,擦着满头大汗走上来了,即使他练武之身,可是毕竟大病初愈,爬山这体力活儿还比不过垣修呢,他先注意到了前方有几只凤凰旋飞,便指着道:那是什么?垣修咦了一声,走过去瞧,看到一团火焰中隐约露出一个红色的身影,他惊了一下,又仔细瞧了瞧,忽然拍腿大叫:不好,那是风无凌,风无凌被大火困住了!顾长风一听,立刻惊得扔掉拐杖奔过去,果然看到风无凌在下面,他惊叫一声:教主!立刻扭头奔下山去。
垣修叫他:顾大哥,你要去做什么?我不能让教主有事!顾长风说着已经消失在山顶。
垣修哎呀一声也要跟着奔下去,可是猛然被梅神医扣住手腕大喊:你要去做什么?我要去救他们!不许去,这神古界日后还要靠着你!即便他们死了你也不能死!梅神医忽然威严震慑地喊道,一改往日疯疯癫癫的形象。
垣修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又有些莫名其妙,便愣愣地道:曾叔公,你在说什么?梅神医紧紧合着唇不说话,那样子要多冷酷便有多冷酷,忽然他被一道光芒刺痛了双眼,他伸手挡了一下,立马朝诡岚看去,果然见到那两颗星石渐渐靠近,终于碰到了一起合并成一团,而后发出万丈光芒,比旭日要夺目,几乎刺瞎双眼,梅神医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喃喃道:冥天……冥天的元神出世!随着他的话音降落,星石忽然脱离了诡岚,如流星般迅速下坠,猛然投到了大火中的风无凌的身体里。
风无凌本被烈火炙烤,又被强大的气力压迫,内功反噬,浑身备受煎熬,已经几乎撑不住,可是猛然感觉到一团光靠近,她抬眼的瞬间看到巨大的星石闪耀,灼亮她的双目,而后感觉有什么东西注入她的额头,前世的记忆带着流光与她今生的影像相互碰撞,光影噼里啪啦闪过,交织出无数熟悉的陌生的画面,最后都融入她的脑子里,尔后她的脑子只剩下一片空白了。
她是谁?为何在此地?她在做什么?风无凌缓缓站起来,没有知觉,可是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长发在飞舞,指甲在一寸寸地变长,体内妖力丛生,不断激荡着她,最后她不受压抑叱咤一声,猛然挥动衣袖,气层随之扭曲变幻,形成强大的圈层激荡出去,冲破了火焰破开了结界,火焰消失了,高空的无数只凤凰也被震得嗷嗷坠落,化成人形吐出血来。
凤王捂住胸口看着风无凌,眼里又惊惧又震撼。
顾长风也终于奔到了下面,看到风无凌长发飞舞,双眼赤红像是闪光的火焰,那么夺目那么骇人,而她额头明显生长在一朵妖异的花,渐渐变形,如妖魔乱舞,连天上的诡岚都要为之失色。
顾长风心痛地大喊道:教主!风无凌转过头来,眼里只剩冰冷,漠视,好似根本不认识他!凤王道:她不是风无凌,她根本不是风无凌!!同一时间垣修也在山上大喊:她不是风无凌!又回头揪着梅神医的衣服道,老头,你、你看下面,那人不是风无凌,风无凌根本不会这样对不对?她怎么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梅神医目光黯然道:对,她不是风无凌,她是冥天!冥天……冥天!你说的是数万年前祸乱三界的大魔头冥天!垣修惊叫,几乎不管相信,好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事。
对,她是冥天,主导这五千年一劫难,又或者是终结这五千年一劫难的冥天!梅神医语气依然黯然。
垣修忽然激动地揪着梅神医的衣领道:曾叔公你告诉我!无凌兄变成冥天会怎么样,她会怎么样!梅神医看着垣修,眼神无比严肃认真,又萧索地道:必死,冥天唯有死亡,并且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才能终结这次灾难,谁人也救不了她,除了她自己!作者有话要说:这次伪更是来改错的,之前有个称呼错了,增外叔公应该改成曾叔公。
还有晋江抽了,这一章被自动解V了,似乎很多作者都遇到这样的情况,编辑叫我们大家锁上章节等重新开V后再解锁,可是我想想还是算了,放出来给你们看吧。
六千字大章,能看的赶紧看了,否则等下次V上这章就要花上18晋江币了。
断更久了这一次我要一鼓作气把它写完了,然后十二月要发新文。
新文也是酝酿了很久了,构架是我比较满意的,虽然是冷题材,囧。
教主这个文呢,写到这里算是进入大**了,还有三万字吧,囧,有点超出当初预料的字数了,对不起大家了。
这个文起初写的时候是满腔热情,后来我终于知道光有热情是不行的、,再则写到后面热情也没有了,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了,果然各种惨。
前面写得还好,但是到中间构架越来越小了,剧情也趋于平淡了。
还好,大结局我想了很久,算是比较激烈的吧,希望能挽回颓势。
虽然自己对这个文有诸多不满意,所幸有一点,教主没有写崩,也没有写失败了,脱离了林青霞的格,变成有血有肉的独立个体了,并且圆满完全了我当初预计的善恶并存的要求。
我写文不喜欢写绝对的坏人,也不喜欢写绝对的好人,因为不管是谁,哪怕是极品,都有好坏双面的,所以这个文里,无论是主角配角,都是善恶并存的,教主不是绝对的好人,其他配角也不是绝对的坏人,连女配江语然我也不把她写得讨厌。
嗯,这么塑造的人物的目的,是希望大家看我的文,会有些思考,至少在看待人的时候,宽容一些,哪怕是平实让你很讨厌的人,总也有好的一面。
48四十八 落崖垣修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愣愣地望着他,喃喃道:无凌兄……真的必死吗?梅神医点点头。
垣修目光闪烁,极尽复杂,忽然扭头要跑下山去,可是梅神医又猛然扣住他的手大喊:你忘记曾叔公跟你说了什么吗?你怎么不听话!曾叔公,顾大哥就在下面我不能见死不救!无凌兄不管之前做了什么,她总算救过我一命,我怎么能忘恩负义!垣修很着急。
可梅神医却不容拒绝地吼道:他们若死了那是他们的命,与你何干,你只需保住自己的命!曾叔公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人怎么只能考虑自己!垣修反驳。
梅神医冷冷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下面有一个大魔头冥天,你救了她,置天下苍生于何地?你已不是三小孩,这些道理仍是不懂吗?垣修看着梅神医,只觉得梅神医的样子十分陌生,绝情得他难以理解,他缓缓地跪下去,摇摇头,很是难以接受地道:曾叔公,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说那些话,不知道你为何要收我为徒,或许你只是为我好,又或者你怀有别样的心思,但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救命恩人,或是伴我走过春秋的友人死去我做不到。
也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多人奉信的,然而我却认为,假如人人只剩下自私、见死不救,那么与妖魔有何区别?人本善,恶由心生,本该是善大于恶的,但是因人们自私自利的纵容,见死不救,导致一次次恶事发生,才酿成了今天的灾难。
今日你不救他人,明日他人亦不救你,逐渐达成风气,那么神古界必将只剩冷漠与自私,当善良被扼杀,恶毒被纵容,曾叔公可想过后果!梅神医正想说话,垣修又道:或许你认为我痴傻,说我看管太多,世人也许会嘲笑我,但我并不希望求得你们的苟同,我只想坚持本,我只求问心无愧!垣修说完就起身跑下山去!梅神医想拦都拦不住了,不由得跺脚怒道:唉,如此单纯痴傻之人怎会是天将降大任者?只怕事没成功便身死数万次!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矣!垣修奔下去时,已经看到风无凌杀向凤王,顾长风亦冲过去欲救驾,垣修立刻大喊:顾大哥!他奔过去,可是兽人忽然投了火药,眼前轰隆地爆炸开来,把他震飞倒地,浓烟滚滚腾空而上看不清一切,而后只听闻顾长风在浓烟里高喊一声:教主!垣修喊了一声:顾大哥!又爬起来冲过去。
浓烟中,风无凌根本没听见顾长风的呼唤,亦或者即使听见也也不理会,她照常杀向凤王,劈开挡道的兽人,势无可阻挡,此时她已成了冥天,冷酷无情根本没有半点意识,浑身涨满暴戾之气,唯有杀人才能平息体内流窜的邪气。
她忽然伸手抓向凤王,凤王大惊,驱动了几个凤族的阵法亦无法挡她,便驱动罗魂珠,顿时天上的诡岚向天空正中央移来,同时拉动乌云滚滚遮住整个天地,黑乎乎一片,景象十分恐怖。
乌云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痴梦魍魉的笑声,阳怪气得令人不寒而栗,而后有许多条黑影蹿出来,獠牙舞爪奔向风无凌,纠缠着她意图把她撕咬破碎。
那些黑影像是蝙蝠又像是鬼魅,动作都太快太迅速,形成一道道欢迎,根本看不清面貌,无人知道那是什么。
垣修大惊,朝凤王大喊:凤王,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驱动诡岚放出妖魔?整个神古界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怎么能这么做!垣修自从跟了梅神医后便了解神古界的前世今生,深知诡岚的厉害,因此看到凤王放出诡岚便惊吓了,可是凤王却冷哼道:哼,她是冥天,必须杀死她!本王并非驱动诡岚,本王只是放出几只妖魔制止她!他说得极为严肃,正气凛然,可是垣修直觉得他道貌岸然,摇摇头道:凤王,你这不只是为你的私欲考虑而放出妖魔?你可知冥天正是吸取了妖精的元气她才成为大魔头,你如今放出妖魔时催促她尽快成为冥天么?你这么做不是要杀死冥天,而是放出冥天,你不是为了救风无凌,而是要杀死风无凌!垣修,你不过是个小小少年,你又知道什么?古宗把罗魂珠传予凤族便是信任本王,本王岂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再则,即便风无凌死了也是她罪有应得!那么神古界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凤王,枉我当初这般崇敬你!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在他们争吵时,风无凌已经杀向妖魔,然而她只是挥动衣袖迎过去,微微冷笑,那些妖魔触碰到她,便都发出凄厉惨叫,元气自动注入她的身体里,而后灰飞烟灭。
风无凌变得越来越强大裙发飞舞,额头上的火焰乱闪,双眸赤亮,整个人戾气越重,越发地难以靠近了!垣修大喊一声:不好!而顾长风眼睁睁地看着风无凌蜕变,忽然咬牙,挥出长剑冲过去。
垣修唤他:顾大哥你要做什么?不能靠近风无凌!可是顾长风根本不听,他怎么能看着风无凌化成妖魔,变成冥天,而后死去?即便她前世是冥天,即便这就是她的宿命,可是她今生既然已经生成风无凌,她便永远是他的教主,永远是他珍重的人,他不会放弃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云高涯的相伴,七年的岁月,即便有再深刻的恨也会被相处中的点滴柔情消融,她在他心中早已变得不可替代,当年他伤了,害她落入万丈悬崖,报了家仇了却夙愿,从此没了理想,于是爱她成了唯一信念,他放弃自尊,不顾天下人耻笑,甚至穿越而来神古界,只是为了寻她,只是为了追随她,他并不寻求回报,只要跟着她,护着她,对她好他便已经知足。
所以看着她变成冥天,他怎么会不顾?顾长风今生……只为风无凌而活!凭着这样的信念,顾长风一道道劈开了血路,杀得魑魅魍魉后退,对风无凌喊:教主,你是风无凌,你不是冥天,你是风无凌,你是风无凌!他一遍遍地呼唤,企图唤醒她,看到妖魔冲向她的一刹那,他更是直接扑过去护住她,以身体挡住了妖魔,顿时只觉后背火辣辣地疼,好似一把大火灼灼燃烧炙烤着他的皮肉,他痛哼一声,而后听到魑魅魍魉的凄厉狰狞的叫喊,下一秒便被风无凌甩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到地上。
顾长风吐出了一口血,抬头大喊:教主,我是顾长风,你是风无凌,你是风无凌!风无凌却不认得他,走上来欲杀他,而顾长风在抵挡的过程中,把一枚东西抖落。
正是风无凌曾经送给他的猫眼儿耳坠。
风无凌几大步追上来,伸手吸起顾长风欲杀他,可是顾长风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逃了,在挣扎中被扯破衣袖掉下来一样东西,竟是风无凌曾经送给顾长风的猫眼耳饰。
当年风无凌丢掉了一只,可是另一只还在顾长风身上,一枚在穿越来神古界的时候遗失了,另一枚一直珍藏在他身上。
风无凌看到耳坠似乎呆住了,忽然不动,只盯着耳坠瞧。
她脑海里忽然闪出一串串光影,一个个幻象纵横交错,以至于她又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她是谁,为何会记得这耳坠?为何会有如此纷乱的景象?顾长风见她停止不动,就唤她:教主,我是顾长风!你可否还记得顾长风?当年在天尊教,你有三千男宠却独宠顾长风,你只让顾长风近身,只让顾长风伺候,七年的相伴,即便平淡如水也早已经成了习惯,莫非你无半点感应?教主当年还对着万众教徒说过:‘愿以江山万代,换取顾卿风情万种’或许你当时只是调侃之意,或许你只是把矛头引向我,但你毕竟只对顾长风说过这样的话!当初我对不起你,如今我寻你而来,要杀要刮随教主之意,只是无论是恨、是爱,教主无半点感觉了么?风无凌望进他的眼底,忽然内心极大地震撼,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喃喃道:顾长风……白猫?顾长风见她有些许反应,便笑:教主,你还认得我!可是凤王却不识相地破坏了这片平静,他猛然驱动罗魂珠,更多的妖魔冲破诡岚奔下来,三只鬼魅闪进风无凌的身体里,风无凌额头火光大震,顿时又恢复冷漠无情的神色,冷笑道:无耻小人竟敢迷惑本尊!说着就要上去杀顾长风。
顾长风惊讶唤道:教主!垣修惊讶,朝凤王道:凤王你做什么?凤王并不理会垣修,手中罗魂珠一转,光束照射到风无凌眼里吸引风无凌的注意,风无凌又放弃顾长风奔向凤王。
风无凌是杀气腾腾,然而凤王并不害怕,反而有种视死如归的神情,他道:既然已是冥天,那么今日便由本王杀了风无凌好了!他驱动罗魂珠,驱动出岐石最大力量,顿时天地变色,风云搅合成一团,不辨日月,似又回到盘古开天辟地的混沌之境。
风无凌感觉到体内真气开始倒流逆施,然而她却哈哈大笑,对凤王道:远古神明力量也妄想与本教主对抗,做梦!她忽然叱咤一声划破风云冲向凤王,顿时山崩地恶劣,那一片区域几乎被她毁成废墟。
凤王驱动罗魂珠欲挡,可是根本挡不住她,最后被她掐住脖子抢过罗魂珠,风无凌厉眼妖娆冷笑道:便是这小小的灵珠让你驱动着恣意妄为?今日本尊便毁了它看你还怎么作乱!凤王大喊:不要!你不能毁了它!可是风无凌已经下了手,猛然把罗魂珠捏的粉碎,天空瞬间划开一道惊雷,把诡岚劈得粉碎,无数的魑魅魍魉冲散出来,哈哈大笑着,洋洋得意离去,散往神古界四面八方。
凤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而与此同时,站在山崖上的梅神医猛然回过头,看着天空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许久之后忽然愤慨道:风无凌果然成为乱世者!风无凌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狂地大笑,欲杀向凤王,可是凤王投出最后一颗罗魂珠,这一颗威力与之前不同,明光一闪的一刹那,冥天的元神猛然被震了出去,脚下的大地崩裂,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风无凌掉了进去。
千钧一发之时垣修大喊,顾长风惊叫了一声:教主奔过来扣住她的手,便跟着她一起跌落进去。
上一世他让她独落悬崖,这一世无论生死,他都不会让她寂寞!作者有话要说:HOLD不住了,某些情节连接不上,但是不管了,先写下去了,等完结以后再修修,否则一直纠结在这里我会想坑文。
我终于知道大家为啥不爱看后面了,因为后面就是红果果的玄幻武侠,是不是很枯燥啊?那怎么办呢?大家都爱狗血,下次我要不要来一个满篇狗血??(耸肩摊手)还有说,晋江大抽搐,很多人一更文整个文就被吞了,或是很多章节被吐了,一直没有吐出来,所以我好怕怕。
49四十九 心悸凡事皆有因有果,三界先有人,而后有恶,恶则生妖魔,因此群妖祸乱三界未必不是**之结果,天帝除妖号称为民除害,可曾想过祸之源头在于人?不治本而治标,把一切罪责只归咎于群妖身上,除得了一时却除了不了一世,只要人存有恶心必又生妖乱!是非善恶本难辨,当年上神除妖,于群妖而言,众上神又岂非善类?谁能只是真正善类,谁又是一辈子恶类?中间曲直,不过在于立场不同,以及由谁书写历史罢了。
冥天成魔,三界只看到她的恶,却无人愿意深究其根源,悲哉!诡岚破灭之后,神古界便进入群妖祸乱时代,乌云蔽空,难见青天之日,渺渺中有末日幻觉。
风无凌自堕入悬崖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脑中梦境不断,前世今生早已辨不清,唯一记得的竟是当初带着龙王落水时,在水下看到的白衣持拂尘女子,女子面容慈祥,对她微微含笑,令她看了也心生善念,似乎对着她便无法起任何杂念,心灵回归,人本善!或者偶尔还看到她的姐姐风无华,姐姐永远对她说着那句话:我不入你梦,然而有一天你必要想起我……无凌无凌,姐姐能救你,姐姐会等你,一直等着你想起姐姐的那一天……或许她发展到了极致,是风无凌也好,成为冥天也好,心中总有一根绳索束缚着,束缚着,却陷入两难境地,是成仁还是成魔?风无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山洞内,外头乌云蔽空,风声鹤唳,偶尔掺杂着几声凄厉的鬼魅声,四周空气很冷,隐约有湿寒之气,侵透骨髓。
但她总算记得自己是风无凌,而不是冥天!她坐起来,才发觉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长衣,水蓝的衣衫,上面有精致文雅的绣纹,多么熟悉的式样,旁边的火堆几乎快要熄灭了,只剩下零星几簇火花,转眼望去,见顾长风抱着剑倚靠在洞壁上闭眼歇息,身上只剩下一件中衣,紧紧抱着双臂,枕戈待旦,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风无凌道:顾长风!顾长风立刻醒了,看到风无凌,立马放下怀里的剑探过来道:教主,你醒了?你有没有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他伸手试探风无凌的额头,似乎很担心她。
而后注意到风无凌灼灼注视他的眼,便缓缓收回手去,望着她道,教主……你认得属下?……你终于记得我了么?我是风无凌,不是冥天,自然认得你!风无凌冷冷地道。
顾长风望着她,眼里忽然露出深深的复杂的情绪,好像又喜又悲,又放心又郁痛,但更多的是难以表达的情感,他守了她四天,当中经历群妖突袭数次,再加上风无凌时而发作,变成冥天六亲不认……可是无论多么凶险,多么艰难,他都挺过来了,从不放弃她,眼下,她终于醒了,并唤他一声顾长风,他忽然觉得这几日的守护都值得了,只要她醒来,只要她不再是冥天,只要她没事,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可是顾长风并不对她说这些事,只低头道:教主之前感染了风寒,属下去把药热一热给教主服下。
他说着,转身过去重拾起火堆,然后把一个破罐子放到火堆上,边生火边注意着药罐子煎药。
风无凌一直注视着他,看他并不熟练地生火煎药,凑近火堆,烤的满头大汗,神情却是一如既往地执着认真。
其实顾长风并不擅长做这些,只是与她在一起的这些年,他总愿意为她屈就做许多不擅长的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他在,他就从不让她操劳半分。
而他的中衣也破了好几个角,身上有几处伤,血迹模糊了白衣,早已干涸成暗红色,他并不在意,只全神贯注地煎药,而后把药倒进一个缺了角的碗里端过来给她,教主,喝药吧,这些都是治风寒的药,再喝两剂大概就好了。
风无凌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刮痕,皮肉外翻,触目惊心,血与土混合,弄脏了本该持笔,修长优雅的手,显得触目惊心,风无凌从未想到顾长风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高洁如莲,纤尘不染的,不由得道:顾长风,这些日子你受了多大的苦?你身上的伤……莫非都是本教主伤的么?顾长风显然怔愣了一下,但并没有答,只对她笑笑道:教主,快些喝药吧,若是冷了只怕不好喝了,你平日里总嫌弃药味苦涩的!风无凌见他不答,心中仍是了然,那些伤痕也唯有她的利爪所能伤的了,还有身上的一些伤痕,不用想也清楚由来,顾长风虽然文雅,可并非不用武书生,等闲妖魔岂会伤得他满身伤痕累累?风无凌默默地喝药,药味苦得她直皱眉,但也只能闭眼咽下去,总算喝完了,还是觉得满嘴苦涩难以忍受,不由得放下碗转过头去咀嚼,等抬头时看到顾长风心疼地望着她,轻声问:很苦么?当然是苦之又苦,你又不是不晓得!风无凌抱怨道。
顾长风忽然忧郁地答:对不起,让教主受委屈了!风无凌抬头,对上他心疼的眼神,那双优美的宛如画出来的眸子,坚韧、深邃、忧郁,有千万种风情,让人永远猜不透。
她一向知道顾长风生得好看,才貌曾引得许多江湖儿女慕名亲近,当初在天尊教,后宫三千男宠,比得上他的男子几乎没有几个,但是她从未把他的出众记在心里,或是是看着看着就成了一种习惯,从不会过多地留意,直到方才刹那对视,竟让她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平静的湖面,忽然被风吹起一圈涟漪,那种感觉轻微得难以形容,但却是深刻发生了的。
顾长风忽然伸手,让那粗糙的手掌轻轻触碰到风无凌的脸,可是只轻轻碰了一下又移开,只放在脸旁边,好像害怕自己收脏,玷污了她的脸,又好像觉得那是神圣不可亵渎的珍宝,因此不敢轻易触碰。
他望着她道:教主,有时候我真的想……可以不顾一切地抱住你,但我知道那只不过是奢望,你是君,是王,是那么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你的属下,我只能跟随你,默默地仰望你,等着你有一天,偶然想起来了,转过身来看见我!但是哪怕是只能跟随你,仰望你,我却已经觉得很满足,因为我知道,倘若有一天你离开了,再也看不到你了,便是肝肠寸断!相思不抵眼前人,因此我已不敢奢望太多!顾长风!风无凌忽然冷冷地道,双眸刺进他温柔的眼底,好像要打破他的痴相。
顾长风便低下头,苦涩道:属下知道教主是不会看上属下,你的心是那么高高在上,即便能触及,也是能匹配你的人,比如龙王,而属下是如此卑微……所以教主放心,顾长风不会奢想!今天有些失言,若是冒犯了教主,还请教主责罚,只是过后教主便把顾长风的话忘了吧!顾长风!风无凌又唤他,然而这一声平顺多了,没有方才那么冰冷,只是唤了他一声后,她亦无话可说。
倒是冷风忽然灌进洞里,让两个人都瑟瑟发抖了一下,顾长风看了看外面,发现又起风了,于是对风无凌道:教主你冷么?风无凌低头掩了一下披在身上的顾长风的长衣。
顾长风见状,便低头想要脱下衣服披到她身上,可是一看才知道已经没有衣服了。
便道:属下之前拿树枝在躲风的洞内给教主按置了一个床,教主快去那儿躺下吧,喝了药就该休息一会儿药效才发挥得更快,属下会把火移去给教主。
风无凌只得在他的搀扶下躲到那个临时安置的床上,借着茂密的树枝叶挡住了一些冷风。
顾长风又把火堆移动过来,一阵手忙脚乱总算弄好了,而后他又跑到洞外去,拾了一下干柴和树枝叶回来,生火,把树枝叶挡在洞口。
风无凌见他一直忙上忙下,跑进跑出,也不理会,便闭上眼睛歇息。
兴许是药效的关系,风无凌很快睡着了,沉沉地睡了一觉,越睡越暖,等醒来时,她还以为风停了,正要询问,忽然发现顾长风抱着树枝守在洞口,以自己身体顶住被风吹得摇摆的树枝,同时以己身体挡住一些遮不住的缺口,正是这样才完全遮住了冷风,让她睡了个暖觉。
风无凌有些惊讶,那一瞬间想唤他,可是又制住了,她默默望着他,看着他清瘦、衣着单薄,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她睡了多久他就这么在冷风中顶了多久,是多大的耐力,让他无怨无悔地做这些事?风无凌忽然想起龙王曾经对她说的:风无凌,顾长风愿意抱着你,是因为他在乎你,你能将心比心么?什么是在乎?在乎是什么,以至于让一个人愿意牺牲自己为另一个人如此付出?顾长风,他到底图的是什么?50五十章 感化有些人,愿意一辈子对他人好也不吭声,而有些人,习惯了承受他人的好意却不自知。
风无凌与顾长风便是如此,一开始的君臣身份便注定了他们今日的相处方式,只是今日风无凌开始会反思,顾长风为何会对她好,即使他们之间曾经有灭族之仇,即使她曾经要杀他?她不再像往常一样排斥顾长风的靠近,而是静心观察他的行为,只是冷漠如她,仍是无法体会到那份感情。
在天尊教的这几十年里,风无凌已经养成了不信任他人,不依赖他人,做任何事都只靠自己的习惯,她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是这般,却不想在这世上,还有另一个完全与她相反的人,那便是顾长风,他愿意默默地位他人付出,而不求回报。
顾长风依旧沉默寡言,安静做事,替她采药、煎药、喂药,替她阻挡风寒,带着她迁移每一个地方躲避群妖。
有时候若是风无凌不想说话,顾长风也会一整天无话,但照顾她的每一个举动无时无刻不体现着关怀、怜惜。
跟着顾长风度日,风无凌有时候都感觉不到外面的天地变化,好似又回到了天尊教时期,外方发生多大的事都只有她和他。
她问顾长风:外面的情况如何?顾长风正在煎药,便停下动作答:群妖大乱,龙族已经出动了甲卫,凤王不知去向,可是凤族依然蠢蠢欲动,似乎从没放弃夺权。
还有垣修这几日行为颇为引人注目。
他做了什么?风无凌挑眉,颇为好奇地道。
也没做什么,无非是因为他的子太纯善,看着神古界百姓为群妖所害,流离失所,便组织起一群人一起抗战妖魔罢了,这几日神古界百姓皆称他为大英雄!嗤……风无凌忍不住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嘲弄还是只是单纯觉得好笑,她望向前方,眼睛反射着亮光,熠熠夺目,又有几丝锐利,当初梅神医为何会救你?为何会带你去龙族行宫?他怎么知道龙宫的地形?还有,你曾经提及梅神医收了垣修为徒?嗤……这一切连起来就像是一个谋!顾长风怔愣地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风无凌道:梅神医子冷漠,见死不救恶行已是神古界人尽皆知,没道理他会救了你,更没道理带你去龙族的行宫救本教主,更没道理会管垣修的死活,还收他为徒……即使他与垣修有宗族关系又如何?梅神医自小神隐,早就与祈云山庄无关,更不会对垣修这个曾孙子有感情,岂会收他为徒?教主想说什么?顾长风往火堆里放了一根柴火,抬头望着她道。
风无凌眼里闪了几丝笑意,略显嘲弄,睥睨天下,她看向顾长风道:我只是想到了那个‘岐石’。
顾长风望着她,片刻后忽然惊讶地微张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教主怀疑梅神医是古宗,那个神隐多年的神古界之神——古宗?风无凌依然带着淡淡的笑,眼锋锐利,顾长风,你自己不也曾经怀疑么?不然你怎么知道本教主想的是古宗?顾长风喃喃道:属下只是……只是觉得梅神医奇奇怪怪,明明身子轻灵,手脚敏捷,显然功夫不低,可却偏偏要装作孱弱老头,并且他的许多言行常人无法理解,因此属下曾想他或许大有来头,可是,并未想过他会是神古界之神古宗!风无凌道:现在你知道他是古宗,那么你可想过他为何会救你?他凭什么救你?教主想说什么?风无凌似笑非笑,本教主想说什么?本教主也只是猜测,或许你该去问问古宗,他留你有何用?顾长风怔愣地望着她,刚要说话,忽然感觉到周围风阵阵,吹得他通体发寒,枯枝败叶哗啦啦被扫起,刮过眼前遮住视线,树木被吹得摇摇欲坠,可见风势很大。
顾长风刚站起来唤了一声:教主!便注意到风无凌一直注视着前方,他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看到前方的大湖兴起波澜巨浪,声势震天,一层层向岸边滚来,同时湖的中心出现一团黑色漩涡,吗,慢慢扩大,越来越狰狞。
这景象着实怪异,经过这几天的躲躲闪闪,顾长风便知道妖魔要出世了,立马拉起风无凌的手大喊,教主,快走!可是风无凌岂愿逃跑?若是遇到危险便逃跑她就不是风无凌了!只见她猛然站了起来,眼神狠历,一甩衣袖劈倒一截树枝挥动过去,欲击打妖精门面。
可是这一挥竟然颓然无功,风无凌睁大眼睛惊了一下,又试着挥了一次,仍是无果。
而远处大湖的黑圈里已经飞出来许多黑色的东西,发出嘶嘶的鸣叫声,同时挥动翅膀向他们飞来,动作极快极迅速,双眼闪着幽蓝的光,这一看才知道是蝙蝠,尖嘴厉体型庞大,一看就知道为神古界特有产物,又或者实为妖魔化身。
顾长风见状,大吃一惊,又拉着风无凌大喊:教主,快走!只是风无凌忽然移动了身子飞向前,冷眼盯着那些蝙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双手一抬,迎风变幻出许多招式而后手指一弹,如弹琴一般拨出许多发丝向前击向蝙蝠,顿时射倒一片,可是更多的蝙蝠从湖心的黑漩涡中蹿出来,愤怒地飞向他们。
风无凌后退一步又运功变换招式,双袖扬起的瞬间掀起无数落叶,而后一划手,便形成强大的风流席卷向前。
本欲阻挡蝙蝠的前进,若按往常她这招式对付这些魑魅魍魉绰绰有余,可是今日不知道怎么的,那风流竟然没了力量,空扫起一地落叶却无任何杀伤力,蝙蝠仍是能逆流而上,最后一只尖嘴的东西划破了风无凌的手臂,风无凌大为震惊。
顾长风大喊一声:教主!冲上来伸剑抵挡了几只蝙蝠,又挥剑砍死了数只才能勉强保护她,呼唤她快点逃走。
只是风无凌还是耿耿于怀,便握紧拳头暗自运行了一下功力,才发现自己的任督二脉都被封住了,内功无法启运,几乎等于半个无任何功夫的废人。
她立刻朝顾长风大喊道:顾长风,是不是你封了本教主的穴道?若不是有人封了她的穴道她是不会如此的,而这几日也唯有顾长风在她身边,悉心伺候,而她又对他大意了,被他第二次算计了吗?顾长风见蝙蝠来势凶猛无法阻挡便回身拉着风无凌的手大喊:教主,我们快走!可风无凌却挣脱开他冷眼盯着他道:你为何要封住本教主的内功?顾长风,枉本教主第二次信任你你竟然再次暗算本教主!风无凌咬牙切齿,大有要杀他之意。
顾长风着急道:教主,属下实在是为你好,否则你便会自损而死!忽然感觉到身后的蝙蝠追上来,嘶鸣着奋力扑向他们,样子十分恐怖,顾长风惊呼一声,教主小心!便扑倒了风无凌,却没想到身后是一个虚掩的洞口,两人这一倒立刻从洞口滑落进去,滚进深深的隧道。
洞内都是石壁,又深又曲折,顾长风怕风无凌有事便紧紧地抱住她,以自己身体挡住突出的石块保护她,滚了好长一阵子终于到了最底下,竟然是一处光亮的出口,是一处峡谷,身后有一条大河,远处还有瀑布等。
显然这个地洞是村民挖来逃生的,蝙蝠没有追过来,又或者追来了还没有追上。
一停下顾长风顾不上自己就先扶起风无凌关切询问:教主,你怎么样?可有被伤着了?风无凌没有被伤着,可是心中耿耿于怀,然而一抬头对上顾长风关切的眼神,那个紧张是装不出来的,她又忽然说不出任何一句怨言了,对待这样的顾长风,她还能说什么?于是她只冷声道:顾长风,你为何要封住本教主的穴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在天尊教你这么做便是以下犯上,是可以处死一万次的!顾长风低头,教主,属下也是迫不得已,你可知你近日为何会身体虚弱,甚至轻易就感染了风寒?因为你体内本有蛊药控制,不能运功,可是变成冥天的那一刻却发挥出巨大的功力,因此早已伤及经脉,属下只是不愿意看到本教主自损而死才封住了教主的穴道。
如今妖魔乱世,你封住了本教主的穴道本教主就不会死?若是没了功力我风无凌还是风无凌么?教主,不管你是不是风无凌,属下始终会维护在你身边,即便你没了武功,还有属下替你阻挡风险,属下绝不会让你有事!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便能护住本教主?哪怕是死了属下也会护着教主!顾长风咬牙坚定地道,眼里闪着坚毅的光芒,不容置疑。
风无凌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一片清亮的色泽,似乎怔愣又似乎懵懂。
她忽然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顾长风,又或者是顾长风从来没变,只是她从来不去了解他,因此直到今日才会有所感触。
她道:顾长风,你为何要这么护着本教主,哪怕是我曾经要杀你!顾长风仍是平静地答:没有为什么,因为你是风无凌,是我只想一辈子想要守护的人,就这么简单!风无凌依旧怔愣,静静地看着顾长风,忽然想起龙王说过的话:风无凌,顾长风愿意抱着你,是因为他在乎你,你能将心比心么?原来这就是在乎吗?原来这就是在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只是面对这样的顾长风,她还能说什么?洞内传来嘶嘶的鸣叫声,顾长风回头看了一眼,便惊叫:不好,那些东西追上来了,教主你快走,属下回去挡着!风无凌却愣在原地并不离开,顾长风跑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回头果然看到风无凌还站在原地,便又大喊:教主你快走啊!蝙蝠袭击过来他顾不上劝她便抽剑杀上去了。
风无凌站在原地看他奋不顾身与蝙蝠拼搏,看他虽并不怎么有把握取胜,可是仍是为了护她而冲到危险关口,她内心深处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感,好像回到小时候,姐姐为了她挨打受骂,可还是对她笑着说:无凌乖,姐姐不痛!让她有一种心痛内疚的感觉。
这一世她只对她的姐姐风无华有感情,本以为姐姐死后她也可以了无牵挂了,可是看到另外一个像姐姐的人出现时,她仍是感觉到心痛。
心痛,好像这是多么遥远的记忆了。
直到看到顾长风敌不过蝙蝠,被攻击得七零八落,风无凌才咬牙切齿,猛然扫起一把枯枝败叶挥进洞口,同时把顾长风拉了出来,在看到蝙蝠将要冲破防线冲出来的一刹那她拾起一根木柴摩擦起火,扔进去把枯枝败叶点燃,顿时燃起熊熊大火,烧毁了那些东西,凄厉的嘶鸣声满天,扬起黑烟滚滚。
但还是有一些蝙蝠冲过火线飞出来,愤怒地扑向风无凌,风无凌并不与它们纠缠,立刻抱着顾长风跳跃到身后的河流里去了。
顾长风身负重伤,风无凌便抱着他游了一阵子,起起伏伏,直到看不到蝙蝠的身影,她才拉着顾长风靠岸,可是顾长风似乎已经昏迷不醒了,面色苍白,或许是失血过多。
