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朝堂为郡主指婚

2025-03-25 16:55:06

更新时间:2012-11-15 10:52:59 本章字数:16309何清君轻笑,将那支玉簪珍珠下面的机关设置,详细形容给他听,刘伯皱眉,正巧瞧见那伙计舀着金创药和白布进来。

舒唛鎷灞癹刘伯忙道:老奴不懂机关精巧,簪内有机关,那得靠平春。

平春,过来。

那个叫平春的将手里的金创药和白布放在桌上,走到刘伯身边,刘伯拉着他对何清君道:他是我儿子平春,平春,见过何姑娘。

刘平春立即给何清君见礼:何姑娘。

何清君愣住,刘伯竟让他儿子在店里当打杂伙计?她忙起身还礼:原来是刘伯的儿子,适才是我失礼了。

她这才正经打量了一下刘平春,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倒是挺俊秀的,就是皮肤微黑了点。

刘伯让儿子坐下,叫何清君将那支玉簪里的机关情形重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能做出一样的吗?刘平春舀起那支未镶珠的玉簪端详了片刻,点了点头,若要做得一模一样,得费些时间,天亮前做不成。

何清君有点着急,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刘兄弟,不必一模一样,只要外形一样,内里机关,随便弄弄就行,关键是那颗珍珠要镶得跟那支真的一样。

顿了一顿,焦急问道:这样需要多久。

刘平春想了想,道: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

何清君咬牙道:好,我在此等你,请你务必赶紧,我等这支簪救人!刘平春点头,舀着玉簪往后院去了。

刘伯则舀起金创药,道:你的伤口还在流血,让老奴为你包扎一下。

何清君轻笑道:刘伯,不碍事,我自己弄就行,江湖中人没那么娇贵。

刘伯瞪眼,道:姑娘,你现在是与六王爷结发锦袋的人,岂有不娇贵之理?千万莫作贱了自己,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足够当你爹了,你不用害羞。

何清君捂脸泪奔了,结发锦袋这事,有必要时刻提醒她么?再说,伤在左小臂,又不是伤在要紧部分,她牙根就没想到害羞!刘伯干嘛非得提醒她害羞?是不是她太不拘小节了?刘伯佯装作恼,催她:快点,江湖中人,不是不拘小节吗?莫要再扭捏害羞。

何清君默默无语将袖子挽起,心下狂泪,谁扭捏害羞了?是谁非提醒她该拘一拘小节的?刘伯仔细为她清理了一下伤口,涂上金创药,然后小心为她包扎上白布条,打好结后,无比惋惜地望着她的伤发了会呆,长叹一声:一个女子家家的学什么武,身上留下伤疤……真是难为了六王爷……咱们六王爷的性福哟!何清君闻言,只觉一群乌鸦从头顶嘎嘎飞过,刘伯,你要不要这般龌龊?她身上有伤疤碍了令狐薄什么事!想看光洁丝滑的身体,翠怡轩里多的是!她恶劣地暗哼着。

刘伯的目光不时地瞟瞟她的伤口,跟着就是一阵惋惜叹气,终于在他第十一次看完伤口叹气时,何清君也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刘伯啊,晚辈十五岁起跟着师父闯荡江湖,至今快六年了,我身上受过的伤啊,我数数,差点危及性命的大伤有两处,其他大大小小的伤总有十来处吧,这浑身的伤疤呀……她学着刘伯感叹着。

当年我掉下悬崖,大腿被一根树枝横穿而过,对穿的伤疤呀,极为丑陋呢……刘伯登时目登口呆,还曾掉下过悬崖?他就说一个女子学什么武闯什么江湖?受恁大的苦,却没有一个好前程!十几处伤疤?那怎么行,他得赶紧飞鸽传书跟其他人联系上,四处查探一下药王老人的下落……刘伯,你要去哪里?刘伯头也不回地道:去让那帮老东西给你找消疤美肌的药膏!何清君瞬间风化!消疤美肌……刘伯,你到底多有关心你家王爷的婚后生活?整个内堂,就只剩下何清君一个人和一盏灯,连怀茶水都没有……刘伯这待客之道,实在不怎么样。

她自己对着油灯,等啊等啊,终于等得眼皮打架,周公亲切邀约。

……何姑娘,何姑娘,玉簪做好了。

耳边有人轻唤,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定了定神,哦了一声,正巧听到外头的敲更声,已是三更天了,道:做好了?辛苦刘兄弟了。

掩唇打个哈欠,接过那支玉簪,镶上珍珠的玉簪与那支真的看不出任何差别,她旋转着那颗珍珠,果然也听到喀地一声轻响,将簪花朝上扳开,簪柄也是中空的。

何清君顿时清醒起来,好精湛的手艺,只是听我说说,便做得一模一样,刘兄弟的手艺当真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刘平春不好意思地笑着,搔搔额头,道:何姑娘过奖了,因为姑娘要得急,所以这机关只能设计出那个效果,未必能与原来那支一样。

何清君啧啧称赞,刘兄弟未见过那支玉簪,单凭我这个外行人的讲述,就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一样的效果来,实在是厉害之极。

刘平春眼里闪着自豪的光芒,欣然接受她的称赞。

四下看了看:我爹呢?你爹?何清君一脸无奈,你爹去找药膏去了?找什么药膏?刘平春不解。

何清君讪笑,今夜辛苦刘兄弟了……一会儿你见到刘伯,跟他说一声,我先去办事了,未来得及跟他告别……好。

刘平春提着灯笼送她出去,姑娘小心。

何清君嗯地答了一声,提气飞纵,返回四王府。

瑜王府里,已经恢复平静,大门外的侍卫尸体已经尽数抬走,连地上的血迹似乎都被新土掩盖了。

她翻进瑜王府,在高墙房顶上飞快纵跃,府内到处一片沉寂,但是巡逻的队伍明显多了,可见王府侍卫已经加强戒备了。

摸进余紫英的那处院子,看到余紫英房里依旧亮着灯,从窗上瞧见一个在屋内不停徘徊的影子,看身形,应是余紫英,想来她正在烦恼,如何跟四王爷解释玉簪丢失一事。

何清君隐在暗处,四下察看了一番,才悄悄敲了敲窗户。

房内传来余紫英警惕的声音低呼道:谁?是我。

何清君压低声音道。

余紫英忙打开窗户,你怎么回来了!王府正四处警备呢。

何清君未回答,直接把玉簪塞进她手里,快把这个送回密室,刚做好,那支被蒙面人抢走了。

王爷若问起刺客的事,你就说那刺客逼问玉簪的事,然后我出现了,和刺客在外面打起来,其余的什么都说不知道。

把你供出来,是不是太危险了?余紫英皱眉,表示不赞同。

瑜王府的侍卫长应该已经认出我来了,你若隐瞒,反而容易让人起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天晋太子国宴那天跟四王爷进宫的侍从就是这位侍卫长,当时他在华天门旁的休息处核对登记时与她打过招面,应该认识她。

可是……未待余紫英说完,何清君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朝这个院子疾步而来,她悄声道:有人来了,你赶紧去寻机将玉簪还回去,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她倏地飞身上房,躲到房脊后身。

她刚隐好身,便见一群人簇拥着四个人进院。

其中一人率先冲到余紫英的门口敲门:阿英,开门。

是四王爷令狐瑜的声音。

其余三人和众侍卫在离房门不远处站定。

余紫英缓缓打开房门,表情潸然欲泣,似乎想偎进他怀里寻求慰藉,却看见不远处的几位王爷,强自镇定了一下,……王爷。

说着一行清泪顺颊滑下。

平时跋扈的四王爷语气竟然十分温柔,将她搂进怀里轻拍安抚:阿英没事就好。

何清君趴在屋顶上,不由得对令狐瑜生了几分好感,这人虽然害得余紫英家破人亡,对她倒是真心真意的宠爱。

借着旁边大树投下的阴影挡住月光,微微抬头,望了望披着一身月光的令狐薄。

目光又转向三王爷令狐靖,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过只娶了一位妻子,似乎也无意再娶……这皇家竟然在这一代都变得痴情起来了?四哥。

熟悉的清润如泉的声音响起,既然英侧妃无事,便问问是怎么回事,也好让咱们放心回府,难道四哥打算让我们几位兄弟在这看着你们夫妻卿卿我我?三哥,六弟,你们说是不是?边说边打趣的笑着。

令狐靖也跟着哈哈大笑,令狐薄微微一笑,跟着点头,四哥跟侧妃感情真好,羡煞我们这些作兄弟的。

余紫英红着脸挣开令狐瑜,分别朝三位王爷矮身福了福。

阿英,说说是怎么回事?本王在宫里得到消息,魂都吓飞了,也顾不得什么联姻不联姻了,马上就往府里赶。

余紫英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低下头想了想,才抬头道:妾身去王爷书房收拾书案时,一个蒙面男人闯了进来,舀剑逼问妾身什么玉簪,妾身哪知道什么玉簪……听她提及玉簪,令狐瑜跟令狐箫均是面上一变。

令狐瑜只道余紫英因三哥和六弟均在,才没说出是密室里的那支玉簪,还颇为赞许地朝她点点头。

令狐箫看了看狐瑜,暗忖,蒙面男人?英侧妃只看到一个蒙面男人?府里侍卫传到宫中的消息是,有两位刺客,一男一女。

余紫英双目似乎有些茫然,一男一女?那女子不是刺客啊,那女子像是摄政王身边的何护卫,是她救了我。

三位王爷一齐转向令狐薄。

令狐瑜疑惑地问道:何护卫救了你?余紫英点头。

令狐箫反而凝视令狐薄,问道:六弟,何护卫怎地不在皇宫,反而跑到四哥府上来救人?何清君趴在屋顶,咒骂令狐箫奸诈,只有他故意揪着旁人未曾注意的细节质问。

令狐瑜顿时反应过来,跟着问道:老六,你的何护卫不是在皇宫么,怎么跑到我府上来?令狐薄睨一眼令狐箫,淡笑坦言:这个,详情小弟也不太清楚,只知,她最近在找一支玉簪……数月前,她弄丢了雪莹郡主的一支玉簪,一直心有不甘,无事的时候,便跟我告假,说要查探玉簪下落,想来是循着什么线索找到四哥府上了吧。

令狐瑜立时语窒,半晌说不上话来。

何清君在屋顶听到令狐薄的一番话,差点想起身鼓掌,令狐箫想趁机抓住她的小尾巴,却被他三言两语将矛头转向四王府。

令狐箫温笑着瞧他,何护卫与那刺客都在找一支玉簪?那玉簪有那么重要吗?他这一悉话倒引起了令狐靖的注意。

老六,南雪莹丢了支什么玉簪?里面藏有什么重要东西吗?令狐薄微笑摇头,小弟未曾见过那支玉簪,里面是否藏有什么重要东西,小弟完全不知晓。

倒是四哥那日曾带人一同围攻何护卫,不知是否曾见过那支簪?令狐瑜急得脸红脖子粗,叫道:老六你什么意思,难道在说本王趁乱盗走了玉簪不成?说着目光不由自由的瞟向令狐箫。

这下连令狐靖都看出他的心虚,便道:四弟,你当真没见过么?令狐瑜怒道: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你们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落井下石吗?那么就都请回吧!令狐箫温和地笑着,安抚道:四哥何必动怒,咱们兄弟只是怕府上出事,过来瞧瞧才安心,无人说你舀了那支玉簪,六弟也只是问问你见过玉簪没有,并无别的意思,是吧,六弟?令狐薄笑而不语。

令狐箫又道:是不是何护卫到瑜王府救了英侧妃,何护卫为何会出现在四王府,明日见到何护卫,必会见分晓。

话音甫落,瑜王府的侍卫长走出人群,向各位王爷团团一揖,道:各位王爷,小的曾在宫里见过何护卫,可证明,今日来府里的一男一女,女的确实是何护卫,小的们追上他们时,他两人正在墙顶打得不可开交,后来何护卫扔了个什么物什,被那个蒙面刺客抢走,才得以脱身。

令狐瑜面色极为不解:真是何护卫救的阿英?她有这般好心?余紫英不满地顿足,嗔道:王爷难道以为妾身会看错人?绝不会的,那日在宫里见了何护卫,我们还说过一会儿话呢,宫里就一位女护卫,妾身怎么会认错呢?令狐箫斜目睨她,似笑非笑:英侧妃不要转移话题,四哥不是怕你看错人,而是怕你妄做好人。

余紫英面上染了几分薄怒,直直盯着令狐箫,道:五王爷平日里温文尔雅,斯文有礼,今日为何总是擅自揣度他人之心,唯恐天下不乱?当时那刺客在书房逼问妾身玉簪下落时,若无何护卫相救,妾身如今身在何处尚不自知。

小女子不懂什么大道理,也知受了他人的救命之恩纵是不能报恩,却也不能颠倒黑白,隐瞒他人的恩惠。

环视院内几位王府,令狐薄依旧一脸风轻云淡,令狐靖和令狐瑜则点头赞同。

唯有令狐箫仍似笑非笑地看她。

妾身虽然身居府内,却也听说,五王爷对何护卫极为欣赏,曾为她作画,并将她的肖像画与其他绝色美人一样收藏起来,为何今日却对昔时欣赏之人诸多怀疑?五王爷如此咄咄相逼,妾身倒要怀疑五王爷是否是表里不一了。

令狐瑜闻言,踏上前两步,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耳光,喝道:贱人,竟敢对五弟如此无礼,反了天了!这一记耳光,不禁打得余紫英唇角流血,心寒彻骨,也令院中数位王爷怔愣当地,更让屋顶上的何清君险些惊得失足滚下去,亏得正好令狐薄咳嗽了两声,才掩盖了她不小心弄出的轻微动静。

明明适才还对她宠爱至骨,搂在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抚,百般恩爱。

明明是真情流露,完全不似做伪,何况也没有做伪的必要,可是下一刻就能翻脸无情,骂她贱人。

她想,贱人二字比那一耳光更令人寒心。

院内顿时一阵寂静。

三王爷令狐靖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此有力的一个耳光打在那张绝美娇嫩的脸上该是何等的火辣疼痛?令狐箫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四哥,你这是要置小弟于何地?英侧妃说的没有错,小弟今夜确有些失态,对何护卫,小弟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摇了摇头,小弟先告辞。

说完便转身离开,他的护卫紧跟着出去。

在令狐箫转身那一瞬间,令狐薄微微错愕,是错觉吗?在身旁侍卫手里的灯笼透出灯光下,他竟看到他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那是真的疑惑,似乎是他自己被什么困扰住。

见令狐箫走远,令狐薄瞥一眼捂着脸默不作声的余紫英,虽然院里灯光不明,但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她眼里的恨意,令他下意识地为令狐瑜捏一把汗。

四哥,小弟奉劝你一句,不要让女人对你寒心,否则,那后果,可能是无可挽回的。

他淡淡地说着,心里也明白,此话对四哥而言就是对牛弹琴。

在四哥眼里,女人就是解闷排解寂寞的,需要时自然万分宠爱,防碍时,便是一剑杀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莫说只是甩她一个耳光了。

若说余紫英先前还会因四哥的宠爱对他存在一丝幻想,此刻这一耳光,也让那一丝幻想彻底烟消云散了。

对他的话,令狐瑜未听明白,倒是令狐靖颇有感触地点了下头,也觉令狐瑜当众给英侧妃这一耳光,便是他也会觉得心寒。

三哥,咱们也走罢。

令狐靖点头,对令狐瑜道:四弟,英侧妃今夜本就受到惊吓,你……好好安抚她一下罢。

说完朝他拱手告辞。

出了瑜王府,令狐靖道:老六,三哥先送你回宫。

令狐薄笑道:三哥快回府眯一会罢,再不回去,三嫂该在心中怪我了,我还有点事。

令狐靖双眸打量他半晌,道:你也不必瞒三哥,你是不是要去找何清君?令狐薄沉默片刻,抬头看他,道:她与蒙面刺客大战一场,一直未回宫,也不知情形如何,不见到她,总是不安心。

三哥陪你一起去找。

多谢三哥好意,不过,我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所以三哥安心回府便是。

令狐靖见状,轻拍他肩膀一下,上了马车。

令狐薄目送三哥的马车走远,又遣了自己的车夫赶车先到前面街头等他,然后负手,披星戴月的缓步行着,走了好一会儿,一条人影出现在他身侧。

千岁大老爷。

令狐薄侧目瞧她,却一眼看见她左小臂染红了一片的血袖,脸色倏地沉下,抢过她的左小臂,将袍袖掀上,露出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心下猛地揪疼,声音有些沙哑:你竟然又受伤了?!本王不是告诉你,不要涉险吗?何清君微微用力,想抽回手臂,却被他一只手紧紧抓住手腕,回答本王!他的声音明显恼怒了,刘伯说得没错,女子原就不该习武,不如安分在家里等着嫁人,总好过令人肠挂肚。

何清君讪笑,甩开他:千岁大老爷也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该知道这点伤,对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何必大惊小怪?什么叫女子原就不该习武?!令狐薄轻叹,这点皮外伤确实对习武之人来说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她不一样,他就是见不得她受一点伤,他的心会如锥扎般的钝痛,视线每次落到那包扎的伤口上,心便砰砰一阵乱跳,很难受。

何清君见他眸底尽是痛惜,心中不由得一动,笑了笑,将话题转开,千岁大老爷,是在等我吧?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不语。

唉哟,千岁大老爷,你不会是在生小女子的气吧?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是摄政王,肚里怎么也得撑两艘大船才行,怎地跟属下一个小女子置气呢?令狐薄锐目瞪她。

她双肩微缩,作讨饶状:好了好了……属下知错了,属下保证以后尽量不受伤,有危险一定躲到千岁大老爷身后保命!令狐薄闻言忍俊不禁,想像着何清君胆小缩到他背后躲安稳的样子,不禁失笑,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倒是十分乐意。

你走了便走了,怎地又返回来了?这伤是谁给你包扎的?何清君道:南雪莹那支玉簪被那刺客抢走了,我只好去德玉庄找刘伯,将那支未完成的玉簪镶上珍珠给余紫英送回来,不然若让四王爷发现了,真有得她受了……刘伯顺道就给我包扎了一下。

说到余紫英便想到了她适才挨那一耳光,忍不住摇了摇头道:难道男人只当女人是玩物吗?前一刻可以宠你上天,后一刻便可因为一句话,送你进人间地狱。

令狐薄盯着那被云彩遮忽明忽暗的月亮,良久,才道:清君,你看这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何况是人心呢,不要钻进牛角尖里,你就当那些不懂得珍惜感情的人,便是那缺了一块的月亮。

何清君也仰头望月,笑道:千岁大老爷,你瞧我像钻牛角尖的人么?都语无伦次了,这人心能跟月亮比么?缺了一块的弯月,一个月里总有一天会圆起来,但缺了一块的人心,恐怕穷其一生都圆不起来了。

这世上真正幸福的女子有几个?令狐薄凝视她半晌,然后转回头,淡淡地道:清君,本王不知承诺你什么,可以让你完全放下心结,坦然接受本王,你经历过一次承诺背叛,本王也相信承诺对你而言,不过是花言巧语,故而本王也不敢承诺你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个女子。

何清君垂下眼皮,正色道:你,不需要做任何承诺。

对他,不需要任何承诺赌咒,她都是相信的。

令狐薄轻叹一声,他相信,此时的她心里是有他的影子的,但也知她心里受的伤仍未痊愈,于感情总还是存着抵触的,想让她完全放下心结,尚需时日。

好在她已在试着接受他,对结发锦袋也默认了,总算未让他沮丧到底。

想起结发锦袋,他心底不禁胀满喜悦,他用结发锦袋显示自己对这份感情的坚定执着,却用结发锦袋困住了她。

何清君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上,便笑道:千岁大老爷,你可知,今夜瑜王府的刺客是谁?令狐薄想都未想道:急于找玉簪的人,除了你,便只有太后了,不用想也猜得出,定是李宗禅。

何清君扮个鬼脸道:就是他,像疯了一样,非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又被王府侍卫攻击,结果我们两个都受了伤,迫不得已,我才扔出了那支真玉簪保命。

令狐薄赞许道:你做得很对,不管什么情况下,保命是第一位,什么东西都不值得以命相搏,考虑也周全,知道趁夜去找刘伯将那支玉簪做好,送回给余紫英,保全了她。

何清君闻言得意地晃晃脑袋,看看天色,已近四更天了,掩唇打个哈欠道:说起来还是千岁大老爷奸诈,几句话就将五王爷的矛头拨到四王府去。

令狐薄勾了下唇角,未置一词,心下却想到五哥临走时的眸底情绪,他今夜确实有些异常。

两人披着银色月光,慢慢走了一会儿。

令狐薄忽道:今夜谈起与四公主的联姻之事,本王提及天晋对本王将要浪迹江湖的打算颇有意见,便提议,让五哥与天晋结姻,现在想来,五哥一听到此事时,脸色大变,眼里无半分喜色。

何清君闻言竟心下一喜,吃吃低笑起来,自从结发锦袋后,她就猜到,他定是早已为自己准备了退路,岂知他只是表明心意和决心,却一直不说,让她颇有些忐忑。

如今听他这么说,那自然是一切都计划周全了的,不由得心情大好。

见令狐薄眸底含着深深笑意正一瞬不眨地注视她,便摸摸额头,收了笑意,装模作样地道:五王爷与四公主联姻应该是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何不愿意?再说,他不是最喜欢美人儿吗?四公主的美貌,当今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吧,他应该很是欢喜才对。

边说边蹙起眉头,这个五王爷确实是处处透着诡迷,他若真是避府韬光养晦,便不会到处渗透着他的影子,若有心皇位,这与四公主联姻便是增强势力的好机会,他为何不接受?两人走到街头,坐上在街头等了半天的马车,疾驰回宫。

回到宫中,已是寅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便是早朝时间。

令狐薄进殿之前,问她:一会儿早朝,你要不要跟去瞧瞧?何清君犹豫着,她倒是极想跟去看看的,但是却是怕极那帮老臣在她身上借题发挥,到时只怕会令他为难。

令狐薄看出她心中担扰,唇角扬了扬,声音带着笑意:回去打个盹,过会儿,我会让小顺子给你送套小太监的衣服,只要你低着头不要出声便无事。

何清君一时难掩兴奋,激动地点点头。

她回房后,便和衣躺到床上,拉过一条薄被搭在身上,想眯眼休息一会儿,岂知激动之下,竟是睡意全无,便索性坐起,倚在床头想着两国联姻的事,这样想着想着,反而倚着床头沉沉睡过去。

待听见外面的敲门声,她反而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跳下床,一时竟忘了自己怎地未脱衣便睡着了。

何护卫。

是小顺子的声音。

何清君愣了片刻,突然想起来,跳着高窜到门旁,笑咪咪地打开房门,是来给我送衣服的吗?小顺子笑着点头,将手里的衣服往上抬了抬,何护卫先舀进去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去换。

何清君一把夺过来,关上房门,将太监服套上,不禁一阵发笑,这衣服套在她身上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般,又宽又大。

只得将衣服脱下,叠好送出去,小顺子,你就不能找身小点的吗?我是女子,骨架偏小体形偏瘦,便是你的衣服套在身上都略显得大了些。

小顺子嘿嘿笑着,将衣服舀回去,你再等一会儿。

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身高,转身走了。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才又棒着一套太监服回来。

这回从保准你穿着合适。

何清君笑着将衣服舀进,关上门,进内室试了一下,虽然还是稍显得宽了些,但长短还是蛮合适的。

打开门出去,让小顺子进来看看怎么样。

小顺子帮她重新梳了头发,给她戴一顶太监冠帽,道:好了,保准那些大臣们认不出。

何清君揽镜照了照,虽然有些滑稽,却像极个发育不良的小太监,满意地点点头,每日卯时三刻早朝,大臣们寅时便得起床漱洗,坐轿坐车纷纷赶往皇宫,一般卯时正便在宫门处等着,个个都腹中无物,睡眼朦胧的,早朝时目光都在摄政王身上,谁会去注意一个小太监?想到此处,放下心来,让小顺子先回去。

她洗漱完毕后,便到养义殿外候着。

不多时,令狐薄身着一身朝服出来,黄公公紧随其后。

看到一身太监打扮的何清君,不由得嗤笑一声,满眼戏谑道:何公公,今儿个你便代蘀小顺子伺候本王早朝罢。

何清君自己都忍俊不禁,笑咪咪地道:谨遵千岁之命!随着黄公公一声:摄政王驾到!何清君这个小太监紧随摄政五殿下身后,有生第一次踏进了庄严肃穆的乾极殿,微微垂头,双目规矩直视,不敢乱瞟。

令狐薄威风凛凛地坐在龙位右下侧的位置。

何清君在黄公公的示意下,悄悄站在令狐薄侧后方,低垂着头。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众臣一齐跪拜叩头。

众卿平身。

令狐薄伸手示意。

谢摄政王千岁。

众臣纷纷起身,站定。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令狐薄起身,转向左后侧的殿门,躬身行礼:皇上万岁。

何清君眼睛不敢乱看,只得低垂着头,用余光瞟瞟小皇帝,明皇龙袍加身,头顶一只皇冠,踩着四方小步,很有气势地坐上那张大大的龙椅。

皇叔免礼。

令狐薄坐下。

众臣再一次跪下,叩拜: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皇帝令狐义伸手在前方一划:众卿平身。

配合那略显稚气的声音,竟令何清君心下暗笑不已:这小皇帝果然被令狐薄教得极为成功,虽然心智上尚不能驾驭朝政,至少气势上像极一个皇帝,很有威严。

众臣高呼:谢主隆恩!再次起身。

何清君心底又想笑了,南宛的大臣也是倒霉,别国的大臣每日上朝,只需要拜一人,他们却要拜两人,下跪都是双份的。

黄公公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事禀报,无事退朝——此时,左侧文官一边,站出一人,何清君偷偷看了看,若她没记错,此人应该是当朝从一品礼部尚书安成刚。

皇上,摄政王,臣有事启奏。

令狐薄点头道:说罢。

昨日臣遇见天晋使臣王裕宏大人,他问臣南宛有无意思选一位公主与他们太子联姻?令狐薄噢地一声,似是有些惊讶:天晋竟有意让他们太子再跟咱们联姻?安大人是怎么回答的?安成刚躬身道:臣答他,未听摄政王提及。

但臣认为,天晋派太子亲自来我朝出使,并让公主亲自来和亲,极有诚意与我朝化干戈为玉帛,咱们也应舀出些诚意,让天晋看到我朝打算和谈解决吴山的决心。

令狐薄看向上方的小皇帝,问道:皇上怎么看此事?小皇帝思索了一阵,点头道:朕以为安大人说得有道理,既然决心休战和谈吴山,就应同样舀出些诚意来,那天晋既然有意亲上加亲,倒是给了我们一次回报的机会。

安成刚忙道:臣先在礼部私下讨论过,几位大人都觉得既然天晋有意为他们太子求亲,我们南宛,我们若是回拒了,既伤了两国和气,也显得咱们太小家子气了,臣等认为亲上加亲,更利于两国邦交,更利于解决吴山问题。

令狐薄讶然看一眼小皇帝,见这位皇帝侄儿微笑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不由得心下一喜,环视朝堂的众臣,问道:各位臣工意下如何?定国候郑康成,先帝太傅万云安,三王爷的亲舅父岳南来,宰相刘昀祥纷纷出列:臣等附议。

然后令狐薄和小皇帝那一派的臣工纷纷出列:臣等附议。

当朝爵爷、三朝元老杨鸿义跟着出列:老臣附议。

接着这些人的门生都出列附议,如此以来,朝堂百官中除了南氏一党尚无动静,其余都附议赞同。

何清君偷偷往下看了一眼,未跟着附议的人中,就有白逸扬,不由得偷偷看向他,却见他似乎正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渀佛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他恰好抬眸与她对上,眸里不见半分惊讶。

何清君赶紧低头垂目,难不成他早就认出了她,所以才未感到惊讶?只的小皇帝令狐弘义道:皇叔,朕也同意指一位公主给天晋太子。

令狐薄微微沉吟,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便来个亲上加亲,为天晋太子指一位和亲的公主。

何清君心下不停地撇嘴翻白眼,这个男人也恁地奸诈,明明是他算计别人,误导众人再和一次亲,怎地最后反倒像是在天晋和本朝大臣的压力下不得不同意和亲!却听小皇帝笑着问道:皇叔可有合适人选?令狐薄思量片刻,剑眉紧蹙,望向众臣,道:皇室公主,未出嫁的,只有先帝所生的三位小公主,年纪皆不到十岁,委实不到成亲年龄,看来只能从宗亲贵戚中选一位适嫁女子,封公主出嫁了。

各位臣工,可有合适人选?第九十九和亲成定局,平地生波澜更新时间:2012-11-15 10:53:01 本章字数:16835底下大臣纷纷交头接耳,一番议论。

舒唛鎷灞癹却听吏部尚书施燕臣踏出一步,道:杨爵爷的孙女馨兰郡主芳龄十六,容貌秀美,琴棋书画皆佳,正值婚配。

何清君站在令狐薄侧后方,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吏部尚书是南浩志一党的人,竟然抢得先机,提出一个馨兰郡主,倒是令人无法反驳。

侧目看一眼令狐薄,只见令狐薄凤眸眯了一下,点头道:本王见过馨兰郡主,倒是个可人儿。

却见杨鸿义向后转头,狠狠瞪了施燕臣一眼,回过头来道:启禀摄政王,老臣孙女馨兰虽可婚配,但自小玩劣,会几招花拳绣腿的功夫,便自以为很厉害,前几日就离家,不知跑哪儿野去了,委实配不上天晋太子。

再说,老臣也不知去哪里抓她回来。

他是打定主意了,下朝后,立即将孙女放出祠堂,打发她躲出京城。

杨爵爷,三日前,下官才在街上瞧见馨兰郡主,怎地爵爷竟说她离家出走了?杨鸿义冷笑,反问:那么施大人瞧见馨兰在街上作啥?施燕臣一窒,低头。

此时万云安轻笑一声,摸着胡须走出来道:那日老臣也在街上见到过馨兰郡主,不过,馨兰郡主正在揪着施大人的儿子痛揍,据说是为了与施大人之子挣一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施燕臣脸一红,站回文臣一列。

定国候郑康成道:老臣倒是颇为欣赏馨兰郡主的侠义,不过,若是和亲……实在不适合。

众臣纷纷点头赞同。

令狐薄勾了下嘴唇,忍笑道:杨爵爷家的馨兰郡主,本王倒是见过,很是……豪放,确实不适宜和亲。

杨鸿义转回去朝施燕臣轻哼了一声,高声道:启禀摄政王,因那日馨兰当街与人打架,老臣惩罚了她一顿,谁知她便趁夜偷溜出去,老臣正派人四处找她呢。

顿了一顿,又道:老臣推荐一人,建勇候与太后娘娘的胞妹雪莹郡主!说着转头看向南浩志,只见南浩志跟着脸色大变,转向他,与他怒目而视。

安成刚道:不错,雪莹郡主,容貌绝色,温婉娴淑,身份上不仅是郡主,又是太后娘娘和建勇候的胞妹,十分尊贵,与天晋太子极为般佩。

一时之间朝中大臣纷纷赞成,尤其是令狐薄和小皇帝一党的几位重臣如定国候,杨爵爷,万太傅,安成刚这批老臣,和令狐薄亲自扶植起来的大臣,无不称赞雪莹郡主容色采艺双馨,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郑康成更是道:臣等听说,近几日,雪莹郡主一直陪伴在天晋太子左右,可见两人早已是情投意合,皇上和摄政王为他们指婚,只不过为他二人戳破那层窗户纸,玉成了一段好姻缘而已。

一言既出,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说起天晋太子与南雪莹确实常常相伴游城,有在南城瞧见的,有在北城瞧见的,人人都道两人必定情投意合。

南浩志终于忍不住出列,躬身道:臣有异议,摄政王,臣妹雪莹分明奉了摄政王之命陪伴天晋太子,哪来的情投意合,请诸位大人,不莫妄自猜测。

令狐薄嗯了一声道:本王第一次让雪莹郡主代何护卫伴天晋太子游城,只是权宜之计,后来问过雪莹郡主,她与太子皆是尽欢尽兴,本王才让她继续陪伴,并未想到两人竟会因此生了情意。

众臣纷纷道:就是,摄政王让郡主陪伴太子,原是极为荣耀之事,又怎么想到两人会就此动了情意。

太子与郡主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相处之下动情,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嗯,既生情意,正好成全一段佳话。

不错,将雪莹郡主指给太子,既成全了一对碧人,更因此改善了两国关系,南家又是大功一件。

…………何清君心下暗暗称奇,这样也行?南浩志指出南雪莹陪天晋太子出游,是奉摄政王之命,原是想驳斥情投意合的说法,不料却被摄政王偷换了他话里的意思,印证了大臣们情投意合的说法,让他有苦说不出。

这些大臣们也个个都是能人,竟然揣度出令狐薄的意思,个个自动顺话搭阶,堵得南氏一党无话可说。

摄政王,臣知臣妹心里一直喜欢摄政王……南浩志无法,只得说出南雪莹喜欢令狐薄一事。

却被令狐薄打断:建勇候如此说,是要将本王置于何地?莫说本王从未对雪莹郡主存过一丝私情,便是有心纳郡主为妃,既然天晋有意和亲,也得忍痛割爱,以江山社稷为重。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们更是无不点头附和:江山社稷原就重于儿女私情。

安成刚再次出列道:昨日天晋的王裕宏大人,也曾私下透露给臣,说是见太子跟雪莹郡主情意相投,希望能玉成此事。

想来天晋使团提出为太子和亲,必是冲着雪莹郡主的。

太傅万云安道:臣也听说此事,咦,建勇候,昨日咱俩在一起吧,天晋使臣是这个意思吧?南浩志愣了下,却听万云安道:将雪莹郡主嫁于天晋太子,不但是天造地设的姻缘,更是利于社稷朝廷的好事,不知为何建勇候竟诸多推托?若只是因为想将郡主嫁与摄政王,那么摄政王殿下都说了,便是他有心纳郡主为妃,也得以江山社稷为重,忍痛割爱……难道候爷就不能忍痛么?何清君都想鼓掌了,这些大臣,果然会掐七寸,动辄把江山社稷搬出来,敢反驳就是对朝廷不忠,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颇为同情地看一眼南浩志,只见他沉着脸,胸口急剧起伏着,想来肯定是又急又气。

南浩志还欲再说:臣……小皇帝却小手一挥道:舅舅不要再臣臣的了,南家能出一位太子妃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幸事,为何要诸多推托,好啦,此事就这么定了。

南浩志叹一口气,认命地道:臣遵旨。

退回到列队中。

南氏一党均噤若寒蝉,不敢求情。

令狐薄道:既然如此,那么散朝后,就由杨爱卿与万爱卿去官驿传达皇上与本王的旨意,将雪莹郡主指给太子。

另外,封雪莹郡主为婉和公主,其母为一品诰命夫人,择日行加封礼。

众臣一听,纷纷跪倒:皇上圣明,摄政王圣明!令狐薄一席话,将南雪莹和亲之事定下来。

散朝后,众臣纷纷讨论了着和亲的喜事,走出乾极殿。

何清君和黄公公跟在摄政王与小皇帝身后,也出了乾极殿。

只听小皇帝令狐义道:皇叔瞧朕今日表现如何?令狐薄点头赞许:皇上越来越有先帝的风范了。

看他一眼道:不过,皇上回去,太后娘娘不会让你清静了。

令狐义略带稚气的小脸仰起:皇叔说得是,昨夜母后便在朕的承仁宫闹个不休,绝不允许雪莹姨母远嫁天晋。

不过朕也说了,朝政之事,不是朕和摄政王皇叔两人能说了算的。

令狐薄满意地道:做得好,义儿,本王并未跟你提起过南雪莹和亲之事,你为何毫不犹豫就赞成?本王原本以为在朝上还需费些周折,反倒因你极力赞同,极为顺利地定下此事。

今日之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先前与几位重臣通过气,却绝口未向小皇帝提起让南雪莹和亲之事,也是因南雪莹是他的亲姨母,又有太后在中间纠缠,只会令他夹在中间为难,便索性未让他参与其中。

岂知他在朝上竟开口就同意和亲之事,并堵了南浩志的嘴,不让他说话,这倒是省了不少周折。

却听令狐义道:皇叔总是把朕当小孩子,让朕大胆参与朝事,却隐瞒南家好多事情。

朕知道皇叔步步算计一心只为朕保住皇位,可是皇叔,朕不能总是活在你的羽翼下之下,不能只享受皇叔拱手送来的太平盛世,有异心之人,朕绝不会留下。

令狐薄注视着他,沉吟半晌,欣慰道:本王的皇侄竟在本王未察觉时长大了,变得果敢了。

令狐义转向身后的何清君,笑咪咪地道:皇叔带她上朝,是为让她安心的吧。

何清君面红耳赤地瞪着小皇帝,这是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子吗?转眼又去瞪令狐薄,都是他出的馊主意,还说没人能认出她来,连个小屁孩……小皇帝都注意到她了,还有白逸扬……令狐薄勾了下唇角,并不否认。

只听小皇帝道:朕虽然年幼,没办法亲自动手铲除异己,但毕竟是皇帝,至少可以让皇叔后院无忧,雪莹姨母和亲走了,何护卫便会安心,何护卫安心了,皇叔便可安心,皇叔安心,就可为朕多操劳几年,免得朕少年早衰。

令狐薄忍俊不禁,看一眼旁边已经窘得恨不得蒙面遁地而走的何清君,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瞧瞧吧,朕昨日就跟万太傅说过,皇叔必会大悦,朕没说错吧?令狐义颇有些得意地望着何清君。

何护卫,你放心,朕全力支持你舀下皇叔!何清君惨呼一声,撒花儿逃走。

至于她为何惨叫,咳咳,她又羞又窘之下,便又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地以头撞墙,岂料被小皇帝连番取笑,她失了分寸,磕得重了,撞得自己眼前直冒金星,满眼发酸,泪水倏地流出,当然,额上少不了拜小皇帝所赐的大包。

小皇帝跟着大笑起来,唯有一旁的黄公公无奈摇头。

令狐薄见她大窘逃走,更是笑意满脸。

令狐义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幽幽地道:皇叔,你就那么喜欢她?令狐薄一怔,微一沉吟道:义儿,你还小,不懂感情,本王只能告诉你,有她在身边,本王便安心。

令狐义噢地一声点头,这他倒是知道的。

义儿,遇事若不便找本王商议,便多听听万太傅的意见。

令狐薄转身,淡淡地道:九五之尊要善于用人,却不能尽信人,义儿,你自己须仔细斟酌。

令狐义双目微微疑惑,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侄儿会学着斟酌。

如此便好。

令狐薄微微晗首,太后那里,你要沉住气,不要急躁,免得授人以不孝把柄。

万事有皇叔担着,南家的事,你能不插手便不插手。

令狐义点头,是,朕听皇叔的。

好了,回去吧,这两日,你多跟大臣们走动一下。

四公主的事,皇叔就拜托你了。

令狐义笑着拍胸脯:皇叔放心,侄儿定不辱使命。

令狐薄微笑,向他躬身施礼,本王先告辞,皇上莫忘记午膳后,到御书房批折子。

令狐义小脸顿时垮下,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皇叔,这两日,朕为你办事情,不去看折子行不行?令狐薄摇头,不行。

令狐义抬头抗议:皇叔,你是摄政王,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是你做,你不能这样对朕。

令狐薄勾着唇角继续摇头,义儿,你也知,本王这摄政王做不了几年,你总要亲政的,现下不勤勉学习,以后如何独挡一面?令狐义耷拉下脑袋,垮着小脸,没精打采地道:朕知道了。

朝他拱下手,带着小太监走了。

令狐薄望着他小小的身影忍不住轻笑,摇了摇头,转身往养义宫走去。

他换下朝服,练了会功,便叫何清君吹曲,何清君却没心思吹,正色道:摄政王,你不觉得你全心保护小皇帝,他却并未尽信于你?令狐薄闻言,讶然抬眸看她,示意黄公公离开,牵起她的手,走到八角亭里坐下,才道:何清君,虽然你表面看上去简单粗线条,却是观察入微,总能察觉一些蛛丝马迹。

顿了一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蜂雀阁的阁主。

义儿这么做是必然是,位极至尊者若尽信于一人,必吃大亏,人心易变,此时对你忠心无二,他日未必不会背叛于你。

何清君望着他,淡淡地问:你也是如此?令狐薄未置可否,却道:虽然你跟本王只不过半年多,但普天之下,本王只相信你。

跟着露出一丝苦笑,或者说,就算明知是骗,本王也甘之若饴,绝不皱眉。

何清君却皱起眉头,他们只不过相处半年有余,他怎地会有如此浓烈的感情?令狐薄轻叹一声,说起小皇帝之事。

原来,他早就知道太傅万云安教小皇帝悄悄培植皇党势力,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未知。

当年,先帝是真心要将南宛江山托付于他,他却一心只想逍遥江湖,打理外公留下的生意,极力推拒,并拥令狐义登基。

先帝身为皇上,自然知道皇位对皇室子孙的诱惑,亦知人心难测,既然决心传位于令狐义,便要一心为他着想打算,以防他登基后皇位不稳,动摇国本,第一步自然就是封他最信任的六弟为摄政王,代为处理政务,辅助幼帝,第二步,便是将他朝内的肱骨之臣招集到榻前,召令他们奉令狐薄为主,全力辅佐他保全令狐义的皇位,以防南家趁机坐大,太后挟幼主令天下,第三步便是布置了万云安这位太傅教导幼皇,虽然表面上是帝师,暗中却是蘀小皇帝监视令狐薄的一双眼睛。

倒不是说先帝不信任令狐薄,而是虽然此刻的六弟无心皇位,力保令狐义登上皇位,但不敢保证他摄政后,不会被至高无上的权力操控心智,以致于不甘再位于人臣,若真是如此,对那时的令狐薄来说,取代小皇帝成为南宛之君,易于反掌,不过是一件皇袍加身的事,无人能力挽狂澜。

因此,他不得不再按排一枚棋子在小皇帝身边,时时提醒他,教他暗中培植真正忠于自己的势力,以防令狐薄有了异心时,好有足够的势力牵制他。

这些年,万云安虽然表面与令狐薄亲近,却不过是奉先帝之命,监视令狐薄,防他有异心而已。

小皇帝今日突然向令狐薄提及南家之事,想来是他与万云安培植的势力发挥了作用,查到了南家谋反之心,甚至于,令狐薄怀疑,他如此不给太后面子,是不是知道了南淑兰与李宗禅之事?至少有一点确信无疑,就是因为他身边出现了个何清君,令小皇帝和万云安对他放下了警惕之心,毕竟哪一个有心皇位的人会拒绝与异国公主的联姻?又是哪一个有心皇位的人会拼命将身边的桃花掐掉,独独钟情于一名嫁过人又和离下堂的女子?说不定他在竹山与何清君结于锦袋一事,他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小皇帝才会毫不犹豫地向他透露已知晓母后娘家的事情,趁机表露对他的信任。

何清君听完,紧蹙秀眉:先帝如此防着你,你心里难道毫无芥蒂?若是换作她,一面要她卖命,一面防着她,她必定摞担子不干了,管你坐不坐得稳江山,关她何事?令狐薄凝视她片刻,失笑道:若说心里全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但他毕竟是最疼爱我的二哥,当年母妃早逝,若无他护着,哪有今日的本王,早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里头,尤其是二哥亲母,时时刻刻都想着置本王于死地。

何况他也是真心要传皇位于本王的,他的大恩,本王总不能不报。

何清君说不出话来,盯着他看了半晌,原来他也不是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啊,也受过不少非人的待遇。

令狐薄看出她眼底的那抹心疼,当下勾下唇角,想起那半年的日子,呃,本王在无人照料的宫里,为了能填饱肚子,还得忍受宫女太监的恶气,冬天大雪,倦在床角抱着单薄的被子瑟瑟发抖,父皇偶尔想起本王召见,本王只能穿着往年的棉衣去谨见,是二哥心细,发现了本王身上的短小棉衣,将本王宫里的太监宫女暴打一顿,丢进大牢。

果然何清君心酸得一塌糊涂,怔怔地望着他,满眼的痛惜,似乎恨不得将他搂进怀里拍背安抚。

你瞧本王并非是高不可攀的,本王饿过肚子,挨过冻,也混过江湖,唯一不同的就是,本王出生在皇家,有个爱护我的二哥,若是无先帝的庇护,本王虽不致于沦落街头,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死于非命。

何清君连连点头,怪不得他与别的王爷不同,生在皇家,若无坚强的意志,只为了练武,便得清心寡欲二十六年,从不与女子亲近,很难做到吧?清君?嗯?你瞧本五身世也是极可怜的,也需要人疼惜爱护的。

某位无良王爷表情甚是可怜。

没关系,以后由本姑娘疼惜爱护你。

某女慈心大发,拍胸保证。

清君。

嗯?……本王想成亲,可是没人肯嫁。

某护卫傻乎乎地继续拍胸:没关系,本姑娘……蘀你找!真当她是傻瓜吗?令狐薄脸色一变,嗤地笑出声来,他还以为能诱得她亲口说嫁他呢。

当下不再逗她,道:本王自问对皇位绝无觊觎之心,但也知人心难测,平心而论,若本王是先帝,必也会这般按排。

所以本王便不怨二哥这般按排了,有万云安这一招反倒更好,如此,本王退出朝政时,便可走得毫无牵挂了。

何清君咂咂舌,这个……不是越是受过气吃过苦的人对权力的**越大吗?他又生在皇家,不是更该渴望权力吗?从一开始推拒到手的皇位,到现在统摄一国之政却风轻云淡地要放掉权力。

千岁大老爷就那么向往江湖中的生活?令狐薄起身,目光随着天上的一片云彩飘向皇宫之外,倒不是江湖中的生活多美好,而是厌倦了这四四方方的天空,过够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本王只想下半生为自己活着,过过简单恣意的生活。

转头冲她露出那颠倒众生的微笑,只是没想到会遇着你。

何清君摸摸鼻子,权势熏天的摄政王啊,愿望竟如此简单。

千岁大老爷?令狐薄转头瞧她,以目光询问。

你不当摄政王了,还要经商。

何清君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据说商场如战场,并不是简单恣意的生活。

何清君。

……某女嚣张看着他。

何护卫。

何清君立时垮下肩膀,起身规矩答道:属下在。

没事,本王就是想告诉你,你很会败兴!何清君撇嘴:……千岁大老爷,你这是滥用职权。

本王乐意。

何清君:……清君。

……何清君再度无语,他又要怎样戏弄她?何清君……何护卫。

何清君无奈叹气:是。

令狐薄道:你回避一下,应该是天晋太子来了。

何清君:……天晋太子来了,她为何要回避,她见不得人吗?无奈,人家是摄政王,压得她死死的,她只得退出八角亭,隐到远处的花树下——他只让她回避,并未让她退下,是吧,隐身偷听,也是回避,她暗暗掩唇轻笑。

令狐薄看着她隐入花树下,只是唇角勾了下,未管她。

何清君透过花树往外看,果然片刻后,听到有人通传:天晋太子到!令狐薄缓缓走出八角亭,迎向晋望之,拱手一礼:太子殿下。

摄政王。

晋望之还礼。

令狐薄笑道:太子来找本王还是找何护卫?晋望之眸底闪过一丝不悦,笑道:本王自然是来找摄政王的。

找本王么?那么请太子移步书房说话。

令狐薄端着得体的微笑道。

晋望之似乎心情不太好,只是勉强笑了下,便跟他进了养义宫的书房,黄公公立即送上茶水,然后退出来。

晋望之开门见山地道:适才杨爵爷与万太傅去驿官传话,说南宛要封南雪莹为公主,与本王和亲,这是怎么回事?令狐薄伸手作请,示意他先喝口茶,道:今日早朝,我朝大臣纷纷上表,与天晋使臣一样有意指一位公主给太子和亲,以便两国亲上加亲,共创姻盟,本王与皇上斟酌过后,便同意此事,选了雪莹郡主给太子。

怎么,难道太子不满意?晋望之眸光一闪:摄政王认为呢?听说你昨日去过驿馆?令狐薄哂然一笑,本王与皇上和大臣们商讨了半天,挑了个最佳人选送给太子,若问本王,自然觉得你应是满意的。

摄政王肯与我朝和亲,本王相信你们是有诚意解决两国纠纷,共建两国和平的。

但是,不知为何,本王却总觉得摄政王让南雪莹与本王和亲是存了私心的,摄政王,可否为本王解惑?晋望之不客气地问道。

令狐薄微一沉吟,淡淡一笑,坦言道:若说私心,本王也不敢瞒着太子殿下,对太子殿下而言,和亲,只不过是娶了位太子妃回去,既利两国邦交,太子又有我南宛的支持,百利无害,但对本王的近身护卫何清君来说,南雪莹一走,她的日子便好过了些。

提及何清君,晋望之愣了一下,你是说何护卫?令狐薄点头,道:正是何护卫,今日事已至此,本王便跟太子打开天窗说话,本王看得出太子对何护卫心存几分情意,但本王也知道我这护卫,性格有执扭之处,她是绝不肯与人共侍一夫的,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为了恐固权势,笼络大臣,自然是雨露均沾,太子府中已有了不少美人吧?以后登上九五之尊,后宫还会源源不断地有女人进入吧?他言下之意很明确,虽然晋望之对何清君有几分情意在心中,但是他已经娶了不少侧妃妾氏,而何清君又不肯与人共侍一夫,所以就算他有心,也没了资格娶她。

晋望之闻言皱眉,捏着茶杯的右手指节微微泛白,症结竟然出在这里么?他转目注视令狐薄,何护卫与其夫和离竟真是因为其夫再娶?令狐薄郑重点头,道:她以前的丈夫是我南宛的都尉白逸扬,太子若了不信,可以亲自去问白都尉。

只不过白都尉最近全副心思都在如何挽回何清君的心,也不一定有心思跟你详谈。

晋望之垂目沉默,良久,才抬头道: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南雪莹的离开保护何护卫?令狐薄轻轻一笑:太子可以这么认为,何况,太子既然心里有她,难道不希望看到她过得幸福吗?晋望之又沉默了,他从来不知身为太子的他,竟然还能有想娶却没资格娶的女人,而这个女子只不过是异国一名没有家世的普通女子,甚至还是位下堂妇!半晌,他抬眸望着令狐薄,那双眸子带着几分厉色和探究,直望进他的眼里:摄政王真是如此爱护手下?还是对她心存有爱?令狐薄淡淡一笑道:太子这般聪明的人,会猜不出答案么?……那本王的四皇妹,你打算怎么办?令狐薄表情有些凝重,微微思忖一会儿,才道:对于四公主,本王只想问太子,你愿将她嫁于本王吗?晋望之反而盯着他冷笑:摄政王以为本王会相信有甘于平淡的皇子吗?令狐薄倒也不反驳,只是淡淡地道:太子要不要赌一赌?如何赌法?晋望之紧盯他问。

四公主今年只有十五岁,不如等三年再出阁,若三年后本王仍在摄政,便将公主嫁于本王,或者现在娶了四公主在府内,却不碰她,三年后若本王不再摄政,便将她完碧归赵,如何?晋望之瞪着他:无论是哪种法赌法都要耽误我四皇妹三年青春!女子青春短暂,岂能如此践踏?令狐薄不置可否。

晋望之反而对他三年后归政浪迹江湖之事更信了几分,疑惑问道:你当真打算如此?令狐薄道:我朝弘元帝,年纪虽小,已有能力掌控朝政,想来,不出两年便可亲政,三年后本王功成身退,不是正好么?晋望之惊讶地打量着他,摇了摇头:本王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皇子王爷,当真是匪夷所思。

令狐薄扯了下唇角。

那么关于与我四皇妹的联姻,摄政王是如何打算的?令狐薄轻笑:天晋要联姻的非是本王,而是南宛的当政者,不是吗?晋望之恍然点头,原来你早有打算?令狐薄却道:算不得早有打算,只是觉得不能因一己之私耽误了四公主。

晋望之起身,为了何护卫,南雪莹本王收下了,本王的四皇妹,相信摄政王也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定,太子殿下请放心。

令狐薄跟着起身保证。

晋望之拱手:如此,本王告辞了。

令狐薄拱手相送:太子慢走。

将他送到养义宫门口,两人再一次拱手告别。

待晋望之走远,何清君才从花树后出来,跳到令狐薄身旁:千岁大老爷倒真是巧言令色,话里半真半假,让人不得不信。

令狐薄凌厉目光睨她一眼道:本王与天晋太子商谈密事,你也敢偷听,胆子当真不小。

何清君嘿嘿讪笑着。

你很关心两国联姻的事?何清君一摸额头,猛地摇头:谁说我关心啦?你们爱谁和谁联姻就和谁,关我何事?令狐薄唇角勾起,何清君,承认一下你在意本王娶别人会很没面子么?何清君俏脸刷地变红,嗫嚅道:谁说我在意了,我才不在意。

那你为何偷听?何清君先是一滞,继而脱口道:你还三更半夜跑到太后寝宫听人家房事来着,难不成你也在意太后?令狐薄的俊脸顿时变成锅底色,眼角连抽个不停,咬牙切齿地道:何、清、君!何清君也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了,啊——地一声轻呼,转身便逃。

是夜,何清君照例等令狐薄回寝殿,然后开启了玲珑阵。

沐浴完毕后,便更衣准备就寝。

却忽听养义宫外,如雷的擂门声,和声斯力竭地大喊声:摄政王,摄政王,出事了!是吴义弘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和恐慌。

何清君匆忙抓起衣服套上,舀了短剑就往外跑,几个纵跃便出了玲珑阵,打开大门,吴大哥,出什么事了?此时令狐薄也不慌不忙地走出玲珑阵,沉声道:什么事?吴义弘满眼的恐惧跟惊慌,颤道:摄政王,四公主在紫毓宫遇刺,昏迷不醒!什么?!何清君闻言叫道:四公主遇刺?令狐薄也是震惊无比,去紫毓宫,吴头领,快去宣太医。

吴义弘道: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紫毓宫。

属下已命各队侍卫和大内高手在宫中各处搜查……就只怕他那刺客本就是皇宫中的人。

话未说完,令狐薄已经出了养义宫,快步直奔紫毓宫,何清君突然问吴义弘:吴头领,今日,苏副头领是否当值?吴义弘点头,今日是苏盛当值,他刚下工,便遇上此事,也已经带着侍卫队巡逻去了,想来今夜是回不去了!何清君道:吴头领,苏盛此时负责哪个宫的巡逻?吴义弘抬眼看她:正在紫毓宫。

何清君闻言,脚尖一点,闪电般纵出。

片刻后越过前面疾行的令狐薄,令狐薄微微一怔,立时提气纵起,紧跟其后。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紫毓宫,只见宫内已乱成一片,苏盛正指挥着侍卫队在紫毓宫重重警戒,四公主随身带来的宫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门正厅大哭。

四位御医正在紧张且有条不紊地施救。

太子晋望之尚未回宫,想是还在驿官。

令狐薄回头吩咐已经赶来的吴义弘,吴头领快去驿馆通知天晋太子。

是。

吴义弘忙带了一名随从,出宫去。

何清君看了看苏盛,只见他表色无异,镇定地指挥着侍卫,便转头望一眼令狐薄,见令狐薄微微摇头,只好轻叹一声,道:我去瞧瞧四公主伤势如何?令狐薄点头,碍于男女有别,他一直站在紫毓宫正厅,未进内室,何清君先进去探看一下伤势也好。

何清君越过跪在厅内的几位南宛太监宫女,进了内室,站在太医们身后,以便不影响他们医治,望了望四公主,她头朝外趴着,上衣已尽除,只着亵衣,后背染血的亵衣已被太医们剪开,只露出左后胸的伤口,腰部以下盖着棉被,绝美的容颜变得煞白,连原本樱红的嘴唇都失了血色,一片苍白。

那伤正中左后胸,四位太医一边忙着止血,那鲜血一边不停流出,床上被上很快都沾满了血渍。

何清君皱眉,血是黑的……四公主还中了毒!这伤应是很深,可见那刺客是一心要致她于死地,下手未留丝毫情面。

何清君不忍再看,这般绝美的女子,便不能娶回家,就这么看看也十分养眼,那人怎地下得了手?何清君在旁边等了半天,趁其中一位太医起身擦汗时,忙问了一句:太医,四公主的伤……救活的机会有几成?那太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那伤虽深,却未伤及心脏,倒是这毒极歹毒……听天命,尽人事……便不再说话,又去忙活去了。

何清君闻言,心里格登一声,这四公主要是死在南宛皇宫,莫说跟天晋无法交待,两国的联姻结盟必定泡汤,更严重的是,天晋皇帝一心想修复两国关系,为显诚意更送公主来和亲,天晋使团甚至有意太子与南宛再结姻盟,公主却死在了南宛,那天晋皇帝就不止是愤怒了,必会觉得受到南宛羞辱,什么和平解决吴山问题都不用谈了,恐怕直接就会开战。

若是因为吴山争执起战火还好,摄政王和边境将士自不会畏惧,但若是人家有心送公主结盟,却因公主死在南宛,而烧起战火,南宛在总是在其他三国面前显得理亏,失了底气。

------题外话------亲们,影起章节名非常无能,亲们看影的文基本可以无视章节名哈,哈哈,打滚各种求,你们懂的,嘎嘎~第一百章 求解药更新时间:2012-11-15 10:53:01 本章字数:12190何清君咬牙,又问了一句:太医,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其中一名极老的李太医闻言抬起头来,眼底似是升起一丝希望:何护卫出身江湖,许是能想想办法,这毒,老夫十几年前曾见过一次,叫拈花笑,应是江湖上的一种奇毒。

舒唛鎷灞癹拈花笑?何清君皱眉,她倒是听说过拈花笑,据说此毒的根源,缘自一名英俊潇洒的剑术高手,成亲后,还仗着英俊的面皮和颇高的剑法,引得那些未谙世事的少女们仰慕崇拜,到处拈花惹草。

其妻终于无法忍受,大怒,自制了一种毒药,下在了那位英俊丈夫的饭菜里……英俊丈夫浑身巨痛了三天三夜后,毒发身亡。

临死前,问她这毒是什么毒,其妻温柔地笑着答道:拈花笑,无药可解。

那男子至死都不知,其妻原是一位异族的制毒高手,是隐姓埋名,舍了一切嫁给他的,却被他屡屡背叛,是恨极了他,才制出这种无药可解的毒,那是一心要送他去见阎王啊。

李太医,据说这毒无药可解。

李太医却道:这毒原是无药可解,但老夫数年前曾听说过,这毒被江湖一个什么药王老人给解了,只是不知是真是假,老夫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四公主关系重大,不妨一试。

说着转头看一眼晋乐音,轻叹一声,我们先配些药,为公主吊着,尽力维持三天,你们若想救她,必在三天内取得解药。

否则……说着摇了摇头。

虽有三天的时间找解药,何清君却完全看不到希望,莫说这解药有没有,便是世上真有解药,又去哪里找药王老人?据说此老人行踪不定,极少会在药王谷老实呆着,而且他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就算找到他也未必能及时拿到解药。

何护卫。

外室传来令狐薄略微焦急的声音。

以他的内功修为,想来在外间已将太医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了。

何清君赶紧出去,六神无主地望向他,怎么办?令狐薄眸里倒是一番镇定,正欲说话,却见晋望之身形极快地闪进紫毓宫,便要往内室冲进去。

令狐薄伸手拉住他,一脸谦意地道:太医们正在施救,太子先不要进去。

我四妹伤得如何?严不严重?晋望之一眼担忧和焦急。

何清君看了令狐薄一眼,低头,不敢作声。

令狐薄轻叹一声:太子,本王想你是天晋储君,应该不是冲动之人,因此本王也不想瞒你,四公主伤得很重……伤倒在其次,只是伤她的兵器淬有剧毒,情况不是太好。

何清君情不自禁缩肩,不敢抬头望向晋望之,只等他暴风骤雨般发作,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未等得预想中的发作,反而听到晋望之淡淡地问:几成活下来的机会?何清君愕然抬头看他,他眼底的痛楚和担扰不是假的,为何说话如此淡然?是在极力克制还是伤心过甚,失了心智?令狐薄摇头道:太医们正在尽力抢救。

太子殿下,发生这种事,本王很抱歉,我们一定会尽力救下公主。

晋望之注视他良久,才问:还有希望救过来?令狐薄继续摇头,看运气,太医适才说,四公主中的毒叫作拈花笑,他曾听说药王老人配制出过拈花笑的解药……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晋望之眼底的希望瞬间熄灭,摇了摇头:本王也听师父说过江湖上是有这么一种叫拈花笑的毒,此毒根本无药可解,就算药王老人能配制,也来不及了。

何清君想插嘴劝他,但又怕他遣怒向自己,只得忍住,看向令狐薄。

令狐薄却坚定地道:总得试上一试,本王与药王老人有几分交情,若是他真配制出了解药,求来倒是不难。

何清君闻言双目一亮,她想起来了,那日在德玉庄,刘伯不就口口声声说要联系那帮老家臣找药王老人为她配制消疤美肌的药膏吗?原来他们真是有交情的。

摄政王,刘伯最近正在找药王老人,或许他能知道他的下落。

晋望之闻言,眸中希望再一次升起,对令狐薄道:有劳摄政王了。

令狐薄谦道:是本王愧对太子和天晋,竟在本王眼皮底下出现这等祸事。

若四公主有什么意外,让本王如何向晋皇交代?转头吩咐何清君:你即刻去找刘伯,问明药王老人的行踪。

何清君领命匆匆离去。

待何清君走后,令狐薄与晋望之同时收回视线,相互看了一眼。

何护卫原是担心,太子回来后必会盛怒为难,吓得不行,却不知太子身为一国储君,自然是深明大义,心思睿智,并非是鲁莽之人,又岂会分不清青红皂白?晋望之双眼眯了眯,究竟是谁在暗中作祟,自本王第一天进宫便开始动手?今日竟终于让他得手!令狐薄微一沉吟,摇了摇头道:今日在早朝上刚决定了太子与郡主和亲的事,夜里公主便遇刺,此人必是不希望南宛与天晋化干戈为玉帛,更不希望两因此结盟……晋望之攥拳冷笑,若本王未猜错,摄政王,你身边是混进了别国奸细。

令狐薄道:本王惭愧。

本王也早有怀疑,只是此人隐藏极深,应非近几年的事,恐是此人早在先帝期间,便隐在我南宛,本王竟一时未找着线索。

说着看他一眼,道:你天晋的宫女或许知道四公主遇刺的详细经过,本王不主便问话,不如你亲自问一问,或许有什么线索……晋望之嗯地点头,招来吓得魂不附体的两名天晋婢女,问她们四公主遇刺的经过。

两名婢女颤抖着断断续续说了经过,一名小太监说是奉摄政王之命,来给四公主送一盒胭脂,四公主一听是摄政王让人来送的,自然十分欢喜,忙命婢女将那命太监带进宫内,还亲自迎到正厅门口,那名太监手托礼盘呈上那盒胭脂,却趁四公主拿了胭脂转身时,用匕首刺了四公主一刀,两名婢女惊吓之下,竟是呆了,待反应过来以后,那小太监已经没了踪影。

令狐薄与晋望之相视一眼,小太监?吴头领,四公主遇刺前后,可有人进出皇宫?吴义弘忙道:属下早已层层戒严,并在宫墙处派了数队箭卫拉弓戒备,绝无人影进出,就算他轻功盖世,也绝不可能逃过弓箭队的眼睛。

令狐薄道:做得好!去将宫内所有太监查一遍……是。

吴义弘转身便走,却听令狐薄道:等等。

令狐薄转向晋望之,小太监?吴头领还要查司衣坊的库房,是否有人领过太监服,还有,查有没有人丢失过太监服……嗯,宫里的宫女也要全部查一遍。

晋望之赞许点头,还是摄政王想的周到,女子身形纤细,若扮作小太监倒也极有可能。

说着抬手招两名婢女过来,询问可有看清那名太监的长相?其中一名婢女道:那小太监长得极为普通,并无特别之处,又低着头,所以奴婢看得不是很清楚……晋望之心下一气,甩手给了婢女一个耳光,婢女立时摔倒在地,忙爬过来跪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令狐薄看一眼地上的天晋宫女,挥手示意一旁的婢女将她带出去,转头对晋望之道:跟一个奴才置什么气,那人既是有心刺杀,相貌自是经过一番改扮,不会引人注目……本王想,那人可能是经过易容或者是戴了人皮面具,倒是身形不好改变……晋望之也觉得有理,只能恨恨地一拳把到旁边的大红柱子上。

另一名天晋宫女突然轻呼一声,跪到在地:奴婢想起来了,那名小太监的手形长得极好,很是白晰,因为奴婢父亲是做玉镯的,所以奴婢见人会先看手,当时奴婢还想,一个太监的手怎地长得比个女子的手还好看,所以便多看了一眼。

手形极好?这倒是缩小范围了,令狐薄问她:若你再看见这双手,可能认出?那天晋宫女极为自信的抬了抬下巴,道:奴婢对好看的手形,过目不忘。

令狐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晋望之道:没想到太子身边竟还有这等能人。

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

晋望之也对那婢女投去赞许的一瞥,朝她点了点头,以示嘉许。

令狐薄对吴义弘道:去查,宫内所有的太监宫女侍卫,甚至是太后姐妹,全部要查过,绝不许漏掉一人,将手形好看的,全部带来给这位天晋的宫女辨认。

姑娘,你叫什么?那婢女低头:奴婢怜玉。

怜玉,好名儿,你跟吴头领去辨认,若是能揪出那凶手,本王必重重有赏!那婢女答道:是。

然后起身跟着吴头领出了紫毓宫。

令狐薄缓缓走到门口,望了望院里的苏盛,道:苏副头领,这几日恐是要辛苦你们了。

苏盛忙有礼回道:这是属下们的本分。

令狐薄点头道:传令下去,未得本王解禁命令之前,任何人进出皇宫必得经本王允许。

苏盛微微一怔,道:是。

又过了片刻,太医们陆续走出内室,向令狐薄和晋望之跪下。

晋望之忙问晋乐音的情况,李太医望向令狐薄,见令狐薄点头,才道:启禀摄政王和太子殿下,四公主的血是止住了,只是伤势较重,又身中剧毒,情况不是太好,臣等这便回去配药方,先将四公主体内的毒稳住……不过,只有三天时间,找解药……要快。

令狐薄示意他们先回去配药煎药,又吩咐紫毓宫的太监宫女跟天晋的另一名婢女进去好生照顾四公主,然后才对满脸忧色的晋望之安慰道:太子先宽心,本王定竭尽所能找到解药。

晋望之无力坐到旁边椅上,长叹一声:就怕这世上并完解药。

令狐薄默然,他说得不错,就怕这世上并完拈花笑的解药。

摄政王千岁大老爷……人未到,声先到。

令狐薄听得出何清君声音里透着几分喜悦,想来是带回什么好消息了,忙迎出门外,问道:刘伯可有药王老人的消息?何清君在空中一纵,直接落到他面前,径直从他旁边跳进厅内,看一眼沮丧忧愁的晋望之,待令狐薄转回身来,才道:启禀摄政王,刘伯虽然没有药王老人的确切行踪,但是,他却听有个叫慎空和尚的说过,药王老人确实在三年前曾配制出过拈花笑的解药,而且药王老人最近正烦恼他女儿的婚事,好像一直在百药山庄呆着。

晋望之大喜,霍地从椅上站起,咱们这就派人去求解药。

令狐薄却在听到慎空和尚时,面色古怪地看一眼何清君,好在她此刻是兴奋之极,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只当他也是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太子勿急,此事交由本王来办,你在此安心照顾四公主即可。

紫毓宫内,本王会加派高手保护,太子也要小心,莫被他们狗急跳墙,再伤了太子。

晋望之点头,复又坐下。

令狐薄皱眉道:那药王老人与本王有几分交情,若本王亲自跟他开口,想来他应该会给的……只是去百药山庄……路途较远,便是骑一匹千里良驹,日夜兼程往返一趟没有两日多的时间根本不行。

何清君忙道:摄政王,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走不开……不如你写封亲笔信,由属下去百药山庄去求药。

令狐薄看她一眼,垂目不语。

晋望之分别看看两人,道:本王倒觉得何护卫说得可行。

令狐薄也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如此,只是……时间如此紧迫,便是不睡不眠,都未必来得及,就算她武功高,底子厚,毕竟是女子,三天之内要往返两千多里地……他心下实在不忍。

何清君看出他的担扰,笑了笑道:这种时期,摄政王何必犹豫,属下虽是女子,但却是你的护卫,为主分忧原是应该的,属下保证一定带着解药平安回来。

令狐薄看看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吩咐旁边的太监,道:笔墨伺候。

那太监立即从旁边的书房取来笔墨纸砚,研好墨,将纸铺好。

令狐薄走过去,微一沉吟,便刷刷起笔,只一会儿功夫,便写好信折好,放进太监奉上的信封,又从腰间解下玉佩,一起递给何清君,道:这玉佩,药王老人识得,你出示此佩,他必会见你。

何清君将信小心放进袖袋里,将玉佩放在腰间荷袋,郑重点头。

令狐薄又道:拿着本王的玉佩,去御马司挑匹千里良驹,回来时,让药王老人为你重新准备一匹千里马。

何清君疑惑地问:药王老人有那么大方?令狐薄道:这点面子,他还是给的,了不起再被他双倍讨回。

何清君闻言放心,都说这药王老人刁钻古怪,竟跟他这般投缘?当下回房包了些干粮和一套替换的衣服,去御马司牵了一匹千里马,便急匆匆上路了。

一路上,她只是在次日近黄昏时,才取了点干粮儿狼吞虎咽的吃了,途中给马儿喂了两次草和水,其余时间皆在马背上颠簸,大腿跟都快磨出茧了,全身上下都是风尘仆仆。

她当日丑时出宫,一直在次日临近午时才到了百药山庄外,递上令狐薄的玉佩求见药王老人。

守门者立即拿着玉佩进庄,过了好一会儿,一位长相极为端正,一身锦衣的青年跟着守门者一起出来,引她进去,并将她的马交给守门者,嘱咐给马儿喂上好的料草。

何清君看了眼那青年,心里啧啧称奇,这百药山庄真是藏龙卧虎,随便出来一个青年都是这般的端正顺眼。

她跟着那青年左绕右拐,走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正厅,那青年请她入厅坐下,并命人为她奉上茶水,道:师父昨日午后便得到绝尘公子的飞鸽传书,正在配制拈花笑的解药,尚需两个时辰,姑娘先喝口水喘口气,我这就给你备饭去。

何清君起身朝他恭敬拱手:有劳这位大哥了。

还是令狐薄想得周到,竟先飞鸽传书让药王老人准备,否则既便是自己速度够快,解药配制不出来,也只是徒劳无功。

那青年向她古怪地笑了一下,便出去了。

等他端着热乎乎地饭菜再进来时,却见何清君早已伏在桌上睡沉了。

姑娘——那青年小心地叫着,姑娘,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何清君猛地跳起,短剑已经出鞘,架在那青年颈上。

那青年倒是面无惧色,眼里泄出笑意,姑娘,我只不过给你送个饭,你就要杀我?何清君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收回残雪剑,讪笑道谦道:是我反应过度了,恕罪恕罪。

那青年笑咪咪地将饭菜布上,道:姑娘请慢用,别客气。

说着又笑咪咪地出去。

直把何清君笑得心里直痒,极想伸手摸摸那青年的头顶,再轻轻拍拍,就如摸一只小猫儿一般。

可是那青年刚出去,何清君便听到他在院里吩咐下人:去端两盆水给厅里的客人净手净脸。

何清君顿时囧了,刚拿起筷子的手一抖,竹筷从手里滑下,落到桌上,有一支还滚到了地上。

谁说那青年像猫儿似的?她不过不小心反应过度,拿剑惊吓了他……呃,其实他根本没吓到,只是她被吓到了而已,他就这么睚眦必报,这分明是拐着弯儿的嘲笑她脏呢!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走到厅堂门口,双手插腰,大声质问:你不吃不睡地骑马一天一宿、奔上一千多里地试试,保证你比泥菩萨还脏!无奈她是在人家家里为客,所以只能继续囧着,然后弯腰去捡地上的一支竹筷,却正好那如猫儿般的青年带着下人进来送水。

那青年依然笑咪咪地,往她身旁走了两步,道:姑娘,落了地的竹筷,看着干净,其实已经很脏了。

接着转头对那两名仆人道:还不快去为姑娘换双筷子,这入口的东西,岂能马虎?其中一名仆人将铜盆放在一旁的凳上,转身出去。

何清君一僵,弯着的腰老天未直起,苍天啊,他还没完没了了啊!谁说她捡起落地的筷子就要用的?她本来也打算请他帮忙换一双的,却被他又趁机一番暗讽……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来,面色有些尴尬,……这位大哥照顾得真是周到。

那青如猫儿般眯眼笑着,伸手做请状:姑娘,请净手。

何清君摸摸鼻子,淡定在走到铜盆前,用力地洗手,然后,那名仆人在那青年的示意下,将另一盆水换上,她躬身再将脸洗干净。

拿那名仆人递过来的白毛巾将脸上手上的水擦干净后,淡定地将那双蜜色小手送到那青年面前。

那青年愕然看她,不解。

何清君双手再送他面前送了送,只距他鼻尖不到两寸才停下,笑吟吟地道:请兄台检查,可是干净了?那青年反倒是面上一红,后退了一步,你……干净了,姑娘请用餐。

何清君心下狂笑,这就不好意思啦,本姑娘嫁过人下过堂,脸皮可比十六七岁的豆蔻少女糙多了,还在乎这点架势?便是跟他当场比脱衣……咳咳,当然是不行了!恰巧先前那名下人拿了双以叠得方方正正的干净白帕轻裹的竹筷进来,双手将竹筷轻轻放在桌子上。

何清君暗自翻个白眼,一双筷子而已,还搞得这么讲究,分明是故意看她笑话来着,哼哼,她是从哪儿来的?皇宫啊,什么样的礼仪能吓到她?她不客气地抓起筷子,夹了一筷青菜,朝那青年努力一笑:兄台要看着我吃饭吗?那青年一双眸子打量她片刻,笑咪咪地伸手示意她吃她的,然后在旁边的空椅上坐下。

何清君微讶,敢情他还真得要看着她吃呀,随便随便,客随主便嘛,只要他不会不好意思就行,冲他一笑,便秀气地吃起来。

姑娘,贵姓?……姑娘?圣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那青年也不恼怒,笑咪咪地看着她,只见眼前的女子虽然吃得秀气,却是一口接一口,不一会儿功夫,两碟菜见底了,再过了一会儿,一大碗米饭粒米未剩。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她,见她似乎意犹未尽,便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姑娘,还需不需要再添饭?何清君无视他满脸的惊讶,道:不用了吧,虽然不太饱,但是实在是困极了,就不添饭了。

那青年怔怔地看她半晌,才缓缓道:姑娘贵姓?是绝尘公子的什么人?何清君笑道:在下姓何,是绝尘公子的护……保镖……她听他口口声声称令狐薄为绝尘公子,想是只知令狐薄的江湖身份,而非他的真实身份,便随他改口为绝尘公子。

那青年双目倏地睁大:保镖?绝尘公子需要保镖?还是个女保镖?何清君笑道:绝尘公子就算是只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有个保镖多气派?像今天这种情况下,就是有保镖的好处。

那青年深吸一口气道:好罢,绝尘公子素来傲气,请个保镖也算不得奇事……何清君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兄台,你是不是与绝尘公子有什么过节?见那青年脸色一变,她更加断定他必与令狐薄有过节,否则也不会这般与她为难。

过节,我怎么会与他有过节,像他那种卑鄙小人……那青年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改口道:他与药王师父交情不错,怎会与我有过节?兄台贵姓?那青年笑道:在下姓徐,名云昭。

何清君霍地站起,徐云昭?他不是……他不是大燕的三皇子吗?他怎么跑到百药山庄来了?还给药王老人当徒弟?说起这位徐云昭,她只记得一件事,就是有次听师父说起,两个无聊的人,分别是绝尘公子与大燕三皇子徐云昭打赌,赌下一个进客栈的人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谁输了谁去调戏百药山庄山下的四十岁王寡妇……结果,大燕三皇子输了,后果可想而知,一个堂堂三皇子扮作猥琐之态去调戏一位年长寡妇,却让那寡妇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耳光,那情景,何清君想想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后来……后来徐云昭不服,又跟绝尘公子打赌,后果就是……堂堂三皇子趁着黑夜光着身子,只遮住要害部位,绕着百药山庄转了一圈,结果又恰巧被王寡妇瞧见,不由分说再给了他一个耳光……何清君噗哧——笑趴到桌上……徐云昭一瞧就知她定是知道了他与绝尘公子打赌之事,也不着恼,十分淡定地看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清君心里却是一边笑一边想,从前她不知绝尘公子是何许人也,只道他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日除了练武便是吟诗作对的神人,自从她知道令狐薄就是绝尘公子后,心中所有的神化都烟消云散了,她敢用脑袋担保,他打赌定是使诈算计了三皇子,否则他绝不会打这种赌,调戏四十岁的王寡妇……他真能想出来!这就不怪徐云昭适才戏弄她了。

好一会儿,何清君才从桌上爬起,忍笑道:堂堂三皇子怎地跑到百药山庄来给人家当徒弟了?徐云昭睨她一眼道:谁说本皇子是给人当徒弟?何清君细想了一下,适才确实听到他称呼药王老人为师父的?是她的耳朵骗了她还是他的嘴巴骗了她?徐云昭笑咪咪地道:我是称他为师父,那是权宜之计,真当本皇子是他徒弟么?本皇子在百药山庄就是等绝尘公子的。

何清君侧目看他,屈身百药山庄就是为了等绝尘公子?他闲得吧。

徐云昭又笑得跟猫儿似的了,淡淡地道:我是大燕最闲的皇子,所以是挺闲的。

何清君愕然,嘴巴张大合上,再张大再合上,她说出来了吗?说了吗?她怎么没听见?三皇子找绝尘公子所为何事?没事,我闲的。

……何清君无语。

反正她才不带他去皇宫呢,就让他在百药山庄等到天老地荒吧,反正他闲的!徐云昭道:何姑娘,趁着药王师父的解药还未配制出,咱们谈一下如何?何清君往后仰了仰,急忙摇头:不谈。

徐云昭一边转着手上的班指,一边抬起那似猫儿一般奸诈的眸子,不谈么?没关系,反正本皇子很闲,多久都可以等,就是不知那位中了拈花笑的人能不能等了。

说完便站起来,摇着头往外走。

何清君一怔,他什么意思,难道拈花笑的解药,还得经他允许才能拿到手?忙起身道:三皇子,且慢走!谈,我们谈。

徐云昭满意地回过头,眼眼又眯得跟猫儿一般慵懒了,走回椅子坐下。

三皇子要跟我谈什么?徐云昭开门见山地道:带我去找绝尘公子。

何清君面露难色,未绝令狐薄同意,她真不敢擅自泄露他的身份,这个……我做不了主。

徐云昭笑咪咪地道:这样啊……那拈花笑的的解药啊,药王师父也是做不了主的。

何清君无语盯着他,满脑子的疑惑,这解药是药王老人研制的吧?这百药山庄是药王老人做主吧?这个三皇子在大燕是个尊贵无比的人,但在南宛,在百药山庄……她很想问,他算哪根葱哪根苗?徐云昭如猫儿般倚在椅上,以手支颐,微笑着:这百药山庄呢,虽是药王老人的,但是,这拈花笑的解药,却做不得主,得本皇子说了才算。

凭什么?何清君不悦问道,她就说嘛,哪个皇子王孙是简单的?她怎么会看走眼,觉得他如猫儿般温顺……呃,不,他看起来是像猫儿,但是猫儿才是最奸诈最没义气的畜生!徐云昭抬眸,淡淡地笑道:就凭我是大燕三皇子,药王师父未来女婿的命还捏在手里呢。

何清君无语了,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可以生杀予夺,轻易操控别人的生死大权,权力便是解决一切事情的捷径。

怪不得那些离皇权最近的人,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要我带你去见绝尘公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找他何事?令狐薄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若她再带回一尊衰神回去,不用令狐薄开口,她自己就可以去跳浏河了。

徐云昭眨了两下眼,其实本皇子就是心里不服,想找他公公平平再赌一场……本皇子还是很希望看到绝尘公子被王寡妇甩耳光的情景的。

何清君抚额,心里呐喊:谁若说大燕三皇子不是闲得,她跟谁急!如果三皇子觉得王寡妇风韵犹存,可以继续去调戏,为何为这等无聊之事去打扰绝尘公子?他很忙,很忙。

说着重重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绝无虚言。

却听徐云昭道:总是我调戏王寡妇有何意思?若是绝尘公子那般狂傲之人去调戏……那滋味定是令人百般回味。

何清君再一次趴回桌子上,苍天啊大地啊,这都是个什么世道啊?怎地这么多变态之人?等她再抬起头时,已经咬牙切齿了,问他:三皇子,你府里有几位妻妾?徐云昭答曰:本皇子尚未玩够,不想被女人绑住手脚,府内并无妻妾。

何清君一拍桌子站起,同情地盯着他看:原来尚无妻妾啊,怪不得三皇子会对一个四十岁的王寡妇如此执着,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啊……徐云昭终于恼了,那如猫儿般温顺的笑容没有了,霍地站起,怒目而视:谁说本皇子对一个寡妇执着的……你一个姑娘家,嘴巴怎地如此厉害?何清君坐下,笑得极为淡然:三皇子不必着恼,我这里人命关天的事尚未着恼来着,你何必大动肝火?伸手摸进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虽然茶水有点凉了,但还能将就着喝,润了润嗓子,道:我可以带你去找绝尘公子,但是你得保证听我的话,不给绝尘公子添乱才行。

徐云昭一脸匪夷所思地表情瞪着她,他是堂堂大燕三皇子,竟然要听她的话?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我叫你听我的话也是怕你给绝尘公子添乱,保证不会让你做什么坏事。

徐云昭看她半晌,喃喃地道:你这个女子真奇怪,知道我是大燕三皇子不但不惧,还敢如此嚣张…………她见过当朝摄政王,见过天晋太子公主,见过南宛的小皇帝和朝上的文武百官,他也只是个皇子,还是最……闲的那个,最重要的是,她连下堂都不怕,她为何要怕他一个皇子,还是别国的?好罢,本皇子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你。

何清君伏在桌上,懒洋洋地道:还有一个时辰……我先眯一会儿,三皇子,请自便。

只不过片刻功夫,便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徐云昭怔怔地瞪着她,这个女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本来还想说,请她到客房歇一会儿,可她说睡便睡,也不想再吵醒她,省得她又要拿剑指着他的喉咙……一个时辰后,有人在耳旁唤她:姑娘,姑娘……何清君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刷地拔剑,剑尖反转抵在眼前之人的脖颈上,眨眨眼,是一位六十岁的老者,花白头发,白眉,花白短须……难道是药王老人?他的未来女婿?那就是说他女儿还没成亲,他怎地这般老?旁边站着那位闲得相找王寡妇调情的三皇子,只见他仍笑得如只温顺的猫儿,让人心痒难耐地想去摸摸他的头顶。

一件衣服从她肩膀滑下,落在地上,她收了剑,转身看了眼那件落地的外袍,捡起,看看那位大燕的三皇子,好像是他先前穿得外袍,不由得朝他感激一瞥:多谢三皇子。

那位三皇子又笑了,这种天气,睡着了总是有些凉的,本皇子也是会怜香惜玉的。

……何清君无语,将衣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药王前辈,晚辈是绝尘公子的保镖,奉命来向前辈求拈花笑的解药,不知前辈可否赐药?她恭敬有礼的开口,并从怀里取了令狐薄的亲笔信,双手奉上。

药王老人和蔼地笑着,一点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刁钻古怪,可见传言多不可信。

他接过令狐薄的信,展开浏览一遍,请她坐下,道:绝尘公子此次跟老夫倒是十分的客气,可见有求于人必是矮上三分。

……何清君暗道,千岁大老爷说跟他有几分交情,她怎么看着,倒是跟药王老人也有几分过节呢?想来他作绝尘公子时,没少得罪人吧?老夫昨日接到绝尘公子的飞鸽传书,便立即开炉配药,现下解药已经炼好,绝尘公子的面子,老夫还是要卖的,只是……说着药王老人颇为谦疚地看看她,然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徐云昭身上,轻叹一声,想来三皇子已经跟你说过了……老夫就一个女儿,只是小女的未来夫婿此刻有难,被关大燕大牢,还得仰仗三皇子搭救……药王老人边说边偷偷看着徐云昭,老夫一直待三皇子不薄,岂知需要他帮忙时,他竟先给老夫开了条件……何清君鄙视地睥一眼徐云昭,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趁人之危!却见徐云昭笑得眼睛又眯在了一起,慢吞吞地道:药王师父,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与绝尘公子第二次打赌输掉时,是你故意引得王寡妇在那个时候上百药山庄吧……药王老人顿时语窒,花白脑袋耷拉下来。

何清君无语抚额,她听师父说起绝尘公子与三皇子打赌的时候,就奇怪那寡妇黑灯瞎火地跑到百药山上干什么?原来竟是药王老人使的坏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没有一个是正常的,小的奸阴险诈,老的为老不尊,绝尘公子……他闯荡江湖时,除了让一堆少女心碎,就是到处为祸别人吧?第一百零一章 纪芙的悲剧更新时间:2012-11-16 10:08:42 本章字数:11749想到尊贵无比的三皇子,竟然连受王寡妇两个耳光,她又想伏桌大笑了,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

舒唛鎷灞癹药王老人似乎也想到了三皇子调戏王寡妇的场面,以袖遮嘴,笑得双肩不停颤抖。

说起来,那位三皇子真是好涵养,那么尴尬窘迫的情形,又被两人这般当面嘲笑,他不但未恼羞成怒,反而如猫儿般慵懒地偎在椅子里,眯着眼,静静看着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何清君才渐渐收了笑容,望向徐云昭,道:三皇子已经跟晚辈说过了,晚辈带他去见绝尘公子,请前辈赐解药吧。

药王老人朝徐云昭看一眼,见他点头,才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瓷瓶交给何清君,拈花笑毒性太强,老夫虽配制了解药,却不能保证清除拈花笑的毒素后,不会伤及中毒者的根本……想来解毒之后,还要调理个一年半载才能完全恢复元气。

何清君小心且谨慎地接过这小瓷瓶,放入荷袋中,晚辈定会转告绝尘公子。

药王老人又道:因拈花笑地毒太过猛烈,为保证效果,最好一回去便为毒者服上三颗,虽然毒者可能有些巨痛难忍,但却能极快的清除毒素,此后每天服一颗,连服三天。

何清君答道:是。

然后看一眼徐云昭道:三皇子,救人要紧,我得先走一步。

徐云昭皱眉起身:拿到解药便想甩掉本皇子?何清君道:在下急着救人,务必要在明日丑时赶回去,一千五百里路……我怕三皇子同行,未必受得了。

顿了一顿道:在下这是要往京城去,三皇子若找绝尘公子无急事,只需慢慢地往京城安洛赶就好。

徐云昭那双如猫儿似的眼睛探究地打量她半天:你未诳我?何清君指天发誓:我虽是女子,但也知言出必践的道理,既然答应了你,必不诳你。

你到了安洛,就去云鹤居投宿,两日后,我必带绝尘公子去云鹤居找你。

顿了一顿道:我以我那无良的师父发誓!徐云昭看她一眼,又看向药王老人。

药王老人忙道: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徐云昭摸摸额头,微微沉吟道:好罢,本皇子相信你一次,若你言而无信,本皇子定会联合四国通缉于你!何清君心下一凛,芝麻粒大小的事情,犯得着联合四国通缉她么?这些皇子王孙果然个个招惹不得!权势啊,真是好东西!药王老人早已准备了一匹千里马,喂饱饮好,又给她准备了干粮水馕,送她出百药山庄。

救人要紧,老夫就不留你了,姑娘保重。

何清君刚翻身上马,却听药王老人道:哦,差点忘了,这是慎空和尚要的消疤美肌膏,烦请姑娘帮老夫转交给绝尘公子。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白色瓷瓶递给她,然后喃喃地道:他一个和尚要消疤美肌膏做什么?……何清君面无表情地接过瓷瓶,她这是第二次听到慎空和尚的名字,这消疤美肌膏分明是刘伯讨来给她用的,怎地变成慎空和尚要了?既然是慎空和尚要,为何要给绝尘公子?那慎空和尚与令狐薄是何关系?令狐薄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何清君将瓷瓶放进怀里,拱手告辞,双腿一夹,马儿吃痛,撒花儿便跑。

待她不眠不休地跑了十几个时辰后,终于在丑时之前赶到皇宫,弃了马儿,直接纵进紫毓宫,将药交到令狐薄手里,问了一句:晚不晚?令狐薄看着她那憔悴不堪的面庞和干裂的嘴唇,心下一阵椎痛,眼角一酸,缓缓道:不晚。

何清君一下子趴到桌上,有气无力地道:药王老人说,解药一下子服三颗,身体会巨痛,此后每天一颗,连服三天。

我好累,先眯一会儿。

说完便合上眼。

此时晋望之也从内室出来,看了何清君一眼,问令狐薄:拿到解药了?令狐薄点头,将瓷瓶交给他:给四公主服三颗,可能会很痛。

晋望之拿了解药进去。

令狐薄回头凝视着何清君,只觉满心酸痛,她只不过是个女子,却总是被他拿来当男人用,实在是亏对了她,轻叹一声,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转身吩咐吴义弘加强戒备,不许放任何人进出紫毓宫,暂时不许泄露何清君带回解药一事,又命小顺子去请太医到紫毓宫随时观察四公主的情况。

然后才小心翼翼抱起何清君,她是习武之人,警惕性极高,却在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时,没半分反应,浑身面软,呼吸均匀,睡得极沉。

令狐薄凝视她的脸,眸底闪过一阵痛楚,深吸一口气,抱着她出了紫毓宫,抱回自己寝殿。

黄公公瞧见他抱着没半分动静的何清君回寝殿,忙将令狐薄的床铺好,将被子展开。

令狐薄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何护卫这是怎么了?令狐薄道:她睡着了,太累了。

转身,却听黄公公嗅了嗅鼻子道:这是什么味儿?令狐薄冷睥他一眼,道:你日夜兼程骑马奔驰三天试试,保证味道比她身上的更难闻。

黄公公一怔,老脸有些发红,喃喃道:日夜兼程三天么?令狐薄冷哼一声道:吩咐厨房烧热水,若温了就再烧,不要让水凉下来,随时等她醒来沐浴。

黄公公答应一声,便退出房间,心下却想,摄政王的床啊,那是女人能上去的吗?上回她受伤也就罢了,此刻的何护卫满身风尘,浑身是味,他不但不嫌弃,竟亲自抱着她送到自己床上,实在令人想不透,难道堂堂摄政王真的要娶一个下堂女子吗?令狐薄倒不知黄公公那番心思,反而伸脚勾过一只凳子坐在她床边。

四公主那里既然有了解药,其余的事情就交给太医跟下面的人就可以了,倒不用他时时呆在紫毓宫了。

细细地看着沉睡中的何清君,许是因为老是在马上迎风疾驰,脸色变得干燥暗沉,双颊有些脏黑,让他每每看了都是心中一酸。

加上四公主遇刺这几日,他既要忙着安抚天晋使团,又要忙着搜查那刺客,偶尔休息,刚合上眼,脑里便浮现出何清君的影子,担心她路上支撑不住,也几乎没合过眼,如今看她平安回来,心底不安消散,人也跟着困乏起来,竟趴在她旁边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听黄公公在门口轻声道:摄政王,摄政王。

令狐薄睁眼,东方已微亮,看了一眼床上的何清君,见她丝毫未有反应,仍在沉睡,这才放心,身形一晃出了内室,将房门关上,皱眉问黄公公:什么事?黄公公说道:吴头领让人过来请摄政王去紫毓宫,好像挺急的。

令狐薄嗯了一声道:你在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何护卫休息。

是,老奴知道。

令狐薄看一下关着的房门,这才举步出寝殿。

到了紫毓宫,便被吴义弘拉到旁边的耳房,指着耳房内一名宫女道:摄政王,这是坤和宫的婢女,说有事情禀报。

令狐薄一撩袍角坐在桌旁,那婢女忙在吴义弘的示意下,走过去跪在他脚下:婢女叩见摄政王。

吴义弘道:欣儿姑娘将适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给摄政王听。

那婢女立即道:是。

摄政王,奴婢是黄公公拨过去伺候雪莹郡主的宫女欣儿,奴婢在雪莹郡主那儿进不到内室,只负责在端送雪莹郡主屋里的饭菜茶水,和在小厨房打杂。

这两日,奴婢端送饭菜时发觉,量比从前多了些,原本奴婢并未在意,今儿奴婢端晚膳过去的时候,正好雪莹郡主的随身婢女阿巧不在,奴婢便将饭菜自己端到外厅桌上。

那婢女抬眼望了望令狐薄,只见他面色冷肃,不由吓得瑟瑟发抖,偷偷看向吴义弘,见吴义弘向她点了下头,才稍微安心,低头道:奴婢本想敲门告诉郡主一声,却在要敲门时,听到郡主似乎正在跟一个女子争吵,奴婢虽然没听清她们说得什么,但却听得分明,那女子的声音不是郡主的婢女的,也不是坤和宫里任何一个婢女的……奴婢还听到一句,什么大不了同归于尽的话……令狐薄锐利的眸子盯着那婢女,淡淡地问:你怀疑雪莹郡主屋里的女子跟四公主遇刺有关?那婢女忙弯腰磕头:奴婢不敢妄自揣测,奴婢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关系两国,若发现了疑点不报,便似对不起天地良心……令狐薄赞许点头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宫女竟懂得国之大义,你叫什么?那婢女低头答道:奴婢王欣儿。

令狐薄转头对吴义弘道:你一会儿把她安排到司衣坊去,这坤和宫那里是不能再回去了。

吴义弘答:是。

看一眼那婢女道:还是摄政王想得周全。

那婢女欢喜磕头:谢摄政王。

令狐薄起身道:吴头领,带人跟本王去坤和宫,不要让苏副头领知道。

吴义弘忙领命去院里点了一队侍卫随行,一起去了坤和宫。

南淑兰听到通传,急忙到外厅,见狐薄脸色不愉,便问道:摄政王这是做什么?难道刺客捉不到,要到我坤和宫来耍威风么?令狐薄吩咐吴义弘:看住太后娘娘。

吴义弘立即挥手,命六名侍卫将南淑兰团团围住。

太后娘娘,属下失礼了,请太后娘娘先在外厅坐一会儿。

然后带着侍卫跟在令狐薄身后,直奔南雪莹的房间。

南雪莹的婢女未来得及通传,令狐薄已经带人闯进她的房间,冷声道:搜!南雪莹被突然闯进来的令狐薄吓了一跳,听到他一句话不说便下命搜查,登时脸色大变,急忙展臂拦在吴义弘身前:你敢?!吴义弘看向令狐薄,只见眼前有条影子闪了一下,南雪莹便定住了,而令狐薄已回到原位,冷睨南雪莹一眼,淡淡地道:内室有人,搜!吴义弘立马指挥侍卫闯进内室,不多时,内室传来一阵挣扎声,吴义弘跳进去,片刻后,押着一身婢女服侍的女子出来。

摄政王,竟是白夫人。

吴义弘一脸惊讶地道。

令狐薄转头看向那名女子,此刻的白夫人纪芙,那明艳动人的容色有些憔悴,失了往日光彩,那双如水美眸里竟无半分恐惧,反倒极为淡定,不由得冷笑,何清君的直觉没错,这个纪芙果然不简单。

再看看南雪莹,冷冷问:雪莹郡主对此做何解释?南雪莹身体动不了,脸色一片苍白,转着美目瞧瞧纪芙,再瞧瞧令狐薄,一行泪水顺颊而下,万念俱灰的闭上眼,我无话可说。

令狐薄命人看住南雪莹,和亲之前绝不许再踏出坤和宫半步,南雪莹,本王知你打得什么主意,这和亲,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若敢自尽,便是连累南家至万劫不复的地步,你自己想罢。

语毕,让吴义弘押着纪芙到御书房,然后派人去白府宣白逸扬进宫。

他坐在檀木椅里,胳膊肘支在扶手上,以手支颐,看似慵懒,目光却极为凌厉地扫了眼萎顿在地的纪芙,淡淡地问:白夫人能告诉本王,你未经宣召便进宫是为何事么?纪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臣妇进宫是来给雪莹郡主送绣花样子的,只是不巧宫中出了事,臣妇出不得宫。

吴义弘怒喝一声:你还敢在摄政王面前狡辩!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令狐薄挥挥手指示意别不用再说,淡笑一声:送绣花样子?纪芙昂首答道:臣妇确是给雪莹郡主送绣花样子的。

令狐薄抬起眼皮睨她一眼:白夫人,送绣花样子,你可大大方方的来禀了本王出宫,躲在雪莹郡主房内却是为何?臣妇怕给惹来嫌疑。

令狐薄示意吴义弘过来,低声吩咐他去把天晋宫女怜玉带来。

白夫人可否告诉本王,你躲起来就不惹嫌疑了么?纪芙不语。

令狐薄睇她:白夫人,本王既然拿下你,自是认定了你跟四公主遇刺有关,负隅狡辩不过是为自己平白带来皮肉之苦……本王只是未想到你一介弱质女流竟有如此胆量进宫行刺,难怪何清君当年会败在你手里。

纪芙听他提到何清君,突然凄然一笑:何清君……到最后我还是败在她手里,若是她没有再回京……我会守着白逸扬死心塌地过一生……都是因为她!令狐薄轻蔑地道:你怎么不说,若是你没有设套,白逸扬不会背叛何清君,何清君也不会下堂,不会伤心不会受世人耻笑呢?纪芙怔怔地盯着他,眼里无半分恐惧,反而满眼的不可思议,半晌才道:我真是看不懂摄政王,像摄政王这般高傲之人怎么会看上何清君?还处处为她出头……就算是我设局,但也算间接帮了摄政王吧,若是她没有下堂,摄政王有机会吗?令狐薄冷哼一声:你这种人怎么会知道,比起让她伤心欲绝,本王更愿意她一生顺遂幸福,情愿未曾遇见她。

纪芙闻言愣住,他竟是这样想的?不由得凄然笑着,何清君貌不惊人,出身低微,又粗俗不堪,不但白逸扬心心念念想着她,连统摄南宛的摄政王都一心为她,她苦心经营的幸福,竟是如此不堪不击。

纪芙,你原本可以守着白逸扬过一生的,你却不珍惜,走上这样一条绝路,你能告诉本王是何原因么?纪芙冷笑不语。

令狐薄也不着恼,依旧以手支颐,显得慵懒随意。

过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吴义弘带着天晋宫女怜玉进来,两人同时向令狐薄一拜,站到一旁。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逸扬急火火地奔到御书房外求见,令狐薄看一眼纪芙,见她低垂着头,轻咬着嘴唇,不由得冷笑一声。

让他进来罢。

白逸扬进了御书房,跪拜摄政王,然后看一眼纪芙,手指颤抖地指着纪芙:你……你不是说回纪府住几天吗?为何会在皇宫?!纪芙抬头,美目蕴泪,紧咬嘴唇,逸扬哥哥……我……令狐薄起身,对白逸扬道:白爱卿,四公主三日前遇刺重伤,生死不明,你家夫人恰巧有刺杀公主的嫌疑……若不想连累白家,便好好劝劝她罢,只要她说出是谁指使她行刺四公主,本王便可赦了白纪两家。

白逸扬闻言登时变成泥塑!这几日令狐薄封锁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大臣们每日照常在宫门外等着,却是每日都会由黄公公来宣布,今日不早朝,竟是一连三日未上早朝!大臣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猜想宫里必是出了大事,却无一人知道,甚至与摄政王一向交的好三王爷亦忧心重重,却进不去宫门,探听不到半分消息……却原来竟是天晋四公主遇刺!白逸扬面无人色地瞪着她,颤道:你……有没有……刺杀……四公主?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平素娇娇弱弱的纪芙会进宫刺杀公主,若说她陷害何清君,他虽然恨她,但也只道她是被嫉妒蒙了心,刺杀天晋公主?他摇着头,绝不相信,那是诛连亲人的杀头大罪,她一个弱女子有何理由去犯傻?纪芙道:逸扬哥哥信我吗?我只是进宫给雪莹郡主送绣花样子的。

送绣花样子?白逸扬颓废地软坐旁边,苦笑,他虽不信她能刺杀四公主,但送绣花样子……令狐薄冷笑一声,回到檀木椅上,对怜玉道:怜玉去认一下白夫人的那双手。

怜玉领命,走过去,吴义弘将纪芙的葱白双手从袖底拽出,让怜玉辨认。

怜玉仔细看了一会儿,跪下道:禀摄政王,那日刺杀公主的就是这双手,这位夫人的手形比我家公主的毫不逊色。

纪芙顿时失了力气,眼里充满绝望,怔怔地望着白逸扬。

白逸扬听了怜玉的话,顿时觉得脑后像被人猛敲了一棍似的,轰然失去知觉,便如傻子一般。

令狐薄道:白夫人,本来你戴着人皮面具行刺,宫内又有人暗中帮你,本王怎么也查不到你身上,可惜你运气不够好,也是天不亡南宛,虽然无人能认出行刺之人,但是四公主身边的这位天晋宫女却看见了你那双葱白如玉的美手,这位怜玉姑娘的父亲是制作玉镯首饰的巧匠,以致她也跟着对人的手形特别注意,看人也与旁人不同,不是先看脸,而是先看手。

纪芙抬起双手,连笑两声,原来竟是这双自己引以为傲的手出卖了自己!或许真的是她运气不好罢,竟就这般巧,遇上了一个眼光与众不同的人。

令狐薄继续道:白夫人,当着尊夫的面,你便说说为何行刺四公主,是谁指使你干的?要知道,你一人的生死不要紧,却会连累白纪两家,几十条性命。

纪芙看看白逸扬,再看看令狐薄,咬牙道:没人指使我,是我嫉妒四公主的美貌,不能容忍这世上还有这般美貌的女子。

此言一出,令狐薄怔了一下,这个纪芙倒是脑子转得极快,江湖上这种因美女之间嫉妒而看不顺眼,引起的斗殴倒是时有耳闻。

白逸扬终于回过神来,挥手给了纪芙一个清脆耳光:纪芙,你想害死白家?!刺杀四公主,你知道什么后果吗?纪芙微微昂首,厉声道:我不知道什么后果,只知那个四公主的美貌让我嫉妒的发疯,我一定要她死,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被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白逸扬瘫坐地上,刺杀四公主,那是有损两国邦交的大事,摄政王岂能轻易放过白家,就算治白家一个同谋,都不为过。

若母亲知道她一心回护的乖巧儿媳竟给白家带来灭顶之灾该是如何伤心欲绝?那日知道她陷害何清君时,他若不顾虑那么多,而是当即立断休她回家,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令狐薄淡淡地道:若本王那么好唬弄,便不用当摄政王了,纪芙,就算你不说,本王一样可以查出一切,要不要本王告诉你,是谁趁夜放你入宫的?是谁将你掩在侍卫队的?那人见本王挨个排查宫女太监和侍卫,才让你在侍卫队巡逻到坤和宫时,脱离侍卫队,溜进南雪莹房内隐藏,本王猜得没错吧?纪芙跪着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

令狐薄转头对白逸扬道:白都尉,本王极欣赏你作战时的骁勇善战,但却不得不说你治家无方,有眼无珠,舍了何清君这样一块宝,却留下了纪芙这个祸害!微微一顿,又道:你道纪芙是个弱质女流,却不知道尊夫人却是轻功了得,也会些花拳绣腿的武功。

白逸扬失魂落魄地发着呆,只觉什么万念俱灰,他曾那般爱着何清君,却莫名其妙地与纪芙酒后乱了性,害得她伤心离去。

对她的相思每日如百虫噬心,却没勇气去挽回她的心。

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挽回她的心,要与她搬出去住,却因为纪芙这个他一时冲动的错误,将白家沉入万劫不复地境地!没想到他一时冲动的错误竟是得到这种灭顶之灾的惩罚!纪芙泪流满面地看着白逸扬,突然哈哈大笑:白逸扬,你后悔娶我了吗?你后悔了吗?后悔了吗?白逸扬望着那张扭曲至极的美面,咬牙道:我后悔至极!我后悔自己喝多了酒,我后悔自己未守住对清君的承诺,我后悔知道了你陷害清君却未休掉你!我甚至后悔自己结识了你!纪芙那张扭曲的美面瞬间变成灰白色,泪如雨下,声嘶力竭。

见纪芙突然失控,令狐薄皱眉,示意吴义弘带着怜玉下去,并命他关上房门。

白逸扬,你后悔了?后悔结识了我!白逸扬,若说背信弃义,是你白家先负了我,白参将与我爹早给我们订下婚约,是你,是你白家没有信守约定,我等了两年!两年!没等到你来提亲,如今白家若因我得祸,也算是报应!纪芙疯了般大吼大叫:若说后悔,我更悔,若是当初没瞧见你,我何必处心积虑要嫁给你,我何必受惩罚,被他们下了药,让我永不能生育!白逸扬闻言如遭雷劈!双目瞬间睁大:你永不能生育?!令狐薄也是一惊,原来竟是她不能生育?!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两人,暗自冷笑,他就知道纪芙对白逸扬的深情足以令她崩溃。

纪芙哈哈狂笑,笑得眼泪飙飞:不错,因为千方百计要嫁给你,他们狠狠惩罚了我!白逸扬,这一切都是你害的!白逸扬狠狠盯着她问:我跟你成亲时,明明你是有孕在身。

纪芙抹着眼泪,冷笑道:当然是有孕在身,白逸扬,你真是好唬弄得令人可怜,我能收买冯老板,自然也能收买其他的郎中,那夜你醉得不省人事……我们什么都没发生!白逸扬惊得合不上嘴,半天说不上话来,于那夜,他没有任何印象,只记得酒醒后,看见床单上那小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再看到坐在床下仅着亵衣对镜发呆的纪芙,便明白发生了何事……然后一个月后,传来纪芙有孕的消息……甚至连令狐薄都惊得微微张开了嘴,竟然什么都未发生?他不敢弄出半分声响,唯恐惊动那个失控的女子。

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发生?白逸扬喃喃地念叨着。

可是你明明已非处子之身……处子之身?纪芙凄惨地笑着,眼里闪过幽恨,我的处子之身早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便被那个我称为父亲的纪绍恒纪大人夺去了……令狐薄闻言,只觉脑里紧绷的一根弦突然喀地一声断裂,纪绍恒夺了他女儿的清白?震惊之下,他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纪芙。

白逸扬更惊得无法说话,那夜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他却因为什么都未发生的那夜失去了心底挚爱,娶了被别人占了身子的女人,这算什么!这算什么!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愤怒和痛恨……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气昏了过去!他一直以为父慈女孝的纪府如此肮脏不堪,作父亲的竟然侵夺女儿的身体,令人几欲作呕!却见她似乎豁出去了,继续哭着道:我六岁被他收养,一直当他是父亲啊,我一直当他是我的父亲啊,他竟然因为安康帝驾崩,摄政王断袖,送我进宫无望,便占有了我!说着她目中射出仇恨地火焰,从那一年开始,我学会了想要的东西要使尽手段去得到,要极时行乐,我学会了察言观色,讨好奉承,只为了保护自己。

白逸扬,当年何清君离开两个月,便是我找人故意散布她胞弟的消息,引得她和她师父到处遛圈子,那日你并未喝醉,是我在柳府给你的酒里下了药,让你看起来有些醉,回府后,你只需再喝一杯便会不醒人事!白逸扬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竟被她这样玩弄于股掌,对她除了几分同情,只剩下恨和羞辱!却听纪芙犹如疯了般哈哈大笑:白逸扬,你与我成亲一年多,却极少碰我,常在夜里梦呓何清君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的心如刀绞般疼痛,你心里可曾有我一分?既使我万般讨好于你,你可曾在心里有我一分?你不要怪我恶毒,你的堂上老母不恶毒吗?她趁你不在家时,日日找何清君的麻烦,稍有不顺就罚她跪祠堂,经常整日整夜的跪,不吃不喝地跪着,我瞧着她都可怜……哈哈哈,白逸扬,你不是想挽回何清君吗?我告诉你,来,你过来,你附耳过来,我只告诉你……白逸扬痴痴呆呆地附耳过去。

令狐薄却是心下陡地一沉,心底竟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运功凝神,听到纪芙的悄声耳语,他顿觉如五雷轰顶,跌坐椅上!耳边传来纪芙凄厉的狂笑声。

