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张汤的部署,我让沉璧扮作茜儿的样子,披头散发地押送到了天牢,明日审讯。
现在,等的就是幕后之人自己露出马脚来了。
夜沉沉,我披着衣服走到窗边,站在刘彻的身旁。
我望着诡谲的月边云纹,轻轻地对刘彻说道:天,就快要亮了。
他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将我拥在怀中。
陛下。
门外传来春长小心翼翼的声音。
刘彻放开我,沉声说道:进来。
诺。
春长急急地走进,低着头,对刘彻说道:陛下,果然不出所料,凶手已经露出马脚来了。
哦?说来听听。
我和刘彻相视一笑,等着这个答案。
回陛下,今晚,在给沉璧姑娘的饭食中发现了下毒的迹象。
据看守天牢的衙役说,今晚送来的饭食是从御膳房特地送过来的。
中途只有一个宫人碰到过,那个宫人正是昭阳殿的宫人福昌。
昭阳殿?王佩瑶?哼!我冷笑着,这个女人自她进宫起,处处与我挑衅,直到我成为皇后之后,她才稍作收敛。
没想到,现如今竟然打起据儿的主意来了。
看来我若不为刀俎,就只有为鱼肉的份儿了。
昭阳殿?王夫人的人。
刘彻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沉着脸,继续问道,那个福昌呢?福昌以交由张大人连夜审问。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诺。
刘彻揉了揉脑门,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看来,有些事情,朕是不得不做了。
我不解地问他道:什么事情?他摆了摆手,对我道: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刑司便传来了福昌已招供的消息。
按照他的供词,张汤已经派人去秘密核实了此事,基本已坐实了王佩瑶指使茜儿下毒毒害据儿的事。
看来,宫里要有一场大风波了。
皇后娘娘,陛下请您带着大皇子去未央宫一趟。
中常侍大人来传话道。
我疑惑地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中常侍大人低着头谦恭地说道:这臣也不知,还是请娘娘先去未央宫吧。
我点了点头,带上了据儿,跟随着中常侍,一同去了未央宫。
到了未央宫,哪知那里却已经有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二皇子刘闳,还有一个便是他的母亲王夫人。
王佩瑶见了我,脸上有些惊讶,也有些胆怯,她转而笑脸盈盈地对我俯身请安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看着这个想害死我儿子的凶手,满脸堆笑地对着我,我心里不由地一阵厌恶。
只是不知道刘彻此番叫我们一同前来到底是何用意。
他见我和据儿都来了,于是便将据儿和刘闳一同叫道了他的跟前。
刘彻笑着看着他的这两个儿子,对着中常侍招了招手,中常侍忙从桌案上拿过一卷诏书样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刘彻的手中。
刘彻慈爱地摸了摸刘闳的头,又摸了摸据儿,问他们俩道:闳儿,据儿,父皇现在手里面有一份封王的诏书。
你们俩谁想要呢?刘闳回头望了望他的母亲,王佩瑶冲着他惊喜地连连点头道。
刘闳用稚嫩的声音对刘彻说道:闳儿想要。
据儿也点了点头,对刘彻说道:儿臣也想要。
刘彻面露难色,问他俩道:你们两个都想要,可是齐王只有一个,那父皇到底给谁的好?据儿失落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刘彻说道:给弟弟吧,母后常说,有好的东西要先想着别人的好。
刘彻面露惊喜,看着刘据说道:哦?据儿不想要这份诏书?据儿为难地说道:不是不想要,只是据儿和弟弟都想要,如果争起来,父皇就会为难了。
所以儿臣还是不要了。
刘彻满意地点了点头,将诏书放到刘闳的手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即日起,册封二皇子刘闳为齐王。
王佩瑶一听是封王的诏书,脸色不由地一变,刘彻冷笑了一声,对刘闳和据儿说道:据儿,带着弟弟一同去花园玩吧。
据儿和闳儿听话地点了点头。
待他们二人走出了未央宫大殿,刘彻这才厉声地对王佩瑶喝道:王佩瑶!你好大的胆子!王佩瑶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对刘彻求道:臣妾不知所谓何事,还请陛下示下。
不知所为何事?哼!你谋害皇家子嗣,竟然还不知道所为何事。
王佩瑶哭着喊道:臣妾冤枉啊!臣妾从来没有做过谋害子嗣的事情。
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她愤愤地看向我,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孩子都敢下手。
