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殊途同归

2025-03-25 16:37:33

车夫,麻烦你快些。

苏倾城苍白的一张脸,嘴唇乌青一片,说完再次呕吐。

春儿扶着她单薄似乎随时会栽倒的身子,急切而小声的规劝:娘娘,要不我们先停下来,找个大夫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宝宝着想啊。

我能撑得住,让车夫再快些。

夫人您还是别催促了,这山路崎岖马车走不快的。

车夫纳闷,这位夫人难道是朝廷疑犯,顶着个大肚子弱不禁风是样子还偏要往南边走。

要是再往前面走一些,就算他是好心也不能载她,因为那里是南疆的边界。

车夫见前方有一黑物,急急勒住马缰,马儿前蹄腾空嘶鸣。

剧烈的震动让车厢不平衡,主仆二人在车内没坐稳双双栽倒了。

你个没眼色的,怎么赶的车?春儿怒气冲冲掀开帘子,只见车夫倒在地上,脸色见鬼一般死灰,双腿抖啊抖。

他,他……我不能载你们了,早闻南疆邪乎,给再多银子也不载了。

车夫吓得失魂落魄,也没顾上马车,连滚带爬没了人影。

到底是什么把他吓成了这般模样?春儿顺着宽阔的路看去,一具浑身长满爬虫的尸体被吊在树上,那树干正好长在路中间。

山上雾气重,偶遇死尸的副场景十分诡异。

马儿显得急躁,打着响鼻晃动蹄子十分不安。

春儿随着苏倾城身边多年见惯各种刑法场面,这种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南疆果真人们口中所言可怖骇人?苏倾城见春儿愣了神,也掀开帘子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全身发黑的尸体让她脆弱的神经漠然溃不成军。

他,竟然是他!就算烧成灰她也认得,夜宁,占据她整个年少记忆的人。

此情不及东墙柳,春色年年如旧。

这如誓言般的手绢她还带在身上。

她曾毫不犹豫的推开他,独自攀向荣华处。

也是她害了他,让他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连尸体的全貌也分不出了。

这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哎呀,她痛苦的捂住剧烈疼痛的小腹,紧抓着春儿的衣角呻吟,冷汗直流:痛……春儿失神回头,见苏倾城下体一片殷红,泪如泉涌一泻千里,她吓得脚软,不知所措:娘娘,你,你……出血了。

苏倾城亦是大为震撼,双眼发黑险些晕厥,她死咬着下唇绝望的笑道:我从来不曾想过我们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娘娘,不可以气馁,春儿带你去找大夫。

苏倾城摇了摇头:这荒郊野外的哪有大夫。

春儿,你走吧。

不要。

春儿死咬着牙,一脸不屈。

突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天无绝人之路,事情似乎有转机。

春儿揩干眼泪,把苏倾城扶躺在车内:娘娘,你等我。

眼睛一闭,她展开双手站在路中间,马儿嘶鸣,为首的男人眼疾手快勒住马缰,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

大胆贱民,竟敢拦截皇家铁骑队!男人身旁的随从厉声喝道,扬起马鞭似要抽人。

春儿睁眼见来人是三王爷素和旻东,素和旻东与那贱人交好,他会不会把他们交给她?情况危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

鼻子一酸,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王爷,求你救救我家娘娘,求你,求你……原来是苏倾城身边的小丫鬟,素和旻东的眸子沉了沉,他扬起温和的笑:我为什么要救你们?春儿跪伏在地的身子颓然一震,对啊,他为什么要救她们?她急得脸上全是汗,咬咬牙道:娘娘的娘家是南疆屈指一数的官宦人家,昭仪夫人又自小作为贡品送入宫中,你若想得到南疆的支持就一定得有这层关系。

这女子小小年纪倒有些胆识,他看着南疆方向若有所思道:昭仪已经死了,你所谓的官宦人家全部也命丧黄泉。

苏倾城现在是待罪之身,不可救不可救。

待在车内的苏倾城徒然一震,娘亲,她的娘亲已经去了!幽幽的男音传来,他说:苏倾城,你想不想要报仇?她毫不犹豫,气息微弱道:想。

望王爷先解救我于水火之中。

素和旻东的笑中带邪佞,他觉得离自己的野心又近了一步,一切才刚刚开始。

**苏公馆前。

素和湮西伸出手朝她微笑:上来。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他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是,苏恨瑶觉得心痒痒,很想上前摸两把小手,亲两下小嘴,碍于众人在场又不好发作。

