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三章 我一定,会回来!

2025-03-25 16:28:25

呼- -洛云惜费力地将一大捆东西落在山洞中,她双膝缓缓跪地,止不住地剧烈喘息着。

真的好累,也好热,她的衣衫已然全部湿透,贴在背上,浑身腻得难受。

全身酸软无力,她这辈子还没这么累过。

转眸,望着身后依旧陷入昏迷的男子,她抬手拭去额角不断滴落的汗水。

他可真是沉啊,她几乎费劲全部的力气,才将他拖至此处小山洞中。

待安置好他以后,她又徒步返回马车中上软垫,复又替他盖上毯子。

这才得以喘息片刻。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深刻的轮廓上,久久也不能移开。

俊美的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

只是从未见过像他这般,既便是昏迷着,都掩不住那浑身的尊贵霸气。

想来他的身份,一定不凡。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竟是滚烫滚烫的。

她一惊!天,他一定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这次本是出门探亲,她不曾带药在身边,也不知他自己有没有带着伤药,犹豫片刻,无奈之下,她只得伸手在他怀里探了探,终于摸出一个药包。

原本的黄纸包已是被渗出的鲜血染红。

她打开仔细闻了闻,似是金创药。

想了想,撕拉一声,她低首将自己上好料子的裙摆扯下一大片,跑出山洞,寻了干净的雪水浸润,复又入来,轻轻解开他胸前的衣衫,替他擦拭着伤口。

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精壮的上身,不由紧咬下唇,脸红得几乎要沁出血来一般。

仔细替他将薄薄的药粉敷上,替他将衣衫整理好,复又盖上毯子。

洞外风雪虽止,洞内却是潮湿依旧。

她翻了翻自己所带的行装,找到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火折子,将干柴摞好,她点燃一堆篝火。

随着火光跳跃,热气四涌,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篝火明明暗暗,山洞外隐隐传过来积雪松动的声音,吱嘎吱嘎,不绝于耳。

她守在他的身边,将头依在膝上,痴痴地想着心事。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可她此刻却只想守着他。

火光下,凤绝眉头紧皱,却面泛桃红,如有一团烈火在面上熊熊燃烧看。

洛云惜知他烧的厉害,只反复将用雪水打湿了的帕子,轻敷在他的额头上。

过得片刻,见热度不退,她又执起他的手,欲在他的掌心中放上一些冰雪,替他散散热。

刚将自己自洞口敲下的冰棱放入他的手心。

忽听得他似是说着梦呓,不要……不要走……她眸色更加柔和,只痴痴望着他。

不语。

他微微动了一动,突然伸手紧紧攥住她的右手。

她一惊,下意识地想缩回,却又不忍离开那炙烫的大掌。

便任他紧握着不放。

唇边,始终含着一缕明媚的微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什么兵变,什么寒冬,再也无法感觉到。

一遍又一遍,她替他更换着额上打湿的帕子。

直至,感觉到滚烫的温度渐渐褪去,方抵不住浓重的疲惫,抱着膝盖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凤绝苏醒了过来,只觉四肢无力,浑身冒着冷汗,就好像大病一场的感觉,而且心尖的地方冷若寒冰。

他闭眸,试着运聚真气,以护住自己的心脉,方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已是开始结痂,身体利爽了不少。

唇边,却悄悄略过一丝苦笑,他这条命,阎王竟也不肯收。

灿烂金色的缕缕照耀进山洞中,缓缓爬上他俊朗的眉眼间,缓缓侧眸,他欲站起身来,忽觉得手侧挨着一柔软之物,侧着去看,迷迷蒙蒙间瞧见一名女子正抱膝而坐,埋脸沉沉睡着。

她似是很冷,整个人蜷缩着,长长的乌发垂落,散至冰冷潮湿的地上,已是凝结了一层露霜。

而自己的身上,却盖着温暖的薄毯。

心中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柔声唤道:惜惜……洛云惜睡得昏沉,迷迷茫茫中似是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却又隐隐觉得不太真实。

