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虎城仔细观察这头已经废了的花豹。
此人虽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但他眼里现在流露出的全然是温驯讨好的神色,呵呵直冲傅虎城媚笑。
他被深度催眠了。
傅虎城最后判断,对身旁的同事说,可能同时还使用了药物,他的大脑已经不正常。
就算使用药物帮助,能够把一个人的性格改变成这样,这个催眠的人绝对是顶级的催眠大师。
傅虎城的同事是个英气勃勃的年轻女人,苗条俊俏,在傅虎城身边站得笔直。
她一挑眉说:‘邪千变’不久之前现身,现在又暴出一位顶级催眠大师。
不知道在Mr.Y的合作者确定下来之前,还会有多少人露面。
不久前,在京郊的远山别墅区发生了一桩惨案。
案件起因不归国安局调查,只是别墅里身受重伤的九个人却引起了傅虎城所在的内三组的注意。
因为那九个人身上的刀伤与国际佣兵界外号为邪千变的神秘佣兵出手之后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说明,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邪千变到了华夏。
夏凌,张森还没有说那天他们干了什么?傅虎城烦恼地耙了耙头发,突破口迟迟不能打开,他很郁闷。
邪千变行事正邪不分,这种不安定因素出现在上京让他悬心。
夏凌摇摇头,眼里亮起兴奋光芒。
身为内三组的新人,她很渴望能在这个案子中展现自己的能力。
不是他们不说,是他们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干了什么。
她握紧拳头,试探着说,如果能用今天这种深度催眠方法,再配合药物。
也许有可能从他们的潜意识里找出蛛丝马迹来……但后果就是世上又会多几个白痴。
傅虎城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我去向上级请示一下。
张森是肯定不能深度催眠的,张家不会答应。
其余人……无论什么时候。
小人物都是被首先牺牲的对象。
向上级请示,上级也要再向上级请示。
傅虎城只是例行公事,他明白在社会安定的大局面前。
上级会允许他们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这眼看就要到春节了,安定祥和是必须的。
还没有得到回复。
夏凌已经张罗着去请了一位知名催眠大师,并且弄来了强效助催眠药物。
傅虎城只装作不知道。
这天下午,他正式得到了上级的命令,立刻着手安排工作。
傅虎城没有亲自去操作这件事,他手下还有几名下属,他希望他们能得到锻炼。
身在他们这样的位置,有时候要做的事情会让自己产生罪恶感。
但由不得自己。
晚上,结果出来了。
傅虎城还没有看到报告,只瞧夏凌诡异的脸色,他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大妙。
吐口了?他接过夏凌递来的资料,低头看到那个名字,眼瞳微缩。
贺肇麟?他们绑架过贺肇麟?傅虎城的脑袋嗡一声便大了起来。
这位贺家金孙回归贺家的始末,傅虎城很清楚。
那时他还待在默城处理海道被捕的尾事,听说海绵的养子阿宝竟然是贺秉乾失踪多年的儿子时也错愕不已。
贺肇麟被绑架当天,‘邪千变’就把他救了出去。
我已经调查到贺肇麟第二天清早就回了学校上课,除了额头受了点小伤以外身体没有受到别的伤害。
夏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组长,贺肇麟是个大突破口。
这件事,我必须先和贺秉乾说一下。
贺肇麟身份特殊,再说他是受害人。
我们不能对他采取措施。
傅虎城沉吟片刻,拿起外套说,我现在就去贺家。
大家辛苦了好几天,先回去休息吧,等我电话。
夏凌看着傅虎城离去的背影,低头翻看有关贺肇麟的资料,目光落在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名字上面——海绵。
她想了想,招呼上一位同事,两个人一起去了机场。
傅虎城并不知道急于表现的女下属并没有听他的吩咐,而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出现的也是海绵这个名字。
五年前,海绵和霍憬元出国留学。
开始时,傅虎城还能通过某些渠道得知她的行踪,但短短十几天以后,海绵就彻底消失了。
霍憬元曾经当过佣兵,傅虎城因工作缘故混在国际佣兵界时还听说过霍憬元的光辉事迹。
假如海绵只是正常留学,绝不至于突然消失。
她很有可能会接受霍憬元的某些训练,以增强自我保护能力。
想到这里,傅虎城又连连摇头。
就算霍憬元曾经在海天园对海绵做出过类似于拔苗促长的事情,也不意味着霍憬元会让海绵真正成为佣兵。