这下白逸扬也疯狂地笑起来,反手再一次给了她一记耳光:纪芙!你……你好卑鄙!纪芙痴笑着摸摸火辣红肿的右颊,擦掉嘴角流出的鲜血,喃喃哭道:我也知道我好卑鄙,我只是爱错了人……我只是误把她人夫君当良人……我只是纪绍恒手中的一枚低贱棋子……我只是不该来到这世上……那声音,闻者心酸,令狐薄将头扭向一侧,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如她所言,她确实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低贱棋子,也确实爱错了人。

可是她确实也让他恨不得立时扒了她的皮,既然做下事情,为何还要留下尾巴,他怎么办?他和何清君怎么办?他的脑子混沌了,头痛欲裂,却不知该怎么办?他二十六年来,不过只爱了一个人而已,为何竟是这般作弄于他,竟让他承受这种焚心蚀骨的疼痛?白逸扬愣了愣,小心叫道:……纪芙?纪芙突然抬头,对令狐薄道:摄政王想知道我为何刺杀四公主吗?也不待令狐薄说话,便自顾自地道:不是我要杀她,是纪绍恒要杀她,纪绍恒根本不是南宛人,他是大魏人,他不要让南宛与天晋联姻结盟,他来南宛,是为了报仇的,他要杀掉南宛皇帝,哈哈哈,老子欠下的仇,当然要由子孙来还……令狐薄也不追问她,纪绍恒与南宛有何仇恨,当政者,总会斩杀不少人,纪绍恒既然是大魏人,必是受了魏皇的指使。

你不用去捉他,他肯定早跑了,在我被堵在宫里的那一天起,他肯定就跑了……纪芙已经几近疯颠,早已失了初始的镇定和强硬,狂笑着,颠三倒四地说着。

白逸扬呆愣着看她,无法表达自己对她的愤恨,自己就如同跌进十八层地狱般,被地狱之火焚烧着,无处不痛,可是面对已经疯颠的纪芙,他也不知该如何惩罚她才解恨。

纪绍恒这老贼威胁我,若不去刺杀四公主,便要揭露白家叛国出卖消息,要置白逸扬你于死地啊……白逸扬惊了一身冷汗,双手紧紧抓住她双肩,猛摇:什么白家叛国出卖消息?你说清楚!令狐薄缓缓转头,在他眼里一直安分守己未结党营私的纪绍恒,不但对女儿作出畜生般的兽行,竟还是大魏奸细,他失笑,区区一个纪绍恒操控着所谓的女儿,将白逸扬玩弄于股掌,竟连他也深受其害!他若不亲手杀了纪绍恒父女,他就枉为男人!白家叛国出卖消息,不用说,他也猜得出,必是纪芙这枚棋子,利用白逸扬军中都尉的身份和白峰的参将身份从白家盗得消息,由纪绍恒将消息卖于大魏!纪芙又开始大哭起来:逸扬哥哥,我都是为了你啊……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啊,纪绍恒那老贼要杀你,我要保护我的逸扬哥哥啊,所以我只能偷偷从白家盗些军中的消息啊……哈哈哈,对了,还有柳府,逸扬哥哥与柳大将军交好,所以我去柳府也便宜了很多,以我的轻功,偷偷进柳府书房易于反掌……哈哈……白逸扬霍地起身,白家竟因为她成了通敌叛国的叛臣!是可忍塾不可忍!狂怒之下,完全失了理智,竟抓起旁边的一把木椅往她头上砸去,这用尽全力的一砸,纪芙登时满头鲜血直流,昏倒在地!令狐薄冷冷地望着白逸扬,这个男人还是将家族的一切看得比何清君更重,无论纪芙对何清君做了如何让他痛恨的事,他就算痛苦欲绝,恨不得撞墙,都克制住自己未发狂,可是竟因她让白家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而失去理智,而纪芙这么做却是为了保他!他绝不将何清君交到他手里!绝不!白逸扬,要杀纪芙也是本王杀,你何必失去理智?本王还有事未问完,你竟将她打昏?白逸扬那双好看的眸子充满血色,双拳紧握,胸膛急剧起伏,根本未听进令狐薄的话,反而失了礼数,冲到御案前,提笔疾书,只一会儿功夫,丢下笔,将一纸休书扔到已经昏厥的纪芙身旁。

然后朝令狐薄拱手:恕臣先告退!也不管令狐薄准不准便转身出宫。

门外的吴义弘见状,急忙进房问道:摄政王,要不要将白府控制起来?令狐薄摇摇头,摆手道:随他去吧,白府……暂时不要动,派人去追捕通缉纪绍恒。

白家对朝廷的忠心,他是相信的,虽然因纪芙泄露了些军中消息,但想来也不是机密之事,否则,军中早有异动,何况柳清飞与白峰父子对军中之事皆十分谨慎,极少带什么重要文件回府中。

白峰尚在边关,若他因纪芙之事,抄了白家只会令边关将士寒了心,他轻叹一声,政事上,任何事情都不是难事,可是……吴义弘领命出去,将怜玉也带下去。

令狐薄一个人静静地倚在檀木椅里发呆,竟不知如何去面对何清君。

不知过了多久,昏倒在地的纪芙幽幽醒来,摸了摸疼痛难忍的头顶,伸手看了一下,全是血,不禁笑了一声,她全力保护的良人竟是如此狠心。

转目看见身旁的那张薄纸,她缓缓捡起看了一眼,身子摇摇欲坠,笑得极是难看,她纪芙自进入纪家那天起就是颗可随时被舍弃的棋子,无论她如何经营,总还是难逃被丢弃的命运,可是她就是恨不起白逸扬……令狐薄冷冷睨着纪芙,半晌,才缓缓地道:纪芙,你可知道,本王多想将你扒皮抽筋么?你已经害了何清君下堂,却还要害了她的后半生!第一百零二章 和离书出问题更新时间:2012-11-17 9:57:34 本章字数:9595纪芙惨笑着:何清君算什么,我的逸扬哥哥不是心心念念想着她么,我便在他死前让他得偿所愿,有何不可?跟着凄厉一笑:虽然他终究休了我,可是我依然一心为他着想。

舒唛鎷灞癹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已经不在乎是被抽筋扒皮还是被挫骨扬灰!令狐薄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她倒是情深义重!本王问你,国宴那天,是不是你们要杀天晋太子?纪芙疯狂的笑着,慢慢爬起来,那张满脸血污的美面扭曲得像个地狱恶鬼,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狞笑道:想知道啊?我偏不告诉你,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去查呀……哈哈,令狐薄,纵然你有天大的本事,还是得不到何清君,我纪芙一生不得善终,也绝不会看着旁人幸福,你得不到,何清君得不到……逸扬哥哥也得不到!令狐薄霍地起身,一个箭步过去,抬起右掌,就要将她毙于掌下,纪芙缓缓闭上双目,只待一死,却见那只大手竟迟迟未落下,她抬起眼,只见令狐薄一脸错愕地望着门口,她转头望去,冷笑一声,却原来是何清君正站在门外。

令狐薄右手缓缓垂下,怔怔望着门外的女子,竟不知该说什么。

何清君依旧穿着那套脏衣,杏目因为睡眠不足,布满血丝。

她徐徐跨进门槛,扫了一眼站立不稳的纪芙,弯身捡起地上的休书,道:休书?白夫人……哦,不,纪大小姐,你也成了下堂妇了吗?纪芙狞笑不语。

令狐薄眸底闪过一丝紧张,紧紧注视她:你几时来的?何清君看他一眼,未答,反而道:千岁大老爷,我想跟纪大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令狐薄怔住,半晌,涩然开口道:清君,你三天未睡,先回去休息……想知道什么,等睡饱了,本王跟你说……何清君依然不答,静静看着他,良久,令狐薄突然咬牙,你适才听到了什么?!何清君摇头,反问:摄政王希望属下听到什么?令狐薄只觉心一沉,虽然她平时在人前也会正经称他摄政王,但是此时此刻,听到她一本正经的称他一声摄政王,竟觉得极为刺耳,心也不由得凉了一半,既使已经结发锦袋,难道仍然留不下她的心么?他凝视她好一会儿,却见她眼底平静无波,又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不由得纠结矛盾,问了一句:清君,什么事不能让本王听?那语气竟带着几分哀求。

何清君却忽视心底的酸楚,硬起心肠点头,道:摄政王,属下只想跟她单独说。

令狐薄袍袖下的手指握起,指节根根泛白,只觉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终于咬牙,若是留不住心,他只得用卑鄙手段留下她的人!沉着脸,拂袖出去。

何清君一直看着他走远,才缓缓走到门口,将御书房的门关上,苦笑一声,她从前绝想不到,有这么一日,会踏进御书房,并将御书房的现任主人赶出去。

转身,看向纪芙,纪芙不甘示弱地瞪着她,两人就那么瞪视了好一会儿。

何清君才道:纪芙,我和柳大哥那日……那字条可是你写的?纪芙身子晃了晃,实在是无力了,索性坐到地上,冷笑:既然知道了还问什么?何清君俏脸蒙上一层阴影,你果然会模仿他人笔迹!竟模仿得以假乱真,无人能看出破绽!纪芙低头阴笑着,抬眼时,眼里尽是对她的鄙视:你想不到的多着呢……我六岁进纪家,一同进纪家的十来个小姑娘都长得极为标致,你当纪绍恒为何会独独将我收为女儿?便是因为他发现我不论模仿谁的笔迹都可以假乱真,无人分得出……你知道那十来个小女娃最后都去了哪里吗?她们都成了大魏的名妓……何清君皱眉,她不是纪绍恒亲生的,此事她早就知晓,只是未想到竟是因着这个缘由才成为纪侍郎之女。

轻叹一声,在如今这个男尊女卑的世上,若是生养不起,被扔掉卖掉的首当其冲的就是家里的女娃,为婢为妾还是好的,就怕有些被人伢子卖进娼门,想起自己家遭巨变,却恰巧被师父所救,比起她们不知幸运了多少。

何清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那张和离书是不是?哼哼……你是想嫁摄政王呢还是想嫁白逸扬?何清君盯着她道:我想嫁谁跟你又有何关系?纪芙一脸狰狞,道:当然有关系,我偏看不得你幸福,何清君,过来,我悄悄告诉你,我只告诉白逸扬和你……你与白逸扬的那两张和离书,就是我模仿白逸扬的笔迹签下的,你何清君其实从未下堂……哈哈,你还是白逸扬的人……白逸扬那般爱你,无论白老夫人如何劝他,他都不肯签下和离书,我只好趁他酒醉代劳,连他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何清君呆若木鸡!竟果然如她适才所担心的一样!她凄厉狞笑着:何清君,知道我为何偏让你知道此事吗?白逸扬不是爱你吗?你说他知道了他并没有签过和离书,会放你走吗?摄政王不是也爱你吗?我倒要瞧瞧,别人的妻子,他如何能娶?!说完瞪着何清君:你想与白逸扬白头偕老,我偏要让你身败名裂!你想与摄政王双宿双飞,我偏要让你无法脱离白逸扬!何清君,我就是你永远摆脱不掉的恶梦!说完,她忽然用尽全力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砰——地一声,那位绝世美人顿时香消玉殒……何清望着缓缓滑在地上的女子,呆立良久,苦笑一声,喃喃道:纪芙,你觉得我会被一张和离书给困住吗?适才她明明沉睡着,却忽然就醒了,眼皮跳个不停,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慌乱不安,便索性起床,不顾黄公公的阻拦出了令狐薄的寝殿,先是跑到紫毓宫未找到令狐薄,便往御书房去,不知为何,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找到令狐薄,好像找到他才能安心。

岂知刚走到御书房门口,便听到纪芙声嘶力竭地狂叫声,是什么样的自信让纪芙如此肯定令狐薄一定得不到她?原本有些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起来,竟一下子想到那张和离书!她和柳大哥被算计的时候,她就觉得纪芙身边一定有位模仿笔迹的高手,若和离书有问题,定是纪芙和白母做的手脚。

却没想到,那位模仿笔迹的高手竟是纪芙自己!回想令狐薄的表情,许是他也知道了和离书有问题了。

想到此,她冷笑一声,那张和离书不管是不是纪芙伪造的,都是白老夫人承认的且亲自交到她手里的,又闹得满城风雨,世人皆知,早就成了事实,她岂会再因纪芙的三言两语,便将自己送回白府,陷作笼中困兽?她微微昂首,和离书于她本就是为脱离白府的桎梏,白逸扬再娶是事实,再回白府绝无可能。

但是再想到与令狐薄……她长叹一声,虽然结发于锦袋,但是……算了,她自决心和离那日起,就从未想过会再嫁人,还是按照从前的打算……照旧吧……心里虽是这般想的,但是毕竟心境不同从前了。

她打开门出去,一眼就看见了远处负手而立的令狐薄,他那双凤目正一瞬不眨地远远盯着她,见她出来,一动未动,只是远远地凝望她,眸里却充满渴望,希冀她能向他走过去。

何清君与他对视了片刻,淡淡地开口:纪芙撞墙自尽了。

令狐薄不语。

何清君又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漠然地走下御书房的台阶,然后越过令狐薄,往外走去。

只是错身而过后,右手却被他的右手拉住,他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清君……何清君未回头看他,疲惫地道:摄政王,属下很累,想回去休息。

那语气不容置疑地坚决,似乎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令狐薄心陡地一凉,缓缓松开她的手,任她离开,转头凝望她的背影,心中凄凉无比,竟真的留不住她的心么?何清君这一睡竟睡了两日,这两日,令狐薄却是辗转难眠,夜夜煎熬,白日里双脚总是不由自主往她的房间走去,却停在她门外,不忍扰她清梦。

招来小秋问话,小秋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她一直在睡,但会每日起来吃些东西充饥。

而这两日里,四公主身上中的拈花笑之毒解了,神智已经恢复,只是因为元气大伤,身体还极为虚弱。

令狐薄与晋望之都放下心来,晋望之开始频繁出宫,回驿馆商议和亲之事,并再次将吴山之事提出。

令狐薄让礼部挑了最近的吉日,为三个月后,即是年后的二月初八,送南雪莹去天晋和亲。

太后因南雪莹私藏纪芙一事受牵连,虽未与南雪莹一般禁足坤和宫,却是未得令狐薄同意,不得出宫。

吴义弘到处追捕纪绍恒,无半点线索,想是已经逃回大魏了,令狐薄便下令毋须再搜查了,却暗中派人去大魏暗杀纪绍恒。

第三日,令狐薄依旧未早朝,坐在院里的八角亭,双目紧紧盯着何清君的房门,只盼房内那个让人揪心的女子能若平时般走出来,笑嘻嘻地称呼他一声千岁大老爷。

他从怀中摸出那只红色锦袋,里面盛着他和她的结发,他本以为这种锦袋足可以斩断她的一切退路,却未想到,平地炸响雷,那张和离书竟并非白逸扬亲笔所签!她是还想回去么?心不由得一紧,手里的锦袋被他捏皱。

再抬眼看她的房门时,竟出现了幻觉:只见那个他念兹在兹的女子身着蓝色衫袍,干净清爽的头发用刘伯送的玉环简单束起,俏脸上没了先前的憔悴和疲惫,一出门便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目光定在八角亭的他身上,唇角一扯,露出熟悉的笑容,快步朝他走来,欢快地叫道:千岁大老爷!他竟自傻住了,是梦吗?为何看起来这般真实?若不是梦,为何她竟真的如他所愿,笑靥如花地叫他千岁大老爷?他目不转睛地起身,想回答她一声,却怕一下子把美梦惊醒,竟就那么怔怔地站着。

却见她几下跳到面前,先冲他绽出一个熟悉地有求于人的笑容,然后恭敬有礼地朝他拱手一揖:千岁大老爷。

见他怔愣着半晌不说话,便又叫了声:摄政王千岁大老爷,属下有事禀报!令狐薄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她,有事禀报?若是美梦,怎么会出现这么不和谐的四个字?他伸手在对面女子的脸上拧了一下。

啊——何清君惊恐捂脸往旁边一跳,瞪着他,他魔障了吧?发什么病呢!原来她会痛啊,令狐薄唇边绽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直把旁边的何清君勾得脸儿红心儿跳地,才缓缓地道:原来不是梦啊。

何清君笑容僵掉:千岁大老爷,你为何不拧自己的脸试试是不是梦?令狐薄眉眼俱染着笑意,煎熬多日的那颗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与平时并无两样,或许她并不知和离书的事……拧本王的脸,本五会痛。

何清君极想抽他一耳光,他会痛,她不会痛吗?令狐薄道:你又有什么事禀报?何清君闻言,立时端出狗腿的笑容,并殷勤地为他续了杯已经凉掉的茶水,双手端茶递到他眼前:千岁大老爷,请喝茶。

……令狐薄眼角抽了下,茶凉了。

何清君嘴角的笑容再一次僵掉,轻叹:千岁大老爷,你就凑合着将就点吧。

令狐薄看她,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何清君将茶水放下,咬了下牙,道:千岁大老爷,属下想请你去见一个人?令狐薄心一紧,是谁让她如此紧张?……你想让本王去见谁?何清君小心看着他,讪笑:徐云昭。

令狐薄怔了一下,徐云昭?她怎地认识徐云昭?却忽地想起两人打赌之事,心下一松,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大燕三皇子么,自他回朝摄政后就再未见过他,有三年了吧?本王为何要见他?何清君当即将在百药山庄遇见徐云昭,被他拿解药威胁之事,详细禀告,末了,长叹一声:千岁大老爷,为了南宛和天晋的友好邦交,属下不得不答应他。

令狐薄无奈摇头,道:何清君,以你的武功……其实你当时可以攻其不备,一掌将他打晕,抢了解药便走。

何清君闻言一拍脑门,呀,我怎么没想到?若我抢了便走,他也只能怪我,怪不得药王老人……失策失策!令狐薄眼底闪着笑意,面上表情清楚的告诉何清君,她不是失策,是从来没有策过!何清君讪笑,小心问道:千岁大老爷,你不会让属下失信于人吧?令狐薄起身,摇头喟叹:有个脑子这般不灵光的属下,本王只能亲自跑一趟了,去备马车。

何清君赶紧快步跟上。

是。

到了华天门,何清君下车登记,令狐薄先坐马车出了宫门,掀开车幔等她,却一眼看到白逸扬在宫门外徘徊。

何清君登记完,兴冲冲地奔出,冲到马车旁,正欲上车时,也看到了白逸扬。

令狐薄看一眼何清君,只见她面色微变,目光微微躲闪,他的心不由得又紧了起来,是啊,他怎么忘了她这种天塌下来也不会愁眉苦脸的乐观性子,真当她是不在乎和离书的事,甚至还一厢情愿地存着她并不知和离书有变的侥幸心理。

看她的表情,便可知,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白逸扬看见他俩,也是一惊,忙向令狐薄施礼。

令狐薄并未因纪芙之事对白家如何,甚至连他的仕途也丝毫未受影响,只在事后,让小皇帝在朝堂上宣布了纪芙刺杀公主、纪侍郎乃大魏奸细之事,并在朝堂上大大褒奖何清君三天三夜未眠,奔波数千里为四公主求解药一事,众臣纷纷大赞何清君功在社稷,该重重嘉奖。

他知道摄政王未立即降罪,也是考虑父亲在边关有功,不想令父亲有后顾之忧,但未必不会在事后跟白家算帐。

他原本想进宫求见摄政王,要自请降罪,免得因纪芙之事令将要回京述职的父亲蒙羞。

却在走到宫门时犹豫了,求见摄政王,必会看见在他身边随侍的何清君,此时的他实在未想好该以何种心态面对她。

白逸扬只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恭敬向令狐薄行礼,拜见摄政王,臣正要进宫求见摄政王……令狐薄示意他免礼,睨他一眼,再看何清君,却见何清君已经一脸平静,淡淡地看着白逸扬,眼中已看不出任何情绪。

本王知道白都尉求见所为何事,不必了,你放心,在白参将回京之前,本王绝不会动白家。

白逸扬松了口气,心想只要父亲回来前,白家不出事便好,白家该如何自处,还得等父亲回来拿主意。

不过,本王对令堂倒是颇为不屑,白都尉,你也不必将一切罪事全推到纪芙一人身上,纪芙能进入白家,何清君被逼下堂,令堂功不可没。

见白逸扬那张俊美的脸变得苍白,嘴唇微抖,又道:便是白都尉你,也有是非不辨的责任。

白逸扬不解看他,却听令狐薄道:让本王来告诉你,为何那夜你会深感苦闷而去柳府喝酒吧,白都尉心中虽然爱着何清君,却因当时的何清君不但两年无子,还被冯老板诊断为不能生育,令堂却要你再娶,为白家开枝散叶,在你心里也认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所以你才苦闷喝酒闹出事情,而听说纪芙怀了你的孩子时,你虽然深觉对不起何清君,心中却极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弥补你心中的缺憾,所以才会宁愿背叛盟誓也要娶纪芙进门……白都尉,本王可是说错了?白逸扬身子踉跄,连退数步,令狐薄的话,就如同一把把利剑疾插入他的心中,句句诛心!令他无法辨驳,他俊美的面皮更加灰白,不由自主地看了何清君一眼,只见她双目微垂,面无表情,似乎并未听到令狐薄的话似的。

其实何清君不但听到了,而且听进了心里,她惊讶望了令狐薄一眼,便低下头,实在不知今日的令狐薄为何会对臣下说话如此犀利,非要当着她的面,将白逸扬隐在心底的自私血淋淋的扒出来凉一凉。

令狐薄这话表面是说给白逸扬听,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吧?他是在拐着弯告诉她,是白逸扬对她的爱不够深,才会把子嗣看得那般重么?她转头再看他一眼,但是世上的男子大抵都是如此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见自古至今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看得多重,呃,她记得他曾说过,他不在乎她能不能生子,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子嗣……白逸扬,这个她曾最爱的男子,如今却因纪芙之故变得如此失魂落魄,她可不可以当作这是老天开眼,给了他们报应?白逸扬现在是不是夜夜难眠,承受着腐心蚀骨般的悔恨和折磨?白母看着自己亲自挑回来的媳妇成了刺杀四公主,危及国家邦交的人,她又是如何感想?何清君心下冷笑着,她知道令狐薄担心什么,但是自己现在身份尴尬,实在不敢向他保证什么。

她默默地上车,千岁大老爷,咱们走罢,再不去,那位徐公子该骂属下是失信之人了。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命车夫赶车,马车从白逸扬身边疾驰而过,何清君从车窗看了一眼白逸扬,便放下了帘幔。

转头,只见令狐薄双目紧闭,倚在厢壁上,似在闭目养神,只不过他的脸色极不好看,放在腿上的双手,指节根根泛白,显然他闭目,只是不想泄露了眼底的情绪。

她心下暗叹,极想说一句,千岁大老爷,顺其自然罢……只是,这句话并不容易说出口。

马车吱吱地奔跑着,行了约摸半个时辰,便到了云鹤居。

何清君先打开车厢门下车,然后小心为那位脸色难看的千岁大老爷掀起门帘,静候他下车。

岂知他睁开眼打量她良久,才缓缓下车。

就在何清君准备进云鹤居时,却被令狐薄一把扯过来,不由分说地按进怀里,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清君,就是不要离开本王。

何清君俏脸倏地羞红,双手努力推着想挣脱他的怀抱,低声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让人瞧见不好,快放开我。

令狐薄一双手臂紧紧扣着她,瞧见便瞧见,怕什么。

正在此时,一位老者经过,朝他俩瞪一眼,骂道: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何清君慌了,用力在他身侧推着,嗔道:令狐薄!快松手。

不松,除非你答应,绝不离开本王。

令狐薄无赖般地开出了条件。

……何清君傻眼。

呸,世风日下!又一人经过。

何清君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令狐薄,放手。

你几时答应,本王几时松手。

……何清君咬牙切齿了,竟张口咬在他右肩上。

令狐薄吃痛,滋——地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低咒一声:你个小妖精!何清君登时囧住,她和妖精有相似地地方吗?哎呀娘啊,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没得臊哟!一位妇人经过,也应景发了一句感慨。

何清君终于败了,虽然她的名声够差,但脸皮却比不得他厚,好,好,我答应,千岁大老爷,我答应,你先放开属下,行吗?突然又传来一阵惊讶声,啊呀,啧啧,我倒这是谁呢,却原来真是绝尘公子啊,天下红雨了还是铁树开花了?徐云昭便说边配合着动作,笑咪咪地从云鹤居出来,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啊!何清君心下泪奔,没法见人了,真没法见人了!用力挣扎着,我都答应了,你怎么还抱着?!令狐薄吃吃低笑着,我觉得被所有人见证一下也挺有一番滋味的。

何清君恼羞成怒,抬脚狠狠地在他脚上跺了一脚,叫你滋味!这滋味如何?!令狐薄脚趾吃痛,松手抱脚,幽怨地瞪她一眼,他不过是多吃了两口豆腐,致于这么狠吗?打算把他的脚趾给废掉么?不过心里反而一阵欢喜,她越是对他大胆无礼,不是就越说明她心里有他了吗?因为有他,才会越来越不把他当主子吧?徐云昭见他明明吃了亏,却一眼满足的笑意,便如偷腥得逞的猫儿般,他十分想见识一下那个被绝尘公子强抱着的女子是何方神圣,竟有这般大的魅力。

当即急走几步转到何清君前面,在下徐云昭,敢问姑娘芳名?何清君抬头,脸上红晕尚未散去,摸摸鼻子,讪笑:三皇子,几日不见,便不记得在下了吗?徐云昭一见她的脸,立时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跳了一步:咦?竟是何姑娘?满面惊悚地转头看着令狐薄,绝尘公子若不是受刺激了,便是得了失心疯,怎地竟强搂起自己的女保镖来了?最重要的是,这女保镖,长得实在……实在跟他想得令绝尘失心疯的美貌女子有些差距!何清君转头瞪一眼令狐薄,暗骂一声,真是只奸诈的狐狸!令狐薄眼里闪过得意之色,此招虽然简单却因他的无赖,变成了最有效的招数。

三皇子,在下信守承诺,将绝尘公子带来了。

何清君转头对令狐薄道:千……公子,这位三皇子对百药山庄下的王寡妇一直念念不忘,还想再去调戏她一次,所以,他还想再跟你赌一场。

徐云昭闻言双脚一虚,显些跌倒,果然是近墨者黑,绝尘公子的嘴已经够毒了,没想到这位女保镖的嘴也是这般毒!哼哼,女保镖什么的最讨厌了,怪不得江湖上都说,有三种人不能小瞧,一是带剑的女人,二是走路不稳的老人,三是童言稚语的小童。

而带剑的女人便是排在第一位,果然不能小瞧,更加得罪不得。

令狐薄听到王寡妇三个字,竟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好在徐云昭已经习惯了令狐薄的恶劣,也习惯了被人嘲笑他赌输调戏王寡妇之事,不理会令狐薄的奸笑,请他进云鹤居。

进了云鹤居,何清君故意瞅了一眼黄掌柜,只见他就似不认识令狐薄似的,只将他当成是店里的普通客人。

徐云昭将他们引上二楼,进了他的房间,并亲自给令狐薄倒了杯茶,笑咪咪地道:绝尘公子,咱们一别三年,你可曾想过本皇子?何清君听说一阵恶寒,令狐薄想他?除非他们决定断袖。

只听令狐薄低哼一声道:想,怎么没想,每每想起你调戏王寡妇那一幕,本……公子就忍不住一阵大笑,三年没见到三皇子的糗事,本公子还真的有点想呢。

徐云昭果然一如既往的好涵养,不恼不怒,只是轻轻地笑着:不管因何而想,只要还记得想本皇子就好。

绝尘公子,本皇子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再跟你赌一次。

令狐薄讶着望向何清君,严肃点头:他果然是对王寡妇念念不好啊。

何甭君低笑不语。

徐云昭这次只是眼角抽了两下,如猫儿般的笑容只是在嘴角僵了一下,便没事了。

绝尘公子,你敢不敢赌吧?令狐薄道:你先说来听听怎么个赌法,我才能答应你,要知道本公子最近三年,一直非常忙,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逍摇自在,为所欲为。

徐云昭笑道:保证不用你为所欲为。

令狐薄轻笑:那你说来听听。

徐云昭瞅一眼何清君,见令狐薄完全没有要让她退下的意思,猜知,他必是极为相信她的,所以才不必避讳。

------题外话------亲们,不好意思,今天只能更8000字了哈,恕罪恕罪!第一百零三章 惊闻何家失火有变更新时间:2012-11-18 9:07:50 本章字数:9460其实很简单,我若赢了,你光着身子去调戏王寡妇或者与我联手对付一个人,我若输了,随你要求,调戏王寡妇还是调戏大魏皇后都可以。

舒唛鎷灞癹徐云昭笑咪咪地道。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这位大燕三皇子果然是空闺寂寞啊,整日价地只想着调戏王寡妇,王寡妇遇上这两尊无聊的衰神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动不动就被当成消遣的对象被调戏。

她倒是非常希望能看到令狐薄赌输,他若光着身子去调戏王寡妇必定是百般的消魂啊……令狐薄横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脑里绝没想好事。

我为何要与你赌?没兴趣。

徐云昭也不着急,笑咪咪地道:你有兴趣的,你若不跟我赌,我就去跟天晋赌赌看,跟天晋联手也是不错的。

令狐薄垂目,沉吟了一会,抬眸,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三皇子既然已经探得我的身份,不如有话直说,也省得绕圈子了。

何清君望向徐云昭,果见他会心一笑,拨弄着桌上的一只茶杯,和聪明之人说话果然省事。

何清君轻笑,一点不意外,她早就说过,没有哪个皇子王孙会是简单平凡之人,若真是简单平凡之人,只怕早被斗死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令狐薄锐利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他自从回朝摄政后,再无闲暇到江湖中逍遥,与大燕三皇子三年未见,他突然循着线索守在百药山庄,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找他,而此事必得仰仗他摄政王的身份,却不能惊动旁人,想来是跟大魏有关。

三皇子请直言。

徐云昭那如猫儿般温顺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道:绝尘,你便是南宛的摄政王令狐薄,我没说错吧?令狐薄点头,绝尘公子与摄政王本是一人这事,并不是不可示人的,当时混迹江湖时,取名绝尘也只是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徐云昭开门见山地道:绝尘,你该知道大魏如今野心勃勃,不但妄想吞并大燕,甚至连南宛和天晋也想染指,南宛难道不想反击吗?令狐薄只是哼了一声,不语。

四国当中,大燕虽然富庶,但国土最小,而原本国力最弱的大魏却在最近二十几年迅速崛起,几乎成为四国势力最雄厚的一国,强势起来的大魏最想做的事,便是吞并大燕,渗透南宛与天晋两国。

不过大魏再如何野心勃勃,南宛也不是待宰羔羊,岂会任人宰割?安内攘外,他一样不会落下。

大燕眼见大魏居心叵测,自然是急于联盟抵抗大魏。

大魏若敢向南宛动手,我南宛必会加倍偿还,却未必要跟大燕联手。

徐云昭又如猫儿般笑了,绝尘何必自欺欺人,大魏不是已经动手了么?贵国的纪侍郎不就是大魏派来的奸细吗?大魏见天晋欲与南宛休战联姻便着急了,先是行刺天晋太子未果,后又刺伤天晋公主,不正是为了阻挠两国结盟吗?令狐薄似笑非笑看他。

徐云昭道:若我们能一起联手给大魏以重创,大魏暂时间内必不敢再妄动。

令狐薄睨他,轻笑:三皇子,你是以贵国皇帝使臣的名义还是以你三皇子自己的名义向本王请求?徐云昭哈哈笑着,站起来,在屋内负手走了一圈,道:绝尘当知道,我在大燕素来不受重视,若以三皇子的名义就算说服于你,回国不被父皇采纳,又有何用?令狐薄眸底闪过一丝阴冷,起身道:何清君,咱们走。

何清君莫名不解,两人看上去谈话愉快啊,为何毫无症兆地就变脸了,不过她毕竟是护卫,于朝政之事似懂非懂,当下不敢多说一个字,紧随其后,跟他出门。

徐云昭脸色微变,轻叫:绝尘且慢!令狐薄头也不回地道:三皇子若无诚意,留下无用。

徐云昭道:绝尘怎知大燕无诚意!令狐薄闻言转身,却不语,锐目看他。

徐云昭伸手作请:绝尘请坐!待令狐薄重新落座,才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对皇位是志在必得,这些年游荡江湖不过是个幌子,早已暗中掌握了大燕大半权势,储君之位必是本皇子的,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最多再撑个两三年,我与父皇有约,只要能游说你成功与我大燕结盟,便立时传位于我。

何清君愕然,他看起来像猫儿般温顺无害,却原来暗中潜藏了这般大的能量?表面上与皇位无争闯荡江湖,暗地里培植自己势力,不知不觉中便控制了大半个朝廷,所谓结盟成功才传皇位,不过是走个形式。

有了纪绍恒这个大魏奸细行刺之事,对大魏的野心,令狐薄不可能不想联盟遏制。

令狐薄却不以为然道:三皇子,凭什么以为本王就一定会与大燕联盟?徐云昭笑道:绝尘何必端着架子不放?本皇子这些年也没闲着,早将贵国朝内事情摸了个清楚,南家在安康皇帝在世时便蠢蠢欲动,成为当朝隐患,安康帝驾崩,小皇帝即位,绝尘摄政,虽压得南家暂时未敢妄动,只怕已经按捺不住了吧?若大魏趁南家作乱之时,在边境发兵,绝尘便是再雄才大略、睿智难挡也会应付得极为吃力吧?令狐薄唇角噙笑,既不认同也未否认。

徐云昭继续道:若两国联盟,南家作乱之时,我大燕在边境上遥望助守,令魏皇不敢轻举妄动,情况便大不同了,你说呢,绝尘?他见令狐薄仍然不语,一副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便道:为显示本国诚意,绝尘,我卖你一个面子,透露一个消息给你,南家曾有位得力干将于一个月前跟大魏皇帝密唔,欲借助大魏之势起事,时间应是定在年后上元灯节或者是天晋四公主与贵国大婚之时。

他得意地看一眼令狐薄,怎么样,本皇子够诚意吧?何清君惊住,如此大事,徐云昭竟这般轻描淡写地透露给令狐薄?他俩人究竟是有几分交情还是有几分过节?令狐薄倒是无惊无喜,表情极为淡然,仅扯了一下唇角,此事本王早已知晓,不过你的诚意本王看到了。

大魏不论是在南宛渗入奸细,还是与南家联手,都是利益所驱,应是想在吴山银矿上分一杯羹,不稀奇。

徐云昭笑得极为慵懒,就如猫儿在晒太阳般满足,这倒是,我听父皇说过,十几年前,魏皇曾偷偷派人在南宛寻得一位勘矿的能人……可见其对吴山早就垂涎三尺了。

何清君和令狐薄闻言面色俱都微微一变,令狐薄状似不在意地问道:勘矿的能人?本王绝不允许我南宛的能人给大魏寻了去。

哈哈,这个绝尘倒不用担心了,那个人后来家中突然走水失火,全家无一人幸存。

何清君如遭雷击,一个踉跄撞到旁边桌几上,哗啦一声,几上的两件瓷器摔落地上碎掉,何家全家葬身火场,不是娘亲所为吗?为何……为何竟跟大魏扯上关系?徐云昭颇为奇怪地瞥她一眼,问令狐薄:你的护卫脸色挺吓人的……令狐薄起身,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握,以示安抚,然后将她从桌几旁拉过来,扶她坐在自己的坐椅上,他则伸腿从旁边拐了一只圆凳过来坐下。

徐云昭满眼疑惑地看着令狐薄,这个姓何的女子不是他的保镖么?适才在云鹤居外间见他强搂着她,已经令他连连咂舌,惊奇不已了,不过,他只道令狐薄是在戏弄自己的保镖,或许是想纳了了她为妾,如今看来,好像不止如此。

三皇子,你可知那个勘矿能人家中是如何失火的?徐云昭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两人,失火便失火了,我管他是如何失火的,八九跟大魏脱不了干系。

何清君双手互相交握着,微微轻颤,不是娘亲放的火吗?明明五姨娘临闭眼前说,她亲眼瞧见是娘亲放的火,是娘亲受了不白之冤,忍受不了父亲的误解,才怒极放火的,五姨娘曾声嘶力竭地喊叫,就算是做鬼也要送母亲下十八层地狱的……怎么会有错?怎么会有错?!令狐薄伸手握住她颤个不停的双手,用力握了一下,道:清君别急,只要有疑点,本王自会为你查清此事。

何清君抬头看他,眼底一片茫然无助,脸色煞白,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说不起来。

徐云昭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女保镖不但跟令狐薄关系暧昧,而且可能跟那个勘矿能人有极大的关系,所以她才会这般紧张失色。

令狐薄一手按着她交握的双手,一手取了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她唇边,喝口热茶,缓缓神。

何清君机械地张嘴,就着他递过来的茶杯大口喝着。

徐云昭震惊抽一口气,不由得站了起来,令狐薄那般狂傲之人平素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竟然为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亲自奉茶,还喂到她嘴边?这倒有意思了,若这女子真的对令狐薄很重要,他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当年因了那勘矿能人全家遭了灭顶之灾,大魏的人便销声匿迹了,父皇觉得已经无戏可瞧,也跟着沉寂下来,若是何姑娘想知道事情真相,我倒是可以去找父皇问问详细经过,循着从前的线索查一下,不过……时隔多年可能需要些时间。

徐云昭说着坐下来。

令狐薄放下手里的茶杯,深邃双眸盯着徐云昭,神情凝重,三皇子你若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本王承诺你,必与大燕结盟,绝不让大魏威胁到大燕的安全。

大魏将手伸到南宛朝廷,他原本就极为恼火,准备在收拾了南家之后,便一心对付大魏,与大燕结盟,虽然有利,却不急于一时,他本想趁此际从大燕勒索些商贸上的实惠,所以才会他对结盟之事态度不明,故意吊着徐云昭,但既然大魏早插手了吴山银矿,又刺杀四公主阻挠两国联姻结盟,亦非分一杯羹那般简单了,分明是想瓜分争夺吴山银矿。

如今更牵出了何清君家变之事,极有可能何家家破人亡亦跟大魏有关,他……不能不为她出头。

徐云昭不意他突然这般痛快,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难道真是因为她?她与那家人有何关系?何清君讶然抬头,满目感激,道:这事……属下想自己查。

她蜂雀阁里的小蜂雀亦非等闲之辈,既然有了线索,也未必就查不到真相。

虽然那时尚小,许多事情看不明白,但印象中,五姨娘是几位姨娘中最温婉善良的人,唯有她未伙同其他姨娘算计母亲,她也应该不会骗自己……令狐薄那上等的面皮沉了下来,眸底闪过不悦,冷声道:本王说过,偏要跟你纠缠不清……何清君,纪芙并不能改变什么,白逸扬同样不能改变什么!何清君:……千岁大老爷,她还在悲伤中,能不能不要又这般恶霸?徐云昭瞠目结舌:……他猫儿般的优雅神态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副如被雷劈的表情,嘴巴半天未合上。

令狐薄似乎有些烦燥,起身走到窗旁,推开窗户,负手临窗而立,突然转头道:三皇子,不如咱们再赌一次,若你输了,便如你提议的光着身子再去调戏王寡妇一次。

徐云昭再一次呆住,他不是没兴趣了吗?刚刚还一脸恼怒烦燥,怎地突然便起了兴致?目光再次落在何清君身上,这么个平凡女子会媚惑得他精神失常?……如何……如何赌?令狐薄眸里闪着诡异的光芒,同第一次一样,赌下一个进店的人先迈左脚还是右脚。

徐云昭眯起眼,又显出那副猫儿般的笑容,欢快点头,道:好啊,我一直对绝尘公子调戏王寡妇很是期待,何姑娘,你期不期待?何清君无语抚额,其实她对他们一起去调戏王寡妇更期待!令狐薄道:本王赌那人必先迈左脚。

徐云昭道:我赌右脚。

于是两个穷极无聊的两国王孙一齐下楼,分别找了个位置坐下,专注盯着门口,静等不远处的那人走进云鹤居。

何清君面无表情地杵在门旁,眼看着那人只有两步就要迈进,左脚,右脚……她回头同情地看向令狐薄,摄政王大老爷调戏王寡妇必也是精彩绝伦的!谁知就在那人右脚刚抬起准备跨进来的时候,突然面部表情痛苦,按着右膝,缓缓放下右脚,似是不小心抽了筋。

他微微躬腰揉着膝盖一小会儿,然后皱着眉头抬起左脚迈进云鹤居!呼——何清君长吁一口气,将心中的紧张全部排出,幸好……将目光转向大燕三皇子,虽然他不是衰神,但遇上令狐薄,他也只能被衰神强迫附体了!她表示同情,为他哀悼一弹指的时间!徐云昭瞪大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进门的那人,怎么可能?!明明右脚马上就要迈进,怎地就抽筋了?有诈,一定有诈!他一个高儿窜起,一把抓住那人,怒问:你迈了右脚就迈了,为何缩回?!那人被他捏得双肩生疼,被他吼得莫名其妙,也怒了,没好气地大声回道:老子愿意迈那只脚就迈那只脚,关你屁事?***,我劈了你!堂堂大燕三皇子竟暴粗口了,说着右掌举起,朝他胸口拍去。

一只纤细手臂格住他的,男子汉大丈夫输了便输了,愿赌服输便是,若迁怒一个不知情的无辜对象,未免太没气度了!何清君哭笑不得地劝道。

徐云昭气呼呼地丢开那人,怒瞪令狐薄:绝尘,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卑鄙手段?令狐薄似笑非笑睨他,起身,以仅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若是输不起便不要赌,你不去找王寡妇也可,不过……本王会派人到大燕到处嚷嚷,他们的三皇子,未来的大燕皇帝是个言而无信,赌输就反悔懦弱之人。

徐云昭一窒,差点一口气未上来,半天,才缓过气来:好,算你狠!先记着帐,改日本公子有功夫了,亲自去看你调戏王寡妇!令狐薄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此话一出,云鹤居一楼大厅吵杂的声音立时停下,众客一片寂静,一齐转头望向徐云昭,那一双双眼睛中是赤裸裸的鄙视和不屑:瞧这人长得人模人样,仪表堂堂的,竟干出这等龌龊卑鄙之事!深深鄙视之!徐云昭顿时满面通红,嗖地窜上楼,逃回自己的房间。

厅中这才回复了吵杂,纷纷私语。

何清君无语地望向令狐薄,给了他一个你好奸诈的眼神!旁人可能未听到,以她的内功修为,适才也是运气凝神,才听得一丝几不可闻的真气破空之声,在那人抬起右脚进店时,分明是令狐薄以真气击了那人右膝的穴道,令他有抽筋般的疼痛感觉,人在一只腿脚不爽的情况下,再走路时,自然会以另一只腿为主,先抬起另一只脚。

徐云昭吃亏就吃亏在武功不够高,内力不够深!令狐薄哼了一声,朝已经目瞪口呆的黄掌柜睨了一眼,走出云鹤居。

黄掌柜先是一怔,继而一副了解的表情,迅速进了内室,然后追出云鹤居。

摄……两位客官请留步!令狐薄和何清君一前一后停下,一齐侧身回头。

黄掌柜跑到何清君面前,笑容可掬地从怀中取出银票,双手奉上,何姑娘,上次老夫准备不足,见面礼未免小气了些,今儿个正巧姑娘再次降临云鹤居,老夫便将上次应给姑娘的补给姑娘。

他已听说德玉庄的刘伯不但奉送了四千两银子,还送了珍贵玉饰,并诱她缺钱时去店里随便拿玉器去换钱,既然同是拿王爷的钱和店送人情,云鹤居岂能落德玉庄之后?……何清君瞬间石化。

令狐薄倒是眸底染上些许笑意,伸手拿进银票看一眼,勾了下唇角,朝黄掌柜点头,黄掌柜果然大有长进,嗯,本王府里有你们,必定会后院无忧,家和万事兴。

何清君:……黄掌柜眉开眼笑,连连道:这是老奴们应该做的,应该做的……边说边退,一张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朝何清君频频挥手告别。

何清君囧囧有神地快走几步上车,躲进车厢,开始面朝车壁,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车厢壁,真是丢脸死了,丢死人了!令狐薄飞身上车,命车夫赶车回宫,他坐进厢内小榻上,将手中的三张银票折好,弯身放进正在撞墙的某女腰间茶袋里,并善意提醒她:黄掌柜这次还算有心,又送了三千两。

何清君闻言,重重地撞了两下,令狐薄,你究竟是糟蹋她呢还是糟蹋她呢?虽然名声够差,但她也是有脸皮的,好不好?令狐薄勾着唇角,满眼笑意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道:清君,我们谈谈罢。

何清君猛地摇头,她不谈,她不想谈任何跟和离有关的事情,她只想过几日舒心的日子,然后回乐山做她的大师姐,照顾师弟妹们。

令狐薄拉住她,正色道:何清君,那日纪芙失控,将她和纪绍恒做的事情交待了不少,你要不要听听?何清君听闻他不是问和离书的事,心下大松一口气,停止了墙壁的动作,转回身来,点头。

令狐薄当即将纪芙交待的一切向她详细说了一遍,见她表情极淡,似乎对一切并不意外,便问道:你是否早就知道了纪芙的一些事情?何清君低头沉吟了良久,才缓缓抬头,瞧了他一会儿,道:千岁大老爷,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既然他选择背叛盟誓,我便让他守着那个女子过一生,让他慢慢看清那个女子的真实面目,独自饮尽自己酿得苦酒吗?令狐薄点头,正是因为她说过,所以他才会让白逸扬去济民堂,亲眼看着他揭开纪芙陷害何清君的真相。

蜂雀阁的小蜂雀们若想挖一个人的隐秘,必会千方百计的去挖出,当年离开白逸扬后,自然是极难过的,钟师妹跟小蜂雀们心疼我,便去查害我和师父兜了两个多月圈子的那条消息,查来查去,一切线索都在指向纪芙,于是他们又一门心思去查纪芙,却只查到她是被纪绍恒收养,以后便查不出什么了,至于纪绍恒为何要收养纪芙,没人清楚。

纪绍恒看起来又未营党结私,为官也算正直……但我一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又实在查不出什么,所以我一直只是对纪芙身后有人极为肯定。

何清君苦笑一声道:当时也是恨极了白逸扬,明知纪芙不简单,她背后的势力必会给白家带来麻烦,却未向他作任何暗示,一心等着看他的笑话。

令狐薄瞧了她一会儿,轻叹:清君,你不必懊恼后悔,你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你当时既恨他无情无义,又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这样做也算出了口恶气。

微微顿了下,道:若非纪芙被纪绍恒逼着突然进宫行刺四公主导致事情败露,你打算如何做?何清君双目微微失神,道:我已让小蜂雀们在查纪芙背后的势力,原本想亲自在白逸扬面前揭开她的丑陋,我让小蜂雀们查纪芙身后的人是不是五王爷,我一直怀疑五王爷……如今想来,却是我的方向错了……纪绍恒是大魏奸细,又岂会背靠南宛的五王爷?提起五王爷,她又皱起眉头来,喃喃地道:可我还是坚持认为纪芙跟五王爷有关,为什么?令狐薄哂然一笑,拉过她的手轻拍一下,本王也有这种预感,却也是不解。

何清君眼里升起笑意,千岁大老爷也是这样想的?令狐薄点头,然后凝视着她半晌,道:……清君,你……他想问她和离书的事,可是却觉得无法启齿……何清君也不傻,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一下,岔开话题:千岁大老爷觉得徐云昭会登上皇位么?令狐薄又注视她片刻,终于无奈地长叹一声,何清君,有些问题,是逃避不了的,本王可以给些时间去考虑,但你要清楚,本王绝不会放你走的。

何清君闻言低下头,虽然她绝不会回头,但她只是没想好该如何面对白逸扬,该如何跟令狐薄谈起此事,他的心,她看得清楚,也感受得到,所以她一直在努心接受他,可是纪芙一死,那和离书就像个平地炸雷似和击在头顶,让她失了勇气。

听他这般说,她心里是又难过又愧疚,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涩涩地道:……千岁大老爷……容我些时间……令狐薄视线从她面上扫过,凤目半眯,倚向厢壁,暗哼一声,便容她一些时间又如何,若等不来她心甘情愿地站在他身边,便以摄政王的身份,以白家的安危做交换条件,逼白逸扬亲笔写一纸休书便是,大不了落个强占臣妻的恶名而已,他一点都不在乎,只在乎眼前这位女子是不是留在他身边,他没那么无私,会自动退出去成全白逸扬和她。

何清君低着头,偷偷用余光瞄着他,心中暗叹一声,不敢再说话,唯恐不小心触怒他。

千岁大老爷,我突然想起,你是如何处理纪芙的尸体的?令狐薄似乎也惊觉了什么,本王命人将她丢在乱葬岗喂野狗去了。

摄政王,可试过她的脉息?何清君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令狐薄摇头,反而问道:你不是说她撞墙而亡吗?你也没试她的脉息?何清君忽然苦笑:你倒是相信我,我只说她撞墙自尽了,至于她死没死透,我并不知。

令狐薄凤目眯起,就算她没死,又能如何?兵来将当,水来土淹,她一个小女子还能扑腾出天来?两人一路无语,回到皇宫。

令狐薄立即让吴义弘去乱葬岗查纪芙,果然早已没人纪芙的尸体,许是被人救走,许是被狼狗吃了……接下来几日,令狐薄恢复了上朝,在朝堂上正式宣布了南雪莹的送嫁日期,但是年后的二月初八。

又请天晋太子晋望之带使臣进乾极殿,当着两国众臣的面签下婚书。

签完婚书后,以晋望之为首的天晋使团请求为四公主指婚。

南宛大臣们自然意向是摄政王,但晋望之却瞅了瞅令狐薄道:我四皇妹似乎最近一直跟贵朝皇帝走得极近,不知摄政王和皇上有何看法?令狐薄装作面色一滞的样子,有些吃惊地看向小皇帝,问道:皇上,可有此事?小皇帝眼里微现茫然,一脸的稚气:有啊,四公主长得美丽,琴弹得也好……群臣闻言哗然,纷纷私语,他们本是希望摄政王与四公主联姻,如今半路杀出个小皇帝,顿时不知没了主意,皇帝虽然比四公主年幼一岁多,但再过个一两年,皇帝身高再长高一些,就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差别了。

摄政王与四公主联姻固然是利于两国的,但小皇帝与之联姻似乎更冠冕堂皇一些,效果是差不多的。

天晋公主刚到南宛时,众臣因为小皇帝年龄上比四公主小了些,又尚未亲政,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与四公主和亲的首选是摄政王。

既然小皇帝与四公主极相处得来,他们倒是不便再说了,只等摄政王自己定夺。

万云安向旁踏出一步,臣以为将四公主指与皇上也未尝不可。

却听南浩志道:万太傅,皇上年龄尚小,与四公联姻,未必显得我南宛太没诚意了吧?杨鸿义跟着驳道:南宛雪莹郡主封为公主指给太子,这算不得诚意吗?既然已将雪莹郡主指给太子,那么皇上年幼,四公主亦年幼,何不等上两年再成婚?第一百零三章 姨娘亲妹平地冒出更新时间:2012-11-19 10:03:09 本章字数:9674施燕臣出列反讽,杨爵爷未瞧到摄政王年过二十六尚未成婚么?自然是先长后幼,难道杨爵爷不知长幼有序吗?杨鸿义道:长幼有序自然没错,但皇上与摄政王也算是尊卑有别,既然皇上跟四公主情义相投,为何不能等上个一两年,成全一对佳话?施燕臣跟着讽道:尊卑有别?杨爵爷的意思是摄政王不够尊贵,配不上四公主?他故意抓住尊卑有别大做文章,打算让摄政王对杨鸿义产生反感,趁机打击杨鸿义。

舒唛鎷灞癹却不知,杨鸿义敢如是说,自然是经过摄政王与小皇帝默许了的。

杨鸿义顿时语窒。

倒是万云安道:施大人此言差矣,杨爵爷并非此意,只不过四公主与摄政王年龄相差较大,反而与皇上年龄相仿,既然皇上与四公主都有几分情意,何不成全了二人,我说得对吧,杨爵爷?杨鸿义点头道:我正是此意,当然,此事还得摄政王与皇上定夺。

令狐薄面上无表情的环视群臣,朝堂上立时噤若寒蝉,寂静一片。

太子的意思呢?可是想将四公主指给我朝皇上?晋望之眸底闪过一丝对他的不满,笑道:我父皇希望两朝和亲,自然也更希望四皇妹幸福,若能两全其美,倒是美事一桩。

令狐薄只当未瞧见他眼底闪过的那丝不满,点头,转向上方的令狐义,问道:皇上,若把四公主指给你,你可愿意?令狐义哦了一声,摇头道:四公主不是要送给皇叔的吗?朕……当然不能夺皇叔所爱。

令狐薄轻笑道:哪儿来的夺皇叔所爱?本王整日忙于朝政,平素里极少与四公主相处,哪儿来的爱,只不过见四公主生得好看而已,杨爵爷说得甚是有理,皇叔比四公主确实大了许多,若是皇上也有意,成全你们又何妨?令狐义脸上浮现笑意:那便听凭皇叔作主吧。

令狐薄眸底闪过笑意,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看向晋望之道:既是如此,那便将四公主指给皇上罢,望之太子,可满意?晋望之暗暗咬了下牙,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然后嘴边绽出笑容:本王自是十分满意,摄政王胸襟宽广,气度不凡,本王自愧不如。

杨鸿义率先跪拜,摄政王胸襟宽广,气度不凡!摄政王千岁,千千岁!众臣愣了片刻,俱都跪下:摄政王胸襟宽广,气度不凡!摄政王千岁,千千岁!何清君在殿后方听到此震山叩拜,不禁一愣,这千岁大老爷在朝殿上又搞了什么名堂,引得众臣如此崇拜?听说今日晋望之带天晋使团在乾极殿谨见,想来必是与两国和亲有关,心中不屑,一切还不是他在算计之中?偏要装作一副成人之美,为势所迫的样子!撇撇嘴,若他身为朝臣,必是一代沽名钓誉的大奸臣。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黄公公高呼一声道:退朝——何清君赶紧站好,等令狐薄下朝。

不多时,便见令狐薄,晋望之和小皇帝依次出了乾极殿。

令狐薄满面春风,甚是得意,晋望之脸色却有些冷,小皇帝则双目闪着几分兴奋,似乎在极力压抑,面上装出一番平静。

下了台阶,令狐薄转身,笑道:恭喜太子,恭喜皇上!晋望之冷冷看他:有何可恭喜的,还不是都在摄政王的算计之中?眸光落在何清君身上,何护卫,你欠本王一个人情!何清君莫名其妙抬头,满眼的疑惑不解,她既未向他借钱,亦未求他办事,招谁惹谁了,怎地就欠了堂堂天晋太子的人情啦?无论是本王娶南雪莹,还是本王的四皇妹嫁给贵国皇帝,都是为了成全摄政王与你!晋望之不客气地转头看向令狐薄,摄政王,本王说得没错吧?令狐薄但笑不语,以晋望之的深沉心思,怎么可能猜不透他对何清君的情意,只不过是先前被他算计已经造成这种局面,迫于形势,不得不顾全大局而已。

何清君愕然,晋望之的意思可是说,适才在朝堂上不但签了与南雪莹的婚书,还将四公主与小皇帝凑成了一对?她转头,见令狐薄朝她微微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

她心中不禁炸开了锅,果然将四公主指给了小皇帝吗?她该为他喝彩一声呢,还是该为四公主掬一捧同情泪呢?皇上倒是一心为摄政王着想,只是不知皇上是否是听了摄政王的授意呢?晋望之语含调拨之意。

令狐义负手笑着,摆出皇帝的架势,太子多虑了,朕想娶四公主与皇叔无关,不过是喜欢公主的绝色容貌和精湛无匹的琴音而已,这样的女子,难道太子瞧见不喜欢吗?晋望之似笑非笑地望他,不语。

朕想,身为男子没有不喜爱如此美好的女子吧?只是觉得委屈了朕的皇叔。

他这一悉话说得在情在理,依常理,确实如此,没有男人不喜欢绝色的女子,他是喜欢,皇叔必也喜欢,便是天晋太子应也如此吧,人同此心,心同此意。

倒令晋望之无可反驳了,只是冷哼一声,个中原由,旁人不知,我们三人心里俱都有数,便不必再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了。

说着朝小皇帝和令狐薄拱手道:本王还要去瞧瞧四皇妹的伤势,便先告辞了。

令狐义却道:太子先去,朕一会儿也去瞧瞧四公主,这几日,朕每日若不去看一眼四公主,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晋望之嘴边复又挂上得体的笑容:有劳皇上费心了。

语毕,转身朝紫毓宫而去。

令狐义望着他背影消失在远处的拐弯处,才一脸兴奋地道:皇叔,朕的表现怎么样?何清君鄙视他的狗腿,他是皇上啊,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一国之君啊,要不要如此这般狗腿?严重鄙视之!令狐薄唇连绽出那万物回春的真心笑容,伸手轻拍令狐义的肩膀,并用力按了按,义儿,你成就了皇叔的幸福,这份恩德,皇叔自会铭记在心。

令狐义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对朕来说,一旦亲政,朝臣必然想尽一切办法往后宫中塞进各色美女,既然朕注定无福像皇叔一般恣意生活,不如就成全皇叔幸福。

反正朕的后宫早晚都会被他们塞满,还不如朕亲自选个看着顺眼,有利朕和朝廷的女子先占着位置。

何清君惊讶望向小皇帝,他刚刚十四岁,竟对自己的人生看得如此透彻,也是如此地无奈,那神情那语气完全不像是个十四的孩子该有的。

令狐薄勾了下嘴唇道:有得便有失,义儿当了万人之上的皇帝,掌控一国命运,万人生死,必得失去一些恣意潇洒,均衡各派势力,雨露均撒,自然无法像本王一般。

令狐义注视着他,良久,才道:皇叔,爱一个人真得很销魂很快乐吗?何清君抽了一口气,销魂?这个词……用得真……真销魂!令狐薄似乎眼角也抽了一下,轻叹:义儿,你是皇帝,这情之一字,最好远离。

令狐义一脸遗憾地道:当皇帝就得远离情吗?令狐薄转头看看何清君道:清君,你与黄公公先回宫,本王要跟皇上再说两句话。

何清君朝小皇帝施了一礼,与黄公公一起离开。

待他们走远,令狐薄才道:本王说过,当了皇帝必得舍弃一些东西,这情便是首当其冲必要舍弃的。

义儿,这也是本王当年推拒皇位的原因之一,本王不喜一堆女人在后宫勾心斗角的算计,更不喜欢被一堆女人算计……看了眼小皇帝微变的脸色道:皇上与万太傅尽可放心,本王既然一开始不要皇位,那么以后也绝不会再要,皇位在旁人眼中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在本王眼中却只是束缚。

想来皇上已经知道了,本王曾阵子在竹林寺强行与何清君结发于锦袋,便是决意此生此世唯她不娶,绝不相负。

这朝政,本王早就腻了,恨不得此刻就带着何清君逍遥江湖。

令狐义怔怔地仰着脸,满脸的疑惑不解:结发锦袋,朕确实听万太傅说过,万太傅也是唏嘘不已,不解皇叔为何这般做,世上男子绝无人敢如此绝决地结发于月老前,听说皇叔还是强迫何护卫的……皇叔这般做,真的甘愿只守着一个下堂女子过此一生吗?难道……这就是情吗?令狐薄突然苦笑,本王当然万分甘愿,怕只怕这个下堂女子不甘愿。

为何?皇叔是摄政王,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嫁?令狐薄摇头:想嫁者,皆为本王的权势财富,而本王想要的只是何清君的真心。

令狐义不解地摇头,若这情之一字,真是这般令人烦恼,他情愿只当皇帝,绝不沾情。

回到紫繁毓宫,看见何清君正坐在院内的假山旁托腮发呆,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望过来,眼中似乎有些茫然和无措。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怎么不回屋里?何清君仰起头,盯着他,半晌,如呓语般问道:令狐薄,爱我是不是很累?令狐薄一怔,眸中绽出异彩,唇角跟着高高扬起,蹲下身来,直视她:为何会这般想?是因为开始在乎他了吗?所以会在乎他心中感受?何清君低下头,惭愧道:过去我好像并未让白逸扬这般累过,我似乎把他带给我的痛苦转嫁给了你……令狐薄唇边忍不住又绽出那颠倒众生的风华笑容:只要你能跨过那条名为白逸扬的河,向本王走过来,多少痛苦,多少磨难,本王都愿意承受。

顿了一顿,握住她双手道:何清君,若能修成正果,本王愿意承受,但是本王怕极承受了这一切,却得不到你的心,逼得本王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本王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心甘情愿地走到本王身边,而非本王斩断你的翅膀,将你强绑在身边。

何清君抬起头,深深望进他眼里,诚恳地道:令狐薄,容我些时间……就算要往你身边走,也得等我有了资格,而非现在身份尴尬,不伦不类。

白逸扬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我会处理好。

令狐薄唇边的笑容更深,紧紧握着她的手,只要她愿意看着他,不犹豫,不往外看,他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至于白逸扬,他虽非不讲道理的人,但是她却忘了感情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做出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而白逸扬眼中的情不是可以做假的。

何清君,给本王吹首曲子罢。

何清君哦地一声,幽幽地看他:千岁大老爷,其实昨日属下就想说了,你这个月的包银还未付。

……令狐薄听到自己的磨牙声。

千岁大老爷,可否先付包银?何清君小心翼翼地问,见他脸色不愉,于是摸摸鼻子,干咳一声:算了算了,看在平时你也挺照顾蜂雀阁生意的份上,这个月算是格外送你的优惠,就赠送你一个月好了。

……令狐薄继续磨牙,他从前在蜂雀阁买消息的钱总有几万两了,加上最近才付了定金,让她查李宗禅的底细这一单生意,也足有五千两,她从未给过任何优惠,如今竟如此大方地用二两包银就打发他了?当真是……好大方的阁主!令狐薄动作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碎银子,他身为摄政王,平素身上是从来不带银两的,都是薛青从库里支了银子付帐,但自从她代替薛青跟在他身旁后,他总是带几两碎银子身上,以防他突然起意出宫,这位爱财的护卫捂着自己的荷袋不肯掏钱,让他出丑。

他将那两块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道:本王绝不欠小鬼的帐,这些足有三两了,拿去!说着将手往前一伸,他本道这位口口声声要给他优惠的小气阁主至少会跟他客套一番……当看见那只小手闪电般地探出,一把抓走他手心里的那两块碎银时,颇为吃了一惊,当真是毫不客气啊!何清君银子拿到手,立时笑逐颜开,迅速将银子揣进怀中,取了腰间玉笛,欢快地吹起笛子,仍是那首听到长耳茧的《乐淘淘》。

令狐薄不顾身份地随意坐在她旁边的假山碎石上,专注地听着,仿佛她吹得这首乐淘淘就是世上最好听的曲子似的。

何清君看见他的表情,不由得汗颜,这一走神,本来就吹得不怎么样的曲子登时有些走调,令狐薄皱了下眉头抬眼看她。

何清君赶紧收摄心神,认真吹曲。

尚未吹完,便听到脚步声起,是小顺子快步走来。

摄政王……令狐薄挥了下手指,示意他禁声,站到一旁去。

一直到何清君将曲子吹完,才睇一眼在旁边急得搔头抓耳的小顺子,道:什么事?小顺子偷偷看一眼何清君,低声道:摄政王,五王爷求见。

令狐薄淡淡地道:五王爷求见便求见,你慌张什么?小顺子又看一眼何清君,躬身道:五王爷带来了两个人,说是何护卫的亲人……令狐薄闻言一怔,望向何清君。

只见她大惊之下,霍地站起:亲人?什么亲人?她暗忖,亲人?难道是乐山的师弟师妹?忽然一喜,会不会是师父带着师娘回来了?令狐薄眸光闪了闪,道:请他们到偏厅,本王一会就去。

是。

小顺子躬身退出。

清君,你先回房吃点东西,本王正好回去换下朝服。

令狐薄见她一脸兴奋紧张,暗叹一声,他心中颇有些不安,她太过兴奋却忽略了一件事,若是她乐山的师弟妹或是蜂雀阁的人,必会事先飞鸽传书给她,既然是五王爷带入宫中的,必是有些蹊跷。

过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令狐薄带何清君一起进了偏厅,只见五王爷正在与两位女子说话。

那两位女子,一位是三十五六岁、风姿绰约的美妇,另一位是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两个面容有些相似,应是母女两人。

何清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位美妇人,一脸震惊,半天,才缓缓道:……五姨娘?令狐薄惊讶转头,再看一眼那名美妇,凤目眯起,五姨娘?她何家不是全家死于大火吗?怎地出来个五姨娘?只见那名美妇满脸激动地奔过来,人未到,泪先流,是清君吗?你是何清君吗?何清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何清君。

那美妇立时扑上来抱住她:清君,清君,我的孩子啊,我是你五姨娘李凤香啊。

边说着泪水边簌簌而下。

何清君怔了怔,喃喃道:五姨娘么?她的容貌与十几年前似乎没有多大改变……那美妇李凤香道:是啊,我是你五姨娘啊,我苦命的孩子,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她边哭边感叹着。

怎么过来的?何清君轻轻推开她,扶她坐在椅上,呆呆地盯着她,五姨娘,当时你不是……不是……怎地……李凤香以绢拭泪:你以为我当时死了,是吗?见何清君点头,她拢了拢头发,长叹一声:也是我命大,当时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却未曾想到,天亮之后忽然下了场大雨,竟将我浇醒了……何清君木然问道:是那场大雨竟五姨娘浇醒了?她明明记得师父试过她的脉相,确实是没了心跳,竟然没死吗?李凤香继续道:我醒来后,听到哭声,便爬过泥泞的院子循着哭声找过去,却看见当时四岁的清茹正蜷缩在烂了一半的水缸旁大哭,你娘叶淑琴用身体护着她,她们身上披着一床湿透了的棉被,清君,清茹之所以能活下来,全仗着你娘以身相护和旁边那口水缸。

何清君鼻子一酸,竟在这么多年后第一次落泪,娘亲用身体护下了清茹?她为何要放火与全家同归于尽之后,却偏偏又后悔了,是听到了当时只有四岁的清茹的哭声,恢得了神智吗?我身体虚弱,行动不便,只能搂着清茹躲在残垣断壁的废墟中枯等,亏得雨停后,我大哥闻迅赶来,救起了我们母女。

等我们养好身体后,我四处托人打探你的下落,却是杳无音信,五姨娘记得你是被一位大侠救走的,便想,既然是大侠,必不能太苛刻于你,想来你定是安全无虞的。

说着她又流下眼泪,以绢帕不断擦拭。

我是一年前跟大哥进京的。

大哥前些年攒了点钱,便做起了生意,没想到五六年下来,颇有起色,大哥便动了到京城来开个成衣店的心思,一年前,大哥就带着嫂子跟我们进京了,大哥的店就在城南。

说来也巧,那日店里两个客人试衣服的时候,闲谈中提及你的名字,我当时心便一跳,忙向他们打听你在那里,那两人才告诉我,说你在宫里当差。

何清君微微皱眉,拉进李凤香的手握着,轻声问:姨娘这些年寄人篱下,过得可好?李凤香似乎愣了一下,不知为何,竟感觉她说到寄人篱下四个字时,语气似乎重了些,于是悲悲泣泣地叹道:既是寄人篱下,又怎么会太好?兄长待我倒是不错,只是大嫂……为了将清茹养大,便是辛苦些也值得。

何清君一脸不忍,握着她的手道:嗯,这其中的辛苦,清君自是感受得到,五姨娘,既然找到我,便从舅舅处搬出来吧,我重新给你们租处房子,可好?令狐薄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她竟这般轻易就认下她们?果然是一涉及到亲人,她便失了理智吗?李凤香眼中一片惊喜,霍地站起,然后又犹豫一下,面露难色:过些日子再说吧,我刚找到你,便要让你破费……总觉得有些不安……何况,我总是要跟大哥商议一下的。

何清君却道:我们是一家人,五姨娘说什么破费,不过……倒确实该与舅舅商议一下,不管如何,他总是给了你们栖身之处,未使你们沦落街头。

李凤香点头,重新坐下,伸手招呼那美貌少女过来,拉住她道:清君,这便是清茹。

清茹,快向姐姐行礼!何清茹立即盈盈下拜,清茹见过姐姐。

莺声燕语,煞是好听。

何清君扶起她时,她一双美目里已噙了泪花,许是见到亲人,也很激动。

何清君握着她纤纤玉手,轻轻抚摸两下,一脸欢喜:清茹妹子,你竟长得这般大了,长得真标致,比姐姐美貌多了。

何清茹眼底闪过一丝自豪,面上谦逊着:姐姐谬赞了,姐姐长得才好看呢。

何清君笑着转头,问向厅内其他两人:摄政王,五王爷,你们说我这妹子长得美不美?令狐薄勾了下唇角,未作声。

令狐箫温润地笑着,清泉般的声音响起:令妹自然是美的,绝不比我府里收藏的美人画轴中的美人逊色。

李凤香却拉着何清茹急忙朝令狐薄跪下,民妇叩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千岁!令狐薄淡淡地道:免礼。

李凤香与何清茹相互搀扶着起身。

却听令狐箫道:六弟,我适才在宫门外瞧这母女二人一直在徘徊张望,便多管了一回闲事,岂知她们竟是来找何护卫的,五哥便擅做主张,将她们二人带进了宫,六弟不会怪五哥吧?令狐薄望一眼何清君,只觉她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五哥说哪里话?她们既是何护卫的家人,自当要让她们相认才是。

何清君朝令狐箫躬身施礼:属下谢过五王爷。

令狐箫摆摆手,笑道:何护卫不怪本王多管闲事就好。

说着起身道:本王进宫,原是想问一下六弟,这和亲是怎么回事?怎地突然变成皇上跟四公主联姻了?几位王爷若未在朝中挂要职,不用每日上朝的,令狐箫平时又避府韬光养晦,一个月下来也上不了几次朝,故而他才要进宫要一下,毕竟前些日子,令狐薄才提及让他与四公主和亲,这才半个月,一下又变成小皇帝跟四公主联姻。

令狐薄抬眸看他,他的话倒是合情合理,没有破绽,当下神色如常,淡淡地道:皇上与四公主也算情意相投,天晋与众臣希望本王能成人之美。

令狐箫哦地一声,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啊,六弟当真大方得很。

说着嘴边绽出温润笑容,道:今日何护卫有客,六弟似乎心情也不是太好,我还是改日再进宫罢。

令狐薄点头:也好。

亲自将他送出养义宫,才返回偏厅,那个李凤香正拉着何清君絮絮叨叨地问着她这些年的生活,见他进厅,忙放下何清君的手,正襟危坐。

那个叫作何清茹的美貌少女,一双剪水秋瞳正若有情似无意地不时瞟着令狐薄,芙蓉美面泛起一阵羞红。

令狐薄微微蹙眉,对何清君道:既然亲人团聚,今日本王就放你一天假,不用随侍了,本王还要折子要批,先去御书房了。

何清君眉开眼笑的起身行礼,道:属下谢过摄政王。

令狐薄睨他一眼,不过是个十几年未见过面的亲人,至于这般欢喜吗?转身迈出偏厅,他还是觉得她今日实在有些反常。

若说今日是有些反常,接下来的数日,何清君就更反常了,她不但连告三日的假,整日陪着那母女二人,甚至一向财迷的她竟难得大方的拿了一千两银子为那母女二人租房子,填置各种物事衣物,把那个妹妹打扮一新,宛如个大家闺秀一般。

令狐薄想跟她说句话,她都顾不上,整日价地往宫外跑。

这日令狐薄终于恼怒了,捉住她道:你是本王的随身护卫,却整日不在本王身边,成何体统?!何清君瞪他:我告假了的。

令狐薄皱眉,何清君,你就那般向望亲情吗?难道你竟半分怀疑都没有?何清君挣脱他的大手,不以为然地道:五姨娘正等着我呢,有什么话,等日暮后,我回来再说。

令狐薄咬牙回殿。

何清君却笑得跟个偷腥的猫儿般奸诈。

入夜后,令狐薄直等到亥时,才听到何清君回来的声音,他走到寝殿门口,拦住她道:何清君。

何清君双足顿住,转头朝他讪笑,这般晚了,千岁大老爷还没睡?你也知道这般晚了?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她,既然知道这般晚了,为什么才回来?进来罢,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你。

何清君轻笑一声,摸摸鼻子,他终是忍不住了,看来咱们睿智无比的摄政王也不见得多有耐性呢。

进了寝殿正厅,见令狐薄沉着脸坐在窗边的软榻里,右手手肘支在旁边小几上,凤目半阖,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

何清君在软榻旁站定,望着他。

令狐薄指指一侧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何清君,那女子确是你的五姨娘?令狐薄沉吟半晌终于抬起头来。

何清君笑道:是啊,虽然比十几年前有些苍老,但外貌确是五姨娘无疑,何况,这些日子,她一直跟我说着何家从前的事,丝毫不差,由不得我不信。

……令狐薄注视她,为什么她看起来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从前你与你那个五姨娘感情很好么?何清君微微侧头,似乎是回忆了下以前的事情,摇头:说不上多好,因为娘亲的关系,我和所有姨娘感情都不好,唯有五姨娘看上去和善些,又未跟着其他姨娘一同害我娘,所以对她……其实……也没有多好。

……那你最近在做什么?你不是很爱钱吗?怎么舍得如此大出血?何清君噢了一声,开始从腰带里往外掏,将掏出了一摞凭纸,递给他,令狐薄接过来看了下,尽是最近她为那母女二人填置的东西的凭证。

这是什么意思?何清君长叹一声,眼里露出了失望跟遗憾,道:五姨娘确实是五姨娘,何清茹也是何清茹,只是……她望向令狐薄:千岁大老爷,你不必为我担心,若能得报灭门的大仇,莫说一千两银子,便是赔上一万两十万两,甚至是我的命,都不足惜!这些钱她总有一日会连本带利地收回。

第一百零四章 透露银矿消息更新时间:2012-11-20 9:50:36 本章字数:9301令狐薄闻言霍地直起背来,伸手攥紧她右腕,那力道攥得她呲牙咧嘴的生疼,他眸里目光凌厉,便如利剑般在她脸上划来划去。

舒唛鎷灞癹何清君不由得瑟肩,颤道:怎……怎么?令狐薄的声音宛如从地狱钻出地魔音,何清君,本王与你结发于锦袋,便是将你我的性命系在一起,你的命,是本王的,本王绝不容许任何人擅动你的性命!既使那个人是你!何清君怔怔看他,她的命……是她自己的吧,跟他有何关系,脑里立时出现那张和离书,他们之间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你家的事情,本王既已让徐云昭去查,很快必会有消息传来,若真是被人所害,本王必会亲自将那人捉到你面前,任你千刀万剐还是剥皮抽筋!但是本王绝不许你以自己的性命去赌!何清君原本还强硬的心竟立时软下来,他总是为她着想的,但她却不能因为私事分了他的神,她知他最近正在暗中着手布署兵力人力,以防南家突然起事,她家的这些事,她自己做就好。

令狐薄,本来我还对徐云昭的话将信将疑,但五姨娘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反而深信不疑了,何家全家覆灭于火场绝非是那般简单的事,那把火是不是我娘放的,也令人不得不怀疑……在她心里,娘亲一直是个很温柔善良、逆来顺受的人,就算是被姨娘们载赃陷害,被父亲暴打休弃,顶多会觉活得了无生趣,投井一死之了,绝不会这般狠毒的拉着全家老小一起去死,她记得家里当时最小的孩子才刚出生,这其中必有原因。

那日五姨娘进宫与我相认,我特意拉起她的手问她,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千岁大老爷,或许不知世间的人情世故,一个女子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就算是寄居在亲大哥家,那生活必定也是过得不易,必得多干些活计,莫惹嫂子白眼嫌弃,何况以五姨娘的意思,她的大哥家境并不好……但是,五姨娘的那双手腻滑如玉,掌心柔软细滑,分明是双养尊处优的手,我那清茹六妹的手更是如大家闺秀般的娇嫩柔滑。

令狐薄闻言,凤眸惊喜一亮,对她极为赞许,谁说何清君这等习武女子心粗的?他就瞧她总是粗中有细,发现旁人并不在意的细枝末节。

他虽然对那五姨娘有疑,却也只是对她的身份怀疑,并非像她那般心细。

何清君伸出她的那双小手给他瞧:千岁大老爷,你瞧,我的手,虽然以前生活艰难,但因不擅女红和烹调,这双手未捏针绣过花,未下厨做过汤肴,但只因为握过剑,你瞧这双手,掌心总有些微剑茧,但凡是干过活操劳过的手,哪会有她们保养得那般润滑细嫩?令狐薄盯着她的掌心,果然有几个小小的剑茧,再看自己的手,他不使剑,但因从小习武,那双手确实不如朝三哥四哥的手那般养尊处优的细嫩。

所以呢,你打算如何?何清君道:我在等徐云昭的消息,但我总觉得何家出事跟五姨娘脱不了干系,不如取信于她,稳住她,若真跟她有关……我必亲手杀了她……说着眼里迸出一抹仇恨。

令狐薄看着她,轻叹一声:家仇当报,性命更重要。

清君,你不觉得你五姨娘母女出现的太过蹊跷了么?纪芙才死,纪绍恒刚跑回大魏,你五姨娘便出现了,我只怕他们是冲着吴山银矿来的。

提起吴山银矿,何清君低下头,沉吟片刻,正色道:若五姨娘有问题,自然是冲着吴山银矿来的,摄政王,今日我便告诉你关于吴山银矿的事。

令狐薄明显一怔,大为意外,你不是说要用此事保命的吗?为何突然要说?何清君笑了笑,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一圈,站定,总得透露一下情况让你放心啊。

令狐薄双眸凝视良久,终于点头,唇边勾起一丝笑容,这等事关重大的事情,她都愿主动跟他透露,虽不敢说他在她心里占多重的位置,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她对他是极为信任的。

清君,这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倒不是非要确信世上无人知道,而只是要确认白逸扬知不知道,他承认他心里对白逸扬的嫉妒从未消失过,毕竟他曾拥有过何清君两年,是她对男人毫无戒心的两年,他曾无数次暗问,若是他早了三年遇上她,会不会让她毫无芥蒂地爱上他?每每都会摇头,或许那时她更是正眼都不会看自己,在她眼里,从来都不屑于皇家权势,来皇宫虽是为债务所迫,却从未真正将惧怕过皇宫里的任何一人……或许在她和离后遇上她,才是他的命中注定吧。

何清君惊讶看他,事关社稷的事,岂能随便说与他人?这事只有我和师父知道,没其他人知道。

令狐薄眸底十分震惊,竟然连白逸扬也不知道么?她竟真未曾告诉进白逸扬?他们不是曾是夫妻吗,她不是曾爱他至深吗?何清君看出他眼里的意思,摸摸额头,千岁大老爷难道希望我把这等重要的大事说与旁人听?轻轻一笑道:我早说过,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我不会为了一份感情就恨不能把心扒出来给人看,再说,这事说出来,万一走露了风声,恐怕也会给白逸扬带来灾难吧?。

她不再理会令狐薄的惊诧表情,走到寝殿门口,将所有房门关上,问道:这寝殿除了我和千岁大老爷,再无第三人了吧?令狐薄点头,本王夜里从不需旁人伺候。

何清君低声道:那就好。

她神色极为郑重的道:密书记载,吴山有银铁伴生矿,其实吴山确有银矿,只不过此矿以银为主,伴生有铜,即银铜伴生矿,这种伴生矿也并不是少见。

令狐薄闻言,眸底闪过惊喜,原来密书并未骗人,至少是有这银矿的,这吴山银矿传说已久,经过几百年,这密书也变成了世所共知的公开书,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虽然表面上是南宛与天晋在争夺吴山,但私下里大魏和大燕都曾派人去吴山寻过矿,甚至民间亦有能人偷偷到吴山勘矿,却都无功而返。

以致于现在,莫说天晋对密书所载的银矿产生了怀疑,便是南宛朝廷上下,也都对是否吴山有无银矿大持怀疑态度,甚至有些朝廷官员和一些百姓一样的想法,为他子虚乌有的银矿争战多年,委实不值得,还不如就一家一半,将吴山平分了完事。

可是他却不以为然,不管有无银矿,他都是寸土必争,绝不能平白让天晋夺了吴山去。

若是吴山有矿,为何从无人找到?清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何清君忽然失笑,站起,双手嚣张叉腰,道:他们自然是找不到的,就算是曾有人找到,必定也是死在了吴山,绝不可能传出消息……哈哈,这世上除了我何清君,无人能找到,除非再出现一个既懂寻矿,武功又不在我之下,并且像本姑娘一样命大的人!语毕嚣张且自豪地仰起下巴,得意地道:这世上能再找出这样一人吗?令狐薄见她那副嚣张得意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终于失笑出声,摇了摇头:不能,懂寻矿者,必是一心四处寻矿发财,谁会受苦受累的去习武,武功还要练成像清君这般高……那便如登天之难……再加上运气嘛,这世上真找不出第二人来。

微微一顿道:只是……为何找到吴山银矿,必得需要这些条件?为何找吴山银矿必会丧命?何清君再抬一下下巴,睨视他:因为想找到那个银矿,若未具备这些条件,必会死在那里,就算当时命大未死,没有一身的武功,必也走不出那里……这下令狐薄反倒糊涂了:如此凶险?这却是为何?若这银矿所在地如此凶险,那她倒底经历了些什么,他看她,希冀她愿和盘托出,却见她目光闪烁,并不愿详谈。

他垂目,她既不愿说,他也勉强不得。

何清君打个哈哈,道:为了找这银矿,本姑娘挖了整整两个月,才确定必是密书上记载的那个大银矿,此矿银铜都十分丰富,若能将些矿挖出,南宛国库,百年之内必是充盈的。

令狐薄不禁也站了起来,眸底闪过狂喜,竟蕴含如此丰富的银铜之矿?清君,若能为南宛寻得此矿,本王定与小皇上一起将你封为南宛镇国公主,百年之后入皇室宗庙,受后世皇室子孙香火膜拜!镇国公主?何清君囧了。

到时候,莫说你是个下堂妇,便是嫁过七次八次,本王要娶你,谁敢说个不字?!何清君再次囧住,千岁大老爷,你要搞搞清楚,他们在说正事,怎地他又扯上了他两人之间的感情之事,她忍不住咕噜道:你想成亲想疯了吧?成亲狂!令狐薄唇角带笑,眉目含春,毫无羞耻地道:本王不是想成亲想疯了,是想娶你想疯了!何清君这下不止一脸窘态了,脸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令狐薄凤眸微直,正想凑过去一亲芳泽,却听何清君道:这银矿的具体位置,我以后必会告诉你,现下还不是时机,我总得给自己留一手,免得尽信于人反而死得不明不白!她边说边讪笑着。

令狐薄倒不甚在意她什么时候说出银矿的位置,对他来说,知道了吴山确切有矿,便算是有的放矢,而非在墨黑中摸索,为吴山与天晋所做一切争夺便算是值得了。

他看她良久,唇角带着深深的笑意,问道:你一个女子为何会学那寻矿之术?何清君不以为然地道:我倒是未特意去学,小时候,对此很感兴趣,父亲便随便教了些,后来,姨娘们相继生了儿子女儿,父亲便失了教我的兴趣,我便自己从父亲的密室中偷出那些宝贝书籍来看……后来未丧命于大火,也亏得自己偷了书钻狗洞出来看……令狐薄怜惜地凝望她,极想将她揽入怀中安抚一番,却听到何清君念叨着道:寻矿一事无难处,关键在于用心,肯吃苦。

《管子&8226;地数篇》中云: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上有鈆者,其下有银;一曰上有鈆者,其下有鉒银;上有丹砂者,其下有鉒金;上有慈石者,其下有铜金。

此山之见荣者也。

又道:上有丹砂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鈆、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此山之见荣者也。

所谓山之见荣,就是矿苗的露头。

我便是看到了矿苗的露头,才注意到吴山有矿的。

何清君顿了顿道:《地镜图》中也曾记载有:山上有葱,下有银;山上有薤,下有金;山上有姜,下有铜锡;山有宝玉,木旁枝皆下垂。

我便是依着这些植物的提示,挖了两个月,终于找到了银矿所在。

令狐薄点头:这道理倒是浅显易懂,听者明白,但真正做起来,世上当真没几人能做到。

他想她这项技能,与其说是家传的,不如说是其父遗传给她的天赋。

何清君低头想了想,突然抬头道:千岁大老爷……这银矿的位置,其实现下告诉你也没什么……却听令狐薄轻嘘一声,有人!话音未落,人已破窗而出。

何清君心中一凛,幸亏令狐薄发现的及时,不然真叫那人听了去了,想来那人也是觉得听到关键之处,怕有所遗漏,只顾运功附耳,太过紧张,以致双脚不小心踩动了屋顶瓦片。

她深吸一口气,提气从窗上窜出,到了院里,却见令狐薄正与那蒙面人大打出手,那人的身形微微有些驼……应是为老者,武功内力皆不在令狐薄之下,何清君眯眼,当今世上,能与令狐薄武功相匹敌者,除了她师父玄机老人,恐怕不会超过三人,他是谁?这一个个都冲着吴山银矿从各国齐聚到南宛,今夜不巧又让那人听到她知道吴山银矿的具体位置,只怕以后她的麻烦也不会少。

当下咬牙,拔剑加入战圈,今日务必要将那人击毙!令狐薄双手翻滚,时而变掌击出,时而以双指划出凌厉无比的剑气刺出。

侧头见何清君加入,低声道:格杀勿论,勿留活口!何清君点头,挥剑将玄机剑法堪堪使出。

两人俱都是招招杀手,剑剑致命的打法,那蒙面人气息渐粗,渐渐不支,剑招使得明显比开始滞缓起来。

令狐薄与何清君相视一眼,攻得更急,打算在二十招内,将他击毙。

那蒙面老者越发显得左支右绌,难以支撑……杀了他!令狐薄一声令下,两人同时使出杀手锏,打算一举毙了他……突然一人如闪电般和身扑过来,长剑倏地格住何清君的短剑,铮一声刺耳响声,接着当啷一声,那柄长剑断成两截,一截落地。

后来的那个蒙面人,长身挺拔,行动极为矫健,看身形应是个年轻人,虽然与何清君一交手,长剑便断,但却一下子缓解了先前那个蒙面老者的压力,老者险险地躲过令狐薄拍向他天灵盖的一掌。

快走!那蒙面年轻人轻吼一声,从怀中一摸扬出,一团粉末扑向两人,令狐薄见机极快,暗叫不妙,身形倏地一晃,挡在了何清君身前,却只见一团长长火舌,呼地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反手将何清君箍在身后,一只手臂急忙抬起护住头脸,只觉手臂一阵巨痛,空气中弥漫着衣料皮肉焦糊的味道。

幸好那火舌只是一阵,瞬即便消失。

令狐薄放下手臂时,那老者已经失了踪迹,那年轻蒙面人也只能看到个背影而已,不由得大怒,顾不得被烧伤的手臂,右手成爪,将九成内力聚于右臂,猛地挥出,真气自右掌心激射而出,比闪电更快,比强弓射出的箭穿透力更强,宛若龙吟虎啸划过,威若雷霆,正好击中那人后背。

何清君远远看着在半空中疾飞的那人似乎踉跄了下,接着那老者纵起挟了他便逃。

终还是让他跑了!何清君遗憾地感叹一句,从他身后转出,看见他烧伤的左臂,不由得心一紧,双手托住他左臂,轻轻吹口气,道:我去叫太医!令狐薄伸手拉住她,不用,本王这里有药王老人给的治烧伤的良药,一会儿进屋,你帮本王敷药。

何清君点头,皱眉再看一眼他烧伤的左臂,心里又是砰砰一阵乱跳,一行清泪竟情不自禁的顺颊滑下,令狐薄……疼吗?令狐薄闻言,面上立时浮现出疼痛难忍的表情,连连抽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口气道:疼,很疼。

何清君忍不住又落下一行清泪,顿觉那疼痛便如烧在自己手臂上般,跟着抽了两下气,烧伤的灼痛,不比刀剑之伤,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只会巨痛一下,然后便会麻木,小时候家中大火,她曾扑进火里找娘亲,却被大火烧伤了右臂手肘处,那种疼痛,她至今记得极为清楚……适才当那团磷火迎面扑来的时候,她竟完全呆住,脑里混沌,眼里只看见当年令她全家亡灭的那场大火,而以令狐薄的反应和轻功,他要躲开那磷火,其实易于反掌,他却用身体护住她……他这烧伤完全是替她受的呀!若是当时她反应快些,未想起何家那场大火,他们两人谁都不用受伤!令狐薄牵着她手回到寝殿,从内室抽屉里取出一只瓷瓶,递给表情木然、满眼痛楚的何清君:为本王上药……本王很疼,真的很疼。

何清君接过伤药,将他左袖衣衫撕破,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左小臂的大片伤口,然后小心且轻柔地为他敷药,那小心翼翼的动作,那温柔的眼神,便仿佛在她面前的是个柔弱娇嫩小婴儿般。

令狐薄静静地看着他敷药,只觉难以按捺的萌动充斥胸间,令他再无法压抑,当下顾不上手臂仍痛,药未上完,右臂伸出,将她猛地揽入怀中,低头便攫住她的樱唇,狠狠地蹂躏着,滑溜的舌撬开她的唇,唇舌勾缠,吮噬轻咬,却总觉得远远不够似的,恨不得此刻便将她压入身下,与她合为一体,永不分开!唔唔。

何清君挣扎着,推拒着,终于将那个手臂灼伤一片的男人从自己唇上移开。

他的目光仍然恋恋不舍地留恋在她的唇上。

何清君,我们成亲吧。

那个素来深沉奸诈的男人又露出他厚颜无赖的一面。

……何清君低着头掩饰自己羞红的脸,上药的手失了先前的轻柔,有些故意地加了些力道,果然那个厚颜男人吃痛的抽了口气。

何清君,你这是谋杀亲夫!……何清君更气,叫你亲夫,你是谁的亲夫!她手下又加了分力道。

……滋——,何清君!令狐薄幽怨地看她。

何清君心又软了,手不由自主的轻柔起来,嘴上却发泄起来:令狐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你的护卫。

何护卫。

令狐薄突然正色叫她。

何清君面色一凛,以为又出了什么事,忙起身恭立:属下在。

何护卫,我们成亲吧!何清君顿觉眼前一花,一群乌鸦嘎嘎嘎叫个不停地从她脑门顶上飞过。

这个倒霉催的摄政王,怎地在她面前越来越没个正形?……好吧,面对这样令人无语的摄政王,她就当哑巴好了,成亲?他竟忘了她此时是什么身法吗?好在令狐薄也再未说话,她好容易给他上好药,又找个干净白棉布,轻轻为他包扎好,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却发现令狐薄那双凤目正专注地凝视她。

见她抬头看他,他顺势握住她正要从他手臂上撤回的手,声音令人闻之微醺,清君,本王不是在玩笑,咱们择个吉日成亲吧,虽然你还未爱上本王,但本王不介意,感情婚后慢慢培养也是可以的,你只要用心感受本王对你全心的爱就可以了。

他眸里两泓黑潭深不见底,便如两个巨大旋涡般,吸引她不由自主地走进那旋涡,随着那旋涡的吸引力,与他共沉浮。

本王等着你爱上本王,若是今世不能爱本王,那便等下一世,若是下一世不能爱上本王,大不了,本王再等你一世……何清君,本王愿意等,但是本王更希望你不要让本王等那么久……这一世,就开始爱我吧。

何清君那颗坚持的心再度沦陷一角,若非亲身遇到,她至死都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个这么高贵的男人深情地求她爱他,宁愿等上三生三世,只为等她爱他!她甚至觉不出她有哪里好,才能吸引他爱上她?她嫁过人下过堂,呃,不,现在连堂下妇的资格都没了,究竟是哪点值得他如此深情?难道只是她好运吗?难道是月老见她前半生过得太辛苦,故意给这个男人下了迷魂药,将他奖给自己犒赏吗?她竟觉得眼角又有些湿润了,这么多年,也只是在从乐山返回白府,得知白逸扬要娶纪芙之时,伤心哭过一回,似乎遇上他后,她的眼窝子变浅了,心也变软了,动不动就会触动心房,眼角酸涩,像个多愁善感的春闺少女。

若她的归宿注定是这个男人,为何不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遇上他?偏要在她嫁过人下过堂后,才遇上他,这样对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在她想去爱他的时候,偏偏和离书又出了问题……她想,她得寻个机会去见一下白家老太太白刘氏了。

想到此处,心情忽地开阔,不在纠结在此事上,却突然想到一事:千岁大老爷,今夜我回养义宫时,明明开启了玲珑阵的……那个蒙面老者竟然进出自如!她这话一下子提醒了令狐薄,不错,他查觉有人偷听,追出寝殿时,那蒙面老者确实在玲珑阵中如在自家进出般熟悉,没有丝毫犹豫!何清君沉吟着,这玲珑阵是师祖所创,整个乐山,只有师父和她会此阵,而且据师父说,能破玲珑阵者,天下寥寥两人,其中一个已死,另一个却是他的仇人!至于师父的仇人是谁,却不得而知,无论怎么问,师父硬是不肯说,问得急了,他就会一脸怨恨地失踪两三天,后来她也懒得再问了。

若那蒙面老者能破此阵,是不是师父的仇人?他是哪一边的人?大魏的还是五王爷的,或是天晋国的?她摇着头,想不明白。

清君,本王觉得那个蒙面老者的内功路子跟你有几分相似。

令狐薄忽然蹙眉道。

何清君一愣住,喃喃道:内功路子有几分相似?怎么乐山的内功心法普及天下了?还是说玄机剑法的内功心法泄露,走了天下大同的路子,人人都会上个三招五招的?令狐薄抿唇,凡事太过巧合便有蹊跷,本王倒觉得此人或许跟天晋太子有些关系。

何清君猛然一拍大腿跳起,不错,晋望之跟她师出同源,却对师门讳莫如深,不肯透露半句,若非完全不知道,便是他们故意隐瞒什么事情!摄政王以为呢?令狐薄道:本王觉得那个老者或许是天晋授意夜探养义宫的,也或许,那老者不止今夜光临养义宫的,他武功与本王不想上下,又熟知玲珑阵,只要压住呼吸,本王一般很难发觉他。

何清君点头,他说得有理。

若那老者是天晋的什么人,那么至少说明天晋对吴山并未放弃!联姻是诚意,但吴山银矿却是必争之地。

却听令狐薄道:今夜那年轻蒙面人已被本王打伤,明日咱们再访天晋使团。

何清君道:不用明日,今夜吧,我去。

令狐薄横她一眼:你不是那老者的对手,若那老者真是天晋的人,你一旦遭遇他必会吃大亏。

何清君垂目想了会,道:他们其中一人受内伤,他们必得疗伤,或许紫毓宫和驿馆都是个好地方,千岁大老爷,我们何不碰碰运气呢?令狐薄唇角一扯,道:不需要,时间太晚了,你回房休息,本王也要就寝了,那些事情不急。

说着起身走向内室,大有我入寝,你随意的意思。

何清君讪讪摸着额头起身,他这都下逐客令了,她怎地还好厚颜呆在这里?只好也起身出殿。

她回房,坐着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安心,便换了身夜行衣,从柜子里找到下乐山时随身带来的包裹,取出钟琳送的那瓶药和暗器筒。

她奸笑一声,既然对方用磷火,大家便都不要讲江湖道义,卑鄙手段一起使,就看谁的更高超卑鄙一些。

然后将黑色面巾揣入怀中,呃,这面巾蒙在脸上,呼吸不畅,故而,她每次都在到了目的地,才会系上,她媳了灯烛,摄手摄脚地悄悄从自己的窗户跳出,纵身飞上屋顶,辨明方向,朝紫毓宫奔去。

悄悄潜进紫毓宫,大多数房间都一片寂黑,只有四公主的房间灯是是亮的。

她系上面巾,跃至屋檐处,双脚一勾,倒挂窗户旁侧,既不让自己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又能听到屋内动静。

听了半晌,只听到屋内有两个人的呼吸之声,一男一女,再无其他声音。

何清君皱眉,便从小心谨慎地从窗户一角处,沾口水晕开一个小洞,探眼望去。

只见四公主静静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床旁守着一人,正是天晋太子晋望之,似是困极了,身子不时前倾,像是在打磕睡。

皇室兄妹感情也会这般好?看了半晌,未看出异样,她只好作罢,暗调内息,反身上房,打算离开紫毓宫,去驿馆瞧瞧。

第一百零五章 捉住个烫手山芋更新时间:2012-11-21 9:50:09 本章字数:9419她前脚刚走,令狐薄便从旁边花树处现身,心下又好气又好笑,他见她最近都累着,不愿让她再整夜折腾,才诳她去休息,岂知她终是按捺不住,跑了出来,她的内功修为虽极高,却怎比得上那老者高深?他适才分明听得四公主房间内有异响,应是那老者躲在四公主房内,她一出现,房内便只剩下四公主与晋望之兄妹的呼吸之声,分明是那老者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舒唛鎷灞癹他附身窗旁偷瞧,果然从柜里走出一人,正是那位老者,他依旧蒙着面,一身夜行衣的装扮。

见他出来,晋望之转头,低声问道:她走了吗?令狐薄皱眉,灯光下瞧得极分明,晋望之脸色极为苍白,难道真是他?那老者点头,走过去扶住他微微颤晃的身体,低声道:没想到南宛的摄政王武功竟这般厉害,不在老夫之下……那个丫头便是刘匀泽那老匹夫的徒弟?晋望之点头,气息越来越粗重,右手按在胸口:她是如是说的,你……不要动她……令狐薄一怔,性命相关时,晋望之倒真是对她流露出几分情意。

英眉微蹙,听那老者的口气,他似乎与何清君师父相熟,并且有过节…。

若仅是那老者和天晋使团的任一人,他都可暗中除掉他们,不留任何蛛丝马迹,但此人是晋望之,此事反倒有些棘手了,晋望之无论如何不能死在南宛。

但若不除掉他们,他担心,何清君知道吴山银矿之事会为她带来不测,若她落在那老者手里,就算晋望之有心护她,都护不住她,何况,他不认为晋望之会为一个女子损害身为太子的利益。

那老者睨他一眼,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未置可否,反而道:那个丫头武功极高,假以时日,武学成就不在刘匀泽之下……只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眯了眯。

因他是侧身,令狐薄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但听得出他言下绝无好意,此人务必得除之。

来,老夫带你去内室疗伤。

令狐薄身形一晃,如鬼魅般闪出紫毓宫。

却瞧见紫毓宫外一条人影隐入旁边高墙的拐弯处,他忍不住勾了下唇角,身形微晃,飘出十余丈,然后偷偷返回,躲在暗处。

只见何清君鬼鬼祟祟地从暗处跳起,跃上宫墙,蹲在门楼旁侧静候着……令狐薄眼角抽了一下,精神可嘉,姿势太不雅。

此时宫墙门楼上的何清君哪管自己姿势雅不雅,正抓头挠腮地着急着呢,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失算了,难道那老者真不在紫毓宫?但她瞧着晋望之……像是受伤了吧?她后来省起,那老者武功远高于她,若他在房内,压低呼吸的话,她自然听不到,所以不如到紫毓宫外守株待兔。

她等啊等,等了半个时辰又半个时辰……终于蹲到双脚发麻,干脆骑在墙头坐着,坐了一会,她自己囧了,她这是在演墙头记吗?赶紧将双腿缩回,背倚门楼,双腿都规矩盘在墙头上。

令狐薄则在对面宫墙上倚墙抱臂小寐,暗忖,他这个护卫,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耐性,就是不知她在搞什么名堂,却又怕她遇上那老者吃了亏,只好在此陪着。

天气虽冷,好在他二人俱有内功护体,不怕寒气侵体。

又过了不知多久,忽见一条人影从紫毓宫窜出,速度极快,何清君精神一振,倏地拔起,大喝一声:梨花暴雨针!跟着手里的暗器筒:砰地暴开,无数细针如梨花暴雨般射向那条人影。

令狐薄直起身子,望向何清君,梨花暴雨针?那老者闻听梨花暴雨针这五个字,立时挥剑舞成一团剑气罩,将那暴雨针挡在剑气罩外。

令狐薄正在纳闷,这梨花暴雨针虽然极为厉害,但想制住那老者,本就不太可能,她竟还先向他通报一声,她要用梨花暴雨针。

她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正想着,却听何清君嚣张地叫一声:倒!果然那老者迎声倒下,扑通掉下宫墙。

何清君嚣张大笑着跳下宫墙,负起已经失去知觉的老者,朝紫毓宫大叫一声:太子殿下,有刺客夜闯紫毓宫,已被属下拿下,请太子殿下安心就寝!语毕,负着那老者发足便奔,嘴里还念叨,莫道我卑鄙,是你们先卑鄙用磷火祝融的,嘿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老者为晋望之运功疗伤后,便趁夜出宫,让晋望之自己在在屋内打坐,再运功调理一会,却突然听见何清君大喊一声,登时气得吐血,竟无法自行出来。

令狐薄待何清君负着老者走远,纵身跳上紫毓宫的宫墙,只见紫毓宫内一片安静,似乎适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不禁勾唇一笑,何清君讲究使了什么手段,竟令武功那般厉害的那老者一头载下宫墙?提气疾纵,回到养义宫,却见何清君早将那老者五花大绑的丢在养义宫的正厅地上。

见他回来,兴冲冲地迎到门口:千岁大老爷,你去哪里了?属下正找你呢。

令狐薄忍俊不禁,缓缓走到堂上坐下,看来今夜不用睡了。

你去了哪里,本王便去了哪里。

眸光落在仍在昏迷中的老者身上,问道:你使了什么手段令他载了这般大的跟头?何清君嘴边挂着熟悉的得意笑容,我在梨花暴雨针上淬了钟师妹给我的晕里香,虽然是香,却是无色无味,威力无比,只需在丈余外闻一下,便会失去知觉,就算他内力再高,半个时辰内,也决计醒不过来。

这老者只顾运剑抵御梨花暴雨针,却未想到暴雨针是虚,其上的晕里香才是实,他剑气越厉害,催动晕里香越快。

哈哈!令狐薄无语,她确实挺卑鄙的,连这种江湖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千岁大老爷,如何处置他?令狐薄起身,扯下老者脸上的面巾,只见老者约摸五十多岁的年纪,相貌普通,他细细回忆了一番,好像并未在天晋使团见过此人。

杀了罢。

何清君愣住:这就杀了?我好不容易才捉回来的,咱们至少等他醒了问几句话吧?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他偷听到你知道吴山银矿之事,若不杀他,你便多一分危险。

何清君先前也是这般担心,此刻反而没了那种担扰,那老者既是天晋的人,那他必已将消息透露给了晋望之,杀了他也无用,天晋只知吴山确切有矿,好在并不知道具体位置,自己只需防着天晋便暗招就好。

属下还想问问他,是如何破了这玲珑阵……令狐薄不语,她毕竟是江湖中人,最看重师门,这老者分明与她师门有关,不让她问个明白,她总是不会甘心。

要问就快些弄醒他问。

是。

何清君走到桌旁,拿起那壶凉茶,倒了一杯,泼在那老者脸上。

那老者咂巴咂巴嘴,只是转了一下头,将脸转向另一侧。

她再倒一杯茶泼向他的脸,他仍是咂巴了两下嘴,何清君咦地一声,再连泼两杯,他终于唔地一声睁开眼,好大的雨啊!何清君笑吟吟地凑过头去,是啊,好大的雨,前辈起来避避雨吧。

那老者瞪着她片刻,忽地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倒把何清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仰。

令狐薄身形一晃,出手如电,一下点了他胸间穴道,令他再无法动弹。

冷冷地对何清君道:要问什么快问!何清君看一眼令狐薄,讪笑:前辈,晚辈只想问一下,你跟我师父刘匀泽,可有什么关系?同门还是仇人?那老者冷冷瞪着她:仇人!仇人?什么仇?何清君忙问,他果然和师父有仇?是什么样的仇令师父矢口不提两人之间的事?情仇!老者倒是坦然,毫不隐瞒。

……何清君只觉额上滑下一滴冷汗,情仇?!真的假的?他两人都这么老了,居然……情仇?师父素来对师娘忠心不二,情仇……难道这老者竟与师父争夺师母?还是师父年轻时另有所爱?令狐薄嘴角也抽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终是没笑出来。

可否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她客气地问着。

你不配知道!那老者也不客气地回答。

何清君语窒,看一眼令狐薄,现如今的人们都不知道口德二字怎么写了吗?憋了半天,道:前辈再厉害,身份再高贵,现今还不是落在在我这低贱之人的手里?前辈若觉得我不配知道也不要紧,你既是师父的仇敌,我杀了你,一了百了,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的。

那老者轻蔑地睨她一眼:你若杀了老夫,你师父必会自戕而死!此话一出,不止何清君,连令狐薄都惊得站了起来。

何清君抱头蹲到一边去,师父啊,你这个万人嫌的老头子,到底惹了多少麻烦啊?师祖一定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的!令狐薄冷声道:她若杀了你,不过是杀了一个无名刺客,她师父又怎知杀的是谁?这下轮到那老者语窒了。

何清君想为他鼓掌了,摄政王就是摄政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令那老者哑口无言。

她暗哼一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拔剑向他走去。

令狐薄装作未瞧见,将头转向一侧。

那老者却忽地道:老夫刘匀松,乃刘匀泽的亲生大哥!何清君双足顿住,愣在当地。

师父的亲生兄弟?师父啊,你老人家几时有过亲生兄弟的?你老人家竟与亲生兄弟是情敌?是那个女人这么大魅力啊?难道你们兄弟是为了个女人反目的?令狐薄微微一惊,心下不爽,若是她师父的亲生兄弟,倒是不便出手杀他了。

提起刘匀泽,那老者眼里难掩仇恨,咬牙切齿地道:当年他用卑鄙手段逼得老夫舍了心爱的女人,不得不背井离乡,叛离师门……何清君喃喃低语:就算是师父的亲生兄弟,我便杀不得了吗?刘匀松道:你杀不得,你师父当年愧对于老夫,对老夫指天发誓,不管发生何事,乐山上下绝不杀老夫,若违誓言,他自戕谢罪。

自戕谢罪,何清君面无人色:……心下泪奔,师父啊,你倒底使了多卑鄙的手段夺了他的女人啊?这是要她的命啊!当年老夫对此誓言不屑一顾,我刘匀松武功盖世,乐山上下,哪一个入得了老夫的眼,便是刘匀泽那老匹夫亲自出手,都未必是老夫的对手,他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饶恕老夫……刘匀松恨恨地说着,一副恨不得将刘匀泽生吞活剥的表情。

何清君想为师父辩解两句,却又觉得底气不足,嗫嚅半晌,道:说什么武功盖世,乐山上下,没人入得了你的眼,还不是落在了本姑娘的手里。

刘匀松凌厉的眸光扫她,厉声道:刘匀泽的徒弟果然跟那老贼一个德性,竟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段!……何清君深吸一口气,怒道:喂,若论下流手段,也是跟你们学的!是你们先用磷火伤人的,那时你怎么不说卑鄙下流?!刘匀松睨她一眼,未再理她,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刘匀泽那老匹夫虽然当年用卑鄙手段得到她,照样未守住她……听说刘匀泽便在京城安洛附近,你不妨找到他问一下,瞧瞧他有无脸面见老夫。

