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含笑看着如月,柔声道:今日玩的可好?贵姐儿那个疯丫头没闹腾你吧?如月恭敬回话道:夫人说的哪里话。
我和二姑娘玩的可好了,还认识了几个好姐妹呢。
李氏道:日后没事就常走动走动,别以为我家门槛高就不来了。
如月嘴里谦逊说着怎么会。
心里暗道:没事儿我还真不想来了,作诗?作死啊。
李氏喝了口茶道:你母亲拿过来的东西我收下了,她多费心了。
如月来之前便知道送来的礼其实是今年给李容的分红,果然没想错她是入了股投了钱的,也不知曹寅知不知道。
如月扫了眼左右低声道:夫人,是否还未看过母亲带过来的信?李氏闻言便皱了眉,她即刻让入画把那个匣子拿过来,取信读了起来,读完她脸色凝重,持信思忖了半天才审视着如月,轻声道:我知道了。
现在事儿多,也分不过神来见她。
待十五过完,还请你母亲进府一叙。
从曹府出来时天色很暗了,雪越发的大,马车磕磕绊绊地向琅府驶去。
如月挑开帘子向外看着,冷风立时偷袭了她的手,好冷啊!一旁的菱纱还在义愤填膺地说今日在曹府那几个嘴欠的丫鬟,宝络瞧出姑娘有心事便打断菱纱道:行了,还不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下人,这世道就是瞧不起商家,你又能怎么着。
快别说了,添堵不是。
菱纱愤愤道:又不是在她们府里,这还是曹二姑娘庆生呢,瞧她们那样子,这还没过门呢,当自家主子是少奶奶呀?啊,呸!姐姐,你说咱们是惹他们还是招他们了?我家小姐怎么了,论长相论才情他马家的姑娘哪个能比,不就是商家吗,不就是太太主事吗?别说咱家小姐没想进曹家,就是想进了怎么又配不上了?特别是姓马的那家人的丫鬟!还有那个叫个侍书的怎么尽帮着他家挤兑我们,怎么个意思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马家的的丫鬟呢!这么快就投靠将来的主子了,怕也是个奸猾的,也不看看那个样子,人家曹大爷能瞧得上嘛!什么东西!宝络瞪了眼菱纱又给她使了眼色,后者懊恼的拍了一下嘴,立刻轻声轻气道:姑娘,可是恼了?都是奴婢不好,您别生气了,和那些人犯不着,唉,唉,奴婢下次再也不说了!如月放下帘子,搓搓手又搓搓脸,笑道:我没生气呀。
以后遇着这种事你不用气,若和他们理论计较让旁人看着就会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吗?不理她们就是了。
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让人家说着就能变的。
冷暖自知。
其实如月并不是没有动气,经过这场她已知道自家在旁人眼里的地位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最多影响的是婚姻而已,没好的不结就是了。
何况这回也不是没有收获——如月出了李容的屋子正要走,曹蕤赶来了,一句‘姐姐我送送你’让心里很暖,这踏雪相送的情分算得上是一段友谊的开始吧。
曹蕤一直将如月送到二门,最后她说:今日有许多事儿对不住了,姐姐本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是知道了你的事儿。
嫌我们跟你走的近心里不痛快。
如月奇道:我的什么事儿?曹蕤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她伏在如月耳畔小声道:揽月楼的事儿她知道啦。
如月的脸顿时红了,心中暗道糟糕,她尴尬的无从辩解地看着曹蕤,后者神色复杂道:连生禁不住事儿被姐姐套出来话了,姐姐便以为你不好,她最讲规矩了,看不得旁人出格,要我说还是济兰哥哥胆子太大,居然敢带你那样出去。
不过你也看出来了,最后她定是觉着你好了,才出言相劝的。
马九娘那人从来是见不得连生说旁的女子好话,这回听得多了难免计较生恨,唉,你也别生她的气。
赵雅她,唉,不说也罢,反正你就当她是个清高人儿好了,反正我是不会再请她来,下次来我这儿,不会再见到他们的。
如月张口欲言又不知该说什么,却见曹蕤笑道:那样出去定是很好玩,对不对?可惜我没有济兰那样的哥哥。
她的脸上有落寞色,忽然一阵琴音传来,似有若无的,她二人都侧耳去听,过了一会儿曹蕤才幽幽叹息道:是连生,好一曲高山流水,唉,我就怎么也奏不出这样的意境。
说完她又开心起来,略显亢奋道:过个年只是聚来聚去怪没意思的,若是母亲应允,元宵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元宵啊,我也很期待呢。
如月收了思绪微笑着对车里的两个丫鬟道:回到府里别再说这些事儿了,对了,左右无事给我讲讲元宵节怎么个过法儿吧。
从曹府回来,如月给她的两个丫鬟下了禁言令,但府里还有一人定是要告知的。
当夜,如月留宿在甄氏房中,她把在曹府的事一股脑的都说了。
甄氏听了也没动怒,只是意味深长的笑。
如月不好意思道:你怎么不说话?甄氏道:让我说什么,这内宅之斗便是这样,你们还小,什么都放在面儿上,争的都是些虚的,什么诗名呀,亲疏啊。
待大了些便不是怎么回事了,各有利益,打压他人施尽手段也没什么。
好在这回你没实施什么劳什子扮猪吃虎计划,应对的也算好,要不真让人觉着是面瓜随意揉捏了,引而不发是好的,但要看时机,雷霆手段看着狠辣可也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任何事都要事先做准备,看人之看不到处,犹如经商,先机很重要,这回你准备了诗词不是就用上了,若你提前知道曹蕤的交友情况,何至于落的被动。
如月嘴角抽搐道:这么复杂,我还是当宅女的好。
好吧,我算是知道马九娘为啥看我不对眼儿了,赵雅又是怎么回事呢?你给我分析一下吧。
甄氏道:赵雅,嗯,我也听过江宁有这么个赵家,前朝时很是辉煌,三代出进士,书香门第,后来到了本朝,他家不愿给满人做官,退朝堂隐世间。
过了两代,到了康熙朝,家里人心不齐了,兄弟反目,一个守旧制仍只在授课教徒收入微薄,另一个受不了清贫便走了仕途,赵雅便是前者那支的,她家家境不好,曹家惜其父的才情便多有支助,不过钱是收了,人嘛,还是那样清高,有时见了曹大人也不拜的,也就是曹大人了换做我,哼哼。
姓赵的丫头估计也是随了她父辈的性情了,以为你是商家女少不得是来巴结讨好的,更是大字不识的蠢材这才对你那样的吧。
如月叹道:这样的人还真是无趣,这等风骨不要也罢。
可不是说的,有才不济世等于无用。
唉,我还真是不懂他们这些男人的想法,李容私下提过这事儿,她也不是很待见姓赵的丫头,说不是看在赵雅父亲曾做过福金儿和连生师傅的份儿上她理都不会理那家人。
又说曹大人也是个虚,照应那样的人,还不是为了个口碑,假模假式的。
如月惊道:啊,她这样说自己的丈夫?!甄氏脸显尴尬,含糊道:唉,也就是私下说说罢了。
她和我一个想法,若不待见就不要往来,又不是该着他家的。
如月还是觉着有些古怪,便疑惑的看着甄氏,甄氏耐不住那样的眼神,终于叹息道: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
也不过就是嫁了不喜欢的人,过着不喜欢的生活罢了。
这可真是好大一个八卦,如月惊诧追问道:啊!居然是这样,那她可有喜欢的人?是谁?不过这回任她再怎么问甄氏都不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