她轻轻抬头,见昨日所救男子此刻正怔怔望着自己,她面色一喜,旋即一红,连忙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洛云惜抬头的那一瞬,凤绝眸中闪过无穷无尽的失望,有希冀之色一分一分地消减下去。

面前的女子,生的极美,一袭蜜色缎袄,百褶窄裙,貂绒背心,显然是凤秦国的装束,且出身娇贵。

秀发如瀑布垂在肩头,一双如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含着秋水盈盈。

那样含着秋水的眸色,瞬间如芒针般刺入他的心底。

可不是的,不是的,这不是他的惜惜,她既然要自己的命,又怎会救自己。

是他,从来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愣了半晌,他方才问道:是你,救了我?洛云惜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想不到竟是这般低沉迷人,充满磁性。

那一刻,她傻傻地点头,只觉自己已是醉入这样美妙的音色中,久久不能回神。

凤绝径自站起身,冷眸瞧着山洞外金色的日光普遍照耀着大地。

怎会?他明明记得凤雪方止,天色应当是阴沉的。

难道?难道他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心中低呼不好,他突然回眸急切问题,今天是初二还是初三?洛云惜缓缓吸一口气,这才至云间缥缈中回神,见他问自己话,忙答道:今天是正月初三。

凤绝的神色突然冷寂下来,转身便朝山洞外跑去。

洛云惜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心中一慌,只怕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

她两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肘不放,急急道:这位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你的伤口刚刚上药,还没有完全愈合,可不能乱动的。

温软的身子贴在自己身侧,她的身上隐隐有香粉的气息飘来,凤绝俊眉紧蹙,只觉那香气刺鼻,当下冷声道:放手!不放!你烧刚退,需要养伤,不然你会没命的。

洛云惜亦是十分固执,执意不放手。

凤绝心中郁结烦躁,反手一挥,真气蕴于掌间,顷刻间已是将她扫落于地。

洛云惜自小娇生惯养,哪里经得起凤绝如此一掌,当一便晕了过去,软倒在地。

凤绝一愣,心知自己出手重了。

回身一步,但见那女子双颊粉红,鼻息起伏亦是正常,他知她昏迷至多一个时辰便会自行醒转。

没有多想,他已是身如疾风般来到山洞口。

洞外积雪很深,几乎淹没了他脚下的鹿皮靴。

他沿着山洞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所骑的马,正拴在了一颗松柏大树上。

立即解下缰绳,他一跃翻身上马,朝着东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冬阳,刺穿了厚厚的云层,万丈金芒,皆照在他的身上。

强劲的北风,刮过他深刻的脸庞,依旧是寒冷无比,如刀如刃,周遭大地皆是一片白雪皑皑。

山路,一弯又一弯。

他穿过山谷,又穿过树林,渐渐,路越来越难走,马儿亦是累极,不时呼着热气,且越走越慢,渐渐已是艰难地拖着走着。

他心中更急,干脆弃了马,在雪路上疾行狂奔。

受了重伤,他尚不能运轻功飞纵,只得一步一步朝东都跑去。

渐渐的,他走得双腿麻木,却依然不肯放弃。

他的十万亲兵,也不知生死,他要回去!走着走着,终于翻过了落云山,来到了一大片开阔地。

那一刻,他眉间蕴起喜悦之色,终于近了,近了……却又倏地警觉起来。

马蹄声奔腾如雪卷,似是朝他疾驰而来。

踏马阵阵,扬起阵阵雪雾,几乎有一人多高,遮蔽了日色,亦是遮蔽了他的视线,直直朝他逼迫而来。

待到雪雾散尽时,他抬头,但见一抹炫目的银色正横在他面前,寒光闪闪,阵阵刺入眸中,几乎耀得他睁不开眼。

百步之内,皆是明晃晃的刀刃之光。

他转首环顾,四下皆是盔甲寒光。

渐渐,他眯起眸子,不语。

凤炎正高高坐于马上,雪色日色下,他手中圆月流星枪折射出绝世耀眼的光芒,亦是气势咄咄逼人,他冷冷瞧着凤绝,字字震声道:三弟,你还要再继续任性下去?!可是……凤绝紧紧咬住薄唇,无可辩驳,一味僵立着。