师父在京城附近?何清君搔搔脑门,他是追着师娘来到京城吗?突然眼睛一亮,必定是师娘进京找柳含烟,她只要看住柳含烟,必能等到师父。

转目看向令狐薄,却见他眸底闪过一丝喜悦,仿佛是她的错觉般,一闪而过。

何清君不解,师父来京,他欢喜什么?和他有关系吗?千岁大老爷,这个刘匀松怎么办?杀不得,放不得,早知会是如此结果,还不如不捉他,免得打草惊蛇呢。

令狐薄瞧一眼刘匀松,无奈扯一下嘴角,本想杀了这隐患,没想到竟扯出一段陈年往事。

凤目不由得眯起,这些日子,几乎所有势力都朝着何清君而去,吴山银矿便是祸端,定是有人暗中放出何清君懂寻矿这一消息。

只能暂且先将他关入大牢。

令狐薄说完,命她回房休息,然后命黄公公去叫来吴义弘,将刘匀松先关入大牢,吩咐他务必要看管好。

晋望之一连数日都无动静,甚至未曾露面,应是正在养伤。

何清君早将李凤香和何清茹母女安顿好,并极力要求李凤香带她去何清茹舅舅家道谢,不过李凤香一直拖着不肯去。

这日何清君去李凤香的宅子看她们,李凤香突然说要带她去大哥家:清君,我已跟大哥说好,带你过去瞧瞧。

清君,大嫂已知你与白都尉和离之事,姨娘一直不敢带你去大哥家,便是这个原因,我怕大嫂会给你难堪……不过,大嫂今日去庙里上香了。

何清君偷偷抹汗,看来这和离就跟个烙印般跟随着她,任何事情,都可用她和离身份不便为借口。

正巧何清茹从内室出来,听到其母的话,大吃一惊,手里端得茶水砰——地一声落地而碎,睁大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她:大姐竟然和离下堂?何清君暗抹一把辛酸泪,六妹,你有必要这般震惊么?难道你那娘亲真未跟你说过?她和离下堂虽然是惊世骇俗了点,但也不是开天辟天头一遭,百年内,已经三人和离过吧?她抹汗,虽然说起来那几位和离过的女子都未得善终,但她毕竟不是和离第一人,不用个个都要震惊一番才现得正常吧?有时候处处表现得太正常反倒不正常了。

呃,是啊,大姐遇人不淑,又不受婆婆待见,只好自请下堂去!李凤香赶紧走过去,推了一下,轻斥道:清茹!还不快将碎茶杯收了出去!这孩子真不懂事。

何清茹哦地一声,转身取了笤帚将碎瓷片扫出去。

清茹,还不快去再为大姐沏杯热茶!李凤香语含责备之意,待何清茹离去,才一脸谦意地道:清君,你别往心里去,清茹她还小,不懂事,说话口没遮烂的……何清君心下偷偷抹泪,她本来就没在意,是她们一直不停地抓着和离的事,说个不停,唯恐她不伤心似的。

她端出无懈可击的笑容道:五姨娘多虑了,我岂会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况且我和离下堂也是事实,我都习惯了,习惯了……说着那笑容变成忧伤苦笑,不就是想看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吗?给她们看还不行吗?李凤香闻言长叹一声:女子娘家无人,便被人这般欺负,清君,若你爹还活着,以咱们何家的家势虽比不上官宦之家,却也是台文首富,谁敢瞧你不起,便是再嫁也容易得多。

何清君轻笑,五姨娘最近一直在回忆何家当初是何等的风光啊,今日提起她下堂之事,不过是为了强调财富的好处。

只是五姨娘并不知,她早就知道财富的好处了,实在不必以她能再嫁诱惑她。

父亲毕竟已不在人世,所谓台文首富也早成昨日黄花,与咱们没了关系。

五姨娘,咱们一家三口这样平平淡淡生活不好么?李凤香回身坐下,道:清君,咱们能重新团聚,平平淡淡地生活自然是好的,我也没什么奢求,只盼你和清茹能找个好归宿……唉,只是咱们现在……难啊。

何清君笑笑道:清茹美貌如花,又温婉娴淑的,虽然一直跟着婕娘寄人篱下,但是姨娘将她教得很好,比那些大家闺秀丝毫不差,不愁找不到好人家,五姨娘放心,我在宫里当差,那些青年俊才,见得总是多些,我会为六妹留意的。

李凤香喜极而泣,以绢帕拭了拭眼角,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清君难为你了,一个女子家家的竟要抛头露面讨生活……唉,若是老爷还在……我怎地又提起你爹来了,不提了,不提了。

何清君袍袖里的手轻轻攥了一下,若她们真的甘于平淡生活,便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不会时时提醒她过去的富贵,她一步步地引自己去关注富贵,是套她的口风还是希望她背叛南宛?清君,说起青年才俊来,我倒想起一人来。

李凤香美目里算计的精光一闪而过,殷切地望着她。

何清君暗笑,她想说谁?摄政王,还是五王爷?以她目前的境况,也只见过这两人吧?见李凤香一副等她发问的表情,便笑了一下,问道:姨娘想起谁来了?李凤香看她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怕她生气的样子。

五姨娘但说无妨。

李凤香小心地道:清君,我听坊间有传言,说你跟摄政王……何清君心下暗笑,果然是摄政王呢,嘿嘿,莫看那位千岁大老爷整日价地冷着个脸,几乎见不到他的笑容,就连与兄弟和异国太子说话,也不过是端着不露破绽的假笑而已,就是这样一个人,竟被各色绝世美女竞相看上,甚至不用了解他的品性如何,是看上他的人还是他的权势地位?她装作十分惊讶且失望的表情:五姨娘,你竟相信那些流言?我一介下堂女子,怎地可能与摄政王如何?李凤香听她说的话十分有理,点头,心下暗道,她一个下堂妇,便是给摄政王当个通房丫头都不配,想来摄政王绝计不会自降身份跟她如何的。

当即笑了笑道:清君千万莫要妄自菲薄,何家的子女,个个都是好的,便是下了堂,也不比旁人家的女子差多少。

何清君心下又泪奔了,不提下堂会死啊,会死啊?不提下堂就没法和她何清君亲近吗?非要用这种表面怜悯心底嘲笑的方法跟她拉近关系吗?她亲切微笑,五姨娘说的是。

五姨娘提到摄政王,可是想让清茹嫁与摄政王?李凤香以绢帕掩唇轻笑,清君说到姨娘心坎里去了,咱们虽然家世不行,但以清茹的美貌,嫁与摄政王为个侧妃或侍妾总是可以的……。

原本,姨娘以为你与摄政王……既然没有,何不想法子把清茹嫁进六王府呢,这样,你们姐妹之间一个为主一个为护卫,互相有个照应,也没人敢欺负,你说呢,清君……何清君若有所思地点头,还是姨娘想得周到,我会留心的,必会找机会向摄政王引荐六妹……不过,我听说摄政王只打算娶一名女子……李凤香起身,男子自古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何况身为摄政王的王爷呢,怎么会只娶一名女子,不过是说说而已,男子食色乃天性。

清君,清茹的事,便拜托你了。

说着向她盈盈一礼。

何清君也如大家闺秀般地掩唇笑了一下,忙起身扶住李凤香,五姨娘跟清君见外了,清茹是我的亲妹子,为她择良婿本就是清君的份内之事,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顿了一顿道:姨娘,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去舅舅府上了?李凤香轻拍额头,作恍然状,道: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了,竟把这事给忘了。

走,姨娘昨日已经替你备下礼物,不用再去买,咱们这便走罢。

回头朝内室叫道:清茹,清茹,快将昨日我买的东西拿出来,咱们一起去舅舅府上。

这孩子,教她去倒杯茶,竟这半天没出来。

知道了。

何清茹回了一声,很快抱着一匹锦缎,一只锦盒出来。

何清君一眼就看出那锦盒上德玉庄的标志,不由得一阵肉痛,真当她是冤大头啊,花钱都不眨一下眼,德玉庄的东西死贵死贵的,她们倒真是舍得买,这钱最后还不是得她出?虽然小心肝在胸腔里痛得直跳脚,但是面上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一脸的笑容:唉呀,有劳五姨娘了,回头清君拿银子来还给姨娘,不能让五姨娘破费。

李凤香笑着从何清茹手里接过锦缎和锦盒,清君要不要看看?何清君双手一推:不用看了,五姨娘挑的,自是舅舅舅母合意的,清君只知耍棍舞剑,哪儿懂这些?她心里那是泪流满面啊,她敢看么她?再看下去,她怕装不出胖脸了,当场就得吓晕过去。

李凤香道:如此,咱们便走罢,我雇了辆马车在外面,怕那车夫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何清君闻言,双脚一虚,娘哎,她们两位倒真会享福,出个门还必得坐马车,哪像是寄人篱下多年过惯苦日子的孤儿寡母?这些花得都是她的银子啊。

幸亏李凤香已经亲热地挽住她胳膊,正好帮她撑住已经吓虚的身子。

马车得得跑着,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听见车夫吁——地一声停车,夫人,到了。

何清君心下又想流泪了,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为何要坐马车啊,五十文就这么没了。

她强笑着从荷袋里取了五十文付给车夫,不待李凤香开口,便道:有劳大叔了,回去时,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李凤香看着那车夫赶车离开,幽幽地道:清君可是婕娘太过奢侈了?何清君忙道:姨娘多心了,没有的事,清君只是觉得咱们不知何时出来,不好让大叔久等。

李凤香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姨娘就知道清君不会嫌弃姨娘的,清君放心,姨娘不会总花你的钱的,这些日子,我和清茹,都在绣些枕头做些荷包什么的好补贴家用……姨娘的刺绣功夫还是拿得出手的,应该不会卖得太差。

何清君知道自己应该客套一下,说些不用这么辛苦,她养她们之类的话,可是,她的心一直在滴血,实在说不出这些违心的话来,笑了笑道:姨娘若是无聊,随便绣些卖也是好的,不过,别太操劳了,银子不够,就跟清君开口。

她这话摆明是在说,你们绣吧,你们自力更生吧,若是实在不够,她可以接济,但不会养着她们。

李凤香笑着点头,何清茹那张芙蓉小脸则微微一变,看起来甚是不愉。

何清君只作未见,示意李凤香去敲门。

李凤香将那个锦盒塞在何清茹手里,左手抱着锦缎,右手推开院门,然后挽起何清君的手,道:自己哥哥家,不用那么多礼数,走,跟姨娘进来。

大哥,大哥。

李凤香一进院子,便大声叫着。

不多时,一名四十左右岁的粗壮汉子从屋内跑出来,凤香回来了,快进来,怎地刚搬走就跟大哥生分起来了?看一眼何清君,笑问:妹子,这位姑娘就是你夫家的嫡女吗?何清茹听到嫡女二字,脸色又沉了沉,何家都不在了,哪儿来的嫡女?李凤香点头,将锦缎往他面前抬了抬,道:是啊,这是清君给大嫂买的上好锦缎,还有那对玉镯。

说着从何清茹手里夺过那个锦盒,趁机瞪她一眼,转身交到大哥手里。

何清茹脸色冷漠,将头转向一侧。

清君,这就是我大哥,李凤山。

何清君拱手行礼:清君见过舅舅,这十几年来亏得有舅舅照顾五姨娘跟清茹妹子,清君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

李凤山一笑,看一眼李凤香,自家兄妹,我若不照应她,还称什么兄长?大小姐,快进屋。

李凤山热情请她进屋。

何清君听到大小姐三个字囧了,有生以来,竟第一次被人称为大小姐,她转目瞧向自己的六妹,果然瞧见她脸色变得更差,似乎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何清君笑了一下,看在她们一个爹的份上……但愿她确实跟她是同一个爹,她暂时不跟她计较。

第一百零六章 遭遇前夫父子更新时间:2012-11-22 9:57:49 本章字数:9270何清君跟着李凤山兄妹一起进屋,在正厅坐下,一脸感激之情地笑着:清君听五姨娘说道,这些年亏得舅舅照顾五姨娘母女,清君特地央五姨娘带我来向舅舅致谢的。

舒唛鎷灞癹李凤山眸里闪过精光,面上谦道:这些年生活有些窘迫,倒是亏待了她们母女。

何清君感叹:何家早已家破人亡,能有个栖身之处,已经是莫大福分了,若是没有舅舅给的福泽恩惠,我们想要团聚尚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李凤香也点头道:是啊,也亏得咱们找到了清君,也算是苍天有眼。

李凤山轻笑着,只与何清君话家常,说些客套话,丝毫未提何家之变的话题,说话滴水不漏。

何清君暗赞这个李凤山果然不简单,比李凤香沉得住气。

看看时辰,已近正午,何清君起身告辞,李凤山留她们一起用午饭。

何清君笑着推拒:舅舅,五姨娘,清君还得回宫伺候,不便久留,五姨娘与六妹用过午饭再回去罢。

李凤香朝何清茹使个眼色,何清茹立即起身道:咱们跟姐姐一起走。

李凤山起身,将李凤香送的那只锦盒从桌上取了,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强留,清茹,舅舅瞧你眼睛一直盯在这对玉镯上,不如便拿了去戴。

李凤香忙瞪何清茹一眼,回头道:大哥说哪里话,这是清君送给大嫂的谢礼,岂能给了她去?何清君盯着何清茹,看来她们并非母女齐心,何清茹毕竟年幼,再如何配合母亲,总是难掩小女子的爱慕虚荣。

以李凤山那般谨慎的人,却配合得拿出玉镯相赠,也不顾及她这送礼的会做何想法,许是怕何清茹坏事吧。

何清茹美面跟着一红,连连摇手:清茹只是看那玉镯好看而已,并非想要,若是清茹喜欢,姐姐会给我买的。

何清君心肝一颤,她给买?还是省省吧,她的钱是留着养乐山上下老小的,她们……她头痛地摸摸额头……五姨娘,送礼不过是表达对舅舅的谢意,礼已送出,舅舅如何处置便随舅舅之意了。

说着看一眼那锦盒,轻叹一声道:这德玉庄的玉饰好是极好,却都是孤品,绝不会重样。

何清茹闻言,美眸又巴巴地盯在那对玉镯上,李凤山笑着将锦盒塞进她手里:拿去,这么多年,舅舅也没给你填置过像样的首饰,就当是舅舅补偿你的。

何清茹望望李凤香,终于还是接过锦盒,兴奋打开,将玉镯取出戴上手腕,扬起来给李凤香和何清君瞧。

皓腕纤细嫩白,玉镯剔透精美,何清君真心真意地赞了一句:这玉镯配六妹好看极了,仿似就是为六妹量身打制的一般。

李凤香宠溺地看着何清茹摇头。

何清君瞧了,顿时一阵心酸,不论李凤香目的何在,但她对女儿这份宠爱倒是令她羡慕不已,她有多少年未尝过母亲宠爱的滋味了?她低头掩饰眼圈内的湿润,勉强笑道:舅舅,五姨娘,我先走一步。

说着转身离开李家宅子。

待她走后,李凤山脸上的笑意倏地敛起,甩手给了何清茹一个耳光:贱人,你差点坏了大事!何清茹被这一耳光扇得满眼金星,一个趔趄趴到地上,伸手捂住肿得老高的右脸,委屈地看着母亲。

李凤香慌忙展臂护在何清茹身前,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喜欢那些玉器首饰也没什么奇怪,为什么要打她?毕竟她是你……被李凤山扫了一眼,未敢说出。

大哥,她还小,有什么事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动怒?说着反手推了何清茹一下。

何清茹赶紧爬起来跪好,舅舅饶命,清茹不敢了。

李凤山忽地轻叹一声,温柔且小心地将她们母女扶起,声音宠溺无比地道:你们莫怪我狠心急躁,实在是清茹太过不懂事,我是恨铁不成钢啊。

这十几年来,她什么宝器未见过,却这般小家子气,这德玉庄的玉饰是好极,却也不必这般急巴巴地想要,她这性子若不改改,会误了大事的。

李凤香忙道: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她。

李凤山眼底瞬即冷下,松开手,转身道:你们回去吧,那个丫头未必像你们想得那般容易对付,你们用心点,还有,既是寄人篱下,自然就要像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最近别太铺张,那丫头似乎对钱很在意,你们花得狠了,反而会令她跟你们生疏起来。

是。

李凤香唯唯诺诺地答应。

李凤山转身进去,李凤香挽着女儿的胳膊往外走。

伏在屋顶的何清君看得目瞪口呆,这世上竟真有人可以前一刻还宠溺地恨不能为你摘星捧月,后一刻就能翻脸不认人,比如这位李凤山,比如四王爷。

摸摸额头,心中五味杂陈,何清茹倒底是不是她六妹?那个李凤山究竟是谁?本以为不论李凤香有何目的,至少何清茹是她六妹无疑,哪知竟连何清茹都身份不明,当年的真相倒底是怎样的?真正的何清茹已死还是她一直就是那个何清茹?带着无解的疑惑,她从房上悄悄跳下,往皇宫的方向掠去。

刚登记完毕,进了华天门,便听到一个惊喜且熟悉的声音道:清君……是何清君么?那声音最后又带着几分不确定了。

何清君大喜:白参将,你回来了?她循声转头,只见白逸扬的父亲白峰身着戎装,惊讶地望着她,眼底还带着几分疑惑。

白参将?清君,一年多不见,你竟跟老夫生分至此?何清君讪笑摸摸鼻子,不答他,反而岔开话题,问道:白参将这是刚回来?白峰凝望她片刻,取下头上盔帽抱在怀里,老夫回京述职,刚进京便直接进宫了,尚未回家。

何清君笑了笑,白参将为人耿直,对她一直颇为善待,只可惜长年征战边关不在府中,他是白府唯一反对纪芙进府,一心想她再回白家的人。

一年多前,她和离回乐山,白峰曾亲自带着白逸扬求柳清飞带他们上乐山挽回她,对白峰而言,她不仅是白家的媳妇,更是白家的恩人,为白家保住了白逸扬这唯一的子嗣,所以对她格外厚待。

只是那次,她伤心欲绝,并未见他们,据钟琳说,他们是被师父拿着扫把打出乐山去的,白峰也挨了师父两扫把。

白参将在边关一切还好吗?何清君觉得与他相见颇为尴尬,白参将一双探究的眸子又一直盯着他,不像打个招呼便要走的样子,她不知该说什么,便捡了个安全的话题问道。

白峰点头,边关停战数月,现在相对清闲了不少。

何清君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傻站了片刻,道:白参将长途奔波,想是十分劳累了,清君就不打扰白参将回府休息了。

白峰却道:清君,既然遇上了,去陪老夫喝两杯如何?何清君一怔,她可以说这个主意不如何吗?却见白峰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出了华天门。

何清君回头望一眼华天门的守卫,只见他们个个似笑非笑地远望着,却无人说一句话,那些门将们是第二次看见她被不由分说地拉出宫门了,她暗叹一声,白参将,你是特意等在华天吧?两人进了最近的一间酒楼,白峰要了一间雅间,要了一盘囟牛肉,几碟清淡小菜,要了两壶酒。

等酒菜上齐,白峰容不得她推拒,起身亲自为她斟了一怀酒,举起酒杯,长叹一声道:清君,这第一杯酒,是老夫敬你的,老夫谢谢你为白家救下逸扬。

我干杯,你随意。

说完仰脖饮尽。

何清君见状,只得举杯跟着喝掉,白参将,过去之事,不必再提,当时情形,不过是巧合,若是换作别人,定也会救了他。

白峰一手挡开她的手,另一只手再提酒壶为她斟满,那也得旁人有那本事,清君,老夫一生从未将任何女子瞧在眼里,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一个女娃子,巾帼不让须眉,练成这样一身武功得吃多少苦?你却不骄不躁,不恃武力压人,甚至被拙荆……都不还手……老夫再敬你一杯,替拙荆为你道谦,我干杯,你随意!说着,又举杯饮尽。

何清君眨巴眨巴眼,只好再次端杯相陪。

白峰又为她倒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老夫代逸扬向你赔罪,他作为一个男人,受你之恩,承你深情,却不能信守承诺,背叛你再娶,老夫为有此子汗颜,却也只能无奈,我干杯,你随意!何清君无语,再次端杯陪酒,心下狂泪,白参将,你再敬下去,就不是向她赔罪了,分明是要罚她酒了!这第四杯酒,老夫向你赔罪,老夫治家不严,对你不起,我们整个白家都欠了你的,我干杯,你随意!再一杯酒下肚,何清君只觉得头重脚轻起来,双颊热气直窜,晕晕乎乎的,这算敬酒还是罚酒?那边白峰一脸的谦意,满眼的愧疚,十二分的苦恼,砰地一声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清君,我白家对不起你啊,老白峰愧对你啊!许是借着酒劲,白峰竟然趴在桌上捶桌大叫,像是似哭非哭,欲哭无泪。

何清君不禁为之动容,努力抬起晕乎无力的头,目光落在白峰身上,撑着桌子站起,白参将……你不用愧对我,愧对我的是白逸扬……是他背信弃约,是他禁不住美色!是他怨我生不出孩子……都是他,我从不怨别人,甚至都不恨纪芙,我只怨他……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提起纪芙,白峰抬起头,苦笑:纪芙?何清君重重点头,纪芙……白参将还不知道吧?你们那温柔贤惠的好儿媳妇……是大魏的奸细!你不知道吧……白参将,你回去问问你白家唯一的儿子……这算不算报应?哈哈,老天有眼啊,白逸扬眼中的温婉芙妹……嗝——白逸扬啊……酒意之下,眼睛有些发花,门口站的那位绝世美男子,是她的前夫君吧……是吧?白逸扬,你怎地这般消瘦了?她晃晃悠悠地扶着椅背,嘿嘿地笑着:白逸扬,腐心蚀骨的滋味销魂吗?夜里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梦到纪芙啊?美人的身体多销魂啊,柔弱无骨啊……白逸扬脸色苍白,那上等的面皮显得十分憔悴,活像突然间老了好几岁。

父亲进宫述职,他的随身侍从则回府里禀报,白府上下早已忙成一片,可是眼见已至正午还不见父亲回府,他便到皇宫门口打听,却听守宫门的门将说,父亲拉着何清君喝酒去了。

因父亲仍是一身戎装,他们的行踪倒是极易打听,只一会儿功夫,他便找到此处。

自那日被令狐薄一顿挖苦后,他已有十来日未见到何清君了。

来找他们的路上,原本他心里还有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盼,却没想到,此刻竟是这般难堪!先前见到何清君,只觉她也只是因为怨他背叛盟誓,才对他冷漠无情的,却未想到,她竟然早就瞧不起他,把他当成是只喜肉欲的好色之徒了。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他是日日忍受腐心蚀骨的煎熬,却不是为纪芙,而是为她!对纪芙,他只有后悔和厌恶,却连恨她都不屑于恨。

他与纪芙成亲以来,极少碰她,每次都是被母亲连催带迫,才跟她同房,也不过寥寥几次而已。

每次事后,只会让他更空虚,更觉得对不起何清君,那种滋味才是真正的腐心蚀骨!明明与她近在咫尺,她身边却站了个摄政王,夜夜辗转难眠,却不能拥她入怀,那才叫腐心蚀骨!他咬牙,突然冲过去,将她扳向自己:何清君,我白逸扬是对不起你,背叛了你!可是造成我们今天这种局面,你就没有责任吗?你明明怀疑纪芙,却不做任何反抗,任她对我们为所欲为。

你知道我对你不能再生之事,心里有些不悦,所以便冷了心,一味退缩……我都不知道,我和纪芙酒醉,是不是正好给了你借口离开?!白峰起身,朝白逸扬瞪了一眼,悄悄退出房间,只余他和她。

何清君闻言,心中格登一声,为什么听他这样说,她竟觉得极为心虚?回想当日被冯老板诊为不育之症时,她下意识去瞧白逸扬,只见他脸色一沉,拂甩离去,纪芙叫着逸扬哥哥追出,而她当时浑身冰冷地蜷缩在地上,整整坐了一天。

既使后来白逸扬将她抱到床上,拥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着,便是他们永远没有孩子,他仍会一生爱她,她仍旧觉得浑身冰冷!难道真的是因为冷了心吗?我是当局者迷,只道是自己惹出了大麻烦,便一心想担起责任……可是,清君,你若爱我至深,若是肯对我用心,便一定会听我说一说事情的经过,一定会想方设法查清楚此事。

可是你没有,你只是觉得我碰了别的女人,觉得我脏……所以才会不由分说,斩断我们两年的夫妻感情,是不是?何清君拨开他的手,冷笑: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的身体没碰过别人吗?难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我会与别的女人姐妹相称,共用一具身体吗?!你太高抬你自己了,我何清君虽然出身低微,却是话出必践,既说不与人共侍一夫,便宁死不失言!我不像你,白逸扬!背叛盟誓成了白逸扬心中永远的痛,何清君借机嘲讽,果见白逸扬颓废地跌坐椅上。

他喃喃地道:清君,我知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我只想加倍弥补你!晚了!要知道,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破了的镜子要想重圆,只能回炉重铸,除非我们再世为人,否则,如何挽回?何清君厉声问道,当初是白家老母亲手将和离书交到我手上的,因为这张和离书,我成了南宛茶余饭后的笑柄,因为这张和离书,在世人眼里,我成了一文不值的女子,白逸扬,你毁了我!白逸扬脸色更白,他毁了她?!也毁了他自己!嘴唇嗫嚅几下,终是没说出那张和离书有问题。

何清君稳了稳身子,轻按自己的额头,朝他冷笑一声:白逸扬,纪芙或许未死,她会不会再回来找你我的麻烦,谁都不知,你好自为知吧!语毕推门出去,走到酒楼外,瞧见白峰正负手立在门口对空沉思,白参将,晚辈告辞了!也不理会白峰说了什么,提气急纵,直奔回皇宫。

进了养义宫,她抱着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懊恼,白参将好歹让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敬酒啊,害她空腹灌了一肚子烈酒,头疼死了。

清君。

令狐薄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恼意,你喝酒了?何清君按着额头,转身:呃,是千岁大老爷啊,嘿嘿,你用过午膳了没,我腹里空空,想先回房吃点东西。

令狐薄深邃锐利的眸子盯着她:我在等你,未用膳,进来陪本王一起用膳。

等她?何清君揉着额角,想了想,只要不是一起用早膳,倒也没什么,当即晃晃悠悠地率先进了养义殿正厅,不客气地坐在桌旁,抬起可怜兮兮地清亮眸子:千岁大老爷,属下空腹吃了点酒,胃有些不舒服,可否先让属下吃点东西?令狐薄心一软,无奈轻叹,立即吩咐小顺子传膳。

片刻后,桌上摆满丰盛菜肴。

令狐薄拾起筷子,夹了些菜放进她碗里,不是饿了么?快点吃罢。

何清君仰眸怔怔望着他,好一会儿,令狐薄正将她爱吃的几样荤食调到她面前,抬头见她怔怔看着自己,便问道:发什么呆?快吃,本王从前不是跟你说过么,这酒在本王面前可以喝点,在外人面前不要喝酒,易遭人算计……你竟敢空腹吃酒!本想再责罚她几句,但见她一副可怜表情,终是不忍,长叹一声:难怪胃会不舒服…。

…。

你怎么了?令狐薄见对面的女子竟破天荒地的落下泪来,吓了一跳,忙放下筷子,无措起身,本王不过说你两句……却见何清君那双清亮杏眸紧紧盯着他,泪珠簌簌而下,令狐薄……是不是会一生都对我这样好?令狐薄轻吁一口气,撩袍坐下,理所当然地道: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会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他说的是我而非本王,他说的是唯一的妻子,而非唯一的嫡王妃,何清君只觉眼角更酸,他说这话时,只是将自己当成是个普通男人,而非尊贵无比的摄政王。

他总是有心的,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拉近两人的距离,好似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她也不是嫁过人的下堂妇,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不经意间拨动她那根紧绷的心弦。

心中柔软成一塌糊涂,嘴上却道:当年白逸扬也是这般说的,可见男人的话并不可信。

……令狐薄顿时黑脸,咬牙切齿地道:何清君,你真会败兴!何清君用袖子胡乱擦擦泪水,破涕为笑,端起碗秀气地狼吞虎咽,直到胃里有了东西,不再火辣辣地烧痛,她才看他,千岁大老爷为何不吃?令狐薄冷着脸不语,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我回来时,在华天门遇上白参将……我们就去喝了几杯。

她见他脸色黑沉,赶紧坦白:白参将觉得很愧对于我,所以一杯又一杯地给我敬酒赔罪。

令狐薄注视着她,无意识地拾起一根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碗沿。

那一下下的轻响,就像敲在她心上一般,令她不禁瑟缩,于是轻叹一声道:…。

好吧,好吧,我说,后来,遇见了白逸扬。

顿了顿,一本正经地道:千岁大老爷一定要相信我,我和白逸扬是清白的。

令狐薄丢下那根筷子,起身站起,凝望她片刻,转身倚进窗旁的软塌,就算知道她和他是清白的,他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他一向自负心胸大度宽广,却不知为何,总会在知道她和白逸扬见面时,便心情不爽,很不爽。

何清君看他一眼道:千岁大老爷,我记得你说过破境既使重圆也会有裂痕。

令狐薄脊背直起,无波深潭闪过一丝喜悦,盯着她。

千岁大老爷也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笑吟吟地道,那笑意里带着一丝狡黠。

令狐薄唇角跟着勾起,眸光深深望进她那双清亮杏目,满目期待。

只听她一本正经地道:千岁大老爷,我觉得我不但是匹好马,而且是匹良驹!令狐薄终于露出让她期待了半天的风华绝代的笑容,那眉啊眼啊,甚至眉梢都带上了暖暖春意。

何清君只觉被那笑容勾得心儿跳脸儿热的,狠狠夹了一筷菜塞进嘴里,啊——养义殿响起了一声响彻云霄的惨叫,然后某女在摄政王的无比震惊中,捂着嘴红着脸,落荒逃出养义殿正厅。

何清君蹲在自己房间门口将口中的鲜血吐出,心中恨恨地骂着自己不争气,好歹嫁过人下过堂,怎地竟被男色诱惑?不过是吃个菜而已,竟鬼使神差地狠狠将自己的舌头咬破!又不是咬舌自尽!丢死人了!她的舌头啊……唔唔,痛死了!忽觉眼前有异,抬起头来,却见那位千岁大老爷仗着内功高深,轻功绝妙,竟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她对面,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他眸底盛得不是嘲弄,她何清君把头割下来给他当夜壶!却见那位无良摄政王往远处走了几步,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绽出那媚惑众生的绝代笑容,眼底带着一丝戏谑,道:都说姑娘家爱俏儿,本王就在这里坐着,给你提供些动力,你看着这么俊俏的绝世佳公子就在眼前,要不要过来采撷了去?何清君无语抚额,这是调戏!赤裸裸的调戏!再在心里暗吐一个,这么俊俏的绝世佳公子?当真是大言不惭、脸皮有够厚的!要不要采采看?那位无良王爷眨着好看的凤目,声音带着几分诱惑,来吧,本王不但不会告官,还会自带嫁妆!本王的家底还是很厚的,都是你的。

说着他胸前门户大开,一副等她来尽情来蹂躏的模样。

何清君大囧之下,又开始以头撞墙了,她又不是采花贼,怎么采采看?他还自带嫁妆?!这是谁家的无良男人附在那位深沉睿智的摄政王身上了?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啊,快找人来收了这妖孽吧!滋——她一手捂嘴一手捂头,妖孽啊妖孽啊,害得她舌受伤,头受伤!真的不要来采撷?那无良的千岁大老爷又眨了下眼,似笑非笑地道:当真是可惜了,本王的嫁妆真得很厚呢。

何清君无语望天看景,就是不看他。

清君。

……何清君依然看景望天,只作未闻。

……清君。

令狐薄轻叹,何护卫。

何清君只当他又有事,喟叹站起来,看他。

何护卫,过来。

何清君不解地走到他身旁,却见他起身,一脸肃然地凝视她,何护卫,你若不采撷,只好本王采你了,放心,本王不要嫁妆。

话音甫落,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左手扣住她的纤腰,右手按在她后脑勺上,将她紧紧扣向他宽厚的胸堂。

唇舌勾缠,口水相濡。

何清君也从初始的挣扎,到渐渐放弃挣扎,最后索性闭目享受。

因为她的舌头刚受伤,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吮扫,总觉得不够尽兴。

紧紧将她拥在怀里,恨不得将她嵌进身体里,永不分开!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抹未退散的情欲,在她耳旁响起:清君,快快嫁给本王吧!本王等不及了。

何清君推开他,羞红着脸瞪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腰下,说道:等不及便去纳个侍妾纾解!说完没好气地退开。

令狐薄顺着她的目光尴尬地扫一眼腰下,别扭侧身,恼道:本王不是那个意思!何清君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何清君!令狐薄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

总有一天,本王要将你这小妖精绑回家!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何护卫,过会儿到书房来,本王有事跟你说。

何清君回头,见令狐薄又变回那个冷酷深沉的摄政王,忙答道:是。

见令狐薄正用右手轻轻揉按着左臂处,不禁心中一抽,她竟忘记他左臂为护她受的烧伤了,想来是适才自己挣扎得狠了,碰痛了他灼伤之处。

令狐薄,你的伤,还好么?令狐薄扯一下嘴唇,没事,已经结痂了,想来过不了几天就会好。

令狐薄,对不起。

何清君低着头,掩饰微湿的眼角,似乎她的眼窝子真的越来越浅了。

令狐薄微笑看着她,不语,他看得出,最近的何清君似乎总是觉得亏欠于他,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但若这样能让她加快步伐走向他,他倒是也不会排斥。

何清君回房,让小秋重新为她准备了点饭菜,将适才未填饱的肚子填饱,又换下出宫时穿的便服,重新洗漱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利索后,才去令狐薄的书房。

令狐薄早已等在书房,见她进来,示意她将书房的门关好,然后命她坐下。

第一百零七章 五王爷的暗示更新时间:2012-11-23 11:29:31 本章字数:9171何清君无意识地摸着腰间玉笛,纪芙竟真的没死?这算什么?好人活不长,遗害一万年?能一路跟着大内侍卫到乱葬岗救人的,想必必是宫中的有心人。

舒唛鎷灞癹千岁大老爷觉得,会不会是苏盛?这倒也未必,纪绍恒在南宛为侍郎十余年,不可能不在京中暗埋下自己的势力。

像上次国宴行刺天晋太子之事十之八九与纪绍恒有关。

何清君心下犯了嘀咕,她一直以为苏盛与国宴行刺一事,绝脱不了干系,难道竟真的是她猜错了?却听令狐薄道:如你所怀疑的,苏盛未必与国宴行刺一事无关,本王已经派人混进慕月山庄,从那里开始查,而五哥确实间接都与这些事有着蛛丝马迹的联系,五哥打得什么主意,本王一时猜不透,他既不像是要夺皇位,却又不肯安于室。

何清君问道:那千岁大老爷的意思,可是,让我紧盯着苏盛?令狐薄摇头,道:本王会派暗探盯着,若需要你出手时,本王自然会吩咐你去。

顿了一顿,又道:第二件事,便是南浩志已经在联系布署谋反起事,恐怕会在上元灯节。

何清君吃了一惊,他还真打算近期谋反?令狐薄道:南家暗中培植了多年势力,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放弃?加上本王不但未接受南家与本王联姻的意愿,更将南雪莹指给天晋太子和亲,他们自知本王是下了决心要铲除南家,逼得他们不得不殊死一搏。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太后与其兄南浩志意见分歧很大,经常争吵。

何清君闻言,不由得眼一亮,他们意见分歧?是不是因为玉簪的事?令狐薄摇头表示不知,本王倒觉得太后未必同意其兄谋反起事。

何清君不解,为何这般说?太后不是一直帮着娘家培植势力,恨不能立时架空小皇帝和你?难道不是为了南家称皇?令狐薄看她一眼,低声道:南淑兰毕竟是个母亲,若南家谋反成功,小皇帝必死无疑,那么她失儿子,若是起事不成,南家皆满门抄斩,那么她失娘家。

对她而言,娘家坐拥朝廷大权,儿子当皇帝,她当太后,或许便是最理想的平衡。

不过,他们兄妹意见不合,那支玉簪未必不是其中原因之一,玉簪内藏有的东西,必是跟南家有关的机密。

既然玉簪出现在四王府,赝品却出现在五王府,那么五哥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故意用赝品暗示你。

清君,五王府的线索不能断。

何清君点头,五王府的事,我来打探。

对了,千岁大老爷,那清音阁与五王爷可有关系?令狐薄嗯了一声,道:本王派人去查了清音阁阁主玉婉儿,表面上看起来,清音阁的房契地契都是阁主玉婉儿的,但是这玉婉儿,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若是家中有财有势,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绝不会开这种风月场所,若是家中无财无势,哪里来的房产和背景开这清音阁?因此她背后必是有人,本王已派人去查玉婉儿的底细去了。

何清君秀眉蹙起,咱们南宛的五王爷倒底打得什么主意?令狐薄道:本王最近忙着暗中调动布署朝里的兵力,有些事情可能顾及不到,你便多费下心,盯紧李宗禅,五王爷和苏盛,纪芙那里,你也小心些。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枚碧玉扳指,道:这是调动本王暗卫的信物。

若是有事便可凭此班指调遣本王的暗卫,本王会吩咐下去,加上此信物,他们必会视你为主。

啊?何清君惊呼,他竟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给她?他倒是放心。

令狐薄将扳指放进她手心,道:这些暗卫,只是本王的暗卫,无关朝廷,是师父生前为本王训练的暗卫。

何清君嗯了一声攥紧扳指,抬眸望他:你师父到底是哪位高人啊?令狐薄一笑:我师父啊……十几年前,江湖中有位狂魅剑客,打遍天下无敌手,甚至你师父玄机老人,也败于他剑下,你可听说过?何清君攥着扳指惊讶站起:邪魅狂人蔡北剑?!令狐薄笑着点头。

震惊之下,她竟合不上嘴了,那位邪魅狂人,一手无形剑气,无人能敌,是师父唯一佩服的人,当年邪魅狂人找师父挑战,师父用尽平生所学,却还是败于蔡北剑的绝妙无形剑气下,师父佩服之余,那是惭愧地痛哭一夜啊——当然不是真哭,只是一边喝酒,一边拉着当时只有十一岁的她干嚎而已。

这蔡北剑既是师父唯一佩服的人,却是师父心中永远的遗憾,自大败于邪魅狂人剑下后,师父毕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师娘后,再找那位狂人大战上三天三夜,只可惜,后来听说那位邪魅狂人被人暗害,中毒而亡。

何清君看他,是啊,邪魅狂人中毒而亡,令狐薄的师父不就是中毒死的吗?她记得他说过他师父死于极乐见佛之毒,而且应该是代他而死。

邪魅狂人曾对师父说过,师父武学上的成就,已是世所罕见,他对师父极为佩服,只不过师父吃亏在内功略逊他一畴,当时他还嘲笑师父是败于女色呢,把师父气得险些如泼妇般跳脚骂街……师父一向只对师娘钟情,哪儿来的女色一说?现下想来,那邪魅狂人,根本就一生未娶!说不定至死都是童子身!这样想着,不由得看向令狐薄,他为练武功,年至二十六岁,还是童子身……虽然令人钦佩,却离他师父是差远了。

令狐薄看她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得耳廓泛红,本王习武原本只为能在皇宫这种吃人的地方自保,并未想着要去称霸武林,故而师父说守得二十年童子身足矣。

何清君促狭地笑笑:当然足矣,练了二十年,虽比不上令师那般成就,但已是世上少有敌手,令师终身‘守身如玉’,也不过比你略高一畴,可见千岁大老爷比令师有天赋多了。

令狐薄睨她一眼,明明听起来是称赞之意,为何他就是觉得她不怀好意呢?她那是什么笑?忽地省起,她这是拐着弯儿嘲讽他想女人了,所以不愿再守童子身!他咬牙,正欲将她捉过来好好惩罚她一番,却见她嗖地跳起,从窗户上窜出去。

又过了两日,何清君出了养义宫,打算顺着苏盛这条线索,去查一下五王爷,却正巧遇见五王爷令狐箫。

令狐箫温润地笑着走向养义宫方向,瞧见何清君出来,顿足,笑道:何护卫这是要出宫?何清忙朝他行了一礼,含糊地答道:呃,出去瞧瞧我姨娘和六妹。

令狐箫似笑非笑地瞧她,状似不经意地道:何护卫看上去跟姨娘关系很好啊。

说着似乎轻叹了一声,几近低喃地说了一句:本王倒是从未听说有妾氏不算计嫡子嫡女的……何清君一怔,不解地目光落在他脸上,想从他眼底探出几分用意,是她多想了么?为何她竟觉得令狐箫似乎在提醒她什么?若说是提醒她,却又是为何?再说李凤香与何清茹还是他带进宫里的,他究竟想做什么?对他,她总有种似敌非友的感觉,但他却在她以为他是敌人时,似乎他又会有意提醒暗示她一下,玉簪的事如此,姨娘的事又如此。

令狐薄温润浅笑着,那清润的眸子,怎么看都不像包藏着权力野心,可是,很多事情却又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在令人费解。

何清君见他不像是要走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发问。

她沉吟片刻,索性抬头盯着他问道:五王爷,属下有一事,想请教一下,不知五王爷愿不愿意为属下解惑?令狐薄笑吟吟地点头,道:何护卫但说无妨,本王定然知无不言。

何清君微一犹豫,道:若有冒犯之处,请王爷不要见怪。

令狐箫笑着点头,示意她只管问。

五王爷,那日有幸得五王爷邀请入府,曾见过安侧妃头上戴了一支玉簪,像极雪莹郡主丢失的那支,却又不是那支……五王爷是否知道安侧妃头上的玉簪是从哪儿买的?令狐箫闻言垂目,似是在思索,喃喃道:玉簪,那日容儿头上戴了支玉簪么?何清君耐心等着,做戏总要做全,他若立时就想起那玉簪倒越发显得他别有用心了。

……呃,本王似乎隐约记得,那日容儿发间那支玉簪,应是本王找人为其打的吧。

令狐箫终于确定的抬眼,嗯,是那支。

本王曾在玉饰店见过这么一支玉簪,觉得极为好看,便找人为本王的侧妃打了同样一支,原来竟跟雪莹郡主丢的那支一样吗?何清君做惊讶状:在玉饰店见过?五王爷可否告诉属下,在哪个店里见过吗?令狐箫一脸笑容,眼底带着一丝戏谑:本王忘记了,总而言之是一个玉饰店。

何清君摆出一副可怜相,坦诚道:五王爷,这支玉簪是从属下手里丢的,属下到现在一直背着个窃罪的黑锅,而且,这玉簪里有个重要秘密,若是找不到,属下这脑袋很难保住,属下求五王爷仔细想想是哪个玉饰店,救救属下。

令狐箫噗地轻笑,眸中闪过嘲弄之意:何护卫,你不用这般装可怜,就算六弟会摘了本王这颗脑袋,也绝计不会砍了你的脑袋的,你担心什么?何清君微微脸红,干咳一声,索性厚脸皮到底了,五王爷既然有意暗示属下,何不索性告诉属下,那玉簪究竟藏在哪里,簪里有何秘密?令狐箫负手绕她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睨她,答非所问地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看来何护卫并未将本王放在心上啊。

说完竟径直向养义宫去了。

何清君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喃喃念叨: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什么意思?说着拍拍头,这个杀千刀的五王爷倒底在向自己暗示什么?杀了她她都不信五王爷是用这两句诗表达情意,可是他暗示什么呢?她搔着额头出宫去,直奔清音阁去。

到了清音阁大门外,才想起自己一身女装,不便进清音阁。

这天色尚早,更不便去苏盛府上探查。

于是索性便咬牙去了附近一间成衣坊,抱着放血的心态,掏出七两银子,买了套男装,险些泪奔,她吹一个月的曲子才二两包银,这一套衣服,她得吹四个月曲子才能买得起。

然后将那只玉环取下,将原本就简单束起的头发,重新束成男人的发髻。

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清音阁,那迎宾的女子应是似乎是对她有了印象,笑吟吟地迎上来问道:公子今儿个可是还要点紫烟姑娘?何清君大窘,红着脸道:其实我只是仰慕紫烟姑娘的箫技,并非……那迎宾女子笑而不语,一副她什么都明白的表情,直把何清君窘得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公子请微等会,紫烟姑娘正有客人……要不公子点其他人试试?何清君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用了,那我就等会吧。

那迎宾女子引她到大厅一旁的桌边坐下,又让人为她上了茶水和糕点,微笑着施礼请她稍等,然后退出去。

何清君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在想着五王爷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是何意思,他还颇为幽怨地埋怨她未将他放在心上,这却是为何?细细回忆当日,实在没有让她放在心上的事,入画,是荣幸,画却被他收藏了。

不过好在他送了把精致匕首,算做补偿。

想起那把匕首,不禁一阵惋惜,世所罕见的匕首啊,就被令狐薄平白收了去。

啧啧咂舌,再一阵惋惜,早晚得想个法子拿回那把匕首,便是卖了换钱也好啊。

想起换钱,她又心疼了,明明她才是蜂雀阁的阁主,为什么每次都是她来见紫烟?见也就见了,为何她要每次花四十两银子见她?如此一想,更觉得冤枉死了,这个妖孽紫烟架子端得好大,究竟她俩人谁才是阁主?越想越气,总得拿回来些才好,目光落在那盘糕点上,糕点委实精致啊,可惜自从吃了四公主晋乐音的那两盘糕点后,她对糕点早就成了宁愿饿死也不爱闻其味的地步,实在是可惜了。

想了想,怎么都觉得太亏了,便从腰袋里取出那方干净的手帕铺在桌上,在迎宾女子和大厅里其他两位文雅文士目瞪口呆的惊诧目光中,淡定地将盘里的糕点一块块拾进绢帕里,系好。

就算她不能吃,外间街上的乞丐却能吃得,她就借花献佛,当是为自己积德了。

那迎宾女子眼角抽上两下,十分有礼地走过来,柔声道:公子若是爱吃,奴家可再为公子端一盘来。

何清君两眼一亮,赶紧道:好啊好啊。

那迎宾女子美面一僵,瞬即镇定下来,笑咪咪地命人再端来一盘。

那两位同样在等待的文士已经一脸鄙视地窃窃私语起来。

何清君眸射精光,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那两人立时噤声。

何清君暗笑不已,淡定地在三人的注视下,打开绢帕,将这一盘糕点一同打包包好。

那迎宾女子似乎是无语了,悄悄退到一旁。

过了片刻,那女子过来请她上楼,说是紫烟姑娘请她上去。

何清君提着那包糕点,照样进了丁字四号房,推门进去。

紫烟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进门,哟,何公子又来了?何清君瞪她,哼了一声道:紫烟,为什么本阁主每次见你都要花四十两银子?紫烟此刻正坐琴旁,想来适才是为客人抚琴而非吹箫了,听她这般说,随意地拨着琴弦,抬起那双似有情若无意的媚眼儿,笑得跟个万年妖孽似的:因为本姑娘是美女,而你不是啊。

公子,若你生得跟紫烟一般,紫烟也愿意花四十两银子去见你。

何清君泪奔,她就说这个柳含烟是个妖孽,她还真是个妖孽!虽然她确实生得美,美得惨绝人寰,可是她有必要这般自恋吗?有必要这般打击她吗?有必要吗?!紫烟,本公子不是来寻花问柳的,本公子是你的阁主!何清君咬牙切齿地低呼。

紫烟眨眨那双美丽且妖孽的如剪眸,浑不在意地笑笑:阁主么……说起来,是你有求于我吧?何清君情不自禁又想撞墙了,王母娘娘,求你收走令狐薄那妖孽时,顺便把这尊也带走吧!虽然她是阁主,但柳含烟是师娘的养女,她一句话,便可让师父前功尽弃,师父前功尽弃了,为找师娘,这大把的银子还是要花,她为钱奔波的日子就永远没个头啊!她憋屈地忍了又忍,小脸儿一垮,终于将那口恶气忍下,好吧,紫烟,我确实有求于你,我今天来,一是想让你打探一下清音阁阁主玉婉儿的底细,为何这清音阁在她名下。

紫烟调了调琴音,双手轻拨,立时传出绝妙的琴音,嘴角绽出狐狸般讨厌的笑容,慢吞吞地道:这个不太好查,玉婉儿平时并不愿意亲近我们…。

不过,她身边的嬷嬷们倒不是那么难亲近……何清君被她大喘气般地吊了半天,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师娘为何要收养这么一个妖孽?自己抚胸顺顺气,算了,自己不惹她,免得给师父带来麻烦。

二是,师父师娘可能已经到了京城附近,说不定不日内就会进京,紫烟,求你行行好,千万别从中捣乱行吗?师父追了师娘十几年,很不容易啊,你就是不可怜师父他老人家,也当是可怜可怜我们乐山这帮徒弟吧,实在是折腾不起了,你想想,咱们这些年赚得钱都哪儿去了?还不都让外人平白得了去?却见紫烟双手急拨,琴音急促起来,便如千军万马、四面埋伏般惊心动魄,直把何清君的心紧紧揪在嗓子眼上,突然紫烟双手按住琴弦,琴音嘎然而止,她面带愠色站起,冷冷盯着何清君:我为何要可怜你们,若不是你师父像疯子一般追着我们满世界跑,我和义母活得不知多滋润,哪用像现在一般到处飘泊,居无定所?!何清君怔住,其实她和她都是师父师娘这对怨家的受难者…。

紫烟,他们是夫妻,就算有误会,总得见面解释清楚,你和师娘不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一下子把乐山上下都瞧成是罪人。

我姓何,是台文城从前的首富何泰德之女。

紫烟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侧。

何清君是怕极了这妖孽在师娘面前使坏,也不管她想不想听,愿不愿听,反正她花了四十两进来听曲,她柳含烟烟再不待见她,做为紫烟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不能赶她出去的。

紫烟,你可以去打听,当年何家全家死于一场大火中,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是师父救下了我,刚将我带回乐山,师娘便怒骂师父竟带着个私生女回来,愤而离家出走,都十几年了,仍不肯消气,师娘这把火烧得时间可真够久的,其实师父和我真得很冤,我们很冤……紫烟转过头里,眼里多了几份疑惑,义母明明曾瞧见你师父抱着个女人,那个女人当时抱着你师父大哭大闹,你师父都不着恼,若不是愧对那女人,为何会如此?只过了半个月,你师父便带着你回到乐山,不是私生女是什么?何清君第一次听说此内情,于是她华丽丽地被惊悚了,有个女人抱着师父大哭大闹?师父竟然也抱着人家?这这…。

这是从何说起?所以说可能有什么误会了,若师父真跟那个女人不清不白,为何会追着师娘十几年,这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啊?我师父对师娘绝对是深情不已,忠贞不二的。

我用……师父的脑袋发誓!她本来想说用自己的项上人头发誓的,但想到师父竟被师娘瞧见曾抱着个女人,不由得不确定起来,或许是师父心虚,所以才追着师娘满世界跑?若是师父有错在先,她犯不着奉上自己的脑袋,不如就用他的脑袋,便是死在师娘手下,他也值了…。

她恶劣偷笑。

见紫烟面色有些松动,不由得心下一喜,赶紧道:紫烟,我不求你为师父说情,只求你别捣乱,让师父跟师娘把误会解释清楚,若真是师父对不起师娘,便趁机断了他的念想,你们也清静了,我也解脱了,若是真有什么误会,让他们夫妻团聚,你不也是功德一件吗?难道紫烟只想自己霸着师娘,见不得师娘有个幸福的晚年?她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了,紫烟不悦瞪她,却也不由得被她说动了,若是义母真能得享幸福晚年,倒是她最乐意瞧见的。

好,我见到义母什么都不说就是。

何清君欣喜点头,起身对她深深一揖,紫烟,若师父与师娘今次能得以团圆,便是让我给你磕头致谢,我都情愿。

紫烟沉着脸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是不是误会,得义母自己定夺。

再说,谁不稀罕你磕头致谢?!何清君微微尴尬,这个柳含烟也很没口德!不管如何,她总算答应不掺合捣乱了,这也算是她不枉此行,没白瞎了那四十两银子。

何清君满意地哼着小曲、提着那包糕点下楼,却在楼下厅里正巧又瞧见五王爷,她愕然,出宫时遇见他,这逛清音阁还能遇见他,是太巧了,还是他根本就留意了她的行踪,对她起疑了?她微微低头沉吟,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让他在清音阁遇见,他必会暗中盘查一番,只怕会给紫烟带来些麻烦,还不如就用半真半假的话打消他的疑虑。

五王爷?!她作惊讶状轻呼。

令狐箫也是惊讶转头,何护……何公子,你怎地跑到清音阁来了?她侧头瞧他,不经意地摸摸头顶的男式发髻,似笑非笑道:五王爷来得,属下就来不得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本王是男子,自是不同。

何清君环顾大厅,幸好无人。

她红着脸,讪笑:属下此刻也是男子。

令狐箫眼中泛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何公子是来听曲还是找人?何清君脸更红了,埋怨着:这清音阁好是好,就有一样不好,为何不欢迎女客?难道女子听不得雅音圣曲么?令狐箫响起清泉般的笑声:本王想,清音阁并非不欢迎女客,只不过这里终也算得上风月场合,女子来此,总是于清誉有损,故而女子少来吧。

何清君想想也是,大家闺秀对这里避之唯恐不急,自然不会来,平常家的女子想来也无钱来。

其实我既是来听曲的,也是来找人的。

哦?令狐箫不解看她。

说是听曲罢,其实也听不出什么境界,只是觉得煞是好听,自从跟摄政王来过一回后,便总是想再来听听紫烟姑娘吹弹的女子,也不得念念不忘,就是想听听而已。

令狐箫轻笑,这倒不稀奇,来清音阁听曲的人有一半是不懂音律的,只是觉得好听上瘾,姑娘们又都长得极美,便总是忍不住想来。

何清君看他表情觉得他已经信了七八分了,又道:属下每次来必点紫烟姑娘,你道却是为何?为何?令狐薄跟着问道。

因为啊,我发现紫烟姑娘是我师娘的…。

她犹豫着看他,算了,五王爷来清音阁是来找乐子的,我跟五王爷说这些闲话做什么,平白扫了五王爷的兴。

令狐箫却饶有兴趣地瞧着他,温润的笑容,让她看得心里暖乎乎的。

何护…。

何公子这般说便是跟本王见外了,本王一直对你十分的欣赏,何公子说的话,本王自然爱听。

何清君一直恶寒,这话说得,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似的,让旁人听了去,定会以为两个男人断袖什么的。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属下发现紫烟姑娘是我师娘的养女,师娘的养女呢,怎地跑到清音阁来了…。

嘿嘿,我师娘对师父有些误会,满世界的跑,师父就满世界的追,紫烟姑娘跟师娘一起恨着我们乐山上上下下呢。

属下便想趁着听曲的机会,多多跟她套套近乎…。

只是她好像对属下完全没有改观啊。

师父师娘的事,江湖上本就是人尽皆知,无须隐瞒。

他既然在清音阁遇上自己,想来自己点过的姑娘,他必会暗中盘查一番,那么紫烟跟她的关系还是会被他查出,反而引得他更加怀疑,不如索性经她的口说出,让他去证实,打消他的疑虑。

令狐箫笑道:原来如此啊,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便好了,何公子不必这般苦恼。

何清君长叹一声,这次是真的无奈叹气,解释清楚谈何容易,十二年了,师父都没解释清楚呀……师父真命苦…。

说着摇了摇头,再叹一声,朝令狐箫拱手作揖:不打扰王爷了,属下先告辞了。

令狐箫点头,那温润的眸子注视她,何公子,不必太烦恼了,令师对令师母如此深情,老天自不会薄待他们。

倒是本王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负手上楼。

何清君手指勾起,尴尬地蹭着额间,五王爷,你倒底想说什么?第一百零八章 被摄政王戏弄更新时间:2012-11-24 9:03:05 本章字数:9576她出了清音阁,见天色已近黄昏,便磨磨蹭蹭,缓慢地穿过两条街,瞧见一个乞丐,便将从清音阁打包的糕点给了那个乞丐,并摸了几十文钱给他。

舒唛鎷灞癹走到一条昏暗胡同,她才趁无人时提气飞上旁边房顶,隐在夜色中急纵,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苏盛的宅子。

她跃进苏宅,隐在高主宅的屋顶,静等苏盛回府。

苏盛今日申时四刻下工,酉时出宫,只需一刻多钟便可回府。

此刻已是酉时,苏盛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果然酉时一刻,苏盛回来,苏宅并不大,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伏在屋顶一眼就看到他拎着一坛酒进来,有名仆人迎上去将酒接了过去。

苏盛低声问了那下人一句:那个人怎么样了?那下人小声答道:没什么起色。

苏盛嗯地一声,示意下人下去,他径直走向旁边西厢房,一直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才从厢房出来。

何清君听得分明,他从厢房出来后,呼吸声沉重了不少,步伐也有些虚浮。

何清君不由得向那厢房望去,他在厢房里做了什么才会这般累?那厢房里有什么?有心想过去一探究竟,却又担心那个厢房也跟五王府一样设置了铃铛机关,到时惊动了苏盛,反而打草惊蛇了,她眯眼,觉得极有这种可能,苏盛便是烈火,烈火又是五王爷的暗卫,不可能不学五王爷的谨慎。

苏盛进了自己房间,吩咐下人端上菜饭吃饭,吃完饭后,他便倒床睡着了,直把何清君郁闷死,他有这么累吗?竟然倒头就睡。

看来她今儿个只能是白跑一趟了,再望望那个西厢房,那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那个人又是谁?暗叹,看来想弄清楚那个西厢房的秘密,还须得跑个两三趟。

她有些垂头丧气地返回养义宫,也未去向令狐薄禀报,直接开启了玲珑阵,便洗漱睡下。

翌日卯时,何清君照旧起来练功,令狐薄则梳洗上朝。

卯时三刻便下了早朝。

令狐薄看一眼倚在柱子旁打盹的何清君,淡淡地道:一会陪本王用早膳。

用早膳?何清君那双清亮眸子登时睁开,自那次他邀她共用早膳,结果她掀桌踢了他一脚后,他再未敢邀她共用早膳,大概也怕再被家暴吧?共用早膳既是确定名分,又容易惹人非议,尤其又在宫中,实在不宜与他共用早膳。

故而她连忙惶恐摇头,偷偷往旁边退了两步。

令狐薄睨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怕什么,本王还能将你当早点吃了不成?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本王倒是十分乐意。

何清君忙再退两步,连连摇头,这个摄政王怎地在她面前说话越来越口没遮拦,总想占她便宜,现在想想,还是刚见面时的摄政王令人怀念啊。

何护卫,你作为护卫陪本王吃饭,这是你的职责所在。

令狐薄微微冷着脸。

何清君显得有些迷茫,职责所在?护卫还有这职责?什么时候有的?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有,就在刚刚。

何护卫,难道你想抗命不遵?何清君仰望他,她可不可以点头说,她不但想抗命不遵,还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滥用职权!令狐薄嗤笑一声道:你可以抗命,不过,本王对抗命不遵的护卫,处罚也是很严的,像你这种情况,本王就扣发二百两纹银便是。

何清君立时倒抽一口冷气:二百两?千岁大老爷不如一刀砍了属下来得痛快!陪不陪?那语气里分明是赤裸裸地威胁,令她不由得双肩瑟缩在一起,不就是用个早膳吗?她陪,她陪还不行吗?不陪就扣银二百两,这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令狐薄换下朝服,便吩咐黄公公传膳。

何清君规规矩矩地在他对面坐下,正襟危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引得令狐薄不禁吃吃低笑起来。

黄公公站在门口,不时瞅一眼何清君,暗暗感叹,她何德何能啊,竟跟摄政王一起用早膳,摄政王的眼光倒底是怎么出了问题?被妖邪附体了?待早膳全部布上,令狐薄命黄公公退下,将房门关上。

然后他亲自为好盛了碗肉粥放到她面前,唇角高高扬起道:何清君,这里只有你跟本王,你这般正襟危坐的,是做给谁看呢?何清君语窒,她为何要做给旁人看?要做也做给他看!你这一生必是要嫁给本王的,以后每日我们都要一起用早膳的,现在便先适应一下。

何清君这回是无语了,真的,她真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今晨似乎很高兴,为何他如此肯定他们以后必会每日用早膳?令狐薄瞥她一眼,给了她为何这般高兴的答案,道:今日朝堂上,白逸扬自请提前回边关……他凤眸直直凝视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变化。

何清君闻言怔住,白逸扬自请提前回边关?白参将刚回来,他便要走,是在逃避,还是彻底顿悟?他回边关,你为何这般高兴?就因为他回边关?令狐薄抿唇看她,他终于不用在京城干扰你我的感情,难道不值得高兴么?何清君以手指刮蹭眉边,有些尴尬,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令狐薄,他并不能干扰你我之间的感情,只是你心中有魔而已。

他在感情上有时执扭得跟人小孩子般不讲道理,到处乱吃干醋。

令狐薄眸底一冷,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凝视她,语气不善,难道你不想他走?何清君坦然点头,见令狐薄俊脸瞬间冷下,周围的空气也冷凝了不少,压得她不由得瑟缩抽气,急忙道:属下想让白逸扬亲自在和离书上签字,哪怕是甩一张休书给属下也可。

令狐薄脸色回暖,将信将疑地问:你……还是在意那张和离书的吗?何清君点头,想了想又摇头,道:我原本是不在意的,只不过,既然千岁大老爷说,属下注定要嫁给你的,那么属下只能认命,可是属下不想名不正言不顺的,明明已经和离,却又因为白逸扬未亲笔签下和离书而心虚,就怕哪一日,朝堂上下都传着他们英明睿智的摄政王竟然霸占人妻……令狐薄凤目扬起,眸底尽是喜色,原来她竟是在为他担心吗?她可知他并不在乎是否恶名,只要能得到她,便是霸占人妻又如何,何况他本就有此打算的!只要她不曾想着回到白逸扬身边,只要她愿意走到他怀里,那张和离书从来就不是问题。

若想拿到白逸扬亲笔签名的和离书,并非难事,交给本王即可。

何清君将信将疑地看他,他以什么身份去要她和白逸扬的和离书?和离,是她和白逸扬之间的事吧,他这样掺合进去,未免太容易招致闲话了。

他不是又得以权压人了吧?若真是这样,传出去可不好,暗忖,不如她在动手之前,先取得和离书吧。

令狐薄清楚她心中疑虑,却不再说话,静静吃着饭。

何清君摸摸鼻子,硬着头皮,拿起汤勺开始喝粥,令狐薄则不时将她喜欢的清淡菜肴夹入她面前的小碟里,不多时,她的小碟里的菜便堆成了小山一般,她吃得已经够用力了,可是仍挡不住那小菜山成变大趋势。

……千岁大老爷。

嗯?令狐薄吃得极少,那双凤目专注且灼灼地看着她吃,仿似他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给她喂食般。

这是早餐。

何清君抬起可怜杏目。

本王知道。

千岁大老爷。

嗯?令狐薄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

早餐需要吃这么多?本王乐意看你吃。

……千岁大老爷,属下是人,而且是个女人。

何清君放下碗筷,严肃地道。

本王从不断袖。

令狐薄也严正声明。

可是……属下不是猪!令狐薄唇角缓缓扬起,眸底泄出笑意:本王喜欢将你当猪养着,看着就舒心。

……她额上盗出冷汗,千岁大老爷,这个笑话真不好笑!严重侮辱她的人格和命格!因为吃得太多,盘里的饭菜减少的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她撑得弯不下腰,她终于愤而放筷,就算那菜肴是摄政王夹得又如何,吃不下就是吃不下,难道还要被撑死不成?不过若撑死,能得到大笔抚恤银两的话,她也是可以考虑的。

抬头却见令狐薄薄唇微张,一脸惊讶地凝视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地道:看来本王得好好经营生意,不然真养不起你。

何清君囧了,敢情他还嫌她吃得太多了啊?清君,本王是瞧你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才会一直给你夹菜,没想到,给你夹多少你竟吃多少,唉,本王确实得好好赚钱了。

令狐薄摸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道。

这怨得了她么?他是摄政王,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她敢不吃吗她?何清君面无表情地抱着肚子慢慢走出养义殿,在养义宫的院子里溜溜食,心中一边诅咒令狐薄死后定被阎王拔了舌头,让他下一世再不能毒舌,太没口德了!一边祈祷,千万别遇上刺客什么的,否则这一肚子的五谷杂粮,如何让她做到身轻如燕?令狐薄满足地走出养义殿,命黄公公为他泡了一壶好茶,坐在院内小亭里悠哉地品着茗茶,看着自己的护卫不满地抱着肚子满院里溜食。

何清君不时地幽怨地瞪一眼亭子里的某只无良王爷,不由得暗自感叹,当初若知道进宫会遇见这只妖孽,她宁愿与师弟妹们天天啃红薯!亲身经历告诉她:珍爱生命,远离妖孽!不管是宫里的这只,还是清音阁的那只!黄公公在养义殿门口同情地望了望何清君,再偷偷鄙视地看一眼摄政王,暗叹,或许也只有何护卫才受得住摄政王的恶趣味,那些绝色女子,不管是天晋四公主还是南雪莹,个个都像玉瓷娃娃般,也经不起摄政王这般折腾……可是话又说回来,咱们的摄政王对那些女了也敬而远之啊,根本不愿对她们稍假辞色,她们就是想让他折腾,他都不折腾。

可见摄政王跟何护卫还真是鱼配鱼,虾配虾,乌龟找了个鳖亲家!相配得不得了!溜了小半个时辰,何清君终于觉得舒服些了,便走进八角亭,不请自坐。

令狐薄微笑着为她倒了一杯茶,茶水有助消化的功效,喝一杯罢。

何清君看他一眼,不客气的端起茶杯,将茶牛饮而尽。

摄政王,昨日属下问五王爷玉簪的事,他给了属下这么一句话: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还说属下未将他放在心上,这是何意?令狐薄闻言蹙眉,五哥从开始便对何清君有些不同,说不上是情意,但却总是有些耐人寻味,所以他在得知五哥将那把匕首送与何清君时,才会心中极度不舒服。

这话表面上是向何清君表白,但依五哥的性子,便是真对她有三两分情意,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表达。

他极擅投其所好,送出的东西总能惹得他人心仪欢喜,就像上次送何清君匕首般,却不表达任何所求所愿,总是让你觉得亏欠于他,时日长了,便会与他拉近关系,一步步达到他想要的。

他眸底闪过一丝忧虑,他倒是希望五哥的话只是对她暗示而无一丝一毫的其他意思,也亏得她一直对五哥心有怀疑,从未将他当回事,不然以五哥对女子的用心和手腕,只怕她也难以抵挡。

却听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向沟渠只把他听得心惊肉跳,唯恐她念着念着真念出几分情意来。

当下冷冷地道: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这样念个不停做什么?难不成,你还当五哥对你有什么意思?何清君无语斜睨他,他的意思是让她别自做多情吗?若非碍于他是摄政王的高贵身份,她真想甩他一耳光,然后叉腰大骂他一声:难不成你日日在醋缸里浸着不成?!当然,那只能在脑中意淫一下,毕竟他是摄政王,而她是人家的护卫!这句话通常的意思是说,他对你有心,你却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不过,你不要多想,五哥肯定不是对你有这个意思。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

何清君又想撞墙了,她说过五王爷对她有那个意思吗?他自己要吃干醋就把头伸进缸里狂喝就是,为何非要打击她一番才甘心?不过五王爷为何会用这两句话,他是在说她辜负了他一片好意么?他的好意表现在哪里,是提示过自己,自己却没领会到?却忽见令狐薄霍地起身,道:匕首,是那把匕首!他自始至终,除了邀你入画,便是送了你那把他十分钟爱的匕首,邀你入画的理由本就很牵强,送你匕首才是他的目的,而你却未将匕首当回事,他是在提醒你那把匕首!何清君恍然,不错,本来以她的容貌只能算清秀,离入他画的那些绝色美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他其实……只是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送她那把匕首吧?不过,话说回来,她对那把匕首是爱不释手啊,简直送到她心坎里去了,却因为对面的千岁大老爷的霸道,让她对那把匕首摸不得看不得啊,实非她明月向沟渠,未重视他的好意啊!令狐薄举步迈出八角亭,跟本王来!两人一同回了养义殿书房,令狐薄从书柜下侧的抽屉里将那把久违的宝贵匕首取出。

何清君夺过匕首,手指抚过鞘套,然后拔出匕首,赞叹:还是那般的华贵锋利啊!令狐薄冷哼一声,从她手里取回匕首翻看着,似乎毫无异样,试着转动匕首把柄,却纹丝不动。

何清君则合过鞘套,看看鞘筒内外,似乎也没什么异样,便一个个宝石挨着个抠抠转转的。

令狐薄忽然按住匕首柄上那两颗防滑宝石,用力一按一抖,只听哗地一响,匕首前端如强弩般疾射而出。

何清君正在抠搜宝石,突见面前有异,身子立时笔直后仰,躲过那把急窜而出的匕首,一个鸽子翻身站稳,只听喀地一响,匕首扎进对面的墙上。

何清君回头瞪他一眼:千岁大老爷,下次小心点,会出人命的。

令狐薄淡淡扫她一眼,嗤笑:你若连这么点小伎俩都躲不过,还当什么护卫?何清君无语,摸摸额头,跑过去拔下那匕首,倒过来往里瞧,喃喃道:这里面也没什么呀。

在手柄里。

令狐薄低沉的声音响起,朝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

何清君怕她一松手匕首便缩回手柄里,于是便捏着匕首前端过去。

令狐薄已从手柄内取出一张薄纸条,何清君忙凑过去看。

看完后,惊奇望向令狐薄,怪不得李宗禅竟然瞒着南浩志私自进京!这是一张南家暗杀秘部的名单啊,若是丢了,这秘部里的二十人全部暴露,都是要命的事啊!那张薄纸上以小楷写着二十个人名,其中一个便是李宗禅,还有三个是何清君认识的,分别是慕月山庄的慕振雪之弟慕振雷,江湖上有名的赏金杀手赵岁安,赫赫有名的江湖客栈的掌柜马魁堂。

这几个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身手俱是顶尖的,竟都入了南家的暗杀秘部,南家靠这秘部杀了多少人,又控制了多少人?!千岁大老爷,这些人,要除掉吗?虽然是问话,其实她知道,令狐薄必会将这二十人一个不留的除掉。

令狐薄凤目眯起,脸色冷肃,杀无赦!何清君指着她认识的三个人,道:这三个人交给属下,属下去除掉他们。

令狐薄盯着这三个名字,好一会儿道:这三人俱是江湖中人,你出面倒是比较方便,不过这个赵岁安,本王与他交过手,武功不在你之下,薛青曾在他手里吃过大亏,你一个人去,未必有必胜的把握,本王另外派两人去。

江湖客栈离京城近千里,你去会耽搁数日,极有可能引起南浩志和李宗禅的注意……倒是慕月山庄距京城只有百里,你去也方便。

何清君嗯地一声,他说得不错,若她突然在京中消失,必然引起南浩志的怀疑。

她去慕月山庄也好,正好顺便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查到慕月山庄与五王爷的一些蛛丝马迹。

她点了点头,道:好,属下去慕月山庄。

忽又皱眉:五王爷真是好生奇怪,他为何会将这份名单藏在匕首中送给属下?这名单不会是假的吧?或者其实是五王爷设了埋伏在等着咱们?令狐薄赞许地瞧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本王倒是相信这名单是真的。

何清君不解,仰头。

为什么?令狐薄道:他得到名单却想法设法将名单送到你手里,必是因为这名单里有他不便出手却极想除掉的人,他想借本王的手除掉那人,再就是南家的生死存亡与他无关,既然本王想除掉南家,他不过是送个顺水人情,并趁此机会向本王和你示好,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以期打消本王对他的怀疑。

何清君听他说得十分有理,不由得连连点头。

他说得不错,令狐箫没那么傻,竟去做份假名单亲自送到她手上,一旦派出去的人中了埋伏或被令狐薄发现疑点,令狐薄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说不定他也想趁机干掉南家呢……越想越觉得这个五王爷行事极为诡异,令人摸不着头脑,他究竟是想争位霸权还是只是想到处捣乱,让令狐薄焦头烂额?她想,令狐箫定是从四王爷府里的玉簪内得到了名单,却又不想牺牲四王爷这枚枪头,便通过这种法子将那张秘部名单送到令狐薄手里,如此,既保住了四王爷,又达到了他的目的,真是打得好如意好算盘啊!而自己也成了他那盘棋里的一枚小卒子,不由得一阵郁闷。

千岁大老爷,你与五王爷是亲兄弟吗?其实你们有弑母夺妻之仇吧?她烦闷地胡乱发泄着。

令狐薄先是一怔,继而忍俊不禁,她还真能扯,弑母夺妻之仇?五哥生母在世时,一直冷漠,便是对当时的父皇照样爱搭不理的,更不爱与其他嫔妃相交,父皇当时应是碍于她是大魏公主,不但对她礼敬有加,而且诸多忍让,因此宫内其他嫔妃虽然不喜她的冷漠高傲,却无人敢为难于她。

他印象中,五哥生母生前不但冷漠,而且一直郁郁寡欢,他似乎从没瞧见她笑过……也不是没见她笑过,应是那次六岁的五哥出疹子,险些未活过来,她搂着五哥两宿两夜未合眼,终于抢回了五哥的性命,然后便送他去山上学艺去了,一年后五哥回来探亲,她便是笑得灿烂如花,继而又抱着五哥大哭不已……五哥的生母最后是郁郁而亡吧?一个公主远嫁他国,成为一枚联姻棋子,又有几人能强颜承欢于一个可以给自己当爹的男人?他勾了下唇角,从这方面来说,他还是同情她的。

她死后,五哥似乎更沉溺于琴棋书画,时常十天半月不出一次王府。

为何最后避府韬光养晦却成了他的幌子?令狐薄看着手里的这张名单,微一沉吟,道:此番若能将这些人除掉,不仅砍了南浩志的一只臂膀,也可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何清君道:最近李宗禅全无一点动静,不知是为何?令狐薄轻笑:本王派人监视着他,并故意让他觉察出,故而他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反而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了。

何清君恍然,怪不得最近都不见他到处找玉簪,原来如此啊。

不过,南浩志似乎察觉了李宗禅在京中,李宗禅已经在昨日便悄悄潜出京去了。

微微沉吟道:南浩志既已觉察了李宗禅的行动,很快便会怀疑怀疑秘部名单出事,我们动手要快,免得他抢先一步做了防范。

何清君正欲再说话,却听黄公公进来:启禀摄政王。

令狐薄转头问道:何事?天晋太子求见。

令狐薄看了何清君一眼,勾了一下嘴唇:他终于是来了。

说着将那张名单揣入怀中。

何清君算算日子,已经有七八天了,他的伤应该是养好了。

请他进来。

是。

黄公公退出去。

何清君悄声问道:需要属下回避吗?令狐薄将那张名单揣入怀中,睨她:为何要回避?刘匀松不是你捉住了吗?何清君呃地一声,轻笑着将匕首前端还于手柄,然后将匕首还于鞘中,放在书桌上。

自觉站在书桌下,双手垂立,令狐薄则坐在书桌后面。

片刻后,黄公公引着晋望之进来,令狐薄忙即起身:太子殿下。

晋望之拱手还礼,笑道:本王以为摄政王去了御书房,却没想到摄政王与何护卫竟躲在这里享清闲。

他这话明显是在暗指他两人关系暧昧。

何清君皱眉看他,晋望之怎地说话这般苛薄了。

令狐薄抿唇,请他坐下,命黄公公端上极品茶水,露出得体的微笑:本王哪敢享清闲?不过是何护卫进来跟本王商议,如何处置那日在紫毓宫捉到的刺客而已。

晋望之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稍纵即逝,瞬间恢复正常,微笑着道:呃,本王来正是为了那日的刺客。

令狐薄一副惊讶的表情,噢?太子为了那日的刺客而来?难道太子想自己提回去拷问?晋望之笑着摇头,然后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那日的刺客,其实是本王的授业师父,已经一年多未见。

令狐薄显得十分惊诧,疑惑问道:那刺客竟是太子的授业师父?这倒奇了,那刺客既是太子的师父,为何会一身夜行衣先出现在养义宫,后出现在紫毓宫?晋望之道:师父出身江湖,不喜与朝廷官场之人打交道,虽然机缘巧合,教了本王几年武功,却既不愿本王叫他师父,也不愿透露他的身份师门,本王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他偷偷潜进皇宫,愿是来找本王的,告诉本王母妃病重,希望本王能早点回国,见母妃最后一面……却因为不熟悉地形误闯了养义宫,师父告诉本王,他本想立时离开,却听到,摄政王与何护卫正在谈论吴山银矿的事,所以……便忍不住偷听,师父许是想帮本王一把,却不料不小心惊动了摄政王……他这番话说得无懈可击,听起来既不像是故意隐瞒,又坦承刘匀松确实是偷听到了吴山银矿的事情。

又与当初不肯向何清君透露师门之事不谋而合,何清君抬头看他,应该不像是说谎。

令狐薄凤目凝向他,似乎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良久,才道:太子如是说,倒给本王出了个难题,若是放了他,这吴山银矿,天晋便多了一分筹码,若是不放,未免太不给太子面子了。

他语气虽然极淡,双眸却凌厉无比,令贵为太子的晋望之也不由得心下微颤。

晋望之长长叹一口气,道:本王也觉得难为摄政王了,若是换作本王,必也有此顾虑……只是他毕竟是本王的师父,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本王不能见死不救。

何清君也暗暗叹了口气,晋望之虽是以退为进,却是合情合理,不管有无师徒之名,只要有了师徒之实,那就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有难,任谁都不能不救,若是换作她,必也是拼了性命相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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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义嫂劝她回白家更新时间:2012-11-25 16:15:18 本章字数:10136虽然知此事难为摄政王,却不得不来求一求摄政王…。

舒唛鎷灞癹若师父真因此丧命南宛,本王如何能安心与有杀师之仇的国家联姻,并且善待于她?呃,这是相求中带着威胁啊,与南雪莹联姻,本就非他所愿,若是有了杀师之仇,推拒这门婚事,倒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令狐薄仍旧微笑着,眸底无波,似乎并未受他的话影响,而是淡淡地道:太子果然是给本王出了个难题啊。

晋望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笑非笑,道:其实摄政王心中早就有了决定,若是摄政王将我师父当成真正的刺客,想杀我师父,当日便杀了,摄政王却只是将他关进大牢,静等七八日未动手,是想与本王讲条件吧?何清君闻言唇角不禁挂上笑意,晋望之果然是太子出身,不管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利益交换,却未想到,令狐薄不杀他师父,却是因为她师父。

不过,以令狐薄的奸诈,既然杀不得,自然会用他来换些好处回来。

令狐薄却但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晋望之咬牙,微吸一口气,道:摄政王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咱们也好商议一下。

何清君看一眼令狐薄,只见他仍旧微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她心中未免有些着急,真想替他说,条件就是不得以听到的吴山银矿的消息为筹码与南宛谈判……马上又觉得其实这就是废话,事关国家利益,就算天晋太子答应了也无用,谈判中自然而然会将这些暗藏其中。

再说他一个太子,也做不得一国朝政的主。

书房内一片沉寂,过了好久,至少何清君以为是好久,才听令狐薄缓缓道:要本王放了令师倒没什么难处,不过,本王需要太子发一个誓。

晋望之看他:发什么誓?吴山银矿自古有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此次却不小心将何清君牵扯进来,令师也有杀何清君之意,本王不能放了令师却害了自己的护卫。

本王要你以太子名义发誓,不论天晋任何人或太子身边的任何人想伤何清君,太子必得全力回护于她,保她性命无虞!晋望之惊诧愣住,他竟只要如此?却听令狐薄又道:本王还要太子发誓,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事关何清君的身家性命,太子必得全力保住她!何清君目瞪口呆,他不杀刘匀松是因为她,天晋太子以太子身份请求放人,他不得不放,交换条件所求的竟也是为她!忽觉心里竟似如丝抽过,一阵轻颤,他全心全意皆是为她着想啊!晋望之匪夷所思地望着他,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倒是为何清君打算得极为周全,他是怕师父为难于她,或是师父走露消息为何清君为来危险吧?忽然他苦笑了声,令狐薄竟为了一个嫁过人的女子,舍弃了四皇妹,舍弃了南雪莹这等人间富贵绝色,为她可以放弃垂手可得的利益,只为保全她安全。

难道他真打算终生只娶何清君一人么?难道他三年后浪迹江湖便是因为何清君么?若真是如此,他这份勇气跟恣意却是他望尘莫及的。

好,本王以天晋太子的名义起誓,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关系何清君的身家性命,本王必全力保住她!本王保证不管天晋或本王身边的任何人意欲伤害何清君,本王必全力回护她性命无虞!发完誓,晋望之瞧了何清君一眼,苦笑:何护卫,本王从未骗过你,关于师父师门,本王确实一无所知。

何清君无所谓的笑笑,许是因为令狐薄的交换条件所求,令她更是心花怒放,杏目里笑意满满,丝毫不在意晋望之骗未骗过她。

晋望之转头对令狐薄道:你该知道,既算是不发誓,本王定也会全力保住她。

令狐薄侧目扫过何清君,见她面上微讶,似乎对晋望之这般说很是奇怪,当即笑了笑道:本王知道太子会尽力保她,不过那是在不影响太子身份地位的前提下,所以本王更相信,太子以天晋太子的名义发誓,才是真正可信的。

晋望之又是一阵苦笑,看了何清君一眼,摇了摇头,道:请摄政王放人吧。

令狐薄转头吩咐何清君道:你带太子去大牢将太子的师父放出。

是。

何清君垂头答道。

多谢摄政王。

晋望之朝令狐薄拱手告辞,与何清君一前一后地走出养义宫。

两人一直默不作声,一直快到天牢时,晋望之才缓缓问了一句:何护卫,你心里有摄政王吗?何清君吃惊地看他,微一沉吟,笑道:属下是摄政王的护卫,心里自当有他。

你喜欢他么?晋望之原本温和的眸子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何清君依旧付之一笑,这是属下的私事,太子何必非要问个究竟?晋望之却道:本王从未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没想到,竟在南宛,在你身上栽了,本王不但输了,而且从来就没有赢的机会。

何清君微怔,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对她……她情不自禁自己上下打量一下自己,怎么可能?!莫说身份上云泥之别,更何况,他一个天晋太子,而她是一个南宛下堂女,他该避之唯恐不及才对…。

而且她与他相处时候并不多吧?当时她也不过以为他这个尊贵太子闲得无聊,找她打发时间的,好歹她和他算半个同门吧,最重要的是,她绝不相信一个太子会把感情当回事!晋望之那双温润朗目灼灼凝视她,何护卫并非蠢笨之人,当分得出本王是否骗你,本王对何护卫从无戏耍之意。

何清君怔了半天,才道:太子说笑了,属下何德何能……说起来,其实太子与属下还真是同门呢。

晋望之明知她是故意岔开话题,却只是轻叹一声,问道:同门?是啊,令师刘匀松,可是我师父的亲生兄弟呢,怪不得我们的内功路子有几分相似,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出自一家嘛。

晋望之惊诧顿足,他的师父与她师父竟然是亲生兄弟?世上竟有这般巧合之事!不过呢,你师父说,他与家师虽是亲生兄弟,却也是仇人!情仇哦!何清君眨眨眼,笑咪咪地道。

晋望之更惊,既是亲生兄弟又是仇敌?!难怪师父提起何清君之师便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却原来如此。

他转头看她,本以为在异国遇上一个内功同源的女子是缘份,却原来竟是孽缘!他眼底闪过落寞,垂目,低声道:走罢。

何清君领他到了天牢外,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太子身份尊贵,金枝玉叶的,就不要牢房这种污秽之地了。

稍等属下一下,属下很快就会带着令师出来。

晋望之点头,站在大门外静等。

何清君出示了侍卫腰牌,门将打开大门,放她进去。

过了约半盏茶的功夫,何清君便带着刘匀松出来。

晋望之忙迎上去,你受苦了。

刘匀松哼了一声,道:走罢。

转头对何清君道:丫头,这笔帐,你给老夫记着!何清君心一沉,面上依旧笑容可掬:师伯的教诲,弟子不敢忘,弟子一定谨记。

刘匀松听到师伯两字,就跟嘴里吃了苍蝇似的恶心,怒道:谁是你师伯!你不配。

何清君不以为意地笑着:师伯教训的是,弟子不配。

她一边谦逊的领着教晦,一面还是一口一个师伯弟子的叫着,直把刘匀松气得鼻子冒烟,恨恨地道:跟刘匀泽一个德性,终有一天,老夫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语毕,怒气冲冲地往天牢外走去。

忽然转头对身后的晋望之道:老夫走了,你尽早回天晋罢。

说完,身形一晃,带着天牢的一身臭气远纵而去。

晋望之苦笑,他总是这个脾气,本王也拿他无法。

何清君微笑,晋望之说的话可能不假,但他是太子身份,自然不可能对人当真坦诚心胸,他每一步也都是算计好的。

打个哈哈道:江湖中总有些武功极高却性格古怪的人,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四公主的身体恢复怎么样了?晋望之看他一眼,脸上恢复平常般温润有礼,笑道:四皇妹体内的毒性已基本清除,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只是此毒伤伤及根本,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能将养回来的。

何清君点头,轻叹感概,培元固本,总是得慢慢调养。

大魏当真是不想让两国结盟成功啊。

晋望之却道:本王岂会中了他们奸计?就算四皇妹救不回来,南宛与天晋结盟联姻也是势在必行。

何清君无语望他,这就是成大事者的胸襟和狠绝吗?其实在他眼里,四公主的生死远没有他和晋皇的政治决定重要吧,四公主能救活自然是好的,若是救不活,他和晋皇会换一位公主来和亲吧?皇家女子虽然生得尊贵,却也是身不由己,不过是当政者笼络异国和大臣们的棋子而已。

两人缓缓行着,晋望之似乎有些心事重重,不时地看她一眼,却不说话。

何清君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便索性问道:太子可是有话要说?晋望之怔了怔,问道:恕本王直言,何护卫为何要与白都尉和离?他再娶平妻,似乎并不影响你的地位吧?何清君抚额暗叹,他是堂堂天晋太子啊,为何关心她和离的私事?跟他有一文钱的关系吗?难道便是太子也不能免俗,非得挖一挖别人的隐密?呃,这个……太子就当属下善妒,高傲,有洁癖吧。

她微微一顿,属下是女子,自然向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太子是要登上九五至尊的人,胸怀天晋天下,自然是不屑于这些小女子的心思。

既使那人心中爱你,你仍然要和离?何清君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轻蔑,笑道:若真的爱你,自然舍不得你伤心。

爱你,却非要娶进别的女子让你伤心,只能说明那人更爱他自己。

晋望之语窒,在他眼里,女子嫁人,不过是为自己寻个归宿,若恰巧那个男人十分爱她,便是女子最大的幸福吧。

却第一次听说有这等女子,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因为夫家再娶,宁愿承受世人的白眼和非议也要和离。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半晌,终于轻叹一声,举步前行。

将晋望之送回养义宫后,何清君便去跟令狐薄复命回禀,然后告了假,去侍卫处,确认苏盛此时正好当值,便悄悄出宫,直奔苏宅。

她趁无人注意时,跃上苏宅屋顶,伏在上面盯着苏宅的西厢房。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便悄悄跃下屋顶,隐在窗外的盆景旁,凝神侧耳,未听到屋内有任何动静,不由得纳闷,昨日苏盛进厢房到底做过什么,才会那般累的出去?心痒难忍,不禁摄手摄脚走到门外,微一犹豫,终于伸手去推了下房门,没有预想中的铃铛声音,那两扇门很容易地打开,她悄悄进去,将房门掩好。

回身环视房内,屋里极空,除了一张铺设简单的木床、一张八仙桌和两只木凳,桌了摆了一只茶壶和几只茶怀,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茶壶,触手极凉,打开看了眼,壶内残留的陈茶都有点长毛了,应是很久未用过。

木床上连床被子都没有,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她皱眉,难道是她猜想错了?苏盛昨日像极是为人运功疗伤后才会出现的疲惫,难道不过一夜的时间,那人竟伤愈离开了?那个人又是谁?回想昨日,似乎苏盛问过下人那人怎么样,下人答他说是未见起色,那就说明此人的伤很重才是……或许是苏盛觉察出什么来了,所以将那人转移了?越想越糊涂,索性也不想了,悄悄退出厢房,无功而返。

她提着短剑,在街上溜达着,心想既然出来了,不如去瞧瞧李凤香母女。

于是转了个方向,往西走去。

却在进了李凤香家的院子,听到屋内传出的熟悉笑声,她皱眉,义嫂怎地找到此处来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正好何清茹从屋内出来,瞧见她站在院里讶然道:大姐来了,怎地不进屋?屋里正巧有位客人找你呢。

说着跑过来,亲热地拉住她的手道:大姐,快进来。

娘,大姐来了。

何清茹转头朝屋里叫着。

李凤香与宋玉洁一起出来,看见何清君,李凤香笑着让开位置:清君来了,快进来呀,这傻孩子。

那神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宠溺女儿的慈母。

柳夫人,快请进去坐。

李凤香刚将何清君拉进屋,又热情招呼宋玉洁到堂上坐。

何清君朝宋玉洁微笑施礼:有些日子未见义嫂,不意今日竟在此遇上,义嫂最近过得可好?宋玉洁笑着道:自你大哥走后,确实再未与清君妹子见过面,那日你走后,义嫂心中总是有些愧疚不安,又不便进宫找你,后来听说,你与姨娘亲妹团聚了,便打听着来此,碰碰运气,果然竟就见着你了。

听说?听谁说的?何清君那双清亮杏目眨了眨,眼皮垂下,说什么心中愧疚不安,若非有事,义嫂宁愿永世不再见她吧。

义嫂为何要愧疚不安?义嫂对我心有所忌,那样说也是情理之中。

宋玉洁美面一红,微微垂头。

李凤香见状,忙:你们有事先谈着,我和清茹先回避一下。

说着已经拉着何清茹往屋外走去,清茹,你不是那只牡丹总绣不好吗,走,娘教你绣。

何清茹美目回望何清君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一瞬即逝。

何清君只当未瞧见,转回头,朝宋玉洁一笑,问道:义嫂,现下没有外人,有事请直说罢,我想义嫂也是不愿意对着我的脸吧。

宋玉洁面现尴尬,怔怔地盯着她半晌,道:纪芙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她竟是大魏奸细……何清君似笑非笑睇她,此事朝堂上下皆知。

宋玉洁道:前些日子,我听说此事,便去白府见白都尉,却没想到纪芙竟将大将军牵涉进来……清君,大将军虽是我的夫君,却也是你的义兄,你能不能探探摄政王的意思,他要如何处置大将军?何清君道:义嫂也说了,大将军是我的义兄,若义兄有事,我这做义妹的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何况摄政王英明睿智,素来是赏罚分明,你没瞧见白家到现在都无事吗?摄政王会罚,但不会乱罚,再说,柳大哥又不是通敌叛国,只不过是被纪芙盗了些消息去而已,想来摄政王会手下留情的。

宋玉洁闻言,素手轻拍胸口,长吁一口气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何清君嘴角噙着笑意道:难道义嫂找我,只为此事?若只为此事,义嫂原也应该心中有数,我与义兄情同兄妹,他若有事,我本就不会不管。

宋玉洁低下头,沉吟了片刻,仿佛下了决心般,抬头道:清君,义嫂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事。

何清君也不问她,坐在椅上,以手支颐,抬眼看她。

清君,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大将军,实在不希望你横在我们中间。

她双目盯着她的眼睛,坦诚道: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就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清君妹子,就当义嫂求你,不要再给大将军希望了,可以吗?何清君疑惑不解,义嫂这话当真是无理到极点,她与柳大哥情同兄妹,她给过柳大哥什么希望了?柳大哥又对她有过什么希望?义嫂这话说得我糊涂了,什么叫不要再给柳大哥希望?宋玉洁直勾勾盯着她道:你为何要回京?既然和离了,为何要回京?!这语气就带着强硬和执扭了。

何清君只觉甚是好笑,南宛哪条律例不许下了堂的女子再进京的?她虽然长得离绝色有些距离,但是还没到有碍观瞻的地步吧。

义嫂该知道,柳大哥是因为我生活窘迫,才向摄政王举荐我为近身护卫。

宋玉洁忽然落泪,就是因为是大将军引荐你入京,我才更难过!何清君,你既然嫁了人,为何不安分守己的伺候公婆和夫君?为何要引诱旁人的夫君?!何清君只觉她的话如一记闷雷劈在她头上,劈得她晕头转向,她嫁入白家后,虽然未如她说的那般伺候过公婆和夫君,但至少是安分守己的,何来引诱旁人的夫君?当下俏脸沉下,我体谅义嫂爱柳大哥的心思,但是,义嫂说这话就太苛薄了,甚至是无中生有了,清君几时引诱过旁人的夫君?宋玉洁以绢帕拭干泪痕,淡淡地道:清君,有些话,义嫂点到为止,你若举止端庄,大将军岂会对……我今日是来求你的。

何清君正专注听她说,她的举止如何不端庄,柳大哥又如何?却听她话峰一转,硬生生地说是来求她的。

她不解看她,若是大哥的事,义嫂不用求。

宋玉洁盯着她,眸底有几分怨怼,也有几分哀求,道:纪芙既然已死,清君,你就回白家罢,回到白都尉身边,你不是爱他么?你不是对大将军没半分绮念么?回到他身边吧,他仍然只有你一个妻子,你们两情相悦,白头到老,这样不好么?何清君只觉一群乌鸦飞过头顶,嘎嘎吵得她头晕眼花!义嫂竟求她回到白逸扬身边,她凭什么这样求她?对柳大哥没有非分之想,就得回到白家去,这是什么思维?从前年少无知,眼里只有白逸扬,以为他们情深意重,就算是朱门深宅,又有何可怕?所以才会不知深浅的一头栽进去,如今早已物事人非,她为何还要重走老路?难道她长得很像受虐狂?白老夫人知道纪芙的事后,很是懊悔,苍老了许多,曾在我面前说过,对你极为愧疚,而且白参将回府后,更是对她痛斥一番,罚她进祠堂跪了两天,她那么大年龄的人了,跪上两天,自然承受不住,竟昏了过去,白参将趁机将治家之权交给了二夫人,白老夫人连气带急,竟大病不起,想来你再回去,她绝计不会再为难你了。

宋玉洁把自己知道的尽数说给她听,极力地说服何清君回白家。

何清君闻言一怔,白参将倒是为她出了口气,让白老夫人也尝了尝跪祠堂的滋味,她记得白刘氏作为嫡妻,是极看重她当家主母的权力的,白参将竟一举夺了她治家之权,她怎么会不被气病?不过白参将虽然看重她,倒不会为了她惩罚嫡妻,如今他竟做到这个地步,应该是因为白刘氏亲自将纪芙这个奸细引入家中,险些为白家带来灭顶之灾,虽然摄政王眼下并未降罪,但素来耿直忠心的他,必是觉得有愧于朝廷,而令狐薄又因她之故,直接在白逸扬面前表达对其母的不满,白参将如此做应该是做给摄政王看的吧。

但是这些与她回不回白家有关系吗?她斜睨宋玉洁,忽然失笑,义嫂,早知现在要千方百计地劝我回白家,当初何必帮着纪芙挖我的墙角,若是我和白逸扬没有和离,你还用如此担心吗?宋玉洁芙蓉美面倏地苍白,颤道:你……你竟然知道了?何清君嗤笑一声:义嫂,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怕影响你和柳大哥的夫妻感情,才一直隐忍不说。

其实我很好奇,若义嫂真怀疑我和柳大哥有什么不清不白的暧昧关系,该希望我与白逸扬感情好才对,为何却与纪芙一起破坏我们的感情?宋玉洁低头,喃喃地道:本来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是……是纪芙逼迫我的。

何清君闻言微微一怔,纪芙逼迫她?杏目闪着一丝精光,直直盯着她,义嫂,你可是有什么把柄被纪芙握在手里?宋玉洁顿时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忙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有什么把柄?你别乱说!何清君见状更加确定,她必是有把柄落在了纪芙手里,当即冷笑一声道:义嫂不必着慌,我不管你有没有把柄被她握了去,但是义嫂既然嫁给了大哥,并为他生儿育女,就该与他好好过日子,若义嫂做出了对柳大哥不利的事情,休怪清君翻脸无情!宋玉洁强自镇定,下巴微扬,我爱他尚且来不及,岂会做对他不利之事!这天下有谁比我更爱大将军?!何清君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我相信义嫂是爱柳大哥的,但还是想奉劝义嫂一声,莫要以爱柳大哥的名义,做出些最后能伤到他的事情,否则,你会追悔莫及!宋玉洁对此倒是极有信心,颇为自豪地道:我说过,这天下没有谁比我更爱大将军!何清君扯了下嘴角,她自然清楚义嫂是爱柳大哥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苦口婆心地劝她回到白家去。

若说义嫂是被纪芙逼迫,不如说义嫂从一开始就看我不顺眼,三年前,我跟着柳大哥来京城,便是住在柳府,从第一眼看见义嫂,我就看得出义嫂很不喜欢我,当时不知原因,现下想想,其实从第一眼看见我,义嫂就以为我是跟义嫂抢柳大哥的,虽然表面上对我照顾得周到有礼,私下里却是处处防着我。

可是偏偏柳大哥不知你心中猜忌,一直对我不错,甚至亲自为我张罗婚事,义嫂那时一定心里极为难过吧?不过我想你也是欢喜的,我嫁到白家,自然无人跟你抢柳大哥,所以你才会甘心情愿的为我缝制嫁衣,而不是出去随便买一件,我说得没错吧,义嫂?宋玉洁美面上微现尴尬,她说得一点没错,从第一眼看见她,她就很不喜欢她,很不喜欢,明明只是义兄妹,大将军却处处顾着她,每日必过问她在府里的吃饭穿衣,唯恐委屈了她。

从她遇上大将军开始,从不曾见过大将军这般对她,她心里忌妒得发疯,可是却还得每日笑容满面地照顾她,就怕大将军不满意,好在她只住了两个月,便要成亲嫁人,总算让她少了一块心病,谁知……我虽然配合纪芙算计你,可我想她既然愿意以侍郎家的大小姐之尊,委身做他人妾小,便是帮她又如何?我只是……。

没想到,你刚烈至此,竟然和离,自请下堂……想起此事,委实未在她意料当中,她以为何清君得知白都尉纳妾,不过是同其他女子一般大哭大闹一阵子,然后就会如世上所有女子一般咬牙认命,含泪喝了妾氏奉上的茶水。

未想到,她既未大哭大闹,亦未咬牙认命,反而向白家索了和离书下堂。

当时她就慌了,以大将军对她的爱护,她既已下堂,必会对她更加关怀照顾,何清君又是下堂后的自由身,万一……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正当她忐忑不安时,何清君却直接离京回了乐山,甚至未跟大将军告别,她还未来得及高兴,大将军已经收拾行装,直奔乐山,令她刚刚放下的心又吊到嗓子眼去。

好在大将军去过两次皆无功而返,总算让她渐渐放下心来,岂知一年半后,大将军突然又去了乐山,这次竟将她带回京城,送进了皇宫……所以她极度不安,既使后来何清君承诺她与大将军除了兄妹之情什么关系都不会有,既使大将军回了边关,她仍旧夜夜难安。

而眼下就是个难得的机会,她不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吗?纪芙已死,她回白家不就顺理成章了吗?只有何清君再嫁了人,她才会安心。

何清君睨她一眼,轻笑:义嫂帮纪芙何止仅是受逼迫?其实义嫂就是不喜欢我,想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

宋玉洁眼皮垂下,不语。

只是义嫂确实未料到我会选择和离而已。

何清君自嘲的笑笑,义嫂,你不用劝我,白家,我是决计不会回去的。

宋玉洁望着她,郑重地道:清君,若是没有白参将的保证,我绝不敢这么直接来找你,当面谈此事。

白参将亲口告诉我,他希望你能摒弃前嫌,回到白家,他发誓,白家定会善待你,加倍补偿你!何清君沉默,是白参将希望的么?半晌,她才道:义嫂,你回去转告白参将,清君命比纸薄,不堪再折腾一次。

她本想说她已与令狐薄结发于锦袋,让白参将死心,忽然想到,令狐薄正在忙着对付南家,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泄露了他与下堂的自己结发于锦袋之事,朝堂上下还不得炸开了锅?满朝大臣必会因此事向他发难,与他心思背离,反而给他除掉南家带来了麻烦。

宋玉洁缓缓起身,盯着她道:既使义嫂求你,你也不答应回去?何清君点头,本来瞧在柳大哥的面子上,总是要给义嫂几分情面的,但此事事关我的终身,我不能再走错……义嫂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

宋玉洁不解看她,道:清君有没有想过,以你此时嫁过人下过堂的身份,想再嫁人虽不能说难于上青天,却也是极为不易的,若能再嫁回白家,与原配夫君白头偕老,既是佳话,也是你最好的归宿。

何清君跟着也起身,我已试过一次,既知那不是好归宿,为何还要再去试一次?若白家才是我最好的归宿,我情愿孤独终老于乐山。

说着向宋玉洁一礼:义嫂不必不再说了,清君决计不会答应。

不过,我还要提醒义嫂一句,我虽然不知义纪芙手里握着义嫂的什么把柄,但是,纪芙可能并未死,义嫂,自己小心些,别做出不利于柳大哥的事。

语毕,转身出了内堂。

宋玉洁面色大变,喃喃道:……未死?第一百一十章 献身的六妹更新时间:2012-11-26 10:03:16 本章字数:8435李凤香听见她经过外厅,从另一侧房间探出身来,清君,说完了吗?何清君笑着点头,李凤香往内堂望去,只见宋玉洁走了出来,朝两人福了一下:清君,何夫人,我先告辞了。

舒唛鎷灞癹李凤香忙送她到门口。

待她回来,何清君才道:我就是来瞧瞧姨娘,姨娘这里没事的话,我也要回去了。

李凤香忙拉住她问:清君,姨娘上次跟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何清君一怔,上次她说过什么事了?李凤香嗔怪地看看她,道:唉……我就猜清君未将姨娘的话放在心上,是清茹的事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将清茹引荐给摄政王吗?何清君愣住,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呃,这事啊,我一直放在心上的,姨娘若是着急,就让清茹打扮一番,这叫跟我进宫吧。

李凤香惊讶问道:这么快?不用跟摄政王先说一下吗?不快啊,择日不如撞日嘛,又不是摄政王选妃,六妹花容月貌,不怕摄政王不动心。

何清君信心满满地道,姨娘也说过,男人食色乃本性。

心下却想,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身处皇室,竟能守了二十六年的童子身,连四公主那等人间绝色都未放在眼里,若随随便便见个美貌女子就动心,那就不是她心目中的摄政王了。

既然她们母女如此自信,她若再推拒下去,李凤香该起疑了,不如就让这个所谓的六妹自己去碰壁试试。

李凤香以绢帕掩唇轻笑,美目里皆是得意之色,对自家女儿的容貌,她还是极为自信的。

既然清君这么说,那我就去帮清茹打扮一下。

何清君点头,姨娘,别忘记给她戴上德玉庄的那副玉镯,六妹戴着极为好看。

李凤香笑着答应,匆匆进了何清茹的房间。

何清君走到院子里,对空感叹,美人啊美人,你真的是无处不在啊!美人计真是个好东西!她在院子里站着等了一会,未见那母女两个出来,干脆在井台旁边坐下,暗忖着,令狐薄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外在相貌内在气质都是女子心目中良人的上上之选,怎地就不长眼地看上了她这棵歪把子树呢?她一边感叹着一边摇头,她都替他和他的那些老家臣惋惜,实在是不值啊!想到那些老家臣,她突然想起,药王老人送的那瓶消疤美肌膏。

她从百药山庄回来后,大睡了两天两夜,后来沐浴更衣时,似乎将那瓶药膏随手丢在抽屉了,呃,这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药王老人说过让她代慎空和尚转交给摄政王…。

这个慎空和尚究竟是谁?为何她总觉得这个慎空和尚的身份有些诡异呢?回宫得找个机会问问令狐薄。

正在她乱七八糟的瞎想着时,听到脚步声响,李凤香牵着何清茹的手从屋里出来,笑盈盈地看着何清君:清君瞧瞧,清茹这样打扮行吗?何清君惊艳抬眸,行,太行了,樱唇红艳,眉目如画,明眸善徕,白晰细嫩的脸上轻敷薄粉,腮红微酡,配一个清新简单的发髻,不经意地垂下一络头发,更带了几分随意顽皮。

浅粉拽地长裙,配上同色短袄,腰间束条微深的腰带,腰带一截长长垂下,随着走动,不时飘起,很有种飘逸如仙女的感觉。

李凤香对女儿既满意又自豪,以女儿容色,便是做个贵妃娘娘也配得起。

何清茹娇羞低头轻笑,想来她对自己也是极为自信满意的。

姨娘将六妹打扮得跟个仙女似的,我跟她在一起,更像是妹妹的使唤丫头,这让我情何以堪?何清君打趣着。

李凤香笑道:清君若是不着急的话,姨娘也给清君打扮一番,保准把清茹比了下去。

何清君大笑着连连摇头,姨娘真是太抬觉我了,六妹是天生丽质,打扮一番,那是锦上添花,我么,岂不成了东施效颦了?说完大笑不已,李凤香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嗔道:清君又妄自菲薄了,唉,若老爷还在世,咱们何家的女儿岂能任人欺负啊……何清君眯眼,然后一笑,配合地道:谁说不是呢?若当初的何家还在,上门提亲的人得踏破门槛啊,如今,却得咱们自己去攀亲事……当真是一样的何家,两样的际遇啊。

李凤香忽然松开何清茹的手,拉起她的手轻拍着,道:清君,姨娘替你着急啊,可是咱们现在的家世,谁愿……清君,你来之前,我听那位大将军夫人话里的意思,是来为你和白都尉说和的,你既与白都尉本就是夫妻,何不就趁此回去白家,总好过抛头露面自己讨生活,一个女子家家的,谁都脱不了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女人争不过命的。

何清君暗惊,听起来,李凤香倒是全然为她着想的意思,不知她这话里,是真情流露还是惺惺作态?当下笑了一声道:我与白家之事,我心里有数,姨娘不必担心。

姨娘现在只需担心,是否能让六妹嫁个她喜欢的如意好郎君。

李凤香转目瞧向何清茹,情不自禁的笑出来,姨娘反而并不担心清茹,姨娘最担心的是你啊。

这话说的……表面听起来,对她满含关怀,可是,为何她竟觉得她话里是对她赤裸裸的歧视啊,好吧,她就当自己经历特殊,太过敏感了吧。

于是她笑着拉起何清茹的手,道:我这就带六妹进宫,姨娘也一起吧,等在宫门外好接六妹回来。

李凤香一想也是,何清君在宫里当差出宫不便,总不能她如花似玉的女儿自个回来,虽是盛世,也难免会遇上些好色之徒。

出了宅子,何清君望望眼前这两位娇弱弱的母女,摸摸腰间,心下暗笑,那日去见紫烟,害她荷包大出血,带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宫,回去时,只找回不到三百文的铜钱,心疼得她半夜未睡着,所以,她这几天果断不带荷包,省得自己再出宫时,万一被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所惑,冲动买了去。

李凤香锁了院门,便道:进宫很远,得走近一个时辰呢。

何清君点头,她自然知道,皇宫在城中心,她当时图便宜,就在靠近西郊的位置,给她们赁了一所小宅园,足够她们母女二人住了。

大姐,走一个时辰呢,等走到皇宫,我的脚也该断了……怎么见摄政王?不如雇辆马车吧。

何清茹抱起何清君的纤臂轻晃,黄莺般的声音哀求着。

何清君面露难色,清茹,不是大姐舍不得那几十文,委实是大姐今日未带荷包……说着为难地瞧瞧李凤香。

李凤香垂目,上回买玉镯和锦缎的钱,何清君尚未给过她,她也不便问,只能咬牙认了,只当是讨好她了,怎地现在连几十文雇车的钱都舍不得了,难道她当真是爱财如命?不过……若真是如此,便好说了。

当即笑了笑道:你们在此稍等一下,我去旁边车行雇辆马车。

何清茹松开何清君的手臂,小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渐淡,嗔道:大姐出门怎地竟不带荷包呢?何清君淡淡笑着:其实为了不让自己乱花钱,我经常不带荷包的,若然有事,一般只带所需银两,前些日子,为你们租房子,填置家具衣物,险些将积蓄花光,我不得不省……何清茹不满地看她一眼,大姐在嫌我和我娘拖累你了吗?何清君忙笑道:六妹误会大姐了,哪有的事?说着轻叹一声道:只怕是大姐要拖累你们……何清茹不解,那双秋瞳盯着她,问道:大姐为何这般说?大姐不是在宫里当侍卫吗,听说侍卫月银很高的。

何清君长叹一声道:六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大姐月银虽然不少,可是大姐有很多债务要还啊,不然你以为大姐为何不躲在师门享清闲,非得巴巴的跑到皇宫抛头露面给人当差?何清茹瞪大那双秋水美目,不可思议地道:你、你竟然欠债?欠了多少?何清君幽幽地轻叹,从腰带里取出一本挺厚的小本子,欠了多少啊……说起来,大姐也不该瞒你,你自己看吧,反正我是不敢算……要不你帮我算一下?何清茹面色微白,伸手接过那只小本子,翻开看着,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名跟欠的银两,少则几十两,多则数千两,直把她看得美面苍白,纤手颤抖,满眼惊惧,这……这么多?这还不是全部。

