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已经出征将近一个月了,具赫连逸派出御隐庄的探子来报,相国府没有一点动静,平静得实在反常。
照理说现在赫连逸身边空虚,应是逼宫的最好时机,可相国府却迟迟按兵不动,不知那康洪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现在只能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了。
报——一个身穿铠甲,高约七尺的探子托着长长的音调,一路小跑,火急火燎地进入了南书房,单膝跪在了赫连逸和雨璇面前。
赫连逸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涌入心头。
放下了手中的兵书,停止了和雨璇讨论边疆战事,冷冷地甩下一个字,讲。
探子单膝跪地,双手举到胸前抱拳,启禀皇上,边疆战事不利,敌我两军大战至今,我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面对敌人的步步紧逼,我军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什么?赫连逸拍案而起,怒上心头,指甲掐进了肉里,手心里的血不停地往外流,把摊在桌子上的宣纸都染成了鲜红色。
前几次探子来报都是有忧无喜,报得都是我军战事不利,伤亡惨重,看来这次真得是危在旦夕了。
我几十万大军,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探子。
可是探子终究是个探子,只负责探,不负责打,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怔怔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皇上,若是此次再硬拼,恐怕我军不利,边疆失守不说,百姓也要流离失所。
所以抚远大将军请示皇上,是否应该派使者前去议和。
探子想块木头似的依然跪在那里,出了嘴皮子动了几下,浑身像被点了穴似的。
赫连逸眯起了眼睛,皱起了眉头,实际上,自他登位以来,他的眉头就老是皱着。
一方面是奇怪,乐正跃自幼熟读兵书,也曾征战沙场,平定过乱党,武功自是不用说,为何此次出征如此失利。
另一方面是为难应该怎么做决定。
若是派人议和,不就意味着认输?堂堂赫连国的威严何在,再怎么说,赫连国也是个泱泱大国,岂不是要遭天下人耻笑?若是不派人议和,为了面子拼死一战的话,那么多少生灵要涂炭,多少鲜血要白流啊。
如今真是跋前踬后,进退两难了。
雨璇在一旁默默地不说话,这件事关乎国体,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一国之君来决策。
不过打心眼儿里,她已经有了决定,只是不想说罢了。
在她的世界里,生命胜过一切,没有生命,要威严有何用?良久,地下探子的腿都跪麻了。
或许我应该以天下百姓的安危为重,大丈夫能屈能伸,国家也可以。
赫连逸低着头似在自言自语。
忽然赫连逸抬起头,放亮了声音,字字铿锵的说,传朕旨意,命抚远大将军高挂免战牌,派使者入敌军议和。
说完便拿起一块令牌扔了下去。
雨璇舒展了笑容,看来这不是位死要面子的主儿。
是。
探子急忙捡起了令牌,托着酥酥麻麻的双腿,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
次日,南书房。
报——又是昨天的探子,这回呈了一封书信上来,是乐正跃的亲笔书信。
赫连逸迫不及待地接过了信封,让探子先下去了,拆掉信封仔细地阅读起来。
陛下:如今我大军溃不成军,自征战起,已折损了将军前锋等良将几名,兵将是数十万,其余将士亦是士气低落。
臣自知领兵无方,甘愿受罚。
但是并非臣推卸其责,而是军中确实有奸细。
每每军中计划,敌军未卜先知,每次设阵,敌军皆能马上破解;每次行动,敌军总有埋伏。
臣自觉不对,明查暗查,总是无法揪出奸细。
现如今臣奉旨派使者入敌军营议和,怎奈呼延国王无理要求,非要皇上亲自前往议和,方可成事。
臣请皇上慎重定夺此事。
臣下乐正跃亲笔只见赫连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近乎到了铁青色。
岂有此理!忽然啪地一声把信纸拍在书案上,两道剑眉之间像是冒出了一团火。
怎么了?赫连逸指着信纸,你自己看看!雨璇疑惑地拿起信纸细细地读了起来。
赫连逸心中虽有一团火,但一国之君毕竟是一国之君,能收能放。
整理了情绪,双手背在背后,走向窗边沉思着。
雨璇看了之后,一股忧愁涌上心头。
她一直是个乐观的人,遇到天大的事儿都是嘻嘻哈哈,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这次的事确实不一样。
呼延国王让赫连逸亲自与他谈判,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事儿确实不好办。
先抛开威严不威严的事儿不说。
如果去了,万一那呼延国王出尔反尔,或者这根本就是圈套,那么赫连逸就凶多吉少。
若是不去,恐怕边疆就难保了。
虽朝中还有有傅、刘二位将军,可二人一直声称年迈体弱,病魔缠身,但却迟迟不肯交出兵权。
即使身强体健,可这二人都是康洪德的人,自然是跟着康洪德帮呼延国王了。
不仅不能指着他们,还得防着他们。
你打算怎么办?雨璇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许忐忑,说不出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自己也身为一个赫连国人而为国家着急呢,还是因为其他某些原因。
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赫连逸依然定定的站在那里,闭着双眼。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白净的面庞上,整张脸显得金灿灿的,从窗外的吹进来的丝丝清风凌乱了他的长到腰部的头发,正如他此时复杂的心情。
沉默了良久,赫连逸缓缓地睁开了那双丹凤眼,我决定了,我要亲自去。
雨璇没有说话,这是意料之中。
想当年伟大领袖毛主席为了百姓勇赴重庆与蒋介石谈判,不也是为了百姓吗?现在赫连逸为了自己的百姓,为了自己的国家,把生死置之度外,是个人人称道的明君。
我也去。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经过脑神经,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支持着她这么做,她认为自己必须这么做。
赫连逸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眼中流露出的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激动,不行,此去凶多吉少,你不能去做无谓的牺牲啊。
不,我要去。
雨璇眼神非常坚定,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她,给她鼓励和勇气。
不……你应该知道我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就算你不带我去,我也会偷偷跟去的。
是的,她慕雨璇就是这个脾气,赫连逸十分了解。
赫连逸不在争辩了,好,我们明日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