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看出他的心情不好,于是乖巧地跪坐在一旁,掏出小手帕为他擦去嘴角的酒渍。
梅无过漠然地看着前方,夜色下的院子里,一片漆黑。
梅无过突然心头一痛,索性举起酒壶咕嘟咕嘟全都倒进嘴里。
人都说一醉解千愁,为何自己越喝越烦忧。
梅无过撇开酒壶,向后倒在地上紧紧闭上眼睛。
洛洛从没见过他如此模样,想要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梅哥哥......梅哥哥......梅无过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丫头一脸的担忧,伸出手抚上她的面,指肚擦过滑嫩的脸蛋、微翘的唇瓣。
洛洛,一个女子如果恨着一个男子,是不是就算怀了他的孩子,也会恨着那个孩子?洛洛垂了垂眼皮儿,明白他是在说张大姐的事,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所以默不作声。
梅无过自顾自说下去:你问过我爹娘......其实,是我娘抛下了我。
梅无过说到这里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颤抖:我娘,因为恨着我爹□她,所以也恨着我。
洛洛看到梅无过痛苦的模样,心疼得眼泪打转,扑到他的身上低泣:梅哥哥......梅哥哥......其实,我娘是真的恨着我,以前我总猜想着,她有苦衷,可如今......梅无过抱紧了洛洛。
不知为何,听梅无过说这些往事,洛洛仿佛感同身受。
仿佛看到茫茫夜色中,一个小男孩独自站在树下,看着山下越走越远的妇人。
夜幕那么大,人儿那么小,就如夜空中一颗最不起眼的星星,眨着微弱的光芒。
梅哥哥,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梅无过将洛洛抱得更紧,压抑着喉间的声音,久久不动。
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天又冷了一些,冬天不远了吧。
冬天过后会有春天吗?希望春天快点儿到来。
梅哥哥,其实,你的娘未必恨着你,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她只是有些懦弱罢了。
许久,洛洛直起身子,伸手抚上梅无过的俊脸:起码,她愿意生下你......是这样吗?梅无过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坐起身子拉过洛洛的手。
洛洛重重点点头:所以,你要好好的,如果哪天她需要你......梅无过嘴角弯起,大手抚上洛洛头后的发丝,轻轻摩挲。
我也需要你,梅哥哥,你要开开心心的。
洛洛乖巧地任他拨弄自己的发丝,抱起自己进了屋子。
以后做什么事一定要提前说给哥哥知道,如果再犯,我就,就......梅无过不知该如何说,因为他会原谅她的一切。
洛洛抬起头等待他的下文,却等到一记热吻。
梅无过轻轻吻向她,手也顺势覆上了那团已初具规模的柔软。
洛洛有些慌乱,有些心动,僵着身子去感受他手的温度。
她的脸火烧般,小手攥得紧紧的,呼吸也愈发艰难,仿佛周遭都静了下来。
梅无过的手游走在她的胸前,隔着衣料揉搓着那片柔软,许久抬起头,重重呼吸着,却轻轻地说:一辈子都不分开,我等你长大。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给小丫头一个名分,再要想要的东西。
洛洛将头深深扎进他的怀里,喘着粗气蚊子般哼了一声,感觉周身都紧绷着。
男人果然在最失落、最无助、最哀伤的时候,最容易被收服,洛洛偷偷勾起嘴角。
是从何时起,想做梅哥哥的娘子?梅无过在洛洛头顶上轻轻问。
从你把我从人伢子手上带回来时起。
洛洛柔柔说。
哎,咳咳,那时我还只是想把你养大了嫁出去赚些彩礼钱呢。
梅无过把洛洛紧攥的小手摊开,边往她手心里吹气边说。
哎呦,好痛......梅无过头上挨了重重一拳。
屋外冷风阵阵,屋内暖意融融。
此去经年流转,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秋去冬来大雪纷纷。
有小丫头的地方,就是温暖的故乡。
哎呦,好痛......梅无过头上挨了重重一拳。
痛了是吧,叫那姑娘给你揉揉吧。
洛洛假装生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背过身子偷笑着。
我连那姑娘叫什么都不知道,更没说过话,好端端的怎提到她。
梅无过可怜兮兮地说,一把扯过洛洛按到自己腿上。
每次升堂她都风雨无阻地来看,我看她就是来看你的。
洛洛苦着小脸,一头扎进梅无过怀里蹭来蹭去。
我去跟马大哥说说,他升了捕头也能说的算了吧,求他把你要去捕班,别在这皂班了,太危险。
