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三人在回客栈的路上,宝络一个劲儿的抱怨自家姑娘胆大包天,怎么就揽了这么大的事儿,万一得罪了京里的贵人可怎生是好。
如月心里也后悔,面上却嘻嘻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琅小山暗思姑娘这手急救之法也不知和谁学的,回想这几日小主子总有惊人之语和惊人之举,他虽有疑心却不曾问一句。
待到了客栈,如月刚下了马车,就见大门另一边一个男子正欲上车,琅玉和琅东临均在相送。
匆匆一瞥她看到那是个中年男人,着官服,生的甚是轩昂高大,半张侧脸可见到高挺的鼻子,大约是个帅叔。
很快那人就上了车,奔内城方向而去了。
如月心道莫不是这就是‘那个人’?过去一问果然如是!原来是刘文林开的药甚是有效,他家的女儿吃了后很有起色,人家是来上门道谢的,如月黑线的看着一屋子的礼盒,捡着一个打开来看是胭脂水粉,再打开一个是绫罗绸缎,她禁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甄氏淡定的看了女儿一眼,喝着茶不理她。
如月跑过去,揽着甄氏的肩伏在她耳边悄声道:送礼都送上门来了,看来人家对你很有好感嘛。
方才我也看着了,长的很是不错,可是他是几品官儿呀。
配不配的上我们这个大财主呢?甄氏放下茶回手就戳了她的额头一下,还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让我生生对着他两个时辰!人家来道谢,我又不能赶他走,眼见着天就黑了,我一个寡妇和个男子相处这么久像个什么样子嘛!如月揉着头嘟哝道:口是心非!我看你挺高兴的嘛,再说不是还有琅管家和小东子在?甄氏的脸上也看不出是在气恼还是在笑。
说,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给弄回这么些玩意儿,都是什么呀,几个大包的,可叫人怎么往回带?这会儿宝络拾掇好干货,进来正好听到甄氏的话,接话道:太太。
明儿我可不敢再陪姑娘上街了!说着她便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听到如月居然敢去救人,唬的甄氏忍不住叱责道:这可是人命,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知从哪里看得野路数居然就敢动手救人!你可想过万一人死在你手里可怎么解释的清!听你们形容,那孩子和女子定是京师贵人,人家动一动手指就碾死你了。
你这孩子!如月已经很后悔了,听她叱责只能讪讪的笑。
直说再也不会了!忽然想到女子送的荷包,好奇之下拿出来打开,里面竟然放了好几粒珍珠,个个比龙眼略小些。
甄氏识货,拿起一枚仔细瞧着道:这只怕不比宫里专用的东珠差呢,很贵重呀。
也不知那位夫人是什么身份。
如月胡乱说道:太子妃吗?甄氏和宝络都吓了一跳。
瞪着眼看她,如月见状改了口软软道:那就是随便哪个皇子福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别那样看我!总之这事儿就算完了,你们别再说啦,我,我吃饭去呀。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后,如月很困惑的发现自己又梦到傅山了。
难道是受了甄氏桃花运的影响,潜意识里也想谈个恋爱?她苦笑着摇摇头,甄氏已经没有在床上了,不晓得做什么去了。
如月见今日是个大晴天,忽然想起最重要的雍和宫。
不,是雍王府。
哦,也不是。
这会儿似乎还没封王的,那是贝勒府?总之还没去朝拜过,如月打算今日到西直门那里去晃晃,看看四四的住所是个怎么样的。
这么想着她也没叫宝络,自个儿换了衣服,坐在镜子前把头发梳了,正要去打水洗漱,就见甄氏推门进来,一张脸煞白,如月吓了一跳忙去扶,怎么啦?甄氏似是没法说话,只是把手上的纸递给如月,如月接过来看了,纸上草草写了一行字:敬禀母亲大人:家宅和药铺遭劫,财产少有损失幸无人伤亡。
还望速归。
儿济兰上。
如月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懵了一会儿,又拿起纸来仔细分辨,果然是济兰的笔迹,抬头再看甄氏,但见她已然恢复常态,握紧了手,看着窗外,眼神灼灼。
如月尽量让心情平静下来,沉声问道:谁送来的?可靠吗?甄氏看了她一眼,居然笑了笑,你竟还算镇定,不错。
哦,是个叫七星的送来的,说是济兰的朋友,我却没见过。
人就在外等着,说是要护送我们回江宁。
我让小山去周旋一下,看看是否可靠。
如月点头,道:没说什么时候出的事儿?只说是我们快到京师那会儿,济兰请人快马赶到的京师来报信。
如月看着甄氏道:到底是什么人做的?你可有方向?甄氏揉着眉心不吭声,如月也不再说话,宝络等人也得了消息,心里皆猜疑忐忑,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谁也不说话,都默默的做着回程的准备。
这时,甄氏已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方冰心的,一封是留给那个人的,交给了店家又留了跑腿费,让他送信给何府,另一封则只说若那人还来就转交,若不来就烧了。
见甄氏如此安排,放到平日如月定会调侃一番,但她惦记家里的情形,哪里还会有这个心?也没情绪去问甄氏的私事,她并不能完全放心,有些事她是要向那个七星问清楚的。
如月一出客栈就看到三驾马车,并不是自家原来的,车比寻常的宽大了许多,黑漆的车厢,八宝琉璃的顶,高大的骏马,她心里一突:看着还真眼熟啊,又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和随从说话。
如月看他虬髯宽脸,双目有神,手上积着厚厚的老茧,一副会家子的模样,又看了看那些车马,心里已有了定夺。
她也不避嫌上前向那男子行了个礼,问道:这位可是给我们传话的七星大哥?七星愣了愣,黑色的脸膛意外的红了,粗声道:正是小的。
姑娘有何指教。
如月道:不知您和龙渊大哥怎么称呼。
七星打量了下如月忽然笑道:您定是如月姑娘。
龙渊是我兄弟。
如月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追问,而是直接问道:请问七星大哥,可知道我家现在如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七星道:我也不清楚,我在京师另有事要办,只是接到了我家爷的传令才来护送各位回去的。
详情并不清楚。
如月点头,心里暗道,果然如此,她也不再多话,只是郑重称了谢。
七星的脸更红了也不再搭话,而是去帮着装行礼了。
既然是顾云的人如月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可另一半的心却仍提着,既是跟这位主儿沾上了关系,这事儿估计就小不了,遭劫?仅仅是遭劫吗?回程的路上,甄氏果不其然的问起了七星的事,到了此时,如月也不隐瞒,说这人真的是济兰朋友的手下。
甄氏便问那朋友是谁,如月只得说了实话。
一听顾云之名,甄氏和宝络都愀然变色,那个杀人如麻的江湖人怎么肯帮济兰的忙?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家里遭劫的事儿和姓顾的有没有关系。
甄氏连问了许多问题。
如月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她先将重阳和揽月楼事件大约提了提,又暗示了文先生和顾云的交情,最后分析道:您看,这事儿到底和顾云有没有关系这可不好说,毕竟是哥哥先和那些人结了怨,人家出于道义相助也有可能的。
其二,母亲您在生意上不也交恶了不少人,保不准是那些人使得手段。
其三,也许真的只是遭劫,歹人谋财而已。
一切都得到回了府才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