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开足马力日更! 李二虽常常出入宫中,却是第一次与刘彻面对面。
他又总是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武气概,不免让那李二有些惶恐不安。
我看了他一眼,朝他点点头,示意他安心。
他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草民刚出宫门的时候,卫青还与草民说过话,说他今日骑马技艺又精了一层,还说他要去给卫大娘抓药。
后来,他先往前走了。
走到一处路口,忽然就驶过来一辆马车,下来两个人将他带走了。
路口?哪个路口?李二回忆道:就是东街那个路口,一侧还有一个乐府,好像叫……叫明月坊。
明月坊?刘彻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东街都是有财有势的权臣贵族住的地方,靠近明月坊的路口,也有好几处府邸。
难道真的是朝中某些人做的?那李二接着说道:草民记得,那马车也甚是豪华,不是一般人家乘的那种。
黑色银纹,那些把卫青掳走的人也穿着官靴,看样子似是侍卫。
草民常来宫里给御厨房送食材,宫里的人多少也见过些,所以草民不会看错。
这就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
以卫青现在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朝中有些人从中作梗,甚至有可能是窦太后那边。
窦太后一直不满自己这个孙子做皇帝,心中一直对另一个儿子梁王的死耿耿于怀。
而刘彻这个孙子偏又不似他父亲景帝那般听话顺从,小小年纪就事事都有自己的主见。
他和卫青终日待在上林苑,说是骑射戏耍,暗地里实则在偷偷练兵。
培养自己的党羽,可以说卫青就是年轻一党中刘彻最得力的臂膀,掳走他,就等于是提前削弱了刘彻的势力。
所以是朝中人所为,一点也不稀奇。
那会是谁呢?窦婴?刘彻略微沉吟,道:黑色银纹马车,乃我刘氏家族才敢用的纹。
又用着侍卫。
靠近明月坊的东街,有舅舅的武安侯府,堂叔的魏其侯府,还有……还有姑母的太主府!平阳公主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姑母原先住在馆陶郡,可姑父去年去了。
皇祖母惦记着,姑母便迁到了长安,如今就在东街住着呢。
窦太主?刘彻恍然大悟,朕竟把她给忘了!朕只道她是迁来了长安,原是迁到了东街。
会是她吗?没道理啊,她怎么会派人掳走卫青?我心中一惊,像是有一支箭一下子刺痛了我,我隐隐记起那日我生妍儿,阿娇姐姐来到清暑殿质问我我爱陛下吗?我当时为了保住妍儿,便对她编道说不但我不爱陛下,陛下也爱我。
陛下只是看中我的弟弟——卫青的才能,希望他能为之效忠而已。
难道说,阿娇姐姐真的信了这句话?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害了卫青?我一脸的焦躁与懊悔全被平阳看在眼里。
她是那样一个聪明的女人,旋即便对刘彻接着说道:陛下,姑母并非没有理由针对卫青。
您想想看,如今在后宫里,对她们家阿娇来说,最大的敌人恐怕就要属卫青的弟弟——卫美人了。
刘彻恍然大悟,狠狠地说道:为着后宫的事,牵扯到朕身边的人来。
卫青如今好歹也是个给事建章!哼!如果真是,这样,那朕这次绝不会就此罢休! 中常侍!你给朕派人去封住城门,翻遍整个长安城,也要给朕把卫青找出来!诺!得了刘彻的令,我心里依旧还是无法安定下来。
如果真的是窦太主派来的人,她可以明目张胆地大白天去掳走人,还用着自己家的马车,自己家的人,丝毫不避讳。
可见,像我这种身世的人,在她眼里简直就跟弄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
天色已渐晚,我身在宫中,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了……十日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关于卫青的消息。
我的心已冷得如寒天的潭水,却拼命抓住那一点希望的曙光。
我不愿相信,也不可能相信他真的出了事,或者说已经……不,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历史是不会改变的,大司马将军卫青,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
更是带出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猛将——霍去病。
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怎么可能就要结束?如果说没有了卫青,那我又会是谁?以我进宫的身份——卫盈袖,而并非是卫子夫。
难道说历史真的被我改变了?没有卫青也没有卫子夫?也没有西汉与匈奴征战抢回的版图?我坐在梳妆台旁,揉着我几天没睡已揉得疼痛的太阳穴。
想着的却远比他们想得更多、更远。
如果历史真的改变,也许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回去,只能死在这里……美人!美人!绿筠惊喜地从门外跑进来,中常侍大人说人找到了!我惊得差点没站稳,茜儿忙上前来扶住我。
我已顾不得头发晕的自己,忙抓住绿筠问道: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卫青已经找到了?绿筠气喘吁吁地点了点头,道:是啊!听说,他人已经到家中了!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老天啊,看来你还是不糊涂的!哼!那个刘嫖简直是太过分了!门外忽然传来刘彻愤怒的声音。