凤炎轩眉扬起,又道:你的亲兵,如今还剩下八万。

昨晚我已经急行调令他们撤回夜都,无需你操心。

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兄,现在就跟我回去!他顿一顿,字字道:自然,你若是还要用金令压我,我亦是无话,这便给你让条道,去送死!说着,他单手举起示意。

身后,训练有素的卫队,即刻会意,立刻分马让出一条道来。

冰冷的北风,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着,呼啸而过。

凤绝眸中掠过不甘,掠过无奈,亦是掠过一抹绝望,呼吸渐渐急促,那一呼一吸间的沉重与滞缓,似是涌上无限的绝望冲击在他心间。

他的眸光,透过重重兵马,仿佛穿越无数里,寥寥望向东都的方向,渐渐在风中凝住。

今日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无边的雪色倒影着苍凉,映上凤绝英挺的眉宇间,皆是无奈之色,良久良久,他双拳渐渐收紧,指节硕大而清晰,他狠狠闭一闭眸,终转身落寞离去。

凤炎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心中轻轻一颤,亦是回眸,远远望去东都的方向。

心中默默念着:我一定,会回来!是的,总有一日,他会再度攻下东都。

他会教她知道,欺骗他,要付出如何惨重的代价!******格雅!格雅!祈奕独自一人在积雪中艰难行走着,他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至今仍未找到洛云惜的踪迹。

此次他陪同着格雅一道前去探亲,不想途中遇上东都兵变,由于他走在最前头,待到发现格雅的马车和大家走散时,已是太迟了。

他一边顾着安置其余靖国公的家属,一边差人去夜西填调动原是分属靖国公手下的人马一同寻找格雅。

安排好后,他自己亦是在山林间寻了很久很久。

积雪过深,即便是有车辙曾经留下的痕迹,也很快被风雪淹没。

放眼望去,处处皆是白茫茫地一片。

脑海中,突然浮起那张美丽婉约的面容,他不免心中更急,她一个弱女子,要是遇到了危险,该怎么办?格雅可是靖国公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亦是……他钦慕了很久的女子。

他寻找着,艰难地一处一处寻找着。

终于找到了废弃的马车。

沿着马车附近,他继续寻找着,终有一处山洞引起了他的注意,洞口似有重重叠叠脚印,看着里面是有人停留过。

心中一喜,他赶忙俯身进入山洞中。

当一抹娇弱卧于地上的身影撞入他的视线时,他的心中陡然一紧,连忙上前将她抱着怀中。

惊惶唤道:格雅,格雅……她却一动不动,不是沉睡,而是昏厥。

鼻息间皆是她身上散出的诱人香气,那一刻,望着她轻柔娇俏的睡颜,他看呆了。

偶尔自洞外漏进的冬阳洒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柔和。

双睫微颤,更衬得她仙阙乍飘,荷荷欲动,仿若春梅绽雪,月射寒江。

他控制不住地伸手去抚触着她的脸庞。

天知道,他是多么地想名正言顺的拥有她,他多么想娶她。

可是,自己的身份与她相差那么远,是云与泥的差别,永远也够不到。

突然,一抹邪念窜入他的脑海中,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兵荒马乱,天赐良机!如果,他毁了她的清白,又被前来搜索的人瞧见……她便嫁不出去了……日后,总有他的机会……想着,他已是克制不住地伸手探向她柔细脖颈间的盘扣,一一解开,整个人如同着魔一般疯狂覆上她柔软的身子。