好多债务都记不得了。

何清君摸摸鼻子,故意未说是师父欠的债务,反正她是真的不敢算这满满一本子欠了多少银子,不过加起来总有几万两吧。

这些债务倒不全是师父追师娘欠下的,师父出身于富贵武林世家,素来豪爽,为人又古道热肠,爱打抱不平,遇上个卖身葬父,强抢民女之类的不平事,必会仗义相助,资助起来又不懂量力而行,而他又极不善经营,接掌乐山之后,他没脸再接受家里的钱,便开始折腾乐山的田产。

师父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豪爽仗义……呃,她虽然在江湖上藉藉无名,但也是小有名气的缺钱!不多时,李凤香笑容满面领着一辆马车回来,奇怪地看着何清茹,问道:你脸色怎地这般差?出什么事了?说着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

何清君摸摸额头,看她做什么,她可没欺负她宝贝女儿,顶多是吓吓她而已。

何清茹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苍白着小脸,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何清君:娘,大姐竟然在外面欠了数不清的债务!李凤香闻言,笑容在脸上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强笑道:欠了便欠了,以后咱们省着点花钱,总有还上的一天。

娘——何清茹不满地叫道。

何清君笑了笑,不语。

李凤香却道:咱们毕竟是一家人,合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清茹,娘不是一直这般教你的么?何清茹虽然心有不甘,却垂目低头,不再说话。

何清君听到李凤香的话,不由得鼻子一酸,若真是一家人该多好,若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舍了性命,她都会保护爱护她们,而不是在此跟她们虚情假意。

谢谢姨娘,不过,我会自己尽力还的。

李凤香拉起她的手轻拍,一脸悲悯之色,轻叹一声:可怜的孩子,若是何家还是从前的台文首富,你便不用吃这些苦了。

何清君配合着道:姨娘说的是,谁叫咱们无钱无势来着。

说完展颜一笑:姨娘不用担心,我不会拖累你们的。

清茹不是要见摄政王么,快上马车吧。

李凤香扶着何清茹先车了车,何清君最后上车。

车夫马鞭一甩,驾车朝皇宫奔去。

车夫怕马车惊了皇宫外的守卫,在距皇宫二十余丈之外,停下马车。

何清君率先下车,疾步走向华天门外,出示腰牌。

李凤香扶着何清茹下车,将她送至华天门外,郑重地道:清君,多照应着你六妹些。

何清君囧了,只是带她去见一下摄政王而已,怎么感觉像是她卖妹求荣一般,难道她是要将这位六妹送到窑子去还是,还是要把六妹送给人抵债?虽然,她去见摄政王的目的,是为了给摄政王当个宠妾,但没人强迫她吧,再说,谁说摄政王一见她就会色心大起,当夜宠幸的?她嘴上认真答应着,心里却恶劣的笑着,咱们的摄政王大老爷,会是什么表情呢?她体贴地伸手拉起何清茹那只软细滑的小手,跨进宫门,迈进皇宫。

虽然她表面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威风,其实心里早就虚得不行,万一惹怒令狐薄,反而引得他对她不依不饶怎么办?可是她暂时也无法啊,李凤香都提出过两次了,还不如索性带她进宫来转转。

当她带着何清茹出现在令狐薄的书房时,令狐薄惊讶抬头,锐利的眸子闪着冷意,淡淡地问她:何护卫,你这是做什么?何清君不慌不忙地道:摄政王千岁,这是我六妹何清茹。

清茹,还不赶紧叩拜摄政王?何清茹那双如水美目早在一进书房之时,便粘在摄政王身上拔不下来了,粉颊羞红,更衬得她娇艳欲滴。

听见何清君的话,赶忙跪下叩拜:民女叩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令狐薄也不看她,凤眸紧紧盯着何清君,她称他摄政王而非千岁大老爷,她想做什么?何清君故作镇定地回视他,然后瞧瞧地上的何清茹,意思很明白,想让他配合一下。

令狐薄冷冷盯着着她,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对仍跪在地上何清茹道:免礼。

因为跪得时间久了,何清茹的双腿有些发麻,颤巍巍地站起,起来时偷偷按了按膝盖,幽怨地看一眼何清君。

何清君抚额无语,干嘛用这种眼光看她,又不是她不让她起来,是书桌后的摄政王啊,瞅他去!何清君讨好的笑着,摄政王,你瞧我六妹美么?令狐薄登时明白她的意思,那眸光冷得可以把她冻成冰了,便是下面的何清茹也不由得双肩一缩,赶忙低头。

何清君干咳一声为自己壮胆,继续硬着头皮道:我六妹温婉如水,琴棋书画……要不,让我清茹为摄政王弹奏一首?保证毫不逊于四公主……说着也不管令狐薄脸色黑成锅底,自顾自的拉着何清茹到房间另一侧的瑶琴桌旁坐好,示意她弹琴给摄政王听。

好吧,她实在是拙于向人拉媒保媒,黔驴技穷了,只好让她弹琴。

何清茹不敢抬头瞧令狐薄,低头噙笑,试了试琴音,轻轻伸出纤纤玉指,弹出一首《凤舞九天》,琴音悠扬,技艺精湛,不禁令何清君一阵汗颜,瞧瞧,同是姓何,人家音律造诣是什么水平,自己是甚么水平,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应与紫烟不相上下吧。

说她偷偷看一眼令狐薄,只见他冷着脸倚在椅背上,凤目合上,也不知是在听曲还是在想什么,她瞧得清楚,他双颊上不时映出嘴里的牙齿在紧咬,她不会因此倒霉吧?何清茹弹得很投入,行云流水般的顺畅。

一曲刚弹了一半,令狐薄忽然睁开凤目,冷冷扫一眼何清君,道:你是想让本王把她扔出去,还是把你扔出去?何清茹美目娇羞瞧了瞧令狐薄,再瞧向何清君,意思很明了,你不出去,难道还让她出去不成?何清君摸摸鼻子,忽视心底的一丝不爽,冷哼一声,道:我出去,我出去还不行吗?何清茹情不自禁微笑。

令狐薄俊面瞬即冷到冰点,睨她一眼,淡淡地道:嗯,你现在可以去买副棺材,记得过一会儿,进来给收尸。

语毕,低头疾笔,不再理她们。

何清茹惊恐呆住!何清君则结结实实被惊悚了!不过是作戏而已,就算不配合,也没必要这般狠吧,其实若非时机不到,她倒真想昂首走出去,瞧瞧他是否真能什么实惠不得,直接将她一掌拍死?出去。

令狐薄低沉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清君赶紧拉着从琴旁拉着何清茹往外走。

出了书房,何清茹委屈地问道:大姐,可是摄政王看不上清茹?那神情令何清君情不自禁感叹一声,我见犹怜啊,与适才得意的表情天差地别。

清茹不用急,你也该知道,摄政王身边美女如云,他见过的美女比咱们吃的盐还多,若这么容易就纳了你,那他何致于年至二十六岁未成婚?何清茹听她说得有理,不禁点了点头。

清茹还是先回家,等过些日子,趁摄政王心情好了,我再带你入宫。

何清茹却抬起那双盈盈秋水,幽幽地看她:大姐,今夜让我住在宫里,可以吗?何清君忍不住想抚额呻吟了,她想做什么?趁夜献身吗?这种小伎俩……其实却挺实用的。

她想拒绝行不行?忽然笑了一声,既然她愿意自取其辱,那怪不得她这做长姐的不帮她。

不管何清茹是不是她真正的六妹,她都希望借令狐薄的手替她教训一下何清茹,让她知难而退,若她真是她亲生六妹,更应该教训,教教她好好自爱自重,认清男人,不要见到有钱有势的男人,便不管人品性格的随便献身。

其实她也想瞧瞧,寂寞长夜,令狐薄对送身门来的美貌女子会不会拒之门外,要知道他此时已过了要守童子身二十年的练功期,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能否抵得住美色诱惑?她却忘了令狐薄身在皇宫,身为王爷,本来要禁欲二十年就非易事,若是留恋美色,空有意志,是抵不住美色、守不住童子身的。

何况她并不知,早在数年前,他的那些老家奴为逼他开荤成亲,曾往他被窝里送过一个未着寸缕的绝色美女,偏被他从窗上扔出。

她承认她心里有阴暗的一面,可是偏偏她就是想知道。

何清君点了下头,她这般楚楚动人的央求着,她能不答应吗?她让小顺子到宫门处,交代李凤香先回去,莫要再等何清茹。

好在她是令狐薄的近身侍卫,领着何清茹回房,并无人盘查。

用过晚膳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一直等到令狐薄快回房的时候,何清君无奈叹气,支走了小顺子,让她悄悄进了令狐薄的寝殿。

望着她消失在寝殿门口的背影,她忽略心中的些许不安和酸楚,她心里更愿意相信令狐薄,觉得他不会轻易为美色所惑。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由远自近,走向养义宫的方向,应是令狐薄和黄公公回来了。

她紧张地屏气躲回自己房间,趴在门上,侧耳听了一会,似乎脚步声进了寝殿,便悄悄退回内堂,淡定坐定,不知一会儿何清茹回来,会怎样?失控骂她还是委屈大哭?其实她极希望何清茹就是她亲六妹,可是为何她心里却总觉得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是亲妹?正在她患得患失的时候,忽听养义殿处传来何清茹的惨叫声,她惊了一跳,跳起来开门冲出去,跑到养义殿门口,只见何清茹只着亵衣几近赤裸地趴在地上,唇角流着鲜血,仰头看着何清君,大姐……他直接将她扔出来了?何清君转头望向养义殿,只见令狐薄冷着脸睨她一眼,转身进去,随即吩咐黄公公:既然此女如此耐不住寂寞,喜好房中之术,便充作官妓罢。

是。

黄公公不屑地站在门口大吐一口唾沫,不要脸!来人,送这个贱人去教坊司,好好管教。

教坊司本是管教宫中乐伎歌舞伎的地方,后来了增加了官妓,所谓官妓,其实是专门招待皇上想笼络的人的。

两名太监立时出来,朝何清茹奔过去,一人一只胳膊架起,就欲拖走。

何清茹早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颜面跟衣不蔽体的羞耻,大叫:大姐救我,大姐救我……我不要当官妓!早已惊呆的何清君这才反应过来,忙扑过去,推开两名太监,那两名太监自然知道何清君在皇宫的身份,也不敢反抗,垂手站立一旁,看着黄公公。

黄公公笑着道:何护卫,你这是做什么?此女不知羞耻,三更半夜赤身跑到摄政王的床上躺着,摄政王的床是女人能上的吗?何清君囧了,黄公公,难道摄政王是男人能上的吗?再说她也是个女人,不就在摄政王的床上躺过?床上既没蛇蚁也无虱子,怎地就不能上了?既然不知羞耻为何物,送到教坊司当官妓,不是正可满足她么?你说是不是,何护卫?何清君大窘,黄公公,以你的精明会猜不出何清茹的身份?何必故意给她难堪,他这样问,是要她说是呢还是不是?大姐,我不要当官妓,我不要!何清茹惊惧的尖叫着。

何清君转头瞪她,低声道:你再嚷嚷下去,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了,到时再要救你就难了!何清茹双手抱胸,怯怯地躲在何清君身后,小声地道:我不要去,我不要去,大姐,我要回家,我要找娘亲。

何清君抚额无语,她三岁还是四岁,动不动就找娘亲?别吵,你这样吵着,我如何找摄政王求情?何清茹立时闭嘴。

何清君转回头来,对黄公公道:黄公公,可否容我先将她送回我房间?一个黄花大闺女,这般赤裸着总是不太像话。

黄公公鄙视地道:黄花大闺女?我呸!不要脸!他骂得当真是毫不留情面,难听之极!何清君苦笑,她本以为她深夜献身也会看清形势再动手,哪知这位空有美貌的无脑六妹,竟然什么不说自己先跑到人家被窝去了。

李凤香带她来找她倒底是做什么?虽然她知道李凤香让她认姐,其实是为了方便她认下李凤香这个姨娘,没有个至亲血缘的何家儿女,她凭什么认一个父亲当年的小妾?她想若她没猜错,李凤香带她来,也是对她的容貌极有信心,说不定,李凤本来也是想让何清茹顺着她与摄政王的主仆关系,爬到摄政王侧妃妾氏的位置上,人在高处,接近权力中心,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暗杀遇五王爷更新时间:2012-11-27 10:11:46 本章字数:9283何清君也不管他鄙视不鄙视,脱下外袍直接罩在何清茹身上,冷冷地道:你先回我屋里,不要乱跑。

舒唛鎷灞癹转头旁边两位公公,声音微厉道:有劳两位公公帮我看着她,别让她再跑出去丢人!何清茹闻言,低头垂目,美面通红,不敢作声。

那两位公公盯着何清茹,不客气地道:请吧。

押着何清茹往何清君的房间走去。

何清君径直进了寝殿,见令狐薄正黑着脸倚在软榻上,听见她进来,抬眼睥睨她一眼,冷冷地道:出去!何清君摸摸鼻子,转身往外走。

啪地一声脆响在身后地上响起,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更显得刺耳。

她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破碎的茶盏,再看一眼软榻上那位黑着脸的王爷,只见他胸膛急剧起伏,怒不可遏。

何清君倒不敢惹他,此事本来就是她理亏,他盛怒之极也是情有可愿,不惹为妙。

于是暗自吐下舌头,悄悄往外挪去。

却听那位千岁大老爷带着怒气沉声道:你就没什么话可说的?黄公公识趣地退出寝殿,并体贴地将房门掩上。

何清君看他,她本来就是进来说什么的,不是他劈头盖脸赶她出去吗?千岁大老爷,你是打算让属下出去还是进来?令狐薄突然站起,怒道:本王让你出去你就出去?既然这般听话,为何未经本王允许放你那个不知是妹妹还是仇人的女子进来?!你是不是疯了?何清君讪笑着转身,走到软榻旁边的桌旁站定,殷勤地为他倒杯茶水,将茶端到他面前,躬身举过头顶,恭敬敬茶:千岁大老爷,请喝茶。

令狐薄凤目如刀,凌厉划过她的脸,沉默半晌,哼了一声,接过茶杯,轻斟一口。

何清君赶紧接过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朝他嫣然一笑道:千岁大老爷既然喝了茶,是否可以让属下说话了?令狐薄凤目凝视她良久,突然伸臂将她扣入怀中,一起跌进软榻中,翻身将她压入软榻,覆身吻上她的唇,带着重重惩罚意味,狠狠噬咬她的嘴唇,一直到它红肿为止,然后舌头撬开她的牙齿,滑溜钻进她口腔内,勾缠追逐她的舌,扫过每一片角落,咬住她的丁香小舌狠狠吮吸。

何清君吃痛地唔唔轻呼,双手抵在他钢硬的胸膛上,用力推他,杏目瞪着他,她都敬茶了,他用得着这么狠么?令狐薄微微离开她的唇,似乎轻叹了一声,然后重新伏头吻上,这一次他力道轻了不少,不断加深这个吻,仍觉不满足,薄唇移向她的眼,她的鼻,在她耳廓恋留半天,顺着颈项下滑,终于停在了她胸前……(此处省略N百字)何清君觉察出他身体起了反应,小手推拒着,抬起有些迷离的水眸凝望他,樱唇微张,一丝难以自抑的呻吟溢出,岂知她无意识地一声呻吟刺激了令狐薄的神经,他突然咬了下牙,手指微微用力,扯断她的腰带,双手插进她胸前衣襟,往外一分,露出圆润的肩膀、蜜色胸膛和红色亵衣,他颈上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滑动两下,好看的凤目染着难以自制的情欲,灼灼盯着她,声音沙哑,好似被沙砺打磨过般道:清君,我要你!语毕,也不管何清君做何反应,已经伏头下去,为所欲为去了…。

虽然他极力隐忍,仍然无法抵挡心里和身体对她的渴望,他想要她,想得破了他二十六年来引以为豪的克制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得到她,将她狠狠揉进体内,永不分开!何清君对他虽然一直抵触,心里毕竟有了他的影子,他对她这样那样的……她本该极力推拒的,可是,她竟想偶尔顺从一下心意……他额头滑下豆大的汗水,那剑拔弩张的身体,已经由不得她反抗了,索性闭上眼,顺其自然吧……正觉他手指滑向腰下时,突然听他长叹一声,停止了一切动作,将她的衣服拉回胸前,拥她入怀,下巴抵在她肩窝,在她耳边低喃:清君,还是等成亲吧……本王是没什么,但是婚前这般,对你总是不好的,尤其你与白逸扬和离下堂,若是婚前…。

宫里人嘴杂,对你不好。

何清君轻笑,抬臂勾住他颈项,他总是为她着想的,都这种情形了,他竟能生生忍住,连她都佩服他的克制力了。

她知道他担心什么,她是下堂女,本就瓜田李下,易惹人非议,若是婚前与他那什么,一旦有孕,那么铺天盖地的唾弃声就会将她淹没,甚至连和离也会被人说成是不守妇道,才被夫家所休。

千岁大老爷,清茹来此,并非属下本意,五姨娘两次提及,属下迫不得已。

她在他耳畔轻声解释着。

令狐薄轻叹一声:本王知道,只是心里仍觉得气极,你送她到本王寝殿时,心里就没有一丝犹豫吗?本王真想剖开你的心瞧瞧,心中到底有没有本王?何清君一怔,轻轻从他怀里挣出,羞红了双颊,嗫嚅道:若心里不是对你有几分情意,千岁大老爷认为,我会容许你这般为所欲为吗?令狐薄眸里泄出笑意,长臂再伸出,将她勾入怀中,若非认定她心里对他有几分情意,他也不敢这般为所欲为……本王就是知道你迫不得已,所以才手下留情,饶了何清茹的性命,否则,本王早一掌劈了她。

何清君心中也明白他是手下留情,可是他要将何清茹送作官妓,比杀了她更难受吧?千岁大老爷,你真要送她作官妓?五姨娘会恨死我的!令狐薄放开她,凤目眯起,冷冷地道:本王一直不明白,你何必要与她们委与蛇行,要报仇,本王替你报便是!何清君一双杏目也跟着眯起,微微昂首:家仇,自然得我亲手报,何况我极想知道,那把火倒底是不是我娘放的?还有无论我如何说服自己,总觉得清茹的身份有问题,我要亲自查出当年何家灭门的那把火是怎么回事。

令狐薄无奈摇头,她还是未彻底放开心扉接纳他,关于何家和乐山的事情,她还是独自承受,不愿让他插手相助,几时她肯毫无芥蒂接受他一切的帮助,几时才说明她已经对他彻底敞开心扉了。

依本王之意,自然是要将何清茹充作官妓,本王最是讨厌这种自以为是,觉得天下所有男人都是她裙下不二之臣似的女子。

将本王当成什么了,不知羞耻的公狗还是种马?何清君听到最后一句,登时觉得一群乌鸦嘎嘎地从头顶飞过,他是堂堂摄政王啊,尊贵无比的摄政王啊,竟说出这种话来,公狗……种马?好粗俗!好吧,她知道他是个二十六岁的纯情童子身,但不必这般说吧?不过,既然清君想留下她,本王也只能成全。

他轻叹一声,眼底闪过无奈。

何清君闻言,起身向他一礼:属下谢过千岁大老爷!令狐薄道:那个何清茹,本王可以瞧在你的面子上忍她这一次,若再有下次,本王定将她一掌毙了!以后不要带她进宫了。

何清君点头,经此一次,估计何清茹也不敢对他再生色心了。

千岁大老爷,属下打算明日便去慕月山庄。

令狐薄嗯了一声道:本王今日已经安排人手分赴各地,去除掉秘部名单上的人,务必能在一两日内除掉大半,不然待南浩志警觉,便不太好对付了。

微微一顿,又道:清君,慕振雷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毕竟他身后还有慕月山庄,有个慕振雪,你须小心又小心。

何清君笑道:我省得。

说着起身道:千岁大老爷,听说四公主身体大好了,明日早朝后应会来向你致谢,我想让何清茹见一见她再走。

令狐薄睨她,扯一下嘴角,道:本王知你打得什么主意,没有必要,这个何清茹空有美貌,脑中无物,就算你让她见了四公主,她也决计不会自惭形秽的,今夜直接将送出宫去,本王的养义宫绝不留女子过夜!何清君闻言囧了,摄政王千岁大老爷,请瞪大双眼瞧瞧他眼前这尊是男是女?养义宫不留女子过夜,那她是什么?令狐薄知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你自是不同的,你既是本王的护卫,又是本王的女人,她们岂能与你相提并论?何清君摸摸额头,她是他的护卫,她没异议,至于他的女人嘛,她可不承认……她们不能与她相提并论?汗颜,千岁大老爷知不知道,在旁人眼里,是她没资格跟她们相提并论!不过摄政王既然这般说了,她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于是喜滋滋地转身往外走去,却听令狐薄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何清君,你师父此番进京,我们就将亲事订下罢。

何清君愕然顿足,转身瞪他:你很急吗?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适才你没觉出本王已经急得快等不及了吗?何清君顿时石化,杏眸不由得从他腰下扫过……千岁大老爷啊,你怎地越来越没个正形了?这种话也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么?红潮慢慢爬上俏脸,她摸摸热乎乎的脸腮,转身瞪他:千岁大老爷不是说,这三年只需属下陪在你身边么?怎地又着急了起来?令狐薄凝视她,斯条慢理地道:人总是有贪心的,从前以为你只要陪在本王身边,本王就安心,可是如今,本王想要得更多,既想要你的人,更想要你的心,全部的心!何清君转回身去,继续举步往外走,你说过要容我些时日的,况且和离书的问题,尚未解决好。

语毕,也未回头瞧他面上作何反应,径直开门出去。

寝殿外的黄公公见她红着脸出来,讶然看了她一眼,又偷偷往里面望望,似乎摄政王已经消气了。

他本以为今夜她必会留在寝殿内……与摄政王功德圆满了,哪知……唉,在宫中,先恩宠,后封妃是很正常的事,摄政王既然喜欢,为何不出手将她拿下了再说。

何清君心情甚好地哼着小曲,回到房间,朝两位守门的公公恭敬拱手:两位公公辛苦了。

那两位公公忙即还礼,其中一人道:何护卫折煞咱们了,既然何护卫回来了,咱们这便退下。

说着两人一齐退下台阶。

何清君忙道:两位公公且慢,等一会儿,还得有劳公公将我那位妹妹送出宫去。

两位公公相互看一眼,道:何护卫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无须客气。

不过目光却朝她房内瞟着,眼里充满不屑。

何清君进去,发现何清茹正拥着她的棉被蜷缩在床角处,不由得暗叹一声,她算受到教训了。

不要怪她狠,不给她一剂狠药,只怕何清茹永远不会对令狐薄死心。

大姐,大姐……我会不会被送去当……官妓?何清茹一看见她,便颤抖着问道,她再也不敢去惹那个魔鬼了,他再俊美,权势再高,若动辄杀人,她也没命来享受,官妓,这两个字令人听着就吓破了胆。

何清君板着脸摇头,从柜里取了套自己的女式厚衣衫,递给她,穿上吧,早跟你说过摄政王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你偏不信,凭白让我被摄政王罚了一顿。

她算是被令狐薄罚了一顿吧……何清茹接过衣衫,勿忙穿上,颤道:大姐……是清茹不够美吗?何清君抬眸睨她,还不死心?不,清茹够美,你就当摄政王如外间所传,是个断袖就好了。

说完自己先恶寒了一下,她才刚刚被那个断袖抱着这样那样的……亲着。

清茹记着,以后不管遇上的男人多俊美地位多高,那人便是皇帝老儿,也当自爱自重,莫要这般迫不及待的献身。

何清茹低下头,嗫嚅道:娘亲说过,世上男人皆爱美色,摄政王……是断袖才会如此吧。

似乎突然给自己找回了自信的理由,没错,摄政王是个断袖,所以才会不爱她的美色。

何清君突然无语了,这位六妹脑子里倒底是长得草还是长得豆腐花?她才刚刚免于沦为官妓的危险,甚至她还跟她说,她为她被摄政王罚了一顿,她竟然全部都不关心,只关心自己的美貌……懒得管她了,她爱如何便如何,只要她们母女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呆着就行。

摄政王有令,你现在必须出宫,我已经拜托两位公公送你回去,到家后,记得打赏两位公公。

何清茹呆滞点头。

何清君见她的样子,叹口气,心疼地从抽屉里取出两锭银子,其实她就是个冤大头…。

把两锭银子分别悄悄塞给那两名太监,客气地求着他们将她安全送回家。

两位公公自然是千恩万谢,拍着胸脯保证。

终于送走了那位如花容月貌的六妹,她松了一口气,索性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次日凌晨,她早早起来练功,然后沐浴梳洗,换了套便于行动的衣袍。

将玉笛留在房内,带了套夜行衣,便去御马司领了马,也未去跟令狐薄禀报,直接便出宫,直奔百里外的慕月山庄。

待赶到慕月山庄所在的镇子,已过晌午。

何清君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命小二给马喂草饮水,自己则要了点囟牛肉和两个馒头,两盘清菜,在房间吃完,小憩片刻,便闲逛着来到慕月山庄外,打算先摸摸地形,便于事后逃跑。

她转悠了一会儿,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两名王府侍卫打扮的青年男人骑着马出现在慕月山庄外面,后面还跟着一辆豪华马车……何清君眯眼,在那马车停下的时候闪进旁边的小胡同,那马车分明是五王爷令狐箫的马车!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其中一名王府侍卫跳下马,朝慕月山庄门口的门卫拱手道:烦请小哥去跟慕庄主通报一下,就说五王爷来访。

那门守闻言,惊慌往大门内跑去,片刻后,出来两人。

何清君微微探头看了眼,那两人,前一人便是令狐薄受伤那夜,她征了人家马车的那位中年文士,后一人便是她此次来的目的——慕振雷。

这个慕振雷与那中年文士有几分相似,约有三十五六岁,长得极为斯文,体形似乎更瘦弱一些。

两人一同迎出来,笑容满面地往马车走过去。

此时马车车门打开,一身素色织锦的五王爷弯腰出来,车夫立即在马车边放上垫凳,让他踩着下来。

五王爷依旧温润优雅,下了马车,临风而立,顿时衣袂飘飘,翩然若仙。

何清君感觉他似乎往胡同这里瞟了一眼,她赶紧缩回头来,轻抚一下胸口,幸亏没被他发现。

那中年文士笑着迎上来道:草民拜见五王爷。

说着单膝脆地,慕振雷跟着单膝脆地拜见。

令狐箫温润的笑着,那如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慕庄主快快免礼,本王不过是个闲王,不必行此大礼。

何清君闻言再轻轻探头,那中年文士果然是慕月山庄的庄主慕振雪。

慕振雪起身,恭敬将令狐箫迎进慕月山庄,慕振雷这才起来,四处看了下,跨进慕月山庄。

何清君看了慕振雷一眼,只觉得他似乎并不太喜欢令狐箫…。

何清君缩回胡同,按道理说,像令狐箫这种温润有礼,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应该是男女通吃的吧?都会让人情不自禁喜欢吧,为何慕振雷会不喜欢他呢?等慕月山庄门口恢复了平静后,她从胡同里出来,盯着慕月山庄,盘算着她是不是该去探探五王爷来此做什么。

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前脚刚出京城,五王爷后脚就出发了,是巧合么?想了想,觉得还是该去探探,当即纵身掠起,飞身上旁边的矮房上,足尖轻点,连纵数下,转到慕月山庄后侧,跃上高墙,提气再几个起纵,便跃入了慕月山庄的主院。

虽然是白天,但只要躲过慕月山庄的护院,引不起任何注意,何况她的身法虽然比不了令狐薄,比不了苏盛和李宗禅,但好歹也跻得进一流水平,又有内功护体,就算遇上那些护院,趁他们不注意,晃身而过,易如反掌。

刚隐入花树下,便听到一阵嘈杂脚步声响,有轻盈的,有沉重的,应是慕振雪引着令狐箫进了主院。

五王爷请进。

何清君透过花树瞧见慕振雪恭敬地将令狐箫让进正厅,随后慕振雷也进了大厅。

令狐箫随身的两名王府侍卫分别立在大厅门外。

何清君垂目,五王爷永远是这么的谨慎,那两尊门神站在那里,她也不敢往前靠近,只能这么远远地听听看。

好在大厅敞着门,令狐箫那一向清润的声音并不低,爽朗地笑着:本王来慕月山庄叨扰,是为侧妃求一只瑶琴,不知慕庄主能否亲自为本王的侧妃选一把好琴?王爷有命,草民莫敢不从。

慕振雪道:其实王爷不必亲自来取,只需吩咐一声,草民必亲自送到王府。

然后又喊叹了一声,五王爷与侧妃的感情令人羡慕不已啊。

何清君心下却在想,五王爷虽然温文尔雅,看似对女人极好,却从未以真心相待过,竟在这个节骨眼上亲自来慕月山庄为容侧妃求琴,委实令人不解啊,难道真的是对容侧妃用情至深?为何她怎么都不信呢?上次她明明听到容侧妃被他惩罚的惨叫声,和他让容侧妃滚出去、一个月不许出现在他视线内的冷淡语气,怎么都不像对容侧妃用情至深的样子。

却听令狐箫道:倒不至于令人羡慕,前些日子,本王心情不好,让侧妃受了些委屈,总得补偿她一下。

慕振雪打着哈哈地笑着,王爷真是有心。

何清君不禁纳闷,五王爷为何向慕振雪解释这些?依常理的话,没必要跟卖琴的说这些吧,何况还是王府内的事!平常情况下,王爷们不是应该最忌讳王府的事情传出的吗?又传出慕振雪的声音道:山庄内倒是有把上乘瑶琴,琴质不比焦尾琴差,只是尚需调一下琴弦……可能要耽误些时候,只怕王爷今日不能及时赶回王府了。

若是王爷不急,等明日草民亲自给王府送到王府,如何?他这话突然提醒了何清君,既然是来选琴的,为何不早点出发?五王爷似乎考虑了一下,清润的声音道:本王既已出府,就没必要再劳慕庄主跑一趟了,嗯……今夜怕是要在慕月山庄叨扰了。

何清君愣了一下,素来矜贵的五王爷竟随随便便就在慕月山庄住下?那么今夜杀慕振雷时,他会不会从中作梗?他武功不弱,那两位王府侍卫,身手应该都不差,因为她认出其中一名侍卫似乎就是他的暗卫风间,若五王爷从中作梗,莫说她此次的刺杀行动必定失败,便是性命都堪忧……她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利用南家的秘部名单故意设下了陷井?可是千岁大老爷却相信五王爷绝不会从中捣鬼…。

她摸摸怀中那枚扳指,实在不行,只能动用暗卫了。

那个慕振雪听到五王爷的话,应是受宠若惊,语气里尽是惊喜,道:承蒙王爷不嫌山庄简陋,草民只觉…。

蓬荜生辉,二弟,快去吩咐下去,为王爷收拾一间最好的房间,什么都用最好的。

慕振雷的声音波澜不惊,淡淡地道:我这就去办。

然后脚步声响,他便出了大厅,往后院而去。

却听令狐薄又道:听闻慕庄主不但拉得一手好二胡,棋艺也已臻化境,不如夜里陪本王下几盘棋如何?王爷谬赞了,草民的棋艺在江湖中还拿得出手,但若跟王爷比起来,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慕振雪声音里带着自豪谦逊着。

何清君闻言,心却是跟着微松,若五王爷拉着慕振雪下棋便容易多了。

慕庄主过谦了,本王虽然不问世事,却并不是孤陋寡闻之人,慕庄主的棋艺是否登得大雅之堂,今夜一试便知。

既然王爷这么说,那草民夜里就只好献丑了。

两人又客套了一会儿,慕振雪便陪着他去库房看琴去了。

何清君又等了一会儿,才悄悄退出主院,足尖几个借力,便纵出了慕月山庄。

她回到客栈,蒙头大睡,静等夜暮降临。

大约两个时辰后,她自然转醒,换上夜行衣,从客栈后窗跳出,然后蒙上面巾。

辨明方向,朝慕月山庄跃去。

趁着夜色,更容易进了慕月山庄。

主院宴厅觥筹交错,歌舞助兴,宴席极在进行。

何清君皱眉,她特意选在戌时中来慕月山庄,就是怕他们宴席不散,谁知果然还是没散!她只好伏身屋顶,屏息静等。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随着五王爷的一声散席罢,宴席才散了。

慕振雪忙在前引路,引他去书房对弈,令狐箫的两名侍卫和慕月山庄的一队护院紧紧跟着,唯恐令狐箫有个闪失。

慕振雷似乎哼了一声,抬脚往后院而去。

何清君将呼吸之声压得极细,借着被云彩遮得忽明忽暗的月光,隔着一段距离跟着慕振雷。

行至一处偏院,慕振雷似乎觉察出什么,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瞧了瞧,未发现异常才开门进去。

待他一直进了屋,吩咐下人下去后,何清君才悄悄跃进去,身体贴在窗边,以手指沾口水晕开一个小洞,凑过去瞧,只见那个慕振雷双手攥拳按在桌上,深吸着气,似乎极为烦燥。

何清君微觉奇怪,五王爷来,这个慕振雷非但无任何荣幸,反而烦燥无比,却是为何?管他呢,不管五王爷今夜打得什么主意,反正今夜慕振雷必死无疑!当下轻轻拔剑,屋内传来一声警惕的声音:谁?何清君不理他,直接破窗而入,剑尖直指慕振雷左胸,慕振雷见机甚快,身子迅速后仰,手掌在桌上一撑,翻身拔了墙上挂着的长剑,倏地横剑挡住何清君的剑。

何清君反手挽个剑花,使一招玄机七式,剑随意动,剑式后招又变幻出无数招式,令他顿觉眼花缭乱,不知眼前是剑还是剑影,只得将长剑舞成一团,护住周身要害。

趁他微微眼晕之时,何清君突地跃起,短剑倏地插进他舞成的剑墙,铮——地一声刺耳兵器相碰的声音,她短剑一挑,慕振雷只觉虎口一麻,长剑险些脱手。

瞧身形明明是个女子,偏生内力远在他之上,剑法精妙,毫无破绽,只不过三十余招,他便觉得左支右绌,难以支撑,当下顾不得颜面和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大声叫道:来人!有刺客!可是他忘记了,今日山庄有贵客,值夜的精干护院都去保护五王爷去了,另一队护院巡逻整个山庄,根本听不见他的叫喊声,倒是有两名下人闻声赶来,却不敢靠前,大声道:奴才去叫人!便跑出去大喊大叫有刺客!何清君冷哼一声,使一招玄机十八式,玄机十八式的后招变幻里更是处处隐着九宫八卦的玄机,这是她进京第二次用此招,第一次是在五王府为摆脱五王府的暗卫时,使过此招,今日是第二次。

玄机十八式使出,若龙吟虎啸般,击杀而出,登时将慕振雷困在剑阵中,跟着闪电般使出玄机九式,痛下杀手!短剑倏地从他眼前划过,一条红线横贯他的颈项。

慕振雷目瞪口呆地问了一句:你是谁?何清君同情地道:我和你是同样的人,只不过各为其主而已!慕振雷仍然不解,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笔直倒地。

------题外话------本章的肉渣,回头忙完这一阵,会传到群里去哈第一百零一十二章 太后的算盘更新时间:2012-11-28 10:08:57 本章字数:9193何清君还剑于鞘,飞纵而出,院落里那两名下人仍在大喊刺客。

舒唛鎷灞癹她刚纵出院落,便见慕振雪迎面而来。

慕振雪上来便痛使杀招,何清君反剑架住,短剑倏地出鞘,顷刻间,两人便拆了二十余招。

庄主,庄主,二爷……二爷……一名下人在屋内嘶叫着。

慕振雪咬牙,卖个破绽,收了长剑,纵身跃向慕振雷的房间。

正在此时,令狐箫也带着两名侍卫赶来,见何清君往山庄外纵去,忙道:庄主勿急,本王去追!话音刚落,他人已在数丈外。

风间跟本王去追,赤焰留下!风间立即跟上,两人提气运功,急追何清君而去。

何清君在前急奔,后面两人急追,她搞不懂令狐箫的意图,却又不能停下。

何护卫。

那清泉般的声音从十余丈的后面传来。

何清君回头,不出声,只见令狐箫已经顿足,伸臂拦住风间。

风间不解地问:王爷,不追了么?令狐箫似乎哼了一声:你追得上吗,打得过吗?风间低头不语。

何清君同样不解看他,只是不作声,只要不出声,对她的身份,她永远可以来个死不承认。

若是明知追不上她,他为何自告奋勇带风间来追?何护卫,你既然都来慕月山庄了…。

说明终于将本王放在心上了,本王心里很是欢喜。

何清君囧了,虽然她来慕月山庄杀慕振雷,确实是他的功劳,但也绝不表示,他对她真如那两句诗所说那般有情有意,他倒底打得什么主意?逗着她玩很有趣么?幸亏脸带面巾,看不清表情。

何护卫,知道本王为何来慕月山庄么?月光下,令狐箫的俊脸格外清润。

何清君愣住,是啊,他为何来慕月山庄?他来得好生巧合,偏巧又夜宿慕月山庄,偏偏又拉着慕振雪去下棋搏弈,她得手后,他自告奋勇地追出来,却是为何,帮她么?她心里疑惑了,若他是为了帮她,那么目的呢?却见令狐箫摇了摇头,感叹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本王终是不得他人心,枉费了本王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何清君只觉一阵恶寒,若让她相信五王爷有真心,她宁愿相信公鸡下蛋,母鸡打鸣!祸起萧墙,同室操戈,从不稀奇,何护卫觉得呢?她觉得?她觉得她头痛牙痛,手指痒痒,直想过去拧下他有脑袋,省得她自己被他转得晕头转向。

令狐箫转头吩咐风间:回去就说刺客轻功极高,你与本王远远落下。

风间低头领命。

何清君自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他也不以为忤,转过身去,负手缓行,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风间在后面跟着,缓缓而行,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你对她……属下僭越了。

令狐箫转头看他,轻叹:风间啊……。

你可知情为何物?风间摇头,令狐箫轻笑出声:……本王也不知道。

其实五王爷也挺恶劣的,何清君遥望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又一阵恶寒,她就说嘛,五王爷怎么会知道情之一物,不过是风花雪月了几年,便跟着那些文人般酸腐起来,仿佛非得念叨念叨情字,才算是风雅之人。

她笑了笑,提气飞纵,直奔客栈。

回到房间,她拿布擦拭了剑刃上沾的腥血,她终究是个江湖人,杀完人从不觉得恐惧和不安,这种女子终究不会得善终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今夜五王爷的真实目的。

她猜测,是不是五王爷摸透了令狐薄的心理,绝不会放她去太远的地方暗杀南家秘部名单上的人,若她非得出手,必会派她到百里外的慕月山庄,所以他才会派人盯着她,只要她骑马出了宫,必是要出门。

待到她出了宫,他得到消息后,便匆匆带人来到慕月山庄,只为拖住慕振雪?他这般帮忙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他虚情假意地逗弄引诱她,又是出于何种目的?她绝不相信五王爷与大燕三皇子一般闲的!忽地想起令狐薄说道,名单里可能有他想杀而不方便杀的人,所以打算借刀杀人?难道他其实想杀的就是慕振雷?不对呀,他不是本就与慕月山庄关系不错吗?怎么会想杀慕振雷?此日,听说慕月山庄上下悲痛,到处挂着白布,令狐萧许是怕沾惹上晦气罢,昨晚,半夜就离开慕月山庄回京城了。

何清君回宫,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给令狐薄听,令狐薄英眉蹙起,凤目微眯,五哥对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愿一切不是他猜测的那样!沉吟了片刻,令狐薄才道:慕振雷是南浩志的人,慕振雪,则有可能是五哥身边的人,若他是五哥的人,五哥自然会喜欢整个慕月山庄都为他卖命,但慕月山庄却出来一个南浩志的人,对五哥来说,是个绊脚石,他若动手,必得罪了整个慕月山庄和慕庄主,自然希望借别人的手除掉慕振雷。

然而五哥既然决定借他的手杀慕振雷,为何要屈尊绛贵亲自跑到慕月山庄?其实自从他将那枚扳指交给何清君后,已经为她派了一名暗卫跟着,若是有危险,她自然会唤暗卫出来,故而他并未担心,五哥却为何要助她,为她担心?这实在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何清君哦了一声,五王爷想借千岁大老爷的手要除去的人,竟是慕振雷?难怪慕振雷对五王爷也不甚喜欢的。

令狐薄见她面现倦容,便道:你且休息两个时辰,夜里本王要宴请晋望之兄妹,为他们饯行,你要随侍。

何清君一惊:天晋太子这就走了么?那吴山怎么解决的?令狐薄勾着嘴唇道:吴山涉及两国疆土,本就不是一次两次谈判能解决的,只要两国联姻成功,关系便算是缓和了不少,吴山可以暂时搁置,慢慢再谈,不过耽误不了太久,本王前些日子得到消息……本王就是在等一个机会,所以才一直拖着吴山问题。

微微一顿道:晋望之不是说过他母妃病重么,他急着回去探望母妃,本王也不好强留。

何清君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晋望之的母妃病得可真是时候,难道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令狐薄淡淡地笑着,朝她点下头,道:你且回房去休息吧。

到时候,本王让小顺子去叫你。

何清君嗯地一声答应,回房先让小秋烧了热水,泡了个热水澡,才浑身舒坦地睡过去。

两个时辰后,小顺子准时来叫她,并给她送来衣服和饭菜。

夜宴可能需些时辰,摄政王怕你饿着,便命御膳房为你准备了些饭菜,让你先垫垫肚子。

小顺子看她一眼,又道:这衣袍是前些日子,摄政王亲自命人为你裁制的,摄政王说,你整日的舞刀使剑的,平常的女子衣裙,会束缚你的手脚,打斗不便,穿男装又显得不伦不类,这衣服正好,行动方便,穿起来也不失女子柔美。

何清君自然是体会得到令狐薄的心意,不过,这种款式的衣服,前些日子她穿过啊,小顺子!你不用特意强调是摄政王的主意,她早就心领了!何清君洗梳完毕后,吃了些饭菜,便换上令狐薄特意准备的淡粉锦袍,束上腰带,揽镜自照,情不自禁一笑,倒不是她自恋,而是令狐薄总是有心,他选的料子颜色是极衬她肤色的。

晚宴未设在承仁殿,而只是在养义宫偏厅,只有令狐薄,小皇帝,天晋太子兄妹,和太后姐妹。

何清君手持令狐薄的扳指调了六名暗卫,暗中环伺,她则侍立令狐薄身后。

依旧的客套寒暄一番,相互敬酒,然后才开始动筷。

六人当时,除令狐薄和太后之外,四人俱成未婚夫妻,不由得有些尴尬。

待伺候的宫女为六人重新斟满酒后,令狐义才道:朕听说太子母妃病重,不知原定于年后二月初八的婚事能否如期举行?南雪莹脸色微白,有些紧张地望向晋望之。

晋望之轻笑,道:皇上过虑了,母妃虽然病重,却不影响两国联姻邦交,说不定娶雪莹郡主进府,反而是为母妃冲喜了呢。

南雪莹脸色又是一白,低下头去。

她本来听说太子母妃病重急着返回天晋国,以为她和他的婚事必会延后,只要延后便可能有变。

想到大哥正在准备起事,太后姐姐虽然极力反对,她却十分愿意,若是成功,她便不用再嫁入天晋……却听南淑兰突然对令狐薄道:摄政王,既然太子有意冲喜,何不趁着太子回国之际,咱们直接派人送嫁,选个差不多的吉日成亲便可,太子母妃病重,婚礼可权宜从简,不必非得选个二月初八的吉日,哀家瞧腊月十六这日子就不错。

此言一出,席上除晋乐音懵懂不知,其余众人皆是一愣。

何清君瞧向南淑兰,她当初可是极力反对南雪莹和亲的,私下里到处游说众臣,可仍未挡住朝中上下和亲的决心。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太阳打南边升起来了?怎地风向就突然转了?南雪莹贝齿轻咬樱唇,抬眼幽怨的看向太后:姐姐,为何要这般急?南淑兰不耐烦地道:雪莹怎地如此不懂事!你将要嫁与太子为妃,未来婆母身体不适,若冲喜能为婆母驱除些病气,难道你不应该尽孝吗?再说,侍奉婆母病榻前,本就是做媳妇的该做的,你便提前些日子嫁过去,代太子尽孝于榻前,有何不可?她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当真像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

令南淑兰既不敢说话,更不敢反驳。

甚至令狐薄与晋望之也只是相视一笑,沉默不语。

令狐义瞅了瞅令狐薄,再瞧向晋望之,道:母后说得极为有理,婆母身体有恙,儿媳妇合该侍奉于病榻前……太子意下如何?晋望之心下苦笑,小皇帝都这般说了,他又能如何,左右这和亲是逃脱不掉的,早一个月晚一个月又有何区别?当下点了点头,太后娘娘说得是,只要太后娘娘舍得雪莹郡主早些日子出嫁,望之求之不得。

说着转向令狐薄道:摄政王以为呢?令狐薄扯了扯唇角,他以为?他自然巴不得南雪莹早点远嫁天晋……他看了太后一眼,莫瞧她平时张狂,关键时候还是会替自己亲妹打算的,只可惜南雪莹不了解她的良苦用心。

此事,只要太子和太后同意,本王乐见其成。

小皇帝令狐义环视众人,道:如此,便依母后说的罢。

太子先行回国,雪莹郡主的送亲队伍随后就出发,皇叔,你看谁去送亲比较好一些?令狐薄微一沉吟道:和亲事关国体,容不得闪失,不如就派三王爷令狐靖和五王爷令狐箫一同前往,他二人一个心思缜密,一个沉静忠心,相得益彰。

令狐义点头,皇叔安排的周到,那便奉三皇叔与五皇叔为送亲钦差大臣,保雪莹郡主平安到达天晋罢。

晋望之对此按排也极为满意,不论他对南雪莹满不满意,至少南宛送亲上给足了面子,两位王爷亲自送嫁,也是世所罕见。

如此甚好。

何清君站在令狐薄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觉察得到他的心思,他按排五王爷去送亲,分明是想将他暂时支走,好一心对付南浩志,却又不放心于他,怕他在路上使坏,破坏和亲,而三王爷素来与令狐薄亲近,又是耿直谨慎的性子,再派他去,分明就是监视五王爷。

连一直未语的晋乐音都觉得南宛给足了天晋的面子,唇边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唯有南雪莹明明心中极为憋屈不愉,偏偏碍于场合,还得极力维持得体的笑容,免得晋望之看出破绽。

南雪莹出嫁的日期,就这样被自己的亲姐姐提议,众人附和地给订了下来。

晋乐音忽然端着酒杯站起,朝何清君走过去,盈盈笑容,何护卫,这杯酒是我敬你的,谢你千里迢迢不眠不休地为我求解药。

何清君讶然望她,见她满眼诚意,不似作伪。

不由自主地看向令狐薄,只见他也是一脸惊讶,恐也是未想到晋乐音竟有如此举动,朝她轻点一下头。

公主太客气了,那本是属下职责所在。

晋乐音却道:是不是职责所在,我心里极为清楚,我晋乐音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何护卫于我是救命的大恩,他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必尽力相助。

这酒,我敬得有理,你喝得起!听她这般说,何清君只得笑着接过晋乐音手中的酒,仰头喝掉,将小小酒杯反转朝下一扣,表示一滴未剩,属下谢过公主。

她凝目看她,她眼中诚意十足,不像虚伪客套,不由得对晋乐音一阵佩服,皇家中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实属少见。

不喜欢你时,甚至不屑于瞧你一眼,但若你对她有恩,她必倾力相报,或许晋乐音就是这种性格?南雪莹听到晋乐音的话,也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却见晋乐音动作优雅地回到宴桌前,执壶重新斟了一杯酒,再回到何清君身前,笑吟吟地道:何护卫,这杯酒,我还是敬你。

何清君不解看她,这杯酒又有何说辞?这杯酒,其实是赔罪的,当日何护卫胃肠不适,我却故意说你有孕在身,引得宫中以讹传讹,败坏了何护卫的名声,实是小人行径,乐音每每想起都觉得后悔万分,望何护卫大人不记小人过,喝了这杯酒。

何清君摸摸额头,反倒不好意思了,这事说起来,她也没吃亏,她利用这个有孕传言海赚了一笔,更打算利用这传言逼得令狐薄对她断了念想,只不过这招最后没成功而已。

晋乐音双手端酒送与她面前,水灵灵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似乎她不喝,她便一直这么擎着这杯酒。

何清君只得双手接过那杯酒再仰头喝掉。

何护卫,我晋乐音还是那句话,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必竭尽全力相助!她小小脸上一脸的坚决和不容置疑,莫说席上之人个个惊呆,便是晋望之也未曾想到这个皇妹竟是如此的恩怨分明、敢做敢当,看着自己的皇妹淡静地走回座位,竟觉得有几分自豪。

令狐薄望一眼晋乐音,扯了一下嘴角,淡淡一笑,他倒觉得晋乐音是想通过此事,趁机与何清君相交,如此以后嫁入南宛,也好与何清君这个武功高手有个照应,最重要的是,她应该是知道了他对何清君的情意,结交了何清君,便等于是结交了他这摄政王,等于是在远嫁他乡的孤独中多了份保障。

不过,他瞧晋乐音本性也算是善良,偶尔使些小伎俩也不过是深宫求生的手段而已,只要何清君乐意与之相交,他也懒得干涉,毕竟,若有天晋四公主这位朋友,于她也颇有好处,说不定哪日便用得上。

睥一眼小皇帝,他正笑咪咪地打量着晋乐音与何清君,便问道:何事让皇上这般高兴?令狐义道:朕觉得四公主极识大体,若能与何护卫和谐相处,倒是南宛皇宫中的一件幸事。

晋乐音那张如仙粉面微微泛红,水眸不由自主地看一眼令狐薄,不禁心生一阵怅然,再转眸瞧向令狐义,暗叹一声,便是平民百姓或是士族之家,婚姻也多是父母之命,利益相联,何况她是个皇家女儿,虽然尊贵,却动辄关系皇家社稷,岂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喜欢谁,所谓公主不过是政治中的其中一枚棋子而已,若反抗不得,也只能自己适应。

令狐薄轻笑,笑意甚至爬上眼角,转头望了何清君一眼,见她满面羞红地瞪着令狐义的侧面,不由笑得更欢。

皇上,按排好了太子与雪莹郡主的婚事,该说说皇上和四公主的婚事了。

此言一出,晋望之跟着笑出声来,附和道:正是,皇上虽年幼,也是近十四岁了,在民间,这般年龄成亲倒也是比比皆是。

令狐义那张小脸立时红起来,有些扭捏起来,朕与公主年纪尚小,不急着成亲。

说着看向晋乐音:是吧,四公主?晋乐音满面绯红,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毕竟临行时,父皇就是要她来和亲的,既然定下亲事,父皇自然是要着急将她嫁出去的。

但她是女子,总不能说她急着嫁人吧?何况嫁人后终是不如在自己家里当公主自在。

令狐薄哈哈一笑,道:皇上这样问公主,让公主怎么答你?公主是女子,就算想极了嫁人,总还得矜持着。

令狐义的小脸更红了,呐呐地道:皇叔就是想早点摞担子不管朕了。

令狐薄笑容敛起,正色道:古人云,成家方立业,皇上是九五至尊,肩上的担子比常人重许多,自然成家也要早,成了家,皇上便可渐渐学着亲政,适应一下…。

何况便是在民间十三四岁成亲也属正常。

令狐义小声咕噜着:皇叔二十六了,莫说成亲,连个侍妾都没有,却来数落朕。

众人闻言,目光一齐看向令狐薄,令狐薄微微一笑,道:谁教本王只是摄政王来着,比皇上少了许多责任,想做什么自然全凭心意,皇上既是皇上,自然是心胸天下,牺牲也多些,太子,你说是不是?晋望之眼皮垂下,淡淡地道:莫说是皇上,便是我这太子也是如此,总有身不由己之事。

抬眼望着令狐薄,他当真年至二十六,身边连个侍妾伺候都没有?若真是如此,那么令狐薄的克制力当真是少见,以此人之能再加上无人能及的克制隐忍力,若他一直当政,说不定南宛的野心会日益增大,终有一日会侵犯邻国,扩张南宛疆土。

本王想,皇上马上就十四岁了,不如等皇上十五岁一到,便迎四公主进门,成了家,在臣子眼里方能觉得皇上有了担当,大臣们对皇上放心了,皇上亲政就容易得多。

令狐义鄙视地看他一眼,偷偷翻个白眼,明明是他自己迫不急待地要去逍遥江湖,逼他成婚亲政,偏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还让他无话可说,这算哪门子的摄政王!摄政王不是容易恋权吗,为何他不肯多恋几年的权势,好让他好好长长身体?想到那成堆批不完的折子,他不由得双肩微缩,那堆折子非压得他熬不成个好身体不可。

自从万太傅和他一样确信令狐薄完全对皇位没意思,而且随时可能逼他亲政,甩手跑掉,他便有些慌了,万太傅也说过,以令狐薄之能,若能在他身边多伴几年,对他稳固皇位,治理国家大有益处。

可是万太傅也摇头感叹,皇叔生性不羁,若无皇位的野心,将他生生束缚在皇宫本就是为难于他,当年他在先帝面前许下六年期限,恐怕已是极限,想再留下他,难。

太子意下如何?令狐薄目光落在晋望之脸上。

晋望之温润笑着:本王十分赞同。

太后娘娘觉得呢?南淑兰倒是对皇上娶天晋公主没甚么意见,抿唇笑道:只要皇上和摄政王还有太子觉得好便可,哀家对这门亲事,也是乐见其成的。

当下众人举杯庆祝了一番,然后,太后姐妹起身退席,一前一后走出偏厅。

等走进了坤和宫的院子,南雪莹终于忍不住埋怨起南淑兰:太后姐姐为何急着将我嫁到天晋?南淑兰轻叹一声,低声道:哀家这是为你留条后路啊,雪莹啊,若嫁与天晋太子,不管出了何事,你身后总有个晋望之,有天晋皇室为你撑腰。

雪莹,既然嫁摄政王无望,嫁与天晋太子既保了你的命,也保了你的荣华富贵,你不要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

南雪莹四下瞧了瞧,悄声道:姐姐不相信大哥?南淑兰冷笑一声,快步往前走着,声音压得极低,哀家相信他的雄心,但更相信令狐薄没那么好对付,李楼……曾跟哀家分析过,应是从他摄政那日开始,便在到处安插布置暗桩、培植势力,南家势力中必定被他渗透了不少人在里面,想成事,光靠天时地利还不够,得看谁的运气和筹谋更高一畴。

南雪莹闻言顿足,抬眸望着南淑兰,悄声问:太后姐姐是这么认为的?南淑兰回头看她,轻叹:走罢,哀家现在能做的,就是趁着哀家还能说上话的时候,将你安排好,若是晚了,哀家怕保不住你。

顿了一顿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雪莹,你我不过是南家随时可舍弃的棋子,就算当真是老天开眼,成全了大哥,你以为你我的下场又好得了哪儿去?第一个要舍弃的就是哀家,哀家是当今皇上之母,就算是亲生兄妹,又如何,照样会猜忌,哀家还是脱不了被幽禁的下场。

第二个就是你,你容貌绝色,多少男人在虎视眈眈,大哥为稳固自己,必会将你送给他想笼络的人,若为青年才俊的正妻还好些,若是给了朝中那些足可给你当爹的人当妾氏……你想想,比起天晋太子来,那些人是否更让你难以忍受?月光下,南雪莹的脸早就苍白,想想那种情形就可怕,一行清泪顺颊落下,喃喃地问:姐姐,我们永远无法摆脱棋子的身份吗?南淑兰冷哼一声,摆脱棋子的身份,除非来世投胎为男人!她不再说话,莲步轻移,迈进了坤和殿。

太后姐姐。

南雪莹快步跟进来,恨恨地道:我认命了,可是我还是恨极何清君,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摄政王……若她没出现,摄政王怎么可能将我嫁与天晋太子,又怎么可能将天晋四公主嫁与皇上,虽说是两朝大臣极力要求,但若没有他暗中操纵,和亲的事怎么可能脱离天晋原先的打算,全朝着对摄政王婚事有利的方向而去。

南淑兰在正厅坐下,凝目看她:是大哥跟你说的,还是天晋太子说的?南雪莹一怔,道:大哥说的。

南淑兰只是紧紧盯着她,半晌无语,雪莹,你当你私藏纪芙一事,为何只是被罚禁足?南雪莹摇头。

因为你现在是天晋太子的未婚妻,摄政王不便将你如何,但他知道,伤的人是天晋的四公主,你嫁入天晋后,不论是太子还是公主都会找机会发作。

哀家让你提前嫁入天晋,也是为你争取个机会,若你能忍气吞声尽孝于太子母妃病榻前,并找机会向太子母妃哭诉忏悔,不该贪生怕死,受纪芙威胁,收留她这个刺杀公主的刺客,一切问题便可解决。

南淑兰睨她一眼道:你现在不要管何清君如何,再如何恨她,现在都只当没有这个人,全心全意先打算自己的事情,就算大哥事成,你贵为天晋太子的女人,于大哥也有益处。

何清君这个人,不用你操心,大哥已经调人进京杀她,哀家保证那个人会令她死得很难堪!南雪莹闻言,忙问道:那人武功很厉害吗?南淑兰诡异一笑,杀人未必得武功厉害,只要抓住对方的弱点便可,那个人应是何清君的弱点。

微微一顿,趁着今夜你可以出宫,倒是可以去紫毓宫门口等等那位四公主,这丫头心地倒是善良,从她那里下手,你窝藏纪芙一事,便可大可小。

南雪莹抬眸望向姐姐,感激地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全,全心为我打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老夫人所谓的赔罪更新时间:2012-11-29 10:01:43 本章字数:10368再说那边的晚膳,因为和亲的事情全都定好,太后姐妹也已退席,因此很快便散了席,各自带着随身宫女回各自寝宫去了。

舒唛鎷灞癹晋望之兄妹走到紫毓宫门口,便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雪莹见过太子公主。

晋望之循声看了南雪莹一眼,温声道:郡主不是早就回宫了么,怎地来紫毓宫了?可是有事?晋乐音倒是目光颇冷地看她一眼,抿唇未语。

雪莹来找公主说几句话,不知,公主太子可否行个方便?晋望之轻笑,伸手作请:郡主有话请到里面说,外面风寒,莫着了凉。

南雪莹摇头,雪莹只说几句话就走,就不进去叨扰了。

晋望之瞧瞧晋乐间,朝她轻点下头,然后笑道:既是如此,那本王就先进去了,你们便在外面说着,别耽误太久,四皇妹身体尚虚着。

南雪莹朝晋望之矮身施了一礼,晋望之笑着转身进了紫毓宫。

晋乐音道:郡主找我何事?南雪莹道:公主可是在恨着我?晋乐音不置可否,只是注视着她。

想来四公主心中定是恨极了我。

南雪莹说着流下一行泪来,抬起纤纤玉指,以绢拭泪,四公主,我来便是向你负荆请罪的。

语音甫落,她已经盈盈跪下,四公主,非是雪莹想害公主才收留刺杀公主的刺客,而是那刺客与我是旧识,她突然来到坤和宫,我不意有诈,未加警惕,哪知反而被她以匕首制住,雪莹为保性命,只得将她收留在寝房内。

她痛哭流涕的说着,不时抬手以绢拭泪:四公主,是我贪生怕死,是我不敢反抗……可是她手里有匕首,她还会武……我真的害怕极了……晋乐音注视她片刻,咳了一声,淡淡地道:好了,我知道了,生死关头,谁都会害怕,若换作是我,或许我也会如此。

说着又咳了一声,伸手将她扶起:雪莹郡主,请回吧。

南雪莹以绢帕将脸颊上泪痕拭干,悲泣道:雪莹不敢奢求四公主能原谅我,唯求再见到四公主时不必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只求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恨我才好。

晋乐音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郡主马上就要成为乐音的嫂嫂了,乐音不敢恨你。

南雪莹面上浮出笑意,道:是了,我们终要成为一家人,这样仇仇恨恨地反而不像一家人了。

晋乐音眼底掠过一丝不屑,她还真会顺杆爬,哼哼,她可是很记仇的。

不理她,转身往院内走去。

四公主,你不是很喜欢摄政王么?如今因为何清君的关系,被摄政王设计给小皇帝,难道四公主心中没有不甘?身后传来南雪莹幽幽地叹息声:雪莹倒是很为四公主不值呢。

晋乐音顿足,回身一笑:谁说本公主喜欢摄政王的,初来南宛时,也不过是因为摄政王统摄朝政,想多跟摄政王套套近乎而已,无关情爱,本公主与小皇帝联姻,那也是太子大哥与使臣的意思,最重要的是,本公主愿意跟南宛皇上结亲。

说着低声嗤笑一声:郡主莫要乱说,坏了本公主的名声。

南雪莹不甘心地道:公主何必自欺其人?难道公主真的心甘情愿看着那个下堂女嫁给摄政王?公主难道真不恨何清君,反而要视她为恩人?晋乐音正色道:雪莹郡主不用挑拨,本公主虽比你小上两三岁,却也知道知恩图报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既然我要嫁于你们的皇上,自然会谨守妇道。

接着冷哼一声:不过,雪莹郡主,哦,不婉和公主,你马上就要嫁于我大哥了,我奉劝就不要再想着那些不该想的人了,我大哥可不是傻子,乐音身体尚虚,不能在外面吹风了,我先进去了。

说着微微向她施以平礼。

语毕,她便径直进了紫毓宫,命太监关上了大门。

南雪莹望着合上的大门,冷笑,她偏不认命,她得不到的,凭什么别人要得到?尤其是何清君,不过一个下堂女,更没有资格得到!就算她嫁入天晋,必也不会放过她!何清君提着灯笼,跟着令狐薄回养义宫,见他俊脸微红,似有几分醉了,便试探着问:千岁大老爷,你觉得四公主宴上那般做是否是真心?令狐薄侧头看她:本王瞧她是有心结交于你,你若愿意倒可与她交往瞧瞧,或许以后会有好处。

何清君哦地一声,瞅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慎空和尚是谁?慎空啊,他……令狐薄睨她,几不可闻地哼一声道:你当本王喝醉了?本王偏不告诉你。

何清君颇为疑惑,是什么样的身份让他如此讳莫如深?当下恶劣一笑:千岁大老爷……慎空……和尚啊,都是长夜寂寞,会不会互相慰藉呢?或明或暗的灯光下,只见令狐薄太阳穴上青筋跳起,暴喝一声:何清君!本王便教你知道什么是长夜寂寞!何清君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跃,灯笼连连摇晃,刚站稳,忽然一阵劲风从身旁闪过,灯笼内的蜡灯迎风而灭,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搂进一具温暖且钢硬的胸膛,接着被抱着掠进丈外的暗处。

不待她说话,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噬咬着她那两片唇辦,直把吻得双唇微肿,趁着贝齿轻启时,他的舌倏地钻进她的嘴里,舌尖扫过她嘴里每一处,然后追逐着她的舌纠缠不休。

何清君登时无语了,她只不过随口玩笑了一下,本来也不过是想激他一下,谁知他竟这般大的火气,呃,其实她也不清楚他是火气还是借着火气行劫色之事……那记深吻,直吻得何清君双腿微虚,头脑发晕,而他气息不稳,身体火热,双手又不安分地往她衣服里钻去,微凉的大手触到胸前敏感的皮肤,不禁令她一阵颤栗,在混沌中抓回了理智,轻叹一声推开他。

令狐薄意犹未尽地凝视她,亦不勉强,只是双臂紧紧扣在她腰间,将她箍在怀里,微微喘息着,扯唇轻笑:清君,我们成亲吧。

……何清君再次无语,她只是问问慎空和尚是谁,和成亲有半分联系么?不成亲,本王是绝计不会让慎空和尚出现在你面前的。

令狐薄坚定地道。

……何清君继续无语,倒底是谁要成亲,是慎空和尚吗?再说他现在不仅要对付南家,还有天晋和五王爷这两个隐患,是该想成亲的时候吗?既使你用激将法,本王也绝不透露。

令狐薄郑重地道:你若怀疑本王断袖,不妨今夜便洞房吧。

他眼里闪着灼热地火焰,本王极后悔上次放过了你。

呼——热气窜面,何清君双手捂住面颊:……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越来越没尺度,哪还像初见时的冷酷和道貌岸然,分明就是个色心大发的登徒子!好吧,是她思想不纯洁了,他越是如此说,她越觉得那个慎空和尚有问题…。

不会真和他有甚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吧?她心下恶劣地笑着,他这里套不出,她去找刘伯就是。

清君,成亲吧。

令狐薄突然变得像怨妇一样唠叨起来。

何清君长叹一声,至少等南家的事过了再说罢,何况……她想到了和离书,明日还是去找一下白逸扬吧。

再说乐山欠了一屁股的饥荒总得先还上吧,从前师父怕白家嫌弃她,要她瞒着白家,不许她承认债务的事情,只靠蜂雀阁艰难维持乐山开销,如今从她进京那天,令狐薄便知道她背了一身的债务,若此时成亲,分明是让令狐薄为她背下此债,虽然那些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她不愿意将她和乐山的事跟他掺合在一起,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愿意。

令狐薄见她又犹豫起来,不禁面上一黯,松开她,轻叹一声,走罢。

此日,令狐薄在朝上宣布了夜宴定下的和亲诸事,并与小皇帝联合颁旨,封三王爷令狐靖,五王爷令狐箫为送亲钦差大臣,护送已经封为婉和公主的南雪莹抵达天晋国成亲。

何清君护送天晋太子兄妹搬出了紫毓宫,去驿馆整顿打点路上所需粮食净水衣物。

到了驿馆门口,晋望之命人将马车里的随身物品搬入驿馆,并命晋乐音先进去。

晋乐音看了何清君一眼,再次郑重道:何护卫,不管什么事,只要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捎个信给我,我必定倾力相助。

何清君拱手行礼:属下先行谢过公主。

晋乐音笑着点头,转身进了驿馆。

何清君朝晋望之一揖,问道:太子可是有话要对属下吩咐?晋望之站在台阶上淡淡一笑,温润的眸子盯着她道:此番相别,再见便不太容易了,本王只是想跟你随便说几句。

何君君退至台阶下,垂手恭立,一脸的笑意:是啊,虽然说师门不睦,属下与太子更是身份云泥之别,但我们毕竟也算师门一场,太子回国后,再见面当真是不容易了。

说着轻笑出声:不过,此话言之尚早,四公主成亲之时,也许太子会来送亲也说不定呢。

晋望之眸里闪着怪异的光泽,笑道:说得也是,只是不知到那时,何护卫还在不在京城呢?或许早就嫁作人妇了。

何清君闻言不禁笑出声来,倒也不否认,反正她是逃不出令狐薄的手掌心就是了。

晋望之眸中一黯,垂下眼皮掩住眸里情绪,笑了一声,道:若有朝一日,何护卫能来天晋国,本王也许……哈哈,是一定不会轻易放你走!他似真似假地说着,何清君抬眸微笑,反问道:太子认为能困得住属下么?属下的武功可是不错的哦……打他师父打不过,打他不是绰绰有余的。

晋望之笑而不语,他说的是画地为牢,困住她的心房而已。

何清君见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妥贴,只能笑着站在台阶下,静等他示下。

过了好一会儿,那两道炽热的目光才转移到一旁,何护卫,小心南家,他们似乎找了个特殊的人来对付你。

何清君愣了愣,特殊的人?有多特殊?多谢太子提醒,外面风大,太子进去吧。

太子走时,属下再跟着摄政王来送行。

晋望之抿唇不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去。

何清君跳上马车,吩咐车夫道:去白府。

车夫目光奇怪地看她一眼,驾车往白府方向而去。

到了白府门口,白府的门卫似乎大吃了一惊,颤道:少、少夫人……何清君笑道:阿虎还认得我呀,如此倒是省事了,麻烦阿虎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何清君求见白都尉。

那门卫闻言大喜,忙道: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少夫人请稍等。

说着就忙不迭地往里跑。

阿虎。

待阿虎驻足回头,何清君才笑咪咪地道:我早就不是白家少夫人了,以后不要再叫少夫人了。

那阿虎脸色一变,呆呆地道:少夫人永远是少夫人……阿虎快去吧,告诉白都尉,我在门口等他。

阿虎登时没了先前的喜色,垂头丧气地往里走去。

何清君静静地站着,看着白家的朱红大门,一阵感慨,想当年,第一次进入白家时,她是多少惴惴不安,满怀忐忑的?白家,当朝三品的府第,那是多少荣耀的事啊,在进白家之前,除了柳大哥,她从未跟官府的人打过交道,而柳大哥从前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千总累功封为都尉,她遇见白逸扬后,他官拜大将军后,朝廷才赐了现在的大将军府。

那时候在她心里,当朝三品是个大得了不起的大官,唯恐自己出身太低遭白家上下嫌弃,不能和白逸扬相守,现在想想那患得患失的心情当真好笑,白逸扬若是像令狐薄一样爱护她,又岂会让自己伤心离去?他明知何家的家破人亡在她心里是个结,明知她受不得妻妾相争,却偏偏以责任道义为借口娶回平妻,或许只是爱得不够深吧。

当时她虽恨他背弃盟誓,却也知在当今世上,只要他真坏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唯有娶了那人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如今想想,当真是好笑,一切不过是纪芙精心设计的陷井,既然一个女子不自爱,便该让她自食恶果!想到纪芙,不由得想起所谓的六妹来,若是将令狐薄换成白逸扬之类的所谓正人君子,能教何清茹经常有机会见着他,怕也是早被算计了去。

幸亏令狐薄是摄政王,位于权力的最高端,就算何清茹母女有满腹的心计,见不到就使不上,更何况摄政王是个克制力极强的人,不明不白的酒不喝,就算美人如玉,只要灵台清明,谁又能算计了去?纵使如六妹般在他面前脱光光,他不杀人已经是极度克制了,又岂会因为旁人的清誉牺牲自己?她曾在白家将自己困了两年,若非白逸扬要娶纪芙进门,她还会有勇气丢下对白逸扬的爱,逃出这牢笼呢?答案是会的,因为纪芙若不进门,她始终不会罢休,而她必定还是会不育,那么在白逸扬眼里,无子的大罪和延续香火的压力终会使他对她日渐冷淡,而她也终究会因心凉枯萎,她还是会逃出来。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从白府内传出,由远及近。

何清君皱眉,出来了三人,除了白逸扬和阿虎,还有谁?白参将?但此人脚步声明显虚浮,不如白参将沉稳有力……难道是白刘氏?片刻后,三条人影映入视线,何清君一怔,果然是白逸扬,阿虎和……白刘氏!白逸扬扶着颤巍巍的白刘氏小心走向她,他一脸的喜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瞬不眨,待白逸扬母子走到她跟前。

她微一犹豫,微微躬身一揖,清君见过前辈。

白逸扬听到前辈二字,不由得一怔,脸上喜色渐消,喃喃地道:前辈?清君,你称呼娘为前辈?白刘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鄙视,暗笑,倒底是江湖女子,即算给她机会,她还是这般粗野无礼,令人讨厌!自她回京后,遇见为娘便是一直称呼前辈,为娘习惯了,逸扬也莫计较了罢。

她这话说得极为有水平,听着像是一个无奈的慈母对她的宠爱宽容,为她讲情,让白逸扬宽心,但听在白逸扬这个孝子耳里,那是绝对很难容忍的,不管如何,她曾做了母亲两年的儿媳妇,纵然和离,也不该只称一声前辈,这是何等的无礼!何况他和她并未真正和离!何清君当然未错过白刘氏眼底的鄙视,却只作未见,如今的她再也不用为了爱一个人去讨好旁人了,面对她的鄙视反而坦然。

于时朝白逸扬,道:既然已经和离,前辈自然是前辈,她只是白侍郎的娘亲。

此话一出,不止白刘氏脸色不好看,就连白逸扬的脸色也黑沉下来,清君,你怎地变成这般……这般无情?何清君微微一笑道:我何清君出身江湖,杀人便如杀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自然算得上无情,我今日来是找你有事的。

她直接了当地说明来找他的目的。

转头看向白刘氏道:前辈,晚辈出身江湖,粗俗不假,可是做事痛快,胜者王败者寇,不擅长大宅门里的勾心斗角,营营算计,不似前辈在大宅门里住了一辈,算计了一辈子,既使说一句话都是算计好了的。

当初嫁与白逸扬为妻,便敬你为母,从不与你耍心机,不过前辈呢?纪芙对我所做的一切,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未瞧见,甚至作主帮她入门,奉她为平妻,不过是因为打心眼里瞧我不起……不过,前辈,和离书是你亲自给晚辈的,便是亲自扫我这个曾经的媳妇出门,婆媳情分已断,晚辈自然永远再不会视你为母!她这番话说得当真是毫不客气,完全不留情面。

只把白刘氏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

清君!白逸扬急忙低斥,我白逸扬是对不起你,可是你也不能这般对母亲说话,母亲卧病多日,适才闻听你来到白府,说什么都要亲自出来给你道谦,迎你正大光明走进白家大门,你岂可这般无礼?!何清君看向白刘氏,这算是出来给她道谦?她怎么看着白刘氏的脸色倒像是出来向她兴师问罪的?眼见白刘氏,眼睛仍旧长在头顶上,于是轻叹一声,道:白逸扬,你倒是瞧瞧白老夫人,可像是把我看在眼里的样子?算了吧,我知你极为孝顺,但也不必自欺其人到这种地步,我何清君不需要没有诚心的道谦,也不会违心的原谅。

白逸扬转头看一眼老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要让母亲这般争强好胜的人低头认错,岂是易事?就算在父亲的威逼下,她向清君赔礼道谦,亦绝非真心,只不过令母亲与清君积怨更深而已。

哪知白刘氏却突然温和起来,道:何清君,老身过去是对你有诸多苛刻,今日便当着逸扬的面,亲自向你赔罪……说着竟然银牙一咬,扑通跪下!何清君虽然惊骇之极,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见机极快,身形一晃,闪到旁边远处,笑道:白老夫人这不是要赔罪,分明是要折煞于我,我若受了你这一跪,倒教世人的唾沫淹死我了。

然后侧头对白逸扬冷冷地道:白都尉,我在前面街上的云鹤居等你。

说完纵身往云鹤居掠去,也不管自己是坐马车而来,直接将车夫摞了。

那车夫在远处摸摸下巴,微一犹豫上车,径直驾车回宫去了。

白逸扬无奈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老母,摇了摇头,扶起她,轻叹:娘,你明知清君素来对长辈孝敬…。

你这样做,除了将清君吓跑,可有半点益处?白刘氏突然失控,怒道:你们父子俩一个是我的夫君,一个是我生下来的儿子,却为了一个江湖野女人,联手欺负我,剥了我在白家当家主母的权利,逼我给那个贱人赔罪,我何罪之有?!不管谁为她撑腰也改不了她的出身!她这种身份怎有资格与老身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她给老身提鞋都不配!你们竟逼着我给她道谦,不就是想活活逼死我吗?好,我便称心你们的心,如了你们的意,上吊死了算了!白逸扬望着失控的母亲,苦笑无语,他只道是母亲因为何清君的身份不喜欢她,却没想到母亲竟这般瞧不起她,他素来尊敬的母亲竟能将他所爱的女人如同踩到脚下蹂躏般,丝毫情面不留,难怪一旦和离,清君眼里对她无半分敬意,只要嫌恶和恨意,想来未对她如何,也只是碍于她是位老人而已。

娘,你何必拿上吊来吓唬儿子,若娘想上吊,大不了,儿子随后跟去地府请罪便是。

白刘氏闻言怔住,你……竟然宁愿老母去死,也要逼我去道谦?白逸扬凝望母亲,面无表情地道:娘,儿子不会逼你道谦,更不会逼娘去死……清君说得对,若无诚心道谦,道了谦又有何用…。

就当我福薄,与她无缘吧。

逸扬,不用管她,她爱上吊就让她上吊去,否则她非害得白家家破人亡不可!白逸扬循声抬头看向街对面,爹?白峰大迈步过来,冷冷地扫一眼白刘氏,你到如今仍死不悔改,老夫便不再给你情面,你亲自将纪芙这奸细引入家中,任她兴风作浪,让白家莫名背上通敌卖国的恶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若非摄政王英明,明辨时非,你以为此刻你还活着吗?白逸扬抬起那双好看的眼形,盯着父亲道:爹,摄政王当日的意思是等爹回来,再提白家之事,故而一直未降罪,如今爹回来有十几日了,摄政王仍无动静,可是白家逃过一劫了?白峰看一眼老妻,吩咐阿虎道:送老夫人回去,她若想上吊,便给她找根绳子。

白刘氏闻言嘴唇颤抖着,厉声道:白峰,你没良心!我为白家鞠躬尽粹二十余年,等到年老色衰,你竟这般对待我?!白峰冷哼一声,命阿唬送她回去。

才负手对空长叹:逃过一劫?就算摄政王明辩明非,要力保白家,但是那是通敌的大罪啊,朝中大臣岂会善罢甘休?而摄政王此刻正是用人之机,自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白柳两家如何,但是事后……就难说了。

我想摄政王也是念及白柳家有功,想趁此次南家之事,让白家和柳大将军趁机立功,他日行功论赏时,好让白家和柳大将军能功过相抵,唉,难为了摄政王的良苦用心啊!你娘实在是不像话,既使做错了,也绝不肯向何清君赔罪,若是摄政王知道了该怎么想白家,定会认为老夫对始作俑者姑息纵容!怕是当真要怀疑老夫的忠心了……白逸扬也跟着叹一口气,可她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娘亲,他又岂能当真看着不管?再叹一声道:爹,清君适才来过,让儿子去云鹤居找她。

白峰点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白家实在是对不起何清君,好好跟她说,若能将她重新迎回白府,自然是好的。

白逸扬嘴上虽答着是,心里却对她回归白家,完全没有一丝期望了。

去罢。

若清君肯回府,你们分府出去住便是。

白逸扬苦笑,分府出去住,他也想过,可是何清君的心如今就像一颗刚硬的石头,完全失了对他和白家的兴趣。

摇头轻叹,刚走了两步,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道:爹,我娘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她受不住的,爹不要太难为娘。

白峰挥了挥手,示意他快去云鹤居。

白逸扬快步到了两条街外的云鹤居内。

黄掌柜瞧见他,忙道:白都尉么?何姑娘正在楼上雅间等你,我带你上去。

说完引着他往楼上雅间去,到了楼上,推开一个雅间的房门,请他进去,然后为他们关上门。

何清君正坐在桌旁独自品着黄掌柜特意为她端上的好茶,见白逸扬进来,起身,笑道:白都尉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呢,请坐。

白逸扬坐下,何清君为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轻笑道:白都尉,听说你要提前回边关了,几时动身?白逸扬抬眸瞧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以为你并不意我是否回边关。

何清君淡淡一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没那般小器,白都尉回边关也是为国尽忠,摄政王自然是放在心里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听他提到摄政王,白逸扬抬起头,凝望她半晌,缓缓地问:清君,你与摄政王是怎么回事?虽然宫里宫外传得沸沸扬扬的说她与摄政王关系暧昧,可是他总是不信,摄政王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身份上已是云泥之别了,何况她又成过亲,摄政王怎地可能……就算退一万步,摄政王真对她有意,以她的身份也绝做不了嫡妃,而以摄政王的身份也绝不可能只娶一妻,她不是绝不与人同侍一夫吗?她不是最恨男人纳妾么?又怎地可能委身做人妾氏?因为心里如是想,所以才一直坚信,何清君与摄政王绝不会有暧昧,他才会想再一次挽回她的心。

但是,现在他越来越不确定了,摄政王竟然在百忙中,亲自到济民堂揭露纪芙的真面目,插手她和纪芙的事,甚至针针见血字字诛心地在他面前斥责母亲对她的苛薄和他的自私。

摄政王分明是为她出气的……若无几分情意,堂堂摄政王岂会为一个护卫出头?何清君转着手里的茶杯,垂下眼皮,良久,才抬眼坦诚道:白逸扬,我和摄政王…。

外面所传也并非全是流言…。

白逸扬闻言脸色铁青,霍地站起,那双好看的眼眸瞪着她,按在桌上的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指节根根泛白,颤道:你竟然……你竟然……何清君,你怎么可以自此不自爱?!气极之下,白逸扬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何清君微愕,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她不自爱?白逸扬,你凭什么说我不自爱?我早与你和离,难道还非得从一而终,守着和离书过一生么?你能再娶,我为何不能再嫁?!白逸扬一拳擂在桌上,怒道:再嫁?你不是口口声声跟我说绝不与人同侍一夫吗?你不是口口声声嫌我碰过别的女人,嫌我脏吗,只因为他是摄政王,你便不在乎这些了么,宁愿去给他做个暖床的女人?何清君闻言也霍地站起,直视他:白逸扬,就算我不自爱,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哼,暖床的女人?摄政王没你想得那般龌龊!那又如何,你宁愿受尽世人白眼,也要舍了正妻之位,绝不与纪芙同侍一夫,却要做摄政王的侍妾?何清君,你怎变成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我绝不会看着你如此作贱自己!白逸扬握紧拳头道,何清君,本来我还想缓些时候,等你完全放下对我的芥蒂再跟你说,既然现下如此,我便告诉你,你当年拿走的那张和离书并非我亲笔所签,而是纪芙模仿我的笔迹造假的!你还是我白逸扬的妻子!说完他看着她,却见她一脸平静,丝毫未惊,但眼底却清析可见一丝悲哀和无奈。

你竟然不吃惊?何清君静静地盯着他道,徐徐地道:白逸扬,和离书是你娘亲自给我的,就算是纪芙伪造的,你认为我还是你妻子吗?白逸扬望着她,半晌无语,她问的这话让他根本无法回答,不错,就算和离书他没有亲笔签过,但此事也只有他知道而已,这那份和离书上的笔迹却是他的没错,甚至连他自己不是都未认出和离书的笔迹是假的,只当是自己酒醉后签下的名字么?说出去又有谁肯信?何况作为南宛官宦之家和离的第一人,莫说整个京城,便是整个南宛都认可了他们和离的事实,现在他再去说和离书是假的,又有几人肯信?和离了近两年,虽然她一直他心底最爱的女人,但她却早已不当他是夫君了,她问得好,她还是他的妻子吗?他想说是,却终究无法违心说出口。

清君,虽然你已不当我是夫君,我心却一直当你是最爱的妻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索要休书惹麻烦更新时间:2012-11-30 10:01:34 本章字数:8133何清君依旧凝视他,嗤地一笑:最爱的妻子?白逸扬,在我看到得知我无法生育时你那冰凉的目光和转身而去的背影时,我便知道,你心里最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的家族……不过,我从不怪你,天下男人哪个不是如此这般,我只恨你背叛了盟誓,明明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只有我们两个至死方休。

舒唛鎷灞癹想起甜蜜时候,他许下的诺言,是那般动听,两人相拥度过的美好时光,仍历历在目,却因为一个纪芙,变成这般境地。

白逸扬身子似乎踉跄了一下,跌坐进椅里,怔怔地盯着她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打心底是要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过到底的,娶纪芙进门,是个意外,和离更非我所愿,清君……如今纪芙早已不在,你我之间早就没了障碍,为何你却执意不肯回头?我为何要回头,你白逸扬和白家哪里值得我回头?何清君冰冷的声音毫不留情地道。

白逸扬依旧紧紧盯着她:你我两年的夫妻情分不值得你留恋,不值得你回头么?还是只是因为摄政王这根高枝,你瞧不上我这四品都尉了?何清君瞪他,令狐薄曾说,感情可以使人失去理智,或许是的,她没那么自恋,认为她在白逸扬心里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最爱她,但却清楚,至少和离之时白逸扬心里还是爱她的,或许她的突然离去,让原本在他心里可以渐渐变淡的感情,不但没有变淡消散,反而停在了她离开时的深度,加上和离也让他在百官面前微失了面子,所以他才会想着要挽回自己吧。

以致于他自己反而被自己的心骗了,以为他真的是深爱她的,连说出的话都失了分寸。

她淡淡一笑道:两年的夫妻情分,耗掉我青春年华中最好的一部分,自然值得留恋,我从未忘却,但两年的婚姻,并不值得留恋。

顿了一顿道:白逸扬,摄政王是根高枝,若他无意,你当是我这只小野雀能攀得上的吗?对我何清君这种出身来说,摄政王也好,白都尉也好,都是我不敢攀的高枝。

那你为何……为何……白逸扬喃喃地道。

何清君未答他的话,反而坐下,将杯里的凉茶倒进旁边的盘里,重新为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着一边隐定情绪,无视对面炽热的目光,半晌才笑道:白逸扬,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过去的感情跟你吵个是非曲直的,你不是说和离书不是你亲笔签的吗?今日你就当着我的面,亲笔写下一纸休书,这样我们之间便两清了,你再不用觉得愧对我,我也再不会去恨你!白逸扬闻言,再次霍地站起,瞪她:你竟让我亲手给你写休书?!何清君郑重点头,凝目瞧他,目光毫不退缩。

在如今这种情形下,我们明明可以重续前缘,你竟叫我给你写休书?何清君,你好狠的心!白逸扬的脸又苍白起来,急怒之下,双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何清君垂目,沉吟片刻,起身道:白逸扬,我不可能与你重续前缘,你永远也给不起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相守不离弃,一生一世的相濡以沫。

现在的我给得起,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再背弃!何清君注视他,他的目光微微有些躲闪,他说这话原本底气就不足,毕竟他已经背弃她一次。

不,白逸扬,你给不起,你能给的只是让我体谅你的身不由己,一味的让我忍让委曲求全,而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不用圈在四四方方的大宅门里勾心斗角、营营算计,而是相偕伴侣逍遥江湖,享受恣意妄为的江湖自由,大宅门里的生活,我试过一次了,实在不适合我这江湖出身的小野雀。

白逸扬忽然绕过桌子,双眸紧紧盯着她,一步步向她走来,何清君见他目光骇人,不由得一步步后退,一直被逼至墙角,颤道:白逸扬,你要干什么!许是被他目光所吓,也许是与他夫妻两年的习惯使然,她竟呆住了,忘记反抗,任他紧紧攥住她的双肩,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脸,厉声道:借口,都是借口!何清君,我绝不允许你嫁给别的男人!何清君正欲说,她不需要他的允许,却忽觉眼前一暗,熟悉的气息扑到她面颊上,接着唇上一热,竟被那双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唇压上,她顿时惊呆,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推。

白逸扬毕竟是个男人,又是个武将,动情之下,自然也是孔武有力,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温润的唇深深吮吸着她的。

正在此时,雅间的房门开了,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那张俊脸登时黑沉如锅底,一掌劈向白逸扬。

何清君觉察到风声有异,猛地运功震开白逸扬,白逸扬吃痛往旁边一个趔趄倒去,正好躲过那道凌厉要命的掌风,饶是如此,也被那凌厉掌风尾扫到右肩,砰地一声摔到前面墙上,登时晕了过去。

眼看那掌风正面劈向何清君,说是迟那时快,她脚往后面墙上一蹬,身子借势平地拔起丈余,脊背贴到天棚上。

只听啪——地一声闷响,墙壁上登时被掌风砸裂一条大缝。

她往门口望去,惊讶轻呼:千岁大老爷?!只见令狐薄脸上冷得如寒冰般,大踏步进来,朝着已经昏厥的白逸扬走过去,抬起手掌便要将他毙于掌下!且慢!何清君大喝一声,倏地从天棚上跃下,直接纵到他面前,急忙两手抓住他抬起的右掌。

千岁大老爷且息怒!令狐薄牙一咬,只觉心凉如浑身被冻在万年寒冰窖般,冷彻透骨,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凉的,无一处不是酸的,他倾心爱慕的女子,他与之结发于锦袋的女子,昨夜还与他相拥相吻的女子……竟背着他与已经和离的前夫君吻在一起!让他如何不怒?!让他如何能留下白逸扬?!侧头冷冷地眸子望进她眼里,他必定要杀了白逸扬!否则祸患无穷!既使她拼命拦着他!她眼里的痛楚是为所生,为地上的白逸扬吗?念及此处,心下更痛,咬牙甩臂,将她甩开,手臂复又抬起!那条俏丽身影倏地再闪到他面前,展臂挡住他,仰头凝视他,正色地道:令狐薄,有时眼见未必为实,你可愿听我回宫跟你解释?令狐薄见她一脸绝决地盯着他,仿似只要他口里吐出不愿两字,她便绝决转身而去。

他胸膛急剧起伏着,心脏如丝抽过一般疼痛,脑里乱哄哄地,既恼怒得想不顾一切,偏偏潜意识里竟想听听她的解释,哪怕她只是骗骗他而已,他也可以当作是真的去相信她,他不想放弃最后一丝抓住她的希望……他缓缓放下手,凤眸里充满凄然和酸楚,令她不禁心下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将头扭到一侧,不敢再看他,淡淡地道:令狐薄,若是你肯相信我,我自会将一切详细说与你听,若你不肯信我,那就你信你的眼睛罢,杀他杀我,悉听尊便,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令狐薄俊面一片凄凉,落寞地看她一眼,缓缓转身,回宫么?何清君,我…。

还能等到你回宫么?何清君闻言,竟然也是心下一抽,任眼角滚下一滴清泪,微微哽咽道:令狐薄,我稍后便回宫,你等我。

令狐薄身形僵了一下,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道:好,我等你,若等不到你回宫,清君,别怪本王大开杀戒,白家柳家,本王一个不会放过!语毕,双脚迈步,走出雅间。

何清君闻言,心下一颤,白家倒没什么,千岁大老爷,你为何连柳家都要牵涉进来?她头痛地看一眼地上的白逸扬,自己怎么会傻到让他亲了去却忘记反抗?怎地那般巧,他刚吻上她的唇,令狐薄就进来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此的?忽地想起宫里带出的车夫,他在听到自己吩咐去白家的时候,他看她的目光很奇怪……顿时恍然,敢情是那车夫回宫通风报的信啊。

她运力将白逸扬抓起,按进椅里,然后坐到对面的椅里,静等他醒过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终于醒来,按了按依旧发晕的额头,看看四周,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醒啦?何清君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白逸扬轻拍着脑袋,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适才偷袭之人是谁?何清君脸色古怪地道:哪有人偷袭,是你强吻我,被我打出去,自己撞到墙上撞晕的。

白逸扬疑惑看她,他明明觉出是被人从后偷袭了的,但见何清君坚决不承认,也猜到了几分,便问:是摄政王吗?跟着冷笑一声: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从摄政王手里救下我?何清君凝向他,突然咬牙:白逸扬,令狐薄已经与我在竹林寺结发于锦袋,再过两年,他归政于小皇帝后,必会陪我逍遥江湖,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白逸扬闻言惊呆,摄政王竟与她结发于锦袋?匪夷所思地盯着她,半晌,才缓缓地道:……结发于锦袋?她说的是令狐薄而非摄政王,可见两人关系已有多亲密。

堂堂一个摄政王得有多大决心与一个女子结发于锦袋?而且这个女子还是嫁过人的,他一定真的是爱极了她吧。

他得有多大的决心才能放弃皇室中的荣华富贵和摄政王的权势,一心只守着她,与她逍遥江湖?朝堂上那班大臣也不会容许他这么做吧。

何清君唇角挂着浅笑:白逸扬,那张和离书,其实我和令狐薄都未放在心上,我与你和离之事,世人共知,又是你娘亲自将和离书交与我手上的,连你自己都分不出而默认了的,就算那张和离书真是纪芙伪造,又有谁人能证明?只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不如就亲手写封休书给我吧,那才不亏是我曾爱过的白逸扬,我亲眼看着你写下的休书,总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了吧。

白逸扬只觉万念俱灰,那张俊美扬天下的脸庞一片灰白,眼底黯然:清君,这张休书你是为他求得吧,你是为了让他安心吧?何清君不语,盯着他,坦然点头:白逸扬,我不想瞒你,我求休书,一为令狐薄,不想他日后招人闲话,二是为你。

为我?何清君点头:不错,为你,白逸扬,你以为你心里爱极我,其实不过是你不甘心而已,在你潜意识里,我一个江湖粗野女子嫁给你应是极为荣幸之事,若是被你休了,在世人眼里很正常,只道是我何清君不守妇道,不得夫君欢心,但竟然敢跟你和离,虽然我自己沦为世人耻笑的对象,但是你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你才会不甘心……不是这样,与你和离后,我只觉得对不起你,从未不甘心。

白逸扬涩涩地道,我白逸扬虽然因酒误事,背叛了你,可是对你,我的心自始至终未变……何清君凄然一笑,或许吧……或许,你确实还对我有几分爱意,可是那又能如何,我注定是回不了头了,所以我求这封休书,也是为了让你断了那份执念,忘掉纪芙,忘记我,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女子好好过完一生。

说着长叹一声,眼角竟自湿润了,毕竟曾同床共枕两年,有过恩爱,有过伤心,如今当真成为陌路人了,心里仍是颇多感慨的。

白逸扬低头凝思,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郑重的道:清君,容我考虑两天,五日后,我便动身回边关,走之前,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何清君也不强求,点头道:好。

以她所了解的白逸扬,绝不会为了个女人将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他年纪轻轻便升迁至四品都尉,而且他身为武将,不但威风凛凛,更生得一身好皮馕,是京城第一美男,所以他骨子里其实很骄傲,从前只是与自己和离,他觉得对不起她,会竭力挽回,如今得知自己与摄政王结发于锦袋,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去纠缠别人的女人。

白逸扬转身走到门口,顿足,转回头来,凝视她良久,问道:清君,你爱他么?何清君微微一怔,淡淡一笑:说不上多爱,但是我喜欢站在他身边,不用提心吊胆怕惹家婆不悦,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他会被别的女人勾走,很安心。

白逸扬忽然失笑,那笑容悲恸欲绝,令她不忍再睹,低下头去,却听他道:若你我注定不能在一起,上天为何让我们相遇相爱?为何要让我们做了两年夫妻再分开?只是为了惩罚我么?何清君闻言,踉跄了一下,扶桌坐下,看着他落寞伤心的背影走出雅间,情不自禁落下泪来,他说得不错,若注定不能在一起,为何要让他们相遇?是为了惩罚他还是她?脑中不仅浮出两人自相识到和离的点点滴滴,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在吴山见到他,半年后嫁给他,洞房时的山盟海誓,婚后曾有过的甜蜜,以及听到他要娶纪芙时的伤心欲绝,皆历历在目,仿似是昨日之事……她呆呆地坐在椅上,不知自己这一次的选择是否正确…。

若十七岁时,还可以说自己年幼阅历浅,所以才会选错人,这一次呢,她已近二十一岁,若再选错,当真无颜活在世上了,不如直接去跳浏河算了,让那滚滚浏河浑水将她的颜面遮住。

不知坐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试探着轻叫:何姑娘?何清君抬头,茫然望着雅间外,是云鹤居的黄掌柜,于是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黄掌柜,有什么事么?黄掌柜走进来两步,停下,笑咪咪地道:刘伯听说你在云鹤居,想见你一面,不知何姑娘愿不愿意相见?何清君赶忙起身:刘伯啊,快请他进来呀,我不过是摄政王的护卫而已,你们不用这般客气。

黄掌柜脸色微变,语气不平:何姑娘这样说,可是因为适才出去的白都尉么?难道何姑娘还想舍弃我们摄政王回头不成?他在京城多年,岂能不知白都尉与何清君和离的事?只是摄政王第一次带她来时,他并不知她就是那个和离的白少夫人而已,后来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们这般老家奴那是极度为摄政王不值,纷纷感叹老天不公,明明他们主子身份高贵,相貌俊美,睿智英明,怎地偏生给他配了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貌不惊人也就貌不惊人吧,为何还是个嫁过人的?!但见自家主子很是喜爱,他们也只能去接受这位未来嫡王妃了,哪知竟又听刘伯说,是自家主子死赖着人家不放,还迫她跟他结发锦袋,于是他们反而对她同情起来,极力想帮自家主子讨好这位未来的嫡王妃。

可是今日,摄政王来过后,失魂落魄地自己走了,那神情,他看了极为心疼,他从示看到过自家主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他们眼里,主子一直是奸诈…。

不,是睿智,睿智冷酷,目空一切,狂傲不可一世的逍遥人间,却怎地变成这般?再后来,白都尉出了雅间,同样的悲恸欲绝,面无人色……而他们未来的嫡王妃却迟迟未下楼,他急得抓耳挠头,却想不出半点办法,正巧刘伯来了,他便借着刘伯想见她的借口,上楼来瞧个究竟。

岂知她张口就说只是摄政王的护卫而已,这算什么?要跟摄政王绝裂吗?何清君听到他的话,不由得长叹一声,其实她只是个下堂女,怎地突然之间就成了香喷喷的大枣饽饽,被白逸扬和令狐薄争抢起来,连黄掌柜都加入进来为令狐薄助威么?好吧,黄掌柜,当我什么没说。

黄掌柜的脸色这么缓和下来,何姑娘请稍等,我去请刘伯上来。

何清君点头,其实她很想说不必这般麻烦,她下去见刘伯就行,但又怕黄掌柜再心中不平,只得闭嘴。

片刻后,黄掌柜带着刘伯进来,然后关上门,两人恭敬站在她面前,她赶紧起身道:刘伯,黄掌柜,你们都是前辈,我是晚辈,真的不须这般客气。

刘伯严肃的道:长幼虽有序,但尊卑不可乱!黄掌柜跟着附和点头。

何清君摸摸鼻子,让两位老者站在自己面前,她坐着,她做不到,只得陪着他们一起站着。

何姑娘,老奴来见你,其实也没什么。

刘伯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正巧在云鹤居遇上你了,老奴就把这张银票给你。

……何清君怔怔地看一眼那张银票,八百两银子,她抬眸疑惑看向刘伯,刘伯,这是怎么回事?呃,这银子,是六王爷吩咐老奴为你代卖的玉镯的银子,那玉镯玉质极好,所以卖得价钱不错…。

不过这张银票是老奴刚刚跟黄掌柜借的。

何清君突然大窘,说不出话来,南雪莹那玉镯,千岁大老爷还当真找刘伯给代卖了,她真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却掩盖不住那一脸的窘态,…。

有劳刘伯了。

何清君只得默默无语地将银票收下,否则又得被他们一阵怀疑。

刘伯,还有事么?刘伯道:老奴还有一事,前几日收到药王老人的飞鸽传书,言道那消疤美肌膏已经配好,托你带回来的,何姑娘可曾日日使用?何清君又窘了,消疤美肌膏……刘伯,你怎么还记得这茬?呃,药膏我是带回来了,不过药王老说,这药膏是慎空和尚托他做给绝尘公子的…。

刘伯,我一直想问你,慎空和尚是谁?刘伯哈哈一笑,道:慎空和尚是六王爷的师弟啊,怎地,六王爷未告诉你?不过慎空就是个四处游荡的野和尚,这个寺庙待两天,那个寺庙待两天,没个定所。

何清君心里微微一跳,却不清楚,为何会不安。

这个慎空和尚她没见过也不认识,为何莫名其妙心跳,定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了…。

可是若只是令狐薄的师弟,他为何不敢告诉她?呃,我知道了,刘伯,黄掌柜,我还有事,得赶着回宫去。

刘伯躬身道:老奴恭送姑娘。

黄掌柜跟着躬身行礼,并自动闪到一旁,为她打开门,伸手做请。

何清君暗暗抹汗,被人太客气地对待,其实也不好受。

尚未到养义宫,便瞧见黄公公正站在养义宫门口翘首以待,远远望见她,忙迎上来,道: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摄政王隔一会就问老奴你回来了没有,你再不回来,摄政王该杀人了!轻叹一声,接着道:唉,也不知摄政王怎么了,出了趟宫回来,脸色就难看得吓死人,任何在养义宫门前走过的人,他都会出来将他们一掌拍飞,甚至连奉摄政王召令来养义宫书房议事的三王爷都被他拍飞,把三王爷气得半死,爬起来后,拂袖离去。

正说着,忽听令狐薄冰冷的声音从养义殿的方向传出:谁在外面?话音未落,何清君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出现在她面前,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劲风迎面扑来,她急忙后弹滑出数尺,千岁大老爷。

劲风骤停,面色冰冷的令狐薄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右掌缓缓落下,情不自禁笑了:是你?何清君眸中蕴泪,急忙点头,是我,我回来了。

黄公公是极有眼色的,见状,立即退开。

令狐薄伸出右手,静等着她走过来。

何清君微一犹豫,一步一步走回他,将小手放在他手心,轻轻地问:千岁大老爷,可愿意听属下解释?令狐薄凤目灼热,深深凝视她,只要你还愿意走向本王,任何解释,本王都会听,都会信。

他握住她的小手,紧紧握住,牵着她进了养义宫,然后径直进了养义殿,反手将房门关上,拉她并排坐进软榻。

他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她,就那么深深地凝视着她。

令狐薄,你瞧见白逸扬与我……那般,心里恨极我,是不是?令狐薄闻言,放开她的手,眸里泛冷,霍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看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何清君,你想要说什么?想说你们重归于好,情不自禁相吻?!本王告诉你,就算你动摇了,就算你心里开始向白逸扬倾斜,哪怕你们、你们做了…。

苟且之事,本王也绝不放你走!话音未落,竟伏身抱住她,粗暴地吻向她的唇。

白逸扬吻了她,那又如何,他便更深得吻她,日日吻她,让她只记住他的吻!他深深地带着浓浓惩罚和莫名的恐惧吻着她,用力噬咬着她两片唇瓣!他明明是个狂邪冷酷之人,偏偏学人做什么正人君子,在婚前守礼!今日他偏偏要了她!第一百一十五章 畅怀相许更新时间:2012-12-1 18:12:32 本章字数:8236他将她压在软榻里,疯狂吻着她的唇,啃噬着她耳边,一路吮吸着抵至胸前,微一犹豫,一双大手毫不留情地撒扯开她的衣袍(和谐一百字…。

舒唛鎷灞癹)何清君反抗着挣扎着,怎奈她力气不如人,武功不如人,就那么死死被他困在榻里,而她的不断反抗只激出他更强的征服欲望,他已经完全失控,早已没有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只剩下原始本能……他手指用力,扯碎她腰间亵裤,不由分说地覆上她的身体,正欲…。

(此处再和谐一百字),忽然瞥见何清君眼角滚下的泪珠,登时定住,被原始本能控制的心智开始恢复。

他从前只恨白逸扬害她伤心,恨自己未早日遇到她保护她,那今日他所做的跟白逸扬有何区别?同样害她伤心落泪,自己这样的暴行,虽可占有她,但却仍然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何意义?就算要占有,总得等到洞房花烛夜之时,名正言顺的占有,那时候就算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只要是他的妻子,便是名正言顺!他咬牙伸手从旁边捞过她的外袍盖在她裸露的身上,冷冷看她一眼,披上外套,转身往内室走去。

经过桌旁时,突然发怒将那张紫檀木桌一脚踢飞,那檀木桌子登时四分五裂,重重砸向北边的墙壁,木屑四处飞溅,甚至钉进了墙上。

何清君拥着外袍,缓缓坐起,转头怔怔看向他修长的背影,手指缓缓抚过红肿的唇瓣。

她本来以为今日必定不会逃过这一劫,岂知他箭在弦上之时竟嘎然停下,发怒踢桌而去。

她低头咬唇,他几乎进入了她的身体,却还是停了下来,那得是何种毅力才能做到?想想他也够可怜,明明是个高傲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却偏偏爱上她这种女子,诸多拖累,诸多麻烦,从前夫君的麻烦,乐山的拖累,而她偏偏不知不觉中将白逸扬带给他的伤痛,转嫁给了他,她凭什么践蹋他的真心,凭什么践蹋他的高傲尊贵的尊严?她苦笑,她所倚持的不过他爱她!她之所以有恃无恐的拒绝他,一次次的践蹋他,不过是因为他爱她!这样的她跟她曾经恨着的白逸扬有什么区别?白逸扬仗着自己爱他,所以可以有恃无恐地娶平妻,他以为她爱他,必会体谅他,却不知道,爱他的心也会累,也有忍受不了的事情!那么令狐薄呢,他那般高傲,又岂会容许与他结发锦袋的女子竟被前夫君搂着亲吻?!他必定是凉透了心。

他生生地止住了男人的原始欲望……然后接下来呢,是否会如自己舍弃那个爱过的人一般舍自己而去?她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但是想到那个结果,她心里竟有几分惴惴不安……她从前只觉得既然被迫与他结发锦袋,那么,有他这般在身边宠爱着也不错,却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便如一粒种子,竟在她心里生了根,并开始发芽……或许,她只是还欠缺点勇气而已,勇气这东西是不能自己去等的,勇气是自己锻炼出来的,既然令狐薄以摄政王之尊,以近二十七年的童子身之纯,都有勇气来爱她这小小下堂女子,为何她不能自己多点勇气去爱他呢?念及此处,她缓缓将有些破碎的内衫穿上,然后披上长袍包住身体,打算回房先回身衣服再找他谈谈。

内室里临窗而立的令狐薄听到她往外走的脚步声,然后听见她开门走了出去,那颗原本就冷极的心,更觉得寒冷难耐,沉到了海底。

袍袖一拂,登时将旁边桌上小几上和柜子上的各种摆设扫下地去,乒乓一阵乱响,各种名贵瓷器碎了一地。

既使心里下一百个决心,要强要了她,一旦见到她的眼泪,他还是心软了,不是他心不够硬,无论江湖上朝廷中,对付敌人对手,他可谓心狠手辣,从不手软,既算是对柳清飞和白家,他也只是衡量利用价值而已,若非此刻正值用人之机,便是自己的肱股之臣,他定也不会轻饶……他从未心软过,如今却只是因为她的眼泪,便让他功亏一篑……不是心不够硬,只是心里对她的不舍,不忍。

他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她说要给他解释的,哪怕是她扯谎哄骗他,他都会心甘情愿的相信她,他只要她陪在身边,为何她还是如此狠心,竟就这般走了?心里疼痛如锥扎,就算她动摇了又如何,就算她想逃又如何?也得看他答不答应!忽然听到外厅脚步声响,那声音……分明就是何清君的!细碎轻盈的脚步声越走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猛然转头,却见那个让他又爱又恼的女子身着一身素白织锦,倚在门旁,笑吟吟地道:千岁大老爷,可以跟属下谈谈吗?令狐薄一愣,她……只是回房换衣服?眸里闪过喜色,唇边情不自禁地绽出一丝笑容,脸色依然冷肃,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何清君杏目扫一眼地上的凌乱狼藉,讶然道:千岁大老爷?令狐薄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地上他造成的后果,不自然地哼一声,转身坐在桌旁,冷冷地道:要谈什么?何清君暗自翻个白眼,他还真能装腔作势!想到适才在宫外确实伤了这位千岁大老爷的自尊,便不跟他计较了,淡淡一笑道:我以为是千岁大老爷心中有疑惑需要我解释来着,看来是我多虑了!令狐薄咬牙切齿地道:何清君!何清君赶忙道:是是是。

千岁大老爷,是属下的错,你且别发怒,属下给你解释。

令狐薄凤目紧紧盯着她,本王倒要瞧瞧,你如何解释?何清君小心翼翼地道:其实属下真不知如何解释,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是我去找白逸扬索要休书,因为言语中惹得他恼羞成怒,强吻了我,千岁大老爷信吗?话虽然出自她的口中,她说得也是事实,但是明明被亲眼瞧见与白逸扬吻在一起,这话换作谁都不会相信,她底气也明显不足。

令狐薄深邃的眸子在她脸上逡巡着,似乎想从她表情中找出她说谎的证据。

何清君眸光倒是丝毫未躲闪,直直回视他,虽然不足以取信于人,但至少她是理直气壮的。

令狐薄眼角一抽,谁见过做了错事还这般理直气壮的人?若非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那个被白逸扬拥在怀里深吻的女子是旁人了。

然而,虽然她只是解释了这一句,可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她没骗他,或许是,他心底下潜意识里本就希望自己看见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令狐薄……你信吗?何清君小心地问着,见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眸底无喜无悲,顿时心一凉,轻叹一声,自嘲苦笑道:是啊,你怎么可能相信?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信。

令狐薄凝视她半晌,长叹了一声道:何清君,本王说过,你说的话,本王都信,既然你说是白逸扬强吻了你,本王就认为他是强吻了你!你竟然就信了?!何清君惊诧无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问道。

令狐薄点头,清君,虽然你未必爱本王,但本王相信你绝不会骗我。

何清君连连咂咂舌,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应该高兴的,可是她竟莫名地心酸起来,他堂堂一国摄政王,怎么可以爱得如此卑微,令她都替他不值起来,就只因为爱她吗?她双目一酸,泪珠不由得滚下来,突然扑进令狐薄怀里,哽咽道:令狐薄,对不起……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去爱你,再不会让你不安。