这个行当有多血腥黑暗,傅虎城很清楚。
在和平年代,霍憬元实在没有必要做的这么出格。
傅家和贺家关系很近,两家的老爷子都是开国功臣,第二代和第三代子弟大多走得近。
傅虎城以前长年在国外,虽然不像兄长们那样与贺秉乾熟稔,到底也是知道他的。
五年前傅虎城调回上京,因工作关系渐渐也和贺秉乾熟悉起来。
轻车熟路驶近了贺家所居的军区大院,傅虎城向岗哨上的卫兵们出示自己的证件,并且请他们向贺家核实。
很快,傅虎城就开车进了大院,几分钟后停在了贺家所居的四合院外面。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贺秉乾已经得知傅虎城抵达的消息,开了院门站在门口迎接。
傅虎城下了车,笑着打招呼:秉乾哥,你怎么站在这儿,天多冷啊。
我刚回家,听说你要来就顺便等等你。
贺秉乾把傅虎城让进院子,两个人并肩往正屋里走。
真是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
伯父伯母都休息了吧?老爷子也睡了?傅虎城探头望了一眼东厢,一片漆黑。
都睡下了。
你吃了晚饭没有,要是没吃陪我喝两杯?贺秉乾手里压着张家的案子,近几天终于排除阻碍可以大刀阔斧办下去。
忙碌了一整天,晚上还没吃饭,他现在肚子正饿着。
好啊,你可要把好酒拿出来。
我今天来找你,既是为了工作,也是为了你们家的心肝宝贝。
傅虎城侧脸看了看贺秉乾,他不能肯定贺秉乾知不知道贺肇麟曾经被绑架。
那个曾经叫阿宝的孩子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却极有主见,这点傅虎城很清楚。
贺秉乾惊讶地看着傅虎城,却见他脸上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模样。
你是说肇麟?你的工作和肇麟扯上了关系?他微微皱起眉头。
国安局的事情向来不同寻常,贺肇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事与他沾上边?一会儿再说,我也真是饿了。
秉乾哥,你手脚快着点哈,来两个小菜就行了。
傅虎城嘿嘿一笑,很不厚道地吊起了胃口。
贺秉乾明知他故意,却并不着急。
随便弄了两个小菜,再取出一瓶酒,两个人坐在客厅里边说边聊。
上午莫仲懿打电话给你了没有?贺秉乾想起莫仲懿请托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
说实话,他对三番两次来求自己办事的莫仲懿确实是厌烦了,只是一直顾念着莫仲懿帮忙找回儿子的旧情,却不开情面。
傅虎城点点头说:莫仲懿要保出去的人我们这边用不着了,下午就交还给了公安局那边处理。
我估计现在他已经把人保出去了吧。
这个人以前在默城还挺守规矩,现在莫家有了起色,他的胆子可大了许多。
叹了口气,傅城虎头疼又无奈:Y俱乐部那帮人真是难对付,这次在国内公开征求合作者,不知惹来多少目光。
我们内情组还好一点,外情组那边都快忙疯了,这段时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入境。
邪千变只是其中一个,也是暴露得最早的一个,傅虎城很希望能亲手挖出这个人来。
贺秉乾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父亲是军中大佬,对上京军区一些军事调动他也知道,所以能感觉出几分紧张气氛。
实在是时间不凑巧,快过年了嘛。
傅虎城抬头看了看楼上,笑眯眯地问:肇麟前几天是不是去同学家里住了一晚上?贺秉乾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段时间我都在忙张家的案子,回家很晚,今天算是早的了。
似乎上个星期二还是星期三,我听说肇麟在头天晚上没有回家住。
我说秉乾哥,你现在的位置可容易得罪人。
肇麟毕竟是个孩子,你们还是注意点他的安全。
傅虎城不再拖拉,直截了当说,上个礼拜的星期一,他根本就不是去了同学家里。
他在上午放学回家时被人绑架,下午没有去学校,不过星期二清早他就去上了课。
但他头一天晚上是在哪里过的夜,没人知道。
贺秉乾倒酒的动作戛然而止,脸色微变。
贺肇麟是他唯一的孩子,又曾经丢失过那么长时间。
在长子病逝后,肇麟已经成了他和长辈们仅余的慰藉。
如果肇麟再出了什么事情,贺秉乾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尤其是要让老爷子知道肇麟曾经出事,他们却毫无所觉,身体只怕又会出问题。
疼爱孙子的父母也会气得把自己大骂一顿。
想及此,贺秉乾的目光渐渐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