我忙循声走到内厅,只见他一脸的愤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见到我便对我说道:卫青已经找到了。
果然是窦太主派人所为!她也太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竟然公然掳走朕身边的人,还那么明目张胆,丝毫都不避讳!天子脚下,她置朕的颜面于何地?看着他一脸的恼怒,加之先前阿娇的事情,刘嫖也处处从中约束。
可见他如今对刘嫖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可是我关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青儿他如今到底这么样了?怎么会十天过去了才得到消息?他又是怎么回的家?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谜团,等待着去解开。
许是看出了我的不解与着急,他便安慰我对我道:你不必心急了。
卫青他已经到了家,身上的伤已无大碍。
这小子还真是命大!本来那些人将他掳走带上马车之后,是要将他载到荒野然后杀死弃尸。
他半路上与那些人搏斗,跳下了马车。
幸得公孙敖的相救,才得以逃脱。
因受了伤,又惧怕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再次追杀,所以就躲了几日。
这才敢出来现身。
我舒了口气,道:原是这样,人回来就好。
忽然,我又想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理窦太主那边的事?刘彻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朕来你这儿,就是要跟你说此事。
刚刚,朕已经去了太皇太后宫里,质问了姑母;人证都在,她也只好承认了。
的确是为着你和阿娇的事。
以前无论她怎么闹也好,今日之事,朕绝对不可以再纵容!如今,朕已经不是那个初登基,毫无用处的小皇帝刘彘了。
这么多年,她刘嫖一手遮天,得了全天下的好处难道还不够多吗?她算计朕竟然算计到朕的后宫里来,难道朕还要眼睁睁任由她这样下去吗?那朕岂不成了傀儡?朕可不愿做惠帝那样的皇帝。
所以更不能纵容宫里出现第二个吕雉!她今日可以派人绑了卫青;明日也照样可以对朕身边的任何其他人下手。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坚定地看着我,微微笑着,对我说:朕已经下令,封你为夫人。
封卫青为建章监、侍中;朕还知道他还有一个早年过继的哥哥卫长君,朕也封他为侍中,朕还赏了公孙敖千金。
刘嫖不是不想让你过得好吗?朕偏不,朕不但封你做夫人,还要你们卫家也因你而显赫。
朕就是要告诉刘嫖,这到底是谁的天下?我刚要拒绝,他已看出了我的心思,阻止住我说:你不要对朕说你不想做夫人,此事朕已下旨,且已禀明母后。
你想拒绝也无法。
朕知道你是害怕遭人嫉恨,你不必怕,一切有朕在。
他的手覆上我的手,那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定传遍了我的全身。
就像那一日在长乐坊,我从楼上坠落,他稳稳地接住了我。
不必怕,一切都有朕在。
一切都有你在。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目光坚毅的男人,紧握着他的手。
这就是那个要与我一同走向暮年的男人吗?我们相视一笑,我想,无论当初我和他各自是带着那种目的,这一刻凝视的笑,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种感觉,就叫相濡以沫。
他紧紧地拉着我的手,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同向长信宫走去。
王太后笑眯眯地坐在上座打量着我。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依稀能从她的脸上辨认出当年美丽的影子,只是更添了几分沉静。
她与她的女儿平阳一样,都带着一股内敛与从容。
只是从她的目光中,我还是能看出这个女人的不简单。
她对我微微地笑着,看了看刘彻,对我道:怨不着彻儿那么属意你,真是个水做的妙人儿。
瞧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真叫人疼。
哀家去过你那里几次,只知道你是个美人,姓卫,不知你在家中可有乳名?我想了想,对她答道:臣妾,姓卫,名盈袖。
盈袖?她微微蹙着眉,轻声念道着,倒像是个唱曲儿的名字。
我听得脸一红,心想:我以前可不就是个唱曲儿的嘛,后来还在平阳府中唱曲儿才进的宫。
您老不会才知道吧?她却又转而一笑,对我说道:这个名字不好,听起来像薄命的红颜。
后宫里从来不缺红颜,要想长久活下去,光靠美貌是不行的。
我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于是便顺着说道:臣妾谨听母后教诲。
她对我微微点头,道:果然是个聪明孩子。
既然做了我刘家的儿媳妇儿,那从今以后就要贤惠孝顺,不如哀家现在赐你一个名字:子夫。
从今往后,你的心中就要一辈子装着丈夫、装着孩子。
做个贤良淑德的女人,这样的女子才能在这后宫之中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