她拍打他的面颊呼唤:顾长风?顾长风?顾长风在她怀里醒来,微微眯眼看了她很久,吃力地抬起手抓着她的衣袖,虚弱地笑道:教主……你没事……便好……而后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顾长风?顾长风?风无凌唤了他几次,仍是不见他醒来,她便抱着他,让他在她怀里睡。
盯着他的睡颜,风无凌心中又想起了姐姐风无华,只觉得顾长风的样子与姐姐有些重合,像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只是都引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情感。
她已经许多感受不到那些奇怪的感情了,顾长风给她的,是遥远得几乎要遗忘的心灵碰撞,同时也是陌生得似乎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情。
她久久望着他,心里有些彷偟,直到听到身后有人道:世间情为何物,令人如此痴傻?人与魔不同,在于人有情而魔残酷,你终究要做冥天,还是风无凌?风无凌回头,看到一白衣女子持着拂尘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现在很讨厌码字。
= =51五十一 古镜那女子面容慈善,没有半点世俗之气,好似从天上走来,风无凌瞬间真把她当成了仙人,站起来望着她,想起之前与龙王落水时在漩涡处看到的持拂尘的女人,不正是眼前之人么?风无凌道:你是龙族长宁公主?那女子依然微笑,表情万年不变,她走过来对风无凌道:你还记得贫道?当然,当初在水下承蒙一救,本教主向来不会忘记救命恩人。
是善也,是悲也,你本身有魔却仍怀着善心,今日变成这样也是吾之罪过。
风无凌不懂她念经似地话中之意,微微斜眼打量她,听龙王提及,公主早年便遁入道教?何为‘遁’?贫道只是随缘入了道门罢了。
女子微笑。
风无凌便不言语。
长宁公主拂尘一甩,指向顾长风道:你看着他可有想起什么?想起什么?长宁公主摇摇头,微微有些叹息,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是世事难料,毕竟隔了五千年,当初害你之人今世未必能救你,而其过客之人未必与你无关,虽说是否得以逃脱生天看你造化,可也需要有缘人点拨搭救,当你有人的情,你便不再是冥天了!本教主不明白此话为何意!长宁公主抬起五指道:善哉,或许不久你就会明白了!今日我来,是还你前世,这儿有一块镜子,是神古宝物,你只需要对着镜子抚摸十下,心中回想往事,慢慢地便会看到前世的景象了。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古老的菱花镜,递给风无凌,面含微笑。
风无凌却冷眼道:我为何要看到前世?今世我只是风无凌,前世与我何干?长宁公主道:你知道上一世冥天是灰飞烟灭而死,本应永世不得轮回,可今世又为何能投胎成了你?你已知道龙君上神和冥天本已把群妖消灭干净,可是五千年后为何又会出现?这些事皆与你有关,你就不想知晓?风无凌嗤笑,可笑,什么前世今生!当年《岳毅典籍》还说本教主‘岐石现则大限’,可凤王拿了岐石对付本教主本教主不是活到今日?群妖祸乱而起或许与冥天有关,可是冥天只是冥天,我风无凌是风无凌,为何要去管冥天的事?面对风无凌的伶牙俐齿,长宁公主只是一笑置之,你不信命,可偏偏总是被命运所左右。
菱花镜便放在这儿,看与不看,皆随你,贫道言尽至此,就此别过!说着拂尘一甩,菱花镜缓缓落到了风无凌脚下,而后她便转身离去了,身姿飘扬,白衣飘逸,渐走渐远,忽然消失不见,亦如来时静悄悄,毫无惊响。
看惯了魑魅魍魉的风无凌对于神古界这些稀奇的现象也不惊奇了,只低头扫了一眼那地面的菱花镜,看到古朴暗黄的镜面散发出飘渺的光泽,好像仙家的圣光,朦胧温暖,却缓缓勾到了她的心里,引起异样的情绪。
她冷眼盯了一阵,也不知该捡还是不该捡,寻思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对于群妖混乱秘密的好奇,便俯□子捡起来。
而长宁公主并未离去,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风无凌,直到看到她拾起菱花镜,终于含笑点头离去。
路上却碰到了梅神医,梅神医负手而立,似乎已经等了她许久,见她出现便冷声道:你怎么能把古镜交给风无凌?长宁公主面对梅神医的出现并不经意,从容微笑道:她有选择的权利。
当年你正是给龙君上神选择权才酿成今日的大错?梅神医似乎有些动气。
长宁公主却摇摇头笑了,贫道并不认为这是错的。
这若不是错的,那还有什么是错的?莫非要像万年前那般三界生灵涂炭你才认为是错的?非也!长宁公主制止了他的话,这次劫难或许外人认为是错的,而贫道却以为,这不过是他们命运的转机,龙王与风无凌三生三世,今世是最后一世,天命轨迹或许出现变动也未必可知,未必仍就如前两世一般是一场大劫难。
你怎么这么认为?因为顾长风,这一世出现了顾长风,又或者其实上一世已经出现。
长宁公主说着,眼里出现几丝飘渺,几许悲悯,微微叹息。
顾长风出现,对风无凌与龙王有何种影响?长宁公主摇摇头,淡笑道:天机,不可预知,古宗为神古界之神,只甄选下一任君主,天界之事便无需多虑了,贫道会把另一面菱花镜交与龙王,至于做何种选择便看他们的造化了。
长宁公主说着,低头与他拜别,便越过他离去了。
梅神医看着她离去,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风无凌,最后微微叹息一声。
而当晚,长宁公主出现在了龙族神宫。
此时,龙宫上下忙碌不已,正准备着龙王的婚事。
宫人装扮龙宫,换下红灯,挂上彩绸,端着各地进宫的宝物进出出,众大臣脸上也喜庆不已,不断上奏贺贴。
龙潜颐复出主持国家大事,朝廷上下一片安定,抵御凤族及群妖外患就格外放心了。
淳于虚对看到龙潜颐沿着湖心走来,便迎上去笑道:哎呀,相国,真是许久不见,难得看到你回龙宫啊!龙潜颐看到他,却是皱眉瞪眼:长老真是越老越不稳重了!淳于虚吃惊道:哎,怎么一进宫又训斥起我来了,我又有什么做不对的了?龙潜颐埋怨道:你怎么能能让江小姐住在龙宫,话说婚前一月两人是不能相见的,怎么能坏了规矩,讨不吉利!这不是忙不过来嘛?再忙,这事也不能落下,不吉利也不合礼数!哎,相国,你怎么总是训斥我,也不想想自己做不对的地方。
老夫有什么地方不对?……两人一边争执一边走远,虽说是争执,可不过都是因关心龙王大婚而起罢了,两人脸上还是挂满喜庆,可见龙宫上下盼着龙王的这场大婚期盼已久了。
长宁公主望着,微微叹息一声。
乌云压城,大乱当前龙族还有心思准备婚事,不知该叹还是该悲,又或者龙王以为,断绝了与风无凌的关系,便不会影响王运,而龙潜颐也以为,劫难因风无凌而起,只要龙王不被她左右,能狠心做出决断就不会影响神古界的生死存亡,冥天自会自生自灭。
他们皆信了天命,只是三生三世之后,天命未必仍如当初那般岿然不变,世间瞬息万变,又有什么是不能变的,龙王的此番决断,未必是对的。
远处一队宫人端着案盘走来,长宁公主看到了,便一甩拂尘便消失不见了,而后直走龙王的寝宫。
此时龙王在宫人的服侍下试穿新衣,玄色红襟的纹龙吉服厚重繁复、庄严隆重,需要层层套上才能穿戴整齐,旒冕帝冠悬十二垂珠,摇曳晃眼,遮住视线。
他透过珠帘看向门扉,看到雕花的大门交错出不同图形的光斑,朦朦胧胧,内心深处忽然有些感慨,虽然早已平静,可是面对大婚,总还有失落感。
风无凌在他心中有莫名的分量,或许称不上爱,可是一旦失去,便像少了一样东西一样不自在,失落、不安,还有愧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彷偟些什么。
换上吉服之后,龙王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李公公偷偷抬头瞧了他一眼,揣摩不透他的神色,不敢忤逆,就挥手招呼宫人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 = =52五十二 宿命龙王走到门口,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宫殿。
龙族神宫依然云雾缭绕,这座建立了数千年的水上群宫经日积月累,规模逐渐扩大,形成一座庞大恢宏的王宫,据说路经神古湖的百姓皆要为它的气势肃然起敬。
龙族神宫自龙君上神起,五千年的沉淀,五千年的兴衰,当中历史更迭,潮起潮落,传承至他身上,或者是一个终点,又或者是一个新的开始。
对于前途,龙王也备觉茫然,虽然有充分的准备,龙族的最高甲卫是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打败的,包括冥天和群妖,可是即便如此,他对于前途总还是有种失落感,到底是缺少了什么,又或者他走错了哪一步?他不知,也无人告诉他。
可是无论如何,他始终记得自己是神古界之王,而后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衍。
他首先得肩负起历史大任,而后才能顾忌儿女私情。
因此面对王运与风无凌的冲突时,他选择了王运。
他不能自私,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女私情而置黎民百姓于危险之地而不顾。
如今就要大婚了,虽然与未来王后江语然并无多少感情,可是这个王后是朝臣认可的,是天下人认可的,无论哪一方面与他都极为般配,只要能顺应民意,安定民心,这场大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龙王衍,首先是一个帝王,帝王就要先顾天下大局,而后才能考虑儿女私情不是么?因此对于江语然,不管爱与否,他都默认接受了,龙王想着,微微叹息。
你在感慨什么?长宁公主忽然出声道。
龙王回头,见她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手持拂尘,面含微笑,似乎已经来了许久了。
龙王略微吃惊,几步上前道:姑姑,你何时来的龙宫?为何不提起通知一声,衍儿也要做准备!长宁公主细细打量他,揣摩他的神色,忽然淡笑道:在你心里,姑姑看到了帝王的浩然之气,也许你早已经不再是坐在姑姑膝上听姑姑讲故事的小男孩了,你父王当初并未选错你!姑姑此番来龙宫是为何事?龙王既要大婚,身为长公主的我自然要前来贺喜。
长宁公主错开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面容慈善道,衍儿可记得当初姑姑曾和你说,姑姑与他人下了一盘神秘的棋局?是,可是姑姑一直未告诉我那是一盘什么样的棋,而与姑姑下棋的那人是谁。
因为姑姑下的是一盘天下的棋局,赌的是神古界苍生。
与姑姑对弈之人,便是古宗。
长宁公主目光泠泠,微微露出犀利的光芒,而后感慨道,我们都坚信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可是无人知晓每走一步会对神古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因此我们唯有赌,可是如今看来,兴许姑姑是要输了……姑姑怎么会输?龙王生出几分好奇,同时也有几分凝重,毕竟是拿整个神古界作为赌注。
长宁公主眺望着前方,眼里是一片看透世俗的淡然,叹息道:不管输赢与否,我们都是为神古界着想,只是你与冥天,有一人要付出代价。
姑姑怎么越说越玄乎?龙王皱眉。
长宁公主回头,望着他道:我说的并非玄乎,只是当中前因后果你不清楚,才不明白罢了。
她低头从袖中掏出了另一直古镜,交给龙王,这是你与冥天前世的记忆,今日交给你,你看后无论你仍是大公无私的龙君上神,还是早已脱离了神尊变成另外一个凡人,姑姑都尊重你,你有选择的权利。
只是……唉,罢了,世事难料,等你看后再说也不迟。
看她欲言又止的摸样,龙王心中更是生疑,但还是接过菱花镜,看了看那泛着圣光的镜面,倍觉匪夷所思,刚欲询问,便听到李公公通报龙潜颐求见。
他还未准予,龙潜颐已经大步走进来了,气势汹汹,大有审讯之意。
龙王见他这么走进来,立刻皱眉道:相国怎么未得准予就闯进来了!虽然听出了龙王的不满,可龙潜颐还是只朝龙王拜了拜,稍微请罪,便朝长宁公主道:听闻才长宁公主入了龙宫,老臣就急忙赶过来了。
四目相对,长宁公主看出了龙潜颐眼里的防守,心知他是提防着她的,不由得笑笑,对龙王道:无论衍儿做何种选择,姑姑都尊重你,别忘了你有决定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干扰你!这话说给龙王听,同样说给龙潜颐听,之后,便辞别了。
长宁公主一走,龙潜颐才微微吁了一口气,但还是冷面对龙王道:大敌当前,王怎么还顾虑这么多?怎么还收了长公主的古镜,王应该明白龙君上神只是龙君上神,王只是王,你们两者有何干?就算前世今生,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顾虑如此之多?有关风无凌的事,王更不应该多管!看来相国知道的事情不少!龙王侧眼盯着他,大有审视之意,睥睨间露出王者威仪,好像不喜龙潜颐的多管多问。
只是龙潜颐也不惧怕他的威仪,依然直言进谏道:王,你是一界之王,肩负天下使命,此刻稍有差池皆可酿成大祸!依老臣之见,那面古镜还是交与老臣保管较为妥当!相国这是在质疑本王的自制力还是质疑本王的决心?或者你认为本王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昏君,轻易就会受外界影响作出不利于江山社稷的事,因此才对本王束束脚?王,老臣并非此意?那相国是何意?龙潜颐被问得哑口无言,龙王盯着他,而后转身走到门口,望着远处的景象,龙睛微眯,露出睿智的光芒,他道:本王不是年少稚气的二八少年,儿女私情与国家大事岂会分不清楚?本王既做了决断就不会轻易改变,哪怕看了古镜,恢复前世记忆,一个风无凌怎么抵得上天下苍生?相国未免过于多虑,如今这情况,你与一众大臣不关心如何对付群妖却总是盯着本王看有何用?相国怎么也分不清轻重?若是王行事稳妥了神古界才能安生!龙王嘴角露出一丝很淡的讽笑,看来相国是无论如何也对本王放心不了的了,你这般又何尝不是畏惧于风无凌的力量?如此不自信,又怎么对付得了风无凌?这面古镜,于本王来说无关紧要,既然相国这面忌讳,本王扔了便是!说着随手抛出古镜,就把古镜扔出去了,扔得老高老远,划了一道弧落到对面的草地上,很快隐没不见了。
龙潜颐瞪大眼睛看龙王的举动,好像真不相信龙王会把镜子扔了一般。
龙王转头对他,语气沉冷道:只是相国这般,却令本王担忧了!龙族,若是畏惧一个风无凌,岂能成大事?江语然忽然远远走来,穿着一身嫁衣明艳动人,似乎也是刚试穿嫁衣未脱下,她看到被遗弃的古镜,却又捡起来走过来笑道:王多虑了,相国岂会是畏惧风无凌,只是深谋远虑,行事谨慎罢了,有又如此良相王应该高兴才是。
龙长老也不必担心,王是英明君王,既然做了决断必定不会轻易被左右的,古镜即便交给王也无影响,若是为了这一面镜子争吵反而伤了和气!江语然说着,就要把镜子交给龙王。
只是龙王道:既是遗弃之物,本王又岂会有收回来的道理,这面镜子就交给王后掌管吧,免得相国总是提心吊胆!龙王说着,便负手走去了。
江语然笑笑,也不再推辞,看龙王走远后,才对龙潜颐道:相国不必担心,王这一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以后风无凌是风无凌,王是王,井水不犯河水,定不会再有纠葛,若不是因此,语然也不会嫁给他!江语然说着,眼里露出欣慰的神情。
想起当初,她质问龙王对待风无凌的感情之时,龙王只是冷静对待,似乎早已摒弃了杂念,若非真的下了决心,若非真的在心中设起了屏障,他是不会对风无凌这般冷漠的。
她江语然并不希望捡他人遗弃的东西,尤其是感情,可是正是看到了龙王的决心,她才觉得龙王值得她等待,一个男人,若能拿得起放得下,并心怀天下,以大局为重,还有什么是配不上她的呢?她想要的,也一直是这样的男人!龙潜颐见江语然也对龙王这般信任了,便微微叹息一声:但愿如此吧!长宁公主躲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切,看到龙王无情扔掉古镜及听到江语然的话之后,眼里露出悲悯的神采,心中不免感慨,看来古宗的话是对的,当初她不应该徇私情答应龙君上神恢复冥天的元神,助她重生,以至于付出五千年后群妖再生的代价,毕竟冥天是魔体质,她不死群妖也不能永灭,她若生存必伴有群妖祸害苍生。
只是龙君上神,当初他曾经承诺若救出冥天,五千年后冥天重生他必将跟着重生改变冥天的命运格局。
只是五千年后,冥天重生了,妖魔也再度出世,龙君上神却已没有当初的记忆,甚至连想起都不愿意。
那么冥天唯有再死,才能平息劫难,只是冥天已死过一次,甚至元神俱灭,幸得借助金丹救回,倘若再死就永远无救了,从此三生三界就不会再有冥天,也不会再有风无凌,即便借助所有上神之力也无法让她出世,她就是一个永远过去的人,幻灭成三界中的一抹云烟,了无声息,了无踪迹。
长宁公主并非觉得龙王做错了,只是感慨命运捉弄人的无奈,龙君上神毕竟是欠了冥天的,欠了感情,欠了人情,他是悔恨的,上一世他是拼尽所有也要助冥天恢复元神,只是上一世的承诺只是上一世的承诺,转到这一世他已然忘记,承诺成为泡影,他忘记了他重生的意义,也忘记了他的一举一动将对于风无凌的生死将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龙君上神是无情的,长宁公主忽然想,倘若可以回头,她当初宁可不受他的感化救活冥天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景象。
倘若这样,即便冥天灰飞烟灭了,数万年后,她还可以吸取精华自然重化为一个崭新的人形,进入命运通道投胎重生,死亡再重生,反复轮回,只不过是一个崭新的人形罢了,但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倘若死了,那便是永生永世不会再出世了。
事到如今,长宁公主是不希望冥天死的,可是群妖大乱,冥天唯有死了才能平息!她真是希望风无凌不要打开古镜了,倘若不记得前世,这么死去也就罢了,倘若记得了,面对此番的龙王,心中不免伤心怨恨,连死都不能安宁。
长宁公主深深觉得上一世她是做错了,原本以为身为菩萨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救苦救难必会创造出一段好结果,却不想,这样只是害了冥天,害了苍生,造出一场更大的错误。
与古宗的棋局,她已然全输!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错误会一步步深入,原本要救冥天,可是所走的每一步,不是在伤害冥天么?就在她祈祷风无凌不要打开古镜时,另一厢,风无凌已经翻开了铜镜,触摸前世的记忆。
风无凌看顾长风睡下之后,拿出古镜对月观看,对那朦胧的圣光无限惊奇、怀疑。
前世的冥天,又是一个怎么样张狂霸气的人,这样的人最终怎么会死去,又怎么酝酿出了今世五千年的大劫难?她伸手抚摸上菱花镜的表面,一下一下的抚摸,圣光反射到她脸上,露出沉静专注的神采,终于到第十下之后她眼神亮了一下,镜中场景大变,原来倒影出的她的影子一下子幻化不见了,显露出无数的云海,密密穿行向前,往事如烟云排山倒海而来,当初的三生三界,数万年的生死轮回一一展现在她眼前……而前世的冥天与龙君上神,又将有什么样的秘密?作者有话要说:下面回事前世,全面展开龙王与风无凌的过往,看后就知道龙王为什么对风无凌有很深的愧疚感了,这一段记忆是本文的升华,将会给龙王和风无凌注入全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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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53五十三 缘起(一)缘,具于此!五台山紫竹林为观音菩萨道场,也是佛主圣地,那儿云海茫茫,终年缭绕着仙气,是一切善念之始。
菩萨收养童男玉女数百人,个个出自仙界众神子女,只是当中有一人最为特别。
你是妖精变的!小童男道。
你才是妖精变的!菩萨说了我是灵石变的!听闻小童男忽然这么说,童女灵钰便停下手中锄草的小锄头喊回去,她不明白两人好端端地给紫竹林锄草,他又为什么忽然来挑衅她,总是说她不喜欢听的话。
小男孩拿起锄头提起篮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我爹是云弥天尊,位列上神之位,紫竹林里每一位童男童女皆有出身来历,你呢?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你不过是紫竹林里的一块石头变的,若不是吸饮了菩萨的圣水,你也不会幻化成人形,说白了你就是妖精,是冥石!灵钰也站起来高声辩解道:菩萨说食仙露化成人形皆是神仙,不是妖精!我是灵石,不是冥石,你怎么总说我是妖精?嗤……小男孩嗤笑一声,我爹说了一切外物化成人者皆是妖,除非修炼千年得道成仙,可你既无修道千年也无大神以法力相助,你哪来的神仙?你是妖,妖本质即为恶,即便你被菩萨的圣水压抑了本,可假以时日你还是会化回妖形!我乃上神之子,出身尊贵,不同你玩,哼!说着就高昂着头,负手向后神气赳赳地走了。
灵钰站在背后看着他,心中恼怒,可是她也只能瞪着他罢了,最后还是闷闷地低下头锄草,心中委屈悲伤也只能隐忍屈服。
她没能耐与他们争,否则会引来更多的排挤,都说紫竹林里一草一物皆有灵气,她同是紫竹林里的一块石头,为何偏偏就成了妖精呢?她实在是想不通!闷闷地除了一会儿草,待到回归时,她也不敢与其他童男童女一同回去了,而是一个人闷闷地拐向别处。
灵钰只是负气出走,无意闯入三生结界,忽然看到紫竹林中风气飞扬,无数飞鸟啪啦啪啦展翅飞向高空,盘旋鸣叫,翩若惊鸿,之后又聚拢向远方,而远处的高空拢起一团朦胧的亮光,随着飞鸟的靠近愈拢愈亮,顿时光芒万丈,普照大地。
灵钰不由得瞪大双眼,暗暗称奇,然后兴奋地跑过去了。
她终于看到亮光所在地,果然是一团飞鸟竞相拢起的神奇景象,而令她意外的是,那团亮光是由一个人控制的,那人背立于紫竹林中,一身白衣身姿颀长,清风起扬起衣袖,飘飘飒飒,发丝舞动更添俊逸,不知为何灵钰就觉得这个背影神圣无比。
她看着他一牵一动控制着亮光,终于使飞鸟趋于稳定,便负手而立望着它们,似乎在凝思些什么,许久后喃喃道:奇怪,怎么见不得火凤凰?灵钰终于好奇询问道:你在做什么?那人回过身来,光亮照亮半边脸,身子半隐半现,但还是能让人看清眉目,是一张非常年轻俊逸的脸,俊美得令人吃惊,双目明若星辰,净若秋水,仿佛聚集了天下所有的光彩,任何宝石在他面前皆要失色,五官精雕细琢,面如冠玉,每一分每一寸完美得令人称奇,他道:你是谁?灵钰看着他,眼里露出欣羡的光芒,她向来看到过分美好的东西皆是如此,而后低头笑了,又抬头道:你刚刚在说火凤凰?那不是火凤凰么?她指着天边的那图光亮解释道,在那团亮光中间,飞鸟组合成了展翅高飞的欲火凤凰形象,你仔细瞧瞧就见了!青年男子转头看了看,惊喜道:果然是火凤凰啊,原来这就是火凤凰!君以为亮光中会萌生火凤凰,却不想火凤凰只是飞鸟的形状,枉君参悟如此之久却不抵小孩儿一句慧语!君?你是神仙吗?灵钰歪着头问,因为她知道天界那些神仙都喜欢称呼自己做君的。
青年男子回头,笑着对她道:君乃龙君天尊,请问你可是菩萨的徒弟?灵钰点点头,又一直好奇地瞧着他,她一直以为,所谓的上神皆是胡须花白满面皱纹的老头儿,却不想还有这么年轻俊美的神仙!男子了然道:也唯有菩萨的弟子才如此钟灵毓秀的了,小丫头你可真是灵气聪慧,这火凤凰可不是一般人能见的呢!你说什么?你夸我灵气聪慧?灵钰惊喜,可顿了一下,又有些失落地小心试探道,这是真的么?可是……紫竹林里的人皆说我是冥石,冥顽不灵……男子哑然失笑,摇摇头道:那定是他们诓你的,小姑娘双眸透亮,明若秋水,周身散发着灵气,将来必是有造化之人,假以雕琢,日后成大器也不一定!真的!灵钰从来没有得到这么莫大的肯定,兴奋得忍不住要跳起来了,因为在紫竹林里她几乎都是被排挤被诋毁的,除了菩萨的温柔爱抚,从没有外人如是称赞她,还未完全颠覆了他人对她冥顽不灵的评价,说她有灵气,她能不高兴么?于是热情地道:天尊是要找菩萨么?我这便去给你通报。
男子点点头道:路过紫竹林,自然要拜访一下!灵钰就很高兴,兴奋地给他带路了,一路上问东问西,嘴从来不停,她好像很喜欢这位神仙,大概就是因为那一句夸吧,谁又知道,在处处受贬低的灵钰心里,一句夸比得上千金万物,山盟海誓,就是这么一句夸,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与感激,以至于在日后受苦受难时,想起龙君天尊的这一句话,她就学会倍加坚韧和发奋,她坚信自己是灵石,不是冥石,只是现今法力还不能证明自已,假以时日,她必定发光发彩,成为大器!那日菩萨与龙君天尊谈了什么灵钰并不知,她只是躲在角落里偷看,一直注视着龙君天尊,看着这位哥哥越发地觉得他面善、谦和,待人接物有理得当,怎么看怎么讨喜,怎么看怎么好,无可挑剔。
后来谈完了,龙君天尊临行前注意到角落里的她,只对她笑了笑,那种笑是大哥哥对小女孩的笑,灵钰却害羞地跑开了。
菩萨似乎也注意到她,晚上让她伴随身边抄录佛经的时候抚弄她的头道:今日怎么躲在角落里偷听,一直在笑些什么?灵钰道:菩萨,龙君天尊一定是天界里最好的神仙!为何这么说?因为他夸我灵气聪慧,他说我不是冥石!灵钰笑眯眯地道,提起这事她一直兴奋、高兴。
菩萨也笑了,笑容温和慈悲,又带些怜悯,她抚摸灵钰的头道:你本就不是冥石,当初救下你,助你化成人形就是看你灵气逼人,日后必成大器的,灵钰,你将来可别让菩萨失望!灵钰似懂非懂,并且当时注意力皆放在大人夸赞她的份上,并不仔细咀嚼菩萨话中之意,只隐约晓得菩萨是对她存在了很大的期望的,而那个期望是什么,无从得住,菩萨也从来不对她说,日后甚至连此类的话都不提起,好像渐渐地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随着年长,灵钰也把当晚的情形给忘记了,唯一记得的,就是龙君天尊指挥白鸟朝凤的情景,那俊逸潇洒的背影,那一回眸时惊魂摄魄的俊美容颜,以及那一句温和诚挚的夸赞,和临行前对她的绚美一笑。
这些记忆都铭记在灵钰的心里,一直伴随了她几千年。
几千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仙界的稚童长成,当年紫竹林中锄草的孩童都长大了,按规矩,童男童女长成后皆要送往天界各地,培养成新的神仙,而菩萨则会另外甄选一批童男童女侍奉左右。
许多童子因为出身不凡的关系都有了去向,唯独灵钰,是为灵石所化,未脱妖胎之前无人敢收留,于是就一直留在紫竹林中。
菩萨看着灵钰欣羡同伴离去,日渐失落,也叹息不已,对她道:当初收留你,也从未想过今日这番景象,是菩萨对不起你!此时的灵钰已是及笄少女,梳着飞仙髻,穿着流仙裙,手挎竹篮,姿容昳丽,灵气逼人,若论资质,她并不比其他童男童女差,甚至她是这批孩童当中的佼佼者,只是因为出身的关系仍是处处受排挤,仙界虽是最美好的境地,可门第等级观念也是极为严格,比起人间丝毫不差。
灵钰也知自己前途无望,便强颜欢笑道:得菩萨所救是灵钰之幸,灵钰此生不奢想去其他地方了,但愿长身陪伴菩萨身边已是足矣。
菩萨摇摇头,仙界的规矩,紫竹林内是不能留有年长童男玉女的,你还是得出去。
菩萨转身走了几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下回头道,或许有一件事能作为出路,过几日是天帝的寿辰,届时朝中众位大仙,及各地大神皆回归天庭祝贺,你持着本大士的请帖前去送礼,届时是否能遇得收留你的人,便看你造化了。
本大士以为,你资质不差,若是出去走一遭,未必遇不上对眼的师父,之前你一直深藏紫竹林不出,外面又讹传你的身份,使得众神仙误解不肯收留你,此次倘若让他们见上一见未必不能改观!灵钰低头道:菩萨说的是,灵钰谢过菩萨!或许这一次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否则到时间离开紫竹林,被驱除出仙界她只能沦落为妖了。
几日后,灵钰带着菩萨的名帖及贺礼上路了,紫竹林离天庭甚远,即使有祥云驱驾可还是要一天的行程,灵钰从小到大没出过紫竹林,这次偶然得出行自是新奇万分,对天地万物充满了好奇,她从不知腾云驾雾竟然这般美妙,怪不得神仙们总喜欢腾着云彩出行。
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神山,但因为不熟都一闪而过了,越靠近天庭的地方遇到的神仙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个人身上皆散发着圣光,来去皆是这么惹眼,唯独她,除了一片祥云,什么也没有了,躯体与凡人无异。
菩萨说只要位列仙班周身便会有金光,因此她必须赶快找一位师父了,以便日后跻身仙位。
还有些神仙并非是人形的,而是奇形怪状的,比如东海龙宫的龙王,便是龙头人身,头上长着角儿,还有牛魔王,天蓬元帅等等,菩萨说这些若非家世原因,生来如此,便是妖精修炼得道变成的,因此才保留了兽形。
灵钰从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神仙,也没见过皇宫这般富丽堂皇、华美壮观的景象,因此递交了名帖,送上了贺礼之后,她就四处在天庭里转悠,左看看,右逛逛,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在天庭宴会场地里是十分自由的,只要递上了名帖便不会有人管你,因此灵钰才得以走得很远,逛得很远,当中也遇到了天帝的七个女儿,七仙女手持竹篮采摘蟠桃归来,嬉笑打闹,翩翩起舞,十分活泼娇俏,灵钰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仙女,不由得呆呆地看着,很是欣羡,为首的仙女看到她,忽然指着她道:咦,你是从紫竹林里来的小玉女么?灵钰见到仙女与她搭话,不由得很高兴,小脸红扑扑地很兴奋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从紫竹林里来的!大仙女却取笑她:因为你脸上刻着字,说你是从森山老林里来的,嘻嘻嘻!几位仙女立刻掩嘴笑成一团。
另外一个仙女走上来,手指卷着头发,嘟着嘴娇俏地道:哪有人来参加宴会还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啊,又不是在道观里,你好歹穿一身喜庆的霓裳广袖流仙裙啊,否则别人看了你这身,还以为你是寡妇,守孝当中的寡妇!她回头朝几位仙女说了句,几位仙女又大笑起来。
当中一人还笑不可遏道:十五六岁的寡妇么?哈哈哈!七人笑得更欢,笑得花枝乱颤,而后不再理会灵钰,提着盛满蟠桃的竹篮,如彩蝶般翩翩悠然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只留下一阵阵娇俏的笑声。
灵钰看着她们笑,也忍不住跟着笑,欣羡她们笑得如此天真快乐。
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白衣,心想难道真的像寡妇吗?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笑,赶紧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借几瓣粉红的花色,变身换一身粉嫩的衣裳了。
她又继续走马观花观看风景,脸上始终保持着好奇欣喜的神情,好像压根忘记了七位仙女的嘲笑,又或者她根本没在意别人的嘲笑。
在走到牡丹花园之后,那儿离宴会场地有些远,因此没什么人,可是灵钰还是被鲜花吸引,越走越远,终于走到深处看不见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走得太远了,害怕擅闯了天庭的禁地,于是赶紧退回去,可是回头走的路上,她发觉自己好像迷路了,明明进来之时看到这花园并不大,可是回头走时怎么感觉越走越,越来越漫无边际了呢?往四周看也不见了天庭的身影,唯有无边无际的牡丹花海。
周围云雾缭绕,湿气越来越重,侵透骨髓让人战栗,牡丹花在风中笑,娇颜妖娆枝叶乱颤,竟然幻化出一张张鬼魅的脸,对着她森地笑,牙齿尖锐,面目凌厉,笑声一串串盘旋回荡在周身,吓得灵钰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顾不上是幻觉还是真实,立刻尖叫逃跑,可是眼前突然晃出一个人,吓得灵钰跌倒在地,她看着眼前的黑衣披发人士,满脸妖气的男人,那眼神是多么地森恐怖,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像要摄走她的魂魄一样。
灵钰颤抖地道:你……你是谁?那人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眼神暧昧又充满侵略,挑眉道:本尊是来救你的,小丫头,你本来就是属于魔教的,是属于魔教的,来……跟本尊走吧……跟本尊走吧……他朝灵钰伸出手,用摄心法召唤着,同时周围的牡丹花皆化成了黑色,化成了一个个着黑衣的女鬼,放肆地、凌厉地大笑着,团团围绕在灵钰身边,好像就要吞噬她。
灵钰惊吓地大叫:啊——她闭上了眼伸手挡住自己的脸,不想看这一切,随后听到哐啷一声类似镜子破裂的声音,而后碎渣哗啦啦落满地,同时消失的还有女鬼们凄厉痛苦的声音,便感觉到有一个在抓她,灵钰立刻挣扎大喊:不……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啊!那人摇着她道:仙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黑魔已经走了,你没事了,我们是来救你的!灵钰似乎觉得这声音真实了一些,不再幻影重重,于是忍不住抬头看他,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记忆深处,曾无数次在她脑中徘徊,熟悉又遥远的脸,是龙君天尊,竟然是她铭记在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龙君天尊。
他还是这么俊逸,俊美得所有东西都要为之失色,尤其是那出众的双眼睛,虽然他还是很年青,容颜几乎半点不变,可是已经明显退去了当初的青涩柔美,变得更加深邃睿智了,这几千年来她在长大,而他也变得越发地成熟稳重,越发地有魅力。
灵钰看着他,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句:龙君……而后痴痴地望着他,忽然笑出来。
