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锦道:太太从去年便在筹划谋得一块山地做种植花草之用,已和那块山地的地主谈的差不多了。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地主近日忽然反悔,交涉再三他说三日后在清风楼公开招标争地,价高者得。
据说参加的人都是有来头的,其中还有江宁府最大的一家做水粉的,快雪轩的东家也会去的。
太太病的起不来,这标会怎么去?即使去了能有那个财力和那几家争吗?这件事,连姨太太都拿不定主意呢。
林笑顿足道:屋漏偏逢连阴雨。
母亲病的真不是时候。
这可怎么办?纹锦道:听宝络说,这怕是有预谋的,看准了太太病倒才布的局。
山地的事,只怕和王嘉盛也有关系。
林笑道:这事儿几人知道?就是那一屋子人,还有奴婢和姑娘。
宝络说知道姑娘会不安心,所以将事情告知奴婢,让奴婢代为转达,只是,这事儿不可再传了。
另外请姑娘安心,大爷和姨太太都会想法子的,总会平安度过,当下还是太太的身体康健最重要。
我省的。
林笑点头道,药铺那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刘大夫回铺子了,太太那里可安排好了?刘大夫留了药方,有丫鬟们按时煎药伺候。
琉璃和珊瑚都是常年伺候太太的,姑娘尽管放心。
我如何能放心,都有人能将方子图谋了去,太太的安全谁又能保证?纹锦听了竟是说不出话来,林笑也不想再多说,她揉着眉头暗自发愁。
屋里又沉静下来。
琅府一连出了几件事,林笑以为没人会在意她的食谱了,没想到第二日下午兰亭就过来给她递话了,说是食谱已让刘大夫看了,改了几样,也写了些药膳的配方,已给大厨房的言嬷嬷了。
这事儿了了,林笑估摸着杜嬷嬷那也许会有些什么消息,又想着从那些嘴杂的婆子那里能否探听到内鬼的事,便带着纹锦去了大厨房。
此时厨房众人正一边不停嘴的胡侃一边忙着做晚上的饭,林笑在门外都听到他们的喧哗,她没进去而是立在窗外细听。
议论的内容少不得都是府内最近发生的事,有说甄氏病情的,有说大姑娘新官上任三把火,抱怨厨房事儿多的,还有人在说姨太太开始抢班夺权的,说不准太太的病里面有猫腻,和姨太太脱不了关系的。
说这话的人声音并不陌生,正是言嬷嬷。
八婆们的言论本不该太当真,可林笑听了心里免不了起疑,俗话说最大利益者最有可能是嫌疑犯,如意不可能吗?她会不会是内鬼?这座府邸,除了自己和济兰只怕人人都有嫌疑呢!一时间林笑心烦意乱,也顾不得去找杜嬷嬷,转头便往回走了。
纹锦见状知道不好怕她冒失。
忙上前劝道:姑娘,那些话当不得真的,不过是些碎嘴婆子在嚼舌根子,您可不能就这么信了。
姨太太和太太那是什么样的情分您还不知吗?您去……只怕……林笑摆手止住她,淡淡道:你怕我做什么?去找姨太太的晦气吗?纹锦哑然,林笑道:万般可能,总有一个会变成真实,这些事虽乱,有一件是不变的,太太只要好好活着,一切都可能会翻盘。
姑娘……你想做什么?林笑想做的不过就是亲自去照看甄氏,她知道说出来一定是去不成的,于是也不言语径自去了甄氏的住处,大约是疫症控制的好,此次前来林笑并没有见到上次那样的阵势,院子里空荡荡的。
纹锦知道自己拦不住主子,就想去告诉济兰又怕姑娘独自一人出了什么事,进去吧她怕被染上病不进去又不是事儿,左右为难竟就留在了门外。
林笑一进来便闻到药味,进了屋里这味道就更重了,刚要上楼就见琉璃端着盘子下楼来,琉璃瞪大了眼看着林笑惊讶无比的样子。
姑娘怎么来这里了!嫌疑犯一,亲近济兰未遂心怀恨意,有作案动机,贴身伺候甄氏多年,知道主人的习惯,有作案时间和能力。
林笑给琉璃盖了犯人的章子。
嗯,我来看母亲。
她简单的说了句,便上了楼,琉璃似是没反应过来竟由得林笑从身边过去了。
待到了二楼,又看到珊瑚蹲在走廊里煎药,看到她来亦是吃惊不已,她起身手里拿着扇子瞪大了眼。
嫌犯二,几个大丫鬟里的最懦弱的一个,也总是替罪羊的一个,没少挨打受罚,家境不好容易被人用金钱利诱做出背主的事,也是常年伺候甄氏的,天时地利人和。
林笑也给珊瑚盖上了犯人的章子。
见惯了林笑和善面容的珊瑚第一次见她肃容的模样,竟也被唬住了。
任她进了屋子。
林笑挑开门帘进了屋,待到卧室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甄氏,琅家的主人并没睡着,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两个婆子一个正收拾盆子,一个正给甄氏擦脸。
屋里散发着呕吐秽物的难闻气味,甄氏发觉林笑进来吃了一惊,立刻半侧起身子看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甄氏虚弱无力的问道。
她披散着头发,原本就小的脸又瘦了两圈,脸颊凹了下去,颧骨清晰可见,细细的手腕搭在红缎的被面上,惨白骨感,整个人精气神儿都散开了,弱不胜衣。
林笑见甄氏如此眼圈立刻红了,眼泪差点没下来,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琉璃从外面奔进来,见了这光景忙跪下道:太太,奴婢没拦住姑娘,都是奴婢的错……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快请回吧!刘大夫一直照料太太,现在人又在医馆,这满江宁府得疫症的人都在医馆,怎么不见他患上疫症?我便是要留在这里照看母亲又如何?你们能照看,我这个当女儿的怎么不可以?!林笑这些日子的怨气担忧焦虑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若是我晚来点,只怕是连家都看不住了!琉璃被她的大喝唬得瞪着眼,珊瑚正欲进来,见此状又不知该不该进屋,甄氏已换上了镇静的表情,她看着眼里噙泪的女儿,慢慢道:你是不该来的。
不过来了,就同我说几句话吧。
你们先退下去。
四人不敢有异议,得了令都退了出了屋。
甄氏指着靠墙的绣墩道:你坐。
我虽比前两日好了些,但到底没根除,你离我远些坐。
待林笑坐好了,她才问:可是出什么事了?此时的林笑忽然有了悔意,是不是不该在她病成这样的时候告诉她那些事儿呢?可是,隐瞒的弊端更多啊,于是她不再犹豫,将府里近日发生的事捡重点都说了。
看到甄氏听完后仍是一脸淡定的样子,林笑不得不佩服她处变不惊,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好法子度过危机?杜嬷嬷那人太老实,怕是给你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
人可以用,但不是在这方面。
甄氏张口说的竟不是对那些大事的处理方法,说的居然是这么不着调的事。
为娘建议你可以笼络那个段嬷嬷,她暗恨言嬷嬷很久了,明里相好暗里没少使手段想上位。
她和采购的也相熟,少不得私吞了银子财物,你可以适当的透出消息说我留意大厨房很久了,不怕他们互咬。
纹锦那个丫头不像宝络,喂不熟的,也不过是用一段时间罢了,反正她们都大了,都该嫁人了。
你那里会重新进人,到时再培养自己人也来的及。
林笑听的目瞪口呆,甄氏说了这些话,人便有些乏,便躺回到床上。
见她如此,林笑便起身要过去,却被甄氏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