洞外,是冰天雪地。

洞内,却渐渐升温,不断升温,绮丽无边……待一切,皆平静下来。

忽地,一枚珍珠耳环悄悄坠落于地。

他瞥见,支起身缓缓穿衣,伸手将它捡起,放入怀中…………国破山河在 第三十四章 你以为,我非你不可么?封起来!快!庄王有令!将这里全部封起来!大家快点!一名穿着金甲战袍之人,正指挥十数名带刀卫队,厉声喝着。

雪白的封条,一条又一条,潦草写着年历日期,盖着东宸国硕大的红色皇印,交叉贴上了惜园冰冷的铜门之上。

北风更甚,卷起枝头一缕残雪,纷纷扬扬,洒向那两个笔锋厉辣的烫金大字,渐渐模糊了匾额那深刻的痕迹。

他的字,还写的真不错!惜园……惜惜……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轩辕无邪负手而立,声音冷峻。

一任寒风刮过,卷起他金色衣摆簌簌直飞。

转眸,他周身渐渐散出冷冽的气息,声音中却没有一丝波澜,凤绝倒是挺痴心。

真是想不到,人称铁血黑鹰,战场上无往不胜,竟也会如此多情。

清幽凝立在他身边,怔怔望着惜园被封上,听罢他的话,不由深深蹙眉,缓缓道:无邪,究竟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将王府封上么?这有什么可看的?语毕,她转身便欲离去。

轩辕无邪却一把将她拽回,淡淡道:清幽,我是想告诉你,有关他的一切,从此都将尘封在这里!不准你再想起一丝一毫!从今以后,你只能跟在我身边。

清幽面色闪过一丝无奈,字字道:庄王殿下,难道你忘了?你已经给我下了蛊,离开你,我会死的一一她刻意加重了尾音,以示心中的不满。

现在,她中了他的蛊毒,只有下蛊之人才能解开,而蛊毒发作的时间,亦是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可以让她日日发作,离不了他,也可以让她隔几日再发作。

总之,她的命,掌握在他手中,她的自由,从此受他限制。

他听得她生疏的语气,轩眉紧蹙,微微握拳,方想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却有一队士兵纵马走来,身后跟着一辆接着一辆的囚车。

车辙声声滚如雷,在地上碾过深刻的雪痕。

瞧着囚车中人,皆是凤秦国的装束,似有朝臣,也有新贵。

这些人大多清幽都曾见过,毕竟他们都参加过她与凤绝的大婚。

这一刻,她下意识地别过脸去,清丽的容颜掠过尴尬之色,她不想被他们认出来。

毕竟……可是,已经有眼尖之人,大声地叫嚷起来。

左贤王妃?!是你!你怎会?怎会和他……那人瞧着清幽,双目陡然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正站在轩辕无邪身边,旋即叠叠惊呼起来。

这人,清幽自然认识,是秦世子,凤秦国的新贵一族。

曾经在得月楼中调戏过自己,亦是曾在皇宫中凤炎设宴时见过,自然大婚那日他也来了,还敬了自己几杯酒,颇有赔罪之意。

她见自己被认出,当下更是难堪,略略低下头,无措地搅动着双手。

秦世子见清幽神色闪躲,旋即了然。

陡然,他似被怒火烧得满面通红,狠狠盯着她道:你是轩辕无邪的女人?哈哈,哈哈一一他突然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指着她长久说不出话来。

他的笑声太凄厉,如鬼魅一般凄微而振奋,直震得技头积雪簌簌掉落,仿若一场暴风雪突至。

笑声止,他方破口大骂道:原来你是卧底!枉左贤王对你痴心一片,真真是瞎了眼,真真是不值!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原来你在得月楼卖唱就是为了勾引王爷!还装什么清高!原来就是一贱人!那一瞬,清幽的面色惨白如纸,亦是透明得一碰即碎。

秦世子却并未骂完,怒不可遏,双手伸出囚车,铁链条敲打着木栅栏,他直欲朝她抓来,你还是不是人?!左贤王待你那么好?!我还从没见过左贤王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你这个骗子!最毒妇人心,你根本就是一条毒蛇!没有心的毒蛇!闭嘴!轩辕无邪终忍无可忍,上前一步闪电般探出手,扼住那人的咽喉,两眼喷射出冷厉光芒,直欲噬人。

