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如针刺,看来新进宫来的这一批家人子还真是不容小觑。
我心里冷笑着。
这时,一双纤纤玉手轻轻拨开了轻纱,一张娇俏可人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那媚媚的眼神,还真是任那个男人见了都能酥了骨头;偏偏又生的白皙,妩媚之余,又不那么让人厌恶发腻。
论姿色,也真是人上之姿了。
这位就是卫夫人了吧?瞧这出宫的阵势,想不知道都难哪。
我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客客气气地对她道: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夫人。
我听说,妹妹才刚进宫,就封了夫人,真是可喜可贺呀。
她得意地笑了,对我道:可不是嘛。
上天眷顾,承君恩露。
更承蒙太后厚爱,才会让佩瑶一进宫就得到了陛下的垂青。
听说姐姐在清暑殿待了很久,直到生下长公主,才晋为夫人。
真是难为姐姐了。
蓦地,她放下了轻纱,对我道:对不住姐姐了,妹妹我昨夜在未央宫侍寝,上午良久才起。
就不下来给姐姐请安了,改日再去姐姐宫里和姐姐说话吧。
李禄,我们走。
王佩瑶的轿辇经过我的身边。
待她走后,绿筠咬牙切齿地骂道:才得宠多久?就如此嚣张!陈皇后被废后,夫人您执掌后宫琐事,今日陛下还给了您等同皇后的仪仗,也没见您像她那样!罢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
想在后宫生存,得一时的宠幸,从来都不能长久。
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我对绿筠说罢,心里却已经骂了刘彻千百遍:好你个刘彻,都说男人心海底针,善变又爱撒谎。
这还没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呢,我也还没年老色衰呢,你就开始三宫六院了?真不该信你!没你我照样可以活得开心!妍儿,回去母妃陪你一起放风筝好不好?好。
绿筠不无担心地在身后叮嘱道:夫人,你可别忘了您还有着身孕呢。
已入盛夏,天气一天天都炎热起来,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
每当这时,我就分外想念待在清暑殿的日子,怀念那里的吟吟细竹,潺潺流水。
也不知怎的,先前无论是怀着妍儿、娟儿还是媚儿,孕吐都不曾这么厉害过;这次不单单胃口不好,人也懒怠走动了。
御医说从脉相上看、钦天监说从星象上看这一胎是个男胎。
把刘彻乐坏了。
我才不信呢,放在现代彩超也不一定准,才四个月就能诊出男女来?那占星的就更不靠谱了。
夫人!茜儿从外面跑进来,对我说道:江采女和徐美人来了。
江采女和徐美人?我皱了皱眉头,宫里我一向不喜与妃嫔一块热闹着。
这两个人我也不曾有往来,这时候来我披香宫里做什么?来者皆是客,于是,我便对茜儿道:让她们进来吧。
江、徐二人随着茜儿走了进来,对我例行了宫礼,我便让她们都坐下了。
我暗自打量了一下她们二人:这江采女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红扑扑的如秋实一般。
说不上美人,倒也长得讨喜;而那徐美人,看上去端庄质朴,倒像个贤妻良母似的,笑盈盈的。
我笑着对她们道:平日里也没有见过两位妹妹,不知来披香宫可是有什么事吗?江采女东看看西看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还小拳头敲了敲榻上的香木小几,惊喜地对我说道:姐姐,你这儿可真好,相比较来说,我和徐姐姐住的明光殿就差远了。
徐采女在一旁羡慕的说:那是自然,卫夫人是夫人,又育有三个公主,劳苦功高,比咱们两个住的好些那也是应当的。
可见陛下是那么中意您。
哪像我,笨嘴拙舌的,只怕以后会惹得皇上不高兴呢。
不若王夫人,三言两语总能逗得陛下欢心。
我心下已明白大半,这两个女子,必是觉得王佩瑶让她们觉得日子不好过,又斗不过她,所以来拉拢我,希望找个靠山。
那江采女还在东张西望着,听了徐美人的话,立马接过话茬说道:姐姐哪里笨嘴拙舌了,臣妾觉得姐姐这样懂事儿的人,日后必得圣心才对。
徐美人轻声咳了一下,道:我哪里能有那个福气?那江采女却丝毫不自知,继续说道:那怎么了?我们才刚进宫而已,往后的日子还长久着呢。
你看,卫夫人不也是在冷宫里待了一年多才晋了夫人。
徐美人大惊失色,慌忙着制止住江采女,惊慌失措地对我道:夫人恕罪,江采女快人快语,平日里就是这样。
这些闲言闲语也是从宫女们那里听来的。
夫人您知道的,我们住在昭阳殿、明光殿,人多口杂的,什么人都有。
还请夫人恕罪。
我淡淡地笑笑,对她道:无妨。
江采女快人快语,也不失为江采女的好。
那江采女自知失言,低下了头不高兴地嘟起了嘴道:你们都笑我嘴笨,那天选家人子进宫,我肯定成了全皇宫所有人的笑话了,中常侍大人也笑我,连陛下也笑我。