哈哈,这都是徐知府调配的,马大哥也没办法。
梅无过抬起洛洛的下巴:梅哥哥答应你,决不看不该看的,不说不该说的,只对洛洛一个人好。
洛洛这才露出笑脸,左手隔着衣料在梅无过胸前突起处画圈圈:这还差不多。
梅无过被那手指圈得发痒,笑着捉住小嫩葱般的手指送进嘴里,惹得洛洛一阵娇笑。
我说徐知府也太小气了,你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才把你调到皂班。
洛洛笑罢又开始数落起徐知府。
梅无过无可奈何地笑笑,探怀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洛洛: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奖赏了。
洛洛接过来掂了掂,足有五十文,心想还是皂班工作轻松,站堂上吼两嗓子,站的烦了打人几板子,那人还得给钱。
啧啧,果然这行贿受贿的事情是自古就有的。
好在梅哥哥不是个心黑的人,就算没钱给规费的犯人,也不会下死手去打,别的皂班衙役就难说了,所以说,被自己的梅哥哥打板子,其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我要的却不是这个......梅无过看着窗外簌簌的雪花,出神地说。
是的,梅哥哥的志向远不止这些,也绝不是这些钱财能满足的,洛洛抬起小脸,也出神地看着他。
衙役的俸禄只够一日的温饱,若无这些规费,两人也换不了大房子住。
年前梅无过在马捕快,现在升任为马捕头,在他家附近又租了一所大些的房子,简单侍弄之后就搬了进去。
看房子的时候洛洛留了个心眼儿,专找小些的,这样她就可以和梅哥哥同住一间房子的东西两个厢房了。
院子西侧专门为老乞丐留了一间,就算身体再强壮,也抵不过寒冬大雪。
爷爷,快回屋吧,你再坐一会儿邻居还以为我堆了个雪人呢。
洛洛穿着厚厚的衣衫,披了件兔毛氅,蹲在门口对老乞丐说。
堆雪人儿,堆雪人儿......老乞丐傻呵呵地重复着。
洛洛正要再劝,忽见老乞丐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异、恐惧、又或是无措。
洛洛顺着老乞丐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门院子里走出一人,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一身黑色毛氅很是拉风。
恩公?洛洛认出那人是那日在太兴楼帮着两人赶走官苍派的中年男子,美型大叔,轩世典。
轩世典看看洛洛,仿佛早已知晓她住在这里似的,可当移开目光看向坐在门口的老乞丐时,却一改平日的淡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老乞丐又恢复了疯疯癫癫的状态,抓起雪扔着玩:堆雪人儿,堆雪人儿......轩世典就这么静静站着。
看着老乞丐,眼神里是惊讶、不解、疑惑、或许还有一丝释然。
直到洛洛小心翼翼地问:恩公,原来昨天搬来的新邻居就是你啊。
洛洛一张小脸蛋冻得通红,露出小牙看着轩世典笑。
正是在下,因需办件事情要在此处停留一段时间,所以暂住于此。
轩世典说完往门里抻头看看,没看到什么便又收回目光:只有你自己在家吗?梅哥哥去买肉了,今晚要做顿好的,恩公一个人的话,如不嫌弃就到我家一起吃年夜饭吧。
洛洛盛情邀请。
恭敬不如从命。
轩世典一拱手,又看向坐在地上的老乞丐。
爷爷,快回屋里去吧,天快黑了。
洛洛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又劝了一次,没办法,老头子执拗的很。
快吃饭了,快吃饭了......老乞丐跳将起来,蹦蹦跳跳回到西侧自己的房间。
这有些出乎意料,竟如此配合,要知道,老乞丐每次都是子时过后才会回到屋子里。
那恩公先进屋吧,梅哥哥应该有一会儿才会回来。
洛洛一侧身。
不了,还早,我先回去整理下屋子,晚间再过来。
轩世典。
也好,那我等着恩公哦。
洛洛说完看着轩世典回到自己院子里。
洛洛关好门,走回暖意融融的屋子里。
对面,轩世典却又推门而出,走出巷口。
梅无过左手提一块猪肉,右手伸进前襟里,摸出一个布包在手上揉了揉。
里面是霓裳斋质料最好的袭衣袭裤,小丫头偷偷看了几次,终是舍不得张口要。
两人虽然已有十二两六钱的‘巨款’,但洛洛说这都是自己的钱,要省着点儿花。
不论是彩礼还是嫁妆,都是自产自销。
梅无过勾起嘴角将布包重又放回怀里,不经意间瞥见身后墙角处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待回头看去却又不见半个人影。
干!梅无过感觉下面菊花骤紧,不爽地骂了一句。
这感觉很讨厌,就像每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