秦世子渐感呼吸困难,却牢牢盯住轩辕无邪,字字道:我看不起你!轩辕无邪冷眸微眯,目光若幽火,字字自齿间迸出:你再说一遍!秦世子面孔已是雪白,嘴唇青紫微张,却仍是艰难说道:听着,轩辕无邪!我,看不起你!连自己的女人,都能上别人的床!你是孬种!喀地一声,寻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响起。

清幽一惊,慌忙上前阻止,却见轩辕无邪已是一手掐断了秦世子的喉咙。

那死状极惨,双目含有血丝暴出,瞳孔散大,似有无限不甘与痛恨,他的手指蜷曲指着清幽所在的方向,似在申诉自己满心愤恨。

菱唇半张,颤抖着,她怔怔望着轩辕无邪益发阴沉的脸色,不可置信道:你一一杀了他?!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冷厉的笑容,突然紧紧攥住清幽的手肘,寒眸朝后的将领森森瞥去,震声吩咐道:传本王旨意,凡抓到的所有凤秦国之人,格杀勿论!手中,渐渐加力。

清幽听得面容被惊愕吞覆,整个人似被凝冻一般,僵在那里。

手臂被他加重的掌力捏疼,额头直冒着冷汗,汩汩落下。

突然,她拽住他的袖袍,眸中有无声的乞求,无邪,不用那么狠罢。

你当人质扣下好了,今后还能交换……清幽?!他厉声打断,情绪有一瞬间的崩塌,痛声道:你觉得我狠么?难道凤绝就仁慈了?你可别忘了,皇兄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他杀了我们多少人么?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中,你知道么?怎么?你的心,还是向着他?我……她哑然无语。

只得看着囚车缓缓驶过,却无能为力。

他转眸,幽冷的目光直直刺入她的心底,字字道:不妨告诉你,凡是参加你们大婚的人,都得死!没有人,能侮辱我!颤颤松开轩辕无邪的手肘,她缓缓后退一步,整个人仿佛一片随时会被稀薄阳光化去的春雪,轻飘飘地失去生气。

缓缓摇头,眸中却是一缕悲戚,她低低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如此……残忍二字,她终是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轩辕无邪轻轻一晒,突然出手,擒住她精致玲珑的下颚,有冷笑似雪白犀利的电光,慢慢延上他美丽的眼梢,俯身,他贴近她,轻轻道:怎么?你觉得我很残忍么?那是你,根本就不曾了解我!似是自嘲,似是不屑,他轻而无声地笑着,缓缓道:我八岁时,就助父皇除去佞臣,手染鲜血。

你以为,我可以像皇兄那般躲在天清谷中,不问政事么?你以为,东宸国撑至今日,靠的是什么?俯首,他轻轻吻着她颤抖的唇瓣,情绪渐渐激动,不妨告诉你!东宸国有今天,靠的便是我残忍的手段!你该不会以为民间那可笑的传言,是真的罢!告诉你,那只是一种神话,百姓只看到了我成功的一面,再将之美化宣传。

他们何尝知晓这背后的血腥与杀戮?!陡然松开她,他的情绪已是平静下来,自怀中取出蓝湖之泪,金绳串起,挂在她柔细的脖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别再交给别人保管了!东都收复,政事平定,今晚有庆功宴,你戴着它,不要缺席!转身离去,他亦头也不回走远,金色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风卷枯叶,缓缓坠地,瑟瑟有声。

