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填了填肚子,略一眯眼,天就亮了,又忙不迭地起床,到处打探秀菱的消息。
后来还是金伟在湖滩发现了秀菱打猪草的篮子,草里还扔着一把小小的镰刀。
他自家的东西怎么会不认识?立马拾回来,向他爹娘报告。
林生也在边上听着,这时候开腔分析道:秀菱不是个丢三落四的孩子,她应该不可能正打着猪草,就把东西扔到一边,自己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依我看啊,说不定是什么人把她强行拖走了,情况紧急,她根本没办法逃脱。
李氏急忙道:秀菱还是个小孩子哩,她会和谁结下仇冤?谁又会和个孩子置气,非要强蛮地把她拖走?到底想干什么呢?顾守仁嗯了一声:不要说秀菱没有和谁结过怨,就是我顾家人,向来邻里和睦,不喜与人争勇斗狠的林生也不晓得自己的分析对不对,因此思路也就断了倒是顾守仁一拍大腿说:是了,定是陈玉峰那混蛋。
为了秋菊与他和离的事儿,一直怀恨在心。
上次陷害林生兄弟入狱,不就是他出的馊主意吗?这次肯定也是他做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人好狠毒啊李氏听得连连点头:估摸着是他,不然咱家也没和别人结过怨,犯不着做这样的事情。
说完眼巴巴看着顾守仁: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找他去呀看他怎么抵赖顾守仁一捏拳头,眼睛里冒着火。
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要去找陈玉峰,还得叫上顾守义,顾守礼。
朱氏在边上翻着老鼠眼睛说:我家地里还有好多活,哪抽得开身呀顾守义看了顾守仁一眼说:得,大哥不用去了。
我陪着二哥走一遭。
林生要去,被顾守仁拦下了:你就不要去了,看你那样儿,就不象个能动手的人。
万一真打起来,我还要担心你林生辩解道:也不能说一上去就动手吧,咱起先还和人讲道理不是?大哥带上我,我肯定能帮你的忙。
顾守仁想了想,还是说:算了,你在家呆着得了。
林生就没有再坚持,还得放鸭子呢顾守仁摇着船找到陈玉峰的家,陈玉峰一见顾守仁哥两个脸刷地就白了,腿肚子直哆嗦。
那风流寡妇此时已经嫁了陈玉峰,眼睛先瞥见顾守义,吓得妈呀一声,手里拿着的东西就掉地上了,转身往屋里走。
陈玉峰硬撑着挤出一丝笑:舅哥你怎么,怎么来了?别叫我舅哥,我可攀不上你这样的亲戚。
说吧,你都做什么好事啦没没没,我见天儿在家呢,啥事也没做陈玉峰一口推脱得干干净净。
顾守义冲他一瞪眼睛: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你若早些儿悔改了,什么事儿没有如若不然,我可和你没完陈玉峰哭丧着脸说:你们说的是上次镇上出了采花贼的事情吧?我承认是我举报的,可我不是想为民除害吗?谁叫他长得和那画像差不多呢?顾守仁重重地嗯了一声,尾音扬得高高的.陈玉峰眨巴眨巴眼睛,连连摇手:后来说是真正的采花贼被抓到了,我这才知道错怪了好人哩!都怪我这狗眼不识人,得罪了得罪了。
说着打恭作揖.顾守仁不想和他东拉西扯的,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问你这事儿!特意跑这儿来,就是要问你,你把我们家秀菱弄哪儿去了?有什么事儿冲大人来,你拿小孩子撒什么气?啊?陈玉峰就愣住了:你说的话啥意思啊?我就没听明白!你还装傻充愣是吧?顾守义象个怒目金刚似的叉着腰.我是真不明白呀!我把秀菱弄哪儿去了?我干嘛要把秀菱弄哪儿去呢?我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呀!陈玉峰一头雾水的模样,不象是装出来的:再说了,前几天我不是病了吗?上吐下泻的,我连门也没出过,不信你问我娘去!陈玉峰的娘听了媳妇的话,忙不迭地跑了出来,正听见这话茬,赶紧作证:可不是吗?玉峰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着了凉,前两天啊,又吐又泻,人躺在床上软得跟面条似的,当真是没出屋。
可别有了什么事儿,都往我家玉峰身上赖啊!顾守仁没理陈玉峰的娘,只盯着陈玉峰问:我再问你一遍,你真地没劫质我家秀菱?陈玉峰赌咒发誓:我要干了这事,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千刀万剐,不得好死!陈玉峰的娘嘴里呸呸呸地吐了几口唾沫,然后说:大吉利是,何苦赌这样的咒!我犯得着劫质秀菱吗?我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是你亲闺女,要劫质我也得劫质金伟呀!陈玉峰说着,看见顾守仁眉毛都竖起来,赶紧陪笑说:不不不,我谁都不能劫质,我就不是干这事儿的人!我你还不知道呀?不就是爱沾个花惹个草什么的,最多赌赌小钱,哪干得来劫质勒索的事情!那当初的风流寡妇此时也插进嘴来说:我家玉峰这几天真是病了,哪儿也没去。