令狐薄左臂紧紧搂着她,右手抚上她的秀发,唇角绽出那可令万物回春的暖暖笑意,声音微显激动:你终于愿意爱我了么?何清君趴伏在他大腿上,使劲点头:我愿意去爱,从今而后,我只看你,只去爱你,好不好?令狐薄心跳加剧,眸底笑意满满,唇角的笑容更深,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极力控制住激动的情绪,力持淡定:好。

只是微颤的声音仍旧泄露了他的情绪,但是他并不在意,也并不觉得丢脸,若以后的日子,能与她日日相依相偎,丢多大的脸他都愿意,哪怕受尽世人白眼,他仍执扭地要她,绝不容许她受半点委屈。

这话,他虽未说出,可是何清君心里也感受得到,他爱她,本来就已经会令世人耻笑,堂堂摄政王,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公主千金得不到,保证个个都精通琴棋书画才华横溢,最重要的是,保证个个都是家世傲人的黄花大闺女,而她只不过是个……昨日黄花而已!他却从未放在心上,既使她未同意嫁他,既使她未爱上他,他却恨不得昭告天下,他要娶了她这个下堂女,以便断了她所有退路,这种胸怀,世上几人会有?清君,只要你认下那张和离书,本王不在乎是不是白逸扬亲笔签的字,就算本王担了个强占人妻之名又如何?何清君讶然仰头望向他,却听他道:何况,本王说过,和离书的事,你不用管,你为何非要去找他?你可知本王并不愿意你与他相见?何清君沉默半晌,坦然认错,道:千岁大老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令你不安了……今日之事,真的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令狐薄深深凝视她,轻笑:本王就信你,再有下次,本王绝不饶你!何清君脸颊在胸膛上蹭了蹭,难得小女儿态地撒娇:怎么个不饶法?令狐薄被她蹭得浑身舒坦,伸指在她额上戳了一下,严肃道:本王一定会日夜恩宠你,让你永远下不得床!绝不会再心软。

何清君粉面登时通红,原来他是心软了呀,嗔道:说话没得正经,你不是童子之身么?又懂些什么?说完便后悔了,她这样说,不是让他联想到她和白逸扬么,男人应是很介意此事吧?哪知令狐薄并未在意,反而下巴微扬道:男人对这种事永远是无师自通的!呼——热气再度窜上何清君的面颊,从他身上爬起,双手抚上面颊,跳着脚躲到窗边,背对着他。

千岁大老爷,和离书的事,白逸扬应该很快便会想通,他不是那种无理纠缠的人,他也很骄傲。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上热潮方退,转回身来,认真跟他说道。

你可知道因为纪芙未死,我心中一直担心着,就怕因和离书再生事端,无端地连累你在朝中的威望,若因此事,引得大臣们对你不满,人心背离,便会影响到你在朝廷的大局考虑,甚至影响到铲除南家…。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她,良久,才道:朝堂上的事,你原本就不用担心,本王自会解决,若被这么点小事影响,本王也不用做摄政王了……再说,就算真出现如你所担心的情况,了不起就是本王担了强占人妻的恶名,朝臣若是不满本王,大不了本王直接将朝政还给小皇帝,由着他们折腾去!何清君不由得抚额,千岁大老爷,你倒是目空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可是若真一走了之,你敢保证许多年后,不会后悔当初的任意妄为?令狐薄,你不在乎一切,可是我却在乎,我不希望你因我而蒙羞,不希望因我动摇了你为铲除南家而布置数年的心血。

令狐薄睨她:你的意思是,还要跟白逸扬见面?何清君微怔,知他还是对白逸扬强吻她一事十分的在意,轻叹一声,坚定地道:我想白逸扬绝不会再如此,况且,我也绝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这次的事真的是个意外,是我一时不察,才让他得手的。

令狐薄笑着不语。

何清君皱眉瞧他,他可是不信她?千岁大老爷,若以后非得再与白逸扬见面,一定有你陪伴,你可愿意?令狐薄眸里露出惊喜之色,今日回来后,她似乎一直在努力让他安心,是什么令她开始放下心底的抗拒,用心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打算的,抿唇轻笑,不管她是如何想通的,这样的她反而更令他期待向望了。

于是笑着点头:本王自然愿意。

何清君舒心吁口气,主动伸出小手握住他的大手,郑重地道:令狐薄,从现在起,我不会再让你感到不安,你就站在原地,等着我自己走到你身边去!她仰着小脸宣誓般地说完,双颊却不争气地窜红,她装作不知,杏目紧紧盯着他深邃的凤目,只见他那双深潭里笑意荡漾,闪着灼热的火焰,唇角绽出风华绝代的笑容,轻声答道:好。

令狐薄伸出一根手指宠溺地划过她烧红的脸庞,触手火热,不由得笑出声来,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竟似看不够似的,伸臂将她搂入怀中,只觉胸膛里幸福满满地似要胀出来,嘴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正在两人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时,黄公公突然闯进来在外间高声道:摄政王,箫王府来人禀报摄政王,说适才五王爷遇刺重伤…。

令狐薄与何清君同时一惊,相视一眼,起身走出内室,何清君紧跟其后。

遇刺重伤?伤不什么位置?黄公公道:启禀摄政王,箫王府的人说,伤在左胸,险及心脏,五王爷此刻正昏迷着,太医已经前去箫王府了。

令狐薄俊面一沉,冷声道:伤得倒真是时候!黄公公,备马车。

是。

黄公公躬身出去。

何护卫,跟本王去箫王府瞧瞧。

是。

何清君恭敬答道。

令狐薄带着何清君匆匆出宫,坐马车急奔箫王府。

到了箫王府门口,也不待人通传,他直接带她进府,直奔令狐箫的寝房而去,老远就听到他房里传来数名女子的低哭声。

他两人不由得一惊,看来伤得极重,是谁下的手?走到令狐箫房间门口,何清君自觉立在门外候着,令狐薄径直进去,只见两名太医正忙着给令狐箫止血,令狐箫已经醒了,面色苍白到极点,虚弱地喘着气,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似乎听到王府下人参拜摄政王的声音,他努力转头望他一眼,挤出一丝笑容:六弟来了啊…。

五王爷别说话分神。

其中一名太医轻斥,不断将止血药粉末倒在他左胸下的伤口上。

这时另一名太医急忙去旁边的桌上挥笔疾书,写了药方,命王府的人速去煎药。

然后取了大卷白布疾步走到床前,让一名下人轻轻扶起令狐箫,与适才那名太医配合协作,为他绕胸缠上白布包扎伤口。

待一切妥当,两人才满头大汗地将令狐箫放平,跪道:五王爷,请一定注意休息,这两日,臣等会在府上密切观察伤势。

然后转头一齐向令狐薄跪拜:臣叩见摄政王千岁!令狐薄示意两名太医跟他出房,走到院里才轻声问:五王爷的伤势如何?可有性命之忧?一名太医摇头道:伤在左胸稍下,再稍偏半指便可伤及心脏,暂时来说,不会有性命危险,不过得看能否熬过这两日,只要不发烧,便不会有事。

令狐薄点头,示意他们去忙。

两名太医立即回房,向令狐箫的侧妃侍妾交待注意事项,如何伺候。

待太医全部交待清楚,下去看着下人煎药时,令狐薄才重新进房,许是巨痛和药力的作用,令狐箫已经睡着,侧妃安玉容一边哭着一边照顾令狐箫。

令狐薄轻声问道:容侧妃,五哥是如何被刺的?安玉容拭泪摇头,道:臣妾不知,五王爷是被风间背回来的,好像是被叫李什么的给刺伤的。

令狐薄皱眉,是李宗禅吗?叫风间来问话。

安玉容目光落在床上的令狐箫身上,为难地道:摄政王,风间只听从五王爷的命令,臣妾调不动他。

令狐薄微惊,五哥并无正妃,容侧妃虽只是个侧妃,但也是五哥的妻妾之一,算是风间的主子,竟调他不动?难道五哥真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以致于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信任?容侧妃,风间在哪里,你带本王的何护卫去带他过来回话!是。

安玉容忙出房门,看了何清君一眼。

何清君自然已经听到令狐薄的话,马上跟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何清君安玉容带着风间一起回来。

风间瞧见令狐薄,立即跪拜。

风间,箫王是如何伤得?令狐薄睨他一眼,声音极厉。

风间不由得一阵瑟缩,跪在地上道:是在外面被李宗禅刺伤。

李宗禅?你怎地确定,那刺客便是李宗禅?令狐薄怀疑的目光掠过风间的脸。

风间不慌不忙地答道:那李宗禅曾经数次夜探箫王府,属下与五王爷皆曾与他交过手,五王爷更是亲眼见过李宗禅的相貌,今日五王爷去清音阁时,被刺客突然袭击,左胸中剑,但却扯下了他蒙面的面巾,确是李宗禅无疑。

令狐薄凤眸如利剑般射向风间,他舒述时,就像是在背文章,无丝毫感情,若非当暗卫当得冷血无情了,便是他事先背好的腹稿。

李宗禅为何要行刺于五王爷?风间看一眼何清君,低下头微一犹豫,咬牙道:李宗禅之所以行刺于我家王爷,应是为了那支玉簪里的秘密。

令狐薄随口念道:玉簪里的秘密?心下冷笑,玉簪里的秘密?这话倒是毫无破绽,而且,这两三日南家秘部受到重创,南浩志必然已经怀疑有人泄露了秘部名单,那么身为他左臂右膀的李宗禅,极有可能已对他和盘托出此事,五王爷遇刺倒是情理之中,但是…。

李宗禅武功虽高,但五哥武功并不比他差多少,又有风间在旁护着,岂是那般容易就受伤的?李宗禅又是如何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确定秘部名单是从令狐箫手里泄露出去的?偏偏是在刚刚下旨封令狐箫为送亲的钦差大臣的时候便泄露了出去,令令狐箫遇害?令狐薄凤目微眯,淡淡地道:嗯,本王知道了,你下去通知王府的所有暗卫和侍卫高手,分白昼两组,不分日夜保护五王爷,若本王的五哥再有任何闪失,失职者格杀勿论!是。

风间不由得微微缩肩,虽然摄政王的话听起来平淡无怒,但他却听得浑身一颤,只觉那话分明是冲着他的。

何护卫。

何清君忙躬身道:是。

传本王旨意,全国通缉李宗禅,重金悬赏其人头,若有见到可当场击毙,提头领赏银五千两!再调一队大内侍卫来箫王府帮助警备。

是。

风间忙伏地叩头:谢摄政王。

令狐薄睨他一眼,冷哼:谢什么,箫王爷是本王的五哥,本王派人保护他,为他报仇本是理所应当之事,好了,你下去罢。

风间忙叩拜,然后下去。

何清君迅速返回皇宫传达摄政王旨意,正准备返回五王府时,却见令狐薄已经进了华天门。

千岁大老爷,五王爷那边究竟如何?令狐薄冷笑:能如何,表面上看来确实是为李宗禅所伤……倒底是堂堂一国王爷被刺,本王不能不高调捉捕凶手!那五王爷送亲之事,定是不能成行了。

何清君蹙起秀眉。

不能成行便不能成行,就算他留在南宛,本王倒要瞧瞧,他能兴起什么风浪。

令狐薄淡淡地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而已。

若五哥受伤是有意为之的苦肉之计,他倒不得不佩服他对自己的狠绝了。

何清君轻叹一声,不再说话,跟着他回到养义宫。

次日,早朝后,令狐薄直接进了书房,命她不必随侍。

她无所事事地回到自己房中,却见小秋在她房内转来转去,见她回来,忙惊喜迎上来,直直在她面前跪下,倒把何清君吓了一跳,小秋,你这是做何?虽然你是照顾我饮食起居的,但同在宫中当差,当真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那知小秋一脸的喜色,小秋管他什么宫中当不当差的?小秋是来拜见阁主的!呃。

何清君扶起她,眼中波澜不惊,拜见阁主么?阁主竟不吃惊?小秋一脸疑惑不解。

何清君淡淡地问:吃惊什么?吃惊你这只小蜂雀竟在宫中遇到本阁主,偏偏还正巧伺候本阁主?她特意强调着本阁主三个字。

小秋使劲点头,就是如此,为什么阁主不吃惊?她刚刚得知此消息时,惊得险些失控大叫起来,她入阁三年,隐在宫中足有两年,还从未有资格见过阁主,见过阁中级别最高的人也就是阁主的师妹钟琳而已,没想到竟让她在宫中遇见了阁主,并且竟是他伺候了半年多的何护卫,这让她如何不震惊,如何不狂喜?第一百一十六章 是谁以身相许?更新时间:2012-12-2 10:02:10 本章字数:8333何清君见小秋这般激动,心下暗想,是不是她该配合一下这只小灰雀的兴奋,跟着激动一下?小秋,其实在数月前,我已知你是蜂雀阁的小蜂雀。

舒唛鎷灞癹阁主知道了,为何不与我相认?小秋有些不满。

何清君摸摸鼻子,淡定地道:我是阁主嘛,阁主总要保持几分神秘!小秋脚下一虚,她就是太神秘了,所以阁中真正见过她的廖廖不过五六人,所以他们才会以为阁主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却原来竟是如此…。

如此的大人物啊,至少他们的阁主很出名,管她是美名还是恶名……总之,很出名吧…。

其实她很想问,是保持神秘,还是掩饰她不过如此的身份?说吧,钟琳让你跟我相认,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小秋抬眼看着她,果然不亏是阁主啊,不用猜都知道事出有因,钟姑娘让我问问你,可知是何人将乐山的债务尽数还清了?何清君正装模作样,拿出阁主派头淡定地坐下倒了杯茶喝,却被小秋那宛若天外来音般的消息给惊悚了!噗——地一声,茶水尽数喷出,不偏不倚,正好全喷在小秋胸前,那湿达达一片……噗哧——何清君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湿达达一片正好将她胸前不算傲人的双峰给印出。

小秋顿时不依了,跺脚叫道:姑娘!何清君忙忍住笑,故作正色道:好好好,是本阁主的不是……噗——她忍不住又笑。

小秋瞪她,嘟噜道:我还道阁主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分明就是个无良恶劣的小女子!何清君不以为忤,笑了一会儿,想到乐山的债务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还清,实在是太诡异了,是谁干的?!不知为何,她脑子里立时浮现出令狐薄的影子,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出,倒底是谁这么有钱有心?可是若是令狐薄,他又是如何得知乐山所有债主的名字的?小秋,钟琳是如何说的?呃,钟姑娘让人给我传来的话是,她去银号支取了两万两阁主存进的银子去还债务,却发现平时催债催得急的债主见到她俱都客气有礼地说,已经有人替乐山还上债务了。

钟姑娘问他们是谁这么还的,他们偏生支支吾吾地坚决不说,钟姑娘怀疑还债之人与为阁主购回大量田产的人是同一人,怕阁主落入旁人的算计,被人逼着做出什么丧尽天良、奸淫掳掠的恶事......何清君抚额呻吟,钟师妹,你太瞧得起师姐她了,谁花这么大的手笔去布置陷井,就为了逼她做什么丧尽天良…。

呃,还奸淫掳掠的恶事?!再说她有奸淫的功能么?!…。

然后呢?钟琳还怎么说?小秋道:钟姑娘还说了,她已派小蜂雀分别飞鸽传书给各地债主,询问债务情况,结果所有回信俱是债务已有人替乐山还清。

钟姑娘说,所有债务一夜之间被还清,她不但未有半分喜悦,反正整夜睡不安稳,怕出什么事,才派人直接跟我接头,让我转告阁主,以防阁主中了旁人奸计。

何清君沉默不语,也是她的错,上次收到钟琳的飞鸽传书,因忙于皇宫诸多事情,忘记给她回信,才害她如此惴惴不安,不禁感叹,债务多了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债务突然被人全部还清,还是压得喘不过气来,真是苦了钟琳了。

小秋,你去转告钟琳派来的那人,让他告诉钟琳,我知道购田产和偿还债务的人,让她不用担心,没有陷井。

小秋闻言,不无担心地问道:真的没有陷井?何清君郑重点头:当然没有,有这么值钱的陷井么?小秋不禁点头,也是,世上真没有这般傻得人,花这么多钱去布置一个陷井的。

抬眼看她,忍不住问道:阁主,是谁这么大手笔?啊,我知道了,那个人一定是喜欢上你了!说完自己又否定了,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坚定摇头,阁主虽然有几分姿色……好像还值不了那么多钱!何清君登时气滞,心中泪流满面,为何她周围的人都是这般没口德啊没口德!虽然很诚实,但确实是没口德到她颜面荡然无存!将小秋赶走后,她自己倒惴惴不安地在屋里团团乱转,虽然知道必是令狐薄无疑,可是她还是很不安,这算什么,他是打定主意与她纠缠在一起,所以才不管不顾地私下去解决这些债务而不知会一下她这欠债者?若是自己一直未去爱他,他是否打算用这些沉重的情义来绑住她?可是就算她打定主意去爱他,这欠下的情依旧太重,说以后慢慢还他的债,似乎太过矫情,可是不还他,欠下的情确又实在令她不堪重负。

她终于咬牙跨出房间,直奔令狐薄的书房。

令狐薄正伏案写着什么,见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道:你等一下,本王将这封手瑜写完。

说着低头疾笔,片刻后,放下笔,将那张纸折好塞进信封,招来暗卫,命他将手瑜送出。

一切办妥才问她:你有什么事?何清君扑到书桌前,双手按在案上,盯着他凤目问道:令狐薄,我问你,乐山的债务是不是你偿还的?令狐薄一怔,顷刻,笑道:蜂雀阁的消息果然够灵通,不过是半个多月的事情,竟这么快传进宫里。

何清君瞪他:真是你做的?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而不知会我一声?你这样做我不领情的!令狐薄微一沉吟,坐下,直视她:是本王做的,你能如何?本王不需要你领情!本王不忍自己的嫡王妃整日为银子奔波,出门连她垂涎三尺的食物都舍不得买,她乐意替师父背上沉重债务,本王也乐意为她卸了她背上沉重的包袱,你能奈我何?何清君:……她无语呻吟,若是换个男人做下此事,或许早巴不得跟心仪的女子说了,好哄那女子开心感激,偏生他明明是替她还债,却非要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一副他就是做了,谁能奈何他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半分感激之情都没有,反而想冲上去用泥巴糊上他的嘴。

她憋了半天,只恨恨的憋出一句话:可我还不是你的嫡王妃来着!令狐薄凤目轻挑,似笑非笑道:呃,原来本王的王妃着急了,恨嫁了呀,本王倒不介意立即成亲。

……何清君再一次无语,她几时说过她着急嫁人的?一句话竟能让他曲解成这样,也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抹抹汗,话说他还真是世所罕见的人才,从她进宫三个月后,他嚣张叫嚷要娶她那一天开始,虽然她极力抗拒,还是在不知不觉中落入这位人才的手里,糊里糊涂便跟他结发于锦袋,莫名其妙就默认下他对她做的一切。

却听令狐薄又道:我们昨日刚刚才全身坦诚相见……说着那双素来凌厉的凤目竟然媚眼儿一挑,一副登徒子的神情凑上去,声音却变得严厉起来:难道你想事后不负责?何清君双脚一虚,脸颊微酡,对他翻个白眼,什么叫事后不负责!这话若让旁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已经那什么了!令狐薄俊面一沉,从椅上起来,凌厉凤目紧紧盯着她,难道我们没有裸身相见?……何清君摇头,她不否认,在他武力之下,竟被他几乎剥光她身上所有的衣衫。

令狐薄微微朝她倾身,厉声再问:难道我们没有肌肤相亲?本王却是感受得清清楚楚!……何清君摇头再点头,虽然他男人的分身几乎进入她体内,可是其实终究没有进去啊,他、他怎么感受得清清楚楚?呃,不过说起来,确实算得上是肌肤相亲了……不由得抹抹额上细汗,怎地又被他绕进去了。

既然清君都以身相许了,本王也愿意你以身相许,可不就是本王的嫡王妃?令狐薄得意地坐下。

什么以身相许?属下几时要以身相许来着?何清君又木木点了下头后,忽然反应过来,开始抗议。

令狐薄唇角勾起,淡淡地道:原来清君害羞了呀,没关系,那就换本王对你以身相许,你可满意?……何清君无语叹气,她只是想来证实是不是他替乐山偿还了债务,怎地变成对他以身相许了?难道皇室和朝中官宦都是这么颠倒黑白的么?所以,你不用纠结本王替你还了债务,本王人都是你的,所有钱财自然也都你的,本王用你的钱财还你的债务,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就当是本王自带的嫁妆!何清君再一次叹气,他倒是为她找了个好理由,一句话转了两转,便成了她用自己的钱还了自己的债了。

呃,原来男人……真可以带嫁妆的?!那她以后带什么?!令狐薄忽然道:清君,这些小事,你毋须放在心上,若真的介意,就用你下半生来爱我吧,本王真的不介意你心里对本王多生几分爱意。

何清君凝视他半晌,债务他还都还了,再纠结下去又有何意思,于是只能淡淡一笑,道:好。

何况她亲自许诺,再也不让他心不安,若这样能让他安心,便顺着他些又有何不可呢?再说她的下半生都许给他了,不去爱他,还能爱谁?令狐薄惊喜睨她,她真的答应了?怎地他师父不多欠些债务?眸光一闪,不由得心下奸笑,这回见到玄机老人,定要唆使他多出去欠些债务!既然清君也说好,那便一言为定了。

令狐薄摆出一副要正经办公的架势,不容她再有异议。

何清君见状,只得悻悻转身,打算离开,忽地想起一事,便又折回问道:千岁大老爷,你是怎地得知所有乐山债主的姓名的?令狐薄轻笑,事已至此,他也不必瞒她了,本王趁你深夜熟睡之时,偷偷取了你那只小本子,将所有债主照抄了下来。

何清君面无表情地看他,他为了替她还债,竟然还做了次入室的窃贼?良久,她轻叹一声,他素来说得少,做得多,说出来得话动辄便威胁她,却直到现在,也未把她如何,但做出来的事,却每每让她心中既感激又感动,不知不觉地陷入他冷酷的温情中。

见他正忙着,她便想,左右无事,不如就去苏盛府里瞧瞧,顺便看看紫烟可有消息了?那个妖孽,是绝不会主动跟她联系的。

千岁大老爷,一会我再去苏盛家去探探,再去清音阁一趟。

跟着咬牙长叹:为何阁主见小蜂雀还要花银子,天理何在啊?令狐薄抬眸瞧她一眼,道:你稍等一下,待本王将这几封密函写完,陪你一起去。

何清君奇怪看他,道:千岁大老爷这些日子要处理的事情更多,属下自己去便可。

令狐薄停下笔,淡淡地道:嗯,本王还得忙一阵,你先去罢,本王忙完了必出宫接你。

见何清君疑惑不解,便道:本王适才接到消息,南浩志已经调人进京,目标已不再是本王,反而是你,以后你出门必须带两名暗卫。

何清君不以为然,笑道:我自己就是护卫,还要暗卫保护?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令狐薄正色道:清君,此事不可大意,南浩志此次有备而来,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你武功虽高,但好虎难敌群狼,小心为妙!何清君哦地一声点头:我省得了。

回来。

她正要出去,听令狐薄轻唤,便转身问道:千岁大老爷,还有何事?令狐薄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印章,随便扔向她,道:拿去!何清君伸手轻松接住他扔过来的印章,正莫名其妙瞧着那印章,却听他道:这是本王的印章,凭此印,可去本王名下的所有店铺支取银子,本王存在银号的银子,也凭此印支取。

她闻言嘴巴张合数次……所以呢,给她是什么意思?她不解地望他,总不会是想让她为保管吧。

令狐薄轻按额头,……清君。

嗯?本王适才不是说过么,本王人都是你的,所有钱财自然都是你的。

何清君:……令狐薄一副忍受不了的表情,声音微微提高:你不是舍不得见紫烟要花四十两银吗?现在本王把所有家当交在你手里,你愿意怎么花都行……出去!所有家当!何清君闻言,大惊失色,啪地一声将那印章扔回他书桌上,这个男人缺心眼么?!敢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给一个女人?不怕她挖个坑把他埋了?何清君!何清君却充耳不闻,一个高窜出去,笑话,为了四十两银,她便要将他全部家当拿来?他魔障了吧?听到令狐薄在身后咬牙切齿地叫着她的名字,她心情竟然出奇的好。

这个魔障了的男人啊!她笑咪咪地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出了书房。

眼见已近正午,便回房吃了些东西,换了身男装,然后按令狐薄的吩咐,用他的扳指调了两名暗卫暗中跟着,便出宫去了。

进了清音阁,那迎宾女子依旧笑咪咪地迎上来,告诉她紫烟姑娘正好有客人在,让她坐在大厅稍等。

然后笑咪咪地为她奉上两盘精致糕点,并促狭地向她眨眨眼,若是不够,姑娘只管说一声。

何清君囧了,这位迎宾的姑娘,你的记性用不用这般好啊!囧了一会儿,她淡定地再取出干净巾帕,在厅内同样坐着等姑娘的寻芳客惊诧目光下,将两盘糕点尽数摆上巾帕系好,抬头朝那迎宾的女子灿烂一笑。

比起当年和离下堂来,其实这并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过是正大光明取走两盘糕点而已。

终于轮到她见紫烟时,她提着打包好的糕点熟门熟路地上了楼上丁字四号房。

紫烟见她进来,抬起那双秋水般眸子看了她一眼,瞬即垂下,淡淡地笑着:何公子来了啊。

何清君奇怪看她,今日的紫烟似乎……似乎有些不一样……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竟觉得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她以手指刮蹭额头,呃,就当是她的错觉好了,反正这位柳含烟妖孽从未瞧得上她。

何清君一副讨好的笑脸坐下,出口的话却不由自主带着酸溜溜的味道:人长得美真好,本阁主来见你一次,就得破费四十两银啊。

紫烟手指拨着琴弦,轻笑着抬眸:你羡慕也无用,我早就说过,若你长得美,我也是愿意花四十两银去瞧你的。

何清君头痛抚额,又来了又来了,今儿个先被小秋打击一番,又被她打击一番,这些小蜂雀们,也太不把她这阁主当回事了,人人都毫无口德地打击她,诅咒她们死后都被阎王爷拔了舌头!公子,要听什么曲?紫烟盈盈起身,杨柳腰枝轻摆,缓缓走到她面前,将铭牌递给她。

何清君笑嘻嘻地接过铭牌,目光却落在对面的瑶琴,不由得一怔,她虽对音律不精通,却也知她面前那架瑶琴,虽比不上焦尾琴绿绮琴那般有名,但却是弹琴者极喜欢的,名曰冰环琴,早年此琴曾在武林大会上出现过,那时持琴人是武林盟主的夫人吧?不过事隔四年,竟然易主?易主倒没什么稀奇,可是这主人是紫烟,就有些稀奇了!紫烟这么多年一直跟着师娘东奔四跑,哪儿来的闲钱购得此琴,何况此琴价值几何,不是她们这般普通百姓能购得的吧?若说在江湖中抢得,换个人倒是有可能,但紫烟,她轻功不错,武功就极一般,恐怕尚未摸着琴就被武林盟主一掌劈了。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送的。

本来以紫烟的绝色容貌引来爱慕之人并不稀奇,爱慕极了送她各种东西也奇怪啊,但是冰环琴啊,不只是价值昂贵,更是投其所好,好大的手笔啊。

她笑道:紫烟最近两次来,看你都是抚琴……你的琴……紫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一瞬即逝,笑道:哦,最近的客人都喜欢听琴曲,极少有听箫的了……我的琴有什么问题么?何清君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呃,没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此琴有些眼熟,我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说完,她紧紧盯着柳含烟,只见她眸底闪过一丝惊慌,面上却笑得极为妖孽,道:是么?你不是不喜弹琴么,怎地竟认识此琴?微微一顿,又道:这琴是一位爱慕我的客人送的,我只觉此琴音质极好,喜爱之极,便欣然收下。

何清君附和她笑着,爱慕她的客人送的,只是那客人爱慕她么?为何她听着她语气中有几分掩饰不住地兴奋?为何她眼里也流露出幸福喜悦之色,她应也是爱慕那客人的吧?何君轻叹一声,此时她多希望自己没成过亲,看不出柳含烟沉溺感情中的小女儿态?以她这般绝色和高傲,能入得了她眼的必不是普通人,必是京城里家世相貌才华都极出众的青年俊才!可是那人是谁呢?这样的男人京城里多的是,但却未必入得了她的眼。

像令狐薄,虽然样样出众,但是极为冷酷狂傲,难以亲近,又不会讨好女子,所以她也是看不上的。

那个男人必是很讨她欢心的!其实若是紫烟能觅得好的姻缘,她自然乐见其成,替她高兴,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紫烟喜欢的那人不简单,似乎是有备而来。

见紫烟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儿模样,她是又高兴又担心,但愿只是她多想了。

紫烟,你这么聪慧,自然分得出是非黑白和轻重缓急,千万莫要被人骗了去。

紫烟不屑地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那般好骗,看见美男,便不管不顾的嫁了去,最后再落得下堂的凄惨下场!我瞧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何清君有些恼怒,不打击她会死啊?她再如何不管不顾嫁了去,最终她还是有勇气下堂走出来!她柳含烟能做到么?却听紫烟娇羞含笑道:他那般出色的人物,便是被骗了去,我柳含烟也是心甘情愿的。

何清君只觉自己凌乱了,柳含烟喜欢的男人一定有问题!可是她既苦于没有证据,又跟她关系不太融洽,实在不便多管。

紫烟,你要喜欢谁,是你的事,但我可奉劝你一句,若是因为那个男人,给蜂雀阁带来什么不测,即算你是师娘的养女,我也必定不饶你!她轻声警告着。

紫烟闻言一怔,讪讪一笑,不语。

紫烟,我今日来,是来问问让你查的那事查得怎么样了?何清君杏目紧紧注视她。

紫烟垂下眼帘,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我正在查着……没太大进展。

看一眼何清君道:我只查到玉婉儿家道中落,数年前进京投靠亲戚……然后便开了这间清音阁。

何清君喃喃道:投靠亲戚?抬眸问道:你可知她投靠的京城亲戚是谁?紫烟手指无意识地拨拉琴弦,似乎正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道:…。

我还没查到。

何清君哦了一声,紫烟,你知不知道,你虽极力掩饰,却毕竟是未经历过情爱的黄花闺女,又岂能骗过她这成过亲下过堂,经历过痴爱和伤心的女子?不过紫烟这般说,反而却让她不由得想到一个人。

当下状似不经意地轻叹一声,道:算了,没查到便慢慢查吧,反正今日五王爷遇刺受了重伤,想来没个半个月二十天的是好不了的,倒是给我们让出了些时间…。

她话未说完,却听铮——地一响,她抬头看向紫烟,只见那把瑶琴断了一根弦,紫烟那根被琴弦划破的右手中指血滴一滴一滴地滴在琴上。

何清君忙起身走过去,道:快用绢帕包一下。

紫烟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中指,半晌无动静。

何清君只好扯过她掖在腰间的绢帕按在她手上,道:紫烟,你发什么呆?紫烟勉强笑笑,道:哦,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紫烟,我瞧你今日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事?因为那个男人吗?紫烟那绝色容颜微微失色,隔了好半天,才低喃道:阁主,你是过来人,我想问你,若有这么个男人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你深陷下去,该怎么办?何清君苦笑,她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情窦初开的女子,若不由自主的被一个男人吸引深陷下去,那么,旁人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若是她自己遇上这种事,她会答自己:要么与那人一起沉沦,要么爬上岸,迫使自己清醒。

她沉沦过一次,也爬上岸一次,自然清楚该如何做,但是紫烟呢?紫烟,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五王爷吧?第一百一十七章 朝堂上赐婚更新时间:2012-12-3 10:15:36 本章字数:9552紫烟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捏着手指发了会呆,便又恢复了如花的笑颜,你怕我出卖你么?放心,我不会那么做!何清君盯着她:若是五王爷,我劝你自己好自为之,五王爷那个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得。

舒唛鎷灞癹紫烟却自信地一笑:我柳含烟也不是旁人能招惹得起的。

何清君笑了笑,走到桌旁,提着那包糕点道:紫烟,我不怕你出卖我,我是蜂雀阁阁主不是见不得人的,但若伤及我师门及蜂雀阁的小蜂雀,任谁,我都不饶!我走了。

紫烟笑吟吟地道:公子,四十两银子都花了,难道不听完曲子再走吗?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何清君不由得缩回脚来,坐下,总不能白花了这四十两银子,就算听不懂她吹弹的曲子,也总要听她吹弹一遍,才枉她那四十两银子。

紫烟眼角抽了一下,她还真回来了,没见过这般守财奴!公子,要听什么曲?乐淘淘。

紫烟美面果然一沉,不会。

月下会。

…。

不会。

紫烟有些咬牙齿了。

何清君将糕点放在桌上,慵懒地趴伏在桌上,淡淡地道:本公子点的曲子,你都不会,那你要吹什么?紫烟气哼哼地递上铭牌:小女子会的都在这上面,公子请点曲。

何清君懒洋洋地看一眼铭牌,那就请紫烟姑娘随便吹一曲最精通的吧。

紫烟不屑地看她,哼了一声,取了玉箫,启唇吹曲。

待她吹完,何清君看了看她,道:紫烟,听我一句劝,五王爷,你惹不起。

你不觉得五王爷接近你其实是别有用心么?紫烟掩唇轻笑。

何清君轻叹一声,看来,紫烟这只小蜂雀,她暂时是不敢用了。

她提着糕点出了清音阁,路过街边的乞丐时,照旧将糕点送给了乞丐,然后疾奔向百草堂,吩咐王掌柜为她飞鸽传书给钟琳,让她把所有跟柳含烟接触过的小蜂雀都转移了,柳含烟到过的蜂雀阁落脚点,全部弃掉,重新再寻个落脚点。

王掌柜问道:可是柳姑娘出了什么事?何清君笑笑,庆幸地看着王掌柜,幸亏柳含烟不知京中还有个王掌柜,否则王掌柜也得离京。

没事,我只是怕万一,有备无患嘛。

王掌柜笑笑,不再多问,反而问了她一句:姑娘,老夫听说你跟摄政王的关系有些……不知是否确有此事?何清君也不隐瞒,道:王大叔,是师父让你问我的吧?你转告诉我师父,既然到了京城,却避而不见,他对得起我这整日价地为他还债奔走的徒弟么?想知道摄政王跟我的关系,就自己亲自来我。

王掌柜笑着点头,好,老夫一定转告玄机老人。

何清君向他拱手施礼:有劳王大叔了。

王掌柜原本不是蜂雀阁的人,他本是位游方的郎中,早年受过师父的大恩惠,她因为被陷害两年不孕,和离后,师父觉得乐山和蜂雀阁不能再无大夫,便帮王掌柜在京城开了一家百草堂,既让蜂雀阁在京城有个落脚点,又可伺机帮她洗清不孕的陷害。

只不过,那时的她,根本不愿回到京城,更不愿再和白家有任何交集……自从她再次进京给令狐薄当护卫后,才觉得师父虽然败家,却不愧是玄机老人,很有先见之名。

姑娘,老夫这两天还听到些流言,说你与白都尉并未和离,是摄政王强占人妻……何清君惊得合不上嘴,和离书出问题,只有白逸扬,她,令狐薄三人知道……呃,还有伪造和离书签字的纪芙!污蔑令狐薄强占人妻的事,白逸扬绝不敢做,更非她和令狐薄这当事人!难道是纪芙?!在令狐薄对付南家这个节骨眼上,出现这种流言,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有人趁机将水搅浑!从百草堂出来后,天色已暗下,她便展开轻功往苏宅奔去,刚跃上苏宅屋顶,便听到院里的打斗声,她悄悄趴在屋顶往下瞧去,只见苏盛正与一名蒙面人在院里大打出手。

两人武功似乎不相上下,拆了百余招未分出胜负。

何清君趴在冰冷的青砖屋顶看了许久,心想他两人真有耐性,斗了百余招,一个不喊人帮忙,一个绝不放弃,却都静悄悄地不出声,似乎都怕惊动了旁人似的。

何清君摸着额头,十分纳闷,她是来探虚实的,不是来观战的……突然苏盛罢手,低声轻吼:够了,风间!便是再打两百个回合,你我也分不出胜负!何清君一怔,那蒙面人竟是……风间?五王爷搞什么名堂,苏盛不就是烈火么,烈火与风间不都是他的护卫吗?为何风间竟蒙面跑到苏盛宅里大打出手?却听风间冷笑一声:你还真当自己成了大内侍卫副头领,便可目中无人?竟敢再一次违背主子命令,主子让我告诉你,他可扶你成为侍卫头领,亦可随时取了你的性命!今夜我奉命来杀了那贱人,免得你再做出不该做的事来!那贱人?是谁?何清君疑惑地再次看向苏宅西厢房,难道风间口里的那个贱人,就是那日西厢房内的人?倒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是五王爷不愿救,而苏盛却偏偏要违背五王爷之命偷偷相救的?苏盛哀求道:风间,那人我已经送走了,明日我会自己去主子那里领罚,主子要杀要剐,烈火绝不皱一下眉。

风间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他:已经送走了?烈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苏盛突然冷漠看他,往旁边一让,不信,你自己进去随便搜去。

风间看他一眼,当真大踏步进房搜去了。

何清君在屋顶上听着不大的苏宅里,挨个房间响起乒乓之声,这个风间丝毫未给苏盛情面,将所有房间搜过后,又进了院里东西厢房,无一遗漏,搜查无果后,拂袖出来,对仍站在院里的苏盛冷冷道:你自己去主子面前领罪去罢!说完脚尖一点,离开了苏府。

苏盛站在院里似乎凝耳听了好一会儿,确定风间走远未返回。

然后他四下瞧了瞧,快步进了西厢房。

如那夜一样,苏盛进去了许久,才缓缓出来。

何清君趴在屋顶喝着冰凉的西北风,等得差点睡着,才见苏盛出来,两脚也依然如那夜一样虚浮。

她心里像被猫抓过般,奇痒难耐,那西厢房内,必有问题,肯定有密室!她静等苏盛进了主房,又隔了一会,才轻轻跃下屋顶,悄悄纵到西厢房门口,轻轻推门,顿时叮铛乱响起来。

何清君大囧:苏盛你个杀千万的,明明那日她来之事,门窗都未设铃铛机关,怎地今日突然就如五王爷一般谨慎一起来?她见机极快,一听到铃铛机关,立时一个飞纵上个屋顶,在苏盛出来之前,隐身黑暗,急纵而去。

什么人?!苏盛迅速从房间跳出,月光下,只瞧到一条素白影子飞出苏宅。

他急忙提气追出,只觉身子一阵虚浮,微微一晃,他只得驻足眯眼望去,是王爷派的人还是另有其人?怎奈适才大耗内力,想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何清君离开苏宅后,才轻抚胸口,暗自庆幸,幸而苏盛适才大耗了内功,提不起力来,否则,以苏盛的轻功,极易追上她。

清君…。

何清君听到这声音,立时大喜,循声望过去,见令狐薄一身月白织锦,如从月宫飞出般,轻轻落在丈外的树下,临风立着,衣袂飘飘,宛若从九重天外落下的神仙。

她急忙奔过去,千岁大老爷几时出宫的?令狐薄淡淡地勾一下唇角,从你伏上苏盛的屋顶,本王便一直在你附近。

说着执起她的手,忍不住赞道:你也真够有耐心的,寒风凛凛中竟在苏盛屋顶趴伏了近半个时辰。

何清君汗颜,摸摸额头,讪笑:千岁大老爷也够有耐心,竟然隐在暗处,等了属下这么久。

令狐薄不客气的接受称赞,道:那是自然,本王耐性素来够好,不然怎么等你一点点地向本王走来?见何清君面颊绯红,不由得笑出声来,拉着她道:尚未用晚膳罢?走,回宫陪本王一起用膳。

何清君心下一暖,他竟然又未用膳?是急着出宫找她,还是故意等她一起用膳?清君。

嗯?你有没有想过,苏盛西厢房里的那位神秘人是谁?何清君摇头,属下不知,但苏盛拼着性命相护,此人应该对苏盛很重要。

但是那人却不讨五王爷欢心,想来并不是五王爷的人。

提有五王爷,她突然想起:五王府不是昨日刚受了重伤么,怎地竟在精力管苏盛的事?千岁大老爷,你说五王爷受伤,是不是他自己策划好的?令狐薄看着她,轻笑点头:果然不愧是本王的妻子。

何清君囧了,嘟噜道:谁是你的妻子,说话没的羞!令狐薄却睨她一眼,又露出那每每让何清君看了都流口水的风华绝代的笑容,眼里是赤裸裸的威胁:你不是本王的妻子,是谁地妻子?难道你想爬墙?何清君更囧,爬墙?他摄政王家的院墙那般高,就算她想爬,她爬得出去么?再囧…。

话说她还不是他妻子呢!怎么就扯上爬墙的话题了。

懒得再跟他纠缠妻子的问题,便转开话题问道:千岁大老爷认为苏盛西厢房里的人是谁?令狐薄明知她是故意转意话题,也不揭露她,只是轻笑,淡淡地道:本王倒觉得那人有可能是在你面前撞墙自尽的纪芙。

纪芙?!怎么可能?!何清君惊诧万分地回头望向苏府,苏盛救纪芙?每日大耗内力为她疗伤?何清君只觉得自己风中凌乱了…。

千岁大老爷记不记得属下曾问过你,是不是苏盛救走纪芙的,你当时说可能是纪绍恒在宫中的暗桩将她救走的?令狐薄道:不错,确实如此,本王的暗探曾回禀过,纪芙被救走那日,苏盛一直在宫中当值,而纪芙也确实在京城,若本王猜得不错,应是那暗探将纪芙救走后,求助于苏盛。

何清君不解:苏盛为何会冒着触怒五王爷的危险,去救一个大魏奸细?这个五王爷也奇怪,明明要杀那大魏奸细,却又轻易不动苏盛,苏盛是五王爷的暗卫,却与大魏奸细有来往……她头痛地拍着额头,越想越觉得脑里如一团乱麻般纠结在一起。

令狐薄轻轻将她拍头的小手捉住拿下,淡笑道:若那人是纪芙,苏盛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不止是五哥的暗卫,还有另一个身份,而五哥不动他,一是已经扶他爬上大内侍卫这个位置,若轻易除掉他,必会前功尽弃,二是有可能他知道苏盛的另一个身份,却忌惮着苏盛另一个身份的什么关系。

而苏盛救纪芙,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他对纪芙有情。

苏盛对纪芙有情……这怎么可能呢?!令狐薄见得惊讶得合不上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你初进宫时,你可曾想到会与本王纠缠在一起?何清君摇头,不错,那时她只想到安分守己的做好他的护卫,哪曾想到他竟会爱上她这下堂女,与她纠缠起来?所以说,这世上还是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

她被他牵着静静地低头走着,忽然道:千岁大老爷,有个很不好的消息要禀告于你。

令狐薄侧头瞧她,以目询问。

何清君站定,蹙眉:今日我听到京城传出流言,说摄政王强占人妻……令狐薄闻言也蹙起英眉,这个纪芙倒真是不容小觑,便是重伤之下,仍能兴风作浪。

凤目眯起,问她:你在担心?何清君点头,轻叹,她这成过亲的女子果然是非多,小辫子也多,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令狐薄微一沉吟,眉头展开,勾唇笑道:不用担心,由着他们传去,明日,本王会主动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大臣们若是在朝堂上质疑本王,便让白逸扬在朝堂上亲口否认。

何清君不解看他,虽然白逸扬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但是,千岁大老爷怎地就确定他会亲口否认?令狐薄眸里闪过一丝邪佞,冷笑: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白家引起的,纪芙活着虽可兴风作浪,倒也成了白家的把柄,你认为以白逸扬的性格,他会为了张自己都说不清的和离书,而让白家再次被提及儿媳是大魏奸细,白家也跟着受累有通敌之嫌的罪名么?何清君笑着瞪他,他真奸诈!纪芙曾从白家偷了些无关紧的小情报,虽然令狐薄并未在朝堂上公布过,但只一个纪芙是白家儿媳这一条,若有心治罪,便足可致白家覆灭,若白家通敌之嫌再次在朝堂上被提及,令狐薄就不得不迫于朝臣压力治罪于白家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啊,真阴险!他这样一说,她反而宽心了,她整日惴惴不安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就可解决,那她担心了近一个月算什么,她何苦去找白逸扬索要休书反而被他强吻……可是若未发生这些事情,她又几时才能自己想通,放下一切心结和抗拒,全心全意走向令狐薄呢?次日早朝。

众臣跪拜完毕之后,令狐薄环视朝下众臣,目光落在白逸扬身上,道:本王昨日得到消息说,大魏奸细纪芙还活着,而且就在京城,不知白都尉与白参将可曾听说?此言一出,众臣哗然,议论纷纷。

他故意强调大魏奸细四字,引得白氏父子不得不多想。

白逸扬虽然已经写下休书给纪芙,却抹不掉纪芙曾是白家儿媳妇的事实,他突然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必是有事要发生。

白氏父子不敢说话,只是暗自揣度着。

这位白家曾经的平妻如今正在散播谣言,说本王强占了白都尉的原配妻子何清君。

众臣闻言,登时议论声更大。

姓纪的奸细果然阴险,众所周知,何护卫早与白都尉和离近两年,就算咱们摄政王看上了她纳了她,也是未婚男女你情我愿的事,岂能说强占!杨爵爷所言甚是,白都尉与何护卫和离之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说是强占,分明败坏摄政王的名声。

说什么强占,咱们摄政王明明与何护卫清清白白,根本未纳入府中,哪儿来得强占?…………小皇帝也在高高龙椅上帮腔道:一派胡言,这纪芙实在可恶,不但做了大魏的奸细,竟然还要诬蔑皇叔,这贱人捉到就该凌迟处死!说着目光也落在白逸扬身上。

令狐薄微叹一声,道:那纪芙这般说也是有原因的,她说白都尉与何护卫的和离书是她伪造的,其实他们并未和离……本王喜欢何护卫,也是各位臣工都知道的事情……他目光在白峰和白逸扬身上逡巡一圈,道:白都尉,白参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们倒是说说,何护卫与白都尉是否当真未和离?那张和离书是否是纪芙伪造的?还本王一个清白,本王堂堂南宛摄政王岂能背负这强占人妻的恶名!他说得清楚,就是要还他一个清白,既然还他清白,白逸扬必得亲口证实和离书是真的才能还他清白,这是逼得白逸扬完全没有退路啊。

众臣的目光一齐看向白逸扬,他娶了个大魏奸细已经令人所不齿,如今这奸细竟又败坏起摄政王的名声,他们倒要瞧瞧,他有何话说。

白逸扬脸色铁青,看一眼前面的父亲,只见父亲正在摇头叹气,再抬头望向坐在小皇帝左下方的摄政王,跨出一步,咬牙昂声道:启奏摄政王,臣于一年多前便已与何氏清君和离,臣亲自签下的和离书,哪儿来得什么伪造?臣娶了纪芙这个大魏奸细,是臣识人不清,臣甘愿领罪!他先红口白齿的证实与何清君的和离书是他亲手签字下,后避重就轻的为娶了纪芙领罪,似乎他唯一的罪责就是娶错了人而已,而非失职让纪芙窃了些信息,虽然那些东西是无关紧要的,但也要看当政者是否想治罪,若是想治罪,便是大事,若是不想治罪,便是小事。

令狐薄勾唇轻笑一声,继而正色道:各位臣工都听到了,白都尉亲口证实早与何护卫和离,自然不会有假,他日本王若要娶了何护卫,谁若再敢说本王是强占人妻,本王定斩不饶!臣等不敢!众臣立即跪倒。

至于白都尉说甚么识人不清……虽是事实,倒也不能全怪白都尉,说起来纪家从先帝时便进了南宛朝堂,若论识人不清,倒是将先帝也牵扯进来了。

他微一沉吟,为白逸扬找了先帝这块免死金牌,看向令狐义道:皇上,白逸扬即将回边关,不如就罚他两年奉禄,官降一级,让他在边关将功赎罪吧。

看一眼白参将道:至于白参将,罚奉两年,以儆效尤。

令狐义点头,纪家确实是从先帝时便入仕为官,说起来纪芙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官家大小姐,白逸扬娶她原本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若真论起罪来,倒真是把先帝牵涉了进来。

皇叔所言极是,白爱卿有罪,却罪在未识清纪家真面目上,罚他两年奉禄,官降一级,在边关立功赎罪,倒是罚得合理合据。

众卿家以为呢?皇上英明,摄政王英明!白峰擦擦额上汗珠,出列跪拜:老臣谢摄政王,谢皇上!纪芙毕竟嫁入白家,若当真追究起来,必要诛连九族,纪绍恒已逃,白家便是九族中首当其冲的一族,就算摄政王有心护着,免了诛连之难,只怕也免不了罢官抄家,岂知摄政王竟拉了先帝进来,护白家免于一劫,教他如何不感激涕零跪拜,如何不死心塌地效忠于他?白逸扬脸色微白地跪倒在地,高呼:臣领罪,皇上英明,摄政王英明!小皇帝令狐义笑着看向令狐薄,道:皇叔适才说,喜欢何护卫?令狐薄俊面微红,爽朗承认:不错,本王确实喜欢何护卫。

朝上大臣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不时将目光飘向白逸扬。

小皇帝笑道:南宛最近喜事真多,先是婉和公主要嫁于天晋太子,后是朕与天晋四公主订亲事,皇叔年龄也不小了,要不要趁机定下与何护卫的亲事?令狐薄闻言不由得一怔,惊喜望过去,见小皇帝笑咪咪地朝他眨一下眼,立时会意,他忙即起身,朝小皇帝躬身就是一礼。

小皇帝被他突然行此大礼吓了一跳,忙从龙椅上跳下,道:皇叔这是作甚,竟对侄儿行此大礼?!令狐薄正色道:诚如皇上所言,臣也不小了,再过一个月便二十有七了,臣难得喜欢一个女子,臣恳请皇上为臣与何清君赐婚!小皇帝一个趔趄坐回龙椅,面色古怪,喃喃道:皇叔,你好直接!他本来是打算趁机在朝上定下令狐薄与何清君的关系,免得不相干得人再说三道四的,惹皇叔不悦,岂知他竟直截了当让他赐婚,皇叔是摄政王啊,他尚未亲政,如何给一个摄政王赐婚?众臣闻言,立即跳出不少大臣,异口同声道:臣以为万万不可!令狐薄凤目冷肃,转头看一眼地上的大臣,厉声道:你们闭嘴,本王娶老婆干你们何事?!小皇帝瞪大眼睛看着他,轻叫:皇叔,你好威武!被令狐薄厉声一喝,大多数臣工都憋屈地闭上嘴。

但总有那种迂腐谏臣,他是不怕死的,比如说宰相刘昀祥。

臣以为,虽是摄政王娶妻,但是摄政王的婚事关系朝廷社稷,不得不慎重,那何护卫,毕竟出身江湖,又……说着瞅了瞅白逸扬道:又嫁过人,若摄政王真心喜欢她,纳了为妾便是,万万不能请皇上赐婚为妃。

令狐薄铁青着脸,冷冷地睨着刘昀祥,刘昀祥被那冷凝眸子盯得不禁打个寒噤,缩了缩肩,硬着头皮道:臣提议从王公大臣适婚女儿中为摄政王选妃。

话音一落,众臣纷纷高呼:臣附议!令狐薄转身坐回椅里,冷笑一声,你们的心思,本王自然清楚,但是,本王不妨跟你们明言,两年后,皇上亲政,本王是要浪迹江湖的,你们那些闺阁女子,哪个受得了?!众臣闻言面面相觑,立时噤声。

却听三王爷令狐靖道:本王以为,娶妻当取贤,若能抛却身份地位,只是两个人单纯相爱,才是人间至情,摄政王与何姑娘两情相悦,若能得成佳缘,倒是成全了摄政王幸福,也了却了皇家众人的一块心事,何必要跟朝政利益相关?众臣一时无语。

令狐薄感激地向三哥投去一瞥,环视众臣,道:本王早已跟何护卫结发于锦袋,若是相负,便会祸及子孙后代,你们是想让本王的灵魂生生世世受地狱之火煎烧,还是想让本王的子孙永世为奴?朝堂上下,只剩下阵阵抽气声,结发锦袋?!堂堂摄政王竟跟一个下堂女结发锦袋!朝臣除了抽气也只能抽气了。

三王爷令狐靖也呆住了,他虽然力挺六弟娶何护卫,但却绝没想到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与何护卫结发锦袋了!是情深所至,还是一时冲动?白逸扬身份尴尬,不能说什么,只能竭力掩饰情绪,装作置身事外。

白峰看了看自家儿子失落的眼神,不禁摇头,摄政王不但不嫌弃何清君嫁过他的臣子,反倒跟他结发锦袋,可见是爱极了她。

今日为纪芙那贱人所累,儿子又不得不力证和离书是他亲笔签名,他与何清君真的是此生再无缘了!乾极殿里除了抽气声,只剩下一片沉默。

小皇帝令狐义不意皇叔竟在朝堂上坦承结发锦袋之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笑道:皇叔这般痴情,令朕佩服之极,朕极愿成全了皇叔……虽然朕尚未亲政,但为皇叔赐个婚的能力倒是有的。

令狐薄眸里闪过狂喜之色,起身道:若得皇上御赐,便是臣与何清君的福分了。

殿下众臣依旧面面相觑,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小皇帝已经伏在龙案上挥毫疾笔,不多时,便放下笔,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玺郑重地盖上玺印,轻轻呵气吹干朱印,端着那张圣旨左右看着,笑着感叹:没想到朕有生以来写得第一份圣旨,竟是为摄政王皇叔赐婚啊。

心下却大喜,原来亲自书写圣旨的感觉竟是这般有满足感,寥寥数笔便决定了一个人的终身啊。

不由得看向令狐薄,他怎么就舍得推拒掉握在手里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一心想守着一个女子逍遥江湖,那很有趣么?他将圣旨亲自交到令狐薄手里,啧啧再感叹:皇叔啊,你怎地不多娶几个女子,也好让朕给你多赐几次婚啊!令狐薄眼角一抽,双手紧紧攥住那张圣旨,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多赐几次,是想让臣死后灵魂永世受煎烧,还是想让我的子孙世代为奴?令狐义笑道:朕只不过说说而已,皇叔不必当真。

令狐薄笑了笑,不过是写一道赐婚圣旨,便激发了他的权力欲,想来以后为了牢牢坐稳这皇位,他必会用尽心机和手段,倒省得他走后还挂心了。

他将圣旨卷起,右手紧攥,对着小皇帝深深一揖,道:臣谢皇上赐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王爷令狐靖立时高声道:恭喜六弟,吾皇万岁!太傅万云安跟着叫道:恭喜摄政王,吾皇万岁!众臣见状,纷纷轻叹,然后纷纷跪倒,恭喜摄政王,吾皇万岁!令狐薄满面春风,双眸盛满喜色,扫过白逸扬,只见他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有些灰白,眸底早已失了光彩,不由得一阵得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恨不能昭告天下更新时间:2012-12-4 9:11:08 本章字数:8365本王与何清君的婚期吉日,便交由礼部挑选,一定要挑个最近的吉日。

舒唛鎷灞癹众臣闻言讶然抬头,不由得暗笑,摄政王竟这般等不及洞房?或许是众臣促狭的目光太过赤裸裸,令狐薄竟觉脸上微热,以拳掩唇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他似乎是急了点……礼部尚书安成刚笑着出列,答道:微臣遵旨,必为摄政王挑个最近的吉日……接着眉角一挑,道:微臣记得原本为婉和公主挑的吉日是二月初八,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既然婉和公主提前出嫁,若摄政王不嫌弃,倒是可以将婚期定在二月初八这一天。

其实安成刚并非真就是这般敷衍了事,而是因着令狐薄那个最近的吉日故意揶揄他来着,不是要最近的吉日吗,这个也不错啊!令狐薄勾一下唇角,道:只要礼部合过本王与何清君的生辰八字后,觉得二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本王不嫌弃。

安成刚:......看来他真是等不及了啊!众臣:.....小皇帝哈哈大笑:皇叔真教朕见识了什么是痴情男儿!接下来,令狐薄与众臣商议了为南雪莹送亲的诸多事宜,因五王爷受伤,不能成行,便让南浩志推荐一人代表婉和公主娘家送亲。

南浩志犹豫片刻后,推荐了吏部尚书施燕臣。

令狐薄心下微讶,吏部尚书施燕臣?微一沉吟,便知其意,施燕臣素来与他交好,毫不避讳,他让施燕臣去送亲,其实是将他保护起来而已,南家一旦起事,怕照顾不到施燕臣这一介文官,万一失败,也因他送亲去了天晋,避免了罪罚。

最后,令狐薄决定,散朝后,与小皇帝带几位重臣去为天晋太子送行。

令狐薄一脸喜色地走出乾极殿,何清君忙迎上去,问道:可是解决了?令狐薄眸里掩饰不住的兴奋激动,却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嗯,都解决了。

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吊胆地想着那张和离书了,只需想着赶紧跳到本王身边就好。

何清君闻言,忍不住一喜,有白逸扬亲口承认和离书无假,众臣做证,她还需要担心什么,自然是一路跳着往他身边奔去。

黄公公在旁边忍不住道:哎哟,咱们摄政王不是整日一心想娶何护卫为妻吗?这会儿倒沉得住气……说着曲膝朝何清君跪下,老奴拜见薄王妃。

何清君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后退两步,惊诧看看黄公公,再望向令狐薄,不禁纳了闷了,怎地跟摄政王上了个早朝,黄公公变傻了?令狐薄面露那风华绝代的笑容,朝她用力点了下头,低沉的声音难掩兴奋和喜悦:黄公公的朝拜,你受得起,我的薄王妃!何清君疑惑不解,为何他也跟着叫薄王妃,话说,我还不是你妻子来着…。

话音未落,她手里便被塞进一件黄色的物事。

她低头瞧了瞧,这……应该是圣旨吧?小皇帝并未亲政,竟也能下圣旨了?令狐薄示意她打开圣旨看看,她指指自己,问道:给我的圣旨?令狐薄笑着点头。

何清君展开圣旨,满眼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什么令狐薄与她何清君情意相投,结发锦袋,令小皇帝深受感动云云,然后是小皇帝特亲自为两人赐婚……赐婚?!何清君惊诧抬眼,询问令狐薄:小皇帝为千岁大老爷和我赐婚?令狐薄再点头,伸手取过圣旨,轻轻卷起,风华绝代的笑着:所以本王与黄公公称你一声薄王妃一点不为过。

黄公公笑着再次跪拜:老奴见过薄王妃。

何清君傻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傻乎乎地站着,喃喃道:就这么简单?令狐薄笑吟吟地站在她对面,道:不然你还想如何?难道你还想再折磨本王些日子?何清君不语,她只是觉得有些太快太突然,一时难以适应而已。

瞥一眼仍跪在地上的黄公公,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扶起黄公公,道:黄公公这是取笑我了。

黄公公低笑:这是老奴该有的礼数。

边说边躬身往后退着:摄政王,王妃你们慢慢聊,老奴先退下。

令狐薄满意地朝他点点头,莫说这黄公公能在宫里顺风顺水的几十年,伺候了两代帝王,这眼力劲就是不可或缺的一个优点。

怎么,皇上给我们赐婚,你不高兴?见她脸上始终未现喜色,令狐薄不禁皱起眉头,清君不是说,从那日起,便只看我,只爱我,让本王在原地等着,你向本王走过来么?怎地这才两日的功夫,你便后悔了?何清君忙道:千岁大老爷,你多虑了,我怎么会后悔?那你为何脸上无半分喜色?何清君讪笑道:我只是觉得太快了,一时难以适应,明明是个下堂妇,怎地突然就变成了薄王妃……王妃,嘿嘿,这般称呼我,为何感觉怪怪的?令狐薄暗吁一口气道:有何好怪的,旁人想当王妃,还当不上呢,你可是本王唯一的嫡王妃。

何清君脸上这才有了几分笑容,喃喃道:唯一的嫡王妃,令狐薄,你自始至终只会有我这一位嫡王妃?令狐薄笑道:当然,我们已经结发锦袋了,本王自然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位嫡王妃。

接着装模作样轻叹一声:就算本王以后想后悔,都没得后悔的余地了。

何清君俏脸一板,叉腰冷哼一声,娇嗔:还没成亲呢,就想后悔了?令狐薄勾着唇角,警惕退后一步,幽怨地道:本王虽已是你的人了,但毕竟是摄政王,若要家暴,咱回家再暴,在外面,还是给本王留点情面吧。

……何清君无语望天,这个男人为何在她面前总是这般没正形?令狐薄却丝毫意识不到这一点,反而颇为能被家暴有些沾沾自喜,梦寐以求的女子马上就要成为自己的名正言顺的女人,便是天天被她家暴也是种幸福。

婚期由礼部挑选,若无意外,可能会定在过完年的二月初八。

何清君摸摸额头,二月初八不是原定南雪莹与晋望之成婚的日子么?抬头眸瞧他,忍不住揶揄道:千岁大老爷,你有那么急么?令狐薄凝视她,心脏扑通、扑通急跳数声,双拳不禁握起,手背上的青筋一下下地跳着,面上却一脸正色的道:旁人不知,清君,你还不知本王急不急吗?他恨不得立时将她剥光,品尝她每一根骨头,然后将她吞食入腹!何清君俏脸立时烧红,瞪他一眼,他倒是好意思说出来!想起他数次强忍痛苦半路停下,突然忍不住轻笑,促狭瞧他,他不会因此真不能再……人道了吧?令狐薄瞧见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腰下,不怀好意的笑着,立时明白她的意思,一字一顿的轻叫道:何清君,你这小妖精!语音未落,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正欲低头吻上那双唇瓣…。

皇叔,你还在此?乾极殿门口处传来小皇帝惊讶的声音。

何清君吓了一跳,慌忙将令狐薄推开,红着脸低下头,规矩在他身后站好。

令狐薄倒是极为镇定,淡定地整下衣衫,淡淡地道:本王正在跟你皇婶说皇上赐婚之事。

何清君双脚一虚,皇婶?!小皇帝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摄政王皇叔,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光天化日之下,便在乾极殿外公然搂抱着何护卫——呃,皇婶!朕特意在殿内多待了一会儿,哪知皇叔还在此处……皇叔,若是很…。

急,咳咳,不如回寝宫…。

何清君躲在令狐薄身后,偷偷瞪小皇帝一眼,皇宫中的人,果然都够…。

色!连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懂!轻叹,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是皇帝啊皇帝,当然什么都懂得早!令狐薄转头瞧一眼脸红得如滴血般的何清君,唇角一扬,干咳一声,道:皇上,你皇婶脸皮薄得很…。

本王本想婚事已定,想趁机捞点甜头,便被皇上给打断。

何清君在他身后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这皇宫的人脸皮都这般厚,他倒不觉得脸红!哪知小皇帝却道:呃,是朕的罪过,不然,皇叔先回寝宫……天晋太子,朕去送行便是。

何清君囧了,很想说,积口德真的是一种美德啊!令狐薄轻笑:本王倒是想,只怕你皇婶会暴怒,咳咳……本王惧内。

何清君:……令狐义:……这是他崇拜尊敬的皇叔吗?怎地、怎地变得如此……没出息?他是摄政王啊,摄政王!良久,令狐义才反应过来,干笑:如此,朕在华天门处等皇叔。

然后干咳一声,朝何清君恭敬拱手:皇婶,朕先告辞了。

何清君红着脸从令狐薄身后走出,装作很淡定地道:属下恭送皇上!令狐义一脸正色地道:皇婶有礼了。

说完淡定转身,忍不住咧唇偷笑。

何清君瞧见小皇帝双肩轻缩,微微抖动,似乎笑得不轻,不由得大囧抚额,长叹一声,瞪向正扬着唇角看她的令狐薄,嗔道:都怪你!令狐薄不以为意,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名正言顺的薄王妃,可不就是皇上的皇婶吗?以后大臣们见着你,自然得以臣子之礼拜见,你习惯就好。

微微一顿道:走,回去更衣,咱们一会儿要去给天晋太子送行。

何清君见他如此开怀欢喜,不忍扫他的兴,便随他了,只是笑吟吟地答道:是。

令狐薄回房换下朝服出来,何清君微讶,他这衣袍……再低头看自己的衣袍,竟与他的同色同料,款式,呃,也有些相像,只不过她的衣衫更偏柔美一些,她头痛了,他是唯恐旁人不知他要娶她这位下堂妇是不是?很光彩吗?令狐薄却是一脸得意之色,道:走罢。

黄公公跟在他身后,见他如此开心,不禁笑着摇头,月老手里的红线果然奇妙啊,从前觉得何护卫万般配不上他们摄政王,如今倒是觉得,也唯有何护卫能教摄政王这般喜欢,这般开怀了罢。

摄政王,请上轿辇。

令狐薄看一眼黄公公,笑道:本王便与本王的嫡王妃走到华天门即可,不用轿辇了。

黄公公让马车直接在华天门候着便可。

黄公公一怔,随即明白,何清君在宫中是护卫的身份,又与他尚未正式成亲,自然坐不得轿辇,他这是要陪着何护卫走呢。

是是是。

黄公公笑着挥手让轿辇退下,带着小顺子跟在他两人身后。

令狐薄毫不避讳地牵起何清君的手,往华天门走去。

小顺子低笑着跟黄公公道:小的瞧摄政王欢喜得紧呢。

黄公公低声道:那是当然,你又不是不知摄政王对何护卫有多渴望…。

咳咳。

瞧见令狐薄回头横了他一眼,立时笑着住口。

到了华天门,十余位重臣,已经等候多时,见令狐薄竟旁若无人地牵着何清君的手缓缓而行,已经惊得合不上嘴,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顿时抽气声四起,两人的衣衫……他们的摄政王是恨不得昭告天下,他要娶何清君这位下堂女啊!小皇帝坐在轿辇上笑吟吟地侧头瞧着他们走近,道:你们这班老臣当真是没眼力劲,瞧见朕的皇婶,也不赶紧参拜!众臣怔住,皇上虽然刚刚在早朝上赐婚,但是婚期尚未定下吧,她还不是薄王妃吧。

何清君身形顿时僵住,双脚一顿,却被令狐薄微微用力,拉至众臣面前,似乎等着众臣跪拜他的王妃。

这时小皇帝下了轿辇,缓缓行正何清君身前,拱手一礼:皇婶。

众臣一听,小皇帝都亲口喊她皇婶,亲自拜见了,就算他们再如何看不上这位薄王妃,也只能齐齐跪下,拜道:微臣拜见薄王妃。

何清君大窘,望向令狐薄,令狐薄轻笑:让他们平身吧,他们可都是当朝重臣。

何清君红着脸,强自镇定,努力绽出灿烂笑容:各位大人请起。

谢薄王妃。

众臣这才起身。

令狐薄笑吟吟地朝她点头,复又拉起她的手,道:上车吧。

然后转头对令狐义道:皇上,请上车。

令狐义笑着点头,弃了轿辇,直接上了专为皇帝备下的马车。

令狐薄则拉着何清君上了他的马车。

一行人马带着侍卫浩浩荡荡地往驿馆而去,过了半个时辰地到达驿馆。

只见天晋使团已经整装待发,只等天晋太子一声令下便可出发。

晋望之站在马车旁眯眼望着南宛的送行队伍在驿馆门外停下,侍卫队早将街道两旁的闲杂人等遣散出去,众臣纷纷下车,何清君打开车门,撩开帘幔弯身出来,跳下马车,右手撑着帘幔,摄政王,请下车。

令狐薄勾唇一笑,向她眨一下眼,弯身出来,轻轻跳下马车,然后走到小皇帝车前,淡淡道:皇上,驿馆到了。

小皇帝随侍的太监立即在马车下垫上小凳,方便小皇帝下车,然后才为小皇帝打开车门。

令狐义笑着探出身来,四处察看了一下,笑道:原来皇宫外就是这样的啊,皇叔总是向往宫外的生活,也不见得多精彩呢。

令狐薄轻笑:人各有志,有的人向往江湖自由和民间的平凡,有的人则喜欢皇宫的奢华和富贵,本王是前一种人。

小皇帝看他一眼,笑道:若是皇叔是第二种人,朕倒是情愿将这龙位还给皇叔呢!令狐薄淡淡一笑,还给他?就算他有心想要,此时此刻的令狐义也是绝计不会还给他的。

皇上说什么呢,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皇上才是注定的真命令天子。

令狐义笑了笑并不反驳,踩着垫凳下了马车,与令狐薄一齐向晋望之走去。

晋望之笑着拱手迎向令狐薄和令狐义,摄政王,皇上,本王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令狐薄谦道:让太子久等是本王的疏乎,万望太子恕罪。

晋望之笑道:摄政王说哪里话,本王并非抱怨摄政王与皇上来得晚,只是以为出现甚么变故,正自惴惴不安呢。

令狐义笑道:望之太子过虑了,并不是出现变故,而是本朝有喜事给耽误了。

晋望之感兴趣地问道:喜事?可否说与本王听听,也让本王也沾沾喜气?令狐义看一眼令狐薄,抢着道:自然可以,朕的皇叔今日在朝殿上向朕请求为他与何护卫赐婚,朕便为他们写了朕人生的第一张圣旨。

晋望之顿时怔住,脸色跟着微变,目光忍不住瞧向站在令狐薄身后不远处的何清君,只见她正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警戒,不过她微红的脸颊泄露出,她只是在逃避眼前这个话题。

再看令狐薄,他眉眼带笑,似乎恨不得连头发丝都在嚣张的示威,目光下移,落在他的月白锦袍上,再转向何清君,不由得心下一惊,怪不得他们竟穿得如此暧昧,原来是因为名分已定啊。

他面上笑意如常,朝令狐薄道:原来是摄政王与何护卫喜结鸳盟啊,恭喜恭喜,摄政王也算得偿心愿了。

心下却想,令狐薄机关算尽,将身边的障碍全部算计了,他还未走出南宛,南雪莹尚未动身出嫁,令狐薄竟已经迫不及待的纳入怀中,当真是毫不顾及。

令狐薄明知他并非真心恭喜,却只当他是真心的,抿唇欣然接受他的恭贺,道:多谢太子,本王也确实是得偿所愿了。

微微一顿道:太子回国后,请转达本王和我朝皇上对贵国皇帝的祝福和问候,同时请太子代为表达我们对晋皇解决吴山问题诚意的感谢。

晋望之笑道:本王一定转达,多谢摄政王和皇上对我皇的关心。

令狐薄再道:请太子代为转达本王和皇上对太子母妃问候,希望她早日恢复健康。

晋望之俊面微动,注视他片刻,郑重道:摄政王有心了。

代为问候父皇并不稀奇,任何邦交之国都会如此客套着,但有谁会在意父皇众多女人中的一位。

所以关心问候他母妃才是让他感动的地方,母妃病重,做儿子的岂能不担心?只是碍于太子身份,不能像旁人那般随心所欲而已,难得在异国他乡,还有个人同他一起惦记着母妃的病情,那才是真正的有心。

令狐薄转身吩咐黄公公:拿酒来。

黄公公忙从马车上取了酒壶两三只酒盅端过来,躬身将托盘举过头顶,摄政王,酒来了。

令狐薄手执酒壶,亲自斟满三杯酒,取了一杯递给晋望之:本王不再多言,唯愿太子一路顺风,这杯酒,本王和皇上一同敬你。

说着再取出一怀捏在手里。

黄公公忙将托盘举到小皇帝面前,小皇帝伸手取了最后一杯酒,与令狐薄一起向晋望之举杯敬酒。

三人刚刚仰头将酒饮尽,却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吼一声:刘匀松,往哪里跑?有种再跟我大战一天一夜!何清君惊喜叫道:师父!只见眼前一花,一条灰色身影闪电般闪过,接着一条熟悉的藏青身影以同样的速度追去!何清君忙追出去大叫:师父——却听得风中传来师父刘匀泽的声音道:为师非要跟那老匹夫再战三百回合不可!何清君闻言驻足,回头看一眼令狐薄,刘匀松不是说师父发誓乐山上下,绝不许伤及刘匀松么?为何师父反而跟他大打出手?难道刘匀松在撒谎?可是堂堂一个武林名宿,又岂能为了保命扯下这般大谎?令狐薄眸里也闪过疑惑,他在江湖浪迹多年,极清楚那些江湖名宿把江湖规矩看得极重,胜者王败者寇,把名声看得很重,绝不会为了保命,向晚辈扯下这种大谎。

可是适才眼前闪过的人影却分明是刘匀泽和刘匀松,一个跑一个追,听刘匀泽的口气,他俩人应该是已经动手打过架了,若刘匀松所言非虚,眼前的情况又如何解释?晋望之尴尬笑笑,朝何清君道:何护卫说得不错,我们师门确实不和啊。

可是为何是自己的师父被她的师父追着跑,他一直以为普天之下,还无人是师父的敌手呢。

何清君嘿嘿干笑道:是啊,师门不睦,与众不同啊。

晋望之向两位老人消失的方向望了望,笑道:两位师父是否和睦,倒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随他们去吧,只要他们没有下令门下弟子不得相交便行,你说呢何护卫?何清君轻笑点头,太子说得有道理。

刘匀泽和刘匀松出现又消失国,除了让何清君、令狐薄和晋望之有些意外,并未引起两国大臣的在意。

天晋使臣悄声在晋望之身后催促着该启程了。

晋望之哈哈大笑,朝令狐薄和令狐义拱手道:本王当真要启程了,他日再相见时,希望吴山问题可迎刃而解。

令狐薄自信地点头道:一定会解决,吴山不能长久拖下去,于两国来说,绝对是劳民伤财,无半点好处。

晋望之轻叹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何清君身上,淡淡笑着,吴山问题是要解决,只怕解决之前,何清君也是个关键。

令狐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何清君,心下冷笑,他对吴山银矿的野心绝不会轻易放弃,而何清君又是吴山银矿的关键之人,但他若敢打她的主意,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祝太子公主一路顺风平安!令狐薄微微提高声音,前来送行的众臣跟着喊道:祝太子公主一路顺风平安!晋望之转身上车,在车窗上再次拱手与令狐薄等人作别。

目光经过何清君时,朝她轻轻一笑,以口形无声说出两个字:保重。

何清君笑吟吟点头,此时晋乐音也从窗口探出头,朝她挥手,向他们兄妹二人挥手作别。

启程!晋望之一声令下,天晋使臣纷纷上车。

随侍的天晋侍卫高呼一声:太子有命,启程——紧跟着马车吱吱声响,向着安洛城门出去。

三王爷带看侍卫护送在侧,一直将他们送出百里外才返回。

令狐薄回身对小皇帝道:本王先让侍卫护送皇上回宫,本王跟何护卫随便逛逛再回宫。

小皇帝促狭的笑着,轻叹一声:皇叔难得铁树开花,朕便不打扰皇叔和皇婶得享清静了。

说着踩着垫凳上车,回宫。

令狐薄轻笑,待小皇帝领着众侍卫走远,才命前来送行的大臣们各自散去回家,然后拉着何清君上了马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恨不得昭告天下人(下)更新时间:2012-12-5 10:08:25 本章字数:8310千岁大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令狐薄道:自然是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舒唛鎷灞癹何清君疑惑看他,什么很重要的事?令狐薄却不语,只是勾着唇角看着她。

过了小半个时辰,听到车夫道:摄政王,到了。

何清君打开车厢门,掀开布帘,往外看了看,不过是云鹤居嘛,有什么好神神秘秘的?当下撇下嘴,跳下车来。

没了众官在面前,令狐薄也不等她伺候,紧跟着跳下马车,道:清君,走,进去。

何清君恪守护卫的职责,规矩地追在他身后。

一进云鹤居,黄掌柜立时迎过来,令狐薄低声问了他几句,然黄掌柜便引着两人往后院走去。

黄掌柜带他们到了二楼,在一间上房门前停下,低声道:摄政王,那位夫人就住在此间。

令狐薄点头,示意他下去,然后抬指轻敲房门,里面传来好听地中年女子声音:谁呀?令狐薄沉声答道:夫人,在下绝尘,有事求见。

房内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绝尘公子?随着惊喜的声音,房门打开,一位蒙面女子出现在门口,是绝尘公子吗?快请进。

何清君疑惑看着令狐薄,他这是做什么,怎地在京城以绝尘公子的身份见人?这女子是谁,为何在房中还蒙面?令狐薄抬脚跨进门槛,不待那女子发话已经撩袍坐下。

何清君跟着进去,那女子将房门关上,转身回到屋内。

何清君上下打量着这女子,中等身材,身姿绰约苗条,双肩削瘦,虽然面上戴着面巾,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此女子年轻时必然十分美貌。

那女子打量着令狐薄半晌,啧啧称赞:绝尘公子享誉江湖近十年,我一直以为所谓绝尘公子应是位三四十岁的高人,却未曾想到公子不但是这般的年轻,竟还是这般的俊秀出色,确是尘世中的绝色。

令狐薄一怔:……尘世中的绝色?她竟将他的江湖名号这般解释,他有那么自恋么?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尘世中的绝色……前辈,绝尘公子取名绝尘,应是断绝尘间俗事之意吧?那女子爽快大笑:我偏生觉得绝尘公子就是尘世中的绝色,若我再年轻个二十岁必会跟在绝尘公子跑世界跑,哈哈…。

就是冷着个脸,让人望而生危,当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脸蛋。

突然回头看何清君一眼,姑娘,是不是对他爱在心里,不敢开口啊?何清君大囧看她,对他爱在心里,不敢开口?前辈,你真能猜!她的性格倒是直爽,年轻时应是位爱恨分明的女子吧。

令狐薄见何清君被窘得脸色怪异,不由得挑下眉角,唇角微露笑意。

那女子咦?地轻呼,原来不是这小姑娘爱在心里,不敢开口……倒是绝尘公子难掩满目的爱意啊。

啧啧,缘份这东西还真奇怪……越是看着不搭的的相貌,却越是相配…。

唉,想当年……令狐薄微讶睨她,她的洞察力倒是极强。

微笑道:前辈,看得真准。

那女子感叹:我是过来人,自然深有感触。

转头对何清君道:小姑娘,缘份在眼前时一定要牢牢抓住,免得日后后悔。

何清君惊奇望向令狐薄,这女子倒底是谁?令狐薄却给了她个少安毋躁的眼神。

那女子忽地转向令狐薄,问道:公子千方百计将我引到京城,可不是博爱到连我这样一个不认识的老婆子都要帮的地步吧?令狐薄点头,毫不隐瞒的坦承:不错,绝尘素来非善良之人,无利可图的事,自然是不会做的。

那女子露在外面的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他,好半天才道:说吧,怎样你才肯帮我?令狐薄道:绝尘不妨跟前辈坦白,绝尘知道前辈因为面容受损,才一直千方百计地躲开所爱之人,是怕他看见你那绝世的容貌被毁失望的样子,是不是?那女子右手情不自禁隔着面纱抚上右颊,眼里闪过痛苦,怔怔盯着他,凄然一笑:这事除了我那女儿知道,再无第三人知道,公子是怎么知道的?令狐薄闻言,舒心一笑,果然如此,道:我猜的。

猜的?那女子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喃喃道:连你一个不相干的人都猜到了,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虽然蒙着面巾,何清君竟也觉得出她失落伤心的心情,其实她是深爱那人的吧?令狐薄睨着她,道:前辈倒不用担心,我想,那人应该并未猜到,他一直以为前辈十几年了仍在气着,所以才躲着不肯见他。

说着看了何清君一眼。

何清君心里突地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又移向令狐薄,她……她是、是……师娘么?令狐薄朝她点一下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免得吓跑了她。

那女子听到令狐薄的话似乎吁了口气,将信将疑地道:他真的未猜到?令狐薄点头,道:那位前辈未猜到,应是对前辈太过关心,一心只想着挽回前辈的心,见前辈以面纱覆面,也只当你在气头上,不愿以绝色容貌见他。

而绝尘能猜到,并非是绝尘是个不相干的人,正相反,晚辈是个局内人,所以观察得要比旁人要仔细得多。

相关的人?令狐薄轻笑,前辈,绝尘想跟你谈个条件。

那女人疑惑问道:你我素不相识,怎地是相关的人,又能与我谈什么条件?令狐薄直言:绝尘若猜得没错的话,前辈的容貌,应是中毒所毁,是不是?那女子惊奇看他,喃喃道:你一个年轻公子竟然全靠猜的,便知道了全部事情,实在可怕。

何清君也惊讶无比,听这女子的意思,令狐薄竟然全部猜对了,她真是因中毒毁容的?令狐薄勾起唇角,能毁了女子容貌的剧毒,普天之下只有一种,此毒叫万花灭,天下有两人可解,一人是万花灭的配制者,一人便是百药山庄的药王老人。

前辈,我说得可对?那女子默默点头,道:不错,万花灭的配制者自然是不肯给我解药,而药王老人,我倒是找过他两次,想求解药,他却经常不在百药山庄,不知所踪,好不容易见过他一次,偏生他性格古怪,只说了两句话,便不耐烦的跑掉,再也寻不到他。

令狐薄点头,想也知道,药王老人那古怪性子,若是看不顺眼,便是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肯施救,若是看顺眼了,他可以上赶着跟在你屁股后面。

她要自己求到解药,很难。

绝尘倒可以为前辈求来解药……他直接了当地给了她希望,见她满面笑容,然后开出了条件:不过,求得解药后,前辈务必要与玄机老人和好回乐山。

何清君霍地起身,她果然是师娘么?激动之下,尾指竟然抖个不停,她是师娘,她是师娘……转向令狐薄,竟不知如何感激他才好,他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寻找师娘的?她进京后,最后听说师娘的行踪,便是到了域外,数万里的路程,大海捞针般的找人,他整日忙于朝政,却总是分心她的事情,忙着为她购回大量田产,又要派人五湖四海的到处寻找师父的债主偿债。

如今方知,他竟然早就着手替她寻找师娘了,既使那时她心里极力抗拒接受他,他仍不求回报不计代价地全心为她,忽然心中一酸,眼角有些湿润,天下怎地竟在这般傻的男人?!那女子惊讶无比,怔怔盯着他,半晌,才缓缓道:你要提的条件,竟只是如此?我与那人和好与否,好像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吧,你会得到一点好处吗?令狐薄眸里含笑,目光再次落到何清君身上,看了一会儿道:前辈可知她是谁?那女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何清君,这女子平凡之极,她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她,怎能知道她是谁?她就是玄机老人的首徒何清君。

那女子半天未合上嘴,缓缓坐在旁边的椅上,惊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她明白了,怪不得他说无利可图的事,他绝不会做,果然如此,刘匀泽这十余年一直追着她东奔西跑,花掉了不少银子,他的徒弟肯定也跟着吃了不少苦,绝尘公子这是为了何清君啊。

何清君见令狐薄点明了她的身份,忙走到那女子面前,盈盈跪下:清君拜见师娘。

那女子眸光在她身上逡巡着,如今竟教他的徒弟知道自己容貌遭毁之事,她还如何有脸去跟他和好?她一直盯着何清君,却说不出话来。

令狐薄见状,无奈摇了摇头,向那女子保证:前辈放心,清君是个嘴严的人,何况她一直盼望师父师娘能和好团聚,岂会在这种关键之时,向师父泄露前辈毁容之事,是吧,清君?何清君跪在地上,忙道:是,师娘放心,清君绝不会向师父透露,清君只愿师父师娘能团聚一起,回乐山安享晚年,不必再受颠簸之苦。

那女子仍是不语,眸子依旧盯着何清君。

屋内一片沉寂,何清君未得师娘发话,也不敢起来。

令狐薄不悦地扫一眼那女子,起身将何清君扶起,冷声对那女子道:前辈因一时之气,更因一己之私害得乐山上下负债累累,卖地卖铺还债,更害得何清君四处为银两奔波,甚至跑到皇宫里当差,前辈难道就不觉得对她愧疚么,如今面对这个因你的自私而劳累的徒弟跪在面前,前辈竟忍心让她这么跪着?那女子闻言轻叹一声,我不过让她跪一会儿,你便心疼她了?可是我却因为她出现在乐山,夫妻分离,流离颠沛十余年,并在颠波途中中毒毁容,只是让她跪一会儿,委屈了她么?她语气甚是凄苦酸涩,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恨何清君,还是该恨刘匀泽爱多管闲事的性格,或者该怪命运做怪?令狐薄沉默,当年的事情,他是局外人,实在不便说什么,唯有暗叹一声,或许该怪命运做怪吧。

何清君争脱令狐薄,重新跪在那女子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娘,清君该跪,这响头也该磕,当年何家全家葬身火场,若非师父救了清君,清君就算未被大火烧死,必也沦落饿死在大街上。

对师父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清君便是粉身碎骨也难报大恩,偏偏清君上乐山上得不是时候,引得师娘与师父生了嫌隙,累得师父师娘夫妻分离十几年,清君无错,却有罪。

微微一顿,继续道:这些年来,清君为乐山奔波还债是心甘情愿的,也是为减轻心里的罪疚感,并无半分怨言……清君早在师父面前发过誓,若有朝一日,能见到师娘,必向师娘磕上三个响头恕罪。

那女子心中酸楚,抬臂轻拭眼角的湿意,沉默半晌,才道:好,师娘今日便承了你这三个响头,认下你这徒儿。

何清君大喜落泪,复又重重磕了个响头,哽咽道:清君谢过师娘……清君谢过师娘…。

师娘承了她的响头,认了她这徒儿,自然是决意原谅她,与师父团聚回到乐山了…。

她毕生最大的心愿便了了,让她如何能不激动落泪!师娘林秀映弯身将她扶起道:好孩子,这些年师娘不好过,你也受了不少过,此事虽说是因为你师父救你上乐山引起,可是,归根到底,还是因我对你师父的不信任,更因为你师父自己行事不检点,随便让个女人给抱住…。

何清君垂手站在师娘身前抹着眼泪,道:师娘已经知道清君只是师父的徒弟,而非私生女了?林秀映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了,就是再大的气也消了,回头再想想,你师父又岂是不守承诺之人?就算他看上了什么女子,又岂会将她藏起那么多年,孩子都七八岁了才相认?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可正当我想回头听听你师父的解释时时,却中了毒,容貌俱毁,我哪儿还敢再见他啊?何清君心下泪奔了,大为师父叫屈,你倒是想通了,却累得师父又枉跑了这么多年…。

这都是银子啊师娘!若容貌不能恢复,我宁愿终生不见他,让他只记得我曾经的美好容颜!何清君轻叹一声,其实师娘心里这般想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在情人和夫君眼里留下最美好的记忆,谁想见到心里最爱的人对自己容貌失望的样子,自古不都有女为悦己者容的说法吗?再叹一声,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吧,如果当年师父未机缘巧合救了她,师娘就不会对师父生下嫌隙,自然不会愤而离开,师父就不用折腾这十来年,师娘在师父的保护下,又岂能中毒毁容…。

可是那只是如果,毕竟谁也不能让时间倒流。

一直未出声的令狐薄忽然道:前辈可曾想过,或许玄机老人并不在意你的容貌被毁,若他只在乎容貌,经过了十余年,再绝色的容貌,终会变老,他也不用天南地北的找你了。

林秀映怔住,她倒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或许是吧,可是她不敢冒险,只怕世上女子也无人敢冒险!何清君转向令狐薄,他是如是想的么?可是男子都爱美貌如花的女子吧…。

抹抹自己的脸,汗颜,貌似她离美貌如花还远了点,咳咳,或许在他眼里,她毁不毁容也没多大区别,所以才不在乎?边想着边心下暗笑不已。

令狐薄哪里知道她心里这些曲曲折折,见她眼里暗藏笑容,以为她对他的话甚是满意,不由得一喜,他心里本就觉得若爱一个人,容貌虽是原因之一,却不是最重要的吧,若易地而处,他是刘匀泽,便绝不会因妻子毁容便嫌弃,只要人还活着,爱他的心还在,其他都不重要。

刘匀泽对她若非深爱,又岂会追着她东奔西跑十几年?他想他应该是不会嫌弃妻了毁容吧。

前辈安心住在这里,绝尘这便派人去找药王老人拿解药,必让你们夫妻欢喜团聚,也好阖家出席绝尘与清君的婚礼。

林秀映闻言一喜,转头看向何清君,她竟要跟绝尘公子成亲了么?世人或许皆以为绝尘这种人间龙凤,能看进眼里的女子,必定是位人间绝色,却未曾想到这位在江湖中以狂傲狠绝出名的男子竟看上了何清君这种清秀之姿,而且她还曾嫁过人。

但她却知道他为她做的事不是假的,看得出他眼里对她的情意是满满地未掺半分虚假,这位绝尘公子也是位性情中人啊!那就有劳绝尘公子了。

林秀映站起来朝他微微施礼,令狐薄轻笑起身,还了深深一揖,道:前辈客气了,只要前辈答应回到玄机老人身边,绝尘依礼该跟着清君敬称你们一声师父师娘。

林秀映笑着点头,这个绝尘虽然狂傲倒是懂得礼数,不像有些江湖狂徒,以为武功高家世好,便不将岳家的人放在心上。

令狐薄带着何清君拜别了师娘林秀映,出了云鹤居,便直奔德玉庄。

刘伯赶忙出来将两人迎进内室,并命其子刘平春为两人端上茶水,然后让刘平春到外间店里看着伙计们干活。

待大家坐定,刘伯先迫不及待地问何清君:那消疤美肌膏,何姑娘可有天天抹?何清君囧了,干咳两声,俏脸微红,低下头去。

令狐薄不解地问道:什么消疤美肌膏?刘伯疑惑看向何清君,转回头来,道:故名思义,自然是消疤美肌用的药。

何姑娘没告诉六王爷吗?令狐薄也转向了何清君,清君,消疤美肌膏是怎么回事?何清君眼见逃不过去了,只得抬起已经红得快滴出血的脸,再干咳两声,嗫嚅道:就是消疤美肌用的……咬一下牙,道:是刘伯托慎空和尚向药王老人讨要的,上回去百药山庄,药王老人要我转交给绝尘公子。

令狐薄被她说得晕头转向,本王几时要过消疤美肌膏?本王要那东西什么?何清君看向刘伯,让他自己解释。

刘伯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老脸微红,呵呵讪笑着,好一会儿,才道:上回何姑娘受伤来德玉庄包扎,老奴见那伤口挺深,何姑娘又一副不爱惜身体的样子,浑不在乎臂上留不留疤……老奴心里着急,便托慎空和尚向药王老人讨了这消疤美肌膏给她…。

并非是为王爷讨要的……令狐薄嗯地一声,受伤了,自然会留疤,姑娘家总是爱俏的,留下伤疤,是不好看。

刘伯见他这般说,立即顺杆爬着:就是,一个姑娘家不爱惜发肤,像什么话,上回何姑娘自己说,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来处,还掉过悬崖什么的,老奴就在想啊,一个姑娘家身上这么多伤疤,将来嫁给咱们王爷,这……刘伯突然住口,不好意思说了。

何清君却接口,咬牙切齿地道:是刘伯怕他们的王爷婚后看见自己老婆身上这么多伤疤,影响情绪……不幸福!令狐薄眼角连抽数下:……睨她,她还掉过悬崖?什么时候的事?刘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原来何姑娘领会到他的意思了呀,害他每次见她都得别别扭扭老半天才问得出口。

刘伯。

令狐薄淡定地道:你想得很周到。

刘伯那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我们做奴才的自然要考虑得周周到到,才能为主子分忧。

刘伯,以后莫要再问她了,她若爱抹那药,自然会抹的,她若不爱抹,本王也不在乎,岂会被几条小小的疤痕影响了情绪。

何清君连连附和点头:就是就是,咱们摄政王英勇神武,怎么会没有情绪……说完她自己先囧了,她这是说得什么话?抹抹汗,马屁果然是不能乱拍的,拍不好便容易出丑!一抬头,果然,对面的某位英勇神武的摄政王嘴角连连抽搐,看样子都快抽筋了,那位刘伯也是表情古怪地瞪着她……她顿时听见一群乌鸦从唱着我很衰我很衰的歌声飞过……对面那尊英勇神武的王爷发话了:清君,你试过?砰地一声,何清君趴到桌子上,真的没法见人了,这下连乌鸦都不稀罕光顾了,因为她脑袋磕在桌上,磕得眼前直冒金星!半晌,刘伯呃地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老奴发现何姑娘每次来,都喜欢磕桌子。

然后严肃地道:姑娘若是喜欢,老奴即刻给姑娘送进宫去便是。

何清君:……谁见过这种喜欢法的?令狐薄突然道:今天早朝,皇上已经为本王与清君赐婚,只等礼部挑个最近的吉日,我们便成亲,所以刘伯该改口称她为薄王妃了。

刘伯闻言先是一怔,六王爷竟真的要娶她做嫡妃?还请小皇帝赐婚?唉,都结发锦袋了,请小皇帝赐婚,不过是为了给这位下堂的护卫抬高身份而已,事到如今,他心里还有何可纠结的?念及此处,心下又一喜,好歹他们的主子是要成亲了,只要新娘子是个女的就行。

当即离座,向何清君跪拜,老奴叩见王妃。

何清君瞪令狐薄一眼,算了,不过半天的时间,她对王妃二字已经习惯了,急忙伸手扶起刘伯道:刘伯不必多礼,我还不未与摄政王成亲来着!令狐薄却道:虽尚未成亲,但是既然皇上既已赐婚,便是定下了名分,成亲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该少的,清君,你既注定要嫁与我,这些尊宠总是脱不了的。

何清君无语,心下却有些惴惴不安,这虽是一种尊宠,却也一种负累,若整日让她接受一帮足以给她当爹的老人的跪拜,她怕她会折寿。

令狐薄转头对刘伯道:本王与何清君既然名分已定,你们也该计划一下,将本王名下产业,转一半给王妃,否则她总是要和本王分清界线,绝不愿动用本王的钱财。

刘伯登时石化,半晌才答道:……是。

何清君皱眉道:千岁大老爷,我已经花了你不少钱财了……转产业,根本没必要吧?令狐薄吩咐刘伯道:你只管去做,她一向见识短,你不用管她的意见。

刘伯心下一乐,促狭地看一眼何清君,心想他们这些老奴都不纠结了,她还在纠结什么,就算给了她又如何,她还能带着这些产业跑了不成,还不是连人带财都是他们六王爷的,这才是真正的肥水未流外人田!何清君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天道:千岁大老爷,你这是何必,若咱们真成了亲,本就不分什么你我,这样做是多此一举吧?刘伯赞同地点头,他也觉得多此一举。

第一百二十章 命悬一线更新时间:2012-12-6 10:12:33 本章字数:8220令狐薄一副看猪的表情,注视她半晌,才道:说你见识短,还真没冤枉你。

舒唛鎷灞癹何清君急着要争辩,冤枉她了,真的冤枉她了。

却听他道:你与白逸扬成亲两年,感情不谓不好,你曾爱他更甚于爱本王?此言一出,何清君低下头,他这般说,倒教她觉得更加愧疚他了,当初她白逸扬确实是全心全意地爱着,感情半点不掺假,而她对他,从初始的万般抗拒,到现在也不过开始接受,开始去爱他而已,怎比得上当初对白逸扬爱得那般深?令狐薄转头示意刘伯先下去,并关上房门,才轻叹一声道:清君不必觉得愧对于本王,本王当然希望你能像当初爱他一般爱本王,可是本王也知道,本王与他遇见你的时机不同,是本王晚了他一步,你已经失了爱人的勇气,所以本王自然吃亏些,不过本王有信 ,终有一天你心里会满满的都是爱本王的。

何清君轻轻擦拭眼角,她的眼窝子怎地越来越浅了,动辄就流下眼泪,他只不过说几句话,她便想流泪,其实他说得不但一点都不动听,而且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奈和失落,谁不希望深爱的人同样能深爱着自己,他虽曾说过,如果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会继续等,下一世等不到,大不了再等一世,可是谁愿意这般看不到希望地慢慢等待?令狐薄,会的,一定会的。

令狐薄淡淡一笑,道:本王自然知道会的,清君,本王提起此事,并非是徒增你的烦恼,而是要告诉你,你自己的性格,你与白逸扬感情那般好,可是师门那么多的债务,竟然咬牙撑着不向他求助,你以为是因为师父不许你向求助,可是你想想,就算你师父愿意你向他求助,你会求助于他么?何清君愣住,认真思考他的假设,若是师父真的希望她求助于白逸扬,她会求他帮乐山还债吗?她沉默半晌,摇了摇头,她绝不会求助于他,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些都是她自己的事,实在无法厚着脸皮向夫家求助。

见她摇头,令狐薄道:这便是了,既使你们那般…。

你仍然不肯向他求助,可见就算本王认为本王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还是要跟本王分你我,那万一以后你师门中再有什么事,你又不肯向本王求助,你怎么办?本王原本是打算将本王的印章给你,这样你便不用再顾忌,可是你拒不接受,本王只这用这个法子给你个保障。

不待她张口说话,便接着道:清君,本王这么做,还有另一层意思,万一本王哪日遭了旁人暗算,不幸身亡,就算皇室有些狼子野心的宗亲想收了本王留下的财产,将你扫地出门,却断不能收了你名下的财产,有了这些财产,你的后半生才有保障。

何清君鼻子一酸,流下眼泪来:你怎地净打算些不好的事情,难道你不想跟我白头到老么?听到白头到老四个字,令狐薄心中一动,凝视她好一会儿,她愿跟他白头至老,他自然求之不得,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好好为她打算,唇角绽出淡淡的笑容,道:清君,本王为你打算,自是有道理的,本王这些年既经商又闯荡江湖,这种夫亡被宗族婆家收了财产扫地出门的事,见过不是一次两次,有些事情往坏里打算反而有好处,你就当是为本王未来的儿女打算,你总不希望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跟着你沦落街头吧?他越说越吓人,何清君不禁也是害怕了,这种事情她倒是听说过,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世上,夫君若是亡故,倘若再无子,夫家若是丧尽天良要收回一切,女子更是争不过的。

想到若有朝一日,真是如此,难道她真要带着孩子沦落街头?只是她却未想到,以令狐薄的精明,若真有这么一天,他岂会不为她做好安排?清君以为呢?本王说得可有错?令狐薄见她面现惧色,连忙紧逼追问。

何清君连连点头:千岁大老爷说得没错,我不能让咱们孩子跟着受罪!令狐薄险些笑出声来,咱们的孩子,他和她生的孩子,她不止愿意跟他成亲,也愿意为他生下孩子,竟让他胸膛里也充斥着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觉。

他虽然极力忍着不笑出声来,免得她看出破绽,但眼里还是不小心泄出笑意,好在何清君已经被他的话唬住,正全副心思都在想那种可怕后果,竟没主意到他眼里的笑意。

刘伯进来罢。

令狐薄微提真气朝门外叫道,声音虽不高,但刘伯却听得清清楚楚。

刘伯推门进来,躬身道:六王爷。

令狐薄笑吟吟地道:清君已想通了,你们将所有财产清点一遍,登记在册,做好转让财产的契约文书,务必在大婚前让清君都签好字。

是。

刘伯看了何清君一眼,白得的大馅饼都要被人强迫才敢要,真是傻得可爱,他们两人早结发于锦袋,注定六王爷不会再娶,就算六王爷名下财产给她一半,也是肥水未流外人田,还不是他们夫妻两人的?老奴这就通知下去,尽可能在一个月内做好。

嗯。

令狐薄点一下头,道:离除夕围炉还有一个多月,大婚日期若无意外,应是定在二月初八那一日,上元灯节之前做好即可。

老奴遵命。

刘伯抬头看一眼令狐薄,小心问道:六王爷,今年除夕围炉守岁,在薄王府还是宫中?令狐薄微一沉吟,道:在薄王府吧。

说着转头看向何清君道:清君,今年除夕跟本王一起围炉守岁如何?刘伯讶然,六王爷,你们尚未成亲,何姑娘还不是薄王府的人,在薄王府守岁?你也太着急了吧?何清君犹豫半天,呐呐地道:围炉守岁当与家人一起……千岁大老爷,我想同师父师娘一起围炉…。

瞥见令狐薄脸上又风云变色,忙即闭嘴,转向刘伯,她没说错吧?刘伯朝她讪笑,想答她,何姑娘你没说错,只是咱们的六王爷太着急了,你拒绝便是未当他是家人。

清君,本王不是你的家人吗?刘伯叹气,看吧,症结就在这里。

何清君哦地一声,也反应过来,忙道:当然是,千岁大老爷以后必是清君最重要的家人…。

她心里小声补了两个字之一。

令狐薄俊面回暧,总算她识时务,未把他气个半死,他邀她围炉,她竟然张口便说拒绝,实在可恶。

今年除夕夜一起围炉,就这么定了。

何清君心下泪奔:……她可以拒绝吗?偷看令狐薄脸色……还是算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现下还是不要去捋这老虎的胡须了。

刘伯:……老主人,大小姐,老奴实在是有愧于你们,少主人这跟强抢有何区别!呃,何姑娘,不如请你师父师娘一起来薄王府围炉吧,这样便两全其美了。

既然何清君在六王爷眼里已经是嫡王妃了,那她师父师娘就是亲家了,也是家人吧,那就一起围炉吧。

何清君一愣,还可以这样?令狐薄英眉一挑,唇角高高扬起,道:不错,还是刘伯想得周到,清君,你带着师父师娘一起来薄王府围炉。

何清君:……她算是明白了,虽然成了他的未婚妻,身份上升了起来,但她说话抗议全没用,实际上她还是护卫的份量。

就这么决定了。

刘伯,你去办,本王会亲自邀玄机老人入府围炉。

是。

刘伯看看天色道:六王爷,已近午时,可要留下来用膳?令狐薄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去外面随便吃点便回宫。

语毕,起身,清君,走罢。

何清君暗翻一个白眼,看吧,她就是个小跟班,就算升格成了他的未婚妻,她还是个小跟班,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的小跟班。

何清君跟他出了德玉庄,外面天阴得厉害,应该很快便会下雪。

进了附近的一家酒楼,随便点了四个清淡菜色、两盘荤菜和两碗米饭。

令狐薄低声道:清君,你瞧见没有,坐在窗边的那两个戴着斗笠却一身锦衣的青年。

何清君瞅了一眼他说的那两个锦衣青年,斗笠压得极低,看不清容貌,两人静悄悄地不说话不交流,只是静等饭菜。

他们虽然戴着斗笠,也并不奇怪啊。

这两个人,本王在云鹤居门口见过一次,现下又在此遇见,清君以为是巧合么?令狐薄微微皱眉。

何清君这才警觉不对劲,千岁大老爷的意思,可是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令狐薄点头:他们应该是冲着你来的,清君,南浩志派的人到了。

那两人似乎发现了何清君在看他们,向他们看一眼,突然起身出店。

正巧店小二端着饭菜过来,忙叫道:两位客官,你们的饭菜……什么人呢这是!何清君问道:千岁大老爷,要不要直接动手?令狐薄冷笑:不用,本王倒要瞧瞧,南浩志派的人是个什么的厉害角,咱们吃饭,让他们在外面喝西北风去。

何清君笑而不语,千岁大老爷,其实你挺恶劣的。

片刻后,店小二将他们的饭菜端上,两人慢慢地吃着,一顿饭竟吃了足足半个时辰,何清君不得不佩服令狐薄的恶劣程度了,他是打定了主意让那两位在外面喝足西北风。

等他们终于磨磨蹭蹭地出了酒楼后,外面已是大雪纷飞,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已盖了厚厚一层积雪,何清君与令狐薄相视一笑,那两尊可不止是喝西北风了,当真是餐风食雪啊!两人上了马车,坐着马车慢悠悠地往皇宫返去。

那两人跟了十余里地,便不再跟了,似乎已警觉被发现,两人当即立断,拔剑分别朝左右方向刺进马车。

令狐薄冷哼一声,身形未动,伸指夹住刺向他的那柄长剑,反力一扳,喀——地一声,长剑断掉一截,他反手一掷,外面传来噗地一声闷响,接着听到那人摔地的声音。

再说何清君听到长剑刺向马车的声音,立即手掌往车上借力一拍,倏地从窗口窜出,短剑紧跟着拔剑,使一招玄机七式,刺向那人,一剑下去,正好将那人的斗笠削飞,那人一个飞身落在地上,长剑一横,复又刺出。

何清君却在他斗笠削飞露出正脸的那一刻惊呆了,那青年的脸……那青年的脸…。

分明、分明就跟父亲何泰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待那青年复又使出杀招刺过来的时候,她依旧呆若木鸡,半晌未反应过来。

噗地一声,剑尖扎进她左胸,啊——地一声惨呼。

令狐薄惊觉不妙,身形一晃,破车而出,飞身拦腰抱住何清君,左掌拍出,那青年立即如断了的风筝般跌出五六丈。

令狐薄瞧了一眼他怀中的何清君,心下巨痛无比,当下俊脸立时如结寒冰,身形微晃,风一般落在那年青身前,手臂抬起,一掌拍下。

岂知他怀里的何清君竟突然脱离他的怀抱,展臂挡在他面前,说时迟那时快,令狐薄立时收力,同时用尽全力,将手掌往左侧移了两寸,砰——地一声,掌风卷着沙石疾雪,如万钧雷霆击向了路边的大树,喀嚓,大树从中断成两截。

地上那名青年骇得苍白了脸色,这一掌若是打在他身上,必定粉身碎骨,他趁着这瞬间看了何清君一眼,抚胸起身逃走……他不知那个女子为何要拼力护住他,但是那一剑,足以致命…。

不管是何原因,她都命该如此。

何清君转头,艰难地道:是何、何清……宇么?那青年身形一僵,却未回头,却听到后面那女子虚弱地又问:是何清宇么?那青年心下一跳,却硬下心肠毫不犹豫地飞纵掠远。

何清君强撑着的那口气终是泄了,身子一软,扑向令狐薄的怀里,令狐……薄,对、对不起。

跟着双目一合,不省人事。

令狐薄心下是又痛又恨,抱她入怀,沉声道:清君,坚持一下。

飞身纵起,舍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他将她径直抱进寝殿,黄公公,快宣太医!黄公公看一眼怀身是血的何清君,立即急跑着去宣太医。

令狐薄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何清君的右手,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为她护住心脉。

不多时,黄公公带着五六名太医奔进养义殿,太医们围在床边诊断,纷纷摇头,却也只能尽人事地止血敷药。

令狐薄疯了似的拂袖将六名太医全部扔出养义殿,怒吼:若是不能救活本王的王妃,本王定将你们这群废物的脑袋全摘了扔进茅厕!全都滚出去!然后怒唤暗卫出来:立即去找药王老人,不管什么样的代价,必得让他在两日内赶到皇宫!快去!转身返回床边,又源源不断地将真气输入她体内,就算武功尽废,就算他力竭而亡,也要拼力为她吊住一口气,等药王老人来皇宫。

输完真气,见何清君双眼紧阖,面无人色,连素来樱红的双唇也失了血色,变得煞白起来,心中说不出的疼痛和烦躁,右手一把抓住床边的铜棱,往外一扯,铜棱立时被他生生扭断,想起自己为了南宛惮精竭力,一生不过只爱了这一个女子,竟然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没了生息,凭什么旁人就可以躲在他的身后享安逸,守着心爱的人过一生,凭什么!既然老天不让他好过,他凭什么要让别人好过?!他狠狠眯起凤目,满目狠绝,既然他不好过,便大家都不好过吧,若清君无事便好,倘若有事,莫怪他心狠手辣,大开杀戒!大家都给她陪葬吧!扫一眼黄公公,道:若本王的王妃救不回来,就一起给王妃陪葬!本王一个不饶!黄公公被他嗜血的眼神吓得胆颤心惊,忙退出养义殿。

看着院里的六名太医爬跪地上,六人头上,口鼻皆有血迹,想来摄政王暴怒之下,那一拂力道确实不少,便擅作主张道:各位太医,大家快回去想想办法,不管多名贵的药材,只要皇宫里有的,尽管给薄王妃用上,倘若保不住薄王妃,莫说整个太医院,只怕所有人都活不成,连洒家也难逃一劫。

太医们连滚带爬纷纷离开,半个时辰后又带着汤药一起返回来,小心翼翼地在外面求见,这些年,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摄政王这般暴怒,竟不由分说直说动手打了他们,便是上次四公主险些救不回来,涉及两国关系那么大的事,他都未动怒,而这次,连话都不让他们说完,便暴怒将他们一袖拂出,若是这位今天才被皇上赐婚的未来王妃真有个三长两短,不止他们全活不成,摄政王恐怕会发狂成魔吧?黄公公,这治伤的汤药,是加了千年人参的……先吊着王妃的性命,咱们再想法子……年事稍长的李太医战战兢兢地道:摄政王的内力高,每日以真气为她疗伤,说不定……情况会好些。