清幽后退两步,已是无力地靠向背后的围墙,感受着青砖冰冷的潮湿慢慢沁入肌肤。

放眼望去,触目皆是没有生命的枯黄色泽,还有皑皑白雪。

唯有,头顶上方,一线蓝色的天空,却,太遥远……也许,她确实不够了解他。

***是夜,东宸国为了庆祝收复东都,大肆举办了庆功宴,从皇宫到街市上,是热闹非凡。

轩辕无邪于北城楼之上与众军民好好庆祝了一番,也不知是心情很好还是心情不好,他一杯酒接着一杯,一坛酒接着一坛地喝。

有将领喝高了,从腰间掏出一支铁笛来,呜呜咽咽地吹奏起来,因着醉酒曲调极是古怪有趣。

红焰舞正在替轩辕无邪奉酒,她听着这笛声,干脆放下酒坛,跃上厅堂,翩翩舞起来。

红焰舞本就是身段妖娆柔软,和着那乐曲便浑若无骨,极是妩媚。

她的腰间系着铃铛,此刻沙沙如急雨,和着铁笛乐声,如金蛇狂舞。

一众将领皆是瞧得迷醉,拍手叫好。

渐渐,红焰舞的动作轻灵柔软,仿佛一条丝带,绕在轩辕无邪的周身,又仿佛一只蝴蝶,翩翩围着他飞来飞去。

只是,他的目光,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红焰舞不免有些郁郁,渐渐止住舞步。

酒过三巡,音动情动,轩辕无邪肆意笑了起来,他一把揽过身侧的清幽,在她耳边呵着气,调笑道:清幽,今天,你真美。

眸光,落在她柔美颈间的蓝湖之泪上,细腻的蓝色,益发衬得她水灵诱人。

忍不住,他俯身吻了上去。

清幽一惊,慌忙推开他,低声道:无邪,这么多人在呢,你疯啦!他又肆意笑了起来,我才没有疯!突然提高语调,他朝一名年长官样之人高声喊起来,江远道,本王今日喝多了,不宜回皇宫,就在你这城楼替我收拾间厢房宿上一晚。

言罢,他将清幽打横抱起,也不顾旁人,便直朝城楼内堂走去。

此处是东都北城门,又叫做应天门,是东都守城江远道长年驻守之地。

此前江远道随皇上一同撤退至七庄城,如今又重回掌管守城事宜。

因着庆贺夺回东都,凤秦国退兵。

今晚的城楼上点了无数盏红色纱灯,整座楼台几乎是灯缀出层叠明光。

陈年的酒,果然十分厉害,他饮得太多太多,走出厅堂的时候都有点脚下发虚,像踩在沙漠的积雪上一般。

清幽静静依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砰砰跳动的心,一言不发。

其实,她自己亦有千头万绪,无法理清。

转眸,城楼之外,细雪又飘,远处腾起团团淡白的雪雾。

雾蒙蒙的东都真是漂亮,朝南望去,十万参差人家,两岸画桥水阁,全都笼进一片雾蒙蒙中。

朝北望去,却是绵延不绝的天然屏障一一落云山。

而山的那一端,是凤秦国。

眸色微黯,她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感觉。

伸手出来接着琉璃般的细雪,雪落在手心,有轻啄般的微痒。

微微晃神时,突然她感觉重心一倾,整个人已是随着轩辕无邪一道滑到,贴在那冰冷的白玉石地上。

而轩辕无邪更是不小心,他的额头重重撞上白玉栏杆。

磕出一道深深的血印子来,旋即溢出鲜血。

他本就醉酒,又不甚撞伤了头部,一时竟昏厥过去。

骤然,低呼声一叠响起。

不是他,也不是清幽。

竟是红焰舞。

转眸,但见红焰舞朝这边飞奔上来,赶忙上前将轩辕无邪扶起,她自怀中取出绢帕替他擦拭着额头的血迹,手微微颤抖,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无法掩饰。

那一刻,清幽望着红焰舞认真而又心疼的表情,心中顿时了然。

一双似水眸子冷冷瞧着红焰舞,咬唇一言不发。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他。

原来,所有的阴谋,所有的陷害,所有的残忍,皆是为了他!为了爱情,一个人竟能变得可怕至此。

为了爱情,竟要如此穷凶极恶地置自己于死地。

红焰舞轻轻抬头,鬓角垂落的一带发丝松松落在肩上,须臾,又被北风吹乱。

她望着清幽,低斥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一道扶庄王去房中上药!清幽轻轻一晒,如烟眉宇间暗含迷茫与愁思,看着红焰舞费力将轩辕无邪扶起,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插手,只得寥寥帮扶了一把。