不过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放肆!刘彻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提起,狠狠地盯着她道:刘据是我的儿子,你竟然也敢对他下毒手?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后做的这些事情吗?张汤已经抓到了你宫中的宫人福昌,他已经全部都招供了,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朕是看在闳儿的面子上,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还想诬赖皇后,真是罪大恶极!她拼命地摇着头,哭着求饶道:没有啊,臣妾没有!臣妾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刘彻一把将她扔在地上,对外面的人喊道:来人哪,将王夫人拖出去打入冷宫,赐死。
为了闳儿,保留皇家颜面,叫史官记录就说病死了。
诺。
中常侍战战兢兢地答道。
卫子夫!你不得好死!你有手段让陛下废了陈皇后,你有手段让陛下杀了我,你等着吧!终有一天,同样的事情会落到你的身上!王佩瑶的话字字如针一般刺在我的心上。
皇后之争,太子之争,宫里的人一天到晚斗来斗去,即使我不想斗,也还是难逃争夺的宿命!我冷冷地看着刘彻,问他道:陛下就没有怀疑过臣妾?宫里的女人一个一个都倒下了,唯有臣妾十几年一如往昔,陈皇后的被废,还有这次王夫人的被杀,陛下没有疑心过臣妾吗?他坐到龙椅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朕若是疑心你,就不会在此与你说话了。
他拿过手边另外一份诏书,对我说道:朕已经写好诏书,封据儿为太子。
从此以后后宫里不会有人威胁到据儿,据儿就是我百年之后的继任者。
朕把能为你做的事情,都为你做了,希望你好自为之,能珍惜朕对你的这番苦心。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压着心中的恼怒和疑虑问刘彻道,陛下还是疑心这一切都是臣妾一手策划的?朕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这一点,朕指的是别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
还有,朕已经替妍儿想好了一个人,是平阳和曹寿姐夫的儿子曹襄。
能嫁给他,也算是件亲上加亲的好事,这件事朕已经和平阳商量好了,你就只管替妍儿准备婚事就是了。
这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我不知所措。
陛下,妍儿可是你最疼爱的女儿,难道你就这样将她的终身大事草草了结吗?刘彻恼怒地对我说道:什么叫草草了结?曹襄为人如同曹寿一般温和敦厚,妍儿嫁与他一辈子都不会受苦。
再说了,可以留在长安,你我二人想念的时候相见也是容易的。
这有何不妥?不行,不说出来的话,恐怕妍儿和去病就永远都无法在一起了。
我急切地对刘彻说道:可是好歹你也得问问妍儿的心啊!妍儿已经有心上人了,她对我说过,除了那个人,她谁也不嫁;陛下现在将妍儿指给曹襄,你叫臣妾如何去和妍儿讲?刘彻听罢无言,脸却涨得黑红黑红,他握紧了手中的诏书,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妍儿心中的那个人……是不是霍去病?我惊诧地望着他,这种陌生的语气,我从来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如此生硬地管他这个最疼爱的外甥连名带姓地叫。
我怯生生而又没底气地说道:是,陛下不是也一直喜欢去病么?哗啦!一声,刘彻将诏书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桌子的竹简、帛书全都摔在地上。
中常侍等人吓得忙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刘彻气得喘着粗气,对中常侍吼道:收好诏书明日去给朝堂上去给太子宣读,带着所有的人滚出去!诺!中常侍等人哆哆嗦嗦地离开了未央宫。
刘彻一指我,对着我咆哮道:卫子夫!你不要怪朕!今天所有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当年一手造成的!他已经气得发抖,而我的心里像有什么堵在了心口一般,我深吸了一口气,问他道:陛下就是要臣妾死,也求陛下让臣妾死个明白。
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哈哈。
他忽然凄凄地大笑了起来,你想让妍儿和去病这对亲兄妹在一起,你不觉得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吗?什么?心口那阵甜腥越来越近,我怔怔地站在那里。
刘彻忽然恶狠狠地对我喊道:别装了!不知道是吧?那朕今天就告诉你,你和那个剑客生的儿子,没死!他被卫芍儿换了,就是她的儿子——霍去病!去病?是我的孩子?我喃喃的说着,只觉得心口那阵甜腥再也抑制不住般地涌了上来,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