龙君天尊很是疑惑,不解地道:仙子认得本君?这一声问出,便让灵钰有些失落了,她道:天尊,你不记得我了么?龙君天尊仔细看着她,还是大惑不解,适时有天兵天将跑过来,为首的一位将军道:龙君天尊,果然有黑魔乱入迹象!龙君天尊急忙站起来,面容冷峻道:仔细搜查了么?还有哪里被施了幻境,可有其他人受到伤害?那位将军摇摇头,除了牡丹园再无其他异常的地方!龙君天尊沉思了片刻,而后道:派一队人马去追,剩下几个人随我去禀报玉帝!这么吩咐之后,两队人马就分头行动了,可是走了几步龙君天尊似乎响起什么,就回头道,把这位仙子带回去仔细安顿好!然后又走了。
灵钰站起来唤了他一句:龙君天尊……龙君天尊回过头来,对灵钰笑笑,抱拳道:仙子,本君有事正忙,便不多加打扰了!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灵钰失落地低下头,不明白他为何就不记得了她,明明幼年时他还对她那样迷人的笑的,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忘记了。
之后天庭一阵纷忙,黑魔的乱入未这场寿辰宴带来一点不愉快,天帝似乎很忌讳黑魔,赶紧派人彻查,而其他大仙对黑魔也是忌惮三分。
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可是从众仙的表现来看,灵钰还是知道黑魔是很厉害的人物,似乎势力很强大,连上神都要闻之色变。
可是这么一个天界大敌,为何会找上她?还对她说要带她走?经过一番搜查后,并没有发现黑魔,宴会如期进行,在观赏歌舞表演时,灵钰忽然发现龙君天尊离席,悄悄走入宴会场地身后云雾缭绕的荷花池里。
灵钰便起身跟着他走去,随着他走入桥廊走到遥远的池心亭,看到远远的亭中有一个年轻男子,同样面如冠玉,俊俏非凡,似乎正在等龙君天尊,灵钰认得那是天帝的大皇子,即太子,因为亭前有侍卫把手,她便不敢过去了,只远远地望着。
可是太子似乎注意到她,便对龙君天尊说了几句,龙君天尊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继续转头回去说话,可是太子却取笑,让他出来看看。
龙君天尊只好走出来,对灵钰抱拳道:请问仙子有事么?灵钰望着他,一直贪恋地望着他的眼,好像不看以后就不会再看到了一般,而后道:龙君天尊不记得我了么?姑娘你是……龙君天尊还是很疑惑。
远处又有一个年轻男子唤他们两,龙君天尊和太子回头看了一眼,龙君天尊便很抱歉地对灵钰笑道:仙子,本君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姑娘之前受了黑魔惊吓,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只好象征地抱拳一拜,便告辞离去了。
太子问他:这位小仙子似乎一直追随着你呢,你真的不认得她?龙君天尊摇摇头:不认得!太子揶揄道:莫非不是你在别处调戏了人家小仙子,结果翻脸不认账了?龙君天尊面容冷峻道:太子莫要拿取笑我了,仙家岂能有爱情?更何况本君即将晋升上身之位,岂会做出违反天规的事?太子只好笑笑,此事便作罢,两人一起走去跟召唤的那人会和,一同离去了。
灵钰在后面望着,一直回想起龙君天尊说的话:仙家岂能有爱情?仙家是不能有爱情的么?不知为何,想起龙君天尊的态度,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不明白当初如此清雅温玉的龙君天尊为何会变得这么疏离冷漠,甚至连她是谁都不认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闲着了,我就一直写,有空就写,写得完为止。
另外,我没有抓虫。
54五十四 缘兴(二)虽然龙君天尊的事让灵钰颇受打击,可也没有因此失去信心,毕竟此次前来的目的是寻找师父,而非龙君天尊的。
她回到宴会中,看到有许多神仙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甚至还有些捋仔细点点头的,或许是发现她的资质,灵钰心中不免喜悦期待,可惜那些神仙一走过来问起她的身世,便都叹气离去了,一个、两个、三个皆如此,灵钰不免又失落起来。
难道她的身世变这么不受待见么?难道神仙只能由神仙之子所变,妖身者必定要自己修炼得道才能成仙?仙界的规矩为何对待仙与妖区别如此之大,难道神仙必定都是德高望重者,而妖必定皆为恶灵祸害?因此才要设置了这么一道等级森严的门槛以区别开来?她是不解,同时也失落,因为直到宴会散场也无人收留她,甚至曾经有一位上神派弟子前来告诉她要与她相见的,可是直到宴会结束也不见上神踪影,灵钰便猜测那位上神估计也是听闻她的身世不了了之了,心下也没了期待,失落落地回去。
此次前来是菩萨给她的唯一机会,若是寻不到师父,意味着等她年满离开紫竹林之时,便只能堕入凡间为妖精了,届时她是真正的妖精,哪怕遭受其他人打骂嘲笑她也无力辩解,因为她已经是真正的妖精,连拿紫竹林灵气当做借口也不可以了。
灵钰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想起幼年时其他童男童女对她的嘲笑,更想起以后若是成了妖精将会面对更多的排挤和嘲笑她就不肯屈服,她本身为灵石所化,得菩萨指点,可为何最后还是成了妖呢?可是即使不甘心命运的安排,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此灵钰腾祥云回去时脸上一直是闷闷不乐的,对沿路的风景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了,只是端坐着发呆。
行了一小半路身后忽然有人唤她:灵钰……灵钰……灵钰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白须老头儿乘着祥云追过来,他手持拂尘,浑身散发着金光,好像是神仙,灵钰便停住祥云站起来问他:老神仙,您有何事么?你便是观音菩萨的弟子灵钰?老神仙询问她,灵钰点点头,老神仙便上下打量他,最后捋着花白的髭须笑眯眯,眼里露出满意的光彩道,可愿意拜老夫为师父啊?老夫乃西金天尊——太白金星是也!太白金星?哦,便是那炼制神丹妙药,包治百病甚至长生不老的老神仙太白金星么?还有,西金宫是否是在龙君天尊府邸旁边?灵钰惊喜道,因为小时候曾听菩萨讲起神仙的故事,当中炼制金丹的太白金星让她最为印象深刻,当然印象深刻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府邸与龙君天尊的靠近,似乎只要是一切与龙君天尊有关的东西她都记牢。
太白金星惊奇,眨眨眼,而后笑道:哟,小姑娘对老夫还是挺了解的嘛,甚至知道老夫住在哪儿,哈哈哈,这莫不是缘分?那么小姑娘愿不愿意跟老夫走呢?灵钰当然是满心欢喜地点头:当然当然!然而她还是有些担心,抛出疑惑道:可是……老神仙知道我的身世么……我那样的身世,你还……还愿意收我为徒?太白金星摆摆手道:嗨,身世不要紧,你这般资质出众若是不收为徒才可惜呢,许多妖精还可通过自身修炼得道,老夫为何不能助你一道?看到他这么开明,灵钰当然是高兴了,同时也放心了。
就在她要随太白金星离去之时,远方又忽然出现了一路大神挡住他们的道,那大神随身带了数十名弟子,有座辇,有幡旗,阵仗很大,连太白金星见了都要拜一拜,后来一打听灵钰才知道那位大神是地尊,便是几乎可以与天帝齐位的暗地之王——地尊,的确是来路很大的大神。
而更令灵钰惊讶的是,那位大神直指她,要收她为徒,因为他便是之前传弟子前来告诉她要与她谈话的大神,可惜因为散宴后滞留与天帝说了一会儿话便耽误了时间,现在才急忙追出来。
面对这突然而来的莫大恩宠灵钰真是愣得说不出话了,若是按照当初她必定是欣喜若狂的,只是现在她已经认了师父,并且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随太白金星了,对于半路杀出来的暗地之王她又怎么欣喜得起来。
而太白金星也自知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敢与地尊抢徒弟,便拱手拜让,这徒弟再好也不能得罪尊者啊,唯有在心里叹息了。
可是灵钰忽然说道:我不愿意随地尊去地下,我只愿意跟着太白金星提火炼丹!这一声出来可谓震慑力十足了,周围的人皆大惊,似乎皆以为听错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不识抬举的女孩儿,放着上等的大神徒弟不做,偏偏要去做那小小天尊的徒儿,还得罪了暗地之王。
太白金星更是为她捏一把汗,暗暗扯着她的衣角道:灵钰……灵钰只道:凡事皆有先来后到,地尊陛下虽然曾派徒弟传来通告,可并未正式收灵钰为徒,倒是太白金星当面收下了,因此按顺序,太白金星是先来者,并且灵钰已经答应了他,又岂能食言?天界虽有身份尊卑,可是收徒弟一事并没有顺序尊卑,因此不论来者身份,也要讲究先来后到,地尊说是么?等她说完,四周鸦雀无声,甚至连幡旗都停止了飘动,众人皆以为灵钰就要死了,这么大逆不道地话都说出来,公然得罪地尊下场必定不会好过的。
可是很久之后,坐辇里的地尊忽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笑不可遏道:这便是你的答案?没错!灵钰依然很坚定地道,毫不畏惧。
真不后悔?地尊又问她。
不后悔!地尊笑了,揶揄道:小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胆量,好吧,既然你这么喜欢太白金星这个老头儿,又摆出先来后到的道理本王岂有不让人之理?否则还被你取笑了。
又对太白金星道,太白金星,这徒儿有灵气又有胆量,稍加磨练日后必成大器,本王便交给你了,你可别把良玉雕琢成了冥石!遵命,遵命,小神谨记地尊提点!太白金星诚惶诚恐地拜道。
地尊便大笑着离去了。
等地尊一走,太白金星就激动得恨不得掐死灵钰一般瞪大双眼训斥道:你方才怎么能这般同地尊说话?你怎么能得罪地尊?你可知道地尊虽然为神可毕竟为暗地之神,时常与妖魔打交道的,因而格冷酷手段残暴并不比妖魔逊色,你这般得罪他就不怕死?灵钰还是笑嘻嘻道:可刚刚他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呀,甚至还大笑了,还夸我了呢。
师父放心便是,既然是神仙必定是讲道理的嘛,更何况这么大一尊神,岂能没有一点度量,若是点小事都容不了他还能当上地尊?太白金星说不过她便无奈道:你啊你啊!真不知道你那胆量从哪儿来的,菩萨慈善谦和也教不得你这些啊!你倒是说说,为何这么喜欢老夫,非得做老夫的徒弟不可?灵钰挽着他的手笑嘻嘻道:不为什么,就是喜欢老神仙,就是喜欢炼丹,嘻嘻!其实无人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她的想法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要居住在龙君天尊府邸旁边,时常看到他罢了。
她对于龙君天尊有着莫名其妙的想念,那个想念之重已经超出了小时候的崇拜与感动,好像她铭记他的样子,时常回梦见他的样子,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在她幼年时曾经鼓励过她,而是已经衍生出了别的东西。
有时候感情很复杂,想着一个人想着想着就会变成一种习惯,而成为习惯之后又会衍变成新的东西,那个东西或许可以称为相思病。
得了相思病,便无药可医了!灵钰觉得她得了相思病。
相思病这个词还是她偶然从前来取药的嫦娥仙子口中学来的,嫦娥仙子说她居住广寒宫,数千年来,想念后羿已经想念成了相思病,相思病便是一种痛,一种渴求,在看不到他得不到他的时候便会想着,念着,魂牵梦绕。
她或许没有嫦娥仙子这般严重,可是她也会时常想起龙君天尊的种种之好,尤其是搬来太白金星府邸,居住龙君天尊隔壁之后,虽然每日只能在他外出的时候看到他的片角身影,或者偶尔攀上高墙采摘药芽儿时看到他在府中院子里与人对弈,或是在书房窗边书写之时,便会忍不住偷偷地看着,有时候就是这么望上一眼,她也会心满意足一整天,而后在看不到他时又会更加严重地思念他。
他是一剂毒药,越尝越上瘾,越尝越难以忘记。
终于有一天她攀上高墙偷看他时,因为看得痴迷,不小心折断了树枝摔下来,这一摔就摔断了骨头,师父给她包药时一边包一边训斥她。
而后忽然久久沉默,怅然叹息道:小丫头最近是不是春心萌动了?我看你越来越魂不守舍了,天天往龙君天尊的府邸瞧,可是你要知道,若要成仙,你是不能有感情的,七情六欲会毁了你的道行,甚至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样做值得么?灵钰是第一次见她师父与她提起感情之事,原来她的表现这么明显,以至于师父也发现了么?她愣得说不出话,许久才道:师父,神仙为何不能有七情六欲,可是玉帝明明有了天后,还有这么多子女,其他大神也有妻儿!太白金星道:神仙不是不能有感情,而是在位卑道浅之时不能春心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想在天界中为动凡心而被处置的仙子还少么?七仙女,牡丹仙子便在眼前,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叹息了一下,又转过身抚摸灵钰的头笑道,可一旦你跻身上神之位,你再谈情说爱便无人管你了!因为你的道行你的地位,已无任何杂念能左右你!为何成了上神,便无任何杂念能左右你?灵钰疑惑道。
因为成了上神你便也丧失了七情六欲,再也任何感情能左右你,即便是娶亲生子,也只是个形式罢了。
那上神岂不是冷血无情?灵钰瞪眼道。
差不多!灵钰转眸寻思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失落地道:师父,徒儿听说龙君天尊便要晋升上神之位了,那是不是说一旦他成了上神便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太白金星点点头,龙君天尊年少有为,一向为玉帝器重,晋升上神是迟早的事了,倘若他成了上神,便没有七情六欲了,不过届时玉帝是打算降旨,把五公主许配给他的!你说什么,玉帝打算把五仙女许配给龙君天尊?灵钰惊讶地瞪大双眼道,好像被这一句话震慑到了。
是的,因此乖徒儿,你便不要再想他了,不值得也不可能,反而白白毁了你的道行!想观音菩萨辛辛苦苦培养起你来也不容易……哎,徒儿你去哪儿?太白金星忽然激动地唤她,因为灵钰已经站起来了,就要出门去。
灵钰有些赌气地道:我去找龙君天尊问清楚!你还问清楚什么!……太白金星未说完灵钰已经出去了,拦也拦不住。
可是她跑出去了一阵子,又忽然止住脚步了,停在风中面对着满院子的落叶发呆。
她还问清楚什么呢,她又有什么资格问他,她甚至与他说上三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又怎么去问他?灵钰忽然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比得了相思病魂牵梦绕而得不到更疼的痛,她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仅仅要承受相思之苦,还要承受哀痛之苦。
她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或是默默喜欢或是放开胆量去追求即可,却不知还有一种欲追却不敢,因为知道那人不属于你,可你又放不下的疼痛,那是一种阻碍,横在她眼前,阻止了她前进的脚步,阻止了她所有的勇气与奢想。
灵钰转过身来往回走,不知为何眼泪就莫名其妙地掉下来,心里总是想着,他要晋升了,他要成为上神了,他即将没有了七情六欲,不会在对任何人动心,甚至他即将娶五公主为妻了。
一切的他的荣耀与喜悦皆与她无关,即便她相思成灾他也不会晓得。
可是明知没有未来她还要奢想,还是放不下,于是心更痛,眼泪流得更急。
日后的几天灵钰便沉默了不少,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不再提龙君天尊,不再爬墙偷看,总之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太白金星见她如此,便叹息道:灵钰长大了,学会放与不放,也学会把心事往里藏了!不过这是好事,等过了这阵你便会看通七情六欲不过乃凡间俗世,尝尝便罢了,丢弃也无妨,神仙还是要修仙练道为上。
灵钰没有回答,只是在心里想,她放下了么?她学会隐忍了么?她对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因为一旦提起龙君上神她仍是会关注,比如第二日听闻隔壁府邸传圣旨声,玉帝晋升龙君天尊为龙君上神,同时赐婚五仙女下嫁与他时,她仍是忍不住激动扔下正在炼烧的金丹跑出去,一路打翻无数药材也不顾,她只是想出去看看他,看看他蜕变前的一刻是何种反应。
在他的门口,她远远地躲在角落里,看到一群神仙前来向他道贺,不断地夸他年青有为,日后必有大量,五公主与两个姐妹一来探他,或许是来看看未来的夫君,而按规矩,玉帝降旨赐婚的一刻,未婚男女若是相见,男子必定要送与未婚妻一样东西当做信物的。
龙君天尊把他随身携带多年的玉箫送与五公主。
那只玉箫,灵钰第一次见他时他正拿着箫来驱赶白鸟,制造出火凤凰的景象,他道她是第一个见到火凤凰的女子,她便曾在心里幻想,他的第一只火凤凰是留给她的,如今他把玉箫送与五公主,不知日后是否也会为五公主驱赶百鸟,甚至永远只为五公主制造出火凤凰这么绚美的景象了呢?而五公主拿了玉箫之后,只是嗔了他一眼便娇羞离去了,两个姐妹也笑嘻嘻地追着她去,不断打趣她。
龙君天尊追了几步,最后只是笑笑,笑得优雅迷人,好像觉得五公主这摸样很可爱一般。
灵钰远远地看着,心有痛起来,有什么能比得上亲眼看见心爱之人对着别的女子笑更心痛的呢?远看着众大神散去,而龙君天尊也即将回府邸之时,灵钰突然唤:天尊……龙君天尊回过头来,惊奇地道:灵钰,你怎么在这儿?此时的龙君天尊早已经知晓了灵钰的身世,并且记得她便是曾经在紫竹林见过的女孩儿,但也是仅仅记得罢了,也并无多少感情。
灵钰看着他,看着这曾经熟悉无比的眉眼,看着这让她眷恋无数次的脸庞,不知为何,竟然觉得陌生起来,原来她并不了解龙君天尊,原来她未曾走到他的心里,他是那么独立优秀的一个人儿,她攀不上他!看着他,心愈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她还是强忍着不让它们留下来,只是强颜欢笑道:天尊……我来恭喜你,恭喜你终于晋升上神之位……恭喜你……即将……即将和五公主大婚!龙君天尊笑道:那么便谢过你了,灵钰也要努力,假以时日你也会晋升上神之位的,别忘了你是一个有灵气的姑娘!他的笑仍是像大哥哥对小女孩般的笑,仍是那么迷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灵钰此时却觉得扎眼,还有他的话,他夸她是有灵气的姑娘,若在当初她是那么欣喜若狂,只是放在今日,她只觉得讽刺罢了,她有灵气么?若她有灵气也不会四处被嫌弃,就算她有灵气,等她修炼成上神之位时他早已儿孙满堂了,她永远追随不上他的脚步。
而且正是因为他夸了她有灵气,让她惦记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结果却仍是什么也得不到。
直到今日她才顿悟,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并非为了证明给世人看她是一块灵石,而非冥石,也非为了跻身仙界,过着神仙洒脱的生活,而是想要追随他,她想要得到的始终只有他一个,可是到了今日才觉悟已经晚了,晚了!看她沉默不言,龙君天尊便笑道:这天界雾气中,湿气凉,灵钰毕竟还不是神仙,容易冻出病来,还是早些回去吧!灵钰点点头,看着龙君天尊便转身离去了,可是又舍不得他,大喊一声:天尊……龙君天尊回过头来,表示疑惑。
灵钰望着他,心那么痛,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可是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唤他不过是舍不得他罢了,最后只能哽咽地重复方才的话语道:恭喜你……祝福你……而后在龙君天尊的诧异表情下迅速转身走了,走得大步决然,不再回头。
龙君天尊远远地看了她一阵子,最后也叹息,转身进府。
灵钰一直走一直流泪,也不擦,任由它打湿面容,视线模糊,看不清一切,周围什么也听不见了,唯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难受的几乎要窒息的心跳声。
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眼前忽然出现一团黑影罩住了她,她惊叫一声,便不省人事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很强悍,连更了这么多字数,依然没有抓虫,你们懂的。
= =我发觉我还是更合适写抒情的、细腻的东西,而不是张狂的那种= =。
这段插入的故事大概要写五章,讲述教主和龙王的两个前世,三生三世嘛。
第一世格与教主现在的格有出入,但是到第二世就格大变了,然后第三世就是教主现在的格了,具体为什么是有原因的,过后交代。
我更新了这么多,你们冒个泡呗~这么说话真可怜!55五十五 缘落(三)灵钰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乎乎的洞里,洞很宽很大,抬头看几乎望不到洞顶,黑乎乎的像一个无底深渊,洞内唯有分散在四周的三个火坛子照明,因此还是显得很暗,墙上偶尔显露出来几个森的图腾,或是挂着一些凌厉的鬼魂面具,看得她心里直发寒。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这么一个洞里,也不敢乱叫,就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看着四周,忽然听到有人道:你醒了?那声音回声阵阵,重重叠叠,像鬼魅一样,吓得灵钰一个激灵,转身就看得一个黑衣长袍披头散发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正是那天在天庭牡丹园里看得的鬼魅,灵钰惊吓着尖叫后退,瘫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道:你……你是谁?你……你你就是黑魔?她想起来了那天龙君天尊等人都称呼这个恶煞为黑魔的,那个让众上神闻风剧变的黑魔!那人开始放声大笑,随着他的笑,洞内黑乎乎的地方也时隐时现出很多女鬼的身影,面目凌厉地跟着他一起放肆地大笑,在灵钰周身围绕,好像要吞噬她一般。
灵钰害怕得双手舞动,不断地挥开她们,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为何把我抓来这里?黑魔突然大呵一声蹿到灵钰面前,俯□子把她逼压在地上,让她爬都不敢爬起来,双眼森冷酷地盯着她道:我就是黑魔,我为什么把你抓到这里?因为你不过是一块本尊遗弃的一块黑魔石头,放到菩萨的紫竹林里试探众仙,却不想你自己吸取了天地精华蜕变成了灵石,甚至还投身菩萨门下,成为天庭中的一员,岂不可笑?妖即是妖,你以为你修炼了法力就能变成神仙?哈哈哈哈哈……他放肆地嘲笑着,周围的鬼魅也跟着放肆地嘲笑。
灵钰吓得快哭了,可是还愤怒他说她是妖,便大喊回去:我是灵石,是神仙,不是妖,不是妖!黑魔哈哈大笑一阵,猛然捏着她的下巴,眯眼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妖吗?你就那么想做神仙?你敢背叛本尊,你知道背叛本尊会是什么下场……哼哼哼……他深深地笑着,忽然大喊,来人,给她施展罗魂摄心术,她这么想做神仙本尊偏不让,本尊现在就让她打回原形变成妖!便有一群女鬼凌厉地,放肆地笑着冲上去,纠缠在灵钰身边,撕扯着她,灵钰挣扎,惊恐地大喊:不要……救命……不要……可她区区一个未成形的神仙怎么抵挡得住这群厉鬼的纠缠?最后她感觉到厉鬼咬着她的全身,盯着她的心脏,似乎非常兴奋一般,笑得面目都扭曲狰狞了,而后一只厉鬼率先冲撞了进去,那一瞬间灵钰的眼神陡然放亮,全身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洞顶动弹不得,感觉到厉鬼在她体内与她的灵魂厮打,最后是厉鬼取胜了,霸占她的身体,她的脸上陡然印出厉鬼的脸色,放肆地大笑着,紧接着其他厉鬼跟着一只只冲撞进去,摄入她的心脏,排挤她的灵魂,侵占她的身体,直到把她辛辛苦苦修炼来的仙气灵气都消灭掉,把她白净的灵魂染成黑色,让她彻底变成一只妖魔。
而黑魔就在一旁看着女鬼对灵钰实行罗魂摄心术,看着厉鬼催促灵钰迅速变成一只妖精,他就放肆地大笑,张狂地大笑……灵钰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她被黑魔打晕拖来黑漆漆的洞里,而后被一群女鬼侵占躯体,逼着她迅速成为一只妖,修炼了数千年的灵气,陪伴菩萨身边几千年听经念佛才能洗净的灵魂忽然在这一天消灭殆尽,她的所有努力变成白费,她的梦想被打碎。
她苦苦挣扎想要逃离的梦魇,就在她爬到洞口时忽然伸一伸手又把她拽回原地,她只能在黑暗中吗?她只能是一只妖精?成仙的梦想就这么困难?为何要这样逼着她?命运为何要这样对待她?灵钰不甘心,内心愤怒,忽然猛然放声大叫,双手挥开,推开了一切,可是她看到对面朦胧的水镜中倒影出自己的面目,是一个眉眼凌厉,面目狰狞的女鬼,指甲修长长发飞舞,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变成这样,大受刺激狂奔了出去。
黑魔在她身后大喊:你现在这样子回到天庭就是一个笑话,你这辈子都别妄想再做神仙!哈哈哈哈哈……一声声像梦魇回荡在她耳边,她不想听,不想看,捂着耳朵逃离了出去。
黑魔根本不拦她,放任她逃跑,或许她这个样子也没有拦下的必要了吧?灵钰奔跑到了银河边,看着水中的自己,虽然仍穿着象征仙子的广袖流仙裙,梳着飞仙髻,但是她的眉眼已经明显有了变化,赤红中带着锐利,像冰块一样坚硬,而皮肤也像死尸一样苍白,隐约带着乌青色,唇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灵钰觉得这样子的自己很恐怖,抬起手来欲抚摸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像极了鬼魅。
她终于惊叫,大叫,向后退再也不敢看,而后在草地上哭起来,她痛恨这样的自己,不想看到这样的自己,便一直大哭着。
黑魔放走了她,可是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她了,不再是单纯无邪的小神仙,不再是少女怀春还会偷偷爬墙的小丫头,她清楚的知道,此时她已经是一只妖,一只连她自己都痛恨的妖!远处的银河星石闪烁,耀眼夺目,不久便是七夕了,百雀搭桥,牛郎将与七仙女相见,这是多么优美的景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七仙女与董永虽然分别,但总还有相聚的一天,他们活着至少还有喜悦和期待,可是她呢?她什么都没有了,成不了仙,爱恋的人不喜欢她,她还剩下什么呢?灵钰伤心、悲痛,郁郁中忽然有绝生的念头,遂走到河边,她不敢看,就一直闭着眼,一步一步走过去,不知道如果她跳入银河里会不会结束这个生命?是进入一个新的轮回,还是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灵钰……灵钰……远处忽然有人叫她,灵钰回头,看到师父太白金星腾云驾雾而来,似乎发现了她,她立刻转身要跳入银河里,然而太白金星一道白光闪过立刻拦住了她,而后迅速飘过来扯了她回去训斥道:要干什么?作甚要投河,这银河是王母娘娘金簪所划,是一般神仙能跳的么?你……太白金星忽然看到她的脸顿时愣住了,灵钰急忙挣脱开他后退而去,伸手遮住自己的脸慌乱地道:师父别看,求求你别看!她这个样子很难堪,不想让任何人看见,那是她的耻辱!你……太白金星愣愣地瞪大了双眼,指着她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东西?师父,我求求你别看,求求你!灵钰又哭了起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只想投河一了百了,也不用面对熟悉的人活得这么屈辱!师父……师父……远处,太白金星的其他徒弟也找过来了。
太白金星一着急,立刻变出一块白布瞬间遮住了灵钰,抱着她,而后对跟来的两个小徒道,你们师妹找到了,为师先带她回去,你们在这儿守着,若是有其他神仙跟来便说老夫的徒儿找到了,勿挂念,并说什么事也没发生,明白么?两个小徒愣愣地,摸不着头脑,太白金星便带着灵钰腾云离去了。
灵钰在太白金星怀里,体内的厉鬼似乎感觉到有神仙靠近,便挣扎、鸣叫起来,大喊着:杀了他!杀了所有神仙!杀了他!杀了他!灵钰极力压抑着她们,用理智控制自己不被她们的臆念所左右,紧咬着牙额头冒冷汗,十指紧握掐到肉里,疼得她浑身发抖。
终于等太白金星送她回到西金宫时,灵钰便忍不住了,猛然推开了太白金星大吼:师父,你快走开,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快……快走开……她体内剧烈打斗,搅合得她浑身难受,忍不住在地上打滚,掀倒了桌上所有东西,又打翻了屋内的许多摆设,总之怎样都难受。
太白金星见她开始发作了,眼睛发红,甚至脸上已经幻化出妖魔凌厉的眉目,獠牙嘶吼着,便甩开拂尘开始施法,操控她,与她体内的妖魔缠斗,灵钰夹杂在他们中间,处处受法,又苦又疼痛,十分煎熬,太白金星劝慰她:徒儿,你忍着点!最后一手罩到她天灵盖上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妖魔,又拂尘甩了甩,点了她几处大穴,喂给她一颗金丹。
灵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妖魔凄厉地嘶吼着,渐渐退去,而后耳边终于恢复清净了,她好像又回到原来的自己了,可是也累得直接倒到地上,再也动弹不得,只是气喘吁吁。
太白金星上前扶着她道:徒儿感觉怎么样?灵钰虚弱地睁开沉重的眼,弱弱地道:谢……谢谢师父……太白金星道:你恐怕是遇到黑魔了,并被施了罗魂摄心术,为师的金丹只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一世,若要根除,还得请动会驱动圣光的上神才可。
你在这儿等着,为师便去请大仙,这儿有一粒药丸,若是妖魔再发作你便吞下去,暂且压抑压抑。
但是切记千万不能杀生,倘若一杀生你便是着了魔道彻底成魔,上神也救不了你了!这门若无其他事也千万别处去了,为师恐你控制不住自己……太白金星说完放下一粒金丹,便快速出去了。
灵钰只觉得浑身虚弱,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乱动,内心倍觉荒凉,眨眼间她已经沦落到如此境地。
光线从雕花的窗口射进来,照得她的脸庞更显苍白,黑瞳也变得透明,透明得只剩苍白色了,她感觉自己将要灰飞烟灭,随着这光线逝去一般。
可是透过窗口,她看到了百鸟朝凤的景象,一群飞鸟围向天际的一团光亮。
是他,是龙君天尊!灵钰几乎可以毫无疑虑地肯定是他,因为她对于这个景象太过熟悉了,都不知在心中回放了多少遍,早已成为她灵魂的一部分,又怎么不能轻易辨认?她忽然想起龙君天尊会驱光,同时也晋升上神了,那么代表是否可以救助她?灵钰猛然扶着床头爬起来,不顾太白金星的忠告开门走出去,她希望他能救她,因为他是离她最近的人了,或许真是冥冥中注定也未必,即便他不能救她她也想最后见见他,最后见一次这百鸟朝凤的景象。
灵钰撑着最后的力气走到他府邸门口,看到他在空地上指挥着火凤凰,而后熄灭,五公主便兴奋地拍掌,甜腻地向他撒娇,他只是笑笑,满眼温柔地望着五公主。
上神真的没有爱么?她不知,但不管有爱无爱,他待五公主是温柔的,是诚挚的,他是有那份心要与五公主好好培养感情的。
灵钰走上前唤他:天尊……龙君天尊和五公主一同回过头来,看到她,他道:灵钰?她是谁?五公主指着她问。
是太白金星的女徒,原先是菩萨的弟子!哦,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妖石变的女娃?五公主这么说着语气不由得变得傲慢起来,手指卷着长发,扬着下巴看她。
龙君天尊点点头,走上前看灵钰,见她全身几乎都是苍白的,肤色苍白,连瞳孔也是苍白色,便关系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病了么?灵钰望着他,脸上又悲又苦,她若不是全身白色,白得几近透明能掩盖住体内森厉的妖气么?她没有回答,只是乞求道:龙君,能否送我一只火凤凰,把它……送到我心里!她比划着自己的心口,非常可怜地望着他。
龙君天尊只是觉得很遗憾,皱眉道:为什么?灵钰口拙,不知如何解释,她也不能向他说出原因,只强调道:不为什么,灵钰只是很喜欢你的火凤凰,能否把它,再送给灵钰一次,就像幼时我无意撞见的,只是这一次,你要把它……送到我的心里。
她又再一次比划着自己的心口。
只是五公主忽然走过来把龙君天尊拉回去,好像护住自己的东西一般对灵钰道:龙君的火凤凰是送与本公主的定情信物,怎么能轻易送与你?还送到你心里,你这不是来闹笑话么?灵钰楚楚可怜地看着五公主,这更惹起五公主的怒火,她本身就反感这些出身卑微的神仙,再则方才灵钰比划着自己的心口让她误会,更是容不得了,五公主翻了个白眼道:来人,送客吧!便有两个丫鬟上前请走。
只是龙君天尊挣扎,无奈道:唉,五公主,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小丫头不是姑娘么?就不会有情窦初开的年纪?龙君,你可是我夫君,火凤凰只是送与我的,你说了是定情信物,难道定情信物还有轻易展示给他人看之礼?五公主开始向龙君天尊撒娇。
龙君天尊被说得无奈了,回头对灵钰道:灵钰,要不本君再送你其他之物?不许送!五公主霸道道,而后强拉着龙君天尊走了。
龙君天尊挣扎不过她,最后也由了她去。
两个丫鬟对灵钰道:小仙子,请回吧!今晚便是上神与公主的大婚了,还请不要惹他们不快了!要大婚了么?灵钰喃喃道,忽然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顿时把金丹吐出来,她惊慌地看着自己手心的血。
两个丫鬟惊慌地上前扶她,关心她。