她打个响指:海晏,把我的马牵来。

海晏黑着脸,顶受着来自自家王爷杀伤性极强的眼神扫视,战战兢兢把缰绳递给苏恨瑶。

苏恨瑶明媚一笑,一个翻身上马,样子实在英姿飒爽,她坐在马上勾唇一笑,满眼挑衅看着素和湮西。

素和湮西亦是看向她,相视一笑中尽是绵绵情意。

乍眼一看,两人并肩骑乘的样子十分般配。

娘娘,这位是?从帝都来催人的卫兵长打断二人的凝视,指了指抱着孩子坐在后面马车的冬慕,满眼疑惑。

海晏撞开卫兵长,哼了一声也一同坐入。

苏恨瑶笑眯了眼,恍然大悟:那是我的丫鬟,如你所见,嫁人了,那位就是她的相公。

哦。

卫兵长若有所悟,也不再说话。

冬慕抱着潇然一脸绯红盯着脚尖,姐姐脑子永远没个正紧。

海晏则一身僵硬,脸色白了白,捏着拳头敢怒不敢言。

转头,苏恨瑶瞧着泪眼婆娑的沈秋棠道:娘,你要保重身体,以后我会按月兑银子回来给你的。

沈秋棠不愿随她走,她只好按常规用银子侍奉。

好好,瑶儿路上小心。

沈秋棠倚在苏彦君怀里,用小锦帕擦擦泪水。

苏恨瑶的话听在苏彦君耳朵里却变了味儿,给她家产财路的人是他,怎么他就没了一份?苏恨瑶看向苏彦君,笑了笑:爹爹以后要银子尽管找娘亲要。

其实她是一肚子坏水,让你欺负沈秋棠这么多年。

不顾苏彦君满头黑线,她策马扬鞭,留下满地黄沙匝地而起。

有哪家女子像她这般马术了得?他真是捡到宝了。

素和湮西勾唇,策马扬鞭追了上去。

老爷,我看着九王爷待咱们瑶儿确实不同。

瑶儿现在的身份,这可如何是好?是非还是由着他们年轻人去创造,你我二人还是回去喝喝茶,听听戏。

苏彦君看着远去成一个黑点的马匹,拉着沈秋棠的手走了。

崇州城外,碧霞云天外,景色宜人。

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搂着某个嚣张跋扈,语气像螃蟹一般横的女子,满眼温柔。

言之,简瑜。

苏恨瑶扯着嗓门唤二人的名字,同乘一骑的二人皆是一愣。

玉言之别扭一黑脸,随手一推,素和简瑜啊一声栽倒在地,痛得她连连呻吟。

她实在受不了这个别扭的男人。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那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现在又开始闹别扭,他到底怎样才会顺心,她真的恨不得掐死他。

是他说找不着路,所以要共乘一骑的。

现在苏恨瑶一来,他又把自己推开了。

这样想着,素和简瑜眼里噼里啪啦的火苗烧向苏恨瑶。

苏恨瑶很没眼色,挥挥手中的鞭子:玉侯爷,好啊,竟敢背着我们所有人拐跑了当朝唯一的公主!恨瑶。

玉言之尴尬别开头,这是她出的主意,她要是敢揭穿他就跟她翻脸!连我娘的诊金都不要了。

苏恨瑶瞄了一眼马匹上沉甸甸的包裹,哈哈大笑:我说你怎么那么爱财呢,原来这些银子够你们俩吃一辈子了。

不对,多一两个应该也够。

她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八卦的人?她自己想着也汗颜了一把。

素和简瑜审视的眼光飘向马上的包裹又看看玉言之尴尬的脸,会心一笑,像个八爪鱼一般爬上马,她这一辈子要逮着玉言之不放手了。

言之,你是不是早有准备要把本姑娘从帝都拐走?素和简瑜欢快地笑着拍拍玉言之的脸,那样子像帝都赌场里的流氓:原来本姑娘魅力这么大。

那好,允许你从了本姑娘。

闭嘴。

玉言之红了脸,被她知道了真相还这么聒噪,他这张俊脸要往哪搁啊?好,不说就不说,言之,我们走。

素和简瑜拍拍马屁股,那马走得比驴子快不了多少。

她回头看着苏恨瑶一脸得逞的脸:苏恨瑶,别指望我会感激你。

言之是我自己追到的。

本来就是你的,苏恨瑶心里翻翻白眼:那你就要好好抓牢了,别被我以外的其他人勾走了。

爬墙?他敢!她轻哼一声,得瑟的哼着小曲对着玉言之上下其手。

玉言之温和一笑,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驱马前行。

看着那匹比驴快不了多少的马渐渐消失在视线,那个方向有宫墙人向往的江湖,苏恨瑶心底叹息,什么时候她也能快意江湖。

姐姐。

马车也随即赶到,冬慕坐在车内抱着孩子一脸不舍看她。

此去一定要小心,海晏你作为我婢女的丈夫切记要好好保护母子俩。

苏恨瑶苦口婆心教导,实则心里一番得瑟,把这两个家伙凑成一对也不错。

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了。

知道。

海晏冷着脸,语气不善。

这女人竟然要他们假扮夫妻,还说什么实在不成就干脆成真夫妻算了,路上免得让人起疑心?听起来实在荒唐。

素和简南的探子还在一旁看着,她也不好多看安平,心里默默道,安平,再给娘亲两个月娘亲就来找你。

安平也不知怎的,突然大哭起来。

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安平,你也舍不得娘亲对不对?她狠狠心,把帘幕盖上,马车沿着向北的那条路缓缓行使,那里有她最爱的大漠。

小苏儿,现在只留了一条路给我们了。

素和湮西适时出声,他一直不远不近看着她感慨万千。

她心中所想他大抵能猜中七八分。

崇州城外的三条岔道,一条是江湖,一条是大漠,最后一条的通向帝都的要塞。

如今素和简南监国,所有人对她的称谓由嫌弃的小妾变成了恭维的娘娘,她不能让自己在深宫中与众女人分沾雨露,孤独老死。

送走了潇然,她还有爱情。

素和湮西,你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