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看着她缩头缩脑,像是被冷风吹的,眉头一皱,道:你一直守在这里?环儿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道:表少奶奶,以后您出门,带上环儿吧。
温照不回来,她也不敢回去,若真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真是死心眼儿。
施家没出事,小青狐也找回来了,温照的心情明显好转,这时再看环儿,也不觉得她是拖油瓶,想想这丫头也没做错什么,自己先前对她确实是太凶了,顿时便软了语气,道:今儿是我为难你了,看你冷的,赶紧回屋去,吃杯姜茶暖暖,别我没啥事儿,反把你给冻着了。
回到小院里,陆婉仪还在陆大夫人那里没回来,温照想了想,让环儿去跟她说了一声施家无事,自己便在屋里用水把献寿盏彻底清洗了一遍,露出了献寿盏的全貌。
小青狐也不理她,拉着胡绯跳上椅子,专心吃烤鸡去了。
巴掌大的一只小盏儿,洗净以后,便显出了十分的精致,这个不像茶盏,倒有点像酒盏,温照正想着把活鱼叫出来,问一问这献寿盏的用法,陆婉仪便已匆匆赶回来。
嫂嫂……一眼看到两只狐狸并排坐在椅子上吃烤鸡,陆婉仪先就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道:去施家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嫂嫂哪里找回了它们?温照冲她一笑,道:放心,施公子无事。
狐祖是去施家挖宝去了,就是闹的动静大了点。
说着。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挖个东西居然还闹出狐患来,小青狐也忒能折腾了。
挖宝?陆婉仪怔了一下,亦是哭笑不得,看了两只狐狸一眼,深感无奈。
小青狐斜眼瞪她,道:咋的了,你还想骂爷偷东西不成。
爷干什么了,不就是多挖了几个洞么。
不就是挖了洞忘了填,有几个笨蛋走路没长眼睛。
掉进洞里去了,还是爷好心把他们叼上去的呢。
陆婉仪只当没听到,她算是明白了,跟狐狸没有道理好讲。
行了行了,不过是误会……狐祖,这批明器出手,还要靠施家帮忙,您就别再吓唬人家了。
温照哭笑不得。
狐祖挖洞能忘了填。
估摸着它是故意的,就是想吓唬施家人出气呢,不管怎么说。
施若愚也算是抢了狐十一看中的人,虽然分明是施、陆两家订亲在前,但狐狸不讲这道理不是。
不过出气也不能太过分,误了正事,小青狐也有损失不是。
这话在理儿,小青狐一想也是,爷这一肚子的金银器皿,总不能烂在肚子里,把人吓得逃光了,也耽误爷的事儿。
于是悻悻地一吐气,继续吃烤鸡。
温照收好献寿盏,琢磨着要尽快给万青送去,这只献寿盏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她简直怀疑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哦不,是在帮万青。
心中急切起来,自然是巴不得立刻就赶回去,于是处理明器的事情,就显得更加着急了。
婉仪妹妹……出了这档子事情,你看我们向施家求助,还可行吗?陆婉仪想了想,道:放心,若不出所料,施若兰今日必来寻我。
没有狐患这回事情,施若兰还不见得能来得这么快,可这么一闹,施若兰就必然会赶过来,这姑娘是吃过狐狸的亏的,又是陆婉仪教她摆香案贡祭品,当时她亲眼见到香案上的活鸡活兔被风卷走,此刻施家再闹狐患,她不知道陆婉仪来了福州也罢,但要知道了,必然立刻赶来求助。
果然,陆婉仪这话说完不出半个时辰,施若兰果然就来了。
姐姐……狐、狐大仙又来了……一看到陆婉仪,这姑娘就往她怀里扑,边哭边说,话才说了一半,冷不丁就看到小青狐在陆婉仪的身后探头探脑,咧嘴冲她眦牙,施若兰当场就尖叫一声:救命啊……当场吓晕过去。
小青狐撇嘴:没用的女娃儿,胆子太小,爷还没干啥呢……陆婉仪抚额,小心眼的狐狸祖宗。
温照好气又好笑,拎着小青狐的耳朵低吼道:狐祖,我的活祖宗,求你了,别再吓唬人成不成?爷真没干啥……小青狐挺委屈,一把抱住胡绯的脖子,乖囡,还是你最好。
胡绯茫然,认真想了想,对温照道:照娘姐姐,阿爹真的没干啥啊,她怎么就晕了?沟通不良,无法交流,温照也有抚额的冲动了,她好后悔,就不该带着这俩狐狸来。
婉仪妹妹,我带它们出去散步,你和施姑娘说吧。
没奈何,她只得把这俩狐狸带出这屋子,不然就算施若兰醒过来,也别想正常交谈了。
温照又出了陆府,不过这回带上了环儿,不然她怕这死心眼的丫环又在门口守半天。
小青狐懒懒地趴在她怀里眯眼打瞌睡,胡绯蹲在她的肩膀上,轻飘飘的,没半分重量。