只是灵钰开始感觉到体内的妖魔又开始涨戾起来,张狂地,放肆地在她体内嘶吼,大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恨他们!杀了他们!而后全身开始发抖,妖魔的印记陡然从她脸上显示,吓得两个丫鬟急忙后退,惊恐地看着灵钰,捂着嘴巴尖叫。
灵钰不敢多呆,夺路而逃奔了回去。
她一路狂奔,不顾一切地狂奔,生怕被人看到,终于回到了西进宫,可是冲进府邸时还是不慎撞见了两个挣扎收拾草药的小童,两个小童惊恐地看着她,有一个甚至打翻了手里的箩筐。
灵钰捂着脸见不得光一般急忙奔回自己的卧室,而后关上门,开始寻找师父的金丹,可是还没找着,那两个小童已经寻来几个师兄追过来了,有人拍门大喊:师妹,师妹,师妹你怎么了?灵钰开始慌了,慌得不知所措,她不敢应答,只是更加拼命地寻找不知遗落到何处的金丹。
几个师兄忽然破门而入,灵钰惊得大叫,赶紧捂住自己的脸,可是左挡右挡还是挡不住自己的妖。
几个师兄见到她这般也愣住了,两个小童甚至吓坏了,一个尖锐地指着她大喊:师兄,她是妖,她是妖!而后躲到师兄的身后。
灵钰祈求道:我不是妖,我不是妖,别过来,别过来!她甚至开始哭了,同时体内的妖魔也终于遏制不住发作起来,呼喊着,意图控制她的思想,灵钰难受得打滚,开始掀倒东西,好像发疯了一般。
师兄们终于相信她是妖,手持法器杀过来高喊:妖精,休得装我师妹,拿命来!灵钰本来不还手,只求他们放过她,求他们赶快离开,不要接近她,只是几位师兄根本不听还是杀过来,这么一打起来终于激怒了她体内的妖魔,妖魔嘶吼着要杀掉他们,终于戾气涨到最高时灵钰控制不了她们了,她虽然有思想,可是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控制,手竟然自动地杀向他们,最后利爪猛然划破了一个师兄的喉咙,师兄翻白眼倒地,死不瞑目。
在见血的一刹那,众人惊叫,灵钰却完全愣了,忽然感觉到体内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妖魔放肆地笑着,她的意识也渐渐涣散,好像整个人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唯一强烈的念头就是杀人,狠狠地杀人,放肆地杀人。
她终于大开杀戒,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杀光,把整个西进宫的徒弟都杀干净,可是杀了人之后她还是得不到满足,只是内心有更强烈的**,想要杀更多的人。
她早已经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是谁。
太白金星正好赶回来,看到这个场面,双目爆睁,简直不敢相信,又怒又悲地高喊着:灵钰!那位跟随而开的上神已经念法冲了上来欲制服灵钰体内的妖魔,可是灵钰误食了太白金星特制的金丹,法力变得强大无比,又或者有黑魔在背后操控,此时的她变得非常厉害,连上神都不是她的对手,甚至最后也被她杀害。
上神死前的一刹那千万年的内力反噬冲击到灵钰的心里,瞬间让她恢复了神智,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可是体内的妖魔还是愤怒地嘶吼着,操控她的躯体。
太白金星杀了上来,灵钰高喊一声:师父!可是还是阻止不了他的愤怒,他只觉得此时的灵钰让他无法接受,他只想制住那一只妖魔。
灵钰就看着自己不能操控的身体与太白金星打斗,看着自己一寸寸地伤害他,她哭喊,她大叫,她挣扎,可是无济于事,最后她猛然一掌戳入他的心脏,十指尖尖,剜到他的心里,血淋淋,刺痛了她的双眼。
太白金星痛苦得脸面都扭曲了,口中含血,吃力地道:你是我的……好徒儿……这话不知是讽刺还是心痛,太白金星就渐渐地倒了下去,而后内力反噬冲击到灵钰心里,灵钰被冲得后退,感觉到体内的妖魔凄厉地鸣叫着,被这股法力压抑了下去。
灵钰终于感觉到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躯体,便冲过去抱住太白金星,伤心地哭喊着:师父,师父!太白金星微弱地睁开一丝眼睛,猛然扣住她的手道:龙君上神……法尊……能护住你……唯一……机会……而后手垂下,便死去了,身体逐渐龟裂,化成灰烬消失在风中,如同其他神仙死去那边躯体自动焚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灵钰凄厉地大喊,不断地唤着他,抱着他,摇着他大哭着。
看着西进宫满目疮痍,看着她杀死的尸体,原来她杀了这么多人,原来她杀了这多神仙?真是罪孽深重,她还能回去吗?她再也不能回去,再也不能回去!天空忽然降起了雪,晶莹剔透如宝石般的雪花慢慢降落,洋洋洒洒。
天界本已经是天上天,能降雪便是千万年难遇的情景,有着各种神圣的预示。
灵钰坐在雪地中任由大雪覆盖自己的躯体,对她来说这场千万年难遇的大学预示着覆灭,而对于隔壁欢闹的龙君府邸来说,这场大学预示着祥瑞吧?因为隔壁正在办喜宴,欢闹喜庆异常,鞭炮声,祥乐声一阵阵传入她的耳里。
灵钰忽然起身,走了出去,跨过尸体,踩过雪地,走出了西金宫。
因为西金宫被之前师父施了法保护她,以防外人闻到异变看到她的妖形,因此无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她刚刚从死人场中走出来,更无人知道她刚刚杀死了自己的同门师兄,杀死了自己的师父。
灵钰如同行尸走肉,看着隔壁的府邸红灯结彩,众神来来往往,送上贺礼祝福新人,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很强大的法力,便穿行无碍地进入龙君天尊的府邸,哦不,或许应该称之为龙君上神了,他晋升了,娶了公主了,人人称呼他为上神,唯独她还停留在幼时的记忆里一直称呼他为天尊罢了。
她走到院子里,看到龙君上神正在下人的服侍下换上吉服,大红的颜色喜庆得几乎要刺瞎她悲伤的眼。
她只是默默地望着,也不说话,只是要把他的笑,他的幸福都记在心里,以便作为以后永远的回忆。
直到下人都退下去,独剩了龙君上神,他在找东西时偶然回头看到了她,惊奇道:灵钰?你怎么在这里?而后自我解释道,你是替太白金星来送贺礼的么?看着他对她笑,灵钰只是一脸悲伤,不知道要说什么。
龙君上神道:看你气色似乎比早上好些,是病好了么?灵钰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着他,而心里的妖魔又在蠢蠢欲动,有一个声音提醒她:杀了他,拿到法尊,你会变得更强大!杀了他,拿到法尊,你会变得更强大!师父临终前也说,龙君上神……法尊……能护住你……唯一……机会……现下的情况,以她的法力,只要她伸出手去他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她现在是那么的强大,强大得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只要她杀了他,拿到法尊,便能驱除所有妖魔为所欲为,届时她还是灵钰,她还是神仙,甚至能顶替他的位置晋升上神之位,而不必要回到黑洞洞的黑魔宫殿里。
可是灵钰只道:我要走了,今日是来同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去哪里?龙君上神很疑惑。
灵钰木讷地道:去到……我该去的地方,我本来就不属于仙界不是么?一直以来,不过是我妄想罢了!灵钰,你今日说话怎么有些奇怪?灵钰忽然笑,笑容惨淡,犹如即将凋谢的栀子花,她道:龙君……天尊……我还是喜欢叫你天尊,虽然我再也看不到火凤凰了,可是……我还是要祝福你……祝福你……永远地祝福你……她笑,而后渐渐后退,转身隐入黑暗的墙里,逐渐消失不见。
祝福他,永远地祝福他,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自己即将死亡,这一世,灵钰都祝福他,只要他幸福……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世完结了,我自己掉了几滴眼泪,不知道大家啥感觉。
= =这章是赶着写出来的,现在要睡觉了,没时间抓虫,你们看到说一声。
这种大章看起来爽一些呢还是日更每天放一小章更好?最后说一声前世的故事写完《教主》也快要完结了,大结局也没有多少内容了的。
我写前世故事的时候一直听这个音乐,挺有感觉的,大家可以去听一听。
56五十六 涅槃(四)灵钰回了黑魔殿,不哭不闹,只是茫然地接受一切,她似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命运,不再挣扎,不再逃脱,但也只如同行尸走肉了。
她曾经想过死亡,可是妖魔控制着她的躯体,连死都不能自由,只能默默忍受,苟且残活。
她觉得虽然她活着,可是也同死了差不多了,当一个人没有梦想,没有挣扎,只有茫然和逆来顺受,那么还剩下什么呢?不过是一只灵魂空洞的木偶罢了。
黑魔让她做什么她便做,没有反驳没有违抗,因为她知道即使她不做,她体内的妖魔也会控制她的躯体逼着她做。
可当她第一次杀人时还是难以控制地颤抖、惊慌、害怕,担心受到神灵的责罚,因为在紫竹林时菩萨教与她的都是慈悲为怀,杀戮必遭天谴的,而魔道的行事完全颠覆了菩萨教与她的思想,黑魔行事只有一个原则——残暴、冷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终于明白众仙为何如此排挤魔道,终于明白凡人为何如此惧怕魔道,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魔可憎,可怕!她杀人后一整天都在慌神,内心里不断谴责自己,却不想惹来婆婆的一顿鞭笞打骂,婆婆怒斥她没长进,杀个人还手抖,愣神一整天。
终于在这样层层的压迫下她学会了冷漠地杀人,对任何事物都不存在任何感情,因为她晓得这些魔头残酷自私,她对他们存在半点感情都是没必要的。
渐渐地,她连自己的本都忘记了,她不知道自己存活的意义,似乎每天都在杀人,每天都在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同门师兄妹的暗算、中伤。
可是内心里也逐渐萌发出一颗邪恶的种子,她要复仇,她要杀了黑魔,为师父报仇,同时也使自己摆脱魔道的禁锢!她韬光养晦,卧薪尝胆,或许也是因为她曾经误食金丹的关系,她修炼法力总比他人快很多,终于经过一千多年的隐忍和努力,她达到她想要的高度,终于发狂一举杀了黑魔,甚至血洗大半个魔教,当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时,她第一次为杀人而兴奋,兴奋得哈哈大笑。
后来她去求见菩萨,祈求悔过,她本以为菩萨会像幼时一样无限包容她,收留她,抚摸她的头夸她做得好,却不想菩萨闭门不出,只让小童传话:你走吧,菩萨说你与她早已无缘!她不明白,跪了三天三夜还是不得见,后来便回天庭去,到西金宫本想看看师父的亡魂,向师父祷告她已经替他报仇,却不想引来大批天兵天将的追捕,玉帝下了死令一定要杀死她,甚至还派出众神仙,设下重重关卡对付她。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众神仙中龙君上神身先士卒,指刃对她,毫不留情面。
她无法理解当初在紫竹林里给她表演欲火凤凰的温柔清雅的龙君天尊,曾对她笑着夸她是个灵通聪慧的龙君天尊有一天竟然会变得如此冷漠,对她咬牙切齿欲置之死地。
她痛苦地大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杀我,视我等同黑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龙君上神冷漠地道:你并非做错了什么,而是你已经罄竹难书,罪无可恕,你欺师灭祖背信弃义,杀戮残荼害生灵,天帝欲杀你,只是为三界除害!魔道之人,必不能存活于世!灵钰指着自己嘲弄地笑道:我是魔道之人么?我杀了黑魔为师父报仇替天庭除害也是魔道之人么?龙君上神依然冷漠地道:灵钰,当你踏入黑魔殿的一刻起,无论你的初衷是什么,你便已经是魔,更何况你杀戮如此之重,三界众神岂会放过你?少与她废话,杀上去便是!另一位神仙如是说,于是众神一起杀了过来,灵钰连辩解的机会也无,最后她伤心逃走了,再也不回天界。
无处可逃之时她只能回到黑魔殿,被黑魔殿存活的魔头嘲笑、讽刺,一位痛恨她的魔道女妖极尽辱骂她:你以为你杀了魔尊天庭的神仙便会认可你,接纳你?结果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还不是赶尽杀绝?你想做神仙,可是他们认可你么,你热脸贴上人家冷屁股,结果人家还是把你踢了回来,哈哈哈!你杀了魔尊,杀了这么多魔道中人,结果受伤了仍是逃回来,你真是无耻,无耻至极,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还是神仙么?别痴心妄想了,你是妖,是魔,一辈子都是妖魔,永远都是妖魔,永远摆脱不了妖魔这个禁锢,啊哈哈哈哈哈……闭嘴!灵钰不堪受辱伸手掐向她,与她打起来,最后把她杀了,再一次引发魔教中的内乱,后来她又杀了不少人,终于把违抗她的,嘲笑挑衅她的人都杀光了,也顺势登上了魔尊的位置,成为魔殿之王。
有时候命运便是这么无奈,她拼命想要争取的东西得不到,可是不想要的东西便这么轻易得到手了,她当初也并非多么想成为神仙,只是菩萨把她感化让她认为修仙炼道才是正经,她跻身天庭,只是因为她喜欢的龙君天尊是神仙,她杀了黑魔逃离出魔殿,只是想为师父报仇逃离这黑暗的境地,却不想每做的一件事都是错的,每做的一件事都被人误解,她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反而每走一步都背道而驰,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做才是对的,于是她只能自己摸索,却是一错再错,终于无再回头之日。
灵钰不知道,她杀了黑魔为师父报仇,替三界除害怎么还是被天庭赶尽杀绝,即便她罪孽深重,可是杀了黑魔仍是不能将功抵过么?天庭的神仙为何这般排挤她,对待她?难道在他们眼里只看得到她的罪过,看不到立功悔过?她拿出菩萨的仙草,当年作为童女时,菩萨曾告诉过她们仙草可试探一个人的心,一直用以试探一些罪孽深重的人是否已经彻底堕入魔道,倘若以此人气息培养出的仙草开花是白色的,便代表此人尚可救药,倘若开出的花是黑色的,便代表此人已经彻底堕入魔道,无可救药了。
在她仍是石头时,正是身旁无故开出了三朵纯白的仙草花菩萨才注意到她,并收留她的,那么在今日呢,经历了这些事之后,再以她气息养育出的仙草开花将会是什么颜色?灵钰把种子埋到土里,对着它吹了一口气,再稍作运功施法,看着种子萌芽,仙草一寸寸长出来,慢慢地,仙草结出花苞,而后逐渐开出花朵来,竟然是一朵盈白无瑕的花,这一切出乎她的意料,她死死地盯那朵白花,看它盛放得那么纯白、洁净,圣洁得祥云白玉都要失色。
灵钰忽然笑了,放肆地笑了,笑得心一寸寸发痛,她终于明白,所谓的罄竹难书,罪孽深重不过是天庭众神容不得她,欲杀她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或许对他们来说,魔即是魔,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吧!因此不辨是非,不辨清白,他们只按照他们想的做便可!灵钰慢慢地躺下,在仙草白花旁边躺下,盯着洞顶发呆。
忽然想到了小时候,那时仍在紫竹林里,虽然时常受到其他童男童女的排挤,可是不知为何,她却觉得那时候多么美好。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她宁可回到小时候,永远也不要离开紫竹林,或许便不会有这以后的事了;倘若可以,她也宁可不要遇见龙君上神了。
虽然她曾经以为,爱慕一个人哪怕得不到回报也是一种幸福,可现在在她看来单恋一个人只是一种痛,龙君上神对她来说是蛊,是毒,是损害她的利器,她宁可……把他淡忘,从此忘记他的眉,他的眼,忘记他的容颜,忘记他的火凤凰,忘掉他的一切……如此一来往后再见到他,她便不会痛,不会剜心刺骨,刮肉疼痛!灵钰想着,嘴角挂起一抹讽笑,便入睡了。
这一睡,三界便发生了大变化,翌日醒来灵钰才知道三界把她视为最恶的魔头,比之黑魔更强大更难以对付,并给她取名冥天。
冥,昏也,幽也,明之藏也,便是最黑暗最接近死亡气死的冥天,冥遮天,则三界日月无光,生灵毁灭。
伴随着冥天的诞生,更繁重的杀戮也接踵而来,不仅天界众神对她追杀,三界之内,神灵鬼怪也欲杀她!有些神灵,并不认得她,甚至连她是男是女亦不知,但看着三界众神追杀她也跟着揭竿而起,响应号召一同追杀她。
于是传着传着,外界便也忘了她是灵钰,忘了她曾是紫竹林里的小女童,而只知道他是冥天,是三界最恶最大的魔头冥天!魔成魔,有时并非魔本身欲成魔,而是被逼成魔。
人中皆存在弱点,人们有时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见相同事物便不愿再探究其原委而直接赶尽杀绝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何尝不是自私、懦弱的表现?人如此,而由人化成的神仙亦是如此,在遇到黑魔之后他们已经把一切魔视为妖物、祸害,见则必杀,不论黑白!冥天是魔,但本身还存着一丝善念,可惜见到众上神如此行径实在是失望了,神仙自私、冷酷与魔头又有何区别,只不过他们披着高尚、慈悲为怀这一冠冕堂皇的外衣罢了。
她何须纵容他们?人欲杀我我必杀人,更何况她堕入魔道已经养出魔的共,岂能容忍他们刨根到底的追杀,于是一场三界大乱的劫难由此而起……那场灾难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毁灭,那时谁对谁错已无从追究,但高尚的神仙只会把一切罪过推给妖魔,在经历了那一场劫难之后冥天格也大变,变得愤世嫉俗,不相信任何人!在她还是单纯如纸的少女时,黑魔以极残酷的手段给了她一场深入骨髓的人颠覆,以至于她憎恨无一切黑暗,可当她逃离黑暗想要投靠神仙时,众神仙又齐力上演,给了她一场颠覆认知观的震撼,从此魔非魔,仙非仙,在她心里魔神已经无法区别了,于是她无向往,无崇拜,她只做她想做的事,要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所忌惮,无所阻拦。
冥天的张狂由此而来,她不知杀了多少人、神,愈杀愈盛,无人是她的对手,三界之中已然无敌。
天帝见此,急得团团转,来求菩萨。
菩萨自从冥天成了魔尊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了,玉帝来求见也闭门不出,只是传来一句话给他:凡事有因有果,解铃还需系铃人,陛下何不请出太白金星?冥天无志则坚,只要能动其心念必能寻到她的弱点!可是太白金星已经死了,又何从去请他?最后只使出了一条太白金星曾经用过的拂尘,这条拂尘动了冥天的心念,让她想到师父的死,想到一步步走来的过往,心中片刻脆弱,一无提防便让众上神合力施法把她击倒,终于收服了她!玉帝本要杀冥天,可却被菩萨阻止了,菩萨道:冥天既然能动心念说明她为彻底堕入魔道,还可救,再则物物相生,物物相克,杀了冥天天庭无敌人,日后也必生其他强敌,何不如放入锁妖塔中,万年后自然有她的造化!玉帝本还不愿意,菩萨一再劝说,坚持不退让,后来玉帝看在菩萨曾经出建议收服冥天的份上买她个面子,便把冥天关进锁妖塔里了,并让一百名菩萨一起诵经念佛,涤荡其妖气戾气。
至此,三界的劫难始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有点走神了,主要讲冥天的蜕变,比较抒情,大概需要慢慢看才能看的懂。
= =下一章就是这个前两世故事的大结局了,应该比较长,也应该又是一个有看点的故事。
57五十七 白猫(五)锁妖塔层层叠叠,聚集了众神仙千万年的灵力,不紧能锁住妖魔,更能隔绝外头的风云变化,冥天被关进去便等于与世隔绝了,初被关时她挣扎过,吵闹过,但被上神以融有法力的铁链缚住手脚绑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再加上百名菩萨施念咒语,摧残得她头痛欲裂,更无可奈何了,渐渐地她没了力气,瘫软在架子上,任由菩萨施咒也不动,就这么沉静下去。
她习惯了每天听数百遍摧心欲裂的咒语,头疼疼着疼着便吗麻木了,甚至把它们当做不存在,时而还在咒语中睡着,一动不动,一睡便是几百年,醒来时身上结满了蜘蛛网,飞虫在她身上爬动,当初光滑的锁妖塔地上甚至还长出了杂草,冥天不无讽刺地想,倘若她再睡那么几百年身上也能长草了吧!锁妖塔外的咒音依然不断,可已经对她无任何影响,她已经可以做到充耳不闻的境界。
可惜双手双脚都被束住,动弹不得,百无聊赖,她就会放着头顶窟窿上投射下的耀眼圣光发呆,一看就是一整天,一整月,一整年……她又沉睡了一千年,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与这十字架子,与这铁链融合到一起时,菩萨忽然来了,往她身上施了几滴仙露,架子和铁链尽断,她重获自由,可也站不住瘫软在地。
她抬头望着菩萨,眼里早已经没有当初的单纯稚气,而只剩妖冷和气,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又好像看着一个仇人充满敌意。
菩萨望着她,满眼悲悯,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便打算离去。
可是冥天忽然冷声道:观音大士不该把你的仙草拿走么?观音菩萨回头望着她,语气平和地道:你的心中充满了怨恨,还是不肯放下以前的仇恶,这边是你的执念了,你的执念毁了你的一生。
你本该成大器,却脱离正道误入魔教,灵钰,你终是让菩萨失望!我让你失望了吗?哈哈哈哈哈……冥天忽然大笑开来,冷声道,你告诉我何为正道,何为魔教?天庭众神赶尽杀绝便是正道?我佛慈悲么?可惜我只看到观音大士无视仙草灵花,把悔过当初的人排斥在门外!观音菩萨摇摇头,叹息道:当杀戮过重,即便是你有心回改也已经是堕入魔道!你再看看你的仙草仍是白色的么?冥天冷眼看了看地上的仙草,一挥手,原本白色的花竟然都转变成灰色,是灰色而非黑和白,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一是震惊仙草不知何时竟从白色变成了灰色,二是从没见过仙草开出这样颜色的花因而不解。
菩萨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你,其实已经不是,在你祸害三界之始仙草便变成了黑色,只是这几千年来菩萨的灵咒令你心灵洗涤,仙草才变成了黑色,你试试你还头疼么?冥天盯着地上的仙草发呆,没有回应,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是不头疼了,也无惧那些灵咒。
菩萨又道:灵钰,正因为当初你的心未完全是黑色的,我佛慈悲才给了你悔改的机会,两万年后本大士再来看你,届时能否重获自由便看你的造化了!说着拂尘微动,便伴着祥云消失在锁妖塔里了。
冥天兀自地发笑了,盯着仙草讽刺地哈哈大笑,她越来越不了解神仙,越来越不了解魔神的区别,她始终不明白它们之间的界限在哪儿,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甚至连想的每一件事都是错!她冥天无论做什么事都是错的,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救她,为何要把她化成人形却无人指点她的迷津?冥天觉得这些都是莫大的讽刺!后来她不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不屑去想,再后来她似乎对一切都漠然了,不再去想怎么逃离,不再去怨恨往事的种种,她变得麻木不仁,甚至疯疯癫癫终日不说话,只坐在地上拿着一根木棒坐在地上写写画画,或是敲敲打打,一坐就是一整天,百无聊赖地。
她已经许久没照过镜子了,不过无需照镜子也知道自己必定一身脏乱,狼狈不堪的吧,还有谁能认得出她是风靡三界的冥天,还有神能相信她曾是菩萨的童女灵钰?外界也传言,她疯了!她真的疯了么?连冥天自己也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对未来没有存在任何希望,那些曾经的怨念曾经的奢望也在几千年的孤独中逐渐消逝,她变得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追求,承认了眼前的现状,也认为自己会一辈子关押在这锁妖塔中了吧!就这么又过了几千年,锁妖塔里不仅仅长出杂草,还生出了飞虫,甚至还有一只猫。
那只猫出现得很奇异,冥天有一次在睡梦中想:倘若如果可以便让她这么死去吧,哪怕丢失法力投胎轮回成为一个普通人也比关在这儿好!而后便在梦里看到一团朦胧的阳光,耀眼夺目,她本以为是佛主显灵了,可是睁开眼却看到一只猫爬在自己身上,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冥天弹坐起来,那只猫立刻吓得飞蹿到锁妖塔的脊梁上,垂着尾巴喵喵叫地望着她。
冥天仔细打量那只猫,竟然是一直通体雪白的猫,眼睛是琥珀一样透亮的淡黄色,非常明亮非常纯粹,虽然只是一只普通的家猫可不知为何看着竟是神圣无比,她在怀疑这只猫是否她在梦里看到的亮光,因为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锁妖塔里可不是一般东西能进来的,若是像地上的飞虫杂草那般自然生长起来也得几千年的时光,怎么会孕育出了一只猫她也不知?冥天试着召唤它,可是白猫死活不下来,她便飞上去扑它,哪知白猫闪得更快,她扑了几次,白猫忽然从锁妖塔顶端的圣光圈里钻出去了,再也不回来。
冥天不由得有些失落,如是等了几日,它又出现了,冥天再扑,它又躲出去,如此追了几次都不得手,冥天就放弃了,默认了它的存在,两厢是泾渭分明地呆在锁妖塔中,冥天在地下,它在房梁上,她不再抓它,它也不会逃跑。
冥天时常望着它,怎么也想不通,而后对它喃喃自语: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是不是佛主给了我什么希望?白猫啊白猫,你为何不下来?为何不让我碰你?白猫睡在屋檐上,微眯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盯着她,神态慵懒、雍容华贵。
听着她说话,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这只猫很嗜睡,还死赖着不走,终日抱在房梁上上不上不下,冥天渐渐地习惯了它的存在,甚至还把它当成唯一的伙伴,时常对它说些从不肯对外人说的话。
就这么相处了几千年,终于冥天在锁妖塔中呆了两万五千年,她已经完全迷茫,不知道自己存活的意义,一日对白猫道:我想出去,倘若再出不去我冥天便自行了断。
她说的时候眼神决绝,望着白猫,又怜又悯,喃喃道,白猫啊白猫,兴许这一次是我与你最后一次说话了,往后这锁妖塔中唯有你自己了,不过你大概会逃出的吧,你毕竟是自由的!在那一晚,冥天睡下后白猫忽然睁开眼灼灼地注视着她,而后忽然攀上锁妖塔顶端消失不见了,翌日冥天醒来看不到白猫还叹息了一下,心里失落落地。
又过了几日,锁妖塔外忽然有动静,一直诵经念佛了几万年的众菩萨忽然停止,却是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声音:冥天关押于锁妖塔中二万五千年,日日听经念咒洗尽妖气,我佛慈悲愿放冥天重见天日,然三界又生祸乱,妖魔四起,冥天须得助天庭平息妖乱以付功德!冥天觉得很可笑,我佛慈悲么?真的无私放她重见天日?莫不是以逼她平息妖乱为条件才肯放走她么?于是她置之不理,即便众菩萨开了锁妖塔的门唤她出去她也不出去,只是坐在地上继续锤锤打打,好像专注地做什么事情一般。
众神仙走进来,有人指着她大骂:冥天,佛主格外开恩放你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冥天没有回应,依然拿着一块石头专注地砸地面的图腾,口里嘤嘤嗡嗡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什么,那摸样有痴有傻又有些疯!众神仙不由得面面相觑,皆以为她疯了,而后方才那个凶巴巴地人下令道:把她带出去!便有几个天兵天将走上来,欲提起冥天,可是就在他们将碰到冥天的一刹那,冥天忽然抓起一把草化成利刃飞向他们,顿时划破他们的手臂、脸面,那些天兵天将痛得捂住伤口大叫。
冥天又一甩手飞到较高处的一根房梁上,而后仰头哈哈大笑,居高临下俯视他们道:佛主是谁?他开恩本尊就要出去?天庭算什么东西?想叫本尊去平妖本尊便去么?去你们的功德,那是你们神仙的东西,关本尊何事?哈哈哈哈哈……那位凶神恶煞的神仙又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不是疯了么?你觉得本尊像是疯了么?风无凌厉眼扫向他,眼神妖娆英气,像刀一样尖锐得令人不敢直视。
那位凶神恶煞的神仙直直后退,指着她道:你……你不识好歹,玉帝与你功德你不要,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啊!可是那位大神还没有说完冥天就飞扑了下来,直直逼向他,吓得他赶紧使出法力与冥天搏斗,其他神仙也慌得后退,做一窝蜂散开。
冥天虽被关押了几千年可法力仍是高强的,那位神仙根本不似她的对手很快被她掐着脖子顶到墙角,冥天却像是要逗弄他一样哈哈大笑:信不信本尊现在就毁了你的元神,看是谁不见棺材不落泪?哈哈哈……冥天,你不识好歹弑杀上神坏我天规,看我神塔!托塔天王李靖忽然飞出施法抛出金塔要罩住冥天。
可是冥天只冷眼回眸,一挥衣袖竟然就轻易破坏了他的法力。
众上神欲杀上来,冥天也欲杀上去,可是就在这时中间忽然有人大喊:住手!众仙家请住手!冥天住手!冥天转眼,竟然看到龙君上神走了上来,那一瞬间她几乎认不得他,因为他蓄了胡须,一身儒雅,眉眼已比之前更深邃了,也显出了一丝老状,因为眼角爬着几道细细的皱纹,面容比之前更清瘦,也更沉稳睿智了。
没想到仙家也会老,没想到几万年不见,当初俊美无俦的龙君上神也人至中年了!可她好像还停留在原地,至少对他的印象,对他的感觉还停留在几万年前的原地。
冥天愣愣地看着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她亦不知她的模样也给龙君上神带来极大的震撼。
当初单纯稚气,因为他一句夸赞就会兴奋半天的小女娃;当初明媚无忧,善良美丽的小姑娘竟然会变成现今这副摸样!在他走进锁妖塔看到她披头散发衣服脏乱地坐在地上砸石头的一刹那,他便不敢相信是她了,以为会是旁的其他人,却不想真的是她,她不仅仅样貌变了,格也大变了,变成与当初极端相反的格!几万年的时光真的可以把一个女孩摧毁成这副摸样么?冥天收手,众神仙也收手。
龙君上神一直望着冥天,却对众神仙道:众仙家都请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本君即可,本君自会处理好!因为众仙家对冥天与龙君上神的纠葛略有了解,因此也没有说什么,便都退出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人。
冥天负手背过身去,不打算理会他,同时也摆出一副冷漠的姿态。
看到她绝情的背影,龙君上神只还觉得恍惚,怎么也不能把成亲那天,雪地里忧伤单纯的女孩与现今张狂强势的冥天重合在一起,他看着她,只是觉得很感伤,低头叹息一声,而后轻轻唤道:灵钰……作者有话要说:兮垣陌漠的鱼说我上一章写得好?其实我觉得我上一章我写崩了,我自己都不能苟同啊,唉。
这一章本来想一次写完小故事的,可是我觉得我今天没精力,心情不在写文上面,怕写崩,所以写了一半收场了,所以下一章还会继续这个前缘,不过也就一章而已了,这个前缘也该结束了。
说实在的,《教主》整个文中我最喜欢的是这个前缘,我觉得这才是全文的精华所在啊,因为短短三万字要把两个前世都讲一遍,还得有起因有**有结尾,真的很考验一个作者的笔力和囊括故事的能力,总之这种小故事比长篇更考验能力,所以我自己是比较喜欢的了。
哈哈哈,私以为直接跳过小故事看大结局的人会比较亏,因为没看过小故事的人无法体会到全文的情感升华,直接看大结局等同于没有意义了,总之味道没有这么好就是了。
58五十八 缘灭(六)灵钰……冥天忽然一震,因为许久没有人这么唤她了,这名字遥远得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却没想到今天从他口中唤出来,还带着丝丝心痛和无奈。
他也会心痛和无奈么?他对她从来不是客气疏离,甚至称得上淡漠的,仅仅把她当成一般的小仙子对待而已么?何时他也会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冥天静静地站着,神色不动,可是心里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小时候,回到紫竹林里她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他操控着火凤凰,他对她笑,他夸赞她,他温和地对她……这些景象虽然熟悉,可也遥远得像在梦里了,既是在梦里,她便不会为之所动,既是在梦里,便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冥天冷冷地道:你以为你来求情,本尊便会出去替天界平妖?别忘了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本尊的,既然魔神不相犯,今日为何又来求本尊出山,岂不可笑?龙君上神轻叹道:我也并非要劝你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变成今日这般状况罢了!我冥天变成什么样子关你何事?冥天微微回过头斜眼盯着他,眼里露出不屑。
龙君上神见她如此冷漠,清俊的眼里渐渐露出一丝郁痛,一丝悲悯,温柔道:你心里必是充满了怨恨,今时今日我再劝你你也未必会听。
我只是想知道,三万年前我成亲的那夜,你忽然穿墙而来与我道别,便是知道自己即将堕入魔道了吗?因为从那天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倒是太白金星府邸传出死讯,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或是你曾经发生了什么?我曾经发生了什么很重要么?当我回天庭寻找师父亡魂时你带领着大批天兵天将指刃相向,那时候不是已经代表你已不在乎我曾经发生了什么,而是直接把我当成魔头仇视了么?冥天讽笑道,你以为你假惺惺追问这些本尊便会为所动?龙君上神摇摇头,当时的你杀戮太重,不得不缉捕,如今你在锁妖塔里听经念佛几千年,已褪尽魔道妖气,你与当初已不同,因此我才要过问你!冥天哼笑一声,摆手走向别处。