哎,这下我在后宫可怎么做人啊?尤其是王佩瑶你不知道她笑得那个样子,整个人都快笑得倒到后面去了,哼,等我哪一天也做了夫人,我一定饶不了她!说完握紧了小拳头,一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摸样儿。
我不禁感到有几分可笑,心说:以王佩瑶现在那气焰和恩宠,还想以后饶不了她,到底谁饶得了谁呀?王太后以前有句话说的对:韬光养晦。
可惜,这些女子都不能懂得这个道理。
深宫里,每一个人都是坏人;今天在我这里讲的话,明天就很有可能传到王夫人耳中去。
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什么意思,只是王夫人无论怎么说,她现在深得圣心,与我平起平坐,我也奈何不了她。
与其想着怎么与她争宠,或是将她拖下水,还不如想想怎么与她相处。
在宫里,你要么学着独善其身;要么就去卷入宫廷争斗,与她同争盛宠。
这就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江采女红着脸暗暗地吐了下舌头,倒的像个被姐姐训完话的妹妹一样,乖乖地点了点头。
徐美人忙不迭地对我谦卑地说道:夫人教训的是,妹妹一定谨记在心。
可巧绿筠端了茶水过来,听见江采女她们说的话,日前绿筠便不喜欢这批新进宫的家人子,这会儿又听见她这般说自己的主子,很是生气,于是什么话也没有说,重重地把茶放到江采女和徐美人面前的桌子上,险些摔了杯盖。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知道她所想,瞪了她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
江采女见一个奴婢竟然对自己这样,刚要站起来发作,徐美人忙拉住她。
江采女看了徐美人一眼,对我道:罢了,要是别的宫女,我定要好好教训她,敢这么对待主子,还有没有规矩了?一看便是夫人您平时对待下人太宽厚了,可下人嘛,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这可比不得宫外。
可不是嘛,这可比不得宫外。
绿筠不咸不淡地讲了这句话,我心里也有些不悦,便对她说道:绿筠,你先下去吧。
现在这是在我的宫里,我还是这一宫主位,到底还是我说了算。
江徐二人皆听出这句话的意思,明里好像是在说绿筠的不是,暗地了其实是在说江采女呢。
送走她们,绿筠回到宫中,拉着脸气呼呼地站在了帷帐的一边,拨弄着系帷帐的金线流苏,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我暗笑着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对茜儿说道:茜儿,去拿几个茶壶来给绿筠大小姐出出气。
绿筠依旧拉长了脸,没好气地说:奴婢可是一心为着娘娘着想,娘娘倒好,根本不体会臣妾苦心,反倒口口声声向着那个江采女。
她们呀,和那个王夫人一样。
您总是这么一味的忍让,那些妃嫔都会认为夫人您好欺负的。
我叹了口气对她道:对你,我还可以告诉你,对江采女?谁来告诉她?我刚才虽然确实是数落她的不是,但我那是故意那么说的。
这个江采女看起来单纯无城府。
她说话,往往本意是好的,可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又让听的人感觉不悦,这样的性子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你们看看她,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就敢数落王夫人的不是,以她那个样子,莫说笑她是应当,就算是不应该,也轮不到她来说。
那个随她们一起来的徐美人看上去倒挺敦厚老实,像是个宽和之人。
不过也不可信,后宫里谁都会变。
往后的事情都很难说,我也懒得理会。
我心下怅惘起来:我倒真愿自己能如过去那样,一心只求明哲保身,静静地待着就好,不争不抢;可是现在,面对这个家人子、那个美人、这个夫人的,我却怎么也平静不了。
这披香宫会不会有朝一日,也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你最近真是越发懒怠理会朕了。
他坐在我的身边。
我酸酸地对他道:臣妾哪里敢不理会陛下,分明就是陛下不理会臣妾。
那日在未央宫外王夫人对我说的话,至今我还是耿耿于怀。
虽然我从来没有问过刘彻,可是却如一根刺卡在我的嗓子里。
他叹了一口气道:最近北方的匈奴越发的猖獗了。
军臣单于已死,继位的是他的大儿子伊稚斜单于。
这个人阴险狡诈的很,屡犯我边境。
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也该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