温照就这样领着丫环,带着俩狐狸大摇大摆地逛街,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小青狐不乐意被人瞧,隐了身形,至于胡绯,阴魂妖身,就更没人能瞧见了。
走着走着,就有些不对劲了,温照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老是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别说是她,连环儿都感觉到了。
表少奶奶,那个道人一直跟着我们!温照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手里拿着拂尘的道人,就让在十几步之外看着她,道人形容清癯,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是目光却非常税利,被他盯着,肌肤上像有针扎似的,怪不得总觉得有如芒刺在背。
小娘子,贫道揖手。
见温照回过身,道人的目光也微微一缩,居然就主动上前搭话了。
温照心中一惊,想了想,问道:妾身还礼。
敢问道长,可是来自龙虎山?这道人有些来者不善的样子,温照不清楚他有没有看到俩狐狸,但肯定是察觉了什么,也许是胡绯身上的阴气,也许是妖气,所以她决定先拉关系,是龙虎山的就好办了,抬出陆婉仪来,多多少少总有些情面可讲,但如果不是,那她就得为这道人掬一把同情泪了,惹谁不好,来惹狐祖,这不是活腻歪了嘛。
道人惊讶,锐利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些,道:贫道龙虎山正清,小娘子知道龙虎山?果然是龙虎山的,这就好说话了,温照露出笑颜,道:妾身万温氏,来自丰城,与丰城陆家有亲。
正清道人亦是聪明之人,一下子就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眼前这女子认得小师妹陆婉仪,而且还知道小师妹拜入龙虎山的事情,第二,这女子身上的阴气及妖气,来自丰城外的西山,同时具有阴气和妖气,不用细想也知道是那只倒霉的小狐狸,狐祖的小女儿。
温娘子有礼了。
正清道人心中疑惑,但态度比先前已经缓和多了。
温照连忙还了一礼,道:不打扰道长,妾身告辞。
话都明白了,识相的就赶紧走了,可千万别想着什么除妖灭魔的事儿,不然她可就不敢保证什么了。
温娘子,请留步。
道长还有何事?温照看向他。
请问温娘子,可认得西山狐族之十七女?温照有些无奈了,这道人是真盯上狐狸上了,正想着是承认呢还是否认省事,胡绯却是从她肩上往下一窜,窜进了她的裙角下,然后显了现,一个红色的毛茸茸的狐狸脸从裙下探了出来,看着正清道人,咧嘴直笑。
这傻娃儿……温照连抚额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都想冲胡绯吼一声,你是狐狸啊,妖精啊,能不能有点防人之心啊,就算没有防人之心,至少看到天敌,如和尚道士之流的,总要知道闪远点儿吧。
她算是知道胡绯是怎么被人谋害了性命,其实这小狐狸不是被害死的,根本就是笨死的。
正清道人也有点傻眼,他就是随便问问,现在龙虎山正玩了命地到处找狐祖,连他也被师父一脚踢了出来,只不过察觉到温照身上同时兼具阴气和妖气,又听她说是来自丰城,所以才这么顺口一问,谁知道居然就问出个小狐狸来了。
咳……温娘子,可否借步说话?轻咳一声,正清道人看了看周围,大街上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
道长带路便是。
温照满脸的无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青狐,这家伙是怎么养女儿的,怎么能养得这么单……蠢,好吧,她真不是想骂小狐狸,可是,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嘛,本来随便敷衍一下就可以省事的。
小青狐叹气,瞥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这回知道养儿养女的不易了吧,爷容易么。
只有胡绯无忧无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道士面前显形,是多么危险的事,当然,有小青狐在,似乎又没什么危险了。
温照一把抓起她,让她盘在自己脖颈间,尾巴挡住狐脸,这就是活脱脱一条漂亮的红色狐毛围脖了,只是阴魂妖身冷了点,一点保暖性也没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