原来在他心里他对待她也不过是魔和仙的区别,若是仙还可过问几声,若是魔则立马赶尽杀绝,他对她还是无多余的感情。
龙君上神目光追随她道:我不知你为何对我存在这么大的怨意,但不论如何,我还是不忍心见你变成这般,毕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本是有灵的姑娘,日后必成大器,可为何最后要堕入魔道?冥天转身冷冷地看着他道:龙君上神若无其他事便请退吧,本尊是不会出塔替天庭平妖的,所谓功德,所谓积德行善与本尊有何干系?你们那仙家的位置本尊也不稀罕!龙君上神沉默,久久地望着她,灵钰,菩萨让你出塔,玉帝让你平妖,予你机会积累功德并非施舍你功德名录的东西,而是为你你着想,或许你仍旧觉得我冠冕堂皇,但你仔细想想,你虽涤荡妖气退出魔道,可你当年的罪过仍在,别忘了你可毁了三界大半的生灵,这罪过可不是菩萨的咒语便能洗净的,你以为上天便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么?或许你仍不信天,不信命,但你可有想过观音菩萨,她辛辛苦苦栽培你这份恩德你不记么?即便你埋怨观音菩萨,那么你的师父太白金星呢?他可是为了救你而死的,难道他救下了你便是希望你堕入魔道不得自由?难道救下你便是要看到你这般冷漠绝情辜负他的牺牲?顿了一下龙君上神道:我说这些的确都是同你讲大道理,或许你觉得同魔头讲大道理很可笑,可是本君一直认为你已经脱离魔道不再是魔头,但倘若你仍是不听或是不屑一顾,那么本君也没必要再劝说你了!你仔细想想吧!说罢静静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冥天回头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看到他孤绝的背景渐走渐远,逆着阳光最后消失在锁妖塔外,便久久沉默。
那夜冥天盘腿坐在圣光照耀的光圈下方,静静地想了许多,这些年来若说她事都可以不顾,但唯独一件她是无法置之不理的,便是她师父的死,当初太白金星的死给她触动很大,以至于她成了魔也无法忘记,那大概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了。
想起太白金星临终前仍抓着她的手替她谋出路,冥天便深深地闭上了眼。
锁妖塔里的白猫又回来了,在头顶对她喵喵喵地叫。
冥天抬头,看到它坐在房梁上,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那表情,它明明是一只猫,可冥天却觉得它同人一样有感情,她喃喃道:你又回来了么?白猫,你到底是什么来历?莫非是从我梦里来的?白猫没有回应,只是低头舔了舔自己的脚。
冥天便叹息一声,低头道:你说我该不该出去?白猫忽然停住动作望着她,而后从房梁上几步跳了下来,慢悠悠地向锁妖塔大门外走去。
冥天静静地望着它,忽然明了了,嘴角勾起很淡的笑,便起身跟着它走出去。
可是很意外的在门外竟然发现了龙君上神和观音菩萨,而那只白猫,竟然蜷缩在菩萨怀里安详地睡着了。
白猫,你们……冥天又震惊又愤怒,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观音菩萨道:这是机缘也是天命,你既是出来了便是你的心意如此,你若不想出来雷打也不动,岂会任由一只猫带你出来?因此白猫只是你心念的寄托罢了,既然心下如此,又何必违抗自己?龙君上神亦点点头。
菩萨又道:接下来龙君上神会交代你平妖事宜,并会助你去平妖。
冥天,这是你唯一机会,能不能彻底摆脱魔道便看你造化了,莫让你师父失望!说着抱着白猫乘着祥云渐渐远去。
冥天望着菩萨离去,一直没有说话,最后只是低下头。
龙君上神走上前道:既是出来了便不要回去了,你本是灵石应当归入天界的,虽然曾遭黑魔法术误入魔道,可是佛法三千,只要你放下杂念,经过数千年的涤荡你仍是灵钰,无人会说你什么!冥天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冷讽一笑,佛法三千,即便我回归天界也不再是灵钰了!你也不再是你了不是么?她仍记得她当初努力升往天界不过是因为他罢了,只是两万五千年后再回到原点,他们已经走远。
他人至中年,蓄了胡须,变得更加成熟睿智,同时两万五千年的时光也足以让他儿孙满堂,她不敢过问他的家事,怕一旦问出来自己徒增烦恼,总之已是过去的事,当初紫竹林了温润的天尊何在呢?不过随着她幼年的记忆逐渐消散了,即便回到了天庭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她也只能把这份从没说出来的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便让它永远沉寂!接下来的日子冥天很乖顺,一直静静地随龙君上神平妖,两人都很沉默,若无其他事宜绝不开口。
冥天是有意识远离龙君上神,毕竟她不是当初的小女孩了,不会整天围着他转,她很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说白了只是搭档关系,她不想介入他的生活也不想他影响到她的生活。
多数时候她只是在山顶乘风,也不理会龙君上神,唯有在妖怪出没的时候才随着他一起下去平叛。
龙君上神也只是在山下望着她,而后微微叹息,也不说什么。
他很明白她的变化,心里悲悯的同时竟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怜惜,好像看着自己的妹妹走到今天这境地心中不忍,而这份怜惜是当初所没有近期才冒出来的。
两人走遍大江南北,穿越三界,渐渐地习惯对方的存在,也习惯了沉默的相处方式,相互之间绝不会多问对方一句话,直到有一日,妖精突袭……那夜他们还在沉睡,天为被地为席,两人中间隔着火堆,大火燃得很旺,霹雳啵咯作响,半夜的时候忽然起风,冥天便醒过来了,深觉这股风中带着厉和杀气,同时还有妖魔的气息,她立马跳起来大喊:上神!才刚说完妖魔便狂笑着冲过来了,一大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獠牙五爪扑过来,誓要撕毁他们。
冥天冷眼扫去,长袖一挥施法打死了迎头的几只,又赶紧过去摇龙君上神,可是怎么摇龙君上神皆像昏迷了一般怎么也醒不过来。
领首的妖魔笑道:他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法尊,你休想让他醒过来了,哈哈哈哈哈!冥天却不顾,凝聚力量忽然一掌劈到龙君天尊背后,震得他吐出一口血醒来了,冥天唤:上神!冥天……龙君上神欲动,却发现手脚无力怎么样也动不了。
而妖魔已经气急败坏,大喊:上次撕毁他们!冥天是魔道的叛徒,杀死他们!一群妖魔冲了过来,冥天站起来冷笑,眼里幻化出了戾气,双目赤红:你以为光凭你们就杀得了本尊?哈哈哈哈哈,今天来的都是众妖精元首,本妖不信凭你被封锁了二万五千年的道行也可打赢我们,今夜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群妖一同扑了过来,那股凝重的戾气几乎可以把他们淹没,冥天一边顾着龙君上神一边打妖怪很是吃力,龙君上神劝她赶快离开,冥天不听,后来恼起火来便使出最强的法力杀向妖精元首,龙君上神却被妖精掳了去。
冥天大喊:上神!欲追回去可却触碰到了妖魔摆出的收魂阵,那是一种专门来对付法力高强的魔头的阵法,冥天一触上去必遭内力反噬,顿时全身疼痛,撕心裂肺地大吼着,欲逃逃不得,便活活被困在阵法中备受煎熬。
龙君上神大喊:冥天,快走,勿要顾我!冥天看着龙君上神手无寸铁地被妖怪捆住,妖魔开始撕扯他的身体欲把他撕裂。
她心里充满了恨意,即便在这时候她还是放不他,即便佯装对他冷漠,即便一直疏离他,可是在危险时刻她还是不愿抛弃他离去。
于是森森地对妖魔元首道:这是你逼我的,休怪本尊不客气!冥天决定毁灭,她使出了封印已久的罗魂摄心术,大吼一声,体内的妖气释放出来,脸上幻化出妖魔獠牙狰狞的神色,而后把徘徊在周围的妖魔尽数吸收到心里,冲撞她的灵魂,她变得更加强大,一挥手轻易毁坏了收魂阵,把剩下的妖精消灭干净。
那位元首消失时大吼一声:冥天你会作茧自缚,你会死无葬生之地!而后伴随着他的同伴凄厉惨叫着消失了。
龙君上神掉落到地上,冥天上去扶他,可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她就一直摇着他:上神?上神?又给他灌输了一道力量龙君天尊才醒来。
龙君天尊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冥天额头闪烁着一朵妖娆的火焰花,他抬手指着她道:你……冥天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暗金暗运功力把体内的妖气镇压下去,又恢复正常了。
可是龙君天尊还是揪着她不放,紧张道:你是不是使用了罗魂摄心术?没有!冥天冷静地辩解。
那罗魂摄心术你是绝对不能再用的了,众菩萨花了二万五千年好不容易褪去了你体内的妖气,你不可再用那魔道的东西,你这是害了你自己!我清楚,因此不会用,你放心便是!冥天辩解,只是双目灼灼盯着他半点不像撒谎的样子。
龙君上神便放心了。
冥天又给他运了一会儿气解除他身上的封印,他才回复如常。
冥天一直灼灼地盯着他心存疑虑,便道:你是上神,上神法力高强,怎么轻易被那些小妖封印了法尊?龙君上神叹息,我虽是上神身份,却未必有上神的法力了!怎么回事?莫非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冥天皱眉。
唉,这事说来话长,你也未必晓得……我的法力在三界大乱伊始已经废了一大半了,当时夫人被妖魔抓了去,误入魔道,妖魔拿她做人质危险玉帝,我为了救夫人,毁了将近一半的法力,可是夫人仍是香消玉损……我对不起她!说到此处龙君上神微微有些心痛。
你说什么?玉帝的五公主……死了么?冥天有些惊讶,见龙君上神不答,眼里满是郁痛,她便轻声道,你恨我吗?毕竟三界大乱……这事与你无关!龙君上神忽然抬头道,望着她,眼神复杂,这事与你无关,我为何要恨你呢?即便三界大乱因你而起,夫人的死也与你无关,再则……如今这情况我还能怎么恨你?对不起!冥天低头道。
不管内心里怎么冷漠,对于这事她仍是觉得对不起。
龙君上神沉默,久久之后忽然抬起手来欲抚摸她的发,冥天……他的召唤很轻柔,以至于冥天抬起,对上他复杂的眼。
他最终还是轻轻触碰到她的头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倘若这次平妖回去……便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冥天有一刹那惊讶,定定看着他的眼,见他眼里露出从未见过的深邃复杂的神色,同时还有星火般微弱闪动的温柔,脉脉如水,以至于让她的心里悸动了一下,可她还是冷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他不知如何说下去,顿了一下,叹息道,倘若你回归天界,菩萨已不管你,你师父也不在,那么你在天庭还有什么人呢?你这大半辈子已经受过许多苦,莫非不希望有一人陪伴?你这是在怜悯我?我不是在怜悯你,我亦知你自尊心强不接受他人怜悯,我也无需怜悯你,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孤苦伶仃,受苦受难罢了!因此就想着,若我能照顾你,你也不至于如此凄苦!冥天沉默,静静看着他好像要望到他的心里,许久之后忽然平静道:龙君上神,你是否动了凡念?作者有话要说:冥天死之前发誓:倘若有下一世,必要要绝情灭爱。
我……卡文了……59五十九 今生龙君上神有一瞬间诧异,而后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下头去。
冥天见他如此,只是一动不动地灼灼地盯着他。
许久后龙君上神才道:我不知何为凡念,你若说这是凡念也无不可。
仙家的姻缘历来由玉帝定夺,我也认为本该如此,从不反抗,我恪守天规从不不对他人动情,亦不知凡念是什么样子,只是在走进锁妖塔的一刻见你披头散发的狼狈摸样,心竟然莫名痛起来,看你装疯卖傻只觉于心不忍,或许从那一刻我已有了七情六欲,这些日子与你相处越发地难以割舍。
我只想遂了自己心意照顾你一辈子,不再接受玉帝做任何婚姻安排罢了,不知你意下如何?他抬头望着她,双眼温柔、真挚。
冥天亦定定看着他,似乎沉浸在梦里思绪有些游离,而后她忽然笑了,不可抑制地笑了,笑得心痛又讽刺。
这些话她等了三万年,三万年!从孩童时候的崇拜到少女时期的仰慕、单相思,再到堕入魔道的奢望,不敢想象,终于在三界大乱他指刃相向,她被关进锁妖塔的一刻毁灭,她早已对他不存在任何幻想,不存在任何寄托,却在三万年后忽然听到他提及这件事,他说他动了凡念,他说他要照顾她一辈子,岂不可笑?岂不可笑!她一直大笑着,大笑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就差没有前俯后仰。
灵钰……龙君上神忽然握住她的手道,莫非你不信我之言?冥天忽然又讽刺又凄厉地道:你这话晚了三万年,三万年!过时了三万年的话再拿出来说还有意思么?岂不可笑?我倒宁可你从没说过这番话,也不会勾起我的奢想,也不会勾起我以前的回忆,你便要这么折磨我,看着我痛,看着我难受才开心?冥天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变成控诉,双眸溢出泪光。
看到一向凌厉的她会动容,龙君上神有些不知所措,紧紧握着她的手道:冥天……世事难料,我也从未想过会变成今天这番样子!只是我觉得你还没有堕入魔道,你还没死,我们还能见面便是为时不晚,今后的日子倘若你愿意跟随我,我定会补偿你!你认为我是挥之即去召之即来么?冥天冷声道。
唉!龙君上神叹气,我不知凡人只见怎么表达情感,或许是我不会说话,然而今日这番话皆是出自我真心实意,并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我愿意用一生时间等待和证明,只是不知道你还信不信我?冥天嘤嘤讽笑,又像是哭。
龙君上神心痛,便忍不住拉过她轻轻抱到怀里道:我知你这些年受了许多苦,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好好待你,只是不知你还愿不愿给我机会?冥天静静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倾诉着,忽然想笑,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是哭声,心里含了黄连一般又闷又痛,还阵阵发苦。
这份惊喜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不知是福是祸,只像是在梦里,当年她那么拼命地追随他却连尾巴都抓不到,今日她早已决定放下了可他又回到自己身边了,令她只觉得很讽刺,很心痛,可是再怎么疼痛也难以抵挡那份欢喜。
她还是放不下他,放不下,所以有轻微的敲击便把她几万年伪装起来的冷漠和坚韧击碎,让她无法招架。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或许这将是她这一生的开始吧!只是冥天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命运是悲剧的,即便有短暂的幸福也会迅速土崩瓦解,而后更大的悲剧即将到来,她握住龙君上神的手不是一生的开始,而是她这两生两世毁灭的开始!…… ……风无凌慢慢地放下了镜子,接下来的场景已经不用再看,因为她已经完全记起,那些画面就像她亲身经历走过一遍一样全都清晰地恢复在她脑海里,接下来是冥天悲剧的开始,那些故事太残忍太令她难以接受,因此她不想再看。
可是她还是清楚知道冥天的结局,冥天为龙君上神付出了一切,甚至在平妖的最后一刻龙君上神无力招架时她使出罗魂摄心术收了一切妖魔,妖精平息了,可她自己又成了另外一个妖魔。
玉帝降旨杀冥天,清除一切妖孽。
龙君上神被封印了记忆,丧失了对冥天的感情,他忘记了他曾经对冥天说过的承诺,忘记了他曾经想做的事,只是克忠职守地替玉帝去杀冥天。
冥天试图反抗,可是再强大如她,也溃败在感情的伤害之下。
风无凌闭上眼,还是不可抑制地想起冥天临死前的画面……龙君上神拿着苍龙剑冷漠地刺入她的心脏。
苍龙剑为除妖而铸,为天庭宝物,可吸取妖魔精魂而破元神,冥天的元神在苍龙剑的法力下逐渐破碎,化成一缕缕灰烟流逝出来,消散在风中。
她嘴角流血,紧紧抓着龙君上神的手道:我两生两世皆为你而死……本以为……你对我有情,可是最终……你仍是对我无情……她笑,笑得苍凉又讽刺,我不该爱上你,不该对你存在任何奢望……倘若有来生,我必要绝情灭爱,我再也不相信任何感情……再也不相信……任何……!冥天!龙君上神冷漠地道,你不会再有来生了,死在苍龙剑下的妖魔必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冥天的脸色瞬间悲怆,又哭又笑,咬牙切齿却只说出微弱的声音:你好狠……你好狠……而后最后一缕元神消逝,她倒了下去。
龙君上神拔出了苍龙剑,顺势收了她的心脏,冷漠地转身带回去见玉帝。
冥天最后睁着眼睛看着他走远,步伐稳健绝不回头。
她好像又看到他成亲那夜,他微笑地娶五公主,他指挥着玉箫操控火凤凰讨五公主欢心,她爬上围墙痴傻地看他在院中下棋,她在牡丹园中被黑魔控制,他忽然出现救了她……一切的一切都在梦里。
她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直到大风扬起地上的枯叶覆盖到她的脸,枫叶遮住了眼睛再也看不到,看不到他的背影,唯有两行清泪留了下来,打湿耳际。
而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寸寸龟裂,就像师父临终前的那般,原来她也有那么一天,只是谁在她旁边哭泣?冥天忽然听到喵喵的猫叫声,她转头,看到了那只久违的白猫,她道:白猫……没想到最后的一刻……竟然是见到你……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从我梦里走出来?……而这一次……是不是为我送行?她伸手抚摸它的头。
白猫这次很温顺,出乎意料地没有躲闪,而是任由她抚摸,甚至还舔了舔她的手掌。
冥天忽然笑了,笑得满足,而后在白猫的舔舐下逐渐化成灰烬,消失在风中,云消云散,唯有白猫喵喵地叫了两声,不明所以地望着四周。
…… ……风无凌睁开眼,见月亮已经躲到云里,深夜的风倍加噬骨寒冷,她忽然把镜子一扔扔到草地上,冷讽一笑:嗤,真是痴傻的女人,人间情爱算得什么东西?只会让自己灭亡罢了!你这么在取笑她,何尝不是取笑前世的自己?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温柔清婉,打破了夜间的寂静。
风无凌回头,看到长宁公主持着拂尘缓步走来,面上带着悲悯的神色。
风无凌勾唇冷笑,哼,冥天与我有何关系,即便是前世,她也只是她,本教主是本教主,本教主绝不会像她那般痴傻!为王者,又何必在乎人间的情情爱爱?欲要成大事,便该无任何感情!人无感情才无弱点可击!长宁公主摇摇头道:看来你真是绝情灭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冥天临终前的誓言做得了,可你也不再是她了!风无凌站起来斜眼睥睨她道:看来你便是那观音菩萨了,那么龙王这一世投胎来又是做什么?龙君上神放着好端端的神仙不做偏要投胎?岂不可笑?你是不知道后来的事了!长宁公主摇摇头叹息,龙王这一世乃为你而来!为我而来,他与我有何干系?风无凌依然是冷冷的。
长宁公主道:龙君上神杀了冥天后,为三界立下大功,玉帝册封他为神古界之王,繁衍龙族一脉镇守神古界。
只是龙君上神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后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被封印了记忆,遂求玉帝解除。
在他的再三跪请下玉帝深感无奈,又冥天已死,最终还是答应了。
龙君上神有记忆以后痛不欲生,后来便来求本大士,愿意以毕生的法力换取你元神的重塑!长宁公主转过身望着远方天空微微泛白的天空道,天有机缘,当初本大士以仙露把你从灵石幻化成人形,便是知道你元神的塑造法则的,又被龙君上神的诚意感动,便答应了他,只是他牺牲了所有法力也蜕化成凡人了,后来带着执念投胎追随你而去。
长宁公主转身望着她,冥天,你只投胎了一世,可是龙君上神已经投胎了几生几世了,每一世都带着执念寻找你,终于在这一世差不多与你同时出出,可却分隔异世无法相见,后来老天感动终于开了结界助你穿越过来,你可他的不易?风无凌静静望着她,似乎保留怀疑态度,并不回答。
长宁公主叹息道:只是你们两人……似乎造化弄人,龙君上神穿越了几生几世,再深刻的记忆也会遗忘,唯一记得的就是他那永恒不变的执念罢了,他知道他有愧于你,他知道他要遇见你,可是他不知道他遇见你要干什么了!而你,元神重塑后带上新的血肉,早已不再是当初有情有义的冥天!你们的投胎轮回,穿越相遇不知是否还有意义!长宁公主似乎有些迷茫,眼神飘渺。
嗤……风无凌冷笑一声,照如此说来我与龙王早已是全新的个体,他这会儿正准备娶江语然呢,还威胁本教主替神古界平妖,我们两人与前世还有什么关系?长宁公主低下头道:我不知道,或许这一生我都是做错的,错促成了你和龙王,错答应龙君上神救活了你以至于妖魔再生,错答应龙君上神助他转世让他寻你几生几世,一切的错又造成了今天无法挽回的孽缘!可是冥天……长宁公主望向她,即便龙王不救你你也应该自救,你不该这么牺牲!你也不该……是这么冷血无情的女子!三生石畔桃花开,缘起缘灭具于此,繁花落尽三世情,你的转机也许就在这一世!作者有话要说:前世故事完结,本文也冲向完结了!!!60六十章 痴念长宁公主走后,风无凌一直久久沉默,独坐到天明。
冥天的事让她感触很大,可惜她不屑于冥天的经历因此也不会影响到她的想法,倒是长宁公主说的救与自救让她寻思良久,莫非长宁公主的话有玄机,能救她逃脱这场灾难?第二日顾长风醒了个早,一醒来就不住地喊她,好像很担心她。
风无凌坐在避风的树丛里,瞥了他一眼道:本教主在这儿!顾长风便不管不顾自己的伤势急忙走过来扶住她的手道:教主,你没事吧?那些蝙蝠都走了吗?你有没有被它们伤着?本教主没事!风无凌冷冷地答。
扫了一眼他身上破烂的衣裳还有一些伤口,心想要有事也是他吧!可是顾长风依然上下对她检查,忽然道:教主,你的脚!风无凌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自己小脚上有两道口子,像是被咬伤的,她惊了一下,伸手下去抚摸,不由得皱眉。
顾长风伸手制止她的手道:教主别乱动,只怕有毒,这口纹不像是蝙蝠的,教主你是不是曾经触碰过什么东西?他关切地望着她。
风无凌拧眉想了一下,才记起在水中时遇到一只口齿尖锐的大鱼挡道,她把它踹走,莫非便是那时候咬伤的?可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也不觉得痛,直到伤口肿起来乌青一片了才发觉?顾长风没有说话,忽然低下头去就着她的伤口吮吸起来。
风无凌惊了一下,唤他:顾长风!顾长风没有动,甚至不顾她的挣扎依然吻她的小脚,把浓血吸出来,吐掉,又继续吮吸,直到把乌黑的血都吸干净了才停下来,略微皱眉似乎那毒血腥臭难闻,但他还是忍住了,而后抬头认真地对她道:好了,那些毒我都吸出来了,我记得梅神医有一道草药配方可清除百毒的,我这便去找找替教主清除体内的毒气!说着起身迅速上山去了。
风无凌本欲唤他已来不及,只能静静地望着他,心里再度泛起涟漪,若说之前七年的时光里顾长风对她的好,她习惯成自然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在她要杀他之后他还可以如往常那样对她,她便不能再无视了,这几日的相守她看得很明白,顾长风待他那是无怨无悔的,亦如前世冥天对龙君上神那般,从某种意义来说,顾长风何尝不是上一世的冥天,爱一个人便甘愿低微至此!风无凌感触很大,只是不善于懂情的她不知如何表达内心的波动。
只静静地看着顾长风寻药,越走越远,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拿着草药高兴地回来,又一番鼓捣,生火煎药,而后端着药送到她面前,喂她喝下。
还一个劲儿地说:烫,教主小心!风无凌想到了天尊教时期,她极少生病,但倘若一病就如山倒,很严重,要将养上一两个月。
在风云诡谲,人心叵测的天尊教里谁人不盼着她早死呢?不说天尊教即便是整个武林人人皆盼着她早死。
唯独顾长风克忠职守地守护在她身边,替她煎药喂药,她热了便一整晚地替她扇风制凉,她冷了便抱着她,围着火炉替她取暖。
她本身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久病难好时更是暴躁,时常错手打伤他,可是即便被磕得头破血流他也咬牙隐忍,从未报一句怨言。
她拒绝喝药时,他总变着戏法哄她,收集各种各样的蜜饯让她服下,那么一心一意地对待她,直到她病愈全好。
之前她习以为常了,看不到他的好,甚至在他联合武林众人把她打下悬崖后还曾恨恨地想,他对她好只是为了击毁她的防线,骗取她的信任罢了。
只是如今想来,倘若没有足够的真心实意又怎么能装出这么真假难辨的动作?倘若真的对她存着巨大的仇恨又怎么能忍受在她身边伺候她七年?早在她与他相处的三四年里她已经对他信任,他日夜与她相伴随时可以找机会下手,何必等到七年后众武林人皆反她的那一天?或许他一开始是为了复仇才忍辱负重蛰伏在她身边的,可是七年后呢?他还是对她充满仇恨?或者在相处的点滴中已经衍生出了别的情感?风无凌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女人,甚至她一度认为自己是男人可惜投错胎了。
她没有女人的柔媚与娇羞,她只与男人比拼武力,争夺天下,立志成就一番大事业顶天立地让万众臣服,这天下仅能唯她独尊!这样的女人如何让顾长风去爱?顾长风出身武林世家,门楣光耀,算得上矜贵子弟,又兼文武双全一身正气,不知引来多少姑娘的芳心,像他那样的人门第家教甚严,理应会喜欢跟他门当户对的娇柔女子,又怎么回去喜欢一个魔教教主?且不论魔正不同道不相为谋,更不论那身份悬殊的差距了,可他最后还是放下他的矜贵、他的高傲,甚至他的尊严委身于她之下!风无凌发现近日自己常常思索,也许是受那面铜镜的影响,也许是冥天的死给她感触太大,许多她之前不会去想,不愿意去想,也不会探究的情感近日都忍不住想了一遍,内心里苦涩难耐,以至于喝这碗药再苦也食之乏味了。
她忍不住推开。
顾长风道:教主,怎么了?可是觉得苦?风无凌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的伤是否该治一治了?顾长风笑道:不碍事!风无凌道:怎么不碍事?让本教主看看!说着不顾他的挣扎便强行扯下他的衣衫,果然看到他身上好几道很大的口子,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甚至还有蝙蝠的咬痕。
风无凌一惊,忍不住皱眉训斥道:你自己也被咬伤了怎么不服药?难道蝙蝠毒就不是毒么?顾长风静静地望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风无凌道:我给你运功逼毒!于是不经得他同意就运掌打到他身上,运气了一会儿直到顾长风吐出一口黑血才算是把毒气逼出来一些,风无凌举起她喝剩了一半的药给他,你自己服下吧!顾长风有些动容,没有反抗就喝下了。
风无凌又道:可带有金疮药?带了一些,是留着给教主疗伤的!拿来!风无凌伸手朝他要,顾长风推脱,风无凌便强行掳过来了,然后又不顾他的拒绝强制给他上药。
最后顾长风无可奈何,只能由着她去了。
风无凌的手一寸一寸在他躯体上移动,想起这些年她从未给他上药,也不知道他的躯体什么样子,本以为清瘦如他应该是身躯单薄的,却不想脱下衣服也是肉块分明,体格稳健高大。
看来的确不能轻视了男人的身体,尤其是练武之人!风无凌只是想了一下,没带什么杂念,依然认真地在他身体上游走,可是在手指触碰到他心口上的刀痕的一刹那,顾长风忽然一颤,便猛然扣住了她的手,情不自禁地低唤一声:无凌……风无凌猛然抬头,甚至双眉都忍不住挑起来,好像被顾长风这一召唤震撼到,愣愣地看着他,而后眼神冷下来,锐利得像刀锋一样质问他:顾长风,你刚刚叫我什么?本教主的名讳是你能轻易能叫的么?这些年来,甚至从小到大除了她姐姐,可没人敢叫她无凌。
有时候她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本名叫风无凌,而以为是叫教主了。
顾长风的眼神又痴又痛,更多的是迷离,好像被一张网网住了,逐渐深陷下去难以自拔,即便面对风无凌的冷言冷语也难以清醒,他改口了,可还是说出一个让风无凌震撼的话,教主……属下可以抱一抱你吗?就一下下!他的话更像是祈求,似乎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风无凌又呆又冷地看着他,只觉得他神智有些不正常,弄得她也不正常了,不知如何反应。
而后顾长风居然不等她回答就兀自地伸出手来把她拉到怀里。
风无凌愣了一阵,好久才清醒过来,立刻勃然大怒,训斥道:顾长风,放手,你好大的胆子!顾长风却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抱着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浮木怎么也不放手,圈着她的背抚摸她的长发,满足地喟叹道:教主……无凌……即便是死了我也愿意,只要让我停留在这一刻!顾长风!!风无凌仍旧怒气腾腾,可是怎么也挣不开他,再加上听了他刚才那一声叹息忽然就安静了,一时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好就这么僵持在他怀里。
顾长风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获得了一件珍宝一样高兴,嗅着她的发,以脸贴着她耳际笑道:无凌……无凌……我做梦都想这么抱着你,唤着你的名字,这个场景已经在我心里浮现了无数遍……我不想叫你教主,即便你仍是我珍爱的教主,可是我只想唤你的名字……无凌……无凌……一辈子守护你,不想你担任教主高高在上受万众臣服,我更想自己撑起一片天让你在我怀里安歇;不想你劳心劳力可仍是万众指责,更想你偎依在我身边,我会替你阻挡风雪让你安心地看遍大好河山;不想你变得太强大而后居高孤寂寒冷,我知道你的强大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孤独脆弱罢了,你只是不想受人欺负所以才逼自己变得强大,只为活得更好,那么我愿意替你接受一切的罪责与欺凌,只愿意让你活得开心、洒脱!听着他沉浸在梦中一般的一句句肺腑之言,风无凌撑起的僵硬忽然软化了,脆弱地倒塌下来,内心的坚韧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被他的感情击溃,对于这样的男人她已经无法言语,从来没有人这么了解她,深刻地了解到她的骨子里,她的言行,她的内心,她的想法以及一切想念他都知道,并且愿意承担她的代价只为她活得更好!顾长风……风无凌轻轻唤了句,忽然心疼起来。
教主,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可是顾长风却以为她在拒绝他,训斥他,于是更加低声下气地祈求道。
风无凌便不敢说话,只是内心觉得更痛,冥冥中把他和古镜里的冥天重合起来,两人的影子是那么像,对爱情的痴守那么令人心疼。
她忽然明白了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耽误人的不好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单相思都这么美妙,这么令人感动!风无凌喃喃道:我明白了何为七情六欲,何为在乎,何为爱!远方乌云沉沉的天际忽然破开一道,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冲破黑暗,被照射到的妖魔凄厉消散。
而远在空明山道观内的长宁公主抬头望着那道亮光,忽然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抬起五指道:冥天受感化,下一个便看龙王的了,也许这盘棋我也未必输!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我自己都被小顾感动了,真是好男配呀,如果这样的男配死了真是可惜!想让小顾死吗?不想让小顾死吗?举手表决心意吧!这是最合适小顾的歌注意看歌词哦,真是深情!谁能十年悲苦付之一笑射落月当空,是爱是痴莫非真得你不懂,谁能把酒临风千里长歌盈泪在杯中,是爱是痴莫非真得你不懂,谁能踏满山河千金一诺只为一相拥,是爱是痴莫非真得你不懂,谁能抛却一生倾了天下为你风情万种,是爱是痴莫非真得你不懂。
61六十一 抉择神古界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各路反派蠢蠢欲动,尤其是凤族,打着妖乱皆因龙族而起,驱外族匡扶正统的口号欲夺大权。
麒麟王则退隐森山,除了本族之人一概不管。
龙族自从要乱生起后就一直无动静,又因先前传出龙王大婚将近,便惹起民怨来,百姓多数骂龙王无作为。
直到妖魔横行渐盛,逐渐推出元首聚于蟠龙山形成有规模教派,龙族甲卫才忽然出动直捣黄龙,一举歼灭蟠龙山众妖。
群妖没料到一直无动静的龙族忽然出手这么迅速,防不胜防溃不成军,顿时化作蜂蚁逃散,乌合之众无首领乱作一团。
又在此次歼灭行动中牵扯出凤族与群妖首领有勾结,龙族甲卫抓拿凤族乱党数人斩首示众,凤王亦无可奈何,只因为理亏在先。
至此以后凤族再不敢张狂与龙族对峙,而改为从长计议起来。
龙王又陆陆续续派出甲卫平妖,镇守四方保护百姓,必要时也委派官员督察百姓迁移等等,并把一月后的婚事推迟。
百姓这才知龙王并非无作为,而是等待时机,一出手不仅仅灭了群妖之首还给反派势力凤族狠狠一击。