黄公公长叹一声,端着汤药进去,这么多年来,他也是第一次见摄政王这般发狂,希望老天有眼,别夺了何清君的性命,否则,摄政王……他满眼的狠绝仇恨,若是不成,他必定会颠狂大开杀戒!摄政王,这是太医送来的治伤汤药,加了千年人参的……话未说完,药碗已被令狐薄夺了过去,也亏得他武功极高,那么快的动作,汤药竟然一滴未洒。

黄公公忙奔到床边,摄政王你一人喂不进去,你抱着她,老奴来喂。

令狐薄却袍袖一拂,将他拂开,毫不犹豫地低头喝了一大口苦药,伸手微微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令她嘴唇微微张口,伏身凑向何清君那双失了血色的唇瓣,将口里的药汁尽数送进她口里,另一只手稍稍抬起她的后脑勺,让药汁能顺利顺着喉咙下去,这样一口一口地喂下去,待一碗药全部喝光,他的舌头已经苦麻得没了感觉。

他抬起手臂,以自己的袍袖将她唇角的汤药残汁拭净,看着那苍白且毫无反应的脸庞,心痛得就像有只刺猬一直在他心脏上滚来滚去,一抽一抽地锥痛,那是他生平从未有过的感受,既使母妃过世时也无这种感觉,那时虽然心痛,却觉得对母妃来说是一种解脱。

师父被害,他仍然心痛,可是那些疼痛的感觉远不像这样锥心刺骨,至少那时,他觉得活下去,才算对得起母妃,活下去,才能为师父报仇,却不会像现在这般害怕恐惧。

可是如今,望着她那灰白脸色,他竟恐惧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他一想到最坏的结果,若何清君永远醒不过来,便觉得灵魂像出了窍似的,完全没了精气,想到以后没有她在身边陪伴的日子,竟觉得没了活下去的勇气!若是她从没在他生活中出现过,也没什么,他可以仍旧像过去那般恣意江湖,但是,她出现了,便一切不一样了,那感觉就好像他原本只是具行尸走肉,她成了他的灵魂,让他有了人气,而这灵魂突然要离开他这肉身,让他如何还能活下去?倘若他活不下去,凭什么旁人可以安心享受他这些年精心算计来的盛世平安?!他不允!若老天夺了她的性命,他便夺了苍生的性命,杀到他累死为止!他眸里泛起嗜血的杀气,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些废物太医,连他的王妃都救不活,要来何用?第二个便是南浩志和那个杀手,若她人都不在了,他才不管他是不是她亲弟弟!他要大开杀戒,管他什么朝廷皇室,管他什么无辜百姓,他全要他们陪葬!被他拂出老远,跌倒在门口的黄公公被摔得半天爬不起来,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摄政王亲自以唇渡药,继而又看见他眼里浓烈狠绝的杀气,待摄政王将目光移向他时,他心里格登一声,吓得连滚带爬,爬出他的寝殿,直到了门口,才抚着胸口连连喘气,小顺子忙跑过去扶起他,黄公公,摄政王……黄公公拍着胸口道:吓死洒家了……瞪一眼院里的的太医们,道:洒家可不是诳你们,若是薄王妃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不用活了……唉,你们是没瞧见摄政王那眼神,分明是在要所有人陪葬!呸呸呸,我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王妃平安无事……你们若家里有什么贵重药材,也不要吝啬,要知道,命没了,再名贵的宝贝都没用,王妃的命保住了,大家的命才能保住!王妃若因此得救,摄政王又岂会亏待你们?太医们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个个愁眉苦脸。

李太医摇了摇头道:便是用那千年人参吊命至少还得再有一条才行……但是人参寿命一般只有四百,所谓千年人参是极罕见的,御药房里,也只不过收了一条,我们已经擅作主张为王妃用上……不过黄公公的话倒是提醒了太医们,其中一名中年太医道:我家世代从医,祖上曾收了一条六百年人参,一直未舍得用,虽抵不上千年人参的效力,可也不容小瞧……黄公公忙道:快拿来呀,保命要紧,事后,不止摄政王会重重答谢,便是咱们这些人定也对你感激不尽!那太医闻言立即道:我这就回府去拿。

明知家中老人将那条人参视作传家宝,珍视无比,却仍咬牙回府,黄公公说得不假,命没了,再名贵的宝贝又有何用?其余的太医顿时议论纷纷,讨论着京中谁家还有名贵补品,忽地一人道:啊,我想起来了,四王爷府里收了一条千年人参……另一人忙道:对对,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条人参还是四王爷强……说到此处,登时住口,不敢再说。

太医们心下却都知道,除了皇宫中的那条人参,就只有四王府那条了,那条人参,原本是余府的……黄公公道:我去找摄政王。

说着咬牙忍下心中恐惧,转身进了寝殿道,小心道:摄政王。

令狐薄正在为何清君输真气护住心脉,听到黄公公进来,也不转头,冷着脸道:说。

黄公公小声道:李太医说,要为王妃吊命还需一条千年人参。

那就去用。

黄公公道:御药房只收了一条,已经给王妃用上……据说四王府还有一条,老奴觉得还是摄政王亲自跑一趟……令狐薄转头,一脸的憔悴,满眼的伤心和担扰,宣吴义弘过来。

是。

令狐薄又输了一会儿真气,放下她的手,手指缓缓抚着她苍白的脸庞,喃喃道:清君,不管是生是死,本王会一直陪着你。

咬牙果断起身,招来仍在京中的五名暗卫,命他们护在她床前,轮流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若有人敢进来打扰,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第一百二十一章 救治更新时间:2012-12-7 10:22:27 本章字数:6956五名暗卫二话不说,立时四人围在床边,一人握住她的手,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舒唛鎷灞癹令狐薄转身出门,对吴义弘道:吴头领带侍卫护在养义宫,绝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便是皇上也不可,若然违命,本王会亲手宰了你!吴义弘忙答道:属下不敢。

令狐薄哼了一声,身形一晃,纵出养义宫,几个纵掠便没人了影。

他一路疾飞,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纵进四王府,直奔四王爷房间,房内灯火通明,却不见令狐瑜,在房内薰香的下人看见他正要跪拜,却被他一把扼住喉咙,令狐瑜在哪里?那下人一脸惊惧,脸憋得通红,艰难地道:在余美人房里。

令狐薄将那下人扔到一旁,提气朝着余紫英院里奔去。

一进院子便听到房内男女翻云覆雨的粗喘娇吟声。

他只是皱了一下眉,便一脚将房门踹开,径直朝内室走去,再毫不犹豫地将室的门一脚踹碎,屋内炭炉烧得通红,床上男女正卷着被子赤裸翻滚着,听到破门而入的声音,余紫英大声尖叫着拉过被角掩胸,正在她身体里驰骋的令狐瑜怒极随手抓了一只绣花枕头扔向门边,骂道:滚出去!令狐薄一手抓住房枕头扔向旁边,哗啦一阵脆响,将桌上的一堆瓷器打到地上。

令狐瑜这才停止动作,转头瞧见满脸憔悴狠绝的令狐薄,不由吓了一跳,黑着脸叫道:出去!却见眼前一花,接着喉咙一紧,顿时喘不上气来,光着屁股仰向床内侧,急忙抓过被子一角盖在正在状态腿间,哑着嗓子道:老六……你干什么?!千年人参!本王要你的千年人参!令狐薄没有半句废话,直截了当。

令狐瑜哪个气啊,他正在跟侧妃行房事,他老六毫不避讳地擅闯进来败兴,已经够让他火大了,却上来就扼住他的脖子,张口就跟他索要那棵千年人参!凭什么?!于是斩钉截铁地道:没有!没有?那本王直接杀了你,再抄府,也是一样!令狐薄那声音宛若从地狱来的索命魔音,毫不留情面。

你敢?!令狐瑜虽然又惊又惧,却确信他绝不敢当真把他杀了。

但他却不知道,此时的令狐薄已经发狂到六亲不认,莫说是杀他抄府,便是将他活剥抽筋,他都做得出来。

令狐薄眸里充血,眼里出现残暴的杀气,冷笑:那你就瞧瞧有什么是本王不敢做的!话音甫落,手指开始收紧。

令狐瑜只觉喉间被捏得生痛,双手用力拽着喉咙上的那只钢手铁臂,却纹丝不动,他的喉咙里传来喀喀的异响,窒息地头脑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空白,眼看着喉咙就要被拧断……余紫英拥被犹豫片刻,鼓起勇气问道:摄政王,要千年人参……可是何护卫出了事?令狐薄手劲微顿,冷凝残暴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不错,你知道人参在哪里?余紫英摇头,看一眼令狐瑜,突然叫道:摄政王请饶命,你要千年人参,便给你人参……王爷,快告诉妾身,人参在哪里,我这就去取……令狐薄睨她一眼,手上力道稍松,令狐瑜吸了两口气意识稍稍恢复,艰难地道:老六放手,人参……我给你!是他低估了老六的脾气,他说要杀他就不是随便吓唬而已经,而是往死里扼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适才明明他想说给他人参,却险些被他扼死,哪还说得出话来?令狐薄松开大手,指一下余紫英:叫她带本王去。

他绝不给他机会在人参上做手脚,否则便是事后将他扬灰挫骨也挽不回何清君的性命!令狐瑜双手抱着喉咙一阵急咳,贪婪地大口吸着新鲜空气,终于缓过神来,道:人参……在密室的东墙画后的暗格里……余美人知道如何进密室。

令狐薄转身,却不出去,就怕令狐瑜趁他不在吩咐余紫英做什么手脚,冷冷地道:穿上衣服带本王去!余紫英慌忙将散乱在床上地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身,下床穿好绣鞋,微一整理,便道:摄政王,请跟妾身来。

令狐薄回头看一眼满脸恐惧,眼里闪着怨恨的令狐瑜道:四哥若是不服,明枪或是暗箭尽可向本王使来,但若你这人参有问题,害了何清君,本王就不止是抄府那般简单了,必定亲自将你凌迟!令狐瑜瞧见他那暴戾的眸里闪着杀气,知他必说到做到,不由得双肩一缩,往床内退缩了两下。

余紫英见他脸色吓人,也不敢问何清君的事情,快步出院,一路小跑地引着令狐薄去了四王爷的那处书房。

旋转机括,移开书柜,再按机括进入密室。

令狐薄弯身跟进去,看向东墙,果然挂着几副名画,他袍袖一拂,墙上的五六幅画立时散落飘下,他过去仔细看着墙臂,在中间停下,伸指轻敲,有些空洞的响声,当即也不找机括,直接一掌下去,将那片墙壁拍碎,果见墙内有一只长形红漆盒子。

他伸手取了长盒,打开盒子看了一下,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硕大的干人参,盖了盒盖,大步踏出密室,身形一晃,出了书房,提气疾飞,奔回皇宫。

远远瞧见养义宫外,晃着几只灯笼,定睛一看,是小皇帝和三王爷令狐靖正带着随从聚在养义宫外,伸着脖子往院内张望,也不招呼他们,身形微晃,径直越过他们,进了寝殿。

令狐靖眼尖,瞧见令狐薄的身影一晃就进了养义殿,便道:皇上,你瞧那是你六皇叔吧?令狐义瞪大了眼睛望进院里,什么都未瞧见,便道:朕并未瞧见六皇叔,若是六皇叔,他瞧见咱们站在养义宫外为何不让咱们进去?令狐靖叹气摇头,皇上还是不了解你六皇叔的脾气啊,他既然从未将权势放在眼里,自然心中无所畏惧,平素里一心为皇上打算,为皇上固权不过是为了报先帝之恩,不过是念着几分叔侄之情,现在他的心里,何清君比皇权重要,比世上任何东西都重要。

令狐义惊诧问道:三皇叔,你真认为在他心里何清君比皇权都重要,比世上任何东西都重要?!令狐靖点头,两日前,本王来养义宫找你六皇叔,皇上道我受了什么样的待遇?令狐义不解看他,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养义宫,还想让摄政王皇叔将他当成贵客招待么?皇上啊,你六皇叔当真不给本王半分面子啊,本王还未进养义宫,你六皇叔便闪电般出现在我面前,就因为本王不是何清君,便一掌将本王拍了出去,那一掌打得我到现在都生疼啊!他看一眼小皇帝,问道:你却道这是为何?小皇帝好奇地紧跟着问一句:为何?后来本王私下里问过养义宫的小顺子,那日你六皇叔与何清君生了点误会,他怕何清君便就此不回宫,不跟着他了……他武功极高,养义宫外只要有脚步声走过,他必听得到,然后倏地跑出,一看不是何清君,便会又恼怒又失望,自然动手便打,根本不看对象,那日不少宫女太监都被他拍得半死,本王也是倒霉,竟就撞在他的火头上去了。

小皇帝闻言,半晌沉默不言,良久才道:三皇叔,你说倘若何清君这次救不活,以摄政王皇叔的性子会怎样?令狐靖面色一白,眼底闪过一丝恐惧,若何清君救不回来…。

那后果必定无法想像,转目瞧向小皇帝,到时他的皇位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小皇帝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后果,眼底微现恐慌,若何清君当真保不住,最好的情况,也就是摄政王皇叔伤心离宫,那么根基未稳地他,还不是一样要被南家吃掉?念及至此,不由得更慌,不行,一定要保住何清群,不惜一切代价!三皇叔,与其在这里等着探望何清君,不如咱们去想法子搜罗天下最好的药材补品更实在,太医适才不是说过么,她伤及心脏边缘,能不能熬过去,全看身体底子和自愈能力,千年人参便可大大增强她的底子和自愈能力,方可吊着她的性命。

令狐靖低头微一沉思,嗯地一声道:皇上说得有理,咱们走罢,在这里说不定反而被发狂的老六给拍死。

于是两人各自带着随从回去了。

再说令狐薄回到养义殿,将人参交给太医,让他们按时混入药中煎熬。

命暗卫退下,自己坐在床边,以自己的纯阳真力护她心脉,待这一轮的真气在她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后,他才放下她的小手,怔怔盯着她的小脸……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叫:这里是不是养义宫?何清君是不是在这里?吴义弘在外面叫道:有刺客!拿下他!顿时外面刀剑相交,打成一片,似乎不断有侍卫摔地的声音。

令狐薄阴着脸走出养义殿,冷冷喝道:退下!话音未落,飞身纵向那老者,双掌翻滚,朝那者拍去!那老者轻喝一声:小子滚开!老夫找何清君!令狐薄突然一愣,这声音…。

这声音…。

他今日在驿馆外听见过,他双掌生生收住力道,一个旋身落在地上,双眸紧紧盯着他,心里竟升起一丝希望,问道:前辈是何清君的什么人?那老者跟着落在地上,瞪他:老夫是她师父,这里是不是养义宫?她是不是出了事?老夫要见她!令狐薄心脏砰砰乱跳,她师父玄机老人?他是怎么知道她出了事?他是不是有法子救她?念及此处,心脏跳动得更加厉害。

玄机前辈快请进,这里就是养义宫,清君在里面,受了……很重的伤……求前辈救她。

虽然素不相识,虽是第一次见面,或许因为他是何清君的师父,是她最亲的亲人,他竟觉得突然有了希望,有了依靠似的,竟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刘匀泽脸色微变,长叹一声,道:老夫昨日心神不宁,便卜了一卦,算到她有一生死大劫——果然是出了事……大步流星地进了养义殿。

令狐薄随即跟着进殿,快步将他引入内室。

刘匀泽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的何清君,急奔过去,掀开锦被看了下她的伤口,放下棉被,伸指探向她腕间,惊讶地咦了一声,转头问道:她体内有股很强的真气护住心脉,是谁给她输的?令狐薄道:是本王。

刘匀泽上下打量着他,只见他凤目狭长,面目虽然极为憔悴,却看得出甚为俊美,身形挺拔修长,一身的贵气,自称本王?你这小子又是谁?令狐薄一怔,道:本王…。

不,晚辈是令狐薄。

说着看了何清君一眼,心里补充一句,他是她不日将大婚的未婚夫刘匀泽再打量他一番,喃喃道:令狐薄…。

这个名字倒是好熟悉,是谁呢?若非现在实在没心情,令狐薄眼睛该抽搐了,南宛还有不知道令狐薄是谁的吗?前辈,莫管晚辈是谁,只要告诉我,清君…。

还有救吗?说到后来,他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刘匀泽颇为奇怪地看了他片刻,道:老夫便是算到她有此一劫,才赶着进宫的,若是无救,我直接来给她收尸就是了。

令狐薄闻言狂喜之下,竟然喜极微泣,颤道:真的?!前辈不是诳晚辈么?刘匀泽更加奇怪,老夫诳你作甚?再说你倒底是什么人,我徒儿的死活跟你有何关系,竟让你激动至此?令狐薄怕延误救治何清君的时机,顾不上答他,反而问道:怎么救?前辈,求你明示,便是拼了性命,本王……晚辈定也要将她救回。

刘匀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哦了一声道:你是不是看上我的徒儿了?令狐薄也不否认,看来这位玄机老人不问明白是不会救治的,她是他的徒儿,他不着急,自是断定她暂时无性命之忧,便索性坦言:前辈,晚辈是清君的未婚夫,今日刚求皇上为我们赐婚,年后便会大婚!刘匀泽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未婚夫?这丫头怎地不长记性,又挑上这种货色,早就告诉她,好看薄唇的男人靠不住,非要在同一块石头上摔两次么?令狐薄微觉尴尬,却又极为着急何清君的伤势,便道:前辈,这些事情咱们回头再说,眼下最重要的如何救清君,求前辈明示。

刘匀泽看看他再看看何清君,怎么看怎么不相配,但想他说得也不错,配不配的,还得等救活清君才能做打算。

我乐山的内功心法,会在五脏六腑受到重击时,自然应激,将所有内力聚集一起护住脏腑,清君的伤伤及心脏边缘,换作旁人早已命归西天,而她却一直吊着口气,便是这原因。

想救她也不难,就是要找个内力与老夫相当的人,一起为她运功疗伤。

令狐薄大喜,也不谦虚客气,赶忙自荐:晚辈内力应不在前辈之下,我和前辈一起为她疗伤。

你?刘匀泽睨他一眼,道:若是如此倒是适合,我瞧你是纯阳内力,倒有几分跟当年的邪魅狂人了,小子……你不会是童子之身吧?令狐薄终于忍不住想抓狂了,清君,你平时都是如何跟你师父交流的,为何在他心急如焚之时,他的心思却总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他令狐薄是不是童子身很重要么,清君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吧?前辈,晚辈是邪魅狂人蔡北剑的徒弟。

令狐薄叹口气,无奈地道:前辈,现在可以告诉晚辈如何为清君疗伤了么?刘匀泽见他一直在催促,便道:我这徒儿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你别怪我老头子啰嗦,有些话咱们得说清楚,若是你与老夫一同为她运功疗伤,我们两人可能都要折损一成内力,才能完全护住她的心脉,你愿意么?令狐薄不假思索地道:莫说一成内力,便是武功尽废,舍掉性命,我都愿意,前辈莫要再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我们快为她疗伤罢。

刘匀泽瞧着他的样子,也不禁对他生了几分好感,道:疗伤时,要绝对安静,绝不能分神,否则莫说你我走火入魔,清君必然性命不保。

令狐薄道:这个容易。

转身招来暗卫,吩咐道:你们五个为本王护法,不管是谁,只要敢踏进养义殿,格杀勿论!五名暗卫立即抱拳答道:是。

他又走出养义殿,对吴义弘道:再派一队侍卫过来,护住养义宫,任他天大的事情,也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违者格杀勿论!回身进了养义殿内室,道:前辈,这样便没问题了。

刘匀泽看着他道,老夫知道你是谁了,令狐薄,不就是摄政王令狐薄么?他瞪大了眼,原来这人青年竟是当今摄政王令狐薄!想不到自己的徒儿来给摄政王当差,反倒将他纳入裙下,实在令狐佩服之极。

令狐薄已经习惯他神一般的思维,他似乎对徒儿的生死并不在意似的,直将他气得压根痒痒,可是不敢得罪于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道:前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刘匀泽点头,可以,一会儿老夫先为清君打通所有穴道,以防真气乱窜,坏了大事…。

一旦穴道打通,你立即从她后心运功护住心脉,老夫则从她双手运功输气疗伤,一定要够三个时辰方可结束。

如此一连七日,你可能做到?令狐薄又有些急了,能做到,晚辈全凭前辈吩咐,求你老人家快点吧。

刘匀泽站在床边,一手托住何清君的颈项,一手扶着她臂膀坐好:扶住她。

令狐薄也未除掉鞋袜,立即上床,盘膝坐好,双手扶住她。

刘匀泽也是这般穿鞋上床坐好,伸指便开始点她周身各处大穴,出手如电,只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将何清君前面的各处大穴点完,双手运力,将她原地拨转,面向令狐薄,背向他自己,再次出手,右手闪电般经过她背后的各处大穴……待他终于将何清君周身大穴打通时,他与何清君俱都大汗淋漓,轻喝:快为她运功!令狐薄扶着她的双手立即按向她后心,将内力运于双掌,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入,刘匀泽微一喘息,双掌瞬即抵住她的双掌运功……当何清君缓缓睁开双目时,惊讶瞧见师父刘匀泽竟在她脚旁,歪倚在床棱酣睡,而她似乎正半倚半躺地偎在一具温暖的怀抱里,她浑身酸楚疼痛却无一点力气,连转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清君?耳旁传来狂喜沙哑的声音,清君,你醒了?!前辈前辈,清君醒了!刘匀泽咂巴咂巴嘴,这才睁开眼,道:早就跟你说过了,她有我们乐山的内功护心脉,加上你源源不断地为她输入纯阳内力,再用千年人参为她吊命……我们这般折损内力为她疗伤,她想死都不容易……说着哈欠连连,对何清君道:你有命活着,得好好感激一下这位摄政王殿下,前夜里给你运功疗伤完后,老夫都虚脱得睁不开眼,他偏生不肯合眼,就这么一直抱着你照顾你,两天未进食未合眼,却一日三餐准时给你喂粥喂药。

又连打两个哈欠,抽抽鼻子:真是个疯子,都跟他说了,你不会有事,他偏不信。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白逸扬了断更新时间:2012-12-8 9:07:49 本章字数:8448何清君无法转头,闻言只能用虚弱的声音道:千岁大老爷,辛苦你了。

舒唛鎷灞癹虚弱喘息着,其实不用师父说,她也知道,她这般受伤,生死未卜,他定然心急如焚,非常难过,必定是千方百计在保她性命,令狐薄,放我躺下,让我瞧瞧你。

令狐薄依言小心将她放在床上,为她垫上枕头,然后转身坐在她身旁,一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忍着难以言表的激动,浑身却情不自禁地轻颤,他的清君终于活过来了,终于回到他身边,终于可以张口喊他千岁大老爷!狂喜激动之下,一生从未流过泪地他,竟然破天荒地却又情难自禁的流下一行泪水……清君,瞧吧,我希望你生生世世都愿意睁眼瞧着我,再不要像先前那般吓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何清君怔怔望着眼前的男子,他是那般的高贵,那般的俊美,那般的干净,如今竟变成这副样子,胡子拉渣,满面憔悴,黑缎般的头发散乱着,仍穿着两天前的月白织锦,只是那锦袍浑身的折皱跟脏污……她不由得鼻子一酸,落下眼泪来,他竟变得像个小老头似的,当真是苦了他了!千岁大老爷,你听我师父也说了,我死不了,你且去休息一下,别把身体累垮了。

令狐薄却固执地不肯动弹,只是看着她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何清君笑道:胸口疼得厉害……浑身无一处不痛,可是我很高兴,我还有命活着……她喘着粗气,笑得极为开心:令狐薄,快去睡觉休息,你不是说姑娘家爱俏儿吗?你这样邋遢憔悴如何给我提供动力?我要看到从前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令狐薄知道她这是一心劝他去休息,沙哑着声音道:本王便是邋遢憔悴依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见何清君撇嘴,便道:好好好,你刚醒,身体还虚着,先好好休息,本王保证,等你再次睡醒,本王必定还是从前那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虽然大话说得满满,其实他也知道,此刻的他根本无心睡眠,非要守在她身边才安心,谈什么风华绝代的美人儿。

何清君却满意地合眼睡去,在她心里,令狐薄是绝不会骗她的,他既然答应,便一定会做到,却未想到他满心都盛着对她的担扰,就怕她伤势突然有变。

何清君这一睡,又睡了整整一天,才缓缓醒来,师父刘匀泽已不在身旁,令狐薄正在床边支着额头打盹。

她忍不住笑了笑,虽然浑身无边处不痛,胸口更痛得她甚至不敢喘气,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能活着真好,能再看见千岁大老爷真好……她抽了抽鼻子,摄政王千岁大老爷,你又没受伤,怎地满嘴的药味?想转头看看他的脸,却拽到了伤口,滋——地抽气……令狐薄睁开眼,看向她:怎么了,扯到伤口了?何清君呲牙笑笑:没事,我皮糙肉厚。

令狐薄眸底微微不悦,他怎地瞧不出她皮糙肉厚?何清君目光落在他脸上,这还是那个俊美无俦的千岁大老爷吗?虽不致蓬头垢面,却实在不是从前那个光鲜干净到几近洁癖了。

千岁大老爷,你不是说等我再次醒来……就还我一个绝代风华的美人儿么,你自己去照照镜子,这算哪门子风华绝代?属下瞧见你这副样子,委实没有动力恢复了。

令狐薄下意识的摸摸脸,转身出去摸了一面铜镜照了照,不由得抽一口冷气,皱眉,无怪她看不下去,便是他自己看着都一阵恶心。

他走回内室,站在离床有半丈远的位置,本王先去沐浴更衣,过会再来陪你。

何清君眨眨眼,望着他道:属下绝没有嫌弃千岁大老爷的意思哦!令狐薄哼了一声,没有才怪!继而轻笑,受那般重的伤,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跨出内室,命黄公公守在她床边照顾她,又命小顺子将小秋找来,搬进热水,为她擦拭身上。

然后才去沐浴更衣。

待令狐薄神清气爽地回来,何清君已经睡着,他瞪了着那张睡颜,良久,笑了一声,便爬上床,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身体,侧身在她外侧躺下。

他每日既要与刘匀泽一同为她运功疗伤,又要照顾她三餐和汤药,三天三夜未正经合过眼,早已累极,如今听着她的呼吸声,虽然不如往时那般沉稳绵细,却极为均匀,这才安下心来。

隔着棉被,小心拥着她的腰身,只躺了片刻,便沉睡过去。

刘匀泽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令狐薄床上相拥的男女,不禁止暗暗抽气,他亲亲徒儿身旁棉被外的男人是摄政王吧?他没眼花吧?难道他老娘没教给他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么,当下袖子一撸,冲进去,就要把他揪下床来!令狐薄极为警醒,反身坐起,跟着一掌拍出,刘匀泽身子倒纵,躲过他凌厉掌风,脚尖借力在旁边桌上一点,旋身立在地上,瞪他:你打算杀了老夫?!令狐薄见是他,松了一口气,双脚落地,站起身来,掸掸锦袍上的折皱,道:师父这般冲进来,我只能这般反应。

……师父?刘匀泽吃惊地喃喃自语,南宛的摄政王叫他……师父?目光落在亲亲徒儿身上,他这乖徒儿怎地跟这种大人物搅合在一起去的?这三天相处下来,摄政王对徒儿的情意,他是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男子若为救一个心爱女子,自损一成内力,只要狠下心来,倒不难做到。

难的是身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就算真心喜欢一个女子,自有婢女太监们照顾着,实在不必降尊屈贵,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女子。

但是他却事事亲为,徒儿的每一口粥每一口汤药,他必不假他人之手,喂不下去,便亲自含了,以口渡药,竟三天三夜不合眼的照顾,连他这做师父的都不许插手,真是让他见识了。

这些琐事,莫说是个摄政王,便是普通小富之家的男子都做不到,甚至是普通百姓的男子忙于生计,谁顾得上悉心照顾病榻中的女人?但是徒儿伤重,他也不便问她,难道这位摄政王不知她跟白逸扬成过亲?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京城说大是大,但也不致于听不到朝中臣子的和离这么大的事情。

所以他这几日与摄政王说话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言多有失,只想等亲亲徒儿恢复得差不多,再详细问个明白。

他眨巴着不大的眼睛,望着令狐薄,先别忙着叫师父,老夫可当不起摄政王的师父。

令狐薄不以为意地笑笑,摄政王没有师父,我令狐薄的师父也过世数年,清君与我有婚约在身,她的师父自然便是我令狐薄的师父,无关摄政王这个称呼。

刘匀泽哑口无言,小眼睛再眨巴数下,原来摄政王真的可以把死得说成活的,一句话,便让他无言以对,转目瞪着自己的徒弟,等她恢复了,他自会问个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令狐薄皆将自己打理得如往常般光鲜贵气,咳,神清气爽,务必要给爱俏儿的何清君提供些恢复的动力。

他也有些心思开始打理朝政了,第一件事便是命三王爷令狐靖带着先期准备好的嫁妆和人马为南雪莹送嫁。

并在令狐靖身边安插了几位暗卫高手,命他们在送亲返回的路上务必将施燕臣杀掉。

半个月后,何清君终于可以下床轻轻走动几步了,令狐薄也恢复了早朝。

但是何清君却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每日养义殿里必有两位暗卫保护,绝不许任何人靠近。

清君。

扶着椅子坐下的何清君望着师父道:师父有事?你与摄政王之间倒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有了婚约?何清君嘴角噙着笑意,我和他之间就是那么回事,婚约……师父,我和他早在两个月前便在在竹山结发锦袋,我受伤那日,他在乾极殿上求小皇帝为我们赐婚,所以便有了婚约。

赐婚……清君,你告诉师父,他知不知道你和白逸扬和离过?何清君轻叹一声:师父不必担心,从我第一天进宫,他便知道。

刘匀泽沉默了,负手在屋里踱来踱去,结发锦袋,一个男人敢跟一个女子结发锦袋,以自己的灵魂和子孙起誓,应是爱极了她,可是…………师父,你转得我眼晕!刘匀泽顿足,长叹一声,坐下,清君,白家只不过是当朝三品,你最后都是狼狈下堂,帝王家比官宦之家更难混数倍,你……你可是想好了?何清君低头微一沉吟,道:嗯,师父,令狐薄对我如此……我心动了,不死心地想再赌一次。

刘匀泽连连摇头叹气,当初她要跟着白逸扬时,他警告过俊美薄唇的男人嫁不得,官宦之家更非她这江湖女子能生存的,她却非要嫁,他只当是女大不中留,不愿拦着她,可是下场却极为凄惨,如今……这个摄政王同样是俊美薄唇,更加权势熏天,她却要赌一赌——为什么这一次他也该死的想陪她一起赌?清君,你告诉师父,你心里可是爱他?何清君踌躇着,半晌才道:要说我心里爱他么,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心里确实是有他的,师父,跟他在一起,我总是说不出的安心和安逸,只觉有他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似的。

他绝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不似白逸扬,他总希望我体谅他诸多的身不由己。

刘匀泽趴到桌上,五根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半晌无语。

何清君见师父犹豫着,竟生出一种冲动,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师父知道令狐薄的好,于是喘了口气,开始向师父讲述,令狐薄对她的种种用心,大到南氏姐妹陷害她时,他一力回护,为防止太后姐妹再害她,不惜与太后翻脸,不许她们再与她有所接触。

她受伤,他降尊屈贵的照顾,设计她结发锦袋,暗地里购回乐山败掉的田产,全登记在她的名下,甚至前些日子偷偷抄了债主名单,将乐山的债务尽数还清……小到他安排她的膳食穿衣,以及她与白逸扬过往的纠葛,他卑微不安的爱等等…。

刘匀泽直听得啧啧咂舌,他是一位王爷,而且是摄政王,用情怎地会这般深,实在是世所罕见,尤其是结发锦袋,竟然是自作主张,趁着自己徒儿不备算计来的,这种事情,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做到?刘匀泽沉默了,他素来自负对林秀映深情,却也绝做不到这种地步,甚至根本想到不用结发锦袋困住自己,永世不再另娶。

就算理智上他想找一千个理由反对这门婚事,可是心里却觉得清君嫁给他必定不错。

他叹了又叹,最后道:清君,你当真决定了么?何清君坚定点头,微微昂首:我当真决定了,我想嫁他。

她沉溺在他的深情里无法自拔了,是她贪心,想独占他的这份深情,不想让旁的女人得了去。

刘匀泽从桌上爬起来,挺直脊背,注视她:清君,师父陪你赌。

何清君舒心一笑道:师父是最应该赌的,说白了,令狐薄其实是为师父还的债。

刘匀泽脸色顿时尴尬,耷拉下脑袋,其实她说得也没错。

师父以后行走江湖倒是可以昂首挺胸,不必再遮遮掩掩,怕被债主追债了,再不需要躲债躲到茅厕去了。

何清君笑着揶揄着自家师父。

刘匀泽脑袋几乎缩进双肩里,老脸通红,他这些年亏欠最多的就是他这位首徒了,所以在她面前,他素来是没什么底气的。

他突然抬起头来,转了个话题,清君,你受伤的第二日,白逸扬曾进宫求见,他是听说你重伤放心不下,将行期延后,非要见你安全恢复才肯离开,不过,当时令狐薄就跟个疯子似的,不让任何人进养义宫见你,连小皇帝来了数次,也被他派人不客气地挡在门外。

何清君闻言脸色黯下,白逸扬,这个她曾爱了两年的男人,心里倒底还是有她的,可是今时今日,有她又如何,她是回不了头的,而令狐薄也绝不允许他们回头,他早已将一切后路都斩断了,仿似她的归宿只能是他!我看那小子也怪可怜的,爱的人没好好珍惜,变成了别人的女人,再娶的平妻却是个大魏奸细,连累白家险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没见他不顾性命地冲进皇宫时的那表情,让人瞧了甚是心酸。

何清君心下一动,他竟以从四品的身份闯宫,若是惹怒令狐薄和令狐义,那是死罪难逃啊。

你在怪摄政王不允他进来瞧你?刘匀泽见她脸色黯然,以为她心疼白逸扬而责怪令狐薄,忍不住问道。

何清君微愕,我为何要怪他,他做一切总归是为我好的。

刘匀泽哦了一声,你竟是这样想的?看来摄政王也没有爱错人。

何清君沉默,其实师父说错了,令狐薄是爱错人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相貌武功才智,想要什么样的天仙绝色娶不到?爱上她实在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师父,那个刘匀松倒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大哥?你有没有在他面前起誓,乐山上下若有人杀他,你必自戕谢罪?刘匀泽闻言扭捏看她一眼,老脸跟着一红,吞吞吐吐地道:他是我亲大哥,同父异母的……我也确实发过誓叵乐山上下若有人杀了他,必自戕谢罪…。

说着偷瞧她一眼,索性趴在桌上。

何清君抚额,姥姥的,这个杀千刀的师父,除了惹乱子还能干嘛!也不知她是不是说漏了嘴,竟听得师父色厉内荏地道:我虽然惹了不少乱子,但至少可以救你的命。

何清君顿时气势虚了下来,不错,师父就是有万般不是,至少可以救她的命,当年救她,让她免于饿死街头,养育了她,教她武功,两年前,她伤心离开白家,还是师父支撑了她,此次她命悬一线,还是师父及时赶到救了她……她轻叹一声:师父,你究竟做下了什么缺德事,要发下那般的誓言?刘匀泽老脸更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未支吾出个子丑寅卯来。

正在刘匀泽不知该如何逃过这个话题时,令狐薄进来,脸色似乎不太好,身后跟着一人。

瞧清他身后那人,何清君和刘匀泽面面相觑,那人竟是白逸扬。

何清君站起来,讶然看向令狐薄,只见他正沉着脸瞧她,道:白逸扬听说你受了重伤,放心不下,特来探望于你。

何清君冲他一笑,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转向白逸扬,向他拱手施礼,笑道:劳白都尉挂念了。

抬眸瞧他,他似乎瘦了不少,原本丰满的脸颊有些凹陷,眸底一片黯然落寞,眸光与她的对上,竟闪过几分痛楚,一瞬即逝。

白逸扬先向刘匀泽施了一礼,然后才转头对她强笑道:听说清君受了重伤,我便求了摄政王带我来瞧瞧。

见你已能下床活动,应是无大碍了。

何清君笑着点头道:我本是习武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之事,原也没有那般娇贵。

令狐薄微微咬牙,对刘匀泽道:师父,我想白都尉定然有话对清君说,不如咱们先行回避一下吧。

刘匀泽惊讶看他一眼,点头,小声念叨,他倒是大方。

两人一前一后出正厅,去了外间偏厅。

白逸扬凝视何清君良久,苦涩开口:清君,你还好么?那么重的伤,既使活了过来,必也大伤元气,竟变得如此形销骨立,令他不由地一阵心痛。

何清君嗯地一声,答道:还好,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令狐薄将我照顾得很好,恢复得也快。

白逸扬闻言又看她一会儿,苦笑:两条千年人参打底子,恢复得自然快,清君还不知道吧,令狐薄为了吊住你的性命,曾亲自跑到四王府,逼四王爷交出他珍藏的一棵千年人参,险些将四王爷的喉咙拧断,听说还是在四王爷与侧妃在床上行房事之时,毫无顾及地硬闯进去,扼住四王爷的喉咙逼他交出人参……这种事情,我是无论如何做不到,清君,现下不由得我不信他爱你爱得更深,我输得彻彻底底。

何清君石化了,在四王爷与侧妃行房事之时,硬闯进去,扼住他亲四哥的脖子强索人参?这种事情,任谁也做不出来吧。

清君,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比起摄政王,我做得差太远了,不说别的,单是结发锦袋这件事,便不是我能做到的,我想,这世上也没几人能做到吧。

自从那日听你说你们已经结发锦袋,我便自知再无转寰的余地了。

白逸扬并不看她,却神情落寞地转身,望着窗台上两棵盆景,清君,我承认我输得很狼狈,但是能输在摄政王这般高贵狂傲之人手里,也不丢人,他爱得比我多……何清君站得有些累了,便扶椅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抠着桌角,隔了好一会儿,才道:白逸扬,你和我的婚姻毁在了纪芙手里,也是毁在我们自己手里,我们两个都未曾用心去经营那份感情,我对你的期望原本就是高出了普通男人能接受的程度,若是我能像别的女人一般夫唱妇随,以夫为天,我们便不会劳燕分飞。

白逸扬仍旧未回过身,仍在专注地盯着那两棵盆景,她说得不错,他与她的婚姻既是毁在纪芙手里又是毁在他们自己手里,他的自以为是,忘记他本来爱的就是她的英姿飒爽和独特个性,不由自主就会以世俗的眼光来要求她,而她只知对他失望心凉,也从未想过纠正他,就那么任他一错再错下去。

令狐薄便不同,他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可以不在乎世人的目光和白眼,可以抛下朝政,可以六亲不认,只为她能活下去,只为了爱她……扪心自问,便是此时的他,仍旧做不到这种地步,为救她,他可以抛下性命,却做不到不顾自尊颜面,六亲不认,甚至在亲生兄弟行房事之时闯进去扣着他的喉咙强索人参,有些东西虽比不上性命重要,却让人无法扔掉,只去顺从心意。

他轻叹了一声道:清君,我今日来,一是探看你的伤势,见你保回性命,能下地走动,我这颗吊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

二是来跟你做个了断的。

了断?白逸扬点头,了断,不管我心里还爱不爱你,看到摄政王这般对你,我愿不愿意都得放手,何况,就算我不放手,他依旧会逼我放手。

说着他终于转回头来,凝望她: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是永远。

何清君深有感触,不错,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是永远!纵使当初曾万般恩爱,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注定再无回头的机会。

白逸扬,纪芙已非白家媳妇,你再娶房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过日子吧。

……好。

白逸扬答道:倘若能再遇上让我心动的姑娘,我必定会娶回来好好过日子,再不教她受委屈。

何清君眼一酸,眼角湿意渐浓,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永远,白逸扬,但愿我们下一世再不相识!白逸扬凝视着她,不舍的泪水缓缓滑下,为何到永远失去了,他才省悟错得离谱?若是他从未喝醉过酒,事情是不是就不会是这种局面?只是世上从无后悔药可吃……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两张薄纸,递给她:虽然我已在朝堂上亲口承认和离书无假,可是,我还是想跟你做个真正的了断,这两份和离书,是我按照从前那份和离书一字不差的重新抄了一遍,今日咱们当面在这上面签上名字,从此,你我便真正没有半分关系了,我再不用奢想,你再不用担心我会来纠缠于你。

何清君接过那两份未签名的和离书,从上到下浏览一遍,苦笑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取笔墨来。

她将和离书放在桌上,吃力地缓缓走到旁边房间取来笔墨,研好墨,提笔在和离书上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无声地将毛笔交给白逸扬。

白逸扬面无表情地接过笔,当着她的面,郑重其事的填上了白逸扬三个字,抬头看她,淡淡地道:清君,我们真正和离了,从此再无挂葛了。

何清君盯着那两张和离书,想笑竟未笑得出,反而,喉间一涩,落下一行清泪来,终于断得干干净净了,终于再无挂葛了。

白逸扬伸手取过一张和离书缓缓折好,放入怀中,深深看她一眼,道:清君,虽然我们早已不是夫妻,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有难处的时候会向我求助,我必会倾力相助。

何清君嗯地一声,低头掩视脸上的泪痕。

清君,保重!别再让自己受伤!嗯,我会的,白都尉也保重,战场上小心些,别再中了敌人埋伏,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总有人路过相救。

好。

语音未落,白逸扬已经转头,一行泪珠悄然滑下。

我走了。

何清君点头,低声道:再见,白逸扬!白逸扬身形一僵,双足顿住,喃喃道:清君,再见……抬脚举步,毅然决然地离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姨娘进宫探望更新时间:2012-12-9 9:03:08 本章字数:8148何清君怔怔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心里默念,再见,白逸扬!眼角微湿,抬手瞧瞧那张和离书,情不自禁一笑,当真是再无挂葛了。

舒唛鎷灞癹她正自盯着那和离书发怔,令狐薄悄声走进来,站在门口处,凝望着她,似乎在思量她的想法。

千岁大老爷,你瞧,真正的和离书。

何清君抬袖拭去眼角的湿意,扬了扬手中的和离书,从此以后,我再不用顾忌谁耍阴谋诡计了,我是真真正正的下堂妇了,可以堂堂正正的嫁与你了。

令狐薄微微动容,嗯地点头,小心问道:你是喜极而泣?何清君微愣,喜极而泣吗?也不全是,是感叹万千吧,那个男人毕竟曾是她最爱的夫君,当初因他背叛而忍下巨痛离开,如今又经历了这么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总是觉得五味杂陈,酸楚难挡,倒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说不出的感慨,本以为这场婚姻里,自己才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的那一人,却没想到头来,那个曾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了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令狐薄见她犹豫着半晌未答,也猜得出她眼角的湿意并非是喜极而泣,而是因为白逸扬的离开,他心下一沉,袍袖下握起的拳头,因为用力,指节根根泛白,一动不动地凝望她。

何清君意识到周围微冷的气氛,顿时明白自己又惹他不快了,于是干咳一声,吃力地向他走了几步,许是适才站得久了,身子竟有些不支,微晃了一下,忽觉眼前一花,身上一暖,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

令狐薄大手紧紧扣在她腰间,声音有些冷:本王好不容易才救回的身子,你竟这般不爱惜!何清君微笑,双手趁机攀上他颈项,令狐薄身形一僵,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抱他!他凤眸凝向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唯恐惊动了她,就那么任她搂着他的颈项……何清君那双清亮杏目深深与他对视,良久,不见他回抱她,不由得轻叹一声,踮起脚尖,仍旧微白的双唇轻轻贴上他的。

令狐薄微怔,眸里光芒顿时变得炽热起来,右袖拂出,房门立时迎着劲风合上。

右手按在她后脑勺上,左手紧紧扣在她腰间,将她紧紧按向他的怀里,双唇夺过主动权,重重加深这记长吻,只觉得怎么都吻不够似的,越是与她缠绵戏嬉,身体越是空虚,越是渴望她,就像道深壑般怎么也填不满,只想要得更多……一直吻得她差点窒息,而他气息渐渐不稳,身体越来越热,明显起了男性变化,他才不得不放过她,下巴抵在她肩窝里,喟叹一声,她心甘情愿的感觉,原来竟是如此美妙,不用强迫,便配合地回吻他,竟教素来自负克制力极佳地他,瞬间便丢城弃甲 宁愿就此死在她怀里。

何清君抬起有些迷茫的水眸,恍惚地瞧着他,喃喃地道:令狐薄,想要我吗?令狐薄从她肩窝里抬起头,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心下狂喜,这便是她动情的样子吗?那张原本清秀,因为受伤变得微白消瘦的脸庞,染着一抹红晕,此刻竟带着平素里绝对看不到的妩媚诱惑,让人一瞧之下,便忍不住想采撷了这朵娇艳的花儿……扑通、扑通……他的心脏似乎难承重负,砰砰地跳着,捏着她双臂的大手不由得收紧,眸色加深,喉间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他想要她,想得浑身都疼……可是,却只能咬牙长叹一声:清君,你说什么呢,你现在重伤在身,岂能承受欢爱?喉间又咕噜响了一声,终于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向旁侧,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来,凤眸里的情欲已经退却,一眼清明地瞧她,只见她正吟吟笑着,脸上的妩媚诱惑已经消失,不由得连连惋惜,若不是因为她重伤未愈……他一定吃了她!你下床许久了,回床上歇一会去。

说着不由分说得拦腰抱起她,将她抱回内室,轻轻放在床上,亲自为她除掉鞋子,然后盖上棉被,绽出那让人看了忍不住发花痴的笑容,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妖精,这么久本王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洞房时,你瞧本王如何收拾你。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又酥又痒,敏感的神经再度受到刺激,她不由得俏脸羞红,险些控制不住呻吟出声。

令狐薄已经离开她耳旁,转身看了看屋内的两只炭盆,亲自加了些无烟银炭里面,将炭火烧旺,然后走到对面的桌旁坐定,道:本王每日都为你提供些风华绝代的动力,你快些好罢。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其实咱们的摄政王大老爷还是挺自恋地。

令狐薄坐了一会,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经过适才的情形,他发现他根本无法这样与她相处,总有股冲动,想直接化身为狼扑过去,于是便找到个话题,好分散些注意力,道:前日,柳夫人曾在宫外求见来探望你,本王未允。

呃。

何清君随口答应着,说起来义嫂不止对她无半分感情,反而满心的厌恶,她来探望也不过是做做样子,不会是真心的,他未允便未允,想来他也是怕义嫂来给她添堵吧。

清君,再有半个多月就要过年,本王已经命人去边疆将柳大将军召回,将定国候郑康成派至边境驻守。

何清君讶然转头瞧他,这却是为何?令狐薄淡淡地向她解释:定国候虽然素来与本王亲近,为人也耿直,但在朝中为官多年,与南家一派的人都多少有些交情,本王怕当真动起手来,他不够狠,留下隐患。

而柳大将军则不然,他是本王一手提拔起来的,对本王绝对忠诚,对南家也绝不会留情。

但定国候对朝廷的忠诚是不容置疑的,将他放在边关驻守,本王同样放心。

何清君点头,朝中的事,她是不懂,但他的安排总是没错的。

令狐薄道:南浩志现在正在犹豫观望,是维持现状,再等时机,还是于年后起事。

何清君面向他侧身躺着,不解地思索,南浩志一心谋反,绝不可能就此放手,他却犹豫了,是因为令狐薄,还是因为南淑兰的极力阻拦?她想两者原因都有吧。

清君却道是为何?为何?令狐薄眯起狐狸般奸诈的眸子,眸底闪过一丝精光,道:南浩志突然下决心于年后起事,不过是因为找到了大魏这个同盟,他起事之时,大魏趁乱攻击,攻南宛一个内忧外患、措手不及……他嘴角扯出一丝狠绝的笑容:本王既然知道了,自然绝不会让他得逞。

何清君不由自主地坐起,看向他。

原来,先前他听大燕三皇子说南浩志派人与大燕联系合作,便想到,南浩志既然能派人跟大燕密谋,自然也会派人与大魏这个劲敌联系密谋,于是便暗中派人通知他早年在大魏安插的眼线去查探,传回来的消息,果然南浩志已与大魏达成了协议,大魏配合南浩志起事,若然事成,南浩志将两国边界的堰城送给大魏作为答谢。

于是他派人给安插在大魏的眼线送了一瓶药王老人秘制的药粉,此药极易溶入水中,无色无味,便让那眼线和暗卫合作,用了当初刺客对天晋太子下毒的手法,将药液滴入魏皇酒杯中,只一滴便足够魏皇大病一场,此时的大魏,魏皇病重,皇子们为争储位斗得天翻地覆,哪还有心思管南浩志谋反之事?南浩志没了魏皇的支持便少了两分胜算,又有太后在旁边阻拦,难免会有些心浮气躁,犹豫不决。

何清君却以为,没了魏皇的支持,固然是一大原因,更重要的是有令狐薄这个强劲对手,令南浩志毫无胜算,若她是他,必是维持现状,再忍上两三年,等他归权于小皇帝,趁小皇帝年轻,根基又不太稳的时候再动手。

那千岁大老爷的打算呢?令狐薄唇角轻扯,眸里闪过邪佞,本王岂会由着他想谋反就谋反,想隐忍便隐心?如此狼子野心,若不除掉他,南宛迟早会毁在他手里!既然他犹豫不决,本王便帮他下决心,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何清君恍然,怪不得啊,怪不得他会下令让暗卫在送亲回来的路上杀掉施燕臣,这样一步步先斩除他秘部大半杀手,再逐渐拔除他的同党,下一部就是他在江湖上的一些暗杀势力了吧?这样蚕食下去,南浩志也只能背水一搏了。

令狐薄凤目紧紧盯着她,道:本王已查清,那日刺杀你的那个杀手出自锦杀楼,清君,你好生养伤,待年后你伤好后,本王许你,你可亲自带兵剿了锦杀楼,至于那个人是不是你亲弟,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都随你。

接着声音微厉,但是,他毕竟险些亲手杀死你,就算他是你亲弟,本王也一定会让他吃些苦头!何清君答道:好。

微微一顿道:千岁大老爷,那个人确定是我的亲生弟弟何清宇无疑,他相貌跟我爹几乎一模一样。

令狐薄凝目看她,良久,缓缓地道:相貌一模一样?清君,凡事太过巧合,必有问题,那个人出自锦杀楼,锦杀楼是个江湖组织,易容术,在江湖上并非什么绝密之术,本王也会……何清君闻言瞪大杏目,是了,她怎地忘记易容术这回事,那个人或许是她弟弟何清宇,却未必一定长得这般酷似父亲生前模样,若是易容……那必是南浩志的杀手组织中曾有人见过她父亲生前模样,故意将那人易容成酷似父亲的样子,扰她心神,以求一击成功。

想起数月前,曾有刺客入宫刺杀令狐薄的杀手,当时只觉那人的一双眸子极为熟悉,像极了母亲……对,就是像极了母亲!而这个人,却宛若跟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她霍地赤脚跳下床,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左胸胸口,滋——地连连抽气,额上瞬即盗出薄汗。

令狐薄身形微晃,便冲到她身侧,伸臂扶住她,凤目不悦地横她一眼:你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就算是习武之人,也应有受伤的自觉。

何清君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千岁大老爷,我是不是被南浩志算计了?令狐薄睨她:你说呢?何清君欲哭无泪,还用说吗?她肯定是中了南浩志的奸计了!这一剑挨得冤枉死了!若非令狐薄和师父的拼力抢救,她早就到地府跟阎王府喝茶对饮去了!令狐薄重新将她抱上床,在她身后垫了床软被,让她舒服地依在床边,为她拉上棉被盖在身上。

然后才道:清君,本王知你最重亲情,但是也该学着留点戒心,你自己想想,因为亲情,你吃过多少亏?这次更险些毫无反抗地将命搭上!何清君呵呵傻笑着,令狐薄说得一点没错,她屡屡在这所谓的亲情上吃亏,前有纪芙摸着她的性子,在江湖上散播关于胞弟的消息,然后她的夫君成了别人的,中有她与柳大哥被暗算几近赤身地躺在同一床上,若非令狐薄冷静下来发现疑点,恐怕她和柳大哥就算未被他一掌毙了,她也无脸再呆在京城了。

这一次,几乎就要了她的命!想到那一剑,她牙根都咬得痒痒了,锦杀楼,她必要亲手带人剿了它!又过了几日,宫里到处忙着准备过年,令狐薄也更忙了,每天只有三餐会陪着她吃,早膳后会陪她在院里走上两圈,便批折子或与大臣们密谋去了,用完晚膳便不再去批折子,一般会陪着她,跟她说一说朝中的情况和他的打算。

何清君每每听了都连连咂舌,暗叫好奸诈!这日,多日没有动静的李凤香突然进宫求见,令狐薄沉吟了一会,便准她进来了,他则回到养义殿,绝不容许何清君再出意外。

小顺子引着李凤香进了养义殿偏厅,一进偏厅,李凤香便急急向何清君跑过去,却被一阵掌风挡在半丈之外。

李凤香愕然望向令狐薄,有些委屈地往后退了两步,朝令狐薄跪下行礼:民妇叩见摄政王千岁。

令狐薄坐在何清君旁边,面无表情地睨着跪在地下的李凤香,好一会儿才道:起来吧。

李凤香这才起身,向何清君又施了一礼,道:民妇见过薄王妃。

何清君看一眼令狐薄,自小皇帝为他和她赐婚当日,她便受了重伤,赐婚一事,也只有朝中大臣知道,就算大臣们嘴碎,到处嚷嚷,也不会传到近西郊那么远吧?令狐薄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侧。

何清君正欲起身还礼,令狐薄却转回头横了她一眼道: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的薄王妃,接受旁人的朝拜是理所应当的事。

何清君微欠起的身子只好规矩坐好,面上微现尴尬,讪笑一声,朝李凤香道:五姨娘免礼。

李凤香起身站好,心下有些不舒服,她不过是已经家破人亡的何家的落魄女儿,又嫁过人,凭什么便当了摄政王的王妃,明明她女儿何清茹要美上她万分,偏被摄政王给当面羞辱,老天为何这般不公平!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面上却笑得极为得体,道:谢薄王妃。

何清君似笑非笑地睨她,若是远在西郊的五姨娘能听说她与令狐薄已被赐婚,该知道她重伤的事吧?为何她受伤近二十日,五姨娘未曾进宫探望?就算是义嫂,尚且还做做样子,她呢?她不会以为她这个便宜女儿必死无疑,看了无用,所以一直在犹豫着吧。

五姨娘近来可好?李凤香轻笑:回王妃的话,民妇很好。

微微一顿,道:前些日子听大哥说,王妃受了重伤,一直想来看望王妃,却未想到,民妇突然染了重风寒,连病七八日才好。

民妇怕进宫反而传染了王妃,故而一直拖到现下才来。

何清君笑了笑,这个五姨娘倒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她的疑惑,开口就解释一直未进宫探望她的原因,只是这话里有几分真意,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转头看向令狐薄,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甚至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若非她内功恢复了几成,还真听不到他那一声轻哼,看来,对五姨娘的解释,他并不相信。

但五姨娘解释的却是合情合情,挑不出任何毛病,既使她心里也有几分不信,却展颜一笑,道:原来姨娘感染了重风寒啊,我还道是姨娘未听说过呢。

既然她能这般解释,她为何不能否认自己从来未对她疑惑过呢。

李凤香暗吁了一口气,道:姨娘今日来就是来瞧瞧,你伤得如何,恢复得怎样?劳姨娘挂心了,伤势虽重,却未致命,想来是熬过这一劫了。

李凤香抚着胸口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姨娘也放心了。

偷偷瞧一眼令狐薄,见他面上冰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边,不由得心里一瑟,抬眸看何清君,一脸的担扰:你不知道当日我一听说你受了重伤,心里有多怕,心跳得那个厉害啊,连着数日睡不安稳。

何清君道:让姨娘担心了,好在有惊无险,并无大碍。

转头对小顺子道:小顺子,快给我五姨娘看坐。

小顺子忙从厅门口进来,搬了张圆凳放在李凤香身旁,道:夫人请坐。

李凤香面上笑着道谢,心里却是极为不快的,她都站了这半天,她才想起来给她看坐,可见不管是何人,一旦得升,哪还会将旁人放在眼里的,既使将家人看得极重的何清君也难免俗套。

五姨娘身体可是大好了?何清君跟她聊起了家常。

嗯,若还病着,哪敢带着病气进宫,岂不是将病气过给王妃了?李凤香笑着道,忍不住又看一眼令狐薄,有他在,说话总有诸多不便……何清君也是同感,她知道令狐薄在此,只是怕五姨娘使诡计,可是五姨娘不过一介弱女子,就算有什么诡计也不敢在宫里使吧,再说她虽然重伤在身,对付一两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又会有何危险?有他在,五姨娘便会有所顾忌,有些话就不便说,那她永远不知她究竟想干嘛?她不停地向令狐薄使眼色,令狐薄却视而不见,手指依旧轻敲着桌边。

偏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何清君想了半天想到一个话题:五姨娘,清茹怎么样了?李凤香美面一红,尴尬地看一眼令狐薄,讪笑道:她很好,每日绣花弹琴。

何清君呃地一声:嗯,那就好,自那日清茹回去,我便一直未回去过,也不知她是否会想不开。

李凤香脸更红了,有些坐立不安,微一犹豫,起身朝令狐薄跪下,道:摄政王,那日小女多有冒犯,请摄政王看在王妃和小女年幼无知的面上,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民妇代小女向摄政王赔个罪。

令狐薄凤目冷冷睨她:女无妇德,母之过。

夫人该回去好好管教她,否则终会因失妇德,难觅婆家。

何清君:……千岁大老爷,你用不用这般毒舌?何清茹可是五姨娘的骄傲,你竟然咒人家嫁不出去,成心要气死五姨娘啊。

果然李凤香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摄政王教训得是,民妇必定回去好好管教她。

李凤香实在无脸再在宫里呆下去,便道:王妃,民妇这次来除了来探望你,还有一件事情。

她不敢再看令狐薄,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清君道:还有十余天便是除夕了,姨娘想邀你到宅里围炉守岁,不知清君可愿回去?她不再叫她王妃,而是以姨娘的身份邀她去围炉。

何清君看一眼令狐薄,只见他正转目凝着她,眸里是赤裸裸的威胁,似乎她若敢答应李凤香,便要好好罚好一顿。

她当即一笑道:姨娘邀我回去围炉守岁,我愿是应该回去的,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不过……姨娘先前一直未跟我提及围炉之事,清君以为姨娘是要带着清茹回舅舅家围炉,所以……我便答应了摄政王,除夕跟他一起在围炉。

李凤香闻言极为失望,是真的失望之极。

往年是与大哥大嫂一同围炉,但是今年不同了,今年不是有清君了吗,姨娘想我们才是一家人,自然要跟清君一同围炉。

何清君见状,便知,她必是想要在她回去她们家时,跟她说什么事情。

虽然不能和姨娘一起围炉,除夕之后,我便去姨娘家拜年,如何?李凤香双眼一亮,笑着道:既然清君要与摄政王一同围炉,姨娘也只能等你第二日回来了。

何清君谦道:实在是我考虑欠妥,请姨娘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

李凤香说着向令狐薄再施礼,道:王妃重伤未愈,尚需休息静养,民妇这便告辞,不打扰王妃休养了。

何清君起身,道:嗯,小顺子,快帮我送姨娘出宫。

小顺子伸手作请,夫人,请跟我走。

李凤香朝何清君微微施礼,便跟着小顺了出宫去了。

何清君长叹一声,朝令狐薄埋怨,千岁大老爷也太不给属下面子了,不管如何,她还是我姨娘,让她朝我下跪,终是不太好的。

令狐薄不以为然,淡淡地道:有什么不好的,姨娘也不过是个妾,你是堂堂摄政王的王妃,尊卑有别,她不该跪拜么?作为一个别有用心的姨娘,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就不要掺合到这些是非中来,安心做她的小妾便可。

何清君无语了,反正他是千岁大老爷,他怎么说都是有理的了。

清君,你重伤之时,本王曾派暗卫去通知药王老人来救你,却发现药王老人被劫去了大魏,你师娘的解药……恐怕不是近几日内能拿到的……令狐薄忽然道,俊面有些遗憾,他本打算除夕之前可解了林秀映的毒,然后让他们夫妻陪清君一起围炉,可是……他当真不是事事都能算计得到,谁知药王老人竟让大魏给劫了去。

何清君既惊讶又失望,药王老人竟让大魏劫去,那师娘怎么办?师父怎么办?失望之下,不由得连连叹气,大魏劫了药王老人,必是为了魏皇所中的毒,只是……大魏众皇子正在忙于储位之争,怎么可能分神找人挽救父皇的性命,魏皇活过来,他们的皇位便都没了希望,那么是谁想救魏皇?又怎地知道南宛的药王老人的确切行踪?却听令狐薄道:本王已派人去大魏解救药王老人去了,清君可知,是谁帮助大魏把药王老人劫走的么?何清君摇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家仇渐露真相更新时间:2012-12-10 14:06:50 本章字数:8441令狐薄道:是李宗禅和慕月山庄的慕振雪合作劫走的。

舒唛鎷灞癹李宗禅和慕振雪合作?李宗禅是南浩志的人,南浩志与魏皇利益相关,他想救魏皇倒是说得过去,那慕振雪呢,他明明是五王爷的人。

她头疼了,慕振雪帮魏皇,是自作主张还是五王爷授意,或者是另有隐情?令狐薄眼里也闪过疑惑,为何这些事情总是跟五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无直接相关的证据,五哥在这一桩桩的事情里,究竟起什么作用?虽然他母妃是个大魏公主,可是他却查到他母妃并非是嫡亲的公主,而只是大魏先皇帝收养的战功显赫的一位宗亲的遗腹女而已,现在的大魏皇帝连他的母舅都算不上,难道他当真将魏皇当成是亲生母舅来救?难道这也是他不去送亲的一个目的?就算他以外甥的立场帮娘舅,也绝不应该与李宗禅合作,李宗禅才刚将他刺成重伤……清君,本王托蜂雀阁查李宗禅的底细,可有眉目了?何清君摇头,小蜂雀们一直未有回信,只说李宗禅的师父在江湖中极为神秘,上次李宗禅重伤,便是他师父日日以高深内功为他疗伤,他才会恢复得那般快。

最奇怪的是,他师父既使跟他相见,都是蒙着面的,可是他师父的底细完全无从得知,但李宗禅确实称他为师父。

这师徒二人比刘匀松与晋望之的师徒情分更奇怪。

令狐薄皱眉,李宗禅的师父这般神秘,是因为太多人认识他,还是因为,他不想别人认识他?忽然觉得或许李宗禅的师父,才是他们合作的关键,清君,让你的小蜂雀们,换换思路,查他师父跟五王爷令狐箫有没有关系。

是。

何清君答了一声,又道:千岁大老爷,我觉得五王爷应该就是清音阁的老板。

为何这般说?何清君当即去见紫烟时,紫烟的奇怪反应向他讲述一遍,然后轻叹:紫烟虽未承认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就是五王爷,可是也没否认。

那日刚在清音阁巧遇了五王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五王爷便将主意打到紫烟身上,我心里总觉得五王爷,是怕我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想从紫烟那里套些消息出来,若真是如此,那就说明五王爷绝非只是清音阁客人那么简单,而是怕紫烟危及清音阁。

令狐薄沉默了,其实他心里也知清音阁必跟五哥关系重大,偏偏就是想找到确切证据,他实在看不透五哥。

突然黄公公进来道:启禀摄政王,宫外有位姓徐的公子求见摄政王,他说只要报上他姓徐,摄政王必会见他。

姓徐?令狐薄与何清君同时一怔,对视一眼,是大燕三皇子徐云昭!快请他进来……回来,记得避开苏盛。

是。

令狐薄侧目,见何清君显是极为紧张,于是起身,走到她身旁,弯腰握住她的小手,别担心,既然逝者已逝,若是被人暗害,咱们报仇便是,总不能教那害人之人躲过了十二三年,还要让他安逸到晚年。

何清君嗯地答应,手指却微微颤着。

不多时,黄公公引着一位衣华贵的翩翩佳公子进了养义宫,令狐薄早已迎到养义宫门口,朝徐云昭道:徐三皇子,有失远迎。

徐云昭笑得跟猫儿般优雅道:绝尘真是端得好大的架子啊,本皇子亲自进宫求见,绝尘竟然当真有失远迎。

令狐薄似笑非笑道:徐三皇子若是以大燕皇子的身份出访,本王自然会迎到安洛城外,以徐公子的身份么,本王迎你到此已是给足你面子。

徐云昭笑容一僵,摸摸下巴,绝尘的嘴巴还是这般毒。

令狐薄伸手做请,邀他进厅。

何清君也笑着走到门口,恭敬向他拱手:见过三皇子。

徐云昭笑咪咪地朝何清君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如今的何姑娘已经是薄王妃,我岂敢接受你的礼拜?何清君无语摸鼻子,讪笑:三皇子的消息竟这般灵通……呃,原来三皇子除了混江湖调戏王寡妇,还是会做些别的事情的。

徐云昭脸上那猫儿般的笑容再次僵住,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缓缓感叹:近墨者黑啊,好好一个姑娘家嘴也变得这般毒,当真是夫唱妇随!徐云昭虽然与令狐薄斗嘴斗惯了,但毕竟是个争权夺势的大燕皇子,他的洞察力自然是强于一般人的,适才他话里提到薄王妃三个字时,一眼瞥见令狐薄眸底那难掩的笑意,便知,对他而言,能娶到眼前这个姿色平凡的女子,定是件天大的喜事。

果然,当他趁机提到夫唱妇随时,立时取悦了令狐薄,只见平时寡笑的他,唇边竟绽出少见的笑容,那笑容啊……啧啧,就跟那叫春的猫儿似的!只听令狐薄难得和言悦色地对他道:三皇子,请坐。

转头对何清君道,你身子还虚着,赶紧坐下。

待徐云昭坐下,何清君才在主位下方的位子上坐下。

黄公公为徐云昭奉上热茶,然后又为何清君和令狐薄奉上茶水,往厅内两个火盆里加了些无烟银炭,让火更旺了些,才躬身退出,将房门关好。

何清君望着那两个银炭火盆,暗叹,真够奢侈的,这银炭便是平常官宦之家都舍不得用,令狐薄却毫不吝啬地烧了两个大火盆。

黄公公私下里也说过,平常冬天里,令狐薄因为有内功护体,很少让生火盆。

今年却因为她在宫中,总是在屋内生个火盆,尤其是她的房间那是必定要小秋生火盆。

尤其是她受伤以后,她的房间必得生两个火盆才行。

她摸摸鼻子,其实自她受伤后,她一直占着令狐薄的大床,令狐薄反而每夜都睡在外间的软榻上,不肯去别的房间安息,只为夜里方便照顾她,他说睡在外间守着她,他才安心。

令狐薄请徐云昭喝口热茶暖暖肚子,然后才问:徐三皇子突然求见,可是何家的事情查清楚了?徐云昭徐徐品着茗茶,侧目看一眼正拢着手发呆的何清君,微微犹豫片刻,才缓缓点头道:有了些眉目。

何清君心里格登一声,转向徐云昭,一眼急不可待的渴望。

徐云昭放下茶盏,目光落在令狐薄身上,道:当年之事,确实跟魏皇有关。

令狐薄下意识地看向何清君,果见她脸色刷地白了,那双蜜白小手紧紧捏着袍角,微微发颤。

便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扶起,拉到自己身旁坐好,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安抚,道:清君,你此刻身子还虚着,莫要激动,不管是谁,咱们必找他报仇便是。

何清君杏目盯着他,半晌才缓缓点头,小手却紧紧地攥住他的手,仿佛是寻找一丝慰藉和支撑似的。

徐云昭这才向他们讲述他查到的事情经过。

原来,当年,魏皇见南宛与天晋为争一座吴山烧起战火,便派人暗查原因,发现确有一本密书,密书上说吴山富含银矿,若能得此矿,百年内必国库丰盈。

魏皇便起了贪念,想在两国争战之时,大魏先下手为强,于是便派了两位寻矿能手去吴山探矿,反而一人被天晋所杀,一人得了急疾而亡。

魏皇得到消息后,又怒又急,却再也找不到寻矿之人前往吴山。

于是魏皇便分派人分别遍访各国民间,希冀能找到真正的勘矿能人,终于在两年后,查到南宛台文首富何泰德是位勘矿能人,只不过此人对此技能竭力隐藏,唯恐这技能给他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因为不论在哪一国,这种懂勘矿之人都极为稀缺,若旁人得知,必会成为各利益组织争夺杀戮的对象,不管归属了哪个朝廷或组织,皆会被逼着无休止的常年奔波找矿,据说当年何泰德的祖父便是这般累死在荒效野外的。

所以何家泰德之父听候母命绝不研习寻矿之术,也是如是教导何泰德的。

可是何泰德还是因为祖上遗传的天赋和好奇之心,偷看了祖父留下的藏书,竟然无师自通。

成年后的何泰德很快便寻得一处铁矿,并上报朝廷是无意中发现的,想采采试试,若然有矿,则在朝廷规定三七分成的基础上,再分朝廷一成,即朝廷与他是四六分成。

当地府衙自然是万般愿意支持,当即为他办理了所有手续,这之后十余年,靠着这个丰富铁矿,何家一跃成了台文首富,当地府衙更是白白得利不少。

何家当真是成也此技败也此技,虽然何泰德极力隐藏此技,却还是被魏皇派的人寻到,但何泰德极力否认,魏皇的人也没有证据,所以他们也不确定了,便买通了何家一位妾氏打探此事,后来,那位姨娘果然送出消息,说何泰德酒醉梦呓时,说漏了嘴,证实了何家铁矿是他亲自所寻。

于是魏皇的人开始对何泰德威逼利诱,让他为大魏寻矿,可这何泰德就是抵死不认懂寻矿之事。

魏皇得寻此消息后大怒,可是苦于何泰德是南宛人,若将他劫走,恐一个不慎,便会走露风声,引起南宛的怀疑。

既然何泰德死不承认,此能不能为大魏所用,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他杀了……但何泰德是台文首富,若杀了他,便会引来台文府衙的追查,进而引起南宛的注意,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唯有让他死于意外……也是何家该亡,在此多事之秋,何家妻妾竟斗得鸡犬不宁,让大魏的人有空子可钻……很快何家便全家葬身火海。

何清君紧紧抓着令狐薄的大手,颤个不停,当年何家的大火,果然是个阴谋!娘亲可能是被冤枉的……她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难以控制的落下泪来,她听了五姨娘的话,十几年来,一直认定那把大火是娘亲烧得,每每想起何家遭遇,便被巨大压力和良心负累压得喘不过气,何家上下三十余条无辜性命尤其是还有六名年幼子女,也俱都死于大火中。

可是如今想想,就算那火是娘亲所放,必也是有人趁她精神崩溃之时,怂恿她所致!徐云昭道:当年何家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起的,恐怕一时也难以说清,不过我十二分肯定,必是大魏干的。

据我所知,何家那名妾氏似乎很是爱慕魏皇派去的那人……说着他转向令狐薄道:绝尘,当地台文府衙已被人封了口,我是借了你的名义,威胁从前的老文书,他才偷偷翻出当地府衙的秘密案宗,当年何家惨剧,事后台文府衙在废墟中清理出的尸首,经左邻右舍辩认,却缺了两人,一人是何家八岁的长女,一人似乎是六岁的长子,其余何家子女妻妾皆在。

何清君闻言大惊站起,只缺两人?那就是说,大火中生存下来的只有她跟胞弟何清宇了!那么此刻待在京城的李凤香母女是怎么回事?她确定李凤香确然是五姨娘无疑,那么何家废墟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她惊惧看向令狐薄,他正望着她,显然他也想到了她所担心的。

徐云昭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润润干燥的嗓子,茶水刚入口便吐了出来,埋怨起令狐薄来:绝尘,你的待客之道实在不怎么样,这般大冷的天,竟然让客人喝冷茶!令狐薄勾一下唇角,朝门外吩咐黄公公为徐云昭换热茶。

黄公公立即为三人重新奉上热茶,退出关门。

徐云昭这才端茶重新喝了一杯,感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家之亡,根源只在何泰德懂寻矿之术而已。

令狐薄看向何清君,只见她脸色已恢复平静,只是握在他手里的小手依旧在微微颤抖着。

他不禁一阵心痛,何家家破,她一直以为是母亲所为,负疚了十几年,却原来是母亲背了黑锅!她那副柔弱的小小肩膀,竟负担了这许多沉重,既有因母亲而对何家几十条性命的负疚,又有对师娘的愧疚,更有师父债务的负累,也亏得她素来乐观豁达,柔韧坚强,若换个人,早已被这诸多负累压得崩溃了。

便是换作他,只怕,他也早已被逼得坠于魔道去了!他握着她的小手,将她轻轻拉着坐下,道:清君,你若是怀疑李凤香,本王便将她们捉了回来,任凭你拷打,总能问出实话来。

徐云昭惊奇看他,这还是那个狂傲不可一世的绝尘公子吗?他不是素来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么,他至今还记得,数年前曾亲眼见绝尘将爱慕他的一位江湖绝色给一掌打伤,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那时他看不过眼,为那女子抱不平,反而被他扔进了湖里,初春的湖水凉透了他的骨头,害得他大感风寒。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冷酷残暴的江湖浪子,永远不懂得世间任何感情,却原来,那竟是错觉!眼前的绝尘对着那个貌不惊人的何清君,那是柔声轻语,并非刻意温柔,而是从骨子里的温柔,或许连他自己都未觉出他会那般温柔吧?何清君闻言轻笑,道:不必严刑拷打,李凤香已经隐忍了两个多月,应是快沉不住气了,千岁大老爷,若她是那位妾氏,却跑回来与我相认,必跟大魏有关,何不将计就计,还大魏一个脸色呢。

令狐薄眼里尽是宠溺的笑意,点头道:随你乐意,本王配合你便是。

徐云昭只觉浑身竖起一阵鸡皮疙瘩,绝尘公子怎地变成这般,过去的威武冷酷哪里去了?就在他不断撇嘴翻白眼之时,却听令狐薄冷着声音跟他道:徐三皇子若是看不惯本王,门在前方,打开门滚出去便是!徐云昭一窒,这个绝尘还是一点没变!绝尘,你这是过河拆桥!令狐薄睨他,冷哼:本王便拆了,你能奈我何?徐云昭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再咬牙切齿,然后露出那猫儿般的笑容,道:是是是,你绝尘最厉害,可温柔可冷酷,是本皇子孤陋寡闻了,还望绝尘不跟本皇子一般计较。

令狐薄看他一眼,几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徐云昭,若你当了大燕皇帝,必会带给大燕朝廷一股无赖之气。

徐云昭又开始咬牙切齿了,皮笑肉不笑地道:绝尘,你一日不打击我会死吗?不会。

令狐薄一脸淡漠地道:但本王会浑身不爽!徐云昭:……他已经彻底没脾气了,似乎他在令狐薄面前永远只有被气死的份。

何清君:……其实她想说,原来不止她一人被千岁大老爷折磨啊!于是她颇为同情地看一眼徐云昭,很想安慰他说,比起他被算计去调戏王寡妇,其实这真不算什么。

徐云昭突然双肩一垮,一脸的可怜相:绝尘,你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声,不会跟我言而无信吧?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本王现在可不是绝尘公子!令狐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徐云昭终于抓狂了,站起来叫道。

何清君悄悄起身,往下方移了移,坐在下方的椅上,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徐云昭抓狂,她深表同情,也只能深表同情!令狐薄风轻云淡地看着他抓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徐云昭睨他一眼,安静坐下,以手支颐,笑咪咪地看着令狐薄。

何清君见状一阵恶寒,徐云昭那眼神,呃——她情不自禁打个冷战,不知道的人乍一看必定以为他两人郎有情妾……错,郎有意呢!令狐薄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冷冷横她一眼,她立时瑟缩转目,嘿嘿笑着。

本王自然言出必践,三皇子莫要以小人之心度本王之腹。

徐云昭暗松一口气,他适才便是忘了绝尘的恶根性,不戏弄他一番,似乎便不是绝尘了。

绝尘,还有什么条件?本王说过,只要你为本王调查清楚何家之事,南宛便与大燕结盟。

令狐薄睨他,只不过三皇子调查得并非水落石出……徐云昭也不无遗憾地耸肩:我已经尽力了,只不过,何家内部之事,实在是查不出……不过,我来皇宫的路上,已得到消息,我的手下已找到当年与那妾氏交好的大魏人。

何清君闻言,双目一亮,那就是可以通过那人查到何家大火的详情了?令狐薄扯一下唇角,徐云昭果然也非简单之人,当即进旁边的书房,以摄政王的名义写了一封信函,并盖上摄政大印,封好拿出来,道:徐三皇子,这是本王给你取信你父皇的信件,你务必要在上元灯节前,查明真相。

否则,别怪本王翻脸无情!徐云昭起身,一把夺了信件,笑咪咪地道:没有问题,本皇子定给你一个水落石出。

说着将信件揣进怀里,朝令狐薄和何清君挥挥手:本皇子走了。

走到门口,刚刚打开门,又回头道:对了,忘记跟绝尘说了,本皇子拿着信物回国,恐怕很快便会继承大统,想看本皇子调戏王寡妇要趁早,若等我登了基,就万般做不出那事来了。

令狐薄忍俊不禁,淡淡地道:本王知道了,必定会在你荣登大统之前,亲自带着王妃去看你调戏王寡妇!徐云昭再挥挥手,优雅地走了。

何清君无语地摸摸鼻子,这些穷极无聊的皇子王孙啊!过了好一会儿,何清君才转头道:千岁大老爷,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令狐薄起身,夹了几块银炭火盆里,轻轻翻了几下,让炭火旺一些,又往旁边火盆添了些银炭,然后问道:有没有觉得冷?何清君摸摸温热的手,轻笑:千岁大老爷,属下是习武之人,底子厚……令狐薄哼了声道:你现在重伤未愈,身子虚着呢,再厚的底子也经不起折腾,若是再不小心感染风寒,便是再将养上两个月,元气依旧恢复不好,本王可不希望大婚时,妻子还是只能看不能吃!何清君抹抹额上冷汗,原来努力将养她的身体,竟只是为了吃掉她?他真是……真是脸皮够厚!令狐薄看她一眼道:清君别不服气,你这伤,伤及元气,比天晋四公主和五哥伤得严重得多,他们并未危及性命,你是几乎送命,若非有你乐山的内功护住心脏,又有本王及时输入真气为你护住心脉,你当你能撑到你师父及时赶到?顿了顿,道:从前南宛有位大将也受了重伤,伤及根本,却命大救了回来,但他自恃底子厚,并未好生将养,岂知四五年后,一直看起来健康如正常人的他,却突然在朝堂上一头载倒,再未醒来。

何清君眨眨眼,极想说,那一定是那位将军底子不够厚,一位将军,练得多是外家功夫,马上功夫了得,却未必像江湖中人,外练功夫内练内功,自是不同的。

但见令狐薄黑着个脸,唯恐这话出口惹怒了他,只好点头,不如就顺着他吧,培元固本,总无坏处便是了。

千岁大老爷说的是,属下省得了。

令狐薄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侧头问她:你适才说有个大胆猜测,是什么?何清君哦地一声,想了想,道:我这样假设,五姨娘便是当年被收买的妾氏,她那位大哥李凤山其实并非她的亲大哥,而是当年收买她的那位大魏人,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令狐薄讶然看她一眼,点头道:嗯,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

若李凤香便是当年被收买的妾氏,那就说明何宅废墟的李凤香是假的,而她爱慕那大魏人……清君,你那个清茹六妹,可能并非你亲妹……你可明白本王的意思?何清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轻叹一声:千岁大老爷的意思,我明白……其实从初次见面,我便对何清茹的身份有所怀疑,做为子女,要么肖母要么像父亲,再远一点长得可能像舅舅,就算父母长得奇丑无比,女儿却长得貌美如花,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但再如何美貌,眉目中总会带些父亲或母亲的影子。

令狐薄忽然明白,问道:你的意思是,何清茹眉目中有她舅舅李凤山的影子?何清君点头,就是如此,初始她只道是外甥像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心里总是对何清茹亲近不起来,直觉得她并非自己亲妹,如今听徐云昭说了他所查到的当年之事,她竟觉得其实李凤山才是何清茹的亲生父亲!此想法乍听起来有些龌龊,可是若大胆假设确是如此的话,便可将当年何家的事串连起来。

若李凤山是那个大魏人,那么当年何家大火必是跟李凤香有关,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找人替代了李凤香的尸身,而真正的李凤香早带着何清茹跟着李凤山去了大魏,如今他们突然回来找她,必是有人向大魏泄露了她跟吴山银矿有关之事,他们是回来拉拢她的吧?令狐薄道:其实要查此事也容易,那个何清茹满脑长草,倒是可从她那里套话。

何清君嘴角一抽,千岁大老爷不必这般嘴毒啊,竟说何清茹满脑长草……不过她确实空有美貌,脑子空空。

其实也不用套,他们应该已经等不及了吧。

令狐薄眼底露出笑意,不错,你小心应付,本王必帮你报了此仇,那魏皇,由本王来对付。

何清君嗯地一声,轻叹,她欠他的情真是越来越多了,恐怕真的要用一生来还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师父师娘这对冤家更新时间:2012-12-11 10:00:28 本章字数:8387这日是弘元三年的腊月二十八日,到处年味十足,皇宫里已是张灯结彩,尤其是坤和宫——因为今日也是南雪莹与晋望之的成亲之日。

舒嫒詪鲭雠师父刘匀泽每日神出鬼没,只有在每日睡觉时才会出现在养义宫,与令狐薄一起为她疗伤。

师父曾跟她说过,原本为她运功疗伤,只需七日,每日三个时辰,七日之后,便慢慢调养便是。

但令狐薄为了她能早日伤愈康复,非逼着师父与他一起每日再为她运功半个时辰,直到她恢复元气方可。

师父是叫苦连天,他整日在京都转悠着打听林秀映的消息,何清君又不敢透露半分,也是极为难受。

说起来这整个皇宫,除了小皇帝和太后,现下净住着些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她和师父这种江湖草莽,竟也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皇宫,实在是当今四国从未有之事。

眼见马上就要除夕,师娘的容貌无法恢复,难道只能一个人在云鹤居围炉么,她跟令狐薄说了后,令狐薄微一沉吟道:清君,其实有一个人可以跟你师娘一起围炉。

经他提醒,她立即想到了柳含烟,对啊,她怎地忘记柳含烟了,唯今之计,也只有柳含烟可以与师娘围炉了。

本王这便派人去将紫烟接到云鹤居去。

何清君感激地看他一眼道:又得麻烦千岁大老爷了。

见令狐薄脸色不悦,忙道:千岁大老爷,只怕还得麻烦你跟我去云鹤居一趟,总得跟师娘将话说明白……令狐薄道:此事,本王去跟你师娘解释便可,清君不用去,在宫里休养便是。

何清君却道:不,我是一定要去的,她毕竟是我的师娘,我总要去瞧瞧她。

令狐薄微一沉吟,点头道:好,本王这便派人去接柳含烟,咱们立时动身去一趟云鹤居。

好。

清君,还有个事情,柳大将军今晨已回京,午膳之后便会进宫找本王述职,你要不要见他?何清君未忽视他眼里的一抹犹豫,他其实还是对那次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对吧?便笑道:我若见他,千岁大老爷心里会不会不爽?令狐薄意味不明的眸光在她俏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会儿,道:清君这样揣度本王的心情,可是怕本王不悦?何清君点头:柳大哥永远是柳大哥,但若因为柳大哥,而让你心里不爽,进而影响到你们君臣生了嫌隙,我的罪过便大了。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她,半晌,道:你若想见便见罢,本王不会自私到不许你跟亲人见面,你不是一直当柳大将军只是大哥么?何清君听到他有意无意强调大哥二字,便重重点头,当然,柳大哥永远是大哥,是亲人。

她也重重强调大哥和亲人。

令狐薄满意地笑了,立即吩咐黄公公准备马车。

然后他出去了一会儿,待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貂裘大氅,外皮是红色的锦缎面料,内里为黑色的貂裘。

他张开大氅披在她身上,为她在颈下系好带子,道:这貂裘大氅是数年前,本王从徐三皇子哪里抢来的,穿着甚是暖和,外面正下着大雪,正好给你御寒。

何清君鼻子又是一酸,她这一生中还从未有人对她这般照顾入微,从前在乐山,师父整日忙于寻找师娘,在乐山极少的时间也只顾着传授他们这些弟子内功心法和剑法,对生活上的琐事极少想到,觉得反正有几名仆人照顾他们饮食起居,她和师弟妹们也早就养成了自己照顾自己的习惯,凡是能自己做的,绝不依赖他人。

而令狐薄在她两次受伤时体贴入微的照顾,完全舍了摄政王之尊,做着一些完全可以由宫女太监代劳的低贱之事。

就算是在她未受伤的平常,他也总能在日理万机中,分出些心思照顾到她平时的饮食穿衣这些细节上,让她体会到了生平从未感受过的宠溺。

但是她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还不弱,就算受了重伤,也已将养了一个多月,已基本痊愈,早无大碍,连内力都恢复了七八成,这点寒气真的算不得什么,这大氅于她其实是种浪费。

待黄公公备好马车,令狐薄牵着她的手,缓缓出了养义殿,扶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赶车。

马车轮子辗得地上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响着,很快驶出了皇宫,直奔云鹤居。

到了云鹤居门口,正瞧见柳含烟从一辆马车上下来。

何清君惊愕之下,不禁微微张开了嘴,那辆马车……她转头看向令狐薄,他倒是一脸的平静,打开车门,率先下车,然后竟亲自取了垫凳垫在马车下,示意她下车。

何清君只觉那只乌鸦朋友又来光顾了,绕着她的头顶,嘎嘎转啊转的——她最近跟乌鸦很有缘份,这只乌鸦时不时地就来探访她一下!她是习武之人吧,不是大家闺秀吧,她就算成了病猫,也不致于下个马车还得用垫凳吧?千岁大老爷,当她是纸糊的还是泥捏的?她有那么娇弱么?见令狐薄面不改色地盯着她,眼里是赤裸裸地威胁,似乎在说,若她不踩着垫凳下来,他便亲自上来抱她下去。

何清君摸摸鼻子,好吧,她姑且就当这也是固本培元的一种手段吧,她已经习惯去习惯他一些自以为是的手段了。

她故作淡定地踩着垫凳,在他的搀扶下下车,令铁薄顺手将大氅上的帽子为她拉上头。

她抬头,瞧见对面的柳含烟正惊讶望着她,她依然淡定,好歹她和令狐薄已是被赐婚了,虽然这个未亲政的小皇帝给摄政的皇叔赐婚,有些令人难以信服,毕竟在令狐薄的算计下,满朝文武也算勉强认可了的。

所以该吃惊的不是柳含烟,而是她何清君才对——柳含烟竟然在一两个月内与五王爷的关系亲密至此吗?柳含烟并未说话,只是远远朝令狐薄施了一礼。

却听令狐薄朝着五王爷的马车道:五哥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马车里传来一阵清润的笑声,顷刻,一只如玉般的大手掀开车幔,五王爷令狐箫探出头来,那清泉般的声音响起:是六弟啊,你怎地竟有功夫出宫?边说着边下了马车。

柳含烟似乎想过去扶她,却抬眸望了何清君一眼,终是忍住。

令狐薄道:本王的王妃要出宫见师娘,我这做女婿的总得陪着来拜见一下师娘才行,免得失了礼数。

何清君闻言双脚一虚,他这做女婿的……算了,她还是继续淡定吧。

那面令狐箫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继而笑道:我可是头一遭见六弟这般有礼数呢。

令狐薄微微昂首,大言不惭地道:没办法,本王惧内,怕被家暴!哄——何清君只觉双颊热气直窜,真是没法见人了,他还没完没了了,她不过掀过他一次桌子,顺便踢了他一脚,怎地不依不饶了?这样下去,不用一个月,京城便会无人不知,堂堂摄政王不但惧内,还被家暴,她何清君一个以下堂妇的名声扬名天下后,很快便会多了一个悍妇的名声!好,好得很!至少就算再有什么绝色女子对他令狐薄动了绮念,也碍于她这悍妇,不敢扑上他令狐薄的身吧,当真好得很!那边令狐箫不止嘴角抽搐,连眼角都在抽个不停,再看柳含烟,正一手扶在马车上撑着身体,似乎被令狐薄话给惊得不轻。

令狐箫虽然被令狐薄的言论惊悚到了,但依然温润笑着道:我倒瞧着六弟妹外刚内柔,不像六弟说得那般暴力,是吧,六弟妹?何清君被六弟妹这个词又结结实实给惊到了,但这个词却结结实实地取悦了令狐薄,他会心一笑,道:五哥是陪紫烟姑娘来的?莫不是也是女婿趁机上门拜见丈母娘?柳含烟美眸流露出一丝期待,却听令狐箫哈哈大笑道:六弟这是取笑五哥么?我去清音阁听曲,正巧遇见紫烟姑娘出门,本王见外面下着大雪,便生了怜香惜玉之心,将紫烟姑娘送了过来,这便要回去了。

何清君目不转瞬地盯着柳含烟,不转瞬地盯着柳含烟,却见她听了令狐箫的话低下头,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令狐薄笑道:这倒真是五哥的一贯作风,只要是美貌女子,皆为好,五哥便皆会生了怜香惜玉之心。

不过,五哥有没有想到,豆蔻女子被五哥这般宠爱怜惜着,是极易产生错觉的,以为五哥爱极了她们,有意纳了进府呢。

何清君闻言,讶然瞧他一眼,他这话分明是在暗示柳含烟:五王爷对她并非真心,而是一贯如此对待女子,千万莫要自作多情,误了自己青春。

再看柳含烟,她抬起美目望了令狐箫一眼,便又垂下眼皮,让她完全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唯有轻叹一声,柳含烟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令狐薄话里的意思,就要看她肯不肯放在心里细细思量了。

令狐箫清泉般的声音道:是么?本王倒是从未如是想过,只道女子皆为好,皆需要男子爱护怜惜呢。

柳含烟抬起眼皮,笑颜如花,向令狐箫矮身施礼,谢五王爷送紫烟过来,紫烟也要谢谢五王爷的怜惜。

五王爷,外面风大雪急,还是请回马车罢,免得着了风寒。

令狐箫看她一眼,微微晗首,温润笑着朝何清君道:六弟妹受伤有些日子,身体可是见好了?有劳五王爷挂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何清君客气着。

如此极好,六弟妹刚刚伤愈,身子还虚着,不便在外久立,快些进去罢,本王要告辞了。

说着分别向令狐薄,何清君和柳含烟拱手作别,然后退进了车厢,关上了车门,吩咐一声:走罢。

车夫立时调转马头,辗着积雪远去。

何清君转向柳含烟道:柳师妹,一同进去。

柳含烟听她称自己柳师妹,微微一惊,笑着点头。

令狐薄牵着她的手进了云鹤居,伸手将她帽上肩上的积雪掸掉,然后才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雪花。

何清君将帽子拉下,转头等着柳含烟进来,却见柳含烟站在门槛外,怔怔望着令狐薄,喃喃道:原来男人爱一个女人是这般的……令狐薄与何清君相视一眼,有些不解。

柳含烟微一迟疑,笑了笑迈进来,抖落一身的雪花,问道:我娘怎会在此?何清君笑而不语。

黄掌柜原本想迎过来,看见他们与柳含烟同行,便装作未看见令狐薄。

令狐薄走到柜台旁,问黄掌柜道:掌柜的,麻烦带我们去昨日订好的房间。

这话在酒楼客栈很正常,似毫未引来厅内客人的注意。

黄掌柜抬眼,放下手里的毛笔,笑道:客官说得昨日的房间啊,请跟我来。

黄掌柜看一眼柳含烟,暗自感叹,若是这位姑娘的容貌能与何清君换上一换,那便勉强配得上咱们摄政王了,摇着头暗自腹语,可惜了,可惜了!黄掌柜引着令狐薄等一行三人往后院走去,上了楼,然后停在林秀映房门口道:公子订的房间就在此。

令狐薄有礼朝黄掌柜微微拱手:有劳掌柜了。

黄掌柜一本正经地还礼:是小老儿应该做的,各位请进,小老儿就不打扰了。

说着退了两步,转身下楼。

令狐薄伸指敲门,里面传来脚步声,林秀映好听的声音传出:是绝尘公子吗?那声音透着兴奋。

何清君听到师娘兴奋的声音,心下一紧,师娘这是在盼望着解药呢,可是他们只能带给她失望了。

随着房门吱咛一声打开,林秀映出现在门口,美目中尽是期盼的笑意。

何清君不敢看她,低下头,目光躲闪着。

娘?柳含烟惊讶地叫道,果然是养母,她微微紧张地看向何清君,她既然找到养母,是不是已经发现养母毁了容?这个念头在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哼,就算她发现了又如何,她师父如此对不起养母,若因为养母毁容,便嫌了养母,倒是正好摆脱了他的纠缠。

林秀映看到柳含烟也是又惊又喜,亲热地拉起她的手,携着一同进屋:含烟,你果然在京城?令狐薄则牵着何清君进去,转身将房门关上。

林秀映放开柳含烟的手,道:含烟,你先坐下等一会,我跟绝尘公子有几句话说。

柳含烟望向令狐薄,难道他就是江湖上传说中的绝尘公子?摄政王就是绝尘?她惊讶地半天合不上嘴。

令狐薄闻言扯一下嘴唇道:前辈,我今日来,一是要带你柳姑娘来跟你团聚,二是要告诉你,因为药王老人被大魏劫走,解药尚需再等些时日。

林秀映露在外面的眸子里充满失望,跟着落下一滴泪来,喃喃地道:药王老人被劫走?她本来欢天喜地的等着盼着,只道可以恢复容貌,便可与刘匀泽团聚,岂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心里像被挖空了似的。

柳含烟听了令狐薄的话,忽然明白,原来何清君与令狐薄不但知道了养母毁容之事,还在为她寻找解药?不禁生出一阵惭愧,她做为女儿竟不如何清君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便宜徒儿做得多,她只想着挣些花销,好与养母摆脱刘匀泽的追逐,却对养母容貌恢复无半分信心。

所以她恨极刘匀泽,若非他行止不端,带着私生女回乐山,养母不会被气跑,若非他阴魂不散地到处追逐,养母不会误闯毒王谷,也不会美貌尽毁,所以她一直不希望养母与刘匀泽合好。

没想到何清君为了师父能与师娘相聚,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娘,四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

她微一犹豫,出言安慰。

何清君感激的看一眼柳含烟,道:师娘,令狐薄已经派人去救药王老人去了。

师娘不要紧,我们必会为你寻得解药。

林秀映长叹一声道:是啊,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日。

可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娘,你是几时来到京城的?林秀映正欲说话,却听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人怒气冲冲地冲进房里。

房内诸人皆都惊得站起了身。

师父!何清君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望向师娘,却见师娘双手下意识地掩住蒙着面纱的脸,双眸怒瞪向何清君,是你带他来的!何清君急忙摆手,不是我,师娘,我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来的,我以我九泉之下的母亲发誓,绝未引师父来此!刘匀泽挡在门口,也对何清君怒目而视:你真是师父的好徒儿!明知师父在到处找你师娘,你竟然隐瞒不报,是何居心!何清君欲哭无泪,师娘怪她引来师父,师父怪她隐瞒不报!她冤不冤啊,她只不过是最想让师父师娘团聚的人,结果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令狐薄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握,安抚她,转头道:林前辈,清君说过绝不会不经前辈允许带师父来此。

林秀映忽然放下手,拉着柳含烟道:含烟,咱们走!柳含烟看一眼一脸委屈的何清君,再看一眼满脸怒气的刘匀泽,站定不动,娘,事到如今,不如跟他说清楚吧,不要再东躲西藏了!林秀映甩开她的手,怒道:你不走,我走!说完身子如鸽子般冲向门口。

正堵在门口的刘匀泽右手一伸一拨,便将她轻巧挡回,手指往她腰间一搭,抓着她腰间腰带将她放回面前的地上,怒道:秀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清楚!为何要找药王老人要解药?林秀映美目中泪珠滚下,瞪他:我为何要跟你说?让开,我们的夫妻情份早在十几年前便断了,刘匀泽,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何清君长叹一声,都到了这种地步,师娘竟还是如此固执,这就难怪她能隐瞒四年之久了!刘匀泽怒了:什么早就没有关系了!林秀映,我既未给你写过休书,也未与你和离,我们仍旧是夫妻!柳含烟突然一个箭步过来,对刘匀泽道:前辈不用把自己装得多痴情似的,你若痴情,为何当年会抱着另外一个女人!若你未人!若你未抱着那女人,师娘怎么会误会何清君是你的私生女!刘匀泽疑惑了,他几时抱过别的女人了?……我从未抱过别的女人……柳含烟冷哼一声:十三年前,在何清君上乐山的前一个月,你在乐山山下的郭家镇大街上与一个女人搂搂抱抱,可是好多人见到的,那个女人抱着你大哭,难道前辈竟不记得了?何清君转目望向师父,时间地点证人都有,师父,你老人家不会真的去偷腥了吧?若是如此,她都要鄙视他了!亏得她还一直以为师父是世间少有的痴情男人,却如此不检点!刘匀泽无辜地望着林秀映,秀映,我真不记得抱过什么女人……林秀映盯着他:我亲眼所见,难道还冤枉你了吗?刘匀泽眨巴着那双小眼看看满屋子的人,他真的不记得曾抱过什么女人啊,让他如何承认?可是连他的亲亲徒儿都一脸的不屑和不信,他又能取信于何人?林秀映见他哑口无言,死不承认,心下更气,道:既然你不肯给我个交代,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让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刘匀泽张开双臂撑在两侧门边,不让,我偏不让,我从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为何你总是不信!经过这些年,林秀映原本心里已经认定刘匀泽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但是心里这个结一直未解开,自然是希望他能解释清楚,岂知他竟然坚决不承认,好像是她冤枉了他似的,心下反而更气了。

令狐薄道:师父,既然林前辈确实见过,你仔细想想那段时间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是你未曾在意,但是偏偏让旁人看了会觉得暧昧的误会。

何清君闻言,忙即点头,还是令狐薄能看到症结所在,赶紧道:是啊,师父,你仔细想想,既然师父不记得发生过此事,而师娘又确然亲眼所见,中间必是有什么误会的,师父好生想想。

柳含烟此时也情不自禁怀疑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不再挤兑刘匀泽。

刘匀泽茫然看着众人,实在是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一室的寂静,四双眼睛紧紧盯着刘匀泽。

令狐薄暗自摇头,他都为刘匀泽指明了方向,他仍旧茫然无知,真是没得救了。

静等半晌未见刘匀泽出声,林秀映失望透顶,双手如电一拨一挫,使出小擒拿手,出奇不意地攻向刘匀泽,刘匀泽被她攻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敢当真还手伤了她,竟让她夺门而出!眼看就要让她逃脱,忽然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闪过。

前辈。

令狐薄出现在门外,伸右臂挡住林秀映的去路,前辈,晚辈可是费了不少力才找到你,你就这样跑掉,会不会太自私了,前辈还想拖累女儿跟徒儿多久?他这话直刺林秀映心脏,令她踉跄后退两步,你……柳含烟抢到门口,道:娘,事到如今,你还隐瞒什么?为何不告诉他实情?揭开他的虚伪面孔!林秀映猛地回头,瞪着她:含烟,你说什么呢!刘匀泽疑惑抬头,想起先前在门外听到的,不禁起疑,他竟忘了这茬:秀映,你倒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何你要找药王老人要解药?林秀映沉默了。

令狐薄望向何清君,只见她低头着,不停往后缩着,不由得轻叹,她乐观豁达,坚强有韧性,唯一的缺点就是在家人面前太无原则,只想将所有家人照顾好,却未曾想到此时此刻,已经无法掩饰逃避,想让他们团圆必得有一人伤心,揭一人的伤疤。

柳含烟咬牙道:娘!林秀映仍然低头不语。

刘匀泽突然道:秀映,这几年每次见到你,你总是戴着面纱……你的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秀映一个踉跄,连退数步,满眼惊惧地瞪着刘匀泽。

你、你……柳含烟抢前一步,道:不错,我娘的脸确实出了问题,她毁容了!林秀映顿时如遭雷霹般无力地倚到墙上,美眸盯着刘匀泽,只见刘匀泽惊得半晌合不上嘴,怔怔看着她,你毁、毁容了?又是一室的死寂,静得可怕,何清君只觉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双眼紧张地盯着师父,唯恐师父做出令她失望的事来。

倒是令狐薄十分镇定地坐回椅上,淡淡望着何清君。

林秀映凝望着刘匀泽,良久,见他仍然合不上嘴,只是呆呆地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她咬一下牙,走进屋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摘下面纱,露出面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惊闻兵变(上)更新时间:2012-12-12 10:01:09 本章字数:8303何清君双目一瞬不眨地盯着师娘的脸庞一点一点地露出,许是心里对毁容的底限放得太低,以为毁容便是面目皆非,所以当师娘一点一点露出面颊时,她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师娘所谓的毁容也不过如此,左颊丝毫无损,虽然有了些许皱纹,却依旧美丽。

舒嫒詪鲭雠毁容毁的只是右颊,只见原本白皙的右颊青痕纵横可怖,宛若层层蜘蛛网似的,虽然不是何清君想像的那般恐怖吓人,却硬生生将原本的倾城绝色给毁了。

她想作为徒儿,她是能接受这般面容的师娘,并不觉得厌恶恐怖,但她也只能代表她自己,毕竟不是朝夕相对的夫君,师父才是与她同床共枕之人,作为男人和夫君的师父能否接受才是最重要的。

若然师父看不下去,无法再与她相对,任旁人说破了天都是无用的。

刘匀泽望着那张布满青痕的右颊,喃喃地道:竟被毁成这样?语气里尽是心痛和怜惜,并没有林秀映担心的厌恶之意。

林秀映微愕,他竟然不嫌弃么?为何她未感觉到一丝足以让她凉心的情绪,反而觉得他是心疼自己的?何清君也松了口气,得意地望向柳含烟,这才是她的师父,不亏是位顶天立地的汉子!呃,当然不包括他拉蝴蝶屎般的到处欠债。

刘匀泽口气突然一变,瞪着林秀映,怒问:这些年,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千方百计躲着我?!刘匀泽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虽然比较会花钱,不太会赚钱,但脑子却也是极聪明,稍一寻思,便反应过来个中原因。

林秀映登时愣住,竟不知该如何答复。

柳含烟惊诧望向刘匀泽,再看看养母,然后低下头。

林秀映却忽然恼了,大声道:是又如何?难道你看见这张脸不觉得恶心吗?难道你看见这张脸夜里不会做噩梦吗?我不信你不在乎!你不是抱着别的女人亲热吗?去找她啊!柳含烟:……娘,你这分明是恼羞成怒!何清君:……师娘发起飙来还蛮可爱的!令狐薄起身向何清君使个眼色,何清君会意,悄悄往门口快速移去。

柳含烟见状,顿时,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足尖轻点,轻盈地身体倏地滑到门口。

令狐薄赞许地点点头,然后以传音入密的密技,朝着瞠目结舌的刘匀泽道:师父发什么呆,夫妻之间,不用客气,直接剥光师娘的衣衫,压到床上,你瞧她还往哪里跑?什么事情不能在床上解决?说完便身形一晃,大笑着飘向门边,经过林秀映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指点了她的穴道,左手一抄,右手抓住她的腰带,快若闪电般地提起她,将她朝刘匀泽抛去。

刘匀泽眼疾手快,一个飞身接住林秀映,回想适才令狐薄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跟他说的话,不由得佩服,不错,夫妻上了床,看她还往哪里跑!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下流的办法?她是如此可恶,竟让自己又白白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该罚,这倒是一个好的惩罚办法,怎地也要叫她一天一夜下不了庆!当下不由得嘿嘿偷笑,接住林秀映之后,将她往肩上一扔,扛起她便大踏步往内室奔去。

肩上的林秀映大叫:刘匀泽,你要干什么?无奈动又动不了,只听见刘匀泽不怀好意地往内室去,于是急着大叫:含烟,快来救我!柳含烟皱眉,却装作未听见地转向楼下,认真数着楼梯的台阶数。

令狐薄抿唇,眸底闪过促狭一笑,随手将房门关上。

笑着跟何清君道:让你师父师娘关上门自己闹腾去!咱们下去!何清君随即会意,转向柳含烟道:含烟师妹,咱们一起上雅间。

柳含烟也笑了,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下楼,令狐薄让黄掌柜重新开了个雅间,三人一起进了雅间,点了些菜肴填补肚子。

何清君笑着向柳含烟一礼:含烟师妹,今日之事谢谢你。

柳含烟冷哼一声:那是我的母亲,不用你做什么好人!何清君笑容僵住,这个妖孽好好说话会死啊!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令狐薄睨一眼柳含烟,夹了几样菜放在何清君碗里,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清君,你确实是枉做好人,若她自己的母亲,她都不希望能晚年幸福,倒是枉为人女了。

柳含烟面色一僵,他这是为何清君出气呢。

当下一笑:摄政王说得不错,若不希望自己母亲安享晚年,当真是枉为人女了,只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刘前辈就一定能让师娘晚年幸福。

何清君瞪她:柳含烟,你不要去捣乱扰和,不然我真不客气!柳含烟面无俱色,反而笑得跟个妖孽似的,我倒要瞧瞧你能怎生个不客气法,别忘了,你若对我不客气,我母亲便会对你不客气!何清君又僵住了,终于忍不住对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我觉得这妖孽与你这妖孽甚是相配,不如你收了她吧!令狐薄重重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冷睨着她。

那冷得如寒冰般的眸光,登时让何清君觉得屋内冷了不少,不禁往另一侧瑟缩着,好吧,她知道错了,是她口不择言了。

屋内冷凝的气压令柳含烟也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肩膀,果然是摄政王,只那冷冷一瞥,便足以让心生畏意!何清君低头扒饭,不说不错,她不说总可以了吧。

只是那两道充满寒意的眸光一直粘着在她身上,令她越来越食不下咽。

终于放下筷子,朝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求你老别盯着我了,我错了,我不该口不择言,千岁大老爷,我有口无心的,并非当真这般想,再说,含烟师妹也看不上你啊!此言一出,柳含烟又开始瞪她,对面那人是谁,是摄政王啊,她竟敢说她看不上摄政王,逞心的吧,若摄政王觉得没了面子,对她怀恨在心,杀她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令狐薄睨一眼柳含烟,冷哼一声,不过脸色却缓和多了。

就算全天下的人全看不上他,只要她何清君能看上他,他便心满意足,旁人看不看得上他,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吃饭。

何清君朝柳含烟讪笑,不敢再说话,埋头扒饭。

柳含烟微笑不语,端碗吃饭,待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何清君,我已经查明,玉婉儿当年投奔的亲戚其实就是五王爷。

其实也不是什么亲戚,她不过是五王爷的一名姬妾而已。

何清君闻言一惊,被饭菜噎住,咳个不停,令狐薄伸手在她背上轻拍着,轻叹一声:你怎地这般不小心?此事不是意料之中的吗?你何必惊成这般?何清君拿了茶水牛饮一大口,将饭菜顺下,才问:千岁大老爷竟早就想到是这样?令狐薄扯一下唇角,道:若这清音阁与五哥有关系,那么清音阁阁主必跟五哥关系亲密,否则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在京城这个官宦云集,鱼龙混杂的地方,岂能这般容易立足?跟五哥有关系,不是仰慕五哥,便是五哥招募的人,而像玉婉我这般色艺俱佳的女子,一般是极清高的,极少会为钱财替权贵卖命,那么十之八九是为了情。

说到这里,他不禁看一眼柳含烟,她也是如此,容貌绝色,才情过人,琴棋书画出色,尤其是琴箫之艺更臻化境,这种人若是能看透红尘,随波逐流活得还自在些,若是心气高的话,便会为情所累,诚如清君所言,柳含烟是绝看不上他的,因为他不够温润优雅,不似五哥那般懂风情,吟诗作对,琴棋书画皆通,而这些才是吸引柳含烟这种清高之人的必备条件,她们只慕才情,不在乎身份地位和金钱。

柳含烟今日却突然向何清君透露所探消息,若非彻底将五哥放下了,便是正在犹豫着,想釜底抽薪,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她有这决心,说明她是个极聪明极理智的人,应是不会出卖何清君,但是她却不知道,人若陷入感情的泥沼,任你再聪明再理智,总有犯傻的时候,除非她真能狠下心来,将五哥彻底放下。