待入到江远道备下的客房之中,红焰舞将轩辕无邪放置床上,旋即又出门打一盆清水来。

清幽坐在床头,自怀中取出随身带着的伤药,替他的额头上着药。

药粉刺激着伤口,会有微微地疼痛。

轩辕无邪轻轻哼了一声,本也伤的不重,此刻他已是醒转。

睁眼望见清幽正在替他上药,清丽的容颜近在眼前,柔软的发丝垂在他的胸前。

她身上微微的淡香传来,轩辕无邪一阵迷糊,先前喝下的酒也似有些灼热,烫得他胸口如有一团火焰。

微微一动,扯动了额头的伤口,俊眉微窒,他低呼一声。

清幽一慌,忙拭上他的额头,问道:疼得厉害么?她的袖间传出一缕缕幽香,似一团烈火,烧过他的心口,亦是烧过他的小腹。

再无法控制这团烈火,他不顾自己流血的额头,翻身一跃,已是将清幽压在身下,重重地堵上了她的双唇。

抱住她娇柔的身子,感觉到紧贴在自己胸前的丰盈,一股渴望汹涌蔓延着,顷刻间已是将他覆没,他缓缓松开了她的腰带。

清幽推拒着,红焰舞不过是去打一盆水而已,等下便会返回,被撞见就不好了口况且,这几日,她心乱如麻,尚未平静,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与他欢好。

她不想用内力将他震开,那会伤了他。

可是无论怎样用力,却不能将他推开,看着自己的外衫被他撕裂扔于塌边,心中微恼,然后是愤怒,她用力咬下他的薄唇。

轩辕无邪痛哼一声,这样的疼痛令他清醒着,抚着被咬痛的下唇,由她身上抬起头来。

手指抚过流血的下唇,望向指间那一抹殷红,他冷冷注视着清幽,恨声道:怎么?你还要替他守身,不让我碰是么?不是的,我……清幽心中一怵,望着他黑深的眼眸,那眼眸幽幽暗暗,装满了沉痛,亦是让她心中如刀绞般疼痛。

她不想拒绝他,只是,她需要时间,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其实,他们都需要时间,好好冷静下。

就这般默默僵滞着,一任时间寂寞流淌。

骤然,房门被轻轻推开,打了清水前来的红焰舞愣住,一步僵站在门口。

看着屋中在榻上相拥的两人,她只觉自己的心正一分分被撕裂开来,即便她这般挑拨是非,机关算尽,即便清幽已是不洁之身,都不能将清幽的影子在轩辕无邪的心底彻底拔除。

想着,怨着,晶莹的泪珠滑出眼角,微一侧头,已是沁湿了肩头。

清幽见红焰舞进来,连忙推开他,将撕裂的外衫寥寥披上。

轩辕无邪亦是坐起身,面容隐带狂怒,他冷冷看了一眼尚站在门口的红焰舞。

红焰舞对他的痴心,他自是清楚。

复又扳过清幽的下颚,冷如寒霜的声音如利刃绞害,他字字道:白清幽,你以为,我非你不可么?以我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今晚喝得实在太多,头胀欲裂。

可此刻再是头涨,也抵不过他心中的狂怒,也抵不住他压抑了这么久的抑郁。

反手一挥,他已是将清幽挥落于地。

复招一招手,他示意立在门口的红焰舞进来。

红焰舞一愣,虽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却仍是走上前去,走近他的身侧。

无邪……清幽不知他是何意,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惊惶。

旋即却是沉入无边无际的伤痛,直至痛入骨髓之中。

眼前,轩辕无邪已是将红焰舞压上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