看到龙族有所作为,民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垣修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起初他以为龙王不管事了呢,但事后想想龙王并非昏君岂会不管事,果然他留了这么一手对付凤王,凤王这些日子也忒嚣张了些,大概因为这件事之后就会有所收敛了吧,如今神古界前途未卜,外患不平竟然先争起内乱,垣修实在是不能理解凤王的心思。
这些日子,在龙族甲卫未出动前他一直忙上忙下,帮助百姓逃离困境,躲开妖魔,他做这些只是善心之举,尽所能为罢了,却不想百姓把他当英雄看待,对他很是景仰和爱戴。
垣修有些摸不着头脑,在祈云山庄时候,无论是大伯、叔叔还是教自己武功的师父都说他是平庸之辈,这辈子平平安安便好,从未想过他能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是如今这状况,他倒像是出人头地了,甚至受万众百姓景仰。
在接受极为兽人大娘送来的鸡蛋之后,垣修无声地笑了,这些东西他本不要,奈何她们一直推到他手中,退都退不得,还说他是有恩于百姓受之有理,若是不受反而是她们不是了。
盛情难却只想垣修只好收下了,而后对着一篮篮的鸡蛋寻思好久,对于兽人的莫名崇拜感到不解,不过也间接证明他做了一件好事,百姓喜闻乐见,于是他就笑了,搔搔头走向自己的住处。
却不想在门口看到了负手而立的梅神医,梅神医今日的神色很严肃很正常,静静地看着他,半点也没有当初梅谷疯疯癫癫的模样了,或许此刻应该称他为古宗!垣修愣愣地看着他,还是有些害怕,因为之前他违抗了他的。
古宗道:垣修,这些日子你尽做这些事么?垣修辨不清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可听着又冷又硬,也不怎么友善,遂低头道:做这些事也并非是错的,我只是尽所能及为百姓造福罢了,莫非连这事你也要管么?古宗望着他,忽然叹息一声:也许你是对的,当初我那么拼命地把你退往另一条路上,你死活不愿意,如今我不管你了,你却自然而然走上去了,所谓天命不可违,人的力量的确无法阻挡自然的力量,若是天命如此,怎么推也无法动摇,但若非天命如此,怎么争取也无用。
曾叔公你再说什么?当初你欲把我推往哪一条路?古宗忽然笑道:把你退往神古界至尊的路上你愿意么?啊?垣修惊愣了一下,立刻皱眉道,曾叔公你这莫非不是说笑吧?神古界历来由龙王统领么?龙王,若五千年前的确可以,但今世的龙王并非有王运了,只是一帮龙族重臣不甘愿被历史遗弃,不甘龙族愿落寞才逼着他硬撑罢了。
垣修仍是不懂,搔搔头道:龙王并非有王运么?可他也不像昏君呀?龙族怎么看也不至于落寞了。
龙王不是昏君,然而他生来并非为了做神古界之王,而是有别的事,又岂会成为一个好君主?倘若龙族的气数就断在他这一代手中龙族岂不落寞?你越说越玄乎,照你这么说龙族快灭亡了?古宗忽然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道:也并非如此,世事难料,尤其这一世风云变化,连贵为神仙的观音菩萨也无法预料的结局我又怎么敢下定论?只是按命运轮回推断如此罢了,也许还会出现新的转机也未必。
那你还对我说那番话有何用?垣修斜眼鄙视他,真当他在耍他玩了!古宗笑道:所以我不是不在逼你了么?你尽管按照自己的路走便是,仍是那一句话:若是天命如此,怎么推也无法动摇,但若非天命如此,怎么争取也无用。
至于凤族麒麟族,自然有他们的定数,你无需管他们!我才懒得管他们呢,凤王见利忘义,神古界外患未平他却只想着争王位,我才懒得管他……垣修喋喋不休地走进屋去。
古宗只在外头望着他,淡淡含笑,实在有些无奈。
若放当初,他是怎么也无法相信如此纯善缺城府,平庸无为的小子日后会成大器的,因此才狠心栽培,欲挫其心智,去掉妇人之仁使得之成长,可是不管怎么打骂也无用,最后放任他自流了,他的善心反而激发他走向正统,受百姓爱戴了,大器的身影也逐渐显露出来。
也许这正是……善有善报,善始善终吧!天道常伦一向都是公平公正的,而那些恶人自有恶果处罚,终究难逃法则,正因此这三界才得以和平持续数千万年。
妖精有妖精的去处,恶人也有恶人的报应,为恶者不寿!风无凌与顾长风逃离绝境,爬上山顶看山下惨遭妖魔袭击后形成一片废墟的村落,垣修正带着百姓逃离,下面一片慌乱。
顾长风道:教主,是垣修,他身旁不远处还有梅神医!风无凌默然无语,看着垣修,见他担当大任越发的有男子汉的架势了,忽然道:这神古界终究是变了!变成了什么?顾长风问。
只是风无凌没有答,在心里感慨无法预料到每一个人的结局。
许久才道:龙王有什么动静?最近动作稍大一些,一直派出甲卫平妖,同时也给凤王致命一击,看来是两手都不打算放过的!瞧着龙族的气势也并不弱,龙族甲卫厉害得紧,想来神古界大乱应当能在他们手中平定才是!龙族无法平定这场混乱!风无凌忽然冷冷地道。
顾长风疑惑,教主怎么会这么认为?风无凌淡讽一笑,猜测罢了,倘若他这么有本事当初就不会制约本教主,欲让本教主替他平妖了。
本教主猜……倘若不是龙族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无法发挥实力,便是……那传说中的龙族第四第五等神级甲卫根本不存在,只是龙族为了稳定人心一直忽悠外人罢了,否则妖魔出没这么久怎么不见出动?甚至在以前传说中也没有见过龙族派出第四第五等甲卫出战的!顾长风忽然很惊讶,惊讶于风无凌的猜测,更惊讶于倘若风无凌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龙族的实力可谓一直真空?所谓的强大实力都是虚的,没有强大的后盾,又怎么平定得了这场劫难?教主,那这次的神古界大乱……狡猾如龙潜颐,又怎么不会寻到本教主?风无凌挑眉凉凉地道,本教主可是龙族唯一的救命稻草啊,你说龙潜颐会放过么?只是可笑他为一直为即将没落的王族如此劳心劳力是否还能保得住?人的本皆自私,所谓为了百姓为了大义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为了他自身的龙族得意保全延续王位才是本质!教主,你怎么会看得这般透彻?顾长风见风无凌过于冷静,说话也是轻飘飘地充满不屑,不由得有些心疼。
风无凌道:心凉了自然看得清楚了,这三生三世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龙王会如何抉择罢了!他若为了大义把她推出去,自然是把她推向毁灭,同时也成全了龙潜颐的自私心理,那么三生三世他都是欠她的,势必也毁了当初的诺言……想起前世冥天的付出,想起他投胎前费劲千辛万苦救回了冥天,结果……仍是这样的结果。
风无凌不由得皱眉。
但倘若他放开天下跟着她走……不过会有第二种可能么?作者有话要说:善有善报,善始善终!天道常伦一向都是公平公正的,而那些恶人自有恶果处罚,终究难逃法则,正因此这三界才得以和平持续数千万年。
妖精有妖精的去处,恶人也有恶人的报应,为恶者不寿!所以……教主不会有好结果……就算她是女主我也不会偏袒她!62六十二 大结局前章教主,龙族的人来了!顾长风忽然低低地呼唤一声,似乎有些紧张。
风无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上空乌云里盘旋出几条巨龙,直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顾长风又道:教主,我们是不是该避一避?他扯着她的袖子欲走,可是风无凌岿然不动,只定定地看着那几条巨龙盘旋飞到他们身边。
几条巨龙降落到他们眼前幻化成人形,皆做侍卫打扮,穿着白色铠甲,气势凛然。
风无凌一看就知道是当初曾与她大战的龙族第三等甲卫的侍卫。
顾长风上前挡在风无凌面前盯着领首的一人冷声道:你们是谁?意欲何为?为首的一人道:奉龙王之命,前请风教主往龙族神宫走一趟!顾长风冷然道:你以为龙王命我们走我们就走么?侍卫抱剑道:倘若不走就休怪我们得罪了!语气严肃,大有不容拒绝之意。
眼看着他们就要动手,风无凌忽然淡淡道:顾长风,让开,本教主欲去龙宫一趟!教主!顾长风回头,很是不解,而后抓着她的手道,教主,你中了蛊毒又被我封了穴道,你现在去龙宫无半点优势!风无凌只挑起一边眉看他,眸光清澈明锐,泠泠看着他,虽然不言语便有不容拒绝的威力。
顾长风悄然松开了她的手又再劝道:教主……既是中了蛊毒自然要去拿解药,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去!况且……况且听了冥天的故事之后,她想看看龙王什么表现,想要看看冥天这么死了值不值。
风无凌跟着龙族甲卫走了,顾长风自然不会放下她,也跟着她一同去。
…… ……神古界这地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又当中融汇许多神仙鬼怪,到处都有妖法,因此天气变化总是无常,时值深冬这儿竟是半点都不寒冷,只比秋时多添了一件衣裳罢了。
走进龙宫时依然四处烟雾缭绕水汽氤氲,殿外的盆栽并无掉叶现象,依然绿意盎然,若不是看着墙上挂着许多枫叶做的垂帘,和记起不久前龙王曾携着她的手躲到神古湖郊外的行宫,风无凌都差点忘记了秋天已过如今算是深冬时节了。
龙宫内宫人来回穿梭,往房檐上挂灯笼挂彩绸,摆设着宫内的布局,总之一切都在筹划不久后龙王与江语然的大婚而忙碌中。
风无凌看着眼前之景,记忆中竟与上一世冥天瞧见龙君上神与五公主大婚的景象重合,似乎看了长宁公主给的铜镜后她虽然还记得自己是风无凌,觉得冥天与她没关系,可是脑子里总动不得会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好像在不经意见那些景象已经穿织在她的四肢百骸与她融成一体,而她便游离在两世的记忆中。
走过一条水上长廊到了一座宫殿近前的时候,就到了龙王居住地了,远远地先碰到淳于虚和龙潜颐走来,淳于虚先见了风无凌,目光惊了一下,而后看向龙潜颐,龙潜颐只是神色静静,目光冷冷,并无多特别的情绪,淳于虚又回头盯着风无凌。
风无凌盯着他们似笑非笑,那笑容虽然清淡但还是收敛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张狂倨傲的气势。
淳于虚立刻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好像半点都不想看到她。
唯有龙潜颐,依然与风无凌灼灼对视。
风无凌好像觉得,直到今日她才看清了这两个老头的本质,尤其是龙潜颐,多么深沉睿智的老者啊!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锋芒,可是内心里早已经把苍生盘算在权谋之下,说他忠心为龙王何尝不是为了他自己呢?倘若龙王王运断灭,龙族覆没他这个老头便什么也不是,甚至连活命都保不住,因此他千方百计也要护住龙王的王运,即便逆天而行,即便这对于龙君上神是否是正确的皆与他无关,他只要龙族活着,他的权势还活着!也许……天下苍生在他眼里也比不过一个龙族!到底是大公,还是私爱?风无凌目光泠泠笑意更浓,那般透彻地看着龙潜颐使得龙潜颐都不悦地皱起眉头来。
风无凌忽然感觉到一件披风披到自己身上,抬头时便对上顾长风的眼。
顾长风道:教主,这龙宫真是气湿中,小心着凉!他的语气很淡,没有当初文弱惊慌的样子,慢慢地替她系上披风的带子,好像一个相恋已久的恋人专心致志地对待自己的爱人这么平常。
王……淳于虚忽然道。
风无凌循声望去,见龙王站在大殿的二楼扶栏望着他们,一身王冕,玄衣上绣的飞龙灼灼闪耀,气势逼人,头上的冕珠随风摇曳,而一双眼睛却是非常坚定,只望着她,一动不动。
他旁边还站着矜持婉约的江语然,似乎已经呆了很久了。
风无凌陡然一见龙王,虽然仅相隔了几个月,可是却觉得陌生了许多,然而仔细一看又觉得分外熟悉,他疏离的神情让她陌生,可他的样貌又与她脑海中的龙君上神的样貌重合在一起让她觉得熟悉,触见他的一刹那,前世今生,是是非非好像一下子都融合到一起了,揉成一团让她茫然,风无凌瞬间懵懂不知道自己是谁,险些唤出口:龙君上神!可顾长风从披风上滑下的手惊醒了她,沿着她的手臂悄悄环过她的腰,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教主。
风无凌便收回了思绪,可是依然盯着龙王,好像想要从他眼里看到些什么东西,比如曾经熟悉的光彩,比如当年伴随了她几千几万年的脉脉如水的神色。
可是没有,他还是非常冷漠非常平静地望着他们,目光停留在她和顾长风牵着她的手之上,而后淡淡地道:风无凌到殿中见本王吧!说着他便转身进入二楼的大殿里了,只是江语然扔停留在二楼的扶栏边上望着风无凌,神色没有当初的倨傲、暗自较劲儿,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平静到没有光彩。
风无凌走进了内殿,顾长风跟上,只是风无凌阻止了他,对他道:本教主有些话想单独问龙王,你在外面候着就可以了。
顾长风这次没有争执,只是淡然笑道:教主,无论发生何事,顾长风永远站在您身后支持你!风无凌嘴角抽动露出若有似无的笑,笑得有些轻蔑,挑眉道:有你忠心护主固然是好,只是本教主好没有弱到这般境界,你在外面等着便是!而后大步走进去了,即便没有了武功她还是那么乖张。
龙王又坐在那扇大屏风背后垂钓,风无凌走进他时他似乎已经进入状态,手持着金丝鱼竿一动不动,唯有水中的空心皮囊儿沉沉浮浮,象征着鱼儿挣来啄食。
风无凌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第一次入龙宫也是在这儿遇见他,他当时也这么优哉游哉地钓鱼来着,只是时隔半年却已是心境不同。
风无凌眼见他人儿沉静得很,好像并无行动的**,便道:好像鱼儿上钩了你还不收线?金鳍不是这么好钓的。
龙王淡然回答,依旧一动不动。
风无凌没有说话,上前就扯着他的鱼竿往上甩,结果钩上一条大鱼了,可是大鱼蹦了两下尾巴又掉回湖里去了。
龙王啧啧摇头,你看看,风教主就是急躁,这样怎么钓得鱼?还害跑了我一条金鳍!听到他的责怪风无凌并不反驳,只是神闲气定,露出凛冽的笑容道:今日我来并不是同你讲废话的,龙王眼下要大婚了也没有时间废话,若是想给本教主解药便拿来吧!龙王终于放下了鱼竿,转过身来与她对视,眼眸沉静却如透视镜几乎要透到风无凌的心底。
他道:风无凌,你是明白人,既然已经猜到本王叫你来是要给你解药便也明白本王要让你干什么!对,本教主是明白人,当然知道天下没有掉馅饼儿的事,也从不做坐等其成的美梦,本教主既然来,便是做好了接受龙王条件的打算,若不付出代价怎么能得本教主想要的?风无凌,你并不是甘心认命之人!对于她的说辞龙王表示怀疑,微微眯眼道。
你当然可以不信,本教主的确不是甘心认命之人,但是识时务还是懂得的,如今的实力本教主并不是你龙王的对手,不想与你负隅顽抗。
可你知道你出去平妖的后果么?本王不想诓你,丑话说在前头,妖魔因你而生,必定要随着你灭亡,否则生生息息,五千年大劫难从不会停息,本王、乃至整个龙族整个神古界并不乐意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一次,只想了断得干净!你果然够坦诚!风无凌笑了一下,声音闷闷的,不知道是在冷笑还是内心悲怆的缘故,她道,本教主不信命!这天下还没有本教主闯不过去的槛,本教主是天生的王者,注定是要胜利的,包括你龙族,包括所谓的天命,妄想掌控本教主的命运!风无凌,你总是这么自负,本王真不知道该笑你还是敬你!哈哈哈……风无凌忽然笑出来,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龙王,神色远没有当初的凌厉,反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怆,她持着天生的那份傲气、自负,与今日的悲痛融合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副复杂的表情,而后她收敛了笑容,仅剩清冷森然的目光盯着龙王,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道,那就等着看吧!而后转身大步离去。
她的红衣划过地面光亮的乌砖,利落的身影在飘渺的纱幔中远去,沉沉浮浮,迎着光亮的阳光竟恍惚成一场旖旎的梦境。
龙王静静望着她,内心里忽然有一种疼痛的感觉,他伸出五指想要描摹那旖旎朦胧的梦境,最后只是颓然的放下,静静地抚上心口。
风无凌却在尽头临出门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隔着一路飘渺翻飞的纱帘道:龙王,本教主有一事要问你!龙王远远地望着她,迎着光线已看不到她的摸样,只剩下一个清瘦颀长的红色身姿,那份凌厉的气势仍在,只是在光晕中似乎被模糊些,淡化成一道柔丽的色彩。
好像这一刻的风无凌并不像他以前所认识的硬气的风无凌,而只是一个英气女人!风无凌道:听说长宁公主给了你一块菱花镜,你看过了吗?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好像心中有一腔热意,逼得她不得不问出来。
见到龙王之前,她觉得她不必去纠缠这些事,觉得冥天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可是见到了龙王之后,好像前世今生的记忆都融合在一起了,冥天的情,冥天的痛在她心中一寸寸蔓延,以至于她都快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所以在龙王说出那番绝情的话之后,她心中悲怆的情感再也难以压制,她只是想要问得明白,即便她自己不在意,也要替冥天问个明白!殿中有片刻的沉默,安静得似乎都能听到气息的声音,而后龙王道:什么?顿了一下,他故作淡然地笑答,据说那是冥天与龙君上神前世的记忆?莫非风教主看了?只不过本王觉得……不管前世如何,本王只活在今世,管好今世的责任即可,何必再纠结于已经过去的事?本王今世只是龙王,不是龙君上神,因此管好本王该尽的孝义,管好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即可!龙王果然变得陌生了!风无凌透过垂帘,觉得他陌生得快要看不清面目了,也唯有那一身玄色的龙袍及头顶上的帝冕看得清楚罢了,她曾经熟悉的龙王,冥天心目中的龙君上神穿越了几生几世如今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帝王符号,他不再是龙君上神,可悲的是她还带着冥天的记忆!相寻几生几世,寻到最后初衷也忘记了,是谁的错?天意的错!风无凌清冷地笑道:很好,龙王虽不是千古明君但也绝对不是昏君,但愿你永远也不要打开铜镜,但愿!那么五千年的劫难也会在这一世永远结束,不会再有来生,不会再有轮回,相信菩萨……也不会再犯傻接受你的恳求重塑冥天的元神!本教主等你的解药!风无凌说着,这次不再回头,永远大步地离去。
出了那座大殿,风无凌脑海中始终闪现着冥天的面孔,她中剑倒在地上,侧面贴着黄土,眼泪从眼角滑落,可是即使视线再模糊她仍是努力透过纷落的黄叶望着龙君上神提着苍龙剑离去的身影,好像要留住他最后一刻的摸样。
那眼神太过于悲凉,太过于触目惊心,以至于心冷如风无凌也是不得已动容,风无凌使劲摇摇头,想要甩掉冥天的记忆,可是却发现那记忆却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呈现在她脑海中。
风无凌便在心里喃喃道:冥天,休要再跟随着本教主了!本教主不是你,不要把你的记忆你的感情强加予本教主!更何况身后那人早已经不是龙君上神,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陌路人龙王!你等不到结果!可是无论她怎么祷告冥天的景象还是更加清晰,甚至拿泪眼模糊的视线已经转移向她,控诉地看着她,好像怨恨连她也要把她遗弃!风无凌受不了,忽然啊——地大喊一声甩开衣袖,把剩余的内力发挥出来打到假山附近的石桌上,顿时击得四分五裂。
顾长风闻声赶过来,扶着她的肩膀道:教主,你怎么了?教主!教主!风无凌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好像难以平复内心愤怒又悲怆的情绪,看看远处莫名其妙地盯着她看的龙潜颐和淳于虚,又看向顾长风,忽然咬牙切齿道:本教主一定是疯了!疯了!而后甩手离去,没有理会一路呼叫跟随的顾长风。
…… ……随着妖魔侵入神古界的时间越长,神古界就越来越危险,妖魔被龙族甲卫击垮一役之后再无首领,可是更加嚣张地吞噬八方,大有占领神古界之势,百姓流离失所,国破山河碎。
凤族蛰伏了许久之后再次与龙王对抗。
垣修实现了他自己最大能力,带领众百姓反抗,成为百姓心中的天神。
可是即使外面大乱,龙族神宫内依然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摸样,甚至王宫上下都在紧密准备龙王的婚事,仿若对战事浑然未知。
风无凌住进龙族神宫后便见到了神古界的第一场雪,在她的记忆中还没有那一场雪下得这般美丽的,除了冥天记忆中的天庭的那场雪。
神古界的雪颗颗雪花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飘飘洒洒宛如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覆盖了整个山河,整个宫殿,连神古界表层也结上了一层很薄的冰光,天下银装素裹,像闪闪发亮的水晶。
她忍不住笑道:这神古界真是稀奇,不仅桃花开得美丽,连雪花飘都这么璀璨!顾长风走进她身边,拱着暖炉给她暖手道:教主看过神古界的桃花?风无凌盯着雪花道:刚入神古界时在垣修的祈云山庄看过,现在想起来,本教主居然来神古界差不多两年了,等春来桃花开就足两年了。
顾长风也盯着雪花道:教主思乡么?思乡?风无凌挑眉,终于转头看向他,讥诮道,你说那原世界对于本教主来说算什么故乡?全天下的人都想着杀你,这还有思念的必要么?更何况……从小到大除了风无华对于天尊教本教主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莫非顾卿想要回去?顾长风终还是觉得冷了些,便放下暖炉,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到风无凌身上,而后漫不经心地道:教主在哪儿顾长风便在哪儿。
只是……教主等待龙王的解药莫不是打算回天尊教?依顾长风之见,教主岂会是这么轻易屈服之人,答应替龙王平妖实乃有自己的打算吧!他目光灼灼地对上风无凌清澈明锐的眼。
风无凌若有似无一笑,顾长风,你认为本教主有几层把握?顾长风怅然道:教主一旦得到解药恢复武功立刻打开结界回去,不再理会神古界的乱事,让龙族自己跳脚。
只是……龙王也不是傻子,恐怕早已想好了对策,教主想要离开实属不易,不然龙王也不会这么久了还不给教主解药。
风无凌摸着下巴寻思道:你说那龙王到底要做什么,迟迟不见动静?是啊,神古界乱成这境地龙王还有心思筹备婚礼,并且朝臣上下皆一心一意不慌不忙,莫不是内中有玄机?嗯哼。
风无凌挑眉,龙王大概又想玩老把戏!什么?顾长风疑惑。
他上次不是按兵不动,最后出其不意来了一个一箭双雕杀了群妖之首及给凤王致命一击么?这一次他仍然按兵不动,本教主猜想大概又想来个一箭三雕,把群妖,凤王及本教主尽掌握在他手中!只是……都让他如意了我们还做什么打算?教主欲要如何?风无凌不答,只是带着一抹讥诮地笑望着外面的雪花,久久才道:龙王何时大婚?婚期推迟了,下月十六!下月十六……风无凌喃喃道,而后忽然沉默了,只是静静地望着雪花发呆。
眼前的这场雪与她记忆中的天庭的雪已经融合在一起了,那一世的雪花灿烂,灵钰误杀了自己的师父太白金星,在她最悲壮的时刻天空下起了祥瑞的雪,与此同时龙君上神府上张灯结彩,准备迎娶新妇。
当年之景与眼前之景又有何区别呢?教主!顾长风低低唤她。
风无凌没有答,只有外面风声呼呼直啸,雪花灌进窗口飘落在她肩头,头发上,点缀得她像个晶莹璀璨的雕像。
顾长风忽然侧身从前面抱住她,挡住她眼前的风雪的同时低下头低低地在她耳边道:教主冷么?顾长风!风无凌被惊醒,双眼睁了一下,微怒道。
顾长风默然把她推到挨近的垫着狐皮暖褥的罗汉床上坐下,坐在她身旁抱着她道:顾卿冷了,教主许久没有抱过顾卿了!风无凌低眼扫了一下他早已经把披风舍给她的仅剩冬衣的单薄的身影,忽然扬高了两条眉毛道:你在撒娇?顾长风在她耳边低低笑了两声,索在她颈边蹭啊蹭,最后摸索着蹭到她怀里去了,双手环抱着她的腰道:算是吧,顾卿只是不希望,教主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别处,却看不到顾长风在身边。
风无凌忍俊不禁,忽然笑出来了,顾长风,你这样子像极了一只猫!你这是要逗本教主开心么?好,这次姑且遂了你的意!说着伸手扯开披风下摆,便覆盖到他身上,两人同裹一件披风取暖。
顾长风笑答:也许,上一世顾长风就是教主的一只猫也未必,看着教主一步步成长,一步步蜕变,受教主感化,最后只愿跟随教主一辈子。
属下知道教主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无论教主要做什么,属下都会助教主一臂之力,甚至竭尽全力只为达成教主心愿。
你在说什么?风无凌有些不解。
菩萨的古镜是个神圣的东西,让顾卿找到了他的主人,这一世……没有人比我看得清楚……我知道了所有人的结局……顾长风的声音越说越低,以至于到最后根本无法挺清楚。
只是风无凌听到了古镜二字,不由得皱眉,因为顾长风根本不知道古镜的事,便问:顾长风,你在说什么?眼见着风无凌要挣扎,顾长风便更加紧紧地环住她的要,低声求道:教主,让属下再抱一会儿,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一会儿……属下别无所求了……风无凌便不再动了,只是仍是皱眉盯着他,若有所思。
顾长风靠在她怀里,哪怕高大的身躯偎依在她纤细的腰间有些拘束,可是还是不肯轻易移动半分,就这样紧紧缩缩地靠着她,睁开的双眸藏在披风里,清俊流光,溢出慢慢的哀伤。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他能靠在她怀里取暖了,因为他知道了所有人的结局,因为他知道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哪怕是菩萨,哪怕是古宗也没有他看得透彻啊,因为前世今生唯有他目睹了全过程,自然也知道了所有人的结局,天力无法改变,他会做他力所能及的事。
龙王裹着狐裘负手站在高楼殿阁上望着他们,雪花弥漫眼帘,还是遮不住小小的窗扉下,橘黄灯光中,那两道抹相互偎依的身影,那么宁静,那么和谐,好似天生融为一体。
直到清风飘起,满琼楼殿宇的红灯彩绸飘啊飘,那抹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祥庆的红色模糊了他的视线,再也看不到风无凌的身影他才低下头,眼帘低垂间覆盖着雪一样的冷意。
他与她便被这王宫的琼楼殿宇和预示着祥庆的红色挡住了,这一遮守住了他的王运却守不住他与她的这一世!龙王的拳头暗暗握紧,又轻轻松开,最后只是漠然转身离去,还没走到阁楼尽头,就看到龙潜颐、淳于虚、国师等几位大臣上来了,正站在尽头等着他。
国师躬身道:王……臣算准了时间,就在今夜子时了!龙王下意识地看了看阁楼角落里的地漏,水滴缓缓地滴落,预示着时间的流逝。
国师又道:还差两刻钟就到子时了!龙王静默地盯了地漏一阵子,忽然看到远方天际劈下一道惊雷划破天际,照亮满天的乌云,而后巨大的轰隆声传来,伴随着着雷声乌云翻滚得更厉害了,四处开始起风,吹得雪花席卷天地,扬起衣袂,阁楼上的幡旗猎猎作响。
几位大臣都惊了一下,不由得望着远方滚滚翻涌的天际。
龙潜颐瞪大眼睛道:王……龙王眯眼望着天空,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忽然抬起手对身后的李公公吩咐道:点灯吧!李公公躬身拜了一下,立刻尖着嗓子高喊:点灯——阁楼上立刻有士兵吹响幽沉肃穆的号角,似乎在通知八方,而后从阁楼开始,大红灯笼一串串被点起来,向四周蔓延,很快皇宫上下的大红灯都被点亮了,散发出红色的祥光,把整个龙宫都笼罩在红色的光晕当中,这一切景象在黑暗的天幕下竟然散发着一股妖异。
皇宫内的人闻风而动,皆以大红灯为信号四处奔走逃窜,很快皇宫上下沸腾起来,宫人们在龙王的信号下找地方躲闪。
龙族甲卫从大殿里奔出来,持着弓箭刀枪在城墙上列阵以待。
龙王望着眼前的风云沉沉,暗暗握紧了拳头。
天边的乌云更加放肆地席卷过来,与此同时风刮得更大了,几乎形成吹枯拉朽之势开始席卷过王宫,吹弯大树,刮得瓦片翻飞,四周雪花漫散,熏天蔽日。
在这份风雨欲来的恐慌气氛中,龙潜颐等人都不由得心惊胆战,唯有龙王负手而立,依然是微眯着眼迷茫地望着天空。
风无凌和顾长风也被皇宫内的动静惊醒了,不由得奔走出来,眼看着景象就觉得不对,又见龙王在阁楼上,风无凌一下子踏着宫殿就飞上来,冷声道:龙王,怎么回事?龙潜颐等人被风无凌突然蹿上来的气势惊得后退了一下,龙潜颐立刻上前指着她道:风无凌,王正在酝酿苍龙剑,休得惊扰圣驾!龙王淡漠地看了风无凌一眼,与她凌厉的眼眸交锋,直到天际的乌云中泛出一抹白光,龙王脸色一变,运掌生风,苍龙剑便在他的酝酿下产生,他又翻掌一推把苍龙剑推射出去,射到那一抹白光上面。
白光触锋而破,乌云涣散,顿时流窜出几团流星一样拖着乌黑腾腾的尾巴的东西,流窜向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妖魔鬼魅凄厉的嘶吼声,响彻在诡异的夜空里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天色大变,无数的妖魔开始攻向龙宫,包围着他们,而龙族甲卫也发起进攻了。
风无凌脸色陡然转冷。
似乎都明白了,厉眼看向龙王道:你这是以自己为诱饵引来所有的妖魔!原来这一个多月你满宫上下张灯结彩并未是准备大婚,而是以这些红灯的祥光引来妖魔,再以苍龙剑激怒它们发起进攻?龙王没有回答,只举起一小瓶东西递给风无凌道:风无凌,这是你蛊毒的解药,你与本王才交易从此刻开始!风无凌似笑非笑,冷笑,咬牙切齿道:龙王,你如意算盘打得响,原来你就是这样把本教主算计进去的!龙王漠然道:龙族甲卫会配合你该做的事,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然而倘若你毁约苍龙剑便会对付你!作者有话要说:我对教主这文真的没激情了,数数手指头要到春节了。
下一章是大结局。
63六十三 大结局(上)倘若你毁约苍龙剑便会对付你!龙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掷地有声,仿佛早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逼着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他看待她只是一个陌路人,他对她只有利用,没有掺杂任何感情,他的心中只有江山,只有天下,早已没有当初的承诺。
风无凌定定看着他,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想起冥天死去的情景,冥天就这么看着龙君上神手持苍龙剑把她杀死的,她哭着咬牙切齿道:我两生两世皆为你而死……本以为……你对我有情,可是最终……你仍是对我无情……倘若有来生,我必要绝情灭爱,我再也不相信任何感情!可是龙君上神只冷漠地答:冥天,你不会再有来生了,死在苍龙剑下的妖魔必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风无凌忽然笑了,很突然地就笑了出来,哑然失笑。
冥天还是影响了她,影响到她的心情,观音菩萨说得对,她嘲笑冥天就是嘲笑上一世的自己,无论她再怎么洒脱也无法摆脱冥天的记忆,冥天是她的元神,是她出生在这一世的根根本本,哪怕她想要怎么绝情弃爱还是建立在冥天爱与恨的誓言上的,假如没有冥天她风无凌什么也不是,假如没有冥天的毒誓她这一世也不会这么冷漠,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冥天主导的,她又怎么妄想完完全全摆脱冥天的记忆?可是面对这样的龙王她还能说什么?死缠烂打?这不是她风无凌的风格,她只会打落的牙齿往里吞,而后疯狂地报复这些人。
风无凌冷冷地道:龙王,你知不知道你做这件事之后意味着什么?周围狂风大作,已经吹得人摇摇欲坠,可是龙王和风无凌还紧紧对峙,突然,一团黑云直击到他们两人中间,两人一闪开,那图黑云便直打到阁楼门面上,顿时破开一个大洞,黑云弥漫间妖魔丛生,开始张狂地笑着向他们席卷而来。
龙潜颐高呼了一声:王!顾长风也冲上了阁楼,高喊:教主!冲过去就要保护她。
只是在这一时刻风无凌猛然夺过龙王手中的解药吞下,而后旋身躲开妖魔的攻击。
药效在发作,体内的蛊毒在退散,风无凌感觉全身又充满了力量,任督二脉皆打通,内力启运流畅,她猛然叱咤一声,一发力毁掉了半个阁楼,楼上的侍卫及几位官员皆坠落,淳于虚惊慌的声音发得最响亮,龙王咬牙踢了一块模板过去接住他们,风无凌双目一瞪,飞上去欲毁掉木板,龙潜颐急忙甩出龙杖,风无凌敏捷地躲掉,冷笑着又冲上去。
适时龙王飞上来冲到她前面与她接了几招,最后风无凌双手一张开后退飞走,落到不远处的一处宫殿顶端上,龙王也甩手落到附近的一座宫殿顶上,踩着琉璃指责风无凌道:风无凌,你这是要毁约?周围的妖魔在肆虐,龙王不耐烦地操起苍龙剑挥划,顿时逼走不少,又有龙族甲卫上来隔开,妖魔暂时不敢亲近他们了。
风无凌冷眼看着他,又恢复张狂本,仰头哈哈大笑,而后掌风一变竟然扯出阁楼上的一条长长的红绸直飞下去到顾长风近前,看到顾长风顺手一抓住。
风无凌便道:顾长风,上来!顾长风扯住长绸一抖,便在她的拉扯下轻易地飞上去了,站在她身边与她同仇敌忾。
风无凌眼风妖娆,甚是得意笑道:龙王,你当真以为本教主得了解药还会替你平妖?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哈哈哈哈哈!妖女果然奸诈狡猾,老夫早就料到你会叛变!淳于虚站在地上指着宫殿顶端的风无凌,咬牙切齿地骂道。
风无凌神色更冷,眼锋一划扫向淳于虚,眼里是一种既嘲弄又倨傲的清光,咬牙切齿道:兵不厌诈,更何况本教主并不欠你们龙族什么,反而白白被你们卑鄙下药困了大半年,本教主不找你们算账已是宽宏大量,更何况你们还想来逼本教主,你们这是找死!淳于虚气得直跳脚,又气又怒地指着风无凌骂道:你你你你你……当初若不是王拦着我们你早就死在我们手上了,哪还有今天的风无凌!王救了你一命你竟然以德报怨!更何况神古界这场灾难本来就是因你而起的!哼,神古界这场灾难是因本教主而起吗?你怎么不问问龙王,他上一世都做了什么?灾难是因本教主而生,可是是谁让本教主出生于世,这些错不能完全怪罪到本教主身上,这是你们龙族与妖魔的恩怨,与本教主何干?倘若再逼着本教主本教主不介意在毁掉妖魔的同时毁掉一个龙族,本教主来神古界建立了屠龙教,屠龙屠龙便是要屠你们的狗命!再相逼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你!风无凌长指一挥指向淳于虚,气势待发。