你们要不信啊,可以去问问平安药铺里的伙计,药还是上他们铺子里抓的。
省得说自家人袒护着,没句真话。
顾守仁和顾守义对视了一眼,觉得陈玉峰这话说得实在,他其实就是个窝里横,似乎还真犯不上劫质秀菱。
他现在的媳妇又举出了人证,若是假话,自己去问了可不就露馅了?那么是谁干的这事儿呢?一时摸不着头绪,两个人只得无精打采地回了杨柳洲.顾守仁才进了家门,李氏就紧着催问:那姓陈的小子怎么说?顾守仁摘下头顶的苇笠扇着风:你也让我喘口气啊秀莲乖觉,连忙舀了碗凉粉,配好薄荷水和糖送到她爹手上,顾守仁一边吃一边说:还是我闺女知道心疼爹。
然后对李氏说:陈玉峰不承认是他做的,证据凿凿地说他这两天病了,连屋门都没出呢李氏就打断他:坏人做了坏事都不愿承认的,他说他没做你就信啊?顾守仁摆摆手:哪能啊,我和守义特意去打听来着,还真是在药铺里抓了药。
这么说,真不是他干的?李氏迟疑地问。
估摸着是这样。
那会是谁干的呢?李氏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秀莲,秀萍和金伟也在那儿面面相觑,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家子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呢,凌慕白带着追风来了,向着李氏和顾守仁问了好,立刻也觉出了屋内压抑的气氛,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各人的脸色问:叔,婶子,你们不是因为我来了,才不高兴吧?李氏声音哽噎地回答道:凌少爷多心了,哪能是看见你不高兴呢?这不是为秀菱的事儿吗?她,她叫人绑走了,反正到现在也找不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凌慕白大吃一惊,说了声:怪不得 ̄原来他昨夜睡得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不停地有人在喊:秀菱,秀菱,秀菱他还以为自己做梦都会梦见那丫头呢现在想来应该是顾家在到处寻找秀菱发出的呼唤。
李氏还以为凌慕白知道什么内幕呢,连忙问道:怪不得什么?哦,我是说怪不得昨夜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叫秀菱的名字。
凌慕白解释道,然后焦急地问:一点线索也没有吗?自言自语地说:秀菱还这么小,谁会对她下手呢?又带着什么目的?顾守仁和李氏一齐摇头:就是啊,我们也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又是什么事上得罪了人,以至于连累到秀菱身上。
凌慕白凝神想了一想,接道:大叔和婶子再仔细想想,最近家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吗?李氏扭头看了顾守仁一眼,然后对凌慕白说:大事嘛,就是我家的凉粉找到了新方法,哎 ̄李氏突然叫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顾守仁大声说:孩子他爹,那个胖子,胖得象肥猪一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他想和咱家合作凉粉生意的?顾守仁抓了抓头发:方掌柜,姓方的,是他?顾守仁也明白了李氏的意思,她在怀疑会不会是那个死胖子劫质了秀菱?然后顾守仁顺着这根线想了想,也觉得大有可能。
从方胖子的言谈举止来看,他是个很嚣张,很自以为是的家伙。
当初根本没把顾家这乡巴佬放在眼里,对凉粉生意也是志在必得。
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杨国平,竟生生折了他的威风。
他视若稳操胜券的凉粉生意,连个边也没挨着。
对了,还有顾守义,他还打了人家的脸,把剔骨刀架在了人家的脖子上,这算不算是得罪了他?别忘了,方胖子的兄弟,还是县里的县尉老爷呢他能吃了这个亏去?所以顾守仁沉重地点了点头:琢磨琢磨,似乎他的嫌疑最大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