何清君却不解地看着柳含烟,她不是喜欢五王爷吗?那怎么…。

柳含烟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自嘲地笑笑:何清君,我知你先前对我有些怀疑,其实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怀疑我自己了,我柳含烟虽不是男子,却也是江湖中人,知道道义二字怎么写,绝不会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出卖自己人的。

何清君惊诧了,她竟然看得出五王爷并非真心爱她?不得不佩服她的理智,妖孽果然是妖孽,连这种事情都能轻松自如的控制,她何清君自叹不如。

或许,或许他是爱你的呢?柳含烟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微微沉默片刻,道:若先前我还存着几分希望,今日算是死心了,他虽然温柔,却也只是态度暧昧,绝不会像摄政王般屈身为你做些琐碎之事,也不会像刘前辈那般明知母亲毁了容,竟未觉得丑,反而强扛着上床……说到这里,芙蓉美面不由得一红。

令狐薄望一眼何清君,示意她莫要在柳含烟面前再提五王爷之事,然后道:今年除夕守岁,清君与本王一起在薄王府围炉,柳姑娘与令母也一同来吧。

何清君惊喜看他,他倒是大方,竟连柳含烟也一同邀入薄王府,当真是坏了帝王家千年的规矩。

柳含烟也是受宠若惊,笑着道:摄政王当真是一切都为何清君着想,我们倒是跟着沾光了,含烟倒是极想去见识一下薄王府的,不过,还得瞧我娘愿不愿意……何清君翻个白眼,柳含烟,你何必端着架子,师娘若不愿意,难道你要陪着师娘在客栈过除夕么?客栈是守岁的地方么?柳含烟顿时语窒,不错,客栈确实不是守岁的地方。

她瞪了何清君一眼,那也要问过师娘才行。

那倒是应该的,何清君暗自思忖着,师父是霸王强上弓,也不知两人得战到几时……她嘿嘿笑着,摸摸微热的脸庞——她好像又十分邪恶了。

令狐薄道:咱们再等半个时辰,若是你师父师娘还是未出来,咱们便先回宫,夜里再来。

何清君点头,他最近一直朝事繁忙,折子成堆,又要布置兵力,实在不能在宫外待太久。

三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等着,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也未听到楼上有动静。

令狐薄轻叹一声,起身,清君,看来你师父师娘一时半会出不来,咱们先回宫吧。

何清君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含烟师妹,等师父师娘出来,你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夜里再来。

柳含烟嗯地答应。

令狐薄从旁边椅上拿起貂裘大氅,无视何清君的一脸窘态,为她披上大氅,系好带子,两人出了云鹤居,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令狐薄皱一下眉头,打横抱起何清君。

何清君被他冷不丁抱起,吓了一跳,轻呼一声,忙左右瞧瞧,只见云鹤居里大厅里食客,十几双眼睛俱都惊讶盯着他两人,不禁脸一红,低声道上:令狐薄,你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让人瞧了笑话。

令狐薄不以为然道:谁敢笑话,本王杀了他!一双厉目在厅内扫了一圈,许是他眸光太重,或是眸里杀气太甚,厅内十几人立时低头禁声,装作未看见他们有伤风化的举动。

令狐薄这才满意地道:外面雪大,积雪太深,你现在身体虚着,双足踩入雪中,万一寒气侵体怎么办?何清君只觉额上渗出细细冷汗,低声道:千岁大老爷。

嗯?我不是瓷娃娃。

本王乐意当你是瓷娃娃。

……可是她不愿被人当瓷娃娃,她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令狐薄抱着她大踏步走出云鹤居,踩着厚厚的积雪,然后跃上了马车。

车夫急忙将车门打开,为他掀起帘幔,令狐薄抱着她进到车厢里,放到小榻上。

何清君幽怨地看他:千岁大老爷,今后别这样了,我又不是什么千娇百媚的小女娃,是个习武之人。

令狐薄眼皮半垂,似笑非笑道:清君,你是习武之人,却也是本王的的女人,在本王面前除了是本王的护卫,就只能是本王的女人,要怎样宠是本王的事。

何清君:……回到宫中,柳清飞已经在御书房外等了良久,不时搓着双手取暖,见令狐薄扶着何清君下车,又抱到屋檐下,急忙迎上去,刚要跪拜,却听令狐薄道:行了,大雪地的,不用拜了。

柳清飞看一眼被貂裘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何清君,关切问道:摄政王,清君的伤势如何?令狐薄睨他一眼,不语,抱着她径直进了御书房,这才将她放下。

何清君拉下大氅帽子,朝柳清飞笑道:柳大哥回京了?柳清飞点头,眼底难掩关切之极,上下打量着她道:清君,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何清君笑了笑,义兄才是真的关心她,不像李凤香或义嫂,只是客套,大哥既然知道她受伤未死,便毫不废话,只关心她恢复得如何,绝不会虚情假义地跟她客套。

已基本痊愈,只是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柳大哥不用担心。

柳清飞嗯地点头,看一眼令狐薄,便将心思从何清君身上移开,淡淡地道:除夕到柳府来围炉吧。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将目光转向何清君,又一人邀她围炉的,她倒是成了香饽饽。

何清君瞧见他的目光,噗哧笑出声来,道:柳大哥不必担心我在今年除夕夜会独在异乡形影相吊,摄政王已邀我入薄王府一起围炉,还有师父师娘也在京中。

柳清飞闻言只是看她一眼,未再勉强,转头看向令狐薄,眼皮垂下,他果然达到目的了。

心下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想,他应该替清君和摄政王欢喜吧。

他强笑了一声,道:如此甚好。

令狐薄唇边的笑容消失,忽然明白柳夫人为何会对清君如此敌视了……他忽然有种不想再让柳清飞看见何清君的冲动。

清君,你先到后面小室等本王,稍后,本王再送你回去。

何清君微觉惊讶,他适才不是还想让她听听他与柳大哥议事吗?怎地突然便要教她去后面小室等着?她点了点头,向后面小室走去,这小室原来是用来批折累了休息的,小室里一张软榻,她便解下大氅,躺进软榻,将大氅盖在身上,思忖着,要不要跟柳大哥说一下义嫂的所作所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不说为好,毕竟他们是夫妻,若论起亲疏来,自己总是远了一层。

这样胡思乱想着,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惊醒,何清君倏地拥着大氅坐起,双手下意识地作防卫姿态,见是令狐薄才微微松气,却见令狐薄一脸沉重地道:清君,快起来,出事了!何清君从软榻上站起,忙问:出了何事?令狐薄却一眼担扰地问道:清君,你运一下气,试试恢复了几成内力?何清君依言运气,面上微喜:总有七八成吧。

令狐薄微微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

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清君,你没时间养伤了,适才本王收到八百里加急禀报,边境五日前被几股身份不明的兵力挑衅暗袭,他们行动极为敏捷,并不恋战,却不停骚扰…。

而据暗探回禀,两个时辰前,南浩志在候府见了一个神秘的人物,接着便下令给各个手下,密令各部准备,在除夕之夜起事。

何清君不由得一惊:除夕夜?!当真是措手不及!如此看来,南浩志早已布署好,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只等个时机!那几股在边关骚扰暗袭的不明兵力是配合南浩志的吧?令狐薄点头,他倒不是特别吃惊,南浩志本就打算在上元灯节起事,如今不过是提前了半个月而已,清君,本王已基本将兵力布署完毕,只是……何清君已知他必是人手不够,想派她去做什么,可是又碍于她刚受伤未完全恢复元气而犹豫不决,当下笑道:千岁大老爷,若是想让属下去做事,尽管吩咐,有千岁大老爷每日亲自盯着太医院为属下培元固本,伤势早已痊愈,只是内力尚欠缺一两成而已。

令狐薄紧紧盯着她,凝视半晌,终于咬牙道:何护卫,本王命你立时一千精兵一千羽箭队赶往百里外的刘家铺子,锦杀楼余孽已经赶到刘家铺子,便扎营在那里,约有一千余名杀手,就算杀不了李宗禅,也务必重伤锦杀楼……何清君躬身拱手道:属下领命。

令狐薄又凝视她一会儿,缓缓走到软榻旁,弯腰取了那件貂裘大氅为她披上,系好带子,眼角微微湿润,眸底闪着不忍和心痛的情绪,手指徐徐划过她的秀眉,声音有些沙哑:清君,是本王无能,未料到他会如此提前动手,竟要劳累你这养伤之人……不管什么情况保命为主,你要记住,你的命是本王的,倘若……倘若你万一弃了本王先走一步,本王便亲自去地府找你算帐!何清君心中一恸,他这是跟她明言,若是她死了,他绝不独活,让她为了他也要保住性命!她拭去眼角泪珠,傻笑道:千岁大老爷,属下怎么会傻到为了个李宗禅丢掉性命么?令狐薄勉强扯一下嘴唇,他第一次在派人出去执行任务时,这般地犹豫,这般地不舍,恨不能亲自代替她去执行任务,恨只恨自己分身乏术,未能将所有事情计划周详!面对豁达的何清君,他也只能咬牙点头,亲自送她出门。

柳清飞正等在御书房外,看见令狐薄面色深沉地与何清君并肩出来,他睨一眼何清君,见她脸色还算红润,想来应该不会有事,忙抱拳拱手道:摄政王,臣已暗中调了一千精兵,一千羽箭兵,正在城外候着。

令狐薄讶然看他:这么快?柳清飞低声道:臣虽知摄政王对她万般不舍,但总得先点兵待命,一旦摄政王下了决心,能尽快成行。

令狐薄不敢再去看何清君的眸子,唯恐一瞧见她的眼,便后悔了,于是点了下头,装作很从容淡定地道:何护卫,你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请务必在除夕围炉之前赶回。

说完才深深看她一眼,意思很明确,他等她回来一起围炉。

何清君点头,朝柳清飞道:柳大将军,请将调兵兵符交给我。

柳清飞从怀中取了兵符交给她道:我已命精兵和羽箭兵悄悄隐到三十里外的树林里,清君只要到了三十里外的平角亭,清啸三声,两短一长,自会有人来找你,你出示兵符,他们必会任你调遣。

何清君接过兵符放进怀里,点头表示明白。

柳清飞又道:马已备好,就在宫外。

嗯。

何清君答应。

清君,万事小心,千万不要逞能。

柳清飞也深深看了她一眼,嘱咐着她。

嗯。

何清君看他一眼,然后转头看一眼令狐薄,道:我会的,摄政王,柳大将军,我去了。

说着提气一纵,飞身往宫外的方向掠去。

令狐薄凝望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才轻叹一声,收回目光,对柳清飞道:柳大将军,立即去派苏盛带四名大内高手去监视五王府,若发现五王爷有异动,立刻将其捉拿。

记住,一定要派苏盛去,让那四名大内高手紧紧盯住他,只要他有异动,可就地格杀。

柳清飞微微疑惑:摄政王,恕臣多嘴,摄政王这般安排,可是对五王爷有所怀疑?他前阵子去了边关,京内许多事情他并不清楚,更不清楚令狐薄早已对五王爷起疑。

令狐薄冷笑未语,不错,他便是对五哥起了疑,他最好在此期间无异动,否则,休怪他不讲兄弟情面!此事,柳大将军照做便是,毋须多问。

是。

柳清飞答道。

柳大将军,你这便去四王爷传本王密旨,就说五百里外的洪县贼匪祸乱,殃及百姓,命四王爷即刻带两名随身护卫启程前往洪县剿匪,让他持本王密召调集洪县附近府衙内的兵力剿杀。

告诉他,为免走漏风声,务必隐藏身份和行踪,绝不可让无关之人知道,若是走漏了风声,本王必不轻饶。

大功告成之后,本王可免了他栽赃陷害余家之罪。

柳清飞抬头看他,小心问道:摄政王,余家灭门之祸,几十条这人命,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放过他,是不是……是不是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余家几十条人命?令狐薄冷哼一声道:柳爱卿,你可知五百里外的贼匪是谁的人?柳清飞摇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闻兵变(中)更新时间:2012-12-13 10:06:26 本章字数:8412令狐薄淡淡地道:那些贼匪并非真正的贼匪,而是被五王爷收编手下。

舒嫒詪鲭雠他冷笑眯眼,五哥,不管你向着哪方势力,只要招兵买马,便是犯了皇家大忌,他是一定要拔了这些危胁的。

本王并不在乎四哥能否将凯旋而归。

柳清飞一怔,摄政王应是对五王爷起疑了吧,四王爷一向与五王爷交好,他这一招,既可将不分起重、莽撞冲动的四王爷调出京城,免得被人利用从中捣乱,又可借四王爷的手削掉五王爷的一些势力,令四王爷和五王爷生了嫌隙,关系交恶,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四王爷接到密旨后,顿时受宠若惊,先前老六突然闯府心狠手辣地抢走千年人参,便再不搭理他,他还道老六从此要着手削减四王府的奉银,正自惴惴不安着,却没想到老六竟破天荒地的向他示好,委以重任,让他如何不激动,立即简单收拾了行装,带着两名护卫出府。

一出府便遇上正打算来找他的五王爷令狐箫,令狐箫见他匆匆出府,便问他去哪里,他也只是敷衍地说道自己有事要办,便急急忙忙奔赴洪县去了。

令狐箫只微一沉吟,便登时警觉出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回府,浑然不知自己王府已被自己的手下烈火带人给监视起来。

而苏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有任何异动,只得按捺下急躁,伺机再想办法将消息传进五王府。

再说何清君骑马离开皇宫后,直奔三十里外的平角亭。

却在路过云鹤居时,心中一动,直接冲进云鹤居的后院楼上,推开林秀映的房间进去。

柳含烟正在厅内摆着碗筷,见她连门都不敲便闯了进来,不禁皱起眉头:何清君,怎地这般不懂礼貌,连门都不会敲么?何清君懒得跟她斗嘴,反正就算她有心跟这个妖孽斗,也是斗不过她的,当即不客气地道:我师父呢?我等着他救命呢。

柳含烟见她表情严肃,语气不善,立即猜出可能出了事情,便正色道:他与我娘还在内室谈事情。

何清君立是朝内室大叫:师父!师父——她话音刚落,刘匀泽便倏地从内室跳出,笑咪咪地问:乖徒儿,可是出了什么事?何清君也不客气,直接道:师父,弟子没功夫跟你细说,只想问师父,你的徒儿我有事情要你帮忙,你帮不帮?刘匀泽二话不说,豪气拍胸:徒儿有事,师父义不容辞。

跟着老脸一红,呐呐地道:师父这次能与你师娘破镜重圆,亏得有你,我能不帮自己的徒儿么?何清君一喜,师父师娘果然合好了,当真值得好好庆贺一下。

师父,快去跟师娘说一声,这就出发,大约需要两天,会有一场恶战……她突然不怀好意地扫一眼师父,问道:师父,你有足够的体力么?刘匀泽老脸更红,恨不能跳起来拍死这个恶劣首徒,哪个姑娘家会这般没羞耻?谁家徒弟敢这般跟师父说话?!何清君恶劣地眨巴着那双大大的杏目,似笑非笑地看着亲亲师父。

刘匀泽想跟自个的恶劣徒儿发火,偏偏因为最近十来年一直拖累徒儿,底气实在不足,只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气哼哼地进内室去了。

只不过片刻,依然蒙着面的师娘便与师父刘匀泽一起出来,只是冲何清君笑了笑,轻声对刘匀泽道:你自己小心些。

刘匀泽面上竟带着几许扭捏,红着老脸点头。

何清君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师父哎,都老夫老妻了,你致于如此吗?师娘,时间紧迫,我们便要出发了,回来清君再跟师娘请罪。

说完也不待林秀映说话,拉着刘匀泽便往外走。

身后传来柳含烟不满的声音:这个何清君存的什么心?分明就是来捣乱的!林秀映似乎笑了一声道:含烟怎地总是针对清君?……何清君再未听到柳含烟的声音。

师父吩咐小二将他的马牵出,出了云鹤居,两人飞身上马,直奔三十里外的平角亭。

到了平角亭,何清君飞身立于马背上,撮唇清啸,两短一长,吹了两遍,一个旋身坐于马上静等。

片刻后,听得一人疾跑的脚步声,何清君转头,只见一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从树林中奔出,朝好抱拳问道:可是何护卫?何清君点头。

属下王一鸣,奉命听候调遣。

何清君也不跟他客套,废话不说,立即出示兵符道:命精兵跟羽箭队立即分成数股隐蔽行踪,迅速往刘家铺子移近,我先行一步,在刘家铺子等你们。

王一鸣立即抱拳答道:是。

何清君双腿一夹,马儿吃痛,撒花儿疾奔,刘匀泽拍马跟上。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终于赶到刘家铺子,何清君与师父随便找了一间小客栈,吩咐小二给马儿喂足草料,然后才要了一斤囟牛肉,再要了两碟清淡菜色,两大碗米饭。

待饭菜上齐,她端起盘子,将大半囟牛肉拨到师父碗里,笑咪咪地道:师父,多吃些牛肉,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必有一场恶战,徒儿怕你体力不支。

刘匀泽嘴角抽了一下:……这是谁教出来的徒弟!怎地这般恶劣!只能轻叹一声道:清君,好歹我还是你师父,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何清君唇角一扯,哼了一声。

两人默默吃完饭菜,回房间静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便换了夜行衣趁黑从客栈偷偷潜出,施展轻功,迎到刘家铺子进城的街边。

何清君撮唇轻啸,那王一鸣立时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奔出,抱拳道:何护卫,一千精兵和一千羽箭队已全部在刘家铺外候命。

何清君点头道:请王大哥叮嘱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引起旁人注意,我与师父先去探探,你们照原计划隐藏前进,看我发信号,再行进攻。

王一鸣道:是。

属下这便去取信号焰火给你。

说完转身进了树林,片刻后出来,将两枚鞭炮大小的信号焰火交到她手里。

何清君接了信号焰火装到腰间袋里去,系上面由,朝刘匀泽道:师父,咱们走。

语音甫落,身子已经纵出丈余。

刘匀泽急忙提气跟上。

两人一阵疾纵,到了锦杀楼众杀手在刘家铺子在郊外的驻扎地。

营地点了几十处篝火,不时有人在营地巡逻着。

何清君与师父兵分两路,寻找李宗禅所在的营帐。

因锦杀楼皆是杀手,比普通的官兵警觉不知多少倍,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警醒到他们,因此何清君格外的小心,将呼吸之声压得极低,提气在各个营帐纵跃查找,耗了大半个时辰,仍未找李宗禅所在营帐,寻思难道李宗禅竟不在营地?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不小心轻喘了一口气。

忽闻身侧的营帐里一声猛喝:什么人?!竟是李宗的声音!吓得何清君赶紧屏住呼吸,提气轻纵,将身子掩到另一座营帐暗处,亏得阴天无月,不然真是极难隐住行踪。

李宗禅从帐门处跳出,飞身上了营帐顶部,眯眼四下瞭望,除了不远处一堆将要熄灭的篝火,四周一片黑漆漆地,并无可异人影。

正巧两名巡逻的举着火把走过来,见到营帐顶上的李宗禅,忙问:楼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李宗禅跃下营帐,脸色极为凝重,道:小心警戒,莫让可疑之人混进!是。

那两人举着火把走了。

李宗禅不放心地又四下察看了一下,才缓缓回到营帐。

何清君因为功力尚未全部恢复,怕靠得太近,被李宗禅发现,只得躲在旁边的营帐旁,运功探听李宗禅帐中的情形,以便寻个合适时机,争取一下便可奇袭成功。

隔了好一会儿,营帐隐约传来李宗禅的声音:师父,候爷的意思是让我……宫里……何清君想骂娘了,他姥姥的,到了关键之处竟然听不到,她这一着急骂人不要紧,那屏着的一口气登时散了,一条人影从营帐中窜出,鬼魅般的直直朝她飘来,右掌伸长扣向她!那条人影速度太快,何清君竟未及反应,眼看着那只大手就要扣上何清君的咽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何清君猛地清醒,来不及拔剑,下意识地使出一招玄机十八式,身子急忙拔出丈余,险险躲过被那只大手扼住房喉咙的危险,但是右脚却被那只大手扼住,往后一拽一扔,便将她生生扯回,扔到后方雪地。

她借力在雪地上一滚,趁势从腰间取了信号焰火射向天空,倏地拔出短剑护在胸前。

眸光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他身形颇高,脸上戴着一只铁质面具,见她发了信号,眸底射出杀气,一步步朝她走来。

何清君手掌在雪地一撑,借势翻起,眸光偷偷四处查看,以期在师父赶来前能逃过这个面具人的杀招!这人应该就是李宗禅的师父,适才只一招,她便知自己绝非他的对手,能在他手下走上一百招已是万幸。

便在此时,李宗禅一个纵跃从营帐内跳出,刷地一剑直刺向她后心。

何清君听到身后声响,心下暗暗叫苦,娘哎,要不要给她这么大面子?竟然师徒两人前后夹击她,她何德何能啊!说时迟那时快,她短剑疾舞,使一招玄机十九式,旋身疾刺向李宗禅的眉间!后面的面具老人咦地一声惊叹,这丫头不要命的打法啊!不错,何清君此招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既然无法自救,唯有以命相搏!眼看着李宗禅的剑就要刺入何清君身体,何清君的短剑离他的眉心也只有两寸之距,只要李宗禅的那一剑刺进她胸膛,那么她的剑尖必会刺中他的眉间!俗话说,一分短一分险,李宗禅的剑长上她的短剑一截,她自然被动一些,必会被他先刺中,但是她是抱着两败俱伤的打算,他虽会先将她刺伤,却必会眉心中剑而死!说起来她丢的是半条命,他却可能是整条命!忽听背后有异,心下苦笑:当真是天要亡她啊!李宗禅的师父不顾他一代宗师的身份,竟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一掌劈向她后心,这一掌若是拍下,她何清君便是九条命也被拍死了!何清君咬牙,就算必死无疑也要拖着李宗禅一起,当即自己朝李宗禅剑尖上撞上去,短剑拼力一送,却既未感觉到意料当中的疼痛,短剑也未刺中对方。

抬眸瞧见李宗禅正持剑倏地向后滑出数尺,睁大了双目,惊讶盯着她身后。

何清君只听到身后传来交手的声音,心下一喜,以为是师父赶到了!忙即转身瞧去,哪知一看之下,竟惊呆了!什么师父赶到了!那个人背对着她,瞧不清面容,但分明一身锦杀楼的衣着!他竟是锦杀楼的人!何清君逃过一死,自然是又惊又喜,眼见那人被那面具老人两三招内便逼得连连后退,左支右绌,不出十招必会毙于他掌下。

不管他是谁,毕竟帮了自己,没道理她不报之以李,当下使一招玄机八式,攻向那面具老人。

那名锦杀楼杀手得她相助,压力立时大减,长剑急舞,朝何清君喝道:快走!何清君一怔,剑若龙吟虎啸般使出,正想瞧瞧那男子,却听得众多脚步声一齐聚向此处——他们的打斗已经惊动了锦杀楼的杀手!可是她杀千刀的师父还没赶到!正在心里咒骂师父呢,却听到师父的声音自上方飘下:锦杀楼果然不要脸,竟然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师徒二人联手对付一介女流之辈!边说着,边从营帐上跃下,运剑如风,疾刺向那面具老人,同时喝道:清君,小心身后!有了师父相助,何清君立时精神振奋,信心倍增,舍了那面具老人,旋身攻向李宗禅。

师父,王一鸣怎地还没到?她短剑或格或攻,将李宗禅逼得不能近身。

李宗禅听到她的话,便警觉不妙,既然何清君趁夜闯进锦杀楼的营地,必是有备而来,应该不是只为杀他而来。

当即叫道:师父,不要恋战,快撤!话音刚落下,便听得刘匀泽哈哈大笑:想撤,来不及了!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攻得极紧。

那面具老人凝耳听到远处传来箭羽破空之下,接着便传来惨叫声,他顿时心下陡然一沉,叫道:他们带了羽箭队攻击!李宗禅闻言更惊,竟出动了羽箭队?想撤剑,却被何清君紧紧缠住,脱不得身!他们二人,原本就武功相当,如今却是一个心急如焚,无心缠战,一个功力受损未恢复,竟也打得不分胜负!不多时,李宗禅也听到远处的羽箭破空之声,接跟着就是一阵震天响的冲杀声!不由得心下连连叫苦,何清君分明是带人来剿杀锦杀楼的!此时那名锦杀楼杀手却突然停下手来,两侧观望着。

李宗禅怒喝道:你在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吃里扒外的东西!被李宗禅一喝,那名锦杀楼杀手持剑打算加入战团。

何清君急攻数剑,趁着间隙回头望了那杀手一眼,借着不远处微弱的火堆光芒,未看清那人的面容,却清楚地瞧见他那双闪亮的眸子,心下一跳,剑尖反转,使一抬玄机三式,逼退李宗禅两步。

转头对那人大叫道:何清宇!我们是亲兄妹!李宗禅却趁着她分神之机,急忙撤剑,平地拔起丈余,脚尖往旁边营帐一点,借力飞身纵出,急跃向远处的战团。

何清君跺着脚大叫可惜,却也顾不上去追,只是冲那杀手叫道:何清宇!我是你长姐何清君!那锦杀楼的杀手持剑怔怔盯着她,半晌才道:……长姐?此时,竟有十余名杀手冲过来,挥剑将何清君团团围住。

何清君冷笑,只要不是李宗禅,这些杀手一时半会也杀不了她,何足为惧?当下也顾不得何清宇了,短剑舞得密不透风,剑气四射,两招下去,便将一名杀手斩于剑下。

却听到那杀手在战圈外高声道:叶淑琴是谁?何清君将短剑在手中灵活绕转,反剑划过一名杀手的咽喉,提气笑道:傻瓜,叶淑琴自然是我们的娘亲。

母亲的闺名,原本就极少有人知道,事隔这么多年,恐怕世上知道叶淑琴这个名字的,除了她就只有李凤香了!那杀手这般问,自然是记忆里曾有叶淑琴这样一个人,他必是何清宇无疑!却听那杀手傻笑一声,道:我在锦杀楼的名字叫宇杀!说完,剑尖颤动,疯狂刺向围攻在何清君周围的众杀手。

此举不仅何清君惊呆了,便是那些锦杀楼的杀手也大吃一惊,纷纷叫道:宇杀,你疯了!宇杀长剑往前一撩,道:不错,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去亲手杀自己的亲姐姐!你们若不让开,休怪我不顾情面!继而冷笑道:情面?我忘了我们杀手是最不需要讲情面的!说着他挥起长剑刺向众杀手,他的武功在锦杀楼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却也能排在前五名上,内有何清君的高超剑法,外有宇杀帮忙,内外合击,只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十余名杀手尽数死在两人剑下。

何清君欣慰地朝他点头:清宇,你认出我来了么?宇杀直视她:我并不记得你,但我记得我的娘亲叫叶淑琴,我也记得我原本叫何清宇!何清君左手抚在胸前,按住跳个不停地心脏,这才是见到亲生兄弟的感觉,总有一股熟悉的亲切感,而非见到何清茹时,心中一阵烦闷,总觉得处处不对劲,她以项上人头发誓,她绝非嫉妒何清茹的美貌!清君,你这死丫头,快过来帮为师解决这个见不得人的面具老头子!那边正与面具老人打得难舍难分的刘匀泽大叫:现下可不是讲江湖道义的时候,咱们师徒也来个前后夹击,杀了这老匹夫!何清君纵身一跃,跳过去,使一招玄机十一式,直刺那面具老人下盘。

此时又一拨杀手围攻过来,何清宇持剑掠过去助阵。

面具老人与刘匀泽的武功原本就不相上下,初始受何清君师徒的前后合击,大为吃不消,却因那拨杀手的围攻,压力大减,逼得何清君不得不转身护住师父身后要害,与那拨杀手厮杀。

……何清君与何清宇一直在杀个不停,身边的杀手却越聚越多,远处的羽箭破空声渐止,厮杀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何清君只觉周围一片混乱,双方死伤惨重,锦杀楼人虽少,但皆是杀手出身,武功不弱,自己这方胜在人多,又有羽箭队出奇不意地偷袭,先射杀了数百名杀手,所以相较起来,己方还是胜算在握。

不知过了多久,何清君觉得是过了很久,久到她持剑的手臂都杀得酸了,才听到周围厮杀声渐小,而那面具老人也已经不知所踪,师父刘匀泽正持剑狂杀锦杀楼的残余杀手。

师父,我去找李宗禅!何清君纵身跃出。

何清宇接着跟上,我跟你一起去!何清君情不自禁一笑,他竟可以为了姐弟情背叛锦杀楼,背叛楼主李宗禅,总算她先前没白受伤!两人一前一后在营地巡查了一圈,竟未瞧见李宗禅的影子!何清君皱眉,难道李宗禅竟抛下尚残存的数百名杀手,独自逃生去了?忽觉眼前一花,继而听到一声惊叫:长姐小心!猝不及防之下,她只得使一招玄机十八式,护住周身要害。

却听啊——地一声惨叫,何清宇跟着倒在血泊中……何清宇!何清君惊呼,短剑闪电般刺出,使出玄机绝杀,铮地一响,与李宗禅的长剑相交,当啷李宗禅长剑断成两截,短剑登时如灵蛇般顺着他手中的断剑滑向他胸前门户……李宗禅,受死吧!眼看短剑便要刺进李宗禅左胸,却听吱地一声轻响,剑尖歪了两寸,竟刺进李宗禅肋间!跟着眼前闪过一道金属光泽,一人飞扑过来,挟了李宗禅,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中。

何清君挂念着何清宇,也顾不上再去追,奔到何清宇身边,只见他双手紧紧捂住腹部,鲜血从指间流出。

清宇,何清宇!她抱住他轻叫,忙伸指点了伤口周围几处穴道为他止血,脱下夜行衣外套,撕了一副干净内衫按在他伤口上,然后撕开夜行衣,缠在他腹部上系好,背负起他:清宇,你坚持一下,姐姐这就背你去找大夫。

何清宇趴在她背上,虚弱地道:长姐……对不起……何清君嗯地一声,她知他为何道谦,他是在为上次将她刺成重伤一事向她道谦。

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是受人摆布。

不……是的,长姐……何清君轻斥:不要说了,保存体力,有什么想说的,等好了以后再跟我说。

她背着他径直奔向营地外,正好遇上王一鸣。

何护卫,你怎地背着一名杀手?何清君看他一眼道:他是我弟弟,不是杀手,快去找辆马车来。

王一鸣疑惑地看了看她:好,属下这就去。

转头指示两名随从帮她背负着何清宇。

何清君将背上的何清宇交给那两名随从,一齐奔向官道。

过了不多时,刘匀泽赶了过来,瞧瞧受伤的何清宇,问道:清君,他真是你亲弟何清宇?何清君点头,侧头仔细打量着何清宇,轻叹,令狐薄说得没错,太过相似,便有问题,真正的何清宇根本不是长成跟父亲何泰德一模一样,而是面目有几分肖母,尤其是那双眸子,像极了母亲那双温婉的眸子!刘匀泽嗯地点头:找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只是……清君,他与南家签的应是死契,只怕这死契会有些麻烦。

何清君看一眼何清宇道: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了,实在不行,只得求助于令狐薄,让他动用手中的权力瞧瞧能不能解决清宇的死契问题。

刘匀泽摇了摇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王一鸣很快赶了一辆马车来到官道旁,跳下马车,何护卫,属下从附近征用了一辆马车。

何清君朝他笑了笑道:麻烦王千总了。

说完请师父将何清宇抱上马车,她跟着跳上去照看他,王千总,你们先清点人数和伤亡情况,然后在附近安营扎寨稍做休整,一个时辰后,我们动身回安洛。

是。

王一鸣答了一声。

师父,你来赶车罢,咱们先去客栈,天色已大亮,便在刘家铺先找个大夫为清宇治伤。

刘匀泽笑道:好,我们乐山,一向是由清君说了算的。

何清君横他一眼,转过头去,却又忍不住低笑,虽然清宇受了伤,却未伤及要害,应无性命之忧,总算找回了他。

第一百二十八章 平定叛乱更新时间:2012-12-14 10:28:57 本章字数:8366想到今年是和离后第一次入京,竟净遇上了些好事,她先是遇上了令狐薄,接着师父与师娘和好,今年的最后两日里,她更寻回了失散十几年的亲弟,她想她的人生此刻终于可以圆满了.....若清宇未受伤才是真正的圆满。

舒嫒詪鲭雠到了客栈,命店小二为何清宇找来刘家铺子最好的大夫为何清宇治伤,好在未伤及要害,她先前又及时为他止了血,大夫为他清理了伤口,涂了伤药后,便包扎起来。

师父,南浩志今日起事,我放心不下令狐薄,必须得马上回京。

送大夫出门后,她微一犹豫道:师父,我先走一步,你稍等一会儿带着清宇一起回京,先将他放在云鹤居养伤如何?刘匀泽闻听南浩志今日起事,惊了一跳,道:南浩志要造反么?那你赶紧回去帮令狐薄,我随后带何清宇回云鹤居让你师娘照顾他。

嗯,只是得麻烦师娘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们是一家人嘛。

何清君也不再客气,便取了那件貂裘大氅披在身上,提了短剑,道:师父,我先行一步。

刘匀泽点头,她转身出了这间小客栈,骑马疾奔往京城。

此时天色已近午时,在尚距皇宫两三里地,便听到杀声震天,她双腿一夹,催马上前,奔到巨大战团时,跳下马来,拔剑便杀,只要身着南家军的灰色服饰,她不便分青红皂白地斩杀。

她一边斩杀一边趁机纵跃,往宫内移近,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总得有百八十人吧,终于抵至皇宫门口,纵身一跃进了宫墙,直奔御书房而去,只见御书房内正亮着灯烛,心下一喜,冲了进去,却见御书房内端坐之人并非令狐薄,而是嚣张得意的南浩志!令狐薄呢?!一股无名业火和极端的恐惧瞬即袭入心头,嘴上不自觉暴出粗口:娘的,南浩志,你找死!她挥剑便刺!南浩志身边两名死士不要命地冲到她眼前挡格,却被已经疯狂的何清君直接使了一招玄机绝杀,送上西天!南浩志见状慌忙大叫:来人!顿时一下子涌进十余名死士,何清君心下更惊,令狐薄究竟去了哪里?若是无事,他怎么会让南浩志占了御书房,宫内怎么会进来这般多的南浩志的死士?他武功那般高,定然不会有事!她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是宫里涌进了这般多的人,万一......她按一下砰砰乱跳的左胸,若真有万一,她便随了他去便是!念及至此,冷笑一声,眼里闪着嗜血的杀戳,冷冷扫过那些死士,短剑在手里一转,如着了魔性一般,刺向那些死士!那十余名死士武功也算够高,但也只是比寻常的武夫高了些,却远比不上已经发狂的何清君,此时的她根本已经不在意招式,就像是与人搏击击杀一般,一招下去,便是杀招,或刺心脏,或斩咽喉,只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御书房的地上便染满了鲜血。

南浩志见状从书案后跳起,吓得连连后退,何清君一怔,南浩志也算得上一代枭雄,就算面对死神,也绝不会恐惧至此!此人绝不是南浩志!何清君飞纵而起,一剑结束了那个南浩志的性命,伸手在他面部周围摸索了一阵,撕下他面上的人皮面具——这人果然只是个替身!何清君右手提剑,左手捏着那张人皮面具,盯着那人的尸体呆愣半晌,突然发狠扔了人皮面具,发足往乾极殿奔去,就算是死,她必也要在死前找到令狐薄……哪怕是尸体!乾极殿里,小皇帝和万太傅等人俱在,唯不见令狐薄。

她心更慌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令狐义的胳膊,问道:令狐薄呢?令狐义被她凌厉凶恶的目光吓了一跳,急忙道:皇婶莫急,摄政王皇叔无事。

何清君顿觉仿佛找到了支撑,他没事么,小皇帝都说他无事了,自然是没事的,这才微微放心,他在哪里?万太傅道:薄王妃,不要着急,摄政王只是去指挥兵力剿灭反贼去了,现下应该正在御书房。

何清君闻言心下陡然一沉,嘶声叫道:我刚从御书房来的,令狐薄根本不在御书房!万太傅小皇帝等人也是一惊,摄政王不在御书房在哪里?何清君提剑便往外奔,却遇见一股冲进皇宫的南家兵力,当即发狠,挥剑便冲上去,这些南家兵力,个个都该死!她便如疯狂成魔般杀红了眼,见一个杀一个,不多时便杀了五十余人,周围的南家兵却越聚越多,将她团团围住,她心下冷笑着,剑舞狂魔,此时的她杀人便如切西瓜一般,毫无感觉,只是狞笑着杀,杀,杀!只杀得她万念俱灰!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周围的南家兵似乎少了大半,雪地上鲜血融化了积雪,然后结成了红色的冰,异常地刺目。

忽听远处传来一缕声音:关宫门!所有南家兵将一个不留,杀无赦!是令狐薄的声音,何清君登时狂喜,那声音不大却听得极为清楚,应是以真力送出的,声音中分明透着恶魔般的杀气,偏偏此时听在她耳里却宛若天籁之音,激动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精神也随之一振,挥舞短剑,奋力斩杀着眼前的南家兵。

许是心境不同了,此刻地她虽也在杀人,却再不是先前那般如行尸走肉般了无活着的乐趣,反而觉得杀了眼前这些障碍方能见到令狐薄,杀起人倒是精神百倍了。

又过了许久,杀出了魔性的她再抬眼,眼前只剩下十几名南家兵,这些南家兵见状纷纷后退了几步,惊惧地互相看了看,转头就跑,她飞身纵起,快若闪电般,连使数招,顷刻落在地上,那奔逃中的十几名南家兵便纷纷扑地而死。

她正欲循着先前令狐薄的声音找过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他低沉且惊喜的声音:清君!何清君缓缓转头,正是令她担心至极的令狐薄,此刻,他衣袍染满了血迹,正朝她绽着她爱极的风华绝代的笑容。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过身去,发足扑进他怀里,令狐薄,你还活着,真好!令狐薄抬手轻抚她的秀发,笑道:你这小妖精还活着,本王自然要陪你活着!觉出她那两只细臂正紧紧搂着他的窄腰,双臂微微抖着,不禁心下一喜,看来她是怕极了他死啊,当即双臂将她拥进怀里,道:清君莫怕,区区一个南浩志,岂能动得了本王?听他提到南浩志,何清君忙从他怀里挣出道:对了,我进宫时,发现占了御书房的南浩志是个假的!令狐薄闻言蹙眉,假的?微一沉吟,道:清君,你体力尚能支撑吗?何清君抬抬微酸的手臂,点头道:能,我这就带人去追南浩志。

此时宫里的杀声渐止,不断有将士过来向令狐薄禀报宫内各部分南家兵已就地格杀,宫外南家兵大部分投降。

令狐薄轻叹,护在南浩志身边的人皆是江湖杀手,非一般武将能敌,只能你亲自带着暗卫去追。

何清君轻笑,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令狐薄,不管是作为护卫,还是作为你的未婚妻,这些事都是我该做的,你不用纠结。

令狐薄点头,招集五十余名侍卫,听候她的调遣,淡淡地道:去吧。

何清君立时撮唇唤出附近的暗卫,点了点人数,共有七人,已经足够,她带着暗卫和侍卫骑马奔至宫门,出示令牌,宫门才开了一侧小门,让他们鱼贯而出。

眼见宫外仍尘土滚滚杀声震天,只奔出十余丈,便瞧见柳清飞跳上宫墙,正挥旗指挥着南宛兵将将南浩志尚残围成小股,各个歼灭。

朝中数位眼熟的武官被令狐薄的人团团困住,正做着困兽之斗。

白峰白参将带着数百人围剿着一队南家兵。

何清君提气问道:谁瞧见反贼南浩志往哪里去了?连喊数遍,终于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往北逃去了!这声音,是柳大哥的,何清君一喜,当即带着暗卫跟侍卫驱开战乱中的人群,绝尘而去。

令狐薄此刻已经跃上宫墙,提气道:南浩志已逃,宫外负隅顽抗者,全部就地格杀,在朝官员诛九族!即刻投降者,只一人受罚,可免九族之祸!这话被他深厚内力送走,宫外虽然杀声震天,却是人人听得清楚。

宫外南家残余,原本还指望城外援兵赶到,岂知早过了预定好的时辰,却瞧不见半分救兵的影子,想来城外援兵早被摄政王给暗中解决了。

又闻听南浩志已逃,原本强撑着做殊死一搏的念头登时散了!眼见大势已去,事到如今,个人是死是罚已经是小事,重要的是,是否会连累妻子高堂,是否会祸及九族!听到摄政王凳高一呼,投降可赦了九族,众人立时停止反抗打斗,相互瞧了瞧,人同此心,心同此意,自然是保九族要紧,于是纷纷放下武器,跪下投降。

只剩下对南浩志死忠的数百人。

令狐薄一声令下,全部就地格杀,无一逃脱。

然后下令调查此数百人的户籍九族,全部诛杀。

那些投降了的南家兵将此刻无比庆幸,没跟着他们顽抗到底,否则当真是连累了九族!柳清飞跳下宫墙,跪在墙下,抱拳道:摄政王,臣恳请摄政王暂缓诛杀九族一事,臣记得摄政王一直反对一人涉罪,却诛连九族之刑……诛连九族委实……令狐薄似笑非笑道:本王给过他们机会,既然他们选择置九族于不顾,本王何必怜悯于他们?柳清飞磕头道:臣知薄王妃素来心善,若是她得知这么多无辜之人受牵连被诛杀,定会难过……令狐薄登时装腔作势地沉思片刻,道:呃,柳爱卿说得极是,本王的王妃确实心善又火暴,本王倒是不敢惹她生气,免得再被她家暴……正跪在地上的柳清飞闻言双腿一软,身子晃了晃,险些就此扑地,摄政王啊,你只是想设法免了那帮反贼的无辜九族,用得着如此败坏清君的名声么?最重要的是清君赚个悍妇的恶名倒没什么,可是他堂堂摄政王啊,竟然得个惧内的名声,实在是……他都替他觉得脸一那么一那么的脸红!宫外令狐薄一派的朝中势力闻言均脸红地以袖掩面,这就是他们忠心追随的主子么?怎地这般没出息?虽然觉得无颜见人,但他们至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摄政王宠薄王妃宠到了惧怕的地步,要想讨摄政王欢心,必得先讨何清君欢心!可怜的何清君正在城外拼命追杀着南浩志,却被坐实了悍妇之名而不自知。

只听令狐薄道:瞧在本王嫡王妃的面上,负隅顽抗之人的九族便暂时只做登记,涉入谋反的收押在牢,未涉谋反的,暂时流放千里,便可释放。

众臣立时跪地叩拜:摄政王宽厚仁慈!那些反臣和南家兵将也俱都感激涕零地跪拜:摄政王宽厚仁慈,摄政王千岁!令狐薄嘴角扯一丝笑容道:此事不必谢本王,本王没那么宽厚仁慈,要谢便谢本王的嫡王妃。

微微一顿道:本王的王妃何氏清君,在本次平定反乱中,先行带人剿了南贼在江湖的杀手组织,这些杀手个个武功高强,轻功了得,可不是朝中这些武将侍卫能抵挡的,若他们趁乱行刺皇上跟众臣,还谈什么平定反贼?众将兵顿时明白摄政王这是要让他们对何清君臣服啊,不过,既然何清君真的这般巾帼英雄,他们倒是拜得心服口服,当即高呼:薄王妃英雄盖世!令狐薄这才满意点头,命柳清飞率各将士清点人数,收拾残局,将南家各部收监关押。

然后带着众臣回了乾极殿议事。

正在宫外忙成一片时,何清君骑马带着暗卫和侍卫返回,手中还牵着一匹马,捆绑在马上的那人赫然便是南浩志!刚行至宫门处准备下马,却见周围正在忙活的众将士纷纷面朝她跪倒便拜:薄王妃英雄盖世,薄王妃千岁!何清君登时囧住,当今四国,古往今来,谁见过这般拜王妃的?英雄盖世……呃,这是形容男人的吧?相比于英雄盖世的薄王妃,她更喜欢听美貌如仙的薄王妃,虽然她确实不够美貌……何清君摸摸鼻子,干咳一声,装作从容淡定地骑着高头大马,牵着捆绑着南浩志的马儿,耀武扬威地从众人面前经过,至宫门处,跃下马来,并一把将南浩志拉下马,一路拖拉着进宫。

进了宫门,她示意七名暗卫各自隐了行踪散去,只带了侍卫和南浩志前往乾极殿。

高坐殿上的令狐薄远远见其在乾极殿门口来回转着,便悄声吩咐黄公公去问她可是捉到了南浩志。

片刻后,听得黄公公高声叫道:薄王妃请求谨见摄政王。

令狐薄心下一喜,她这是捉住了南浩志啊,快宣!黄公公立即高声尖叫:宣薄王妃进殿——何清君扯了南浩志一起进殿,殿内众臣看见被五花大绑,口塞布条的南浩志,无不抽气摇头,龙椅上的小皇帝冷冷凝视着南浩志,想夺他皇位者——必死!何清君躬身抱拳,朝令狐义和令狐薄施礼:臣妾拜见皇上、摄政王。

她自称臣妾而非属下,便是为了在朝堂上自抬身份,以便说话更有分量。

令狐薄听到自称臣妾,忍不住会心一笑,难得她竟在朝堂众臣面前承认了薄王妃的身份,教他如何不欢喜?清君,我们夫妻之间不用客气。

何清君嘴角一抽,他们还未成亲,不是夫妻来着。

众臣中不少人偷偷瞧向白峰,他曾经的儿媳妇与摄政王在朝堂夫妻相称,他这曾经的公公该做何感想?白峰倒是面无异色,甚是淡定。

令狐义也笑道:皇婶跟侄儿之间不必客气,若没有皇婶的英勇神武,朕的皇位或许已落入了殿下的那贼子手中。

睨一眼南浩志:舅舅,朕的龙位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何清君伸手拔了他口中的布条,转头对南浩志道:候爷,你可有话说?南浩志拒不下跪,只是冷笑,死死盯着令狐薄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若非令狐薄帮你,你这皇位早就成了我的馕中之物!令狐义也不否认,笑道:舅舅所言极是,朕从不否认朕的皇位靠了摄政王皇叔的庇护,也从不否认朕的皇位得自摄政王皇叔的谦让。

南浩志哼了一声,环视朝中众臣:若无令狐薄,今日朝中之臣一样会对我俯首称臣,他们原本就是给根骨头就会朝你摇尾巴的狗而已,今日对你忠诚,他日他人称帝,便对他人忠诚。

朝中众臣闻言顿时向他怒目而视,他们不管品阶高低,原本就以官宦士大夫自负,却被人当面骂作狗,如何不恼怒,恨不能立时便冲上前去将他生吞活剥才解恨!令狐薄冷笑,南浩志,你也说过胜者王败者寇,如今再放狠话还有何用?要怪只能怪你不是真命天子。

南浩志哈哈大笑:什么狗屁皇帝命,真命天子,不过是当权者愚弄百姓的说辞,天下轮流坐,凭什么就该你们姓令狐的独占天下数百年,这天下本就该有能者坐,却让一个乳臭未干臭小子坐天下,当真是荒谬之极!他瞪着令狐薄,令狐薄,就算你一心回护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又如何,你以为他就全然信任你了么?你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待到他羽翼丰满后,必然会卸磨杀驴,你以为你的下场会好到哪里去么?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就算是龙位上的小皇帝也一脸惊惧地望向令狐薄,仔细地观察令狐薄的脸色,却见他一脸平淡,似乎未受南浩志的影响。

何清君似笑非笑打量着南浩志,不愧是一心谋反的一代枭雄,若非令狐薄对令狐义的权力欲早有准备,若非他只是抱着报恩的心思保令狐义的皇权,他必会因南浩志的调拨离间而对令狐义心生嫌隙和提防。

如果毕竟是如果,事实上,他不爱权势,向往江湖的自由生活,有自己的生意要打点,又岂会在意令狐义是否会在事后架空了他的权势?但小皇帝令狐义却并非这般想的,他先前与万太傅一直对摄政王皇叔心存提防,并未全心信任于他,若是皇叔知道自己全力维护的他竟然对他心存怀疑和提防,皇叔怕是必定凉了心吧。

再看众臣脸色,个个在为摄政王皇叔不值,不由得心下犯嘀咕,皇叔不会真的就信了吧。

为了取信于他最需要的皇叔,他哈哈大笑道:舅舅不用这般挑拨离间,皇叔英明睿智,又岂会中了你的奸计,朕的皇位既然得自于皇叔,那么只要皇叔想要回,朕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说完他转头对令狐薄,正色道:皇叔,朕绝非随便说说,这龙位原本就该是你的,旁人想夺,朕誓死捍死,皇叔想要,只需开口说一句,随时便可以拿了去。

令狐薄笑了笑道:天子是天定的,岂是能随便禅让的?皇上才是南宛的真命天子,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了,免得旁人认为南宛将皇权视作儿戏。

微微一顿道:本王的王妃已亲手捉了反贼南浩志,要如何处置咱们稍后再议。

于爱卿——兵部尚书于计晨忙出列,答道:是。

转身朝殿外道:抬上来!不多时,四名太监抬着一只大大的木箱进殿放在乾极殿中央,然后垂手退至殿门口。

殿中众臣目瞪口呆地盯着那只木箱,于计晨走到木箱旁,打开箱盖,朝殿上的摄政王和小皇帝拱手作揖道:这些都是摄政王命人搜集的南家一党的谋反证据,涉及朝廷地方官员和京官共计六十余人,其中四品以上十余人,与南浩志相交过的二十余位命官也全部有案在身!此言一出,朝堂上下立时面面相觑,尤其是那些与南浩志交好或曾与南浩志有过交往的大臣,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喘。

令狐薄脸色沉重地俯视群臣,缓缓走下殿堂,走到木箱旁,随手捡了一本出来,看了看,丢回箱里,然后又随手取了几本看了看,冷笑道:你们倒是说说,这些人,本王该如何处理呢?群臣寂静一片,有不少人开始擦汗,朝堂上气氛冷凝成冰。

良久,突然有人跪地:臣罪该万死,请摄政王降罪!此人一出,登时瓦解了大部分有案在身的大臣。

要知道朝堂之上,不管为官刚正还是奸佞,多多少少都有些以权谋私,见不得人的事情,令狐薄不指名道姓,朝堂之上便人人心虚自危。

纷纷跟着跪地讨绕!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清君,你可知这些朝中命官的罪证,本王从哪里得来的吗?何清君:……她只知这些罪证,近三成是蜂雀阁搜集的,数月前她向令狐薄坦承身份后,便飞鸽传书吩咐钟琳,所有有关朝廷命官的消息,皆可直接拿来与摄政王做交易……蜂雀阁因此大赚不少,否则哪儿来的闲钱让钟琳有心思去打算回购田产?令狐薄笑着向群臣道:本王的王妃功不可没。

转头朝龙椅上的小皇帝道:皇上可知,南党谋反能彻底覆灭,亏得本王的王妃消息灵通,本王方可掌握先机,在南党各部做了安排。

小皇帝和万太傅等人闻言无不对何清君刮目相看,从前只道她不过是一介被弃的江湖女流之辈,空有武力而已,却没想到她竟还有这本事,为南宛立下这等大功,站在摄政王身旁竟毫不逊色。

令狐薄接着一笑,对南浩志道:候爷一直以为自己的布署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知你的任何举动都在本王掌握中,你城外的三万大军为何久候不到?不过是本王在你带人逼宫的时候,遣人与本王早已安插在大军中的眼线里应外合,将他们尽数围剿俘掳了。

你在南候封地偷偷豢养的四万兵将,也已于昨夜被本王早从附近按排好的精兵强将全部挡在了二百里外,等他们进了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小皇帝偷偷看一眼万太傅,万太傅正惊惧地瞪着令狐薄,他这般雄才大略,若是有心皇位,放眼南宛和当今四国,谁能挡住?再瞧向何清君,这个女子虽是下堂之人,为世人所不耻,却不仅帮令狐薄收搜集了大量信息,更亲自上阵,带人剿锦杀楼,生擒南浩志,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南浩志面如死灰,踉跄两步,惨笑:能败在令狐薄手下,也算我南浩志的荣幸!令狐薄冷笑道:南浩志,你原就不配与本王为敌!何清君瞥他,好狂傲!不过他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令狐薄再扫视一圈群臣,吩咐黄公公道:去搬个大鼎来。

黄公公立即带着殿外的四名公公将院里的焚鼎搬进殿上,令狐薄命他在鼎内生火,待火势上来,令狐薄捡起一摞案宗毫不犹豫地扔进焚鼎里,投入熊熊火中。

小皇帝惊得站起,对令狐薄道:皇叔,你这是……他竟将千辛万苦搜集回的证据投进焚鼎烧掉!章节目录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爱上了他更新时间:2012-12-15 14:46:13 本章字数:8330群臣也惊得不起,面面相觑,摄政王这是何意?令狐薄淡淡地道:俗语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些罪证虽可治众卿的罪,却也可影响君臣的感情,今日,本王便当了众爱卿的面,烧掉这些影响君臣关系的东西,本王也当从未看见过,还南宛朝廷一个朗朗乾坤。

舒嫒詪鲭雠他边说着,双手却不闲着的将成捆的罪证扔进焚鼎。

何清君伸指点了南浩志的穴道,令他委顿地上,无法逃走,然后走到焚鼎旁,看了令狐薄一眼,他说的是当作从未看见过,这话说得好,那是告诉朝中众臣,他虽未让人当众宣读这些罪证,却是看过的,记在心里的,逼得那些大臣们从今往后不得不对他和朝廷忠心不二,战战兢兢,否则,这些便是惩治他们的由头。

何清君看着那一大箱的案宗,那是耗了多少银子才寻来的,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也伸手从箱子里取了一卷扔进越烧越旺的火中。

群臣闻言却是将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放回了胸腔,一边抹汗的同时,一边纷纷跪下,甚至有人已经痛哭流涕了。

摄政王明明证据在手,却不追究任何人,这教他们如何不忠心卖命,死而后已?小皇帝此时也反应过来,皇叔当真奸诈,分明是涉案人数太多,无法全部惩罚,竟索性毁了证据,让他们再无二心的为朝廷卖命。

于时也走下殿堂,拿了案卷丢进火里,笑道:皇叔所言极是,岂能让这些东西毁了我们君臣的信任?南浩志当真是万念俱灰,嘴里喃喃地道:我当真是斗不过令狐薄……好一个还南宛朝廷一个朗郎乾坤,不过是让我亲眼看着他们背叛我,再归顺朝廷,断了我所有希望,让我死不瞑目而已。

何清君看一眼满脸憔悴死灰的南浩志,道:南浩志,你竟然派我的亲弟易容成我父亲的样子刺杀我,若非阎王惧了摄政王,一脚将我从鬼门关踢了回来,此时本姑娘早跟阎王下棋去了……只不过临回来时,阎王爷说我还欠了他十几盘棋,让我送个人下去陪他下棋,我瞧你就不错!说着恨恨瞪着他道:你可知若非碍于摄政王和皇上,本姑娘适才便取了你性命?此时的南浩志早料到自己必不会有好下场,闻言,也只是冷笑着,面无惧色。

令狐薄宠溺地笑着:清君不必着恼,本王必教你亲自送他去下棋。

何清君一笑,随手又拿了一摞案宗,正欲丢进焚鼎,却一眼瞥到封面上的名字——吴正德,不由得手一抖,此人不是当朝宰辅刘昀祥的门生么?她记得此人应是涉及四王爷陷害余紫英一家的重要人物……那案宗封面上的名字,是她亲自写上去的,这个……她抬头,看一眼令狐薄,心下狂叫:好奸诈,好奸诈!世上还有比他再奸诈的人吗?很快乾极殿纸烟弥漫,木箱内的罪证也焚烧完毕。

令狐薄与小皇帝先后回到殿上。

百官立时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何清君再仰头看一眼令狐薄,暗叫,真的好奸诈!忽听令狐薄道:南浩志谋反,罪大恶极,明日午时斩首示众,南家族人全部收押牢中,由刑部和兵部合审定罪,涉案之人一律斩杀,无辜族人流放万里后,可释放。

至于太后,是南浩志胞妹,又牵涉谋反之罪,但因其是皇上亲母……故而网开一面,遣至皇家寺院带发修行……说到此处,他转头对令狐义道:皇上,对太后的处罚,你可有意见?令狐义垂下眼皮,沉默一会儿,道:皇叔处罚得极为妥贴,也算保住了朕的面子。

南浩志听到令狐薄对南家的处罚,大感意外,对自己的下场,他原本以为是必会被凌迟处死,南家众族,他也早有心里准备,除了皇室一族,其他众族必会被全部诛杀,却未想到,令狐薄竟然只诛杀涉及谋反之人,当真是世所罕见!苦于穴道受制,动弹不得,他只能痛哭落泪:罪臣谢过摄政王的仁慈!令狐薄冷哼一声:本王未诛杀南家九族,只是不希望看到无辜之人死于一人之罪,你的感激对本王来说,一分不值!南浩志却并不在乎自己的感激在他眼里值几文,依旧老泪纵横,满脸感激。

何清君却不由得对他生出一阵钦佩,古往今来,凡是造反不成者,无不被处以各种酷刑而死,无不连累九族被当政者处以极刑,像令狐薄这般只将谋反者斩首处死的,从未见过!莫瞧他平素行事狠绝冷酷,却是恩怨分明,绝不让无辜之人死于无妄人祸。

朝殿众臣登时对令狐薄佩服的五体投地,复又全部跪地叩拜:摄政王仁慈,是臣等楷模!令狐薄示意他们平身,然后命人将南浩志收入天牢,只待次日行刑。

……随着黄公公一声:退朝——令狐义和令狐薄先后出了乾极殿,此时已近黄昏。

皇叔,今日朝堂上,多谢你替朕拿主意。

令狐义诚心道谢:幸亏有皇叔在,否则今日,朕必会造成朝堂骚乱。

令狐薄笑道:皇上不必客气,本王奉先帝之命摄政,自然会为你打算,那些南党和有案在身的臣子,皇上以后可自己斟酌打算,若是忠心,便留着,若难驾驭,除掉便是。

令狐义点头,却道:可是那些罪证,皇叔都亲手烧了,朕如何辩别谁是南党分子和有案在身的臣子?令狐薄轻笑:本王早看过那些卷宗,到时皇上可捎信给本王,本王帮你辩别。

令狐义惊诧望他,难道皇叔竟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令狐薄远远瞧见何清君走过来,便道:皇上,本王的王妃来了。

说着转身迎向何清君。

令狐义望着他迎上去拉着何清君的手,往养义宫方向而去,不由得感叹,皇叔至少还有个何清君陪在身边,他呢,连母后都要到皇家寺院修行去了,他倒是真真正正成了孤家寡人了。

令狐薄与何清君相携回到养义宫,然后传膳,与她一起用过迟了许久的午膳,才让她先回房沐浴,换上他为她准备的新衣,他也趁机回房沐浴更衣。

他沐浴更衣后,便静静站在她房外等着她,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开门出来。

依旧一袭月白织锦,衬得她蜜色的肤色更加白晰娇美,锦袍裁剪既似男袍般方便行动,又带些女子柔媚。

何清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衣服,轻笑,这锦袍内里是细白狐狸毛,虽然她是习武之人,并不畏冷,却依然觉得出这袍子极为暖和——细白狐毛锦袍虽比不上那貂裘大氅名贵稀有,却也非常珍贵。

说到那貂裘大氅,她不禁连连可惜,那大氅因她今日杀人太多,竟溅了不少血迹上面,也不知能不能洗干净,实在不行,只能请宫里巧匠将缎面换了。

是不是很累?何清君点头,笑道:原本是有点累,泡了个热水澡,反而觉得舒服多了。

就是杀人杀得太多,胳膊还有些酸。

说着抬起右臂晃了晃,左手轻按着。

令狐薄执起她的手道:本王已让马车停在养义宫外,先上车,咱们这便去云鹤居接了你师父师娘他们到薄王府围炉。

何清君笑着点头,在薄王府围炉啊,她好像还是蛮期待的。

被令狐薄牵着一路出了养义宫,然后上了马车。

令狐薄关上车门,坐到她身旁,执起她右臂揉按着。

……千岁大老爷,请问你这是做什么?何清君无视自己热辣辣的面颊,问道。

令狐薄:你不是杀人杀到手臂酸麻?本王替你按摩。

……何清君嘴角一抽,千岁大老爷,你能不能顾忌一下你的身份,你是摄政王啊!令狐薄手下不停,抬眸睇她:那又如何,摄政王不能伺候自己的女人么?清君,你可知,现下朝堂上下,满朝文武,全京的将士都知道,本王惧内!……何清君抚额呻吟,他如此不遗余力地宣扬自己惧内究竟为哪般?他这一惧内,岂不是表示她成了悍妇?既然本王是众所周知的惧内男人,那么伺候妻子,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何清君无语了,好吧,既然他这位尊贵无比的男人都不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她就只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好了。

念及至此,她先囧了……自己的男人,她怎么想得这般理所当然,仿佛他当真已是她的夫君了般。

不由得想起从刘家铺子赶回宫,却见不到令狐薄时的心情,轻叹一声,当时她不止有种天塌地陷的恐惧感,甚至想到,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宁愿随了他去……她想,其实她早已在潜移默化中爱上了他吧。

望着眼前这个俊美的高贵男人,正低头专心为她揉着胳膊,便坦言道:令狐薄,我想,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令狐薄猛地抬头,脊背挺直,双手停下动作,紧紧攥着她纤细手臂,眸中狂喜,一瞬不眨地凝视她,只觉连呼吸都凝住了。

爱上他了么?这不是他意料中迟早的事情么,为何心里还是难以言表的激动和兴奋,仿佛他此生活着的意义就此圆满了……他力持镇定,却难掩眸中浓浓的喜悦之情,唇角绽出那可令万物回春的笑容,力求能风淡云轻,但微颤的声音仍然泄露他激动的情绪。

清君,跟本王表白是好的,但是选在车上,是不是太不重视本王了?……何清君眼角一抽,难道还让她沐浴熏香,再上香禀告列祖列宗,然后挑个良辰吉日再跟他说么?重视倒是重视了,只怕她早没情绪了,呃,她倒是刚沐浴过……遇上这个男人,她永远只有无语的份了,懒得理他,闭目养神去。

忽觉眼前一暗,紧跟着唇上传来微凉的温软触感,她倏地睁目,瞪着眼前这尊正在她唇上吮吸噬咬的妖孽,他当真是见缝插针,脸皮厚到极点!她双臂缓缓抱上他窄腰,任他尽情在她唇上蹂躏,直吻到她差点窒息,他才稍稍松开她,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着她的杏目和耳边,热息喷在她耳旁,极为酥痒,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清君,要爱我一生一世。

何清君嗯地一声,水眸凝视他,双手从他腰上收回,吃吃低笑着,一生一世,他求她爱他一生一世……我们不是早已结发锦袋了吗?我不爱你,要爱谁?令狐薄唇角绽着那风华绝代的笑容,不错,他们早已结发锦袋,不爱他,要爱谁?何清君不想现让车厢内的气氛继续暧昧下去,便转了个话题,轻笑:千岁大老爷,适才朝上焚烧的证据都是你伪造的吧?令狐薄恋恋不舍地坐回旁边软榻,凤目睨她:倒是瞒不过你,你是怎么瞧出来的?何清君笑了笑道:果然不是真的?我就说嘛,耗尽精力和银两得到的证据怎能说烧就烧了。

令狐薄哼了一声道:每得到一份证据,本王必会命人照着原件重造一份,原是防盗防火的,以备突发事件的,原件早被本王秘密藏起,本王今日饶过他们也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今日这些伪造件竟另派了作用。

他接着解释道:在朝堂上混的,又有几人是真正身家干净的,若都将他们杀了,南宛顿时朝中无人了,故而本王才故意烧了这些伪造的证据,也教南浩志亲眼看着,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大臣们是如何背叛他的。

何清君点头,不错,在朝堂上混的,又有几人是真正干净的?总不能将所有大臣都杀了吧,就算重新提拔一批,谁又能保证他们必是忠心无二,清正廉明的?我正巧拿到了吴正德的案证,他的案宗涉及余家,是我亲自去找的,也是我亲自在封面上写下他的名字的,而那一卷上吴正德的名字,表面上看着是我的笔迹,却偏偏不是我的笔迹。

令狐薄恍然,破绽竟然在此处?回去得仔细查一下底下的人,办事这般不用心,模仿笔迹也不模仿得像一些,竟都她一眼识出破绽。

他笑了笑,心下虽是如是想,却未当真打算回去为难那些人,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模仿得似纪芙一般以假乱真,而何清君亦是个聪明之人,又岂能认不出自己的笔迹?千岁大老爷留着那些铁证,可是另有打算?令狐薄赞许点头,低声道:清君,本王奉先帝之命摄政,原本只为报恩,但是令狐义日渐长大,也日渐多疑起来,本王虽决心带你逍遥江湖,却也不能不防着他,总得为自己打算一下,免得日后当真死在旁人的猜忌之下。

何清君明白了,若有朝一日令狐义当真因为忌惮令狐薄,这些人便会变成令狐薄手里的棋子。

他这是让朝中上下,既忠于朝廷也要忠于他。

她不禁往厢角缩了下,幸亏她有幸成了令狐薄心里爱的女人,而非是他厌恶憎恨的人,否则,她定会死得很难堪。

令狐薄似乎看出她心中恐惧,并未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多时,车外传来车夫的低声通传:摄政王,云鹤居到了。

何清君忙起身开门出去,然后以手撑着帘幔,道:千岁大老爷,请下车。

令狐薄倚着软榻半晌未动,只是似笑非笑地瞧她,直把她瞧得脸儿红心儿跳的,才徐徐起身,弯腰出了车厢,下车后,转头朝她嗤笑一声道:清君,本王忘记告诉你,礼部已为我们合过八字,将婚期就定在了二月初八。

何清君一怔,礼部也真是的,竟当真将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八?哦,我没意见,全凭千岁大老爷做主。

令狐薄扯一下嘴角,你若当初也是这般任凭我做主,我们现在早已是夫妻了。

何清君嘿嘿笑着,她又不是没有感觉的泥人,岂能毫无爱意就任凭旁人做主她的婚姻?走罢。

令狐薄拉起她的手,相携进了云鹤居。

敲开师父的房门,柳含烟站在门口,冷笑看着何清君:你将你那弟弟丢在云鹤居让我娘照顾,自己却去享清闲。

何清君尚未开口,刘匀泽已经跳到门口,护着自己的徒儿:含烟别这么说,清君累了一天一夜,杀人杀到手软,哪有享清闲?柳含烟美目冷冷扫过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下微微一酸,若是五王爷也这般将她视若珍宝,便是立时让她死了都甘心。

乖徒儿,乖女婿,快进屋来。

何清君听到乖女婿三字,立时毫毛排排立起,师父,你改口改得倒是真溜,乖女婿…。

呃,当今四国有这般讨好徒儿夫君的师父么?令狐薄却一脸笑意地跨进门槛,心里满满都是喜悦,先有何清君亲口说爱上他,后有刘匀泽亲口称他为婿,让他如何不喜悦?何清君摸摸鼻子,乖女婿就乖女婿吧,反正马上也就成了师父的女婿了。

跨进门槛,转身关了房门,问师父:清宇如何?刘匀泽道:未伤及要害,只需将养些日子,你师娘正在里面照看着他。

我去瞧瞧。

说着何清君径直进了内室,柳含烟跟着进去。

令狐薄坐下,对刘匀泽道:师父,那人当真是清君的亲弟?刘匀泽点头,向他讲述了何清宇反出锦杀楼,与何清君共同斩杀锦杀楼杀手的情形。

这个何清宇此次受伤,说起来也算是因为清君,才被李宗禅刺伤。

令狐薄不语,清君因为这个何清宇险些丧了命,就算他是她的亲弟,他也绝难原谅他。

但他还是担心何清君再因何清宇吃亏,微一犹豫,便起身进了内室,只见何清君正一脸痛惜地望着床上的青年,心下顿觉颇不是滋味,就算是亲弟,他也是个男人。

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青年,这个青年眼底对何清君的感情和歉疚倒不是假的,冷哼一声,退了出来。

师父,我和清君来云鹤居是为接你们去薄王府围炉,不知师父师娘可愿与我们一起围炉?刘匀泽抬眼盯了他良久,才缓缓地道:摄政王……师父,无人的时候,叫我令狐薄便是。

刘匀泽从善如流,也不客气,当即改口:令狐薄乖女婿,你的心意,我跟你师娘心领了,江湖之人飘泊惯了,围不围炉得倒没那么讲究。

说完看他一眼道:不瞒你说,这一两日恐有事发生…。

令狐薄,我与你师娘在客栈保护何清宇,你与清君也须小心应对。

令狐薄闻言一惊:有事发生?何事?刘匀泽摇头晃头地道,我只是觉得心绪不宁,便卜了一卦,如今叛乱已平,实不知会发生何事?令狐薄不疑有他,叛乱虽平了,但是吴山问题尚在,吴山银矿,连大魏都想插上一手,分一杯羹……蹙眉,若事关吴山银矿,现在清君成了关键,莫不是冲着她来的吧?念及此处,顿时也觉得有几分心慌。

乖女婿莫要着慌,依卦象上看,虽然有事发生,似乎我周边的人并无太大凶险……那是什么事?刘匀泽低头念叨着,垂下眼皮,掩掉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恶劣笑意。

令狐薄闻听此言,反而放下了心,只要人无凶险,天大的事都不必担心,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总有法子解决。

当即笑道:师娘可是原谅了师父抱着其他女人的事情?刘匀泽仰头长叹,道:我刘匀泽一生为情所困倒也罢了,却未想到竟被如此乌龙之事搞得夫妻分离十二年,当真可悲!令狐薄不解望着他,刘匀泽愤愤地道:什么抱着其他女人!原来,他昨日将久违的老妻困在床上从头到脚这样那样收拾了几轮后,累极的两人,终于畅开心胸,细细谈起当年乐山山下抱女人事件,经林秀映详细提醒后,刘匀泽终于想起来当年之事,顿觉冤枉得要死——当年确实有个女人抱过他,但那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可怜之人。

当时那女子一扑到他怀里抱住他时,他第一反应便是要运功将她震飞,却听到身旁有人叫他不要动怒,说她刚遭了夫君抛弃,更见不到两个年幼的儿女,急火攻心,竟得了失心疯,一旦发作,经常会抱着陌生男人痛哭,哭到伤心之处,便会对那男人又踢又骂,骂他负心薄幸,忘恩负义等等。

不过一个月,整个郭家镇都知道了此女遭遇,也都对她存了几分怜悯,所以见她又抱上了一个陌生人,而刘匀泽这陌生人背上负剑,真怕他一怒之下一剑杀了她,便纷纷替该女解释。

刘匀泽听完以后,自然又是侠义之心泛滥,就任由该女当他是她曾经的夫君,由着她抱着他痛哭流涕,然后痛骂他负心薄幸,继而对他又踢又打。

便正在此时被下山采买东西的林秀映瞧了去,一个女人当街与自己的夫君搂抱着大哭,并大骂自己夫君负心薄幸,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会认定自己的夫君与那女人早有了私情,连私生子女都有了,却负了她……这林秀映因为容貌绝色,心气儿极高,配了刘匀泽这般相貌普通之人,自然容不得他有一点背叛之心,于是一怒之下,便奔回乐山,左等右等未等到刘匀泽回来,却在一个月后等到刘匀泽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回乐山,这让她还有何颜面留在乐山?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因此狂怒之下,便离家出走了,从此再不见他。

令狐薄听完,忍俊不禁地摸摸额头,这对夫妻当真是夹缠不清,竟为了个不相干的女人置了十来年的气,浪费了无数银两,连累了乐山的一众徒弟和养女,当真是既可笑又可气。

何清君遇上刘匀泽,免了沦落街头饿死的命运,更学了一身的好武功,算得上福气幸运。

但反过来说,刘匀泽虽然救了何清君,并收了她为徒,但她和钟琳这两位女徒弟,却用柔弱的肩膀扛起师父欠下的沉重债务,这又算不算是刘匀泽的福气幸运呢?令狐薄,我师父师娘不愿去薄王府围炉,我想在客栈陪着他们……可以么?何清君从内室出来便问,见令狐薄俊脸风云变色,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嘿嘿一笑,算了做人要守信,既然答应了他,就不该食言而肥。

林秀映此时笑着出来,清君,我跟你师父有含烟陪着,现下还有你弟弟,并不孤单,倒是绝尘……呃,不,是摄政王,身边没有什么真正亲近之人,你既然答应了他,便该去陪他围炉守岁。

说着爽朗一笑,大方道:反正婚期已经定在一个月后,你已经是摄政王的人了,便是从现在开始住在了薄王府,也绝无人敢有异议。

……何清君无语,师娘这是打算将他们送作堆?令狐眸光阴冷地睨着她,手指又痒了起来,为什么她就有气得他想掐死她的本领?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章 白首偕老更新时间:2012-12-16 10:10:55 本章字数:8319何清君赶紧摆手,讪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并非当真要食言而肥。

舒葑窳鹳缳忙即转个话题,对了,锦杀楼虽然被剿,但是李宗禅被他师父救走了。

千岁大老爷,李宗禅的师父果然一直带着一张铁质面具,让人无从查起,唉——令狐薄垂目,脑里思索着,江湖中有谁喜欢戴着一张铁质面具的?想了好一会儿,暗自摇头,他所认识和听说过的人物,似乎并无此号人物。

忽听刘匀泽道:李宗禅的师父……他的声音有几分耳熟,老夫似乎在哪儿听过……是谁呢?师父认识那面具老人?刘匀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道:那老者……我确信从前一定是听过他的声音,而且绝不止一次两次,容我想想……令狐薄笑道:师父不用急,本王不差在这一时半……啊——我想起来了,数年前,我曾在大魏听过此人的声音,当时我追一个蟊贼,却误闯了什么王府,便与此人大打出手,好像大魏的人叫他肖师傅……他武功剑法均不在我之下,因为不服,我曾故意与他数次交手。

令狐薄眼皮半合,若李宗禅的面具师父就是大魏的肖师傅,那么此肖师傅跟五哥又有何关系?若五哥当真与大魏的肖师傅有关系……他手指攥起,五哥倒底是南宛人,难道竟会帮着大魏算计南宛?昨日他让苏盛带人监视五哥,不知苏盛暗中递了消息给他,还是他自己觉察了什么,南浩志带兵逼宫这么大的事,他竟能沉住气,闭门不出,当真像个韬光养晦的样子。

门外响起一阵温和的敲门声,何清君忙过去开门。

五王爷?令狐薄听到何清君惊讶的声音,抬头,不禁勾一下唇角,正想着曹操呢,曹操就到了。

只见令狐薄身披大氅,站在门口温润笑着扫了一眼屋内,六弟也在?令狐薄微一犹豫,起身道:今日除夕,作为徒儿女婿,本王来邀请师父师娘一起去薄王府围炉,应是情理之中,倒是五哥出现得令人意外。

令狐箫那温润俊目落在何清君身上,只见她听了老六的话,双颊微酡,心下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他竟是第一次瞧见她这小女儿态,只不过这娇羞之花却是为旁人开的。

他笑了笑,迈进屋里。

我今日去清音阁,未见着紫烟姑娘,便打听了一下,听说紫烟姑娘已有两日未回清音阁了,以为她身体有恙,便过来瞧瞧。

他眸子看着令狐薄,却不时地瞟一眼何清君,状似不经意地解释着。

五王爷,请坐。

何清君关好房门,客气地将引到坐位旁。

令狐薄朝刘匀泽客气施礼:前辈便是何护卫……哦,应该叫六弟妹的师父吧?前辈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前辈果然英雄盖世,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怪不得会教出如此优秀的徒儿。

何清君:……其实五王爷想说的是见面不如闻名吧?师父分明是其貌不扬,一看之下,只会觉得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糟老头儿而已——五王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才是无人能及。

刘匀泽被一顶高帽戴得极为舒心,当即客气还礼,摄政王好是好,就是说话不如这小子动听。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看着五王爷道:五哥当真是闭府韬光养晦,南浩志逼宫这么大的事都可毫不在乎,却只在乎紫烟姑娘的身体,我该佩服五哥视富贵如粪土,还是该佩服五哥对紫烟姑娘的痴情呢?何清君登时愣住,千岁大老爷这是打算与五王爷翻脸了么?转头瞧向令狐箫,见他微微一怔,继而温润地笑出声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而已。

南浩志谋反之心,一直有之,老六不是一直在布署么?五哥可以不信任任何人,却绝对相信老六从未将南浩志放在眼里,对你而言,拔掉南浩志易如翻掌,既是如此,我何必杞人忧天呢?令狐薄也轻轻一笑,跟他一样,眸里无温,五哥倒是抬举小弟,也不怕小弟一时失策,镇压不住南党叛乱,害五哥失了荣华尊贵?令狐箫那双温润眸色渐渐泛冷,盯着令狐薄道:我足不出户,不近皇宫,不是六弟所希望的吗?令狐薄反问:五哥怎会如此想?六弟不是派人监视起我来了么。

令狐箫毫不客气。

五哥为何这般说?令狐薄紧紧相逼。

箫王府的暗卫不是吃闲饭的。

令狐薄针锋相对道。

是么?如此说来倒是苏盛办事不利了……回头对何清君道:回宫后记得提醒本王治苏盛的罪。

是。

何清君抱拳答道,往师父处缩了缩,刘匀泽也被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给逼得不停往边上缩着。

柳含烟在内室听到令狐箫到访,难抑激动,匆匆跑到前厅,却见他们兄弟气氛有些僵,只好站在门边,以免被殃及池鱼。

令狐箫看他一眼,唇边又露出那清润笑容:老六何必迁怒于他人?非是苏盛办事不利,而是我的暗卫对我素来忠心,护卫箫王府向来谨慎。

微微一顿道:我倒是想向六弟问一下,为何要派人监视于我,可是五哥做了什么不利于南宛的事情,引得老六怀疑?令狐薄淡淡一笑,转身坐下道:五哥实在是误会小弟了,小弟昨日得到消息说南浩志今日起事,怕他的党羽不利于四哥五哥,才想法子支走四哥,派人保护五哥。

四哥莽撞,容易生事,五哥虽然避世,却极为聪明睿智,自不会出府趟这混水。

倒是未想到苏盛办事不利,先露了马脚,引得我们兄弟生了嫌隙,我适才以为苏盛一仆忠二主,颇为恼怒。

令狐箫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瞬即逝,笑道:原来真是五哥误会了六弟呢,说起来这事也怪不得苏副头领,我的护卫风间和赤焰的本领也不可小觑。

令狐薄随即轻笑道:说得倒是,五哥的两名护卫确实本领不小,说起五哥的护卫,本王记得,当年你从陀香山回来时,是带了三名护卫回来,如今却只剩了两人。

令狐箫道:烈火性烈,不喜王府拘束,回陀香山伺候师父去了,只偶尔回来……六弟也知道,我与他们虽为主仆,实为师兄弟,总得给几分情面的。

令狐薄点头,眸光落在内室门边的柳含烟身上,笑道:五哥念念不忘的紫烟姑娘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令狐箫忙道:六弟莫说什么念念不忘,倒显得我对紫烟姑娘孟浪唐突了。

转头朝柳含烟温雅有礼地笑道:教紫烟姑娘见笑了,本王今日去清音阁听曲,见紫烟姑娘两日未在,便过来瞧瞧,如今见紫烟姑娘身体安康,便放心了。

柳含烟粉面如桃花,美目流盼,盈盈一礼,笑道:紫烟刚与母亲团聚,又赶上除夕,便想多陪母亲几日,倒教五王爷挂心了。

何清君躲在师父身旁不停地狂翻白眼,这只妖孽也太能装了吧,在她面前嚣张之极,唯恐压不了她一头,在五王爷面前,倒是温婉有礼,优雅绝美,丝毫不逊于大家闺秀。

林秀映看一眼养女,轻叹摇头,却未出语作任何阻拦。

令狐薄睨一眼,不禁失笑,她与柳含烟似乎很难融洽呢,当即起身道:清君,既然师父师娘要享受重聚后的温存,不能同咱们一起围炉,咱们这便告辞吧。

刘匀泽:……这小子心里知道就好了,偏生要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不愿去薄王府围炉的真相,实在没有美德!林秀映:……她转目瞧向何清君,这小子是因为她适才揶揄了何清君,所以拐着弯儿为她出气吧?何清君掩唇低笑,她倒忘了小别胜新婚,师父师娘虽然年纪一大把了,毕竟分别十二年未温存了……唔唔……她这做徒弟的可以理解,更可以体谅。

令狐薄分别与屋内众人道别,然后拉着她出去。

黄掌柜忙手执灯笼将两人送至门口,令狐薄便让他回去,他只好将灯笼送给令狐薄,以便他们能看清门口的路,免得滑倒。

出了云鹤居大门,北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顿时扑向脸上身上,地上昨日下的雪尚未化掉,便又积上了厚厚一层。

何清君深吸一口冷气,先踏出屋檐下,踩在厚厚地雪地里,咯吱作响,转回头来,嫣然一笑道:千岁大老爷,咱们便在雪中走到薄王府如何?令狐薄抬了抬灯笼,瞧着她埋在积雪里的脚踝,皱眉,你重伤刚愈,元气尚未完全恢复,昨日和今日又接连劳累杀人,在这般厚的雪中攀行……若然寒气侵体……唉哟,我的千岁大老爷,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习武之人,有内功护体……你自己也是习武之人,难道还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是极少畏寒的。

她突然扑过来,抱起他的手臂娇笑道:何况千岁大老爷,你不觉得雪花落在头上,我们顷刻间便白发苍苍了吗?令狐薄见她难得竟跟他撒起娇来,宠溺地凝视着她,片刻后,转目望着那簌簌而下的大雪片落在她头顶,不禁失笑,若是不看容颜,确实像极了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忽然双眸一亮,心下突地一跳,惊喜地望向何清君:你、你……忙向前跨了两步,将自己完全置于露天之下,任那纷纷大雪落在头上眉梢。

何清君跟着跨了两步,娇俏容颜被冷风疾雪打得微红,闪着一双清亮狡黠的杏目,见他会意,不禁得意地重重点头,小手从他胳膊上滑下,钻进他宽袖口,握住他的大手,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令狐薄那两弘黑潭闪着异样的光彩,眸子亮得惊人,大手紧紧握住她温暖的小手,唇畔绽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转目凝视她,白头偕老,便是这样么?清君,你可知,你今日这么做,本王就当你是许了本王白首偕老,永不分离。

何清君也不否认,笑得极为灿烂,郑重道:千岁大老爷,我们提前感受到了白头偕老。

大风雪吹熄了灯笼里的烛火,也掩住了令狐薄满面的激动和喜悦,他索性扔了灯笼,握着她的手,为了白头偕老四个字,打算放纵她一次,举步前行,好,咱们就这般白头走到薄王府。

等在云鹤居外的车夫见他两人久久不上车,反而相携往薄王府的方向走去,不禁满脑子的疑问,摄政王……无奈摄政王正拉着未来王妃在疾雪中兴奋地走着,并不理他,车夫抬头望望这漫天飞舞的大雪,唯有摇头,驱车缓缓跟在两人后面。

风雪极大,好在两人皆有内功护体,丝毫未影响两人白首走到头的兴致,竟当真一路未上马车未施展轻功,完全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薄王府。

刘伯拢着双手在门口等了半个多时辰未见到薄王府的主子回府,早等得着了急,在门房处跺着脚四处张望。

远远瞧见一辆马车上挂着一只灯笼随风晃着,便急忙迎上去,却只奔出一小段路,就看见令狐薄与何清君携手步行着,他们头上眉上身上都落满了积雪,不禁大惊,六王爷,你们怎地不坐车,却弄得满身是雪?说罢他伸手就要去帮令狐薄拍落身上的积雪,却被令狐薄抬手挡开。

刘伯讶然看他,再看看何清君。

令狐薄满脸地笑意,道:刘伯让开,本王自己带着清君走回府去。

刘伯依言侧身让了下,不解地望向后面的马车,车夫一脸的无辜,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走到门楼下,何清君抬头望着门头下的牌匾,傻笑了一声,她是第一次来薄王府呢,看外表跟其他王府也没什么区别嘛,都是高墙朱门,都是她从前只能仰望绝不敢走进的地方。

令狐薄牵着她的手道:发什么呆呢,快进去。

他拉着她又走了一刻钟,绕过长长的院落,才进了薄王府主院,院里张灯结彩,灯笼被风雪吹着晃来摇去,各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映出门窗上贴着的喜庆剪纸。

刘伯一路疑惑地跟在他们后面。

令狐薄握着她的手,将她引至主院正厅。

刘伯忙为他们打开房门,高声叫道:六王爷回府守岁啦!屋正围炉取暖谈笑地十余人立即起来,迎到门口:恭迎王爷王妃回府!令狐薄微笑点头,何清君满面绯红。

两人同时抬头,然后同时怔住,转目看向对方,令狐薄看到她满眼的惊诧和疑惑,何清君看到令狐薄眼里的惊讶和慌乱。

何清君瞪他——屋里那个笑得跟弥勒佛的和尚是谁?为何让她这般记忆犹新!令狐薄转头瞪向那和尚,怒道:你怎么来了?那和尚笑得极为和蔼,一双小眼睛眯得几乎看不清,不恼不怒地道:我唯一的师兄铁树开花,马上就要娶亲了,我和尚自然要来凑个热闹!唯一的师兄?何清君怔怔地望着他,然后转头朝令狐薄发怒:令狐薄,他是怎么回事?!令狐薄顿时没了底气,只觉心虚、气虚,连身体也跟着虚了起来。

呃……这个……支吾半天没敢承认,只好转身朝刘伯道:刘伯,你为何没告诉本王,这个和尚要来?刘伯百思不得其解啊,这还用告诉么,从前围炉,和尚偶尔也会来啊,每次来王爷对他都是极欢迎地啊,今年怎地就发怒了呢……他跟和尚不是师兄弟……只听那和尚笑嘿嘿地道:你果然成了师嫂啊,嘿嘿,咱们见过面的。

说着他朝何清君眨巴眨巴小眼睛,又端出那弥勒佛般的招牌笑容。

何清君抚额,只觉脑袋空空,浑身盗出薄汗,就是见过面,她才发现她是真的傻极,竟就相信了这个男人会痴情到与她结发锦袋,却原来他只是掉进了他的陷井而已!令狐薄见她脸色大变,心下不由得一沉,急忙抓住她的皓腕,央道:清君别恼,结发锦袋是真的,本王绝没有骗你,你才答应要跟我白首偕老……他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坚决不放开。

回头对屋内众人恶狠狠地道:都给本王滚出去!滚!屋内众人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懵了,纷纷出去。

唯有那和尚未出去,等屋内只剩他一人时,才笑咪咪地道:师嫂,不必动怒,结发锦袋确实是真的,是竹林寺住持亲自为你们加持施法的,你若不信,明日便可去竹山瞧瞧,竹林寺的住持是否是上次为你们结发锦袋加持施法的大师?何清君将信将疑地看向令狐薄,审视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正色问道:令狐薄,我只问你,结发锦袋是不是骗我的?提到结发锦袋,令狐薄眸里毫无愧疚之色,眸子直直迎向她的目光,突然转身,面向院里,一撩袍角,对天起誓:我令狐薄以灵魂和子孙后代起誓,若结发锦袋有假,宁愿灵魂世代受地狱之火焚烧,子孙后代永世为奴!……何清君愣住,这誓言竟也跟结发锦袋如出一辄,似乎是她太不信任令狐薄了罢。

令狐薄站起,一脸肃然道:若这样还不能取信于你,清君,咱们明日便再去一趟竹林寺,再结发一次便是。

何清君转头瞧瞧那和尚,再瞧瞧他,突然道:令狐薄,我相信你虽然奸诈,但绝不会连结发锦袋都弄虚作假,但是……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和尚身上,你尚欠我一个解释。

令狐薄对那和尚道:慎空,你出去!慎空?何清君忽然失笑,原来他就是那个慎空和尚!千岁大老爷竟有个和尚师弟!怪不得他对慎空和尚一直讳莫如深。

令狐薄拉着她进厅,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将她按入椅中,道:清君,去竹林寺结发锦袋,本王也是出宫前才临时起意的,当时本王只是想,若能与你结发锦袋,既可断了你的一切退路,也表明了只娶你一人的决心。

在竹山遇见慎空师弟,实属意外,我们在月老殿外等候时,本王无意中瞧见慎空,便传音入密让他为你解一签。

何清君不知该怪他弄虚作假,还是该怪他为爱她如此算计。

当日便是慎空和尚为她解的那一签,令她心防塌了一角,才在恍惚中被他强迫了结发锦袋,否则,她岂会那般容易就与他结发锦袋?令狐薄,你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要靠算计么?令狐薄掩在袍袖里的大手紧紧攥起,凝视她:本王若不算计,你会自动走到本王身边来么?何清君语窒,他说得不错,他若不算计,只怕她永远不敢向他敞开心怀,既然她都敞开胸怀去接受他爱他了,再去计较他是否算计了她,是不是有些矫情了?她凝视他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令狐薄,你总是有理的,我说不过你。

令狐薄仔细观察她脸上表情,见她只是一脸无奈,早没了初始的恼怒,不由得大为宽心,伸手拉起她的手,清君,本王确实算计了你,但是本王不后悔。

何清君摸摸鼻子,这算什么,死不悔改?难道他还打算以后继续算计她?令狐薄,做人不可以这般无耻的。

令狐薄凤目闪过笑意,大大松了一口气,本王为了得到你,似乎一直做着无耻的事。

……何清君无语了,这很值得骄傲得意么?千岁大老爷,你把他们都赶走了,难道只我们两人围炉守岁么?令狐薄闻言一喜,她其实已经想通了,气也消了吧。

当即笑道:这容易,来人!刘伯立时一溜小跑从旁边的房间跑到门口,隔门问道:六王爷,有何吩咐?叫他们都进来罢。

是。

片刻后,十余人鱼贯进入,然后齐齐向令狐薄施礼:六王爷。

令狐薄点头,对众人道:这是本王即将大婚的王妃,你们行礼罢。

十余人先是一怔,继而一齐跪下:老奴叩见王妃金安。

何清君已经很淡定了,瞥一眼令狐薄,忍笑道:众位请起,我与摄政王尚未成亲,不必行此大礼。

众人起身,令狐薄为她一一介绍十余人的身份,他们都是外公时的老家臣,陪着他一起将外公留下的家业挽救打理起来的有功之臣,现在是各地的管事,每年只有过节和汇报帐务时才回府里。

介绍完毕,令狐薄话锋一转:诸位管事已经正式跟王妃见过面了,至于送王妃的见面礼,你们可跟刘伯请教一下。

何清君:……不必每次都跟自己的下属强索见面礼吧,她的脸皮真的没那么厚!众家臣:……原来见王妃还得先奉上见面礼啊,目光一齐转向刘伯,这个老头子,为何不早点告诉他们?伧促之下,让他们去哪里筹备见面礼?刘伯呵呵一笑:诸位不用担心找不到讨王妃欢心的见面礼,咱们的王妃啊,她只喜欢银子。

众家臣顿时松了口气,只喜欢银子啊,这就好办了,于时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咱们的王妃竟然只喜欢这等俗物。

何清君无语,面部开始抽搐起来,只觉那只乌鸦朋友又来看她了。

这些人,果然是令狐薄的家臣,有其主,必有其仆啊,个个嘴毒得厉害。

刘伯,上菜罢。

令狐薄起身,走到何清君面前,拉了她坐到火炉旁的长长饭桌的主位上,然后示意诸位管事坐下,清君,要不要看歌舞?何清君摇头,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聊天就好。

很快饭菜上齐,各位管事边吃边向令狐薄汇报着各地的生意情况,中间再说着一些趣闻趣事,活跃着气氛,令狐薄极少说话,只是听着,偶尔笑笑,一直为何清君夹菜,他反而吃得不多。

这样边吃边喝边聊,一直吃到夜半子时,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天,才散了席,纷纷到院里点了鞭炮庆祝。

令狐薄考虑到何清君前日便赶到刘家铺子,一夜未眠,昨日又劳累了一天,早已困乏,便道:本王与王妃从前日起,一直忙着平定南党谋反,困乏至极,守岁至新年已是不易,今夜便就此散了,各位回房休息去罢。

刘伯命人将宴席撤了,然后立即带着众人回房去。

令狐薄笑着看了看有些困乏的何清君,竟觉得她那清秀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咕噜一声,一口口水咽下,眼中难掩对她赤裸裸地渴望,声音带着一抹诱惑的情欲道:清君……本王带你回房休息。

何清君不疑有他,强撑着不住打架的眼皮,点了下头,跟他往寝房走去。

令狐薄紧紧握着她的手,引她进了寝房,关门,转身,目光定在她微微迷茫的水眸里,心跳加剧,他甚至听到暴起的血管里扑通,扑通地跳动,他心里剧烈渴望着她……而她明显不在状态……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提前扑倒更新时间:2012-12-17 10:02:32 本章字数:8478令狐薄,寝房在哪里,我有些累了。

舒葑窳鹳缳何清君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这两天光顾着杀人了,根本未合过眼,能坚持守岁到子时,已是极限。

令狐薄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片刻,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到寝房内室,将她放在床上,蹲身为她脱了靴子,清君,将外袍脱了再睡。

何清君嗯地一声,浑忘了身旁还站了个对好垂涎三尽的男人,解了腰带,直接将外袍脱了下来,扔到旁边的小几上,倒头就睡。

令狐薄站在床边,忍着心中的极度渴望盯着她,她这便睡着了?愤愤地盯着她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将她往床里侧抱了抱,然后除掉鞋子和外袍,躺在她外侧,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伸臂搂在她腰上……美人在怀,漫漫长夜,情难自禁,辗转反侧…。

一夜未眠!何清君是被鞭放声给吵醒的,一转头瞧见令狐薄正半倚半坐在她身旁,盯着她发呆——那如狼似的眼神,那赤裸裸的渴望,那如饥似渴的情欲,……何清君顿觉不妙,敢情自己这是自动送到狼窝里来了?她不禁往床里瑟缩着……只听旁边的男人声音沙哑如石砺打磨过:清君,本王等不及洞房了……话音甫落,便身体力行,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翻身压到她身上。

何清君挣扎了一阵,终于放弃,轻叹,反正马上便要成亲,她注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了……她闭上眼,任由他的薄唇在她唇上蹂躏吮吸,然后一路亲吻着她的双目,她的鼻,她的耳边,热息喷在敏感的耳上,顿时引起她一阵战栗,一声娇吟难以抑制地溢出口中。

就是这一声娇吟刺激了他的神经,引来他更深的攻城略地,薄唇顺着颈项滑下,落在了胸前……(此处省略一百字)他双手插进她胸前衣襟,微微外分,露出圆滑光洁的两个肩头和红色的亵衣,他左手在她胸前动作着,右手滑至她身后,摸到亵衣细带,轻轻一扯,便扯散了亵衣细带,露出了让他渴望至极的圆润,他喉头忍不住上下滑动着,伏头其间……他大手下移,扯下她的裤子,置身她腿间……清君,我要你。

深邃的眸子盯着她。

嗯。

事已至此,她早就无力阻拦。

令狐薄微微凝视她片刻,终于伏身上去……。

皱眉,额上滑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她有些太紧了…。

何清君难以抑制地微微弓起脊背迎向他……粗喘娇吟……一室的情欲爱意…。

他在她身上驰骋着,享受着无法言表的莫名快感,就算早已与她结发锦袋,就算她开始爱他,就算她昨夜与他顶着大雪白头同行,都让他狂喜之下,仍然心下存着不确定,她能跟他走到一起,全靠他步步算计,连带强迫,在这场感情里,他强势,她被动,他算计,她中计……而他强势算计的同时,心下却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着,他想拥有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嵌进骨头里,却又怕她伤心落泪。

他日日对着这爱兹念兹的可人儿,夜夜辗转,素来自负的克制力在她面前渐渐垮陷,直到现在的溃不成军,他克制了一整夜,却也是一夜无眠,心下下了一百个决心,他可以二十七年未碰女人,为何不能忍上一个月,只要一个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与她洞房了。

可是在她醒来那一刻,那惺松迷离的眸子望向他时,他所有的决心,所有的理智顷刻间烟消云散,只想切切实实占有她,烙上他的印记,让她从此以后只属于他一人!他紧紧拥着她,有力的身体,在她身上这样那样着,胸膛里是满满地喜悦,身体享受着难以言表的快感,脑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终于是他的了,她终于完完整整的成了他的女人……仿佛只有此时怕失去她的不安才会完全消失……小妖精…。

他满足且无意识地喟叹着。

恩爱过后,何清君累极,某只初尝情欲的妖孽却不餍足,凤目闪着赤裸裸的情欲盯着她,清君……。

何清君抬眸瞧他,被他眼里的浓烈情欲给吓得将身子缩成了虾球,难道他还想要?她知道他体力极佳,身体极棒,虽然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也厚实,可是,情爱之事,也不能这般无节制吧?千岁大老爷,新、新年了,要拜年的……咱们该起了。

她声音有些发颤,因为某只妖孽已经按捺不住,正手嘴并用,在她身上到处点火,本王不用拜年,只等他们给本王拜年…。

呃——他正堵着她的唇啃噬,让她无法说话,她双手推着他的双肩,他们给他拜年,一样要起床啊。

可是身上那只大力妖孽已经尝到了恩爱的滋味,不吃饱了哪会满足,不给她任何反抗推拒的机会,双手将她一双柔荑压在手掌下,十指紧紧与她的十指相扣,身子微一用力,与她契合在一起,释放着自己满腔的爱意…………何清君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幽怨地瞪着旁边的那只妖孽,说是瞪还抬举了她,她此时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所谓地瞪也不过是目光轻飘虚无地望着那只妖孽,她后悔死了,她就不该给他开了这头,一旦开了头,那只如狼妖孽便如个采阴补阳的妖精似的,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恩爱了一遍又一遍……以致她精神萎靡,像极了霜后的茄子,而他却神采弈弈,像极了吸食精气的怪物。

令狐薄满面餍足的披上衣袍,开门出去,吩咐下人抬热水进寝房。

听到那下人领命而去,何清君早已变成了一只熟透的煮虾,红得烫手,将头埋进被里,没法见人了,她真的没法见人了!她怎地忘记帝王之家,就算房事……外间必也有人伺候着,被令狐薄恩爱得太重,敏感的她在忘情之下,大脑早就一片空白……似乎一直未压抑住娇吟之声——外面的下人肯定都听到了!她真的无颜见人了!偷偷抬头四下瞧着,目光落在了床边的帘幔上,准备伸手扯下——还是上吊了去罢,省得见人了!令狐薄过来按住她的光裸的手臂,唇角绽出风华绝代的笑容:清君,夫妻燕好再正常不过,何必觉得羞于见人,外面伺候的那人是个太监,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何清君悲愤地看他,太监他也是个人!伸手掩面,不,就算外面是只狗,被它听了几个时辰,她都想杀了它!何况外面还是个人!何况他们还不是夫妻!令狐薄忍俊不禁:清君放心,以后咱们……不让人在外面伺候就是。

本来就不该让人在外面伺候,他一定听见了……令狐薄笑道:清君莫羞,本王保证,外面那人听不到你的声音。

说着眸里闪过情欲,压低声道:你呻吟的声音,只有本王听到,本王爱极了。

……何清君将头重重埋入软被中。

王爷,热水来了。

外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令狐薄将床幔放下,掩住床内的春光,轻笑着走到门口开门,搁在门口罢。

那太监疑惑地看一眼,问道:王爷,不用抬进去么?令狐薄挥手示意他带着六名下人下去,关好外室的房门。

他笑着将那只大大的浴桶抱进寝房,然后将热水一桶桶提进去,然后倒到浴桶里,伸手试了试水温,微微有些烫,正好解乏。

他走到床旁挂起床幔,直接抱了那个仍在埋头后悔的赤裸女子,轻轻放进浴桶里。

要本王帮你洗吗?他眼里闪着热切的渴望。

何清君恨恨地轻喝:走开!他帮她洗?那是将她连皮带骨头直接送到他嘴里!令狐薄也不着恼,唇畔挂着轻笑,却除掉了外衣,径直跳进了浴桶!你、你……何清君瞪大了眼,他怎么可以这般无耻?令狐薄唇角顿时绽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失了人前的冷酷睿智,眸里只剩下炽热的情欲,倾身抱住她……何清君欲哭无泪,她沐浴变成了洗鸳鸯浴,鸳鸯浴变成了水中缠绵……咳咳,一直缠绵到床上去……待令狐薄终于肯放过她时,她双腿微微颤抖着,浑身宛若在马上颠了三天三夜般,无处不痛,无处不酸,下床时几乎站立不稳,费了半天的劲才穿上衣袍。

此时天色已经由早上转到黄昏,幸亏雪一直在下着,天也一直在阴着,分不清早晨还是黄昏,厚厚的积雪也阻挡了不少人出行。

岂知她一踏出房门,就听见齐刷刷的声音高声道:恭祝六王爷新年快乐!恭祝六王妃新年快乐!何清君顿时石化,然后自己听到喀嚓一声迸裂的声音——他们不会是从早晨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给令狐薄拜年吧?不会吧?刘伯跺着脚搓着手道:王爷,咱们为了新年第一天的红包,可是站在冰天雪地的门外等了一整天了,亏得中间去吃了点热饭,不然都要冻僵在门外了。

何清君身体晃了晃扶门撑住身体,事实证明,是会的!经刘伯提醒,令狐薄才想起,往年他确实要包红包给众位辛苦了一年的管事家臣,今年沉溺在温柔乡里,竟给忘了,但是他作为摄政王,岂能说因为沉溺情爱中,便忘记给这些老家臣准备红包?他睨他们一眼,这些老家臣也并非就真的眼巴巴地站在门外等红包,拜年是掩饰,想见识一下他这铁树开花能折腾多久才是真的。

既然他们冒着风寒站在外面枯等,自然是想到他绝未给他们准备红包。

他一笑,淡定地道:本王刚平定了南家叛乱,心情大好,所以今年的红包比往年大了些,本王就决定不包红包,你们直接去库房签字领取,每人两千两。

众家将欢呼谢恩。

何清君倒抽了一口冷气,千岁大老爷啊,过年分个彩头都要每人两千两,哪她呢?她摸了摸鼻子,看他:千岁大老爷,我的红包呢?他笑:你也要红包?属下是护卫来着!某女抽着鼻子陈明事实。

令狐薄嗤地笑出声来:但你是本王的女人,让本王发红包像什么话。

原来做摄政王的女人还不如护卫来钱,那我还是只当护卫罢。

……令狐薄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刘伯,为王妃领一份出来。

刘伯忍笑,正经答道:是。

接着又道:王妃,明日便会将王爷半数产业转到你名下,两千两红包比起那半数产业来,连九牛半毛都算不上……王妃实在不必看在眼里。

何清君:……那不一样,两千两到手,那是名正言顺,实实在在的自己口袋里的银两,半数产业就算转到她名下,其实还是他令狐薄的。

眼见天色太晚,不能去各个王府拜年了,何清君便想无论如何总得去云鹤居给师父师娘拜个年。

岂知去了云鹤居更把她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下去——她和令狐薄给师父师娘拜完年,在柳含烟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被师娘林秀映悄悄叫到一侧。

师娘,怎么了?林秀映目光落在她颈项上,双手却下意识地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干咳两声,清君……你果然被……吃了?何清君只觉脑里轰地一声,双颊紧跟着变得通红,几欲滴出血来,忽然明白师娘的意思,双手抚上颈项,顿觉悲惨万分:令狐薄这个杀千刀的!定是这只妖孽光顾着纵欲,却在她颈项上留下欢爱的痕迹,适才给师父师娘拜年,不小心露了出来!怪不得柳含烟目光如此奇怪,木木转头瞧她,她眼里分明是嘲笑和不屑啊!何清君觉得她真是无颜再见人了,真的,活到二十一岁,第一次这般丢脸!当初和离下堂,因为只顾着伤心,没也觉得多丢脸,今日却从出门开始便一直丢脸到现在,真真切切地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她连找个地洞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啊——地一声惨叫,捂着颈项纵身跳出云鹤居,钻进马车。

令狐薄正在刘匀泽客气着,刚坐下端起茶杯,却见何清君惨叫一声,破窗而出,不由得吓了一跳,顾不上跟刘匀泽道别,身形倏地一晃,也出了云鹤居。

乖女婿……咦,这是怎么了,怎地徒弟刚进来就跑了,连女婿也跑了……身后传来刘匀泽惊讶的自语声。

上车后,见何清君缩在角落里拼命搓着那烧得通红的面颊,不禁奇怪,清君,可是出了什么事?何清君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恼了,一个连环飞腿,将毫无防备的令狐薄一脚踹出车厢,砰——地一声闷响——咳咳,他重重跌进厚厚地雪地。

车夫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合不上嘴来,竟忘记跳下车辕去扶起尊贵的摄政王……只见他们素来冷酷威武的摄政王缓缓从雪地爬起,淡定地拍掉身上沾满的积雪,然后淡淡地朝惊呆的车夫道:没瞧见过被家暴的男人么?车夫呆呆点头,答道:从没见过。

令狐薄从容淡定地道:今日你见到了,本摄政是王古往今来,帝王家被家暴的第一个男人。

……车夫瞬即石化,他没看错吧,为何堂堂摄政王竟有几分沾沾自喜?堂堂七尺男儿被女子家暴,很值得炫耀么?对,没错,他就是觉得摄政王在跟他炫耀!可是摄政王的武功,放眼当今四国极少能遇上敌手吧,怎地会被身为护卫的女子给家暴?车夫转头望了望车厢内的女子……只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车内的女子极得摄政王宠爱,宠爱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所谓河东狮吼,也没有她威风吧,毕竟这个被她家暴的男人是统摄南宛数年朝政的摄政王!令狐薄吩咐车夫道:进去跟黄掌柜说一声,就说后院王妃师娘房间的窗子破了,教他立即去修一下。

车夫忙道:是。

令狐薄嗤地轻笑一声,跳上马车,弯身进了车厢,关上厢门。

此时的何清君已经忘记适才的无地自容,反而开始担心起令狐薄来,他堂堂摄政王,竟被她连环飞腿踹下车去,这若换作旁人必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可是她……就算他不会治她的罪,必也会觉得颜面受损吧?哪知却听到他在外面跟车夫沾沾自喜的炫耀起来。

她不是蠢笨之人,略一思索,突然明白,令狐薄为何会在朝上人前到处宣扬自己惧内,其实他是怕她下堂的身份被旁人非议不屑,所以才以自己摄政王的身份为垫脚石,来抬身她的身份吧?念及此处,鼻子一酸,他总是为她千般打算,唯恐她受到一点委屈,可是他哪里知道,她并不在意这些?倘若在意,她必不会与白逸扬和离。

可是她也清楚,他是担心他以高高在上的身份娶了她这下堂女,悬殊的身份带来诸多非议令她不堪重负,故而索性借了惧内的由头,让世人知道,她虽是下堂女,却连摄政王都惧了她,旁人自然不敢对她有任何轻慢。

令狐薄,对不起。

令狐薄闻言右手按上腹部,幽怨地看她:清君,下次家暴时换个地方踢,每次都踢一个地方,当真吃不消。

……何清君又无语了,手指下意识抚上颈项。

令狐薄立时明白她适才为何如此害羞狂躁了,唇畔挂出暧昧的笑容,道:倒是为夫的不是了,下次一定小心点……何清君再度无语哽咽,下一次?成亲之前甭想再有下一次了!清君。

令狐薄想起一事,轻唤。

嗯?本王说过要让你亲手送南浩志去跟阎王下棋,可是今日只顾着跟你燕好,竟错过了时辰,他此时早被处决了。

何清君虽有些遗憾,却也未当回事,这南浩志派人杀她,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她帮令狐薄找到了秘部名单,暗杀了慕振雷,并屡屡碍他刺杀令狐薄,才惹怒了他。