淳于虚吓得瞪大眼睛,一副哭丧着脸大喊:王!王,你看看她都说了什么,咱们还不快动手,这妖女实在太猖狂了,必须杀了她,不得不杀!风无凌冷笑:哼,想杀本教主,本教主先杀了你!说着挥手向淳于虚冲去。
淳于虚一惊,猛然操起龙杖打过来,那气势刮起一地的残风碎雪,形成冰刃向风无凌射来。
风无凌双手一拉立刻从两边吸来两条红色长绸,只见她手势一变立刻摊开双臂,两条长绸顿时如箭射了出去,翻飞间又形成两条长龙打掉了一地碎雪,直击淳于虚腹部,淳于虚吐了一口血。
风无凌手掌一翻,又扯住长绸勒住淳于虚的脖子把他拉过来。
龙潜颐神色一变,挥舞龙杖要帮淳于虚,却被风无凌察觉到了,风无凌锐利的眼锋一扫,露出很淡的冷笑,甩手挥开一条红绸打到对面的宫殿上,轰隆一声顿时激飞出砖墙碎瓦无数弹向龙潜颐。
龙潜颐自顾不暇,挥舞着龙杖自保退了回去。
龙王眼见淳于虚翻白眼,不得不出手了,从高空飞了下来,探囊取物轻易破解了风无凌的红绸把淳于虚救回去,站在她的对立面冷声道:风无凌你够了!风无凌收手了,但还是那一番睥睨天下的摸样,侧着身子冷眼等着他们,嘴角挂着一丝很淡的讽笑,既然给了本教主解药就要想到今日这番状况!淳于虚狂咳不停,红着眼睛怒视风无凌。
龙潜颐面色更冷了,忽然沉声道:王,时值至今你还是不肯对这妖女动手吗?要是这关键时刻您还是顾忌儿女私情便是让整个龙族为你们这份感情陪葬!你曾经答应了老夫要怎么做可是现在你要让老夫失望?他甚至咬牙切齿了,极力压抑着体内腾腾燃烧的怒火。
天空流云不断,妖魔更加肆虐地向这边靠近,忽然,龙族甲卫包围成的城墙破来了一角,数十位甲卫被打下墙来,妖魔放肆地冲击进来,狂笑着,张亚五爪着,好像向他们展示它们的强大。
狂风大作,飞雪更遮人视野。
龙王看着风无凌,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拳头,那一瞬间的眼神凛冽连千年寒冰也不能比拟,内心颤抖,他冷声道:风无凌,本王原不想逼你,奈何你毁约反目,欲杀我龙族,你这是逼本王动手?风无凌也被龙王的话激怒,转正了身子盯着他,口齿伶俐地道:本教主要看看你们龙族还有什么本事!要是有本事大可使出来,藏藏掖掖地干什么!看风无凌这么张狂,龙王还是薄唇紧合着,冷眼盯着她,双眼透过风雪带着坚韧、复杂、心痛的情绪。
倘若这一剑下去那么风无凌便永远难以重见天日了,苍龙剑出手所有的妖魔尽数化解,风无凌也必死无疑。
虽然已经答应了龙潜颐,虽然内心的责任逼着他保护天下苍生,可是真真让他对风无凌下手他还是动不了手。
龙潜颐愠怒道:王!妖魔朝着他们的面扑了过来,哈哈哈地放肆地笑着,有几个宫人已经被吞噬,尖叫着消失在黑云中,龙宫上下已经笼罩了一团浓重的黑气,黑得五丈之内皆看不清人影。
龙王布的局已经生效,排成聚魔阵的红灯一旦点燃势必吸引神古界的妖魔向这边聚来,而他又使出苍龙剑打破妖魔的煞光,激怒它们,妖魔势必疯狂地向龙宫吞噬。
他不得不再这千钧一发之际把所有妖魔一网打尽从此恢复神古界清明。
眼下再磨蹭下去不尽无法把妖魔一网打尽反而使得整个龙宫化为妖魔的腹中物了。
龙潜颐又咬牙冷声唤了一声:王!都想要上前替他动手了。
三军备位!龙王苍龙剑举起终于洪声喊了出来,所有的龙族甲卫不管是站在近处的还是墙上的举起了特制的弓箭对准风无凌,刹那盘石结网,团团围住了她。
风无凌左右扫了一眼,冷笑道:你以为这些弓箭手能对付本教主?龙王没有回答,只是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终于在身后龙潜颐面色稍霁露出的淡淡得意神态中沉到了极点,而后他陡然扬声高喊:放箭!所有的甲卫把手中悬挂香囊的箭都射了出来。
风无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急忙跳起来使出聚拢招式欲把这些箭支都卷掉,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那些箭飞到半空中就忽然消失不见了。
风无凌还愣了一下,正张望之际,便见龙王苍龙剑幻化出的金光龙头獠牙向她逼来,她咬牙挡了一道,龙头便陡然化成那些侍卫的香囊破裂,洒下来细碎的溢着香气的金粉。
顾长风大喊:教主小心,不要碰那些!他冲下来抱了风无凌躲到另一边,可还是躲不过被香粉淋了一身,两人都金光闪闪一片。
风无凌道:这是何物?魂香粉,乃招魂之物,妖魔对此物有噬血般的热爱,一旦发现必定争相食之,不管香粉放在谁身上。
天庭众神常以此物放到妖魔元首身上引来其他妖魔对元首的杀伐,便是借力打力,使群妖自相残杀以达到三界清明的目的。
龙王这是以教主为饵引得群妖攻向教主,再借教主之力消灭群妖,他们这是逼教主动手!风无凌双眸一惊道:顾长风,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因为……教主让开!顾长风正迟疑了一下,立刻又大喊一声推开风无凌,自己挡住苍龙剑击出的射向风无凌的法力,只见一束光摄入他的身体里,他震了一下,浑身的金粉顿时发光起来,耀眼夺目在黑暗的夜色里格外显眼。
那些妖魔顿时发出噬血的光芒,兴奋地尖叫着朝顾长风奔去。
龙王皆愣了一下,显然料想不到法力会击中顾长风,又或者料不到顾长风会舍身救风无凌。
龙潜颐见法力打不中风无凌,咬牙道:王,没有打中风无凌,王快动手,这场劫难非她之力劫不能平!风无凌则惊讶地大喊:顾长风!奔去欲救他,可是顾长风却大喊:教主不要过来,莫要碰到我的身体,这法力会过渡,会点亮你身上的香粉招致妖魔残杀。
属下会替你做饵挡住这些妖魔,教主快使出神功打开结界穿越回原世界!听到这些风无凌不得不动容了,顾长风待她如此她又怎么能丢弃他不管?遂咬牙道:顾长风,若本教主需要一个男宠抵挡灾难那么我便不是风无凌,也不配作为一代教主了!说着冲进去,撕开那些奔向顾长风的妖魔。
眼前又一道金光闪过,原来是苍龙剑的法力又击出来了欲打到她身上,风无凌身手敏捷甩着红绸打落,却见龙潜颐抢过龙王的苍龙剑一脸急不可耐地样子挥舞着剑欲杀她,同时指挥三军甲卫道:放箭!连龙王都愣了一下,沉下脸愠怒道:龙潜颐!王,您若下不了手便交给老臣处理!龙潜颐灼灼直视龙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眼里喷射出决裂的锐光,今天不杀了风无凌他就不是龙潜颐。
风无凌冷笑。
很好,龙潜颐终于狗急跳墙露出本了!她咬牙道:龙潜颐,你不仁在先,本教主先杀了你们,再让龙族和妖魔随你一同陪葬!她猛然甩袖噔噔噔踏着瓦片飞向龙潜颐。
龙潜颐当然不是吃素的,持着苍龙剑指挥龙族甲卫:放箭!风无凌几个旋转,把射来的箭雨全部搅合起来反射回去,击倒墙上一大片甲卫。
这次又夺了侍卫的刀一阵剑花闪烁砍下龙潜颐。
两人一交锋龙潜颐立刻败退好几步,根本不是风无凌的对手。
眼见风无凌气势愈强,龙王薄唇紧合,神色骤冷地迎上去夺过了龙潜颐的苍龙剑回击风无凌,这才势均力敌起来。
龙潜颐高喊:王!龙王的苍龙剑笨重却法力无边,虽然不及风无凌长剑敏捷但是抵挡风无凌还是绰绰有余。
风无凌武功高强但是还是沾了魔气,只有带有魔气便不是苍龙剑的对手。
几番交锋下来风无凌便不打算跟他硬拼了,而是后退开去。
适时见顾长风大吼一声好似受了伤,风无凌回头时果然见到他倒了下来,立刻迎上去接他,大喊:顾长风!顾长风倒入她怀里,胸口一滩血迹,如艳烈的红花绽放开来晕染衣裳。
风无凌又皱眉唤了一声:顾长风?顾长风却猛然推开她道:教主莫要靠近我,会把法力渡给你!然而那时推开已经来不及了,顾长风身上的金光已经从他的手蔓延到风无凌身上,很快点亮她身上的金粉。
妖魔在肆虐,獠牙嘶吼着,隐藏在乌云中双目赤红偷窥着风无凌,急欲向她奔过来。
龙潜颐在身后忽然笑开了,好像已经看到战争胜利的曙光那么兴奋。
风无凌怒起,咬牙一拍琉璃瓦,震起瓦砾无数手势一扫荡形成利刃向龙潜颐射去,龙潜颐中招吐血到底,几位大臣上去服他,龙潜颐强忍着伤痛咬牙道:王,你还待何时?龙族甲卫又向风无凌射击,无数的香粉飘散掉落到她身上,与此同时妖魔终于暴动,獠牙舞爪着向她奔去。
风无凌猛然拍案而起,不顾顾长风的拉扯和嘶喊,直接冲向了妖魔当中最黑的那团云,锐目凌厉道:管你是龙族还是妖魔皆放马过来,本教主今天便让你们死得干脆!惹我风无凌者死,挡我风无凌者格杀勿论!她说着内力已经运转起来,衣袂和长发猛然翻飞起来,在妖魔狰狞地冲向她的一刹那她锋利的指甲已经出手,出招必死,那些妖魔皆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人数众多还是团团把风她围住了。
风无凌并不害怕,只是冷笑,发挥她的神功以魔制魔,当初天下武林所有高手一齐冲向天尊教,围着她一人绞杀都不能把她怎么样,更何况这些散乱无秩序的妖魔,见惯了神古界的鬼怪,风无凌也只把这些魑魅魍魉当做比人多了几分诡异的敌人而已,即使少了折扇没有武器,但以她的功力早已经能把树叶细丝当做利刃的能耐,又怎么担心没有武器杀敌?风无凌红色的身影在乌云中时隐时现,发丝乱舞,可正是这样才代表她功力运转自如,以风月天地之气化为自己的内力气场以达到杀敌的作用这便是《岳毅典籍》的最大功力。
终于在最后一声穿云破月的气势之后风无凌杀开了那一团最重的乌云中的妖魔飞身出来,云气在她周围涣散消失,妖魔凌厉的呻吟声在天际隐没,她完好无损地落在宫殿顶端,却是发带散落,披头散发妖娆乱舞。
眉目赤红散发出凌厉的气势,睥睨底下的龙族道:想以群妖制服本教主你们做梦!杀了群妖再杀龙族,以后神古界就只有我风无凌一人称王!远处忽然想起幽沉的钟声,一声声震荡整个皇宫,代表子时的到来,众人都听着这众生发愣,一些胆小的官员脸上开始露出惊慌失色的神态,手脚发抖,恐慌着什么。
龙族为了今天的局面已经做百般种设计,最终想处了借力打力的方法,便是借龙王与江语然大婚筹备之事掩人耳目装扮整个龙宫,以红灯摆出聚魔阵把妖魔引来,再用上神的魂香粉逼着风无凌动手除妖,最后以龙王的苍龙剑把妖魔和风无凌一同消灭达到五千年劫难彻底平定的目的。
这样的计划冒险但是最好的方法,一旦子时一到,神古界的所有妖魔皆出动了,势必会被引到龙宫来,所有的妖魔皆引来了,这一股恶势力是非常强大的,强大到无法想象,乃至风无凌使出神功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龙族也不指望风无凌能把这股恶势力都消灭干净,而是施出罗魂摄心术把妖魔引到风无凌躯体中,最后以苍龙剑一杀,统一击毙。
所以风无凌和群妖必须都死,否则这一句会反噬,倘若杀不了群妖,那么这一股恶势力会吞噬整个龙宫,乃至整个神古界,届时神古界将化为人间炼狱了这后果是龙族所不能承受的,所以他们必须赢!眼看着子时一到,天空开始风云变化,这一次不仅仅是起风乌云滚滚这般简单了,从四面八方开始溢出一团黑气,伴随着鬼哭狼嚎地呼啸声向中心的龙宫蔓延开来,龙族的人都知道这是妖魔集体出动的征兆。
龙潜颐匍匐到龙王脚下,扯着他的裤脚道:王,时辰快到了,快摆出龙行阵,天下苍生皆在你手中了!风无凌站在高处看着龙王道:龙王,你知道你为何见本教主的第一刻起便对本教主有内疚感么?她眼神锐利,灼灼盯着龙王好像要逼透到他的心里。
龙王沉默与风无凌对视,只觉得这一刻的风无凌长发凌乱红衣妖娆,好像在他梦里出现过,眼前之景过于熟悉。
因为冥天是因你而死妖魔因你而生!当初冥天在锁妖塔二万五千年早已经洗涤尽妖气,她本可以做平凡的散仙可是你出面催促她去平妖,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只要你出面她必定会跟随着你去,你却从未想过她再度沾惹妖魔的后果。
事后冥天为了救你不得不一次次使出罗魂摄心术终于再次变成妖魔,而后你受天帝指示却杀了她,冥天完全是因你而死!她死后你悔恨,不顾五千年的大劫难求助菩萨恢复她的元神,你承诺过只要冥天重生你会揽下所有的罪责平定五千年大劫难同时给予冥天感情补偿。
可是五千年后呢,呵呵,你却再度执起苍龙剑对准冥天,逼着她替你去平妖,否则便杀死她!龙王,你可对得起你的承诺?别听她胡说,这妖女瞎编乱造!龙潜颐忍着嘴里的血怒喊。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龙王冷声质问。
风无凌咬牙切齿道:哼,即便你不知道冥天和龙君上神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已经坐实了负心无义的罪名!我同你讲这些便是让你死得明白,本教主今天会替冥天杀了你这负心无意的东西,同时令整个龙族随你陪葬,算计本教主者通通必死!说着已经迅飞了下来,强势的风在她周身流窜,那气势过于强大,走过之处刮倒一片无人敢靠近。
王,你还等什么?龙潜颐又大喊。
龙王苍龙剑铛地挡开一道,又与风无凌交了两招,见她真是下了决心要杀他,没有留任何情面的,顿时心冷得后退,终于下令:龙行阵!潜伏在身边的龙族甲卫立刻都出动起来,迅速摆成阵型行包围了风无凌,在苍龙剑的指挥下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风无凌却仰头哈哈大笑,披散的长发乱舞,她轻蔑道:你以为龙行阵便能捆住本教主,想当初这个阵型便瓦解在本教主的神功之下,看来龙王记并不怎么好挨了痛不长教训!风无凌,今非昔比,今日的龙行阵与当初对付你的简直是天壤之别,当初的龙行阵只出动了一小部分的兵力试探你,今日却是完全可以格杀你,再加上子时群妖出没和苍龙剑,再厉害的魔头也难逃一死,更何况你区区一个凡人!自龙君上神起,龙族镇守神古界多年,若是连一个**凡身的大魔头也杀不住那么龙族也不配存活于世了!本王并不想杀你,但是你是在是太狂妄,太倨傲太自以为是,以为这天下没有能制住你的东西而为所欲为,本王与你签订契约本还有一条后路保你,奈何你私自毁约想要逃离,置五千年大劫难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甚至还妄想杀灭整个龙族,于公于私本王都不能容你!哈哈哈哈哈,还有一条后路保我,是什么样的后路?群妖因我而生势必要随着我灭亡,这话是龙王亲口说的,我风无凌若是不死这群妖能消灭干净么?再则你能容我你身后的大臣能容我么?你敢违抗政权在握的相国龙潜颐?啊哈哈哈哈哈!风无凌讽刺地大笑道。
风无凌,你真不识抬举,既然不屑本王也不留情面了!三军甲卫布阵!龙王气得大喊。
哼,本教主还真不屑你留情面,这场劫难因你而起你还要逼着本教主承担,本教主若不替冥天杀了你妄为人!风无凌说着叱咤一声冲下去。
龙行阵已经摆开了,随着风无凌的行动甲卫也行动起来,形成巨大的旋风,在几条巨龙的盘旋下挡住风无凌去路,搅合天地遮云蔽月。
风无凌尝过这龙行阵的滋味,知道原理与岐石相同,便是以柔克刚,吸取她的力量反击她自己,她动得越多发力越大越被阵法捆住,最后动弹不得直到被吸尽内力反攻而死。
于是风无凌不再动,而是观察此阵型的破绽,上一次她便是在酝酿《岳毅典籍》第十层的时候正好冲击到了阵型的死穴,因而一次攻破的。
她暗自运行内力的同时在阵型上游走,掌中运气,身形漂浮移动,在龙行阵聚拢上来的一刹那猛戳死穴破开,只闻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阵法开始松懈了,只是还没破,风无凌便又叱咤一声趁力使出《岳毅典籍》第十层功力一次破开了出去。
龙族甲卫倒了一批人,但是很快又有一批人冲上来,再度集合第二个阵法。
果然这一次与上一次多有不同,上一次只是破了一次阵型便毁灭了,然而这一次还有自动愈合功能,一旦破了又再度补合。
只是风无凌不会给他们成型的机会,直接杀过去,一次次瓦解龙族甲卫的队形。
眼见风无凌厉害,与龙行阵纠结在一起,而周围的妖魔在肆虐,越拢越多,已经不能再拖时间了,要是在不能把妖魔收拾干净迟早会被它们吞噬。
国师立刻大喊:王,妖魔已成型!关键机会便在此时啊!龙王本还在迟疑,但最后还是咬牙挥着苍龙剑冲上去,抵制住风无凌的同时高喊:罗魂摄心阵!他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对付风无凌了,风无凌不仁在先,他身为帝王又身系黎民百姓生死,不能再被女儿私情左右!下面的甲卫听从之令又摆开不一样的阵型,动作极快。
风无凌陡然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心惊肉跳,因为罗魂摄心术是冥天的噩梦,却没想到在今天听到相似的阵法从龙王口中喊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龙王大喊:龙王你竟然摆出罗魂摄心阵!然而龙王冷哼:对付妖魔鬼怪龙族向来不留情面!,又虚晃一招,在她躲开的时候退了出去,同时龙族甲卫的罗魂摄心阵已经成型。
风无凌欲冲出去便有强大的气场迎面扑来,逼得她寸步难移。
她使出功力欲躲,却被无形的藤蔓扶住手脚动弹不得,亦如当初灵钰被一群女鬼扣住了手脚的情景。
风无凌忽然仰头哈哈大笑,双目冷地盯着龙王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当初冥天和灵钰便是死在这个阵型之下的!只是你那它来对付本教主,本教主不是冥天和灵钰,本教主绝不会屈服!风无凌,枉你狂妄一世,但你绝对不知道这个阵法连神仙也无法抵挡,更何况是**凡身的妖魔!风无凌咬牙冷声道:**凡身又怎么样,本教主绝对不会重蹈灵钰与明天的覆辙!说着猛然发力,叱咤一声毁灭了束缚在她身上的藤蔓,眼看着风无凌就要冲出来,龙王又挥舞着苍龙剑大喊:复阵!龙族甲卫又旋转着摆开队形,迅速补合风无凌打破的缺口,而后一同举起兵器打开机关入口,放妖魔进去。
受到罗魂阵阵法强大的引力吸引,肆虐的妖魔张牙舞爪地冲击进去,双目赤红垂涎着奔向浑身沾满金粉的风无凌,好像看到了美食一样迫不及待,天空的乌云尽数向罗魂阵卷去,好似那是无底黑洞,容纳黑暗无边无际。
作者有话要说:好肥的一章啊!64六十四 大结局(下)风无凌眼见妖魔尽数冲来,只是冷笑,长发飞舞衣袂飘扬,姿态仍是那么狂妄,咬牙道:管你什么妖魔鬼怪,哪怕全天下的妖魔都来了本教主也见一个杀一个让你们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说着叱咤一声,猛然发力卷起大半个宫殿的琉璃瓦击飞过去,在她强大的神功威力之下,妖魔被打飞得四处乱逃,但是冲着魂香粉的吸引又不怕死地獠牙舞爪冲上去,与此同时,罗魂阵外更多的妖魔冲进来,前仆后继地奔向风无凌,罗魂阵内四处都是妖魔,密密麻麻,已经到了挥手便抓中的地步。
风无凌神色愈冷,但还是面无惧色,盘旋在这群妖魔中间杀伐。
当初全天下武林人一齐对付她的时候,也是这么多人,她可曾怕过?即便已经踩踏了整个天尊教只留她一人也不能把她杀死,若不是中了顾长风的暗算,当年天尊教云高涯顶峰上的一战她未必会输!三十年来,她是战无不胜天神,这次同样也不会输!眼看着风无凌越杀越勇,这么多妖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对龙族越来越不利,龙潜颐有些急了,上前道:王,我看着阵型需要你苍龙剑的助威!必须加紧把阵外的妖魔都逼进去!否则子时一过咱们就回天乏术了!然而龙王只是看着阵法中猖狂的风无凌,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听到龙潜颐的催促。
顾长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惊得大喊一声:教主!奋力打开了纠缠他的妖魔向这边奔来,眼见龙族甲卫的阵型和风无凌已被排山倒海的群妖纠缠得动弹不得,便朝龙王大喊:龙王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岳毅典籍》的克星便是以魔制魔,盘古神功乃开天辟地之用,但倘若修炼者堕入魔道便会被内力反噬,这便是‘岐石现则大限’之理,你使出罗魂摄心术是逼着教主成为冥天,当初灵钰便是着了此道才成魔的,冥天也是着了此道才再度成魔,上一世灵钰冥天皆因此而死,这一世你仍是要这么害她,你这是逼着她去死!顾长风,休得胡言,杀死风无凌乃是为民除害!龙潜颐走出来指着龙杖道。
龙王只是安安静静地,注视着阵法中的风无凌,好似已经僵硬成了化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风无凌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顾长风回头时便见她扶住胸口撑剑半跪下来,似乎中招了,嘴角还流着血。
教主!顾长风没时间再和龙王纠缠立刻跳进阵法中救她,打开肆虐的妖魔冲到她身边,扶着她关切地问:教主,教主,您怎么样了?教主!本教主还没死,本教主岂会这么轻易就死了!风无凌握紧拳头强忍着,面目凌厉咬牙切齿道,好像已经怒道了极点!忽然又跳起来朝着顾长风身后的妖魔又是一顿杀伐,浓血四溅,乌烟瘴气。
顾长风也跳起来道:教主,属下住你一臂之力!顾长风,你快离开,他们要对付的是本教主,趁他们还没有闭阵型你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风无凌冷声命令。
只是顾长风答:教主在哪儿属下便在哪儿,属下不会离开教主!说着挥起承剑山庄的剑法射杀周边的妖魔。
龙潜颐见阵型有些无法招架,龙王又冷硬不动,便自作主张下令:三位阵,打开所有入口!罗魂阵又旋转着,这次是六扇大门齐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强力吸引着聚拢在外面的妖魔把它们尽数吸收进去。
眼看着又冲进来这么多妖魔风无凌手心开始发抖,即便张狂如她也感觉到形势的严峻,显然这一次与上一次全武林人合力谋杀她时的情况不同,上一次的武林人没有这批妖魔人数众多,也不如这批妖魔厉害,再则上一次没有阵法束缚她的手脚。
这罗魂阵就犹如一个巨大的磁盘,吸引妖魔进来的同时也吸走她的法力,理同岐石,她运功越猛烈消耗内力更猛烈,僵持下去只会被内力反噬而死,只是她也逃不出这个阵地。
最后她大喊一声:顾长风你快离开,本教主未必会护得了你!顾长风挡开一剑大喊:属下绝不会离开!终于在龙潜颐又催促着打开第八扇门之后,妖魔全部冲击了进来,风无凌跑过去之后便被迎面而来的藤蔓束缚手脚,一只横冲直撞的妖魔猛然从她的身体穿越过去,便卷入她的心脏。
风无凌仰头发出凄厉的叫喊声,感觉锥心一样的疼痛,一股邪气从心口蔓延向四肢百骸,内力与邪气不相融,开始排斥反噬,在身体四处猛烈流窜,又反攻回心脉。
她得面目扭曲,刚要反抗,另一只妖魔又顺势冲了进去,又一股锥心的疼痛,她终于疼痛得倒下,内功反噬无力反抗。
教主!顾长风发出最大的喊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倒下的风无凌,扶住她的肩道:教主!教主,你怎么样?教主!风无凌痛得全身都抖了,感觉妖魔在体内打转,侵蚀她的心脉,她难受得不住挣扎,即使有顾长风抱着身体还是疼痛得不住痉挛。
教主!教主!顾长风不住地唤着她,不知怎么办,看到妖魔又趁机入侵风无凌的身体,他猛然大喊一声跳起来,双眼放出噬血的光芒,长剑挥过去就把妖魔砍得灰飞烟灭。
他在身边护着她,可是一人之力还是无法抵挡住这么多妖魔的靠近,再则有了第一次以后后面的妖魔进入风无凌心脏更顺利,不断地扑过来,一只一只张牙舞爪地钻进去,挡都挡不住。
风无凌已经完全无力招架,双手被束缚了,内力又被吸尽,想要反抗也没有力量,她咬牙切齿道:本教主不会就这么屈服!……啊……又一只妖魔进入她的身体,她痛得仰头大喊,冷汗沁过全身,这时候即便再咬牙还是顶不住罗魂摄心术这凌迟般的疼痛了,无数地妖魔不断地流进,她不住地挣扎、扭曲、痉挛,全身疼得快没有意识了,唯一只剩下疼痛,疼痛,疼痛……而在阵外,龙潜颐和淳于虚等人看到风无凌中招了,都不由得露出喜悦的笑容,不住地奔走相告,呼喊着:成了成了,成功了!哈哈!就差没放烟花庆贺了。
龙王忽然扔了苍龙剑冲上去大喊:风无凌!风无凌!那声音满是着急,撕心裂肺的,几乎就要冲上去救她了,可是立刻被龙潜颐淳于虚等人上来拦住了。
龙潜颐脸上本来刚刚露出一点喜悦又被龙王这动作扫没了,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王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让我们苦心安排了几个月的计划功亏一篑吗?龙王陡然被骂,转眼看着龙潜颐,那面色既冷又硬,眼神痛苦中夹杂着复杂。
他之前对付风无凌时已经在犹豫,再见她被困如此,想不到这罗魂摄心阵这么厉害,会把平时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风无凌逼成这样,心中不可抑制地疼痛,下意识地想要上去救她,可是龙潜颐却拉着他。
龙潜颐紧紧扣住龙王的手骂道:王你曾经说过为了王运从此对这妖女断绝情念,不管你们前世有什么,不管你们到底谁欠了谁,那都是过去的事!你今生只是龙王,你的使命只是肩负神古界黎民百姓的安危,你身为一个帝王要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如今五千年的大劫难平定就在眼前,你却要冲上去解救这妖女害得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害得妖魔继续流窜祸害神古界千千万万的百姓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一己之私会毁坏了多少人的生命!龙潜颐!龙王猛然大吼,声音透出了无比的威严与微怒,好似在指责他一个相国却在妄想左右他龙王的决断,只是这一声喊出来,龙王却找不到实质的理由反驳或是责骂,因为于公于私他都不在理字上。
龙潜颐猛然跪了下来,神色是从未有的决裂,一身正气道:王若是去救了这个妖女老臣便死在你面前,这一次是真死,老臣愿自撞龙杖毙命也不愿看着一代昏君的生成,看着一个糊涂的君王为了自己所为的情爱置神古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连同他身后的淳于虚相国几位长老等等大臣也跪了下来,跟龙潜颐一样以死亡做要挟高声宣誓着自己的誓言。
龙潜颐,你们……龙王看着他们这般,却无可奈何。
龙潜颐淳于虚等人只是磕头,不住地以死亡劝谏。
那边,风无凌已经疼得不行,最后连那份咬牙的骨气也没有了,只剩下在地上扭曲挣扎。
顾长风杀了一阵,见徒劳无功,便蹲下来抱住风无凌,死死地抱住她,妄想以自己的身体阻挡妖魔的进攻护得她一方安全,可是他再怎么护,拼命地抱住她还是难以抵挡妖魔强势的进攻。
风无凌挣扎着,蜷曲着,死命地推他,咬牙从疼痛的难耐中发出一声大喊道:顾长风……你快……离开……快……教主,教主,我不会离开,我不会走,永远也不会走!顾长风却死命地抱住她,不顾身上的香粉招来妖魔的啃噬,不顾自己已经被咬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还是不肯松手,就这么死命地抱住她,妄想以此减轻她的疼痛。
风无凌开始扭曲,在地上打滚,可是怎么样还是难以摆脱那个疼痛。
顾长风见她面色煞白,长发与衣袂已经乱作一团,眼角甚至滑出泪来,知道她是真的疼得厉害,因为她本是少眼泪的女人,即使挨刀子中枪箭也不会流泪,甚至冷笑示人,但是这一次她已经不经意间逼出眼泪来了,一定是疼得非常厉害,疼得难以忍受。
便从地上捞起她,又死命地抱着她叫喊道:教主,教主!属下知道你疼得厉害,属下很想减轻你的疼痛,属下甚至想要代替你去疼痛,可是属下要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疼痛?教主!顾长风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风无凌痛,他的心比她更痛,可是他不知道改怎么做,也唯有紧紧地抱住她,以自己的身体挡住妖魔的侵噬,让她少一点痛苦。
风无凌已经没有意识回应了,感觉体内力量在流失,逐渐被这个阵法吞没,又转化为力量吸取周边更多的妖魔蹿进来,争先恐后地穿进她的身体里。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传来,疼到最后她已经麻木了,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像个残败的木偶瘫软在顾长风怀里,双手抱住他,死死地揪着他的臂膀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浮木,也唯有这个怀抱让她感觉到一丁点儿的安慰了。
她隐忍着,忽然有些神志不清地道:顾长风……声音低弱得像个病重的孩子,偎依在母亲怀里撒娇,可怜得让人心疼。
顾长风道:我在这儿!风无凌动了动嘴巴,最后低沉模糊地说了句:我心痛……她的意识已经不清醒,只是本能地这么说了句,随着身体最自然的反应,双手扣着顾长风的臂膀,已经扣下很大的印子,血迹可见。
我知道……顾长风安抚地答,声音轻柔得像在哄一个孩子,而后更加用力地抱住她,用尽全身的力量护住她,即使他自己身上也已经伤痕累累,但是他不介意把自己全部的力量给她,只希望她好过一些。
风无凌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快被耗干了,自己会变成一具干尸吧,于是又低低地说了句:原来风无凌也会死……风无凌不是战无不胜天神……教主……你不会死,属下不会让你死!顾长风抱着她心痛地道,闭了闭眼,眼泪便滑了出来,滴入风无凌领子里。
风无凌嗫嚅着双唇,又低低地道:……我想到了灵钰……灵钰之前便是中了这罗魂摄心术……她便是这样堕入魔道的,当初透过镜子看到这景象时……我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忍忍就过去了,莫非比凌迟还痛?……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比凌迟还痛……凌迟只是一刀刀割断你的**,割个上千刀人也该死了,这罗魂摄心术是数万只妖魔侵入你的躯体,每侵入一次就抵一次凌迟……不仅侵入你的身体,还侵入你的心脉、灵魂……当初冥天……唔……风无凌皱眉闷哼一声,嘴角立刻流出一丝血来,再开口时已是满嘴嫣红,混合着苍白的牙齿也是血红模糊一片,声音已经低到沙哑听不清,低低地好像从地底下发出来。
当初冥天……为了解救龙君上神……怎么忍受得了这份痛苦……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使出罗魂摄心术……终于把自己逼成妖魔……最后还让龙君上神给杀了……呵呵……你说她傻不傻?唔……风无凌又闷哼出一口血来,强忍着最后一口气道,我风无凌……不是冥天……龙君上神为何要让我出生……为何重塑我的灵魂……要让我顶替冥天……再去死一次……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顾长风轻声道:教主……别说了,属下知道你心痛!风无凌透过顾长风的肩膀,转动着一双幽幽的眼看向阵法外的龙王。
眼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是痴是怨,又或者是疼痛得麻木,只剩下空洞的光彩。
这一记眼神如锥刺到龙王心里,龙王又动了一下,但是龙潜颐等大臣便趴下抱住他的大腿呼喊:陛下……陛下,您要为天下苍生考虑……陛下……言辞恳切得几乎要哭出来了,龙王再也动不得。
最后风无凌皱了一下眉头,面目扭曲了一下,忽然叱咤一声猛然推开了顾长风,甚至把顾长风甩出几丈远。
顾长风不知道垂死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正惊讶回头看向风无凌时,见她衣袂和长发都飞起来了,面色是白的,一双眼睛却是赤红的,额头一朵火焰花若隐若现,正如灵钰第一次变成妖魔的情景。
顾长风惊得大喊一声:教主!声音都颤抖起来,因为再看周围的时候已经云散天清,持久笼罩神古界上空的乌云都不见了,苍穹明晰甚至还看到点点星光,连一向云雾缭绕的龙族神宫在红灯的点缀下远望过去十几丈外都看得清楚。
而阵法内疾风很强大大,吹拂得整个人都要刮起来,风无凌在阵法中心已经化身为面目狰狞凌厉的妖魔。
顾长风知道她已经变成了大魔头,而修炼《岳毅典籍》的人都知道一旦化身成魔那便是大限将至了,顾长风惊痛地又大喊一声:教主!阵法外龙潜颐等人听闻动静,回头看到风无凌这般,面色露出狂喜的笑容,早已忘了刚才言辞恳切祈求龙王的样子,站起来握住龙王的手改为催促他道:王,时机到了,我们成了!所有的妖魔都被风无凌吸了去,快使出苍龙剑把大魔头击毙,这样不管是风无凌还是所有的妖魔都会永远消失,五千年大劫难便会平定,神古界又恢复回往日歌舞升平的模样!龙王却似已经石化了,只望着阵法中面目恐怖的风无凌。
王,快动手啊!龙潜颐又催促他!只是龙王似乎被震傻了,只呆呆地望着风无凌不动,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熟悉的景象,他知道那是冥天的,冥天与此时风无凌的景象很相似很相似,只是记忆太凌乱,有些无头绪,他不知道怎么扑捉,只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心痛。
眼看风无凌正在挣扎,而撑了许久的罗魂摄心阵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龙潜颐心急,立马拾起地上犹自闪光的苍龙剑给龙王怒斥道:王上,身为一界帝王您要立刻斩妖除魔,五千年的大劫难平定只在这一刻,要是不赶紧杀了大魔头往后便永无宁日!王,你醒一醒啊,天下苍生皆在你手中啊,王!眼看着龙王还是不动,龙潜颐眼里开始泛出泪花了,老泪纵横,双手捧着剑跪下苦求道:王,您醒一醒啊,杀了大魔头平定神古界,天下苍生皆在你手中啊王!老臣求求你了,王!龙潜颐把剑居高过头顶开始磕头。
淳于虚等人见了也跟着再接再厉跪下来,一把老泪地磕头求着。
顿时,周围的人见了也跟着跪下,上至官员下至宫女,只要是在龙宫里的人听到动静地都哗啦啦跪下一片,一同山呼恳求龙王杀了风无凌平定神古界。
一排一排地人跪下来,一声一声地恳求声激荡在龙族神宫,乃至一眼望去,全天下的人都跪下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片,排山倒海的恳求声回响在夜空,就只有龙王还站在,伴随着天空寥落的零碎残雪有说不出的萧索。
只是,这天下也唯有他一个人能站着了,因为唯有他一个人能主持苍生,唯有他一个人能决定是否杀了大魔头风无凌,唯有他一个能决定这五千年大劫难是平定还是毁灭,唯有他一个人能决定天下人的生死!龙王望着风无凌,意志已经被消灭,他没有勇气再坚持自己的私念,耳边回荡的只有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惨烈过一声的呼唤恳求,满眼入目的只是天下苍生,天下苍生,天下苍生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心里,他走错一步就是神古界的毁灭,他走错一步就是祸害三生。
他不能存着自己的私念,风无凌一个人抵不过整个神古界,抵不过整个三生!在这样的意志消磨下,龙王终于在众人的言辞恳切和期盼的眼神中,颤抖地拿起龙潜颐举过头顶的苍龙剑,望着风无凌,只是眼睛只有空洞,仿佛已经透过风无凌看到天下苍生,看到江山社稷,看到三界三生。
他看到了全天下,却无法看清她!风无凌依然在痛苦中嘶吼着,看到龙王执起苍龙剑的刹那,她又看到了冥天,看到了她死前与龙君上神对峙的情景。
冥天说:我两生两世皆为你而死……本以为……你对我有情,可是最终……你仍是对我无情……倘若有来生,我必要绝情灭爱,我再也不相信任何感情!可是龙君上神却冷漠地答:冥天,你不会再有来生了,死在苍龙剑下的妖魔必元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这一世她不仅永世不得轮回,甚至连元神重塑的可能也没有了,因为龙王不是龙君上神,他没有法力请求菩萨重塑她?她即将灰飞烟灭,化为风,化为雨,但是永远不会再有她的灵魂!终于在看到龙王颤抖地执起苍龙,最后神情陡然变为冷漠决绝,咬牙挥舞剑身发出强大的法力刺来的一刹那,风无凌伸出手喊了一声:龙君上神!这一刻她不是风无凌,她只是冥天,又或者只是灵钰,带着对那个人的眷念最后呼喊了一声,撕心裂肺,拼劲所有力气。
而后妖红的双眼溢出泪水来,带着艳丽的红色慢慢地滑下。
苍龙剑金光闪闪,带着强大的法力袭来,然而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顾长风猛然拍地而起飞了过来,挡在风无凌面前抱着她大喊:教主,忘了他,忘了三生三世!这一世我不会让你死,不会再让你承受当年灰飞烟灭之痛!他说着猛然捧起她的头吻上去,勇气吮吸她的唇齿,另一只手在她背后游走点着她几处大穴。
把她体内众妖魔结成的黑暗元神魔珠逼出来,慢慢地过渡到自己身上。
风无凌好像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猛然瞪大双眼推着他大喊:顾长风……唔……可是顾长风只是更紧地吻住她,终于逼出她的魔珠慢慢从口中过渡到他身上而后一口吞下去,顾长风的身体开始变化,长发飞舞起来,面色苍白双目赤红,额间一朵妖艳的火焰花慢慢地生长起来,耀眼夺目。
风无凌惊得大喊:顾长风!顾长风望着她低声:教主,属下修炼过《岳毅典籍》五层功力,堕魔成魔,大限即至,属下替你成魔,属下替你去死,只要教主活得好好!他说着猛然推开了风无凌,带着决绝的神情反身冲向了迎面击来的苍龙剑。
顾长风!风无凌带着哭腔呼喊起来,急忙追上去,只是只来得及抓住顾长风的一只手,苍龙剑便刺入他的心脏,魔神碰撞的瞬间击起强大的光耀和凛冽的风,逼得风无凌几乎不不得不回头躲避,而后便听到顾长风撕心裂肺地叫喊声。
风无凌哭着大喊一声:顾长风!便被强力的冲击力冲击得几乎要飞散出去,只是她死死地抓着顾长风的手,哪怕被再强大的法力震得身心俱颤五脏六腑皆损她也不放手,就死死地抓着顾长风的手,就算她的手臂断了,就算她死了,活着即便天崩地裂她也不会再放开那只手。
她怕她一放开就再也找不到顾长风,就怕再也找不到那个始终如一对她的人!魔与神不能共存,所以苍龙剑毁了妖魔共聚的魔珠,人与魔也不能共存,因此一旦顾长风消失在这个世间她就再也找不到他。
神古界的五千年大劫难在龙王精心安排的布局下完美落寞,风无凌抓着顾长风的手一起消失。
龙王保住了苍生,保住了黎民百姓,保住了神古界,他势必成为一代有功绩的君王,被载入史册,功德万代流传,百姓会对他的大公无私津津乐道,无数的说书先生会一遍遍传颂他的功德,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龙潜颐为自己培养了这么一个千古明君而欣慰,淳于虚等大臣为跟随在这样的明君手下而自豪,整个龙宫上下为这场胜利而庆贺。
只是没人知道,龙王在击出苍龙剑的一刹那心便也跟着毁了,他跟当年杀死冥天的龙君上神一样没有半点喜悦之情,唯有空落落的心境,好像丢失了什么。
他走过满地的碎雪,一步一步走向前,在龙潜颐等人认为他要执起灰暗无光的苍龙剑的一刹那,他却越过了苍龙剑走向风无凌遗落在地的长宁公主赠送的铜镜。
龙王弯腰慢慢地想要把它捡起来,然而手碰到铜镜的一刹那,却发现铜镜已经破裂了,他只执起了半截棱角锋锐的铜镜,透过残破的影像他再也无法看清世界,也无法看清自己的心里。
原来铜镜破碎了,三生三世情缘便也跟着破灭………… ……乌云散去之后神古界恢复清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经能看清楚眼前近景了。
风无凌发疯了一样四处呼喊着顾长风。
她披头散发,红衣残破得像个落魄的乞丐一样没头没尾地在荒地中走动,忽然被隐藏在雪地上中的树枝刮倒来了个狗啃地,但是她很爬起来,拄着一截树枝继续艰难地向前行。
呼喊着:顾长风……顾长风……,哪怕声音都哑了,哪怕全身上下都带着伤,哪怕已经找了一个早上全身冻得通红,她都坚持不懈四处寻找着。
风无凌坚信顾长风就在她身边,因为她已经寻到了她曾经赠送给她的半只猫眼儿耳坠,既然耳坠在就说明顾长风就在附近,哪怕把这篇荒地翻个底朝天她也要把他找出来!顾长风……顾长风……风无凌又寻了一阵,终于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他,她急忙奔上去扶起他。
顾长风已经昏迷不醒了,浑身是血,又兼被雪冻得通红,鲜血已经干涸凝固在他的衣服上,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他依然面色苍白,只是额头间的那一抹火焰花已经不见,大概是随着苍龙剑击破的刹那灰飞烟灭了吧。
风无凌惊喜地抱着他,只要他还在,只要他没有随着妖魔一同消失了她就非常高兴了,急忙抱着他,呼喊他的名字,想要叫醒他,并以自己脸面贴着他的,希望能给他一些温暖,却不想她自己也冷得像块冰又怎么给他温暖呢?所幸顾长风还是醒过来了,艰难地抬起眼皮,幽幽转动着眼睛最后定格在风无凌脸上,苍白干裂的双唇嗫嚅着,低低地发出一个声音。
虽然听不到声响但是风无凌还是知道他在叫她,便笑着道:顾长风,本教主总算找到你了,你还好么?顾长风低低地说这话,风无凌听不清,就伏低身子凑近他,听他说话,却是许久才听出他说出我不行了……这三个字。
风无凌便怒起来,然而很快就被更大的悲痛淹没,她忽然鼻头酸涩,双眼温热,有些难受地道:顾长风,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本教主的男宠,没有本教主的命令你敢死吗?顾长风想要摇摇头,但是没有力气,最有只有眼帘动了一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又嗫嚅着双唇说什么。
风无凌低头凑近他的时候,没控制好眼泪就掉了下来,低落到顾长风脸上,温热的泪液给予顾长风一丁点儿温暖,顾长风无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缓缓抬起手抚摸着风无凌的脸,低声道:属下终于……抚摸到教主的脸……顾长风爱教主……一生一世只为教主……风无凌终还是没忍住,哽咽道:顾长风,你既是爱我,便应该活着,为我阻挡风雪。
你不知道,在你吸走我体内的魔珠之后便也吸走了我毕生的功力,我风无凌眼下已是个废人,活在异世四处都有仇人追杀,你要是没活着,谁来保护我呢?本教主仍记得你当初倾诉过愿意为我阻挡风雪只让我潇洒地活着云云,怎么把那些话给忘了,难道你也要做背信弃义之人?顾长风低弱地道:教主……对不起……你让属下怎么放心……对不起……风无凌抽噎了一下,忍着哭腔道:顾长风,你说你三生三世皆看得明白,你都看明白了什么?你又怎么会生出了那替我成魔的念头?因为属下……目睹了全过程……属下是……教主前世的……白……白……咳咳……顾长风猛然剧烈咳嗽起来,忽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呼吸都困难了,好像有人卡着他的脖子。
风无凌心急了,轻摇着他问:顾长风……顾长风……你怎么样了?顾长风更是答不上来,甚至全身抽搐,眼睛略微翻白,好像在做最后的挣扎。
顾长风!顾长风!风无凌大喊着他,紧张地道,你要撑住,我带你去寻古宗,立刻去寻古宗,他医术这么高明一定会治好了的伤!说着立刻抱起顾长风,只是风无凌发现没了武功的自己竟然这么没用,竟然连个大男人都抱不起,便改为背着他,只是由于起身的时候太急,背过头了,竟然让顾长风压着她向前面倒去。
这么一折腾之后两人都摔得不轻,尤其是顾长风,眼看着就要受不了的样子,风无凌又紧张地抱住他大喊:顾长风!顾长风!教主!顾长风忽然发出一声很清脆的喊声,那么清晰,好像他根本不在病重中。
风无凌本来还惊喜了一下,但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好起来,而是已经回光返照了。
风无凌又哭了起来,泪流不止威胁道:顾长风,你不许死,听到了吗?倘若你死了我风无凌便忘记你,从此与你一刀两断,不会再记得你这个人,本教主最恨背弃承诺的家伙!教主……顾长风又唤了她一声,只是这一声已经变成低弱了,低弱比之前更甚。
他缓缓抬起手,风无凌便猛地抓住,却发现里面有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是另外一只猫眼儿耳坠。
他又用力碰上她的脸,风无凌便抓着他的手捧到自己脸上,一边流泪一边哀求道:顾长风,我求你……我风无凌求你……不要死好不好?……你看看天尊教教主何时求过人呢?现在只求你……只求你不死,留在我身边……顾长风……我……我好像已经对你动了情……只是以前不知……再除开冥天前世记忆的混乱,这一世我风无凌只爱你……只是我之前如此愚木现在才懂得……你就不给我一些机会补偿?顾长风……顾长风的手触碰到她温热的泪,嘴角努力扯出一丝笑,低低地道:有教主这句话……顾长风……足矣……只是教主……怎么让人放心……他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激动,忽然全身闭气,欲说说不得,欲呼吸呼吸不了,就全身抽搐着。
风无凌紧紧扣着他的手呼喊他:顾长风!顾长风!顾长风——最后一声呼喊,在风无凌凄厉的喊声下,顾长风的手还是虚软下来,虽然有她的手紧紧扣着,可还是离开了她的脸面,再也无力抚摸上去。
风无凌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离去的顾长风,他眉头似乎还皱着,正应验了他临终前的那句话,他不放心她,只是他有心无力,最终还是敌不过死亡的力量离去。
顾长风……顾长风……风无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已泪如雨下,她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痛,从来没有那么疼痛失去一个人,即便当初姐姐风无华死时她也是仇恨多过悲伤,然而这一次却只剩下满满的心痛。
她喃喃道:顾长风,你这是让我恨你么?我才刚刚懂得了喜欢一个人,你却这样无情地把我抛弃……顾长风……其实这时间最无情的人才是你!……顾长风……顾长风……你让我怎么办?最后她只是面贴面地贴着顾长风的脸在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这大结局写得我实在吐血啊,本来想今天发完的,可是我写了两天还是写不完啊,所以本文还有一个尾声,也许尾声会有惊喜哦。
快过年了,明天发尾声,这文真是辞旧迎新了,拖到大年三十才写完,唉。
还有故事到这里,我觉得还算圆满了,除了凤王和垣修不太清楚以外,教主的三角感情算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了,所以这个结局我自己还能打个70分吧,应该没有写崩也没有烂尾。
关于龙王的评价,我在文章也多有渗透了,反正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吧,好好坏坏由历史评说。
明天上最后一章:尾声。
65六十五 尾声天光大亮,远处,阳已经从山头显露,照得白雪凯凯,莹润剔透,山间青松不倒,碧绿依旧,涧溪冲破冰霜欢快流淌,一切预示着生命的盎然。
*.五千年大劫难平定之后神古界将又是另一番新世界。
这儿的天空仍是红而带亮黄色,如同她天尊神教内炼丹炉灼烧金丹的色彩,诡异而瑰丽,时而漂浮着白云朵朵,飞鸟掠高空,大鸟翅膀宽敞异于常物,尾端总带着两条狭长的凤尾,飞行之速更是雄鹰也无法比拟,振翅间高树枝摇浮动,嗷嗷之音更是凌厉慑人。
远处未被大雪覆盖的宽广地上,生长着不知名枝叶确是红色发光的低矮灌树,随风摇曳着,如鬼魅凌乱的发丝舞动。
一切的景象,亦如她当初刚穿越来的这么熟悉。
风无凌抱着顾长风,申请呆滞地望着这景象。
当初穿越来时她是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为了宿命而来,然而当尘埃落定之后,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武功尽失的废人,魔教解散地位全无,对她最重要的人也死了,欲回原世界而无法回,还有何处是归乡?她的眼泪流干了,就不会再流,因为风无凌本是不该流泪的女人,哪怕武功尽失她还是风无凌,硬气的风无凌,这一生也只这一次为这么一个人流泪。
她漠然地抱起顾长风,把他推到刚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攀折树枝树叶搭成的担架,而后拉着两头,默然地拖着他在雪地前行。
她会拉着他,一直走一直走,寻找一处可以看日落的高地搭建一个小木屋,把他埋葬在她家门前,每天坐在他坟边跟着他看夕阳,亦如当初在天尊教云高涯,两人相依相伴,默默地看日出日落,云起云灭。
而后直到有一天她也走不动了,就安然趴在他坟边接受死亡。
她直到他一定会等她的,七年的相依相伴都过去了,哪怕他曾经要杀她,她也曾经要杀他,但是终究还是没有阻碍他们相互谅解重新在一起,所以这一次,即便是死亡也不能把他们隔开。
风无凌直到自己不过仗着顾长风喜欢她而人形把他的坟强留在自己身边罢了,所以她死亡的时候,顾长风就在身边,他正好就可以伸手接走她了。
山中偶尔有砍柴打猎的农户,高声唱着歌儿,路过小村庄前时,看到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妇人言笑晏晏。
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喜庆,因为不久后龙王就要大婚了,又去五千年大劫难平定,举国庆典。
圣令已经颁了下来,每家每户都张罗着庆贺,说书先生夸张龙王的趣事,歌颂他的功德,人人都在称赞他与江语然的好姻缘,却也人人都下意识地遗忘那个曾经在龙王身边出现过的风无凌。
风无凌是大魔头,已经随着五千年大劫难平定的当天随着妖魔一同消失在众人视野中了。
风无凌默然拉着顾长风的担架,忽然一个趔趄被树枝刮到,顾长风的身子也倾斜,半只脚倒了下来。
她摇摇头,暗道自己最近的体力真是越来越差了,才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就累得晕乎了,直直被树枝搬到。
只好放下担架回头整理顾长风,却感觉身后有一个人,她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长宁公主,许久不见的但是依然一身道袍面容慈祥的长宁公主。
长宁公主道:你这一世的命运算是已定了。
风无凌放下顾长风,漠然望着长宁公主,站起来,许久才道:长宁公主想说什么?若按天命,你命已该绝,却不想出现了顾长风,顾长风从前世开始变是一抹游离在外的力量,连天命也无法掌控他,是他改变了你的命运格局。
然后呢,那又怎么样?长宁公主望着风无凌,眼里露出悲悯的又慈爱的神采,好像望着自己受苦受难的孩子,顾长风顶替你承受了这一世的灾难,因此劫难不应该波及你,你理应回到原来的轨迹中,贫道今日来,就是助你回原来的轨迹。
原来的轨迹?风无凌忽然轻蔑地笑了,轻声哼道,什么样的轨迹?助我回原世界?你们把我踢来神古界狠劲儿玩弄了一回,又送我回原世界,还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能么?更何况我风无凌如今已是半身残废,再回原来的世界有何用?与留在神古界有何区别?假如助你回到往日的光辉,你仍是万人忌惮的天尊教教主呢?或者有需要,贫道可以封印你的记忆,你就当落崖后沉睡了两年,醒来后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仍是你的天尊教教主。
风无还是那么清冷地笑,只不过这次声音发了出来,语气既颤抖又嘲弄:那顾长风怎么办?少了一个顾长风还能平静如常?在原来的世界,平白消失了一个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还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长宁公主低头道:无凌,你不该这么执拗,顾长风本就因你而死,你若回归了原来的命轨他又怎么还能出现?你们当中势必有一人承担这场劫难啊!风无凌盯着她,目光决然甚至带着怨毒,好像看到了一件多么可笑的事,冥天的重生,并非我之愿,我风无凌既降生便已是全新的人格,命运却为何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予我,叫我去承担什么所谓的劫难,为什么呢?……为什么?长宁公主顿时沉默,只静静地望着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风无凌低头抚摸着顾长风冰冷的脸面,一字一句,虽然轻但却吐得很清晰地道:既然命运已经待我如此,我便不会再接受什么改变。
倘若命运存有天公,我会用我这一世的苦难换,取下一世仇人与罪人的报复,我会让那些玩弄我的人在下一世也体会苦难与愧疚煎熬的痛苦!她说着缓缓转眼,目光冷冷地盯向长宁公主,眼锋锐利得犹如蘸了毒的刀针,扎得长宁公主神色郁痛。
^/非常文学/^长宁公主怔悲悯地看着她,暗暗吸了口气轻声道:无凌……菩萨看到了吗?风无凌又低下头,缓缓抚摸着顾长风的脸面,他躺了七天,依然是这副样子,面色温润如此,仿若他还活着。
我时常在想,顾长风他是不是还活着呢?只是他的灵魂被束在魔珠当中同遭苍龙剑毁灭罢了,倘若能重新招回他的灵魂,将会如何?长宁公主望着她,见她一寸一寸抚摸着顾长风似乎算计着什么,不由得皱眉道:你……风无凌又转动她那双清冷的眼,灼灼直视长宁公主,那股不怒而威、凛冽傲然的气势又使得她仿佛回到了当初不可一世的风无凌。
她冰冷地道:我想求菩萨答应我一件事!长宁公主无奈摇摇头道:贫道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你做的这件事并非这么容易,你可知道当初龙君上神耗费了毕生的法力,而你……那我用三生三世的苦难,和这一世的阳寿来抵换。
风无凌冷冷地打断她,下辈子我不会埋怨任何人,谁也不欠我!若仍是不足,我身上有什么可取的拿去便是!菩萨,你能偏袒龙君上神,为何不能偏袒曾经伴你座前几千年的女童灵钰呢?更何况……灵钰的苦难又有几分不是你造成的?长宁公主静静地望着她,双唇动了动,又闭合,许久才轻声道:无凌,你可以下辈子……我不要下辈子!风无凌又决绝地打断她,因为我不信命,这三生三世的变故还少么?我只要这一世!长宁公主终于沉默,不再说话。
…… ……五千年大劫难平定之后,凤族失了煽风点火的依靠,又因为势不敌众很快被龙族甲卫平定了,凤王被软禁,从此凤族不再立王,而直接由龙族管理。
麒麟王见王威至此,也自动请降拱手让出麒麟王位,因此麒麟组也直接归由龙族王族统领,龙王施恩封了麒麟王做个闲散侯爵。
各域兽人来拜,从此神古界种族划分渐弱,板块融合,国兴邦安。
垣修因为带领百姓降魔有功,被提拔入龙宫作为龙王亲卫,统领龙族甲卫一卫。
随着一月十六的临近,龙族神宫内比往日更忙碌了,随着龙王大婚在即,诸多事宜需办,没有五千年大劫难的干扰,这次的大婚筹备才进入正轨中。
然而龙王却又回到自己的吊楼中,即使现在是寒冷的冬日,他也整日整日住在吊楼上,无论龙潜颐还是淳于虚来请了三次皆不得见王面。
众大臣多有猜疑,唯独龙潜颐清楚龙王所为何事。
那日龙潜颐在吊楼下的凉亭中站了许久,看着满亭风雪,连神古界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好似神古界许久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这一年的冬天或许是百年之中最冷的,龙潜颐的目光也跟着萧索起来,跟着这百年难遇的冬雪一样出现了从未有的荒凉。
从长宁公主口中打听到龙王的情劫起,龙潜颐便知道龙王生来并非为了成为一代明君,而是还一场情债,五千年的大劫难即便龙王不出面平定,必定也有其他天定因素来平定,只是若顺应了天意龙族的王运便要断送在龙王手中了,紧接着,古宗会择选其他族类有能力的君王接替。
他是不甘心统治了神古界五千年的龙族从此落寞,因此才处处逼着龙王杀风无凌,逼着他毁掉他的情劫,最终他成功了,生生由人力扭转了天命。
他一手培养了龙王,毕生为龙族操劳,论公论私他已做得足够,虽然知道此次一役后,他与龙王的关系势必无法回到从前那般亲密,师生之间不再相敬相重而是疏离嫌隙,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保了龙族,才是他毕生的目标!两人一上一下静静相处了许久,龙王知道龙潜颐在吊楼脚下等着他接待,只是龙潜颐不通报他也不理会,就让龙潜颐近百岁的孤老身躯在大雪站了很久很久他也不关怀。
最后,大约是站了一个时辰后,直到手脚冰凉身子僵硬快成冰雕了,龙潜颐也终于明白了龙王的心意,目光更萧索了,萧索得如枯死的木头,不再有回春之日。
他终于默然转身离去,心中也明白从此师徒之间大概也如这场冬日的雪一样了。
可是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望着吊楼,对始终不出来也不吭声的龙王关怀道:王,吊楼四面通风只怕冷的慌,不宜多呆,过几日就要大婚了,您也该注意身子。
若真想呆在吊楼里便多添一件裘衣吧,天寒地冻的也好捂暖身子!老臣告辞了!说着低头拄着拐杖,颓然离去。
龙王在吊楼内当然知道龙潜颐的意思,亦如幼年时,龙潜颐身为他的太傅到东宫授课,冬天时难得见一场小雪,他便贪玩出去打雪仗耽误了上课的时间,龙潜颐等了许久不见他来,后来寻到后殿找到他,他本以为龙潜颐会向父王告状,亦如之前的那些太傅们,然而龙潜颐没有,只笑眯眯地上前摸摸他的脑袋道:衍儿莫怕,若喜欢玩儿便玩一会儿吧,只是这雪怪冷的不宜多呆,若想多呆须得多穿几件厚衣,等玩足了我们回去上课!正是因为龙潜颐大度与慈善,龙王才亲近他,后来也一直让龙潜颐担任他的太傅了,二十几年的太傅亲如父,如今却只是落到今天这个局面了,此年非彼年,他不是幼时好哄的龙王,龙潜颐也非当年那个单纯慈祥,真心为他着想的龙潜颐了。
终于在第十五日晌午,龙王下了吊楼回到自己的寝宫,默然宫人的洗漱换装,准备第二日的大婚。
垣修身为亲卫,当然时常在龙王身边,眼看宫人忙上忙下人手不足的样子,他便调来一拨甲卫帮忙宫人一起搬东西,他当指挥也忙得不亦乐乎。
忽然有人搬了一株花草进内殿,垣修看见了,立刻兴奋地奔向对龙王道:王,王,您快来看看这是什么?西疆的妩铃花啊,这可是难得的珍品,混在野兽人圈本就难采,又十年才结一次花,更是罕见了,也不知是谁进贡的!垣修平时就有些没大没小的,又因为龙王待他亲厚,一兴奋起来又忘了礼数在龙王面前没大没小了,直接招呼他过去。
龙王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垣修这么热情,也只能过去看看。
垣修四处找了一下贺贴,打开一看,便咦地一声,有些惊奇道,居然是我家曾爷爷那老头子送的,也难怪,那老头子天天钻与密林中采药,又兼有神力,也唯有他能采摘到这么稀奇的东西了!龙王有些恍惚地道:为何叫妩铃花?独独却了一阵风。
咦?垣修瞪大眼睛表示不解。
适时江语然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笑,偶然听到龙王这句话,便顿住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低下头,许久,忽然又退了出去。
妩铃,妩铃,无凌,缺了一阵风,风无凌,若不是一直心念着那个人,又怎么会把相差甚远的两字联想到一起?江语然忽然觉得,这阵子的坚持、等待真的不值得。
原来她一直做傻事,一直存着幻想,却只不过是一直自欺欺人。
争过了,努力过了,却什么也得不到,这场大婚,真的还有意义么?晚间换过吉服之后,龙王与江语然坐在一起听尚仪官教授明日的礼仪。
在尚仪官走后,看着龙王也要起身离开,江语然终于开口道:王,咱们留下来谈谈吧!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好似在水中挣扎了许久的人一直得不到希望,于是累了,忽然间想放弃了一般。
龙王转过身子看她,江语然神态漠然,从袖间掏出一面镜子,正是当初长宁公主留给龙王却被龙王掉丢的铜镜,她递给龙王道:王既然一直心难安,不如直面过去,兴许这以后王能找到踏实的路。
无论王做什么决定,语然都会等着,等王给一个结果!说着她就离开了。
那夜江语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大殿门外等着,等着龙王看完前世今生给她一个结果。
那面铜镜她没看过,但还是听说了那是龙王与风无凌的前世的,再从龙王自从击了风无凌一剑之后这些日子以来的魂不守舍,她便也晓得龙王与风无凌前世感情必定深厚,否则龙王不会没得看古镜也对风无凌念念不忘,得了失心疯一般失魂落魄。
到底是多深厚的情感使得龙王产生这么强大的愧疚?而这场赌局,她是否还有赢得他的希望?风雪依然飘扬,并且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即使有宫人给她撑伞,江语然还是不免被大雪浸得一身凉透。
她一身凤冠霞帔,祥庆的大红在凯凯雪白中有说不出的艳丽,伊人红妆胜昳丽,倾国倾城胜似仙人,却是冷面如霜。
殿中始终没有动静,即使时间流逝,过了一刻、两刻、一个时辰……三个时辰……最后是江语然扛不住冻成一个雪人,被宫女哭着求着带回去。
翌日醒来,江语然顾不得什么就早早来大殿中等候了,却发现龙王已经不见了,桌上只留了一纸书信:前两世,及今世我皆负她,内心深痛,愧疚难耐,誓不再娶,望令择良人,勿念,抱歉!——衍。
落款是他的名字,无任何封号无任何自称,代表他的诚意,同时附上他们的定情信物,一块曲颈鸳鸯的玉佩。
这本是一对玉的,他一只,她一只,合在一起便是鸳鸯交颈,百年好合,然而他把他的那只退还给了她!江语然执起桌上的鸳鸯玉,再看看她手中的另一只,忽然闭了眼,眼泪顿时滑下来。
她以为,以她的才智和美貌,与他相处了这么久也该生出一些感情来,她已经不奢求豆蔻之龄时做的情爱专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只想着只要在他身边,他心中有她片角的地位,哪怕只把她当成红颜知己好好相待也足以。
却不想,她在他心中竟是一丁点儿地位也无,他轻易地便可以悔婚,轻易地终生不娶,只寻那人而去。
这么多日子的等待,早已抛弃矜持高傲,可还是什么都得不到!然而伤心过后,江语然忽然又有些释然了。
也罢,既是不爱她,留着也不痛快,便由着他去吧。
于是她双目莹润,嘴角微微地弯起来。
…… ……大雪倾城,已下到神古界之最了,百年皆难遇这样的大雪,荒野之外已是漫天漫地银装素裹,四周白茫茫的只能看到雪的身影了,天空依然在飘鹅毛,洋洋洒洒几欲遮人视野,然而即便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还有人逆雪前行。
龙王一身红色喜服在雪地中格外醒目,他透过飞扬的风雪望着远方那一顶盖满大雪的小木屋,外面篱笆浅浅,都沾了白雪,整齐地围着小小的木屋,木屋左侧有一颗大树,但是此时已是光着枝丫覆满大雪,但从紧密的枝丫仍能看出春来长叶时必是郁郁葱葱的一棵大树。
木屋的背面不远处便是万丈悬崖了,显然这地儿必是极容易看日出日落的地方。
跟她的子极符合,她总是那么爱往高的地方爬,无论是天尊教还是屠龙宫皆建在高处,亦或者与他人对峙打斗时她也总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他人。
龙王望着独子坐在屋前小院中的木桌上,不顾风雪自饮小酒的风无凌,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
她虽披头散发,只着一身简单的布衣,不再是艳丽的锦缎红色,也不再做男人打扮,但此时的她有说不出的素雅宁静,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这样的风无凌才是好相与的风无凌,也与上一世单纯的灵钰较为接近。
只是这样的风无凌,他又该怎么面对?又怎么解释他的苦衷,怎么求她原谅他犯下的错误?这一世,他也只等她一人了,又或者说他已等了几生几世,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是什么?只是他犯下了这么重大的错误,该怎么面对她?如若她要打他,骂他,或者直接拿长剑刺他他也乐意,只要她肯原谅他,便是让他做什么也愿意了。
他几生几世就等她那么一个人啊,岂还会在乎那些折磨?更何况是他有错在先。
龙王正犹豫着,犹豫着走上去该跟风无凌说什么,忽然看到风无凌朝这边望来,神情是从未有的专注,似乎正在等待着期盼已久的事情发生,而后她忽然伸出手来,无言地召唤。
无凌……龙王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和喜悦,原来她并没有怪罪他,她正在向他召唤。
龙王几步就想走上去,然而才走了一步,就又停下来了,神情由惊愣转为呆滞,不敢相信地望着前面。
因为早先有一人在他面前走上去了,那人一直在他前面,只不过他一身雪衣几乎融在雪中才看不清罢了。
他的身影清瘦,似乎还带着病弱,可并不影响他走向她的沉稳有力的步伐,他走得很快,但是不小心被挡道的矮篱笆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他起身,摸了摸篱笆,便从侧面的小门走进去,而后寻到她抱住她,像是久别重逢般低低地唤:教主!风无凌顺势收回手还抱住他,侧着头靠到他怀里。
龙王可以看到她脸上露出的明显欣慰的笑容,她轻声道:你总算回来了!声音里带着叹息,还有放松一口气的愉悦。
他心疼道:你怎么坐在这里,大冷的天儿,你可不是铁人,你穿得厚么?他的手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阵,终于放心了。
她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数数日子,估计着你今日该回来了,便一早在这儿等候了,想早些看到你,却不想你真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低声笑着答:必是我们心有灵犀。
我醒来时便想着教主是不是早就等着了,于是赶紧辞了长宁公主和古宗回来寻你了,怕教主等得急了又发脾气!我已不是天尊教教主,还发什么脾气?那人笑笑,不是教主却还有教主的习惯,屋子都建在这高崖上了,两边还载着桃花儿,想来又是等来年春儿时依着桃树看日落。
风无凌有些疑惑道:我没有栽桃花儿……顿了一下她又道,请人建了屋子之后,寻不到桃树儿便没有栽了,不过幸好屋子是依着老树建的,等来年春儿一样可以依着老树看日落。
哦,那许是我看错了。
他立刻答道。
风无凌沉默,许久之后忽然抚摸上他的脸,而后声音有些冷说:顾长风,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眼睛怎么了?那人沉默。
风无凌亦沉默,只是片刻后又冷声答:我跟你说实话,我阳寿已减,这一世只有十年可活,双目失明,武功尽失,几乎等于半个废人,这样的风无凌,你还要么?那人又沉默,片刻之后微微叹息,伸开双臂又是更紧地拥住她,心疼地道:这样的风无凌我怎么能不要?你为我减了阳寿,失去了双眼,外加拒绝回原世界以及恢复武功的机会,我怎么能不要?也许该告诉你一番,让你惊喜有个伴儿,我双眼在碰了苍龙剑后便被法力的金光刺瞎了,只是一直不告诉你,怕你难过,再则得你相救,这一世也续得了十年的命!风无凌忽然忍不住笑了,那我们岂不是同病相怜了?是生同裘,死同穴!患难与共生死相依!风无凌已经是笑了,但还是忍不住装作痛苦地调戏他道:两个瞎子,日后该怎么办?即便是瞎子也能清楚知道对方要在做什么,我们的眼睛已在心里,亦如方才,我们谁也不出声,但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我察觉到你在召唤我,便走过来了,很轻易地便能找到你的方位。
无凌,七年的相依,还不能令我们熟悉彼此么?于是风无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到他怀里。
七年的相依,早已让他们心有灵犀,哪怕没有眼睛又能如何呢?他们早已熟悉彼此,这一世能够这般,已经足以。
龙王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虽然隔得这么近,但是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上一世,他大婚时灵钰躲在外面看着他执起五公主的手拜堂。
这一世,他穿着喜服看着她依入别的男子怀里许诺一生一世。
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不止这一世,他三生三世都错过了她。
他曾想过,若是方才,他来到这儿没有迟疑就上去,风无凌会不会抓住他的手而不是抓住别人的。
他只比顾长风慢了一步,却错过了一生,亦或者说,在他苍龙剑击出的一刹那他便错过了她。
三生三世情,却因一着不慎误尽缘分,他终还是错失了她!(完)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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