如今她亲手将南浩志捉回,令狐薄亲口下令处斩,倒也跟死在她手里差不多。

当夜,何清君不敢再跟令狐薄同住薄王府,坚持回宫。

初二清晨,何清君让小秋为她找了一条围巾,仔细对着镜子围好,以掩改昨日留下欢爱痕迹。

三王爷和五王爷携王妃进宫为皇上和令狐薄拜年。

何清君见过两位王爷后,便央令狐薄允她去大将军府拜年。

令狐薄微一犹豫,便允了。

何清君站在养义宫门口等黄公公准备马车,听到脚步声响,回头见是五王爷令狐箫,便笑问:外面天寒地冻的,五王爷怎地出来了。

令狐薄温润的眸子盯着她一会儿,旋即离开,露出清泉般地微笑:六弟妹,本王有件事想问你。

何清君笑了笑,静静等他发问。

六弟妹出身江湖,可曾听说过蜂雀阁?何清君心下微惊,脸上笑容不减,点头,听说过,靠倒卖消息赚钱的一个组织,在江湖上并不入流,五王爷为何问起蜂雀阁?前日才解决了南浩志的逼宫之乱,今日五王爷就将目光转向了她,是迫不急待,还是早已调查清楚?令狐箫那双清润的眸子依旧盯着她道:本王虽一直避府韬光养晦,却也不是当真消息闭塞,今日本王听到一个消息,说摄政王之所以能这般迅速地解决带兵逼宫的南浩志,蜂雀阁功不可没。

所以本王想结识一下蜂雀阁,愿出重金请他们帮本王查一件事。

何清君看他一眼,险些冲口问他想查什么事,却及时警觉,他必是查到了些什么,有意来试探她来着,不知为何,她直觉就是可能跟吴山银矿有关。

令狐箫静等片刻,不见她发问,便轻笑一声,六弟妹与令师是江湖中人,消息总是灵通些,若是听到蜂雀阁的消息,不妨透露给本王一些,也省得本王到处找他们了。

何清君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五王爷,既然有人连摄政王从蜂雀阁取得消息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能得到,并告诉王爷,说明他们消息极为灵通,联系蜂雀阁这种小事,应该极易办到。

令狐箫一窒,这个何清君果然不是个莽撞武夫,他原本也只是要试探她,她竟用了一招以子之矛戳子之盾的招数。

面上尴尬一闪即逝,道:六弟妹说得有理。

六弟妹,雪天路滑,危机也多,六弟妹出宫还须小心。

何清君怔住,他这话什么意思?却见令狐箫轻笑着转身走进养义殿偏厅。

她心时颇为疑惑,令狐箫这么快便得知蜂雀阁为令狐薄提供了不少消息,必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她登时想到了清音阁,恍然,原来他设立清音阁的目的在此,是为了收集朝中消息的。

只是朝中大臣并不知她是蜂雀阁阁主,他是从哪里听到风声的呢?她低眉思忖,这说明他不止清音阁一个渠道收集消息……他如此费尽心思的收集和南宛朝廷有关的消息,又不为权势,哪究竟是为哪般?想到他临走时说的话,不禁疑惑,他是在提醒她有危险,还是在警告她呢?不管如何,总不能因为有危险就要躲在宫中当缩头乌龟吧?若有危险,躲是躲不掉的,只有迎面而上,才能知道该如何解决。

王妃,马车已备好,请王妃上车。

黄公公在养义宫的大门外道。

经过这些日子的锺练,她已经能淡定的应对王妃这个称呼,就当是提前适应了。

因为路上积雪极厚,马车行得极缓,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柳府。

南宛过年朝中都有十天的休沐假,所以令狐薄和朝中大臣这十天是不用上朝办公的。

何清君到柳府时,柳府外已停了数辆马车,原来早有大臣们先她一步来向柳大将军拜年来了,柳清飞此刻正忙着在正厅接待来拜年的大臣。

何清君听下人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踏进了大门,站在院里,犹豫着要不要让下人这就去向柳清飞通传,哪知却早有机灵丫头先去通传了义嫂宋玉洁。

在她犹豫时,宋玉洁已经快步迎向她,满面堆笑地道:清君,新年快乐。

何清君立时笑了起来,拱手道:新年快乐,义嫂。

宋玉洁道:朝中几位大人来访,大将军正在正厅接待他们,清君,不如跟义嫂到房间里稍等一会儿如何?何清君螓首微歪,似笑非笑地道:义嫂可是真心邀请?宋玉洁一怔,心里巴不得她立时就滚出柳府,却怕惹她不快,在柳大将军面前乱说话,只得笑容可掬地道:清君怎地这般说,义嫂就当你亲妹子般,岂能不是真心邀请。

何清君装作与她毫无嫌隙般地跟她进了房间,两人一起坐在堂上椅里,相对无语,干坐了好一会儿。

似乎宋玉洁忘了待客之道,她的婢女似乎也得了健忘症,忘了给她上杯热茶,何清君摸摸下巴,义嫂此举是想让她不要自讨没趣,自己知难而退啊。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纪芙露面更新时间:2012-12-18 9:59:30 本章字数:8327何清君轻笑,义嫂对她真的是相当忌惮啊,她实在不知,为何义嫂会从一开始便不喜欢她,认定她是来抢大哥的?若是初始义嫂以为她是来抢大哥的,那么后来她嫁给白逸扬了,按说义嫂怎么都不该对她还是如情敌般怀有敌意……她侧目瞧着义嫂,她是处处提防她与大哥相见,唯恐她挖了墙角——她委实不解,究竟她哪里惹得义嫂如此不安?义嫂可否跟清君说说,你有什么把柄落在纪芙手里的?宋玉洁顿时面色大变,紧张地往外瞧瞧,霍地站起,色茬内厉地道:何清君,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有把柄落在纪芙手里!何清君以手支颐,淡淡地笑道:义嫂何必激动,我只是觉得奇怪,若是没有把柄握在纪芙手里,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受纪芙胁迫,帮她抢我先前的夫君白逸扬?或者,只是义嫂对清君心怀不满,见不得清君过得幸福?宋玉洁又急又气,脸色青白,手指微颤:何清君,你自己不守妇道,招惹大将军,竟敢倒打一耙!何清君惊讶道:我不守妇道,招惹柳大哥?真是荒谬至极!那你帮纪芙抢自己小姑的夫君却是为何,义嫂可否给我个解释?正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一条高大人影堵在门口。

舒葑窳鹳缳大将军?!宋玉洁脸色大变,声音也颤抖起来,转向何清君,忽然有种感觉,她是受了何清君的算计!柳清飞脸色极黑,目光冷冰冰地盯着宋玉洁,阴沉的声音问她:玉洁,你竟帮着纪芙那贱人抢白逸扬,害得清君伤心和离?你安的什么心!宋玉洁惊慌失措,慌乱地解释道:大将军,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被纪芙胁迫的……柳清飞冷冷睨着她,怒道:胁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纪芙刺杀天晋四公主前,一直表现为弱质闺秀,如何能胁迫你?宋玉洁语窒,痛哭流涕,凄然一笑:大将军,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竟比不上何清君一个外人一句话么?柳清飞喝道:住口,清君是我的妹妹,怎么是外人?我一直以为你贤良淑德,却未想到,你不但帮着外面的贱人抢我妹妹的夫君,竟还将我的义妹说作外人!宋玉洁,这就是你的贤良淑德?宋玉洁不敢再说话,只是十分委屈的样子抹着眼泪。

何清君冷眼看她,本来她还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在大哥面前撕开她的真面目,适才却突然想通,倘若老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纵容她,她以后还不知要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呢,何况纪芙未死,说不定还会再找上她,万一穷途末路的纪芙再胁迫她做出连累大将军的事来,恐怕就算令狐薄想保都保不住他了。

再说一个如此不怀好意的女子在柳大哥身边作福作威,她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总得让柳大哥看清她的真面目,对她提防几分!以她的内力自是老远便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柳大哥习武,步伐沉稳,却因他主练外家功夫,内力不够深厚,沉稳的步伐中又少了些轻盈,便判断此人必是柳大哥,想来是她刚进府时的那名下人已去向柳大哥通传过了。

所以她才会故意提起义嫂帮纪芙抢白逸扬之事!为的就是让柳大哥无意中听见。

当初她懒得理纪芙,不过是因为她与白家完全没了关系,纪芙是好是恶,都是白逸扬自己选的,就该自己承担后果!可是既然纪芙未死,柳大哥又身居要职,她大半还是会来找义嫂的。

没理由让义嫂这种心中没有良善的女子连累大哥!大哥,我一早便赶来给你拜年的,并非要给你添堵,这事,也怪不得义嫂,你应该也听说了,纪芙乃大魏奸细,极为狡滑,既然义嫂说是受她胁迫,我想,可能是她受了纪芙的胁迫,大哥不妨问问义嫂,她受了纪芙怎样的胁迫?何清君装作宽宏大量地替义嫂开脱着,却趁机提起柳清飞忽视的重点。

柳清飞立时反应过来,不错,她既说是受纪芙胁迫,总得告诉他,是受了何样的胁迫。

说,你受了何样的胁迫?宋玉洁转目狠狠剜一眼何清君,抬手以绢拭泪道:自从跟大将军成亲后,我一直安分守己的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哪懂什么朝政之事,纪芙以大将军的前途相胁,我便害怕了,大将军,我一心只想保住你的一切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莫说柳清飞信了几分,就连何清君若非深知此事绝非她此时所说,也会相信她确实是为了保住柳大哥才迫不得已,何清君不得不相信住在深宅大院的女子,个个不简单,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然不是她这江湖女子能比的。

纪芙一介女流就算是奸细,他又能拿什么威胁我的前途?宋玉洁泪眼婆娑,低声道:她说她从大将军书房拿到一份关于前方布局的情报,若是我不答应她,便将此情报卖于大魏,那么大将军便涉嫌通敌卖国……大将军,我都是为了保全你啊。

何清君此时更对宋玉洁刮目相看了,她哪像是只会相夫教子,只懂宅门里的相斗那般简单?能在顷刻之间便想到翻身的借口,将私人恩怨扯到军国大事上,而且头头是道……何清君突然看她,若非是她早知纪芙身份,便是她单纯的利用了纪芙奸细的身份误陷她——义嫂果然不简单,知道得不少哇!柳清飞突然大笑,笑得有些狰狞吓人:前方布局的军国情报?旁人不知,你岂能不知?我几时会带重要情报回书房的,若我如此不谨慎之人,早被摄政王给罢黜,还当什么大将军!宋玉洁作一副无知小女子的姿态,不停拭泪,我哪里知道这些道理,只知当时便慌了,怕极大将军真被判定成通敌叛国,只好配合纪芙。

何清君冷笑一声,道:既然纪芙说她偷了情报,义嫂为何不告诉大哥,将纪芙以通敌叛国的名义抓起来?柳清飞闻言,看了何清君一眼,突然有些明白何清君的意思,她是在提醒他,自己夫人的身份有问题。

他冷眼睨着宋玉洁,重复了何清君的问题。

宋玉洁愣了片刻,泪珠又簌簌落下,道:我全心为了大将军,紧张之下难免考虑不周,却不想竟中了纪芙的奸计……大将军就算怪我做事不周全,也不该因为旁人一两句话,就怀疑于我,大将军,我们是夫妻啊!说着看了何清君一眼。

何清君目光从宋玉洁身上离开,反而冷冷盯着柳清飞,淡淡地道:柳大哥,你虽是名武将,却身居大将军之职,并非有勇无谋之人,我点到为止,至于大哥怎么做便是你的事情了,大哥只要记得,你现在是南宛的大将军,你的荣损关系到南宛的安全,若是被人利用了去,便是摄政王也保不住你。

说着起身,朝宋玉洁道:义嫂莫道我会一直容忍你私下的小动作,要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终有一天,会引火自焚,要烧便烧你自己,别连累了大哥!语毕,她向柳清飞和宋玉洁分别拱手告辞。

身后传来柳清飞的厉喝: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反省去!然后又叫:王妈,从今日起,两个孩子送去给老夫人带着,这种失德之人,莫让她教坏了孩子!是。

大将军,我们这么年多的夫妻,你不能因为清君那贱……宋玉洁大声哭叫,贱人二字,只说了一半,便被柳清飞横了一眼,不敢再说,声音也软了:大将军,你不能因为清君一两句话,便将我打入地狱之中,不让我带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啊!柳清飞冷冷看着她,道:你明知我对清君视若亲妹,看得比命还重,却联合外人夺了她丈夫,害她伤心欲绝,和离下堂,受尽世人白眼,若非她天性乐观豁达,换个人早活不成了,只这一条,我便不饶你!转头吩咐王妈:看着夫人,在二月初八以前,除了吃饭睡觉不许她离开祠堂一步!是。

王妈低眉顺目地答着。

大将军!宋玉洁美面灰白,身子踉跄着连退数步,大将军如此无情地对我,只是因为清君吗?在大将军心里,只有何清君,可有我一丝一毫的位置?你住口!柳清飞暴怒:王妈,还不将她拉出去!王妈赶紧上前拉着她道:夫人,大将军正在气头上,莫要再说了。

边说边连拖带拽地将她拉出房间。

何清君刚走到柳府门口,听到身后柳大哥大叫:清君,请留步!何清君顿足,转身,柳大哥,还有何事?柳清飞表情显得很严肃,问道:清君,你跟大哥说,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你义嫂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何清君哦了一声道:大哥,我相信你已知道,纪芙之事,是摄政王全力回护,你才没事,但是摄政王不可能总护着你,你自己也该留心些,我记得大哥曾说过是在边关战乱之地救回义嫂,是吧?柳清飞一怔,缓缓点头,道:不错,我是在边关救的她。

她想说什么?难道玉洁……何清君注视他片刻,淡淡地道:柳大哥,边境战乱之地,出现一个弱质女流,从前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疑,可是现在,我觉得很有问题……大哥,义嫂说得不错,你们才是夫妻,我其实就是个外人……也只能言尽于此,大哥自己小心。

……好,我知道了。

清君,你也须小心,此刻各国都在关注吴山银矿,只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多谢大哥提醒,我会小心的。

她转身离去,心下苦笑,大哥,不要怪她残忍,事到如今,她若再纵容义嫂,恐怕大哥的一生便毁了。

其实她一直以为混迹江湖、杀人毫不皱眉的女子绝非良善之辈,她从来就非良善之辈,只会考虑,是否关己。

身后又传来柳清飞的声音:清君,你是否怪我将你拉进这些纷争中?何清君闻言身形一顿,随即笑道:柳大哥何必这么说,是你极力要我进京不假,但最终却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大哥,我从不怪你,况且我在京城收获了令狐薄。

柳清飞一脸的落寞,喃喃道:我却后悔了。

何清君付之一笑,上了马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她冷笑,她就是怕会因吴山银矿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才未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包括曾经亲密无间的白逸扬。

跟令狐薄坦诚此事,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摄政王的身份,又知他倾心爱她,绝不会在事后杀她灭口,才敢坦露此事。

既然是躲不掉的祸事,又有何可惧?她吩咐车夫一声:去西郊。

马车辗着积雪吱吱往西郊李凤香的宅子跑着,只跑出数里地,忽听一声冷笑一晃而过,何清君心下一惊,倏地打开车门,身形一晃,纵出马车,朝着那冷笑声的方向追去。

王妃!车夫大叫着停下马车,下车跺脚。

何清君追出数里,停在小树林旁,她是江湖人,奉行的是,追敌绝不进不明的树林,冷笑一声叫道:纪芙,你既然活着,怎地不去找你那爱逾性命的夫君?一条纤细人影从树中转出,虽然消瘦了不少,但绝美的容颜依旧如昔,白色锦衣与四周的皑皑白雪连成一片,如剪水眸迸着仇恨的目光,原本宛若黄莺的声音此刻冷如这寒冬腊月。

何清君,咱们彼此彼此,同是白家下堂媳妇,同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同样遗憾彼此竟然命大活着。

何清君道:不错,我很遗憾你还活着,所以作为朝廷从三品侍卫,面对你这通缉犯,只能拔剑送你一程了。

说罢,短剑刷地拔出,便欲动手。

却听纪芙哈哈大笑:何清君,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来人,将她拿下,捉活的!语毕,十余人影从树林中飘出,簌簌而下,便如这几日落下的大雪。

皆身着白衣,白巾遮面,与这白茫茫的一片交相映辉……何清君撇嘴笑道:原来杀手的装扮也是与时俱进的啊,嘿嘿,纪芙,我们便瞧瞧,今日鹿死谁手!纪芙毫无形象地狞笑:何清君,不要以为你武功高,便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你要记得好虎难抵群狼!何清君无视在她身旁围成一圈的十余名白衣杀手,持剑叉腰,嚣张大笑:那就群虎战群狼!语罢,她撮唇清啸一声,两名暗卫迎声出现,单膝跪地,王妃!何清君先囧了一下,原来令狐薄的暗卫也是与时俱进的,跟着众人改口叫王妃。

纪芙尖锐的笑声响起:王妃?不过是下堂妇而已。

何清君冷目以对,我是下堂妇,好歹是和离的,你这下堂妇却是被休弃的,究竟是谁的身份更加低贱!你——纪芙那绝美娇颜因愤怒而扭曲变形,葱白玉手一挥:给我拿下她,我要亲手撕烂她的嘴!何清君短剑挽个剑花护住胸前门户,也不回头,对两名暗卫道:此女是朝廷通缉要犯,可就地格杀!一声令下,两名暗卫持剑冲向白衣杀手!何清君运剑如风,刷刷两招下去,将攻上来的三名杀手击退,暗道,难怪纪芙如此自信会将拿下,这些杀手的武功确实都很高。

她手下短剑挥得越来越急,宛若龙吟虎啸,脑中电转,纪芙如此恨她,却只是命人将她拿下,而非杀了她!纪芙拿下她做何?是为了慢慢折磨她,还是……吴山银矿?她心下冷笑,这么快就动手了!幸亏这一个多月来,令狐薄一直让她带两名暗卫暗中保护,否则今日恐要吃大亏。

那些杀手招招都是拼命的杀招,何清君也毫不留情,使的都是致命的招数,二十招一过,已有三名杀手死于她剑下,那两名暗卫武功也很高,两人合击,也杀了三名白衣人。

十一名白衣杀手只余下五人,何清君凌厉使一招玄机九式,将眼前两人逼退,然后足尖借势在其中一名白衣人头顶一头,身子一个旋转,短剑微颤,剑尖斜刺出去,直指向纪芙。

那纪芙轻功虽精妙,却也只会几招花拳绣腿的三脚猫的功夫,眼见何清君的短剑朝着她眉心疾刺而来,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展开轻功向后疾滑。

何清君的轻功虽比不是令狐薄等人,毕竟也可以勉强挤入一流水平了,又仗着内功高,驾驭轻功更自如持久,而纪芙轻功却只是初始看着精妙,当真被她持剑追来,便显得后劲不足。

何清君身形如风,剑尖只距她不到两寸时,突然旁侧一阵剑气掠过,一柄长剑见缝插针,倏地从纪芙眼前闪过,铮——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她的剑尖抵在长剑剑身之上,她手腕一沉,然后用力上挑,当啷一声长剑断成两截,然后噗地一声,断剑没入雪中。

紧跟着一个蒙面人闪过,出手如电,将纪芙挟入腋下,飞奔而去。

何清君回头,只见那两名暗卫又解决了一人,只不过其中一名暗卫左肩也受了重伤。

何清君望着那蒙面人的背影,眯一下眼,冷笑,剑尖反转朝余下四人痛下杀手。

那四名白衣杀手见纪芙被人救走,早无心恋战,纷纷撤兵器点足便逃。

何清君也不去追,转身对那名受伤的暗卫道:这位兄台,你稍等一下。

说着便撩起狐毛袍子,从内袍撕了一副干净布条,就要为那暗卫包扎。

岂知那暗卫按着伤口连退两步,慌忙道:不敢污了王妃的手,属下自己回去包扎!说完足尖一点,便没了人影。

另一面暗卫面无表情地朝她施了一礼,也倏地没了踪影。

何清君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副干净衣襟,立在雪地,嘴角忍不住连抽,暗卫难道都是铁人?还是她这下堂妇因为要跟令狐薄成亲,非但身份高贵了起来,连这两只握剑的手都金贵起来,帮旁人包扎个伤口都成了旁人不敢享受的尊荣?她抬起捏着布条的手摸着鼻子,为何她觉得如此尴尬,她连毛袍里崭新的内袍都给撕坏了,人家却不领情,这教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她看了看手中的布条,再看看右手里握着的短剑,短剑上血迹尚未干,一滴鲜血正顺着剑身上的血槽滑向剑尖,无奈叹气,用原本给暗卫包扎伤口的布条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然后丢掉沾了血迹的布条,举步往回走——最近几天杀的人比她出道以来合计起来要多无数倍,或许她注定不得善终吧。

回到街中,见车夫正立在马车旁,一动未动却又茫然地盯着马车发呆。

车夫大哥,我回来了。

车夫听见她的声音,就如同见到亲娘般冲过来,王妃啊,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小的该自己去撞墙了断了,实在没法向摄政王交代啊。

何清君笑道:车夫大哥,太夸张了吧,我又不是死了,只不过是去见一位故人而已。

车夫这才放心道:原来是去见朋友去了啊,吓死小的了,若将王妃弄丢了,小的当真万死难辞其咎啊。

何清君笑着跳上马车道:故人不一定是朋友,也可能是仇人,车夫大哥也不用怕将我弄丢了,我可是摄政王的护卫,哪是那么容易就丢的。

赶车罢。

是。

何清君关上车门,五王爷果然是在暗示她路上有危险啊,忍不住笑,五王爷似乎本身就是个矛盾啊,种种迹象表明,他到处跟着搅和,既想置令狐薄和她于死地,又时常会转身像朋友一样似真似假地帮她,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与纪芙父女到底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说,他与大魏会不会有什么勾当或交易?想到当初他调拨四王爷去找寻矿之人去吴山——他一面韬光养晦,一面插手吴山银矿,她想他绝不是为了南宛朝廷。

何清君忍不住对着车顶长叹一声,这朝廷之事实不是她一介江湖女子该操心的,她就适合逍遥江湖,快意恩仇。

马车一路晃晃荡荡地到了临近西郊的李凤香家,下了马车,正要敲门,心中却突然转了个念头,纵身上墙,足尖轻点,直接落到正屋门口,她扯一唇角,附耳倾听。

娘,你说清……大姐今日能来吗?是何清茹的声音。

李凤香似乎迟疑了一下:……应该能来吧,雪已经停了,她若再不来拜年就说不过去了。

娘,她能答应吗?李凤香沉默了良久,才道:她若不答应,我们就得死。

何清君冷笑,突然觉得,自己何必来为她们提供机会被她们算计,若想算计她,她们自己必会去想办法。

当即转身,提气纵出宅子,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宫。

回到养义宫,已过午膳时间。

令狐薄正冷着脸坐在餐桌面前,听到进了养义殿,抬了一下眼皮,冷冷道:本王一直在等你一起用膳。

何清君奇怪地道:千岁大老爷饿了用膳便是,为何要等属下?令狐薄脸色更黑:何清君!我们昨日都那样了……既有了夫妻之实也有了夫妻之名,用膳不是该一起吗?……不会看火候的某女浑不在意地回了一句:夫妻之实是有了,夫妻之名就没有。

何清君!令狐薄咬牙切齿地叫着。

在在在。

何清君自知又说话不当,引起这尊王爷不悦了,于是忙不迭地答应着,打着哈哈讪笑。

黄公公极有眼色,立即让小太监为何清君端来一盆温水,请她净手。

何清君很自然地伸手到铜盆里净手,然后擦拭干净,坐在令狐薄对面。

黄公公笑咪咪地往门外退去,临走时,道:王妃,以后家暴还是关起门来家暴比较好,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何清君一窒,满面通红,恨恨地瞪着令狐薄,都怪他昨日故意跟那车夫那般说,分明是让车夫到处宣扬他惧内的光辉事迹,果然不到一日,就连黄公公都听说了,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嘴碎,此时皇宫里应该是人人皆知了吧。

令狐薄反而脸色暖了起来,眸底颇有几分得意地看着她,清君以后要对本王好点,瞧瞧,连黄公公都知道本王经常被家暴。

何清君严重无语了,她见过无耻的、无赖的男人,却从未见过对自己的女人……呃,还不是他的女人呢,就这般没脸没皮的,一点都不怕失了男人的尊严。

就算是柳大哥和白逸扬,打死也舍不下脸来这样对自己的女人。

而他是高高在上、统摄全国的摄政王,竟将自己男人的尊严放得如此低。

千岁大老爷,做人不可以这么无耻的。

令狐薄睨她:本王若不无耻,怎么抢得到女人。

……何清君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果断端起碗来,吃饭。

扒了两口,险些吐出来,饭菜怎地这般凉?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暧昧无处不在更新时间:2012-12-19 10:01:32 本章字数:8452令狐薄椅向椅背,似笑非笑道:本王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你说饭菜会不会凉?何清君心下一酸,他是摄政王啊,本就不必等任何人一起用膳,他偏要执扭地非要等她一起用膳。

舒葑窳鹳缳他的深情没人要求,是他自己非要给予,她实在不知作为一个摄政王,他怎会对感情执着如此?令狐薄凝视她良久,才缓缓地道:清君,虽然还有一个月才大婚,但是,我们已经跟夫妻无异,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我们两人都未远行,必在用膳时赶回来,夫妻一起用膳。

何清君挠挠头,似乎并不是太难,但是……为什么?令狐薄望进她眼里,淡淡地道:因为我们是夫妻,既是夫妻,就不该让另一人担心。

哦,这有什么难的,我倒没什么,倒是你,是摄政王,又要经商,总有些应酬,每餐必赶回来跟我一起用餐,有些难度哦……令狐薄扯一下嘴唇:本王既然这样说,自然能做到。

快吃,吃完我们回薄王府签契约。

嗯。

啊?契约?令狐薄点头,转让我名下产业的契约。

说着眸光落在她左袖上的几滴红点,皱眉:你适才出去遇上麻烦了,又杀人了?何清君嗯地答了一声:是纪芙,她将我引到小树林旁,带人要活捉我?活捉?令狐薄剑眉紧紧蹙起,活捉?何清君重重点头:不错,就是活捉,她明明恨极了我,却只是命人活捉我。

令狐薄抬眸,一脸严肃,满眼忧心道:清君,大魏开始动手了,从现在起,不论去哪儿,若本王不能相陪,一定要多带几名暗卫。

何清君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倒没有丝毫推托,好。

微一犹豫,又道:今日,我出宫时,五王爷以蜂雀阁来试探我,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五哥?嗯。

何清君当下将令狐箫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令狐薄。

千岁大老爷,我突然觉得五王爷应该不止清音阁一个收集消息的渠道……千岁大老爷,为何五王爷既想害我们,有时又会帮我们?令狐薄脸色突然冷肃下来,静静凝视她半晌,道:清君,你是本王的女人。

啊?何清君有点懵,她在说很严肃的事,他怎地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知道啊。

你对五哥关注太多了,清君,除了本王,你不应该放太多关注给旁的男人。

……何清君头痛抚额,千岁大老爷,这种干醋,你也吃?好吧,她什么都不说了,吃饭总可以了吧?皱眉,饭菜冰凉,难以下咽,吃下去浑身发冷……她抬起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令狐薄,千岁大老爷,属下想回自己房间吃。

她要吃热饭,热饭!令狐薄不语,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何清君气势弱了,呃,呃…。

她呐呐地道:千岁大老爷,自从三年前落下悬崖,在崖底吃了两个月的烤野味、冷野味甚至生野味,对野味和冷饭……除非不吃要死……那些东西想起来,就恶心……令狐薄心下一揪,眼角微微一酸:落崖?清君,你说给本王听听,为何会落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何清君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可怜兮兮地笑着:那个……不说这些了,千岁大老爷,我不想吃冷饭……令狐薄盯着她片刻,轻叹一声,他本来心里气着她不晓得及时回来与他一起共用午膳,她又经不得饿,原想用冷饭惩罚她一下,岂知……当即命黄公公将冷饭撤了,重新传膳布菜,让她吃得饱饱的。

令狐薄吃得极少,只是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清君,告诉本王,为何会落崖?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何清君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令狐薄凌厉眸子逼视她:清君,不要逃避,告诉本王,本王想知道。

何清君缩着肩膀,目光躲闪着,突然放下筷子,站起来道:我吃饱了,回房去换身衣服。

坐下。

令狐薄冷冷地道。

何清君讪讪坐下。

告诉本王。

令狐薄道:清君,你这般逃避,可是因为那次落崖跟白逸扬有关?何清君清亮杏目眨着,目光转向旁侧,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沉吟片刻,转回头来:落崖跟白逸扬无关,不过却是因为那次落崖,我才救了白逸扬,就此结识了他……她双眸直直凝着他:千岁大老爷,你还想听吗?令狐薄回视她:你心里还有白逸扬么?何清君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唇角仍挂着浅浅笑意,一脸正色:令狐薄,我与他两年夫妻,曾经爱过他恨过他,现在却极少能想起他了,对我来说,现在只想跟着你往前走,不想向后回头,他只能是回忆里的那个人,与我往后的生活无关。

令狐薄一怔,眸里闪过喜悦,除夕那日,她向他坦诚,爱上了他,他既激动更幸福,却清楚知道她性子爽朗,不似那些千金闺秀那般娇羞算计,既使心里有爱,也口难开,她则不然,她爱了便爱了,必不会藏着掖着吊着他,她只要觉察了心中对他的爱意,便忍不住向他坦诚。

其实他心里极为清楚,她所谓的爱上了他,只是心中对他有了几分爱意而已,夹杂着几分她对他霸道照顾的依赖。

如今她向他坦诚心曲,自是决意彻底忘却过去,只跟他白头偕首了,这比空乏无力的保证要让他动心得多。

清君既然有此决心,本王还有什么可疑忌的?令狐薄提壶为她倒了杯热茶,清君,你我之间,本王什么流言都不信,谁的话都不听,只信你,既使全天下都认定你负了本王,既使本王亲眼瞧见你爬墙,只要你说不是,本王便信你。

何清君伸手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溅出了几滴,惊诧望他:令狐薄,你这是何必,先不说我值不值得你这般,只说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要不到,你为何要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令狐薄淡淡睨她一眼,不是一个女子,而只是你。

何清君轻轻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低下头去,良久,才抬目,低声道:令狐薄,想听我说落崖的事,得保证养义殿没人偷听。

令狐薄讶然,呃?这般严重?何清君郑重点头,将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在吴山跌落的悬崖,你说严不严重?令狐薄脊背挺直,吴山?同样以极低的声音问道:难道事关吴山银矿?何清君笑着点头,清了清嗓子,就准备说,令狐薄却朝她摆了摆手,道:清君,此事事关重大,以后再说,皇宫里耳目太多。

何清君切了一声,她刚刚培养好情绪,被他一句话便给散了……咳咳,提起银矿,提起落崖,她的辛酸泪真是掬了一捧又一捧,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令狐薄忍下心痛,咬牙道:清君,从前你受的种种苦难,本王无法阻止,但本王保证,就算以后必得经历磨难,至少有本王陪你走过。

何清君嫣然一笑,过去的种种苦难,是苦难也可当成历练,她从没叫过苦,令狐薄,是你自己不要听的。

令狐薄唇畔浮起一丝笑意,朝门外轻叫:黄公公,备马车。

是。

黄公公在外面答道。

何清君回房换下溅了血滴的狐毛袍子,换上令狐薄命人为她准备的另一件浅粉锦面白狐毛里子的袍子,将头发用玉环简单束起,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间,径直上了马车,见令狐薄正倚在车内小榻上闭目养神,见她进来,也不睁眼,只是轻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在他身旁。

待她在旁边坐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带着笑意的凤目睁开,看她一眼,竟觉得只是这般握着她,不必肌肤相亲,胸膛里都胀满了幸福之感。

是他贪心,初始只觉她能留在身旁陪着他便安心,可是当他将她强留在身边,又想娶了她,哪怕她不爱他。

当处处算计她,让她无处可逃时,却渴望她心里会有几分他的影子,哪怕只有一分。

当她心里开始有他的影子时,他却变得更加贪心起来,希望她心甘情愿爱上他,更加渴望她能全心全意爱他。

他忍不住轻笑,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将她揉进骨里,吞进腹里,再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失去她,再不用患得患失,怕她不够爱他,怕她对他失望。

马车平稳地跑着,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心中的渴望太过强烈,强烈到他失去了控制,竟然不知不觉中将何清君压入车厢狭窄的小榻内蹂躏着她那双娇嫩柔唇……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耳边传来慎空高呼佛号的声音。

胸膛被何清君用力胡乱推着,令狐薄这才惊觉,他竟对她痴迷到失去了敏锐的警觉性,连车门什么时候被慎空打开都未察觉。

他干咳一声,倒是一脸镇定的坐直,抖了抖袍袖,拉起被他压在小榻内的何清君。

何清君以袍袖掩住烧得火辣辣的面颊——这几天似乎除了丢脸就是丢脸!哪什么,不如她晕了吧。

极度羞涩之下,她也只好晕了!清君。

令狐薄眼看着她在面前倒下,忙掀开她掩在面上的袍袖,只见双目紧闭,似乎是晕了过去,双颊却红艳欲滴,当即忍不住扯下嘴角——呃,这可是她的最擅长的!再回头瞧向慎空,已是一脸厉色,满目凌厉,慎空,你将本王的王妃,你的师嫂给吓晕了!慎空低头轻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兄,慎空在车外叫了好一会儿,请你下车,一直未有动静,才打开车门探看,谁知师兄……一朝开窍,竟然……热情如斯,让和尚我看了……咳咳。

令狐薄以拳掩唇,干咳两声,耳边泛起一阵可疑的粉红,抱起何清君,弯腰出了车厢,跳下马车,越过慎空,径直跨进薄王府。

刘伯等人早已站在门口恭迎,见他抱着何清君进府,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他们的主子怎地一旦开窍,竟如斯热情似火,让他们这班老奴看了当真是脸红,早知如此,当初挖空心思为他操心婚事,反而惹得他大怒却是为哪般。

见慎空面带忧色,缓缓走过来,刘伯忍不住问道:慎空,何……王妃怎地了?慎空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慎空的罪过,王爷师兄言道,是慎空不小心吓晕了师嫂,阿弥陀佛,实在是罪过,罪过!慎空去祠堂诵经百遍,以恕己罪。

说完快步闪进王府,背着众家臣时,终于难忍笑意,低头咧嘴,因为笑得太过剧烈压抑,双肩抖个不停。

刘伯疑惑地对着众人喃喃地道:吓晕?慎空长得多喜庆啊,怎地竟会吓晕王妃?王妃是习武之人,杀人都不会手软,吓晕?众人一齐摇头,他们除夕之夜才见到这位未来王妃,谁知过年第一天竟成了自家主子的洞房之夜……咳咳,主子的事情,他们绝不敢妄言,只能佩服的说一声:主子,好勇猛!他们回到正厅,或站或坐,等令狐薄带何清君出来签契约。

令狐薄将何清君抱进寝房,放在床上,他则坐在床边,轻笑:别装了,起来吧。

何清君坚定地闭着眼。

令狐薄嗤地一笑,毫不犹豫地伏头吻上她的樱唇,辗转吮吸,她却紧紧咬着贝齿,坚决不让他撬开。

令狐薄恼怒抬头,凤目紧紧盯着她,声音有些沙哑道:清君……不要逼本王此时要你!话音未落,适才还坚定晕着不醒来的某女,闪电般直挺挺地坐起,说难听点便如突然诈尸般,毫无预兆,额头好巧不巧,正好顶在令狐薄鼻尖上,由于她起来的太过突然力道又大,这一顶,登时撞得令狐薄眼前直冒金花,鼻子难以控制的发酸,接着一股热热的液体自鼻内流出。

六王爷——刘伯的声音嘎然而止,呆呆地望向大敞着房门的内室,只见他们英明无比的主子鼻血长流,床上坐着的王妃满面绯红,杏目直直盯着六王爷!刘伯只怔了片刻,便匆匆退出,抚了胸膛,娘哎,六王爷,你好急色,竟然激动到喷鼻血!这二十七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唉,他老了,老了,当真看不得这种刺激的场面,还是回正厅悄悄等着吧。

再说令狐薄听到刘伯的声音,也顾不得理他,手掌捂着又酸又痛的鼻子,快给本王找帕子。

何清君这才反应过来,忙从腰袋里取出一方洁白汗巾按住他的鼻子,待令狐薄接手白汗巾止血,她已经快速下床,去外间铜盆架上,取了一条干净毛巾沾湿回来,他已经将鼻端的血止住。

何清君忍笑拿了湿毛巾擦拭他鼻端脸上和唇边沾的血迹。

然后拉过他的大手,用湿毛巾为他擦拭手间的血,只是擦着擦着,面前这只妖孽的呼吸粗重起来,另一只大手滑向她腰间,微一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她的双胸离他的俊脸不过一寸之距,她微微后仰,以期能与他的脸拉开距离,谁知他反而用劲将她往前一扣,将头埋入她胸间,轻轻蹭了两下,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抬头,大手松开她,唇畔绽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清君,走罢,若咱们再不过去,他们该多想了……何清君:……不是该多想了,是已经多想了,千岁大老爷,用不了多久,京城内外南宛上下,皆会得知,他们英明神武的摄政王不但惧内,不但不是断袖隐疾,而且是个急色鬼——呃,她想,那时得有多少王公大臣得削尖了脑袋将女儿送进薄王府呢?想到要去见那些老家臣,何清君真的想扯下床幔将自己从上到下包裹起来,因为她实在无颜见人!眼见令狐薄已经等在门口,她只得硬着头皮挪到门边,轻叹一声:她是个江湖人,既然做了就要敢做敢当,再扭捏下去,就虚伪了。

于是咬牙昂首,装作很淡定的样子,走在他身旁,只坚持到正厅门口,立时怯了气势——她还是觉得无颜见人!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当真淡定的敢做敢当?她就是觉得心虚气怯!令狐薄瞧着她一路表情不断变化,顿时忍俊不禁,见她站在门口磨蹭着不好意思进去,便笑着出言安慰:你怕什么,我们是夫妻……在他们眼里也已经是夫妻,做什么都不过分。

何清君红着脸不语,被他拉着进厅,众家臣立即起身,迎接他们进厅,等令狐薄拉着何清君一同坐下,他们才坐下。

刘伯笑吟吟地搬了堆文书放在令狐薄与何清君面前,瞅一眼何清君,道:六王爷,这是所有要转让产业的文书契约,按王爷的要求,净是些营利丰厚的铺子和地势较好的房产田产。

需要王爷签字后,再由王妃签字。

何清君悄声对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真的要签?令狐薄显得极为严肃,要签。

就当是为本王的子孙后代留的,总不能落入那些与本王毫无亲情却狼子野心皇室宗亲中。

何清君一想也对,便不再推脱,咬牙接过刘伯递过来的狼毫毛笔,由刘伯和另一名家臣分立在两人身旁,一边为他们研墨,一边向他们每份产业位置、营生和利弊,在哪里签名。

何清君脑子空空的,根本听不明白,只知人家让她在哪里签名,她就在哪里签,签啊签啊,签到两眼发昏,签到手指僵硬,签到她终于恼了,将笔往桌上一放,霍地站起。

不签了不签了!千岁大老爷,这些足够了。

令狐薄见状放下笔,往后一倚,眸里闪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凝视她良久,道:坐下。

何清君不坐也不语。

清君,你是行走江湖的人,当知江湖中人最重信义二字,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

……何清君摸摸额头,他的脸色貌似不太好看,于是不情不愿地坐下。

令狐薄道:本王知道你舞刀弄枪没问题,但跟生意有关的东西就头痛,但是,这些生意并不需要你打理,你只需要签上名字,替本王的子女收下这些产业便可,只为子女做这么点事情,你都做不到么?跟着凤目微眯,声音微厉:还是你根本就未曾想过要与本王生下子女?何清君抚额表决心:没有,我绝没有此等想法,请千岁大老爷明鉴!好大的一顶金钟罩帽子扣在她头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不过是签名签得烦了,跟生不生子女有半文钱关系么?刘伯:……他表示十分同情被强势主子强迫的未来王妃,虽然这个王妃是下过堂的。

众家臣:……纷纷四顾,装作浏览浏览房内风景,虽然这个房间他们看了好多年,还是觉得风景无限好啊——这个主子他们不认识!那就快签!令狐薄身子微微前探,亲自取了毛笔塞到她手里。

何清君咬牙切齿,咬牙切齿,终于道:千岁大老爷不怕我带着这大笔的产业去爬墙吗?令狐薄似笑非笑斜睨她一眼,淡淡地问:你敢吗?何清君双肩一缩,就算她敢,他允许吗?见他眼里是赤裸裸地威胁,泪奔,就是因为不敢,所以才觉得这些东西签了和不签没有区别,给了她和不给她更没区别,不过是从他的左边袖袋拿出来装到右边袖袋而已!那她干嘛要在此受苦受累?她可怜兮兮地望一眼刘伯,刘伯深表同情的同时,将目光调向火盆,……老奴去加几块银炭。

何清君轻叹一声,没义气啊没义气!无奈抬起酸软的手指,悲愤嘟噜道:人都是你的,财不还是你的?一句人都是你的取悦了令狐薄,他脸色缓和了许多道:既然知道人都是本王的,就不要再牢骚了,签罢。

何清君一边签着,一边嘟念着:……脱裤子……放屁……耳听屋内的老家臣抽气连连,她再不敢说出下半,咳咳,其实除了不会琴棋书画,烹饪茶道,她还是很大家闺秀的……呃,她自己先脸红了一下,那她会什么?——杀人算不算是一项优点?事实证明,权势是很管用的,屈服于权势下的何清君,终于在戌时初刻,签完了所有要签的文书契约,皆是一样两份,令狐薄一份,她一份,至于监约人等等就不关他们的事了,由刘伯等人回去签好。

待众人散去,何清君揉着酸麻的手臂,回头看向令狐薄,却见他凤目闪着炽热的光芒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抱臂往后一跳,警惕地道:你、你想干什么?令狐薄垂下眼皮,嗤笑道:你怕什么。

何清君讪笑,她怕什么,他还不知道么?今夜咱们留在王府过夜吧。

那低沉的声音带着魅人的诱惑,唇畔绽着熟悉的风华绝代,两弘深潭,就像两个巨大的旋涡吸引着她不由自主的陷进去。

呃……她险些就答允了,却突然惊觉,不行,绝对不行。

在王府过夜,就是狼入虎口,分明是给他喂食的!令狐薄眸底闪过失望,却不勉强,只是轻笑,吩咐刘伯准备了饭菜,两人用过晚膳后,便回宫了。

何清君一回房间,小秋便拉着她道:姑娘,你不在的时候,钟姑娘传了消息进来,给你。

何清君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不由得一惊,转身就往令狐薄寝殿奔去。

令狐薄刚解下腰带,锦袍脱了一半,见她冲进来,讶然问道:清君这般急着进来,是要侍寝么?何清君泪奔了,千岁大老爷,你要不要这般恶劣啊,被色鬼附身了吧?千岁大老爷,我有正事。

她郑重表明立场,绝不是来侍寝的!令狐薄这才将锦袍重新披上,问道:什么事这般急?何清君将纸条递上,道:你看。

令狐薄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也不禁大惊,李宗禅的师父竟是陀香山的肖越?想起五哥也是师从陀香山……刘匀泽说李宗禅的师父可能是大魏的肖师傅……心下一沉,五哥竟与李宗禅是师兄弟!五哥果然与大魏暗中有联系吗?千岁大老爷,若五王爷与大魏有联系……那么,他倒底想干什么?令狐薄眸色变深,手指握起,指节泛白,五哥生于南宛帝王家,却与大魏有联系……想到竹山遇刺,若是五哥做的,那他是真心要致他于死地啊,五哥是为了大魏还是只是因为不喜欢他?清君,此事千万不要走漏风声。

他沉吟片刻道。

何清君点头,忧心重重地望着他,五王爷与他是亲生兄弟,却屡屡扯他后腿,若他真与大魏搅合在一起,便绝非只是帮母舅那般简单,他表面韬光养晦,不参与任何朝事,却处处渗透势力,有专门收集消息的组织,甚至连竹山遇刺也跟他有极大的关系,却偏偏又不像争夺龙位。

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探周旋更新时间:2012-12-20 10:03:28 本章字数:8260千岁大老爷,你打算如何对五王爷?令狐薄皱眉:对付他容易,但本王必须弄清五哥倒底想干什么,若他培植这些势力只为自我保护,或者只是单纯帮母舅的忙,又不危及国本,本王倒可以放他一马,倘若……他凤目微眯,倘若他当真存了异心,便是亲生兄弟,本王也绝饶不了他!何清君看了他一眼道:千岁大老爷的意思是,暂时按兵不动?令狐薄点头。

舒葑窳鹳缳那苏盛呢?纪芙伤愈出现,说明苏盛费尽心机救回来的,就是纪芙,今日救走纪芙那人,轻功身法像极了苏盛,我怀疑就是苏盛。

苏盛暂时不用动,既然他还是五哥的暗卫,尚听五哥调遣,倒是可以留着他,日后必定会用上他。

你想引纪芙出来,倒也不难,就算她沉得住气,我们大婚之日,她必会露面,她是见不得你幸福的。

何清君低头,不错,因为白逸扬的关系,纪芙处处忌惮她,嫉妒她,早已成了习惯,如今她们同是白家下堂妇,她怎么忍受得了她再嫁,并且还是嫁给摄政王?她是必会出来捣乱的。

清君。

何清君抬目看他,什么事?有一件事……他看她,斟酌着字句道:本王原想过两日再跟你说……你今日从柳府出来时,是否去找李凤香了?何清君也不隐瞒,坦然点头道:嗯,我去了,但是未跟她们母打照面,便回来了。

令狐薄讶然:未打照面便回来了?这却是为何?何清君一脸落寞:明知人家张着网在等着我,我干嘛要自投罗网?跟着冷哼一声:何况本来我也未就当他们是家人。

令狐薄颔首轻笑,本王很庆幸你这次对李凤香母女,从开始便存了几分戒心,未又一头载进自以为是的亲情里。

微微一顿道:清君,徐云昭命人以大燕三皇子的名义,给本王送来五百里加急信件,他说当年大魏买通是何泰德的第五妾氏,正是姓李名凤香,何家那场大火是大魏指使的,但是何泰德的嫡妻被她利用参与了其中……什么?!何清君惊呆了,李凤香果然被大魏收买了,那场大火也是大魏指使的,但是……嫡妻竟然被利用参与了其中是什么意思?她惊惧望着令狐薄:……令狐薄,嫡妻被她利用……是什么意思?令狐薄瞧着她,犹豫片刻道:…。

徐云昭没有明说……何清君从未见他这般迟疑,似乎难以决断,心下突然明白,什么没有明说,他在跟她撒谎!脸色倏地白了下来,凄然一笑道:令狐薄,你何必骗我?令狐薄凝视她,沉声问:清君,事隔十几年,你还是不能对你母亲的事释怀吗?何清君缓缓扶椅坐下,沉默了一会儿道:令狐薄,你不明白的,何家被烧死,我在意心疼的也不过只有娘亲跟弟弟,甚至既使是父亲,我对他的死也没多大感觉,他冷落了母亲那么多年,我跟清宇也同样被他冷落了多年,若非是占着嫡女嫡子的身份,只怕他早对我们视若无物了。

令狐薄闻言伸手轻抚她秀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清君便更无须介意那把火是不是你娘亲所放了,你只要知道,你何家全家被大魏所灭,而李凤香就是那个害何家家破人亡,利用你娘亲的人便是。

何清君微一犹豫,点头却又摇头,道:令狐薄,我要知道真相。

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不让他有推拒的机会。

令狐薄见她执扭地盯着他,只好轻叹一声,道徐云昭信中说,你娘那时被妾氏们陷害与长工有染,你爹暴怒打了她,也休弃了她,命人第二天便送她到乡下……她气得疯颠了,李凤香当即嗦使她放火烧死那些对不起她的妾氏和你父亲……清君,是李凤香在夜深人静时,将各房的门在外面偷偷别死的,并在房门外堆了柴禾……清君,这火说是你娘亲放的,不如说是李凤香放的。

她抬眸,他倒是会为娘亲开脱,又沉默了片刻道:令狐薄,不用担心,事隔多年,我不会太难过,何家之灭就算跟我娘有些关系,但是,是何家先对不起我娘在先,那些人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那些年幼子女,父亲……他再可恨,毕竟还对我有生育之恩,何家的仇,我必会报。

嗯,你能这般想,本王便放心了。

令狐薄道:本王便是怕你这些日子去李凤香哪里被她算计了去。

何清君轻笑,我知道。

起身就要往外走。

清君,本王瞧你心情不佳……呃,是有点。

可要本王侍寝?对面那尊妖孽眨着那双泛着桃花的眼睛,一脸无赖相,哪有半分摄政王的睿智威武?何清君双脚一虚,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稳住身体,侍寝不都是女子给权贵男人侍寝的么?摄政王也可以侍寝?她抹抹额角冷汗,她就知道不该给他开荤,瞧吧,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燕好之事,哪还有半点正经样子?令狐薄…。

本王妃,咳咳……准你成亲后日日侍寝!她大方的说完,爽朗地笑着跳出他的寝殿。

令狐薄见她心情似乎好了些,眸中泛起笑意,日日侍寝啊,清君,你该准本王从今夜起日日侍寝。

想到昨日将她嵌进身体的莫名幸福感,双脚竟有些蠢蠢欲动,想极就此不管不顾的冲进她的房间,搂着她恩爱入眠。

可也只是想想,皇宫人多嘴杂,不似薄王府都是对他死忠的老家臣,这皇宫多少人等着瞧何清君笑话,有哪个是希望她得到幸福的,都巴不得他在婚前玩腻了她,只是他们岂能了解他对她的感情?翌日,何清君练完剑,换了衣服后,被迫跟令狐薄用过早膳——这一个多月来,午膳和晚膳还没那么讲究,但是早膳,令狐薄是必得等她一起用的。

宫里的司衣坊来人为他们量身,准备大婚服饰,絮絮叨叨,折腾了许久。

直把她弄得浑头昏脑胀,烦燥无比。

于是便口不择言了:不就是成个亲么,怎地这般麻烦?还要准备好几套婚服礼服……当初我嫁白逸扬时,也没这般麻烦,皇家规矩就是多!坐在对面主位上的令狐薄俊脸立时风云变色,锐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是他和她的婚服,她竟能想到她和白逸扬的婚事,是难以忘情,还是只是习惯使然?何清君见室内突然静了下来,几位绣工战战兢地垂手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她这才惊觉失言,目底闪过几分悔意,将头转向一侧,偷偷扮个鬼脸,回过头时,脸上已经笑容可掬,向令狐薄走了两步,转头示意几位绣工先下去。

然后才狗腿地扑向令狐薄,挽住他的左臂,笑道:千岁大老爷生气啦?令狐薄不语,凤目冷冷睨着她。

我不是有意的啦,只是嘴贱,随口便说了出来,今后绝不会再犯啦。

她晃着他的胳膊保证,并顺势坐到他腿上,我保证从现在开始就当自己是木偶人,任他们摆布,可以吗?温香软玉在怀,便是先前有多大的不满,此刻也没她弄得没脾气了,令狐薄只得轻叹一声:算了,是本王考虑不周,忘记你行走江湖多年,最不喜的就是这些繁琐之事,既然量好尺寸,所有面料款式和冠饰,由本王为你挑便是,你不用再这般不耐烦了。

何清君闻言杏目湛亮,欢喜地凑唇往他脸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千岁大老爷最体贴属下了!语毕,身子往外一跳,就欲挣脱他的怀抱。

哪知人尚未完全跳出,就被他伸臂捞回怀里,深邃的眸里闪着灼人的光芒,钢硬的铁臂紧紧箍在她腰间,低沉的声音微哑:惹了本王便想逃,你逃得出去么?话音未落,薄唇已经堵住她的,双唇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头撬开她的贝齿,钻进她口中,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纠缠着嬉戏着,直吻得她有些窒息,而他的身体出现了熟悉的变化,他才不舍地放过她,将俊脸埋在她胸间,轻轻喘着粗气,暗暗调节自己的情绪。

良久,松开她,轻叹:清君,本王一向自负克制力极佳,为何却屡屡败在你这小妖精的手里?何清君从他腿上跳下,抹抹头上冷汗,止住连连抽动的嘴角,终于忍不住问道:千岁大老爷总说我是小妖精,我哪里像妖精了?在她眼里,妖精该是多美貌妖娆,多魅惑众生啊?她……呃,离美貌妖娆、魅惑众生,好像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

令狐薄笑而不语,在他眼里,她就跟那妖魅惑人的妖精没有区别,要不怎么会将他迷得神魂颠倒,还甘愿沉醉其中?禀摄政王。

小顺子在外面轻叫。

令狐薄皱眉,道:什么事,进来报罢。

小顺子开门进来,看一眼何清君道:摄政王,王妃的五姨娘在宫外求见。

令狐薄也不禁看一眼她,她那位五姨娘果然沉不住气了,询问她:你要不要见?何清君俏脸微冷,道:见,为何不见?我倒要瞧瞧害得何家灭门后,她再出现,倒底所为何事?令狐薄吩咐小顺子道:将她带到王妃房间去。

小顺子立即答道:是。

躬身退出养义殿。

令狐薄起身,走到她身旁,执起她的手道:既然决意以牙还牙,便莫要露了马脚。

走,本王陪你一起去见她。

不用,有你在,她顾虑太多,会迟迟不敢动手,再说她区区一名妾氏,没那么大面子,还要劳你大驾。

何清君挣开他的手,道:我先去瞧瞧她今日来的企图。

令狐薄闻言也不勉强,道:好,你自己小心应对,本王在此为你选礼服冠饰。

嗯。

她转身,恶劣地笑笑,对黄公公道:黄公公,烦请你将这厅里的烧得正旺的两个火盆抬到我房间去。

黄公公讶然看向令狐薄,令狐薄微笑颔首:带人抬过去,你们都留在王妃房间外伺候着。

黄公公虽然不解,却不敢多言,低头答道:是。

迅速到外面传了四名小太监进来,将厅内烧得正旺的火盆抬进何清君的房间。

何清君房里原本无人时,也必生着一只火盆,以确保她回房时,温度不致太凉,此时又加了两只烧得正旺的火盆,房内立时热了起来。

何清君脱掉狐毛锦袍,放在旁边椅上,心下冷笑不已——不错,她就是故意要在李凤香面前炫耀到手的权势和极尽奢侈的富贵,她毕竟出生于富贵之家,又嫁过官宦之家,自然知道,身为妾氏却又爱慕虚荣的女子,是最忌恨出身不高的女子爬得比自己高,她越奢华,李凤香心里便会越失衡越急躁,越嫉妒她这当初的嫡女后来的落魄女过得不好,就越会迫不急待地想达到目的,好回去享受她已经得到手的荣华富贵。

她仅着单袍坐在火盆旁,不多时,便听到外面脚步声由远近,然后停在了门口。

王妃,你的姨娘来了。

嗯,进来罢。

小顺子推开门,请李凤香进去,然后关上门,与黄公公等人同在门外伺候着。

何清君起身客气迎到门口:五姨娘过年好。

转身对小秋道:小秋,快给五姨娘上杯热茶暖暖身子,外面天寒地冻的。

说罢拉着李凤香走到火盆旁,五姨娘快坐这边烤烤火。

李凤香因为大哥的要求,穿着与此时身份相符的棉衣,与何清君的一身锦衣相比起来,略显寒酸了些,人便是这样,若穿衣气质比旁人寒酸,气势顿时矮了一截,有些自惭形秽。

李凤香犹豫了一下,朝她福了一礼:民女叩请王妃金安,恭贺王妃新年快乐。

何清君笑道:姨娘太客气了,什么王妃,我与摄政王尚未成亲呢。

李凤香这才坐下,努力让自己笑得极为得体:尚未成亲,摄政王便这般宠着你,姨娘瞧着外间有五六个伺候的太监呢,清君真是有福了。

何清君只当未听见她话里的酸意,作娇羞歉意状: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清茹呢,姨娘当初让我将清茹引荐给摄政王……若是成了,这些尊荣原本该属于清茹的,唉,也怪时机不对。

她这话极易引得李凤香心里误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替代了清茹,也更易引得李凤香心中不平衡起来,不错,这一切原本就该是她女儿该享受的!李凤香的目光落在旁边椅上随意搭着的白狐毛锦袍,再瞧瞧屋里烧着无烟银炭的火盆,美面有些扭曲,她确实对不起清茹,若非她暗中使了见不得人的卑鄙诡计,摄政王岂会舍了美貌如花的清茹而要了已是残花败柳的何清君?一定是她暗中使了卑鄙手段,先爬上了摄政王的床,却怂恿摄政王,不让他纳了清茹!李凤香心里嫉妒得发疯,何清君不过是一个出自家破人亡、混迹江湖的粗俗女子,更重要的还是嫁过人下过堂的残花败柳,凭什么可以爬到她女儿头上享受着这极致的富贵?她绝不答应!她一定要让这个残花败柳失去这一切!李凤香手指紧紧攥着,面上笑得极为自然,看到清君苦尽甘来,过得这般幸福,姨娘当真比谁都欢喜。

小秋将热茶端上,笑道:夫人请尝尝这茶,王妃素来不爱茶,这是特地向摄政王讨了招待夫人的。

何清君见她脸色微动,轻笑:我记得姨娘是最爱茶道的,尝尝这茶味道如何?李凤香轻轻点头,抬起兰花手指,端了茶杯轻抿一口,一股茶香自鼻端沁至咽喉,舌尖微甜,唇齿留香,心下更不是滋味,她一个下堂女凭什么得到这一切?还是清君有福,若非跟着清君沾光,姨娘永远都喝不到这种茶叶。

何清君当着她的面,拿起茶杯牛饮一口,道:我哪儿来的什么福气,不过是沾了摄政王的光而已。

李凤香看着她牛饮,暗叫可惜,她这喝法,当真是糟蹋了这般好茶,清君,姨娘和清茹在家等了你两日,未见你去宅子里,便想可能是因为这几日一直断断续续下着大雪,摄政王心疼你,不肯让你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出宫,所以趁着今日停了雪,便来宫里看看你……说着美目竟流露出几分忧愁跟担扰。

何清君暗笑,她想,李凤香原本进宫只是为了邀她去宅里,如今却被她的奢侈给刺激了,所以才沉不住气了吧。

装作没瞧见李凤香眼里的情绪,颇为不好意思地轻叹一声,道:幸亏姨娘宽宏大量,不怪清君未及时去给姨娘拜年,唉,实在是摄政王刚平定南浩志逼宫,怕京中尚有乱党出没,不放心清君出行。

心下再笑,李凤香还是不了解她的性子啊,她若想做什么,千岁大老爷又岂能拦住她,又岂会拦着她。

李凤香小口饮着茶水,似乎有口难开,不时看一眼何清君。

何清君终于开口问道:姨娘是不是有事,若是有事,尽管开口,我一定拼力相助。

李凤香犹豫了片刻,仿佛咬牙下了决心道:清君,姨娘……姨娘有件事,想问你?何清君抬眼看她一眼,淡淡地问:姨娘不必这般为难,有话直说就是,清君必定知无不言。

……清君,昨夜,有一帮强人闯进家里,恶狠狠地说,他们已查到你和清茹是何泰德之女,要你带他们去吴山寻矿,他们说,知道何泰德有个女儿懂勘矿,但因她住在宫中,捉拿不便,所以才对我们母女下手。

何清君一副大惊恐慌的样子,道:强人?他们是谁?何家家亡,活在世上的不过我们三人,我和清茹都是女子,谁懂勘矿?李凤香面上十分不悦,美目满是幽怨,清君,他们说消息绝对可靠,清茹是我一手养大的,她绝对不懂勘矿,你父亲的女儿,只活了你们两人,不是清茹,必定是你,清君,我记得当年,你告诉我说,你是躲在外面偷看你父亲的密书才逃过一劫的,那密书是教如何勘矿的吧?而且那时何家所有儿女中,唯有你对寻矿极有兴趣,若你父亲有女儿懂勘矿,唯有你可能懂得!何清君讶然看着她,她是真的惊讶,李凤香竟如此细心,并将她所有推辞的退路都堵死了,当下长叹一声道:姨娘,小时候我确实喜欢看家中那些密书杂书,但是因为父亲并不喜欢女儿,所以根本不愿教我,何家又在我八岁便在火场中全家赴死,就算我想学,又如何能学得?李凤香闻言,也有些怀疑了,他们得到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确?何清君所言不假,寻勘那么难的技艺,莫说女子,便是男儿都少有学会的,否则也不会奇缺此类人才了,何况何清君一介武刀弄枪的女子,怎么可能学会?可是他们确实指名要何清君去吴山寻矿的,若是她当真什么都不懂,他们怎么会这般做?她不管她懂不懂寻矿,只知,若不诱她入瓮,她们母女便不好过。

清君可是不把清茹当成亲妹,所以宁愿瞧着她死,都不肯跑一趟吴山?何清君脸色微变:姨娘这是说哪里话,清茹本来就是我亲妹,我便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救她!只是我确实不懂寻矿……不如我去向摄政王求助吧。

李凤香双手连摇:不不不,清君,千万别让摄政王知道,这帮强人此刻就在家中,放我进宫时,已经放出狠话,若然我敢惊动朝廷,必然将清茹先奸后杀!清君,清茹还是个黄花闺女,姨娘实在赌不起!边说边落下泪来。

清君,那些强人只准我跟你说,救不救清茹在你,实在不行,我再去求大哥想法子,但是,我不能拿清茹的清白跟性命去赌,清君,姨娘求你千万别告诉摄政王……何清君虽然明知李凤香张了一张大大的网在等着她,可是为报仇,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当即趁李凤香不注意时,在大腿内侧狠狠拧了一下,揪心的疼痛,差点令她嗷——地失声痛叫出来,眼泪簌地流下,姨娘莫要这般说,清茹是我的亲生妹妹,我自然是要救,既然那些强人认定我懂勘矿,我便将计就计换清茹出来便是。

不不不,清君,姨娘本意并非如此,不能为了救清茹而舍了你,在姨娘心里,清君和清茹一样重要,都是姨娘的女儿,姨娘绝不答应。

李凤香又是流泪,又是摆手。

何清君见她哭得情真意切,跟真的似的,暗叹,若非她昨日已知道真相,此时真要相信她情真意切的感情流露了,而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声冷笑,那就比比她们两个谁的戏演得更像些。

姨娘,清茹手无缚鸡之力,与我自是不同的,我一身的武功,想来在他们手里也不致太吃亏……说着长叹摇头,唉,只是我实在不懂什么勘矿之术,也不知他们怎地就认定了我懂那寻矿之术,我若真懂,何必为了这一身的债务东奔西走,直接去寻个矿,找个合伙人出面去官府办了手续,挖了便是。

她如此一说,李凤香心里更为疑惑,难道她当真不懂勘矿之术么?那些人应该不会弄错吧,可是她说得也句句在理,一个女子能习得一身武功已是极为不易,更何况勘矿这么枯燥难懂的本领,而且她那一身的债务也不是假的,她若真有那本事,何苦活得这般累。

清君,姨娘问你,你那一身的债务,摄政王是不是并不知晓?何清君低头嗯地一声道:我尚未找到适当的机会告诉他,就怕惹了他大怒。

李凤香美目里闪过一丝冷意,跟着轻叹一声:唉,若是清君真懂得勘矿,倒可由我大哥出面跟官府打交道,咱们何家便可再一次崛起了。

何清君也一脸的神往,姨娘说的是,不然哪日我回乐山,找找我小时候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那本密书,咱们三人一起研究一下,或许还真让咱们习得此术呢。

李凤香似乎有些气窒,这跟现便溺现挖茅厕有何区别,对她的话当真是真假难辩,只得作一副女儿清白性命堪忧的慈母状,抹着眼泪,道:如今可如何是好,那些强人占着宅子,强扣了清茹,非要交出你,可是……若你当真懂得那勘矿之术还好,大不了只是跟他们跑一趟吴山,可你不懂,他们岂能放过你?姨娘岂能让你去换清茹呢?越说越伤心,眼泪不停地流着,像是痛苦矛盾之极。

何清君轻按额头,头痛,她反来复去地说着,不就是想让她承认懂勘矿之术么?说了才是真正要命的事,她还要跟千岁大老爷成亲,还要跟他长长久久地活到白发苍苍呢,岂会钻入她的苦肉计里?姨娘,那你说怎么办?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五章 破鞋之气更新时间:2012-12-21 10:15:56 本章字数:8369李凤香不意她竟然没耐性到如此直接了当,微微一愣道:姨娘也是没了主意,清君,姨娘只想你们两个都毫发无伤的活下去,嫁人生子……姨娘,他们给你的最后期限是什么时候?李凤香又是一怔,继而道:他们只给了我两日时间,最迟明日夜里……否则清茹非但清白不保,连性命也会……说着又大哭起来。

舒葑窳鹳缳五姨娘先回去罢,清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见到这阵仗必是吓得要命,姨娘回去也好与她有个照应。

她一顿皱着眉头道:我明日必会去救清茹,你得容我些时间考打算一下。

李凤香嗯地一声答应,起身道:清君,你千万莫泄露出去,免得给清茹带来杀身之祸,我……我再去找我大哥想想法子。

何清君点头,五姨娘放心,我不会拿清茹的性命开玩笑的。

李凤香这才放心地走了,临走时,双目不由自主地瞟了一下那壶茶,那般好的茶叶,给何清君这般粗人牛饮,当真是可惜了。

小顺子,请将我五姨娘送出宫去。

小顺子答应了一声,引着李凤香出宫去。

何清君见她走远,忙跳出房间,命门外的公公快将养义殿的火盆搬走,若非仗着内力控制,适才她必定热得满头大汗,既使她拼命控制,仍然两颊乎乎窜热气。

这爱慕虚荣,当真是要付出代价的。

然后回房取了狐毛锦袍穿上,系好腰带,这才匆匆跑到养义殿,向令狐薄讲述经过。

令狐薄听完,忍笑问道:清君打算怎么办?何清君冷笑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趁机报仇,只是我要在她死前,亲耳听她说出当年的经过,千岁大老爷,既然大魏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便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跟他们有仇,便是死都不会为他们寻矿。

令狐薄凤目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地道:清君,对你而言,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记住,任何人在你面前死掉,你都不能以身涉险,既使那个人是本王,也不许你以命涉险!何清君怔住,若他都死掉,她保住性命还有何意义,就只为了独留在世上顾影自怜,独自伤心到老?令狐薄,我不会犯傻,分得清什么人该救,知道自己心里什么人值得我以命相换。

本王不许你以命换任何人的性命,本王绝不允许!何清君:……这种事岂是他不允许便能控制得了的?她不愿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便道:千岁大老爷,不必跟我一起去李凤香家,我自己解决,但我需要带二十名暗卫。

令狐薄嗯地一声道:现在各国均虎视眈眈地盯着你这只肥羊,本王绝不许你一人涉险,本王必会陪你去,你放心,本王绝不会惊动李凤香和那帮心怀不轨的鬼胎,本王就给你当一回暗卫。

何清君斟酌片刻,不再推辞。

王妃大人,请问咱们什么时候去?令狐薄摆出一副忠诚的小奴才模样问道。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在她面前的令狐薄总会时不时露出不为旁人所知的一面,当即学着他平时的样子,道:总得让她们提心吊胆地煎熬一阵子,明日再说。

令狐薄立即笑道:遵命。

继而忍不住大笑出声,清君,为何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这般的幸福,既使往日被你折磨,心里仍然觉得万般不舍得放弃?何清君低头笑了,这便是爱啊,只不过他尊贵摄政王的爱所托非人而已,千岁大老爷胸怀雄才大略,却只想着儿女情长,当真没出息!令狐薄浑不在意,反而笑得极为妖孽,本王便是这般没出息,你想反悔么?晚了。

何清君一脸欢快的笑容,猛地扑进他怀里,在他薄唇上亲了一下,趁着他发愣之时,迅即从他怀里跳出,离他半丈有余,歪头娇笑道:属下就喜欢你这般没出息!令狐薄手指轻按着唇瓣,听她大声嚷着就喜欢他没出息,心里当真是万般欢喜,实不知如今的自己为何变得这般没出息,她一个动作,一句话,一颦一笑,便可牵动他的心,便可控制他的喜怒哀乐……可是他心里竟不觉得没出息,反而乐此不疲,心甘情愿永远沉沦,只为看着她在他面前一点点变老,直至白发苍苍。

你若能早日离开这皇宫,我们一起没出息地骑马逍遥江湖,属下就更喜欢你了。

某女脸不红心不跳地放话。

令狐薄脑里立时浮现出他抱着她骑马驰骋在绿色草丛的美好场景,竟然向往之极,唇畔忍不住绽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骑马逍遥江湖啊,快了罢……此日,两人仍如往照般卯时各自出房,因为令狐薄不上早朝,两人便一起练功,练完功,何清君吹了首曲子给他听,然后一起用早膳。

清君,今日初四,太后要前送皇家寺院修行去了,皇上不便相送,让本王去送她一程,你要不要去瞧瞧?何清君切了一声,有什么好瞧的?又不是没见过太后,却见令狐薄凤目带着笑意看她,不禁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太后是经常见,但要去皇家寺院修行的太后却是古往今来头一回,这等奇景,自然不能不去瞧瞧。

属下是千岁大老爷的护卫,自然是随侍千岁大老爷的。

令狐薄忍笑点头,两人膳后漱了口,换了衣服,便一起步行至华天门处等着。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四名太监抬着一顶轿辇朝着华天门而来,四名宫女跟在轿辇后,轿辇上坐着一身素衣、头戴两三样简洁首饰,面带几分凄苦的太后。

远远瞧见令狐薄与何清君站在华门旁,南淑兰便命轿辇停下,缓缓下了轿辇,慢慢朝他们走去。

待她走近,令狐薄朝她躬身一礼,臣弟替皇上来为太后送行。

南淑兰美眸无光,脸上挂着冷笑:摄政王千岁是来送行还是来看哀家笑话的。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连伪装的笑容都没有半分:本王只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

令狐薄,事到今日,何必跟哀家再虚情假意,我南淑兰身为太后,却是当今四国第一位进寺院修行的太后,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南淑兰咬牙切齿地道。

原本她以为南家必遭诛杀,大哥谋反不成,死有余辜,南家诸人的死活,她也并不在乎,对她而言,那些人根本与她无半分关系,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只有南浩志和南雪莹而已,胞妹嫁入了天晋太子府中,有天晋皇家护佑,她身为太后,有亲生儿子小皇帝这道护身符。

岂知事情却大出她的意料,南家那帮受他们这一房庇佑的宗族,只被斩杀了二十多名涉及谋反逼宫的宗族,其他人只是流放万里便无罪开释。

反而是她,亲生儿子并未护佑她,反而要将她送进皇家寺院带发修行,当真是荒天下之谬。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道:太后涉及谋反,本王便是将你斩立决,天下之人也不会说本王做得不对,太后可知,本王为何不杀你,反而送你去皇家寺院?南淑兰不语,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令狐薄却低声道:本王不杀你,一是为了保全皇上颜面,莫叫天下人以为皇上不顾及母子情份,为皇上赚个仁义孝子之名,二便是为了让你带着家族的耻辱活着……南淑兰,你做下的丑事,不仅有辱皇家颜面,更对不起先帝对你的宠爱!南淑兰心下一凛,颤道:你知道了些什么?令狐薄似笑非笑道:什么事是本王不知道的呢?南淑兰美面苍白,身子踉跄了下,你、你……令狐薄冷笑:你做的丑事,若在民间,会立时被浸猪笼,本王已是尽了最大的力量保全皇上颜面。

南淑兰登时面如死灰,身子晃了晃,在身旁贴身婢女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子,极力压下心下的惊恐,纤手抚了抚胸口,平复下心情:你若是觉得哀家所做之事辱没了皇家,对不起先帝,为何不趁此机会杀了哀家?令狐薄却笑道:本王这是在为皇上着想呢,就算要杀你,也只能是皇上杀你,本王只不过是个摄政王,岂能斩杀皇帝的母亲。

南淑兰绝不相信他的说辞,什么他只是摄政王,就因为他是在权在握的摄政王,所以她才更不相信,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锦衣女子身上,忽然有些明白,令狐薄,你是故意的,故意让哀家挂着太后的头衔,却得不到太后的尊荣,在皇家寺院卑微的活着,过得生不如死,受尽世人耻笑!令狐薄四下瞧了瞧,淡淡地道:太后真是妄费了本王的一片良苦用心。

南淑兰突然狰狞大笑,良苦用心!你的良苦用心就是为了你身后那个下堂妇!一个下堂妇,就算成了名正言顺的薄王妃又如何,仍旧是低贱出身,残花败柳!令狐薄,你一个堂堂摄政王没尝过黄花处子的滋味是何等消魂吧,却用了别人穿过的破鞋,当真是枉为帝王家的摄政王,哈哈!何清君闻言脑子嗡地一声炸开,自古至今,哪个男人不杀望自己的妻妾是个未被旁人碰过的黄花大闺女,谁愿意用被别的男人用过的女人,就算令狐薄爱她,也绝不可能心中无遗憾……如今却被她当着太监宫女的面如此嘲笑,令狐薄怎地可能不难堪!她脑中当即一热,一个箭步越过令狐薄,手若闪电扬起,啪——地一声,响起一个清脆耳光!南淑兰啊地捂脸惊叫,瞪大了那双美目,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你竟敢打哀家!你竟敢以下犯上!令狐薄,这就是你要娶的王妃?哀家还是太后!却见华天门附近的宫女太监早不见了踪影,而令狐薄此刻已经转向旁侧,浑似既未听到太后的质问,更没瞧见何清君以下犯上的忤逆暴行,而是专心的望着远处天空的云彩。

何清君气极了,脑里早没了尊卑君臣之分,反手又给了南淑兰一耳光,怒道:本姑奶奶就是以下犯上了,你怎么着?!太后?若太后便是这般泼妇骂街般无礼粗俗,本姑奶奶便替先帝教训一下你这无德的泼妇!我破鞋?你是什么,人尽可夫?!本姑娘再破鞋,也是下堂以后的破鞋!你算什么,身为皇帝亲母,以太后之尊,却全然不为皇上打算,将荒淫污秽带进皇宫,既给先帝戴了绿帽子,又让皇上以你为羞,若说破鞋,你才是真正的破鞋!失去理智的她骂完还不解气,继续道:你体贴令狐薄未尝到黄花闺女的滋味,怎地不去体贴一下李宗禅尝未尝到黄花雏儿的滋味,或者,其实他背着你强占了不少黄花闺女初夜?!痛骂完后,仍是不解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别扭,替自己也是替令狐薄,也不管自己这一番痛打太后痛揭太后丑事,会不会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转身便走。

令狐薄转头望着那个平素里嘴角挂着笑意,却终于暴怒的女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往日她下堂妇的身妇屡屡被人嘲讽,她只会付之一笑,太后也不是第一次提及她下堂妇的身份,今日她却罕见地暴怒,不禁扇了太后两个耳光,更痛骂太后,并不顾后果的揭了太后与李宗禅的丑事,小皇帝若是知道了,必会对她不满……如此失了理智的何清君只是因为太后骂她破鞋么?还是……因为在意他,所以怕他遗憾没有试过处子的滋味?锐厉的目光落在南淑兰身上,此时的南淑兰美面早已没了颜色,几欲昏厥,幸亏她那两名心腹婢女搀扶才勉强立住,当即冷笑一声,示意远处送她去寺院的管事太监过来,吩咐道:传本王旨意给寺院住持,太后失德不守妇道,不必以特殊礼制伺候服侍,便如寺院内普通尼姑一样做活吃饭,满三年后再说。

那领事太监看一眼南淑兰,微一迟疑,虽然太后是皇帝之母,但却是谋反罪臣的胞妹,如今太后的头衔,不过是虚衔,哪比得上摄政王的位高权重?忙即答道:是。

太后,太后!南淑兰的两名婢女惊叫起来。

令狐薄转目瞧她一眼,适才便几欲昏厥的太后,这下彻底晕透了。

南淑兰的一名心腹婢女哭着跪下,重重磕着响头:摄政王千岁,太后金枝玉叶,哪能干得了寺院的粗活,纵使太后万般错处,却毕竟是皇上生母,求摄政王开恩,饶过太后吧。

令狐薄一脚踢开爬到他脚上的婢女,看都不看,直接吩咐旁边的管事太监:你,带着太后婢女去面见皇上,让她将适才听到的话一字不漏地禀于皇上,皇上自己的母亲做下的丑事,让他自己作主!那婢女顿时慌了,快速爬到令狐薄脚下,砰砰磕着响头:不不不,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此事,求摄政王开恩,求摄政王开恩!身为皇上的儿子面对偷人的母亲,如何面对朝中的文武臣工,如何面对天下人?她作为服侍太后十余年的婢女,自然得全心为太后打算,若皇上得知此事,龙颜大怒之下,说不定会在摄政王的逼迫下,赐太后一杯毒酒,然后以太后重疾暴毙的名义昭告天下,遮盖令皇家蒙羞的丑事。

但太后此时保住了性命,便不同了,日后皇上亲政,再找机会求得皇上原谅,毕竟他们是亲生母子,又事过境迁,难不成他还当真要了亲生母亲的命么?令狐薄复又一脚踹开那婢女道:既然不愿让皇上知晓此事,便用心照顾着你们主子,莫让她再做出失德丢人之事!那婢女连连磕头:谢摄政王,谢摄政王!令狐薄冷睇一眼不省人事的南淑兰,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回到养义宫,径直推开何清君房开,却见她正坐在火盆旁发呆,他举步进来,她却视而不见,聚精会神地盯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

令狐薄在她身旁的空椅上坐下,淡淡地问:怎么了,被南淑兰气着了?何清君看他一眼,不语。

本王认识的清君素来不在乎流言蜚语的攻击,今儿个不过是被太后那个水性扬花的女人骂了一句,便气着了?你不是扇了她两耳光,还回骂得更狠?令狐薄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道,一边随手拿起火钳,随意地扔了两块银炭火盆内。

何清君俏脸微白,清亮的杏目直直凝视着他的一双眸子,却仍旧不语。

令狐薄回视她,不错过她眼里的一丝情绪。

两人相视良久,何清君才淡淡地道:令狐薄,没试过处子的滋味,会遗憾吗?令狐薄微恼,她竟是为了这个纠结?额上青筋暴起,她竟为了这个纠结!令狐薄扔了手中火钳,起身往外走。

何清君心下竟莫名一凉,他这是何意?果真很在意吗?令狐薄只扫了她一眼,便知她必定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只是想表达对她误解的不满,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她竟然瞬间便想岔了,将他的意思曲解到十万八千里外,不禁令他磨牙,再咬牙,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就算要生她的气,总不能因她的误解,而令她刚刚对他燃起得热情变凉熄灭。

清君,本王若在意你是否处子之身,世间女子,本王尽可得到,何必执着于你?何清君惊诧仰头望着对面的挺拔身形,目底浮上一丝喜悦,心下暗暗点头,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天下男人的劣根性,谁不喜自己的妻子是处子之身?令狐薄冷冷地道:所谓处子,不过是经历初夜的疼痛而已,初夜过后,又有何区别?本王岂会因为一个不值一提的初夜便错过今生最爱之人?清君这般想本王,除了说明你不够信任本王,别无意义!微微一顿,冷睨她一眼,又道:若说遗憾,本王也只遗憾过为何晚了白逸扬三年与你相识。

但本王却从未后悔过,若是早了三年,你我未必就能相识相爱!语毕,令狐薄转身走出她的房间,再未回来。

何清君如泥塑般呆坐良久,忽然失笑起来,千岁大老爷前世是不是欠了女人许多情债,所以月老便罚他这一世,自己栽在女人的情里?她恶劣笑笑,不然就是前世,他欠了她许多情,这一世来还她的……只不过心中患得患失的失落过去后,她后知后觉得想起打太后耳光,痛骂太后的事情,心下又惴惴不安起来,会不会给令狐薄带来麻烦?她记得令狐薄在她动手甩太后耳光后,便遣开了那些宫女太监,只有太后的心腹婢女还在,应该没事吧?思来想去,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若小皇帝追究起来,便跟他理论一下,他那给先帝戴绿帽子的母后该不该打,微一昂首,舍得一身一剐,敢打皇帝拉下马!只是这气魄只持续了片刻,脸上豪气便垮了下来——令狐薄似乎是真的气了。

可是此刻她真不敢去招惹令狐薄,免得被收拾,咳咳,不管是哪种收拾!无所事事地晃到侍卫处,正巧赶上苏盛交岗回侍卫处,便笑道:苏大哥,刚下工?苏盛对她出现在侍卫处有些意外,眼里惊诧一闪而过,打个哈哈笑道:好久不见何护卫,何护卫马上便是薄王妃,怎地屈尊跑到侍卫处来了?何清君笑吟吟地侧头问道:当真好久未见么?苏盛心下一怔,面色不改,笑道:听何护卫的意思,难不成我们最近见过面,我怎地不记得?何清君笑而不答,反而直截了当地道:苏副头领,前天我瞧见纪芙了。

苏盛作惊讶状:纪芙?她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何护卫怎地未将她拿下?何清君似笑非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她贼心不死,妄想带人拿下我……呃,我差点就杀了她,却被一个轻功极高的蒙面人将救走了!苏盛闻言似乎很是遗憾,竟这样教她跑了,当真是可惜了。

何清君单臂撑在桌台上,笑道: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倒是瞧着她似乎另有任务在身,左右离不开京城,只要她人还在安洛,总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嗯,苏副头领说说,她会躲在哪里呢?苏盛抬眼看她一眼,却道:京城虽然说大不大,但也不小,想找一个人,倒也当真不易,或许她躲在哪个富贵家里当丫环,也说不定。

何清君点头,嗯地一声,苏副头领说得不错,说不定她还真躲在哪个富贵之家呢,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说着,她看看他,喃喃道:我倒是有了些线索,只是不知那收留她的人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这种不祥之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会连累收留她的人。

苏盛垂下眼皮不语,何清君轻笑道:我倒不信了,堂堂南宛朝廷还捉不住这样一介弱质女流。

苏盛笑而不语。

何清君将撑在桌上的右手抬起,摸摸手中的残雪剑,道:我走了,回去晚了,摄政王该发怒了,唉,情之一物,害人不浅啊……说完瞥他一眼,笑着越过他,出了侍卫处。

苏盛听到情之一物,害人不浅,不禁一怔,竟觉得她这话别有深意,她今日来侍卫处说这些话是有意还是无心?这个何清君能从一个下堂妇,进皇宫给摄政王当护卫,再一跃成为摄政王即将大婚的王妃,而且还是嫡王妃,必定有些手段,绝非看起来那般有勇无谋。

若是何君知道他这番心境该偷笑着睡不着了,她能有何手段,一切不过是凭着有柳大将军这个义兄引荐才进了宫,然后凭着一身旁人不屑的武功当上护卫,再然后便是运气被摄政王喜欢了,其实她就是有勇无谋来着。

说起来何清君跑到侍卫处不过是闲的,既然遇上了苏盛,怎么也得恐吓他一下,说不定他与纪芙便会沉不住气,闻风而动,那时瞧她再会不会让纪芙逃掉。

不过,苏盛将她想得太过有手段了,所以被她这番有意无意的敲边鼓,越想越觉得她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接下来几日,还真有了行动。

何清君晃着晃着就晃到了午膳的时间,想起才答应令狐薄,只要未远行,必得与他一起用膳,只得咬着牙,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前往养义殿用膳,心下狂泪啊,为何与令狐薄在一起,她永远在气势上输了一头?她小心翼翼地跨进他寝殿外间,果然见令狐薄正黑着脸坐在餐桌旁,她干咳一声,装作极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下,朝他讪笑。

令狐薄只是抬起凤目扫了她一眼,执起筷子用膳。

何清君见他不语,也不敢乱说话,唯恐又惹火了他,瞧见他拿起筷子,忙跟着拾起筷子,瞧着桌上菜色,随便夹着。

对面冷着脸的高贵男人夹了一筷子羊肉,继而又拨了些鹿肉和水晶鹅肝她前面的小盘里,冷冷地道:你不是无肉不欢吗?装什么淑女!何清君的牙齿一下子咬到筷子上:……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窝里斗更新时间:2012-12-22 10:16:10 本章字数:8326她悲惨地按着被筷子咯得生疼牙齿的,幽怨地看他,就算她不是淑女,他也不用这般诚实吧?淑女算不上,淑女的一半总占得上吧……抬眼抗议,却见对面冷眸赤裸裸地威胁着她,好吧,她也就是个女的,跟淑字不沾谱。

舒葑窳鹳缳她默默无语两行泪……呃,她承认两行泪是假的,默默无语地吃饭,那个高贵男人冷着脸都不忘给她添菜,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有埋头吃饭才对得起他。

吃,吃,吃……良久后,她抬头,却见那位妖孽的千岁大老爷仍然吃得极少,只是静静看着她吃,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千岁大老爷,属下一直疑惑,你吃得那般少,是怎么长得这般高的?怎地有力气杀人,有力气……咳咳……吃她?令狐薄本来冷着的脸,眸射寒光,此刻却现出一丝笑意,淡淡地道:有几人像你这般能吃?……何清君囧了,他能不能不这般毒舌?那个,属下……属下是习武之人,舞刀弄枪很是消耗体力……吃得自然多点。

令狐薄嗤笑出声:本王也是习武之人。

何清君恨恨地扒着饭,我就是大胃王,怎么着吧,养不起就甭娶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呃,来不及了,你一半的产业都成了本姑娘的馕中之物了!令狐薄忍俊不禁,险些绷不住,笑出来,可是想到她对他如此不信任,又想趁机会教训她一下,免得再出现类似情形。

千岁大老爷。

何清君终于扒完了饭菜,摸摸吃得极撑的肚子,诚道:头晌的事情是我多心了,惹千岁大老爷心里不爽,那什么,属下……不,我,何清君诚心诚意地向你道谦,请你原谅,只怪我身份难以与千岁大老爷相配,是我自己敏感自卑了。

令狐薄闻言当真是哭笑不得,她就是这性子,天塌下来,也不过是难过一会儿,很快便会整理情绪,又像往常那般笑对人生,这性子让他爱极也怕极,她可知,他怕极他也只不过只在她心里驻留一小会儿而已,经不得风吹草动便令她凉心,他要的是天长地久,而非片刻驻留!何清君见他眸底冷意虽然消逝,却仍面无表情,气势立时有些怯了,呐呐地道:令狐薄,你要怎样才肯不气?令狐薄长叹一声,道:清君,莫要用敏感自卑当作借口,本王不求你能无限信任本王,但你对本王的信任也不能如此不堪一击。

何清君咬牙,就当眼前之人是童年时,拿着棍子教自己武功的师父,如徒儿般诚心诚意道谦:千岁大老爷,我错了。

令狐薄心下暗叹,他从未想到曾经狂傲自负的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小女子手里,偏生栽得这般厉害,还是如此的心甘情愿,如此的迫不急待。

去按排暗卫吧,你也该去李凤香那里了。

何清君见他脸色大为缓和,心下一喜,忙道:是。

转身离开,撮唇轻啸,唤来二十名暗卫。

令狐薄则命吴义弘持手令去李凤香家附近的府尹调兵,随时候命。

一切安排妥贴后,他换了衣服,带着暗卫暗中跟着何清君的坐骑奔向李凤香家。

何清君骑马行至离李凤香家还有三两地时,将马寄在路边的一个小客栈,展开轻功,发足疾奔,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赶到李凤香家,微调内息,纵身上墙,足尖轻点,如落叶般轻落屋顶,不顾瓦上厚厚积雪,伏耳倾听房内动静,说话声杂,李凤香宅子里竟在各个房间挤了二三十人,正在嚷嚷着喝酒吃肉。

屋里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人道:干他娘的,那个下堂的怎么还没来,不会是不管这对母女了吧?怎么会?咱们手里这个绝色小娘子不是她亲妹妹吗?上头说过,那下堂妇最重亲情,不会不管她亲妹妹的。

又一人似是冷笑了一声:什么亲妹子,还不知是……嘘——闭上你的臭嘴,就你话多,上头说过,那下堂女武功极高,万一让她听了去,岂不前功尽弃!哼哼,一个女子武功能有多高,只怕姘头太多,帮她吹嘘出来的吧!屋内登时哄堂大笑,何清君在屋顶听着不禁皱眉,这些人说话这般粗俗难听,倒像极了是哪个山寨的土匪。

依老子说,就是上头天天沉溺女人的裙下,失了胆气,一个女子而已,竟然派出咱们这许多弟兄。

就是,再说自古至今还从未听说有女子懂勘矿之术的,女子天生就只能伺候男人,寻矿?哈哈,胯下寻?屋内登时又传来一阵猥琐笑声,李凤香与何清茹母女无半分声音,任由他们嬉笑怒骂,毫无半分脾气!何清君心中那个气啊,当即手掌在屋顶一撑,身子如鸽子般弹起,一个反转,使一招玄机六式,倒立伏冲而下,一剑下去,将屋顶破了个透明窟窿,闪电般自窟窿穿入,剑随意动,立时将那叫嚣女人胯下寻矿的男人斩于剑下,脑袋飞出,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骨碌碌的在地上滚着。

自她弹起破瓦而入至斩下那人的脑袋,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动作利落流畅,一气呵成,那帮贼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眨眼前还在说笑的同伴,脑袋此刻竟在他们脚下骨碌碌的转着。

喘气之间,他们已纷纷大叫着操刀拔剑,将她团团围住。

何清君杏目微转,寻着李氏母女,只见李凤香正提着一只酒壶保持着倒酒的姿势,睁大了双眼,瞪着那颗人头,半张着嘴呆立,酒壶里的酒还在哗哗地流着,而被绑在门板上的何清茹早吓得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何清君凌厉眸子扫视诸人,短剑在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倏地反转,刷刷数剑,又斩杀两人。

那帮人见她武功如此厉害,登时怯了,早有两人抓起已经吓晕的何清茹,一彪形大汉将刀架在她雪白颈项上,大声叫道:住手!再不住手,我杀了她!何清君目射厉光,冷笑,围在她周围的众贼人在她一脸杀气的逼视下,持兵器纷纷小步后退着……清君,不要!快住手,他们真会杀了清茹!李凤香这才缓过神来,忙不迭地扔了酒壶,大叫着朝她奔过来。

何清君剑尖一转,指着李凤香,淡声道:站住!李凤香吓得一颤,往后连退两步,双手直摆,清、清君……你这是作、作甚?我是你姨娘啊……你、你、你杀红红了眼么?何清君剑尖一动不动地指着她,厉目满是戾色,退后!李凤香赶紧再退数步,心下既害怕又不解,难道何清君不是来救她们的么?怎地把剑指向了她?此时她身后一名武功颇高的贼人趁机一剑刺向她腰眼,忽听嗤地一声轻响,只觉眼前粉影一晃,接着左胸一凉,那名贼人瞪大了两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胸前的寒光闪闪的短剑,噗——短剑拔出,那贼人直挺挺向后倒下,至死瞪着那双死不瞑目的金鱼眼。

何清君双目射着精光环视挤满屋子的贼人,冷笑:谁再敢动,本姑娘立时送他去给阎王跳舞!你们谁是头儿,出来跟本姑娘说话!兀那贱人,你不想要你妹妹的命了是不是?何清君声音刚落,拿刀架着何清茹脖子的那虎背熊腰的大汉叫嚣起来:咱们兄弟可是有一阵子没上过女人了,你若再敢动手,咱们便当着你的面,给你这亲妹妹妹开开荤!另一人也附和叫道:不错,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碰过女人了,你这亲妹倒正好给咱们解解馋!说着他旁边的猥琐大汉便开始解裤子,只待头子一声令下,便先占了这如花似玉的女子。

李凤香尖叫着:何清君,快停手,你想害死你清茹吗?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她是真害怕了,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她是知道的,他们可不讲什么情面,什么事都做得出,眼见已经有人开始解裤头了,她早吓得六神无主,哭叫着:何清君,快停手啊,姨娘求你求你……你不能不救你妹妹,她是你的亲妹妹啊,何家只剩下你们两人,难道你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他们糟踏吗?!李凤香歇斯底里的哭叫着,唯恐一个不慎,亲生女儿便这帮粗鲁男人给就地强暴,此时何清茹被她的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吵得醒了过来,迷茫地望着母亲,怯怯地问:娘,你怎么了?清茹,你醒过来了?快叫你大姐救救你,不然他们会糟踏了你!快求她啊,求她救你啊!何清茹闻言,登时吓得花容失色,不顾形象地哭叫起来:大姐,清茹不要被他们强暴,求你救我啊,他们要什么,就答应他们呀。

何清君看着眼前娇艳如花的所谓妹妹,心下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她是惹人讨厌,却罪不致死,说起来何家的大仇跟她并无关系,她最大的错就是投错了胎,跟着李凤香来算计她,念及此处,眸里杀气微敛。

好,叫你们的头子出来说话,你们想要什么?拿刀架着何清茹的那彪形大汉冷冷地道: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听说姑娘懂得勘矿之术,有人托我们将你带给他,帮他一个忙。

何清君哼了一声:勘矿之术,本姑娘不会,杀人倒是很擅长!那大汉一怔,适才见识了她绝妙剑法,也知她并非夸口,道:我们不管你会不会勘矿之术,只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会不会勘矿,自可找那人说去,我们只负责将你交给他!何清君冷笑:本姑娘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岂会随随便便受了旁人掌控,何况是你们这些粗莽,到了你们手里就算有命活,清白也早没了!说着转向李凤香道:姨娘不是说,我与清茹都是你的女儿,如今你就忍心看着我这个女儿落入虎口狼窝吗?李凤香轻咬着唇角,不敢看她那凌厉探究的目光,低下头去,呐呐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忍任何一个女儿受到伤害,可是,清君,清茹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又手无缚鸡之力,若平白让他们糟踏了去……。

姨娘更不忍……清君却不同,清君一身的武功,他们指名道姓的要你,自不会亏待了你……况且,清君又嫁过人……她言下之意,既然早就破了处,一次和一百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被男人用过了。

何清君闻言,心中最后一丝恻隐之心消逝,淡淡地道:果然自己的孩儿便是宝,旁人的孩子就该死。

李凤香听她语气大变,忙道:清君千万莫要误会姨娘,姨娘绝不是不心疼你,而是,而是……觉得清君一身的武功,绝不会吃亏,而且他们还要仰仗你寻矿,自然绝不会亏待了你。

何清君冷笑,眸子扫过屋内的人,我若懂寻矿,他们自然不会亏待了我,但是我并不懂勘矿之技,姨娘以为他们会让我好过么?姨娘想过没有,他们狂怒之下,会直接将我赏给手下,供众人玩乐,对姨娘来说也没有关系么?李凤香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事到如今,清君还是不肯承认懂勘矿之术吗?清茹的清白和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间。

何清君哼了一声,道:我何清君最重亲情,自己的亲妹有难,我舍了性命也要救,可是勘矿之术,我真的不懂,如何承认?她言下之意,是自己的新妹有难,清茹并不是亲妹,要她舍命相救,绝不可能。

李凤香泪如雨下,可是清茹怎么办?他们真的会杀了她!何清茹更吓得心胆俱裂,哭得梨花带雨般颤抖:娘,大姐,快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大姐,救我啊。

何清君不理他,反而对那帮贼人道:你们这些大男人个个都瞧不起女子,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女子自古只会相夫教子,像我这般学武者本就少之又有,何况是去学勘矿这等晦涩难懂的技艺?你们当真认为我这一介女子会懂勘矿?众贼人原本就不相信,她一个年轻女流会懂什么勘矿之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深信不疑,不错,学武的女子本就少之又少,她既学武,更谈何寻矿之术?但上头有命,必要捉了此女,他们才不管她懂不懂勘矿之术,只负责捉人!何清君冷笑,她并非想靠一张嘴说动他们放过自己,只是想教他们回去时将消息传递回去而已。

何清茹哭得极为凄厉,大姐,他们要捉的是你,凭什么让我当替罪羊……你便去啊……她害怕极了这些人,所以开始语无伦次了。

李凤香厉声喝道:清茹!娘,我没说错啊,他们要的就是大姐,就因为我是她妹妹,便受了无妄牵连,凭什么?何清君笑了笑,何清茹说得倒也不错,原本她可以跟李凤香躲着享富贵来着,就因为她何清君,他们才动用了她们这两颗棋子。

只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那彪形大汉命临近门边的两人出去瞧瞧,那两人片刻带了一人回来,正是何清茹的舅舅李凤山。

李凤山看见何清茹被绑在门板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一柄大刀死死抵在她颈上,皱起眉头,对那彪形大汉道:你这样会杀了她!那彪形大汉冷笑:我们这帮亡命之徒,只管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只要能达到目的,其他的一概不管。

李凤山咬牙冷冷睨着他,上头在哪儿弄来这些亡命之徒?何清茹泪眼婆娑,瞧见李凤山,又哭叫起来:舅舅救我,他们真的会奸杀我!舅舅!李凤山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见她一脸冷意,却并无担心之色,便道:从前我道清君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今日患难之时,清君倒是毫不体惜妹妹的柔软,难不成你想亲眼瞧着他们对清茹先奸后杀吗?何清君冷目环视众人,突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与其因我不懂勘矿之术被他们奸杀,不如就让清茹代了我去吧!她这无情话语一出口,何清茹登时哭得更加撕心裂肺起来,李凤香疯了般扑向何清君,又打又骂:何清君,你这贱人,怎么敢这样自私,怎么可以如此无情!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害,我跟你拼了!何清君左手持剑鞘往外一格,将她震出数尺,冷冷道:我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五姨娘妖娆绰约,美貌之极,若是爱女儿,可以以你自己将她换出来,也是可以的。

屋内众贼人听了何清君的无情话语,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原本他们挟了何清茹相胁,以为必会成事,岂知上头消息有误,这个何清君根本不顾及兄妹亲情,根本是无情之极!李凤香面对这种局面,竟瘫软在地,何清君为何会如此大变脸?无助的目光转向李凤山,此时的他也是六神无主。

何清茹却哭着叫道:娘快救我,我不要被他们糟踏,我还没嫁人,娘……换了我罢……李凤香更惊,美目不可思议地盯着何清茹,这就是她拼命保护的女儿?竟然让她去换她?!那彪形大汉突然开口命旁提着裤头的男人,撕了这丫头的衣服,既然无人肯救她,就便宜弟兄们了!那男人立时眉开眼笑,笑得极为狰狞,抓住何清茹的一只肩头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衫。

何清茹被绳索绑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随着衣帛破裂的声音,她只能无助地又哭又踢,大声叫娘。

何清君咬牙将头转向一侧,李凤香是该死,何清茹却罪不致死,但是……此刻她若出手,岂能逼出实情?她是绝不会让一帮野男人在她面前糟踏女子的……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叫声牵动着李凤香脑子里的每根神经,再也不顾得生死富贵,疯了般扑向那男人撕打,大喊着:计富成,快救你阿茹,她是你的女儿啊!何清君心下一沉,虽然早就认定何清茹并非亲妹,但乍被李凤香证实,仍是心情沉重,她当年果真是为了这个男人烧死何家全家吗?她转目看向那个化名李凤山的计富成。

却见他目里瞧不出几份对亲生女儿的担心,反而一脸杀气地盯着李凤香疯狂的身影,怒道:女子果然难成大事!此时的李凤香什么也不顾得了,只剩下作为母亲的本性,拉扯捶打着那个男人,不时被旁边的男人拉开扔到一旁,然后再扑上去,口中大叫着:计富成,为何不救女儿!你们这些畜生,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放开阿茹,放开她!那男人一脚将李凤香踢开,继续撕着何清茹的衣衫,很快何清茹胸前露出大半春光,早已哭叫得沙哑了嗓子。

那个计富成一见李凤香竟然在何清君面前露了底细,恼怒哼一声道:这贱人是老子的种还是那老男人的种,谁知道?说罢,身子突然暴起,双掌连拍,逼开押着他的两名贼人,就欲夺门而逃。

李凤香愣了一下,疯狂的动作一顿,复又大哭:计富成你这老王八!阿茹不是你的女儿是谁的!眼见他便要逃出生天,突然一柄短剑抵在他咽喉上,清冽的声音响起:计富成!剑随意动,刷刷两招下去,计富成扑通倒地,两只脚踝上,鲜血直流出来,片刻染红了门处的地面,计富成痛苦地抱着断了脚筋的双脚哀叫。

她身子闪电般落在何清茹身旁,剑尖微颤,那名正将猥琐大手抓向何清茹胸房的男人闷声倒下,何清君脚尖一抬,顺势将他踢向何清茹右侧抓着她肩膀的男人。

砰——地一声闷响。

啊——地一声惨叫,抓着何清茹削肩的男人被先前施暴的那男人的尸首砸倒在地,似是断了只手臂。

那彪形大汉大叫一声:将她拿下!群贼涌动持兵刃挤向她!说时迟那时快!何清君将那施暴男人踢出后,剑尖跟着反转,铮——地一响,斩断了那彪形大汉的手中大刀,待他叫嚣拿下她时,她的短剑已架在那彪形大汉的咽喉上,同时左掌将惊得呆了的李凤香一掌击出两尺,正好倒向那些持刃贼人身上。

只听噗地一声轻响,一柄大刀正好插进李凤香的后腰,持刀之人迅即拔出大刀便往前冲!娘——何清茹披散着头发,上身几欲裸露,瞧见母亲身子转了个圈,瘫坐地上,扯着嘶哑的嗓子尖叫。

那些贼人根本不管,径直踩着惨叫不停的李凤香那柔软的身体冲向何清君。

住手!被何清君拿剑架着脖子的匪首连忙大叫:住手,全部都住手!退后!退后!那二十余名贼人见状,立即顿足停下,匪夷所思地盯着何清君和头子。

他们这帮人都是些亡命斗狠的,而头子则是他们中武功最高,杀人最多,最凶狠的人,竟在弹指间,佩刀断成两截,咽喉被人制住。

何清君冷笑道:我这剑可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宝剑,你们若是不怕你们头子的颈项断掉,尽管往前试试,本姑娘杀人从来不手软!说着手上微一用劲,那贼首的颈子上立时微痛,一股鲜血顺着颈项流下。

那些贼人眼见头子被擒,又见识了何清君的绝技,哪还敢迟疑,唯恐一个不小心,首领便被何清君一剑取了首级,当即纷纷往后挤着,后面不少人被前面的人挤到旁边房间和院子里去了。

李凤香拖着受伤的身子,缓慢爬向何清君脚下,费力坐起,仰头望着她道:我就知道清君绝不会见死不救!说着转向瘫坐门口的计富成,凄然笑道:计富成,生死面前,你竟然舍了亲生女儿清白性命于不顾,独自去逃生,我算是看透了你!计富成只顾抱着断筋的双脚痛苦去了,哪还顾得上答她的话。

何清君冷眼瞧着他们,冷笑一声,对李凤香道:我救何清茹是出于侠义,不忍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我面前被糟踏。

李凤香,如今你们一家三口都在我手里,我要杀你们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李凤香按着腰眼上的伤口喘息着,惨笑道:我知道。

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这全都是我自己的报应!她看一眼何清茹再看一眼计富成,然后目光落在了何清君身上,清君一定是知道了何家之亡的真想,是不是?何清君眸里闪着仇恨的光芒,伸指点了那贼首的穴道,令他萎顿在脚下,剑尖一转,架在了何清茹雪白的美颈上。

何清茹尖叫一声,恐惧地瞪着何清君。

不要!李凤香大叫,清君不要,都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便是被你一刀一刀剜死,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你放过清茹,清茹是无辜的,她只是听计富成的命令配合,并未做任何伤天害理的恶事。

清君,你是个侠义之人,清茹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我求你饶了她的性命!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报仇更新时间:2012-12-23 9:10:09 本章字数:8302李凤香颤巍巍地跪下,向她磕着头:清君,我求你饶了她!何清君冷冷道:李凤香,你错了,我不是侠义之人,只是个身负血海家仇的江湖人,奉行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何清茹,哼,应该是计清茹,她是死是活,全看你的态度!李凤香艰难抬头,看着何清君,道:你是想问我,当年何家灭亡的经过,问我当年那把火是不是你娘放的,是吗?那帮贼人见何清君放下他们头子,便又蠢蠢欲动向前挤着,何清君冷冷扫他们一眼,右脚闪电般踢在那匪首腰眼上,那匪首吃痛,啊地一声惨叫,那帮贼人立时定住,再不敢妄动。

舒煺挍鴀郠何清君将目光调回李凤香身上,不错,你很聪明,我就是要知道当年何家灭家的经过,那把火究竟是不是我娘放的。

跟着厉声道:李凤香,此事我已基本查清,你若敢欺瞒,我立时杀了你的宝贝女儿!李凤香轻喘着,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左右不过是死路一条,只求能保住清茹的性命。

正在此时,令狐薄悄然落在院里,宛若从九天外落下的神祗般悄无声的站在院里,锐利的眸子往屋内扫了一眼,身形一晃,倏地进屋,站在她身旁。

他一直隐在暗处,见何清君逼问何家之难,怕她听李凤香讲述经过时,万一情绪波动,被那些贼人暗算了去,才现身出来。

何清君抬眼,淡淡地道:你来了?令狐薄点头,这个贼首交给本王。

计富成和屋内外的众贼人,立时惊住,这个男人便是摄政王?竟为了个女子亲自出马,众人立时面面相觑,摄政王亲自出马,他们还有活路么?李凤香看一眼令狐薄,然后目光转向何清茹,道:阿茹,记住为娘的话,以后找夫君,一定得学着清君,找个疼爱自己的男人,不要学娘,一步错,步步错……说着目光落在计富成身上,凄然一笑道:当年我刚嫁入何家,嫡妻无能,妾氏张狂,整个何家斗得乌烟瘴气,何泰德不胜其烦,便极少让府里女人侍寝了,我郁郁寡欢之下遇上了别有用心的计富成……他教我去接近何泰德,讨好他,探探他是否懂勘矿之术,后来我用酒灌醉了他,从他嘴里套出他确实懂勘矿之术。

接下来她说得跟徐云昭几无出入,她腰眼的伤鲜血仍在流,渐渐难以支撑,何清君一个箭步跨过去,点了她伤口旁边的穴道止血,冷冷地道:腰上的伤不足以致命,就算要死,也得等说完了再死。

李凤香笑笑道:后来,计富成让我伺机杀掉何泰德,让何泰德看起来像死于意外。

而当时你娘正好被几位妾氏陷害与长工有染,还被你爹当场捉了奸,你爹大怒之下,不但暴打了你娘,还丢了一纸休书给她……只不过你娘娘家父母早已过世,兄长举家搬往外地,失了联络,你娘被休弃后没有去处,你爹念着旧情,不忍她流落街头,便让她在何府再住一晚,次日便要派人将她送到乡下的宅子里。

你娘精神早已崩溃,不说不语,连哭都不会哭了,我便装作怜悯她同情她,去安慰她开导她,嗦使她杀了那些陷害她的人,包括何泰德。

你娘是真的疯狂了,满眼喷火,恨恨地说,要放火烧死他们!她这样一说,我立时觉得这是个机会,若帮她烧了这把火,那么何泰德必死无疑。

于是趁着夜深人静时,我像姐妹般帮她悄悄搬来柴禾,堆在何泰德和几名妾氏的房间外,悄悄将他们的房门和窗户在外面别死,好教他们无处可逃。

却一不小心让你弟弟清宇瞧见,我惊骇之下,便索性将他推入旁边的厨房,将他锁在屋里,当时也是害怕了,怕府里再有人发现,便恶从胆边生,索性将何府所有房间都别死,堆了了柴禾。

何清君此时亲耳听见当年害死何家全家的罪魁祸首讲述当年的事情,反倒极为平静,冷冷地问道:若无人相助,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完这么多事情?是计富成带人帮你的吧?李凤香目光转向计富成,见他正狠狠瞪着她,似乎恨极了她竟敢坦露当年之事。

计富成,我有今日下场,也是我自己活该,贪慕虚荣,以为跟着你自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哪知在你眼里,我只不过是你豢养的泄欲工具而已……你可以不顾我的性命,岂知你竟然没人性到眼睁睁看着亲生女儿要被人糟踏,眼看着她性命不保,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独自去逃命!计富成冷冷扫她一眼,道:我的亲生女儿?我从来未当她是亲生女儿,你跟我的那些日子,也夜夜陪着何泰德,怎地就认定她是我的女儿,像你这种被别的男人玩过的女人,我肯将你带回府已是给了你莫大的面子!他这无情话语一出口,非但李凤香气得天旋地转,便是何清茹也受不了打击,身子一软,跌坐地上。

何清君听见异响,见机极快,短剑闪电般撤出,这才免了何清茹饮剑的危险。

娘,我究竟是谁的女儿?倒底是谁的女儿?!何清君有气无力的哭问。

李凤香脸上的脂粉早已被泪水冲花,一脸的狼狈,失了神的美目盯着何清茹道:阿茹,娘亲从来没骗你,你确实是计富成的亲生女儿。

她目光木木转动,转向何清君:今时今日,我不需要做任何隐瞒,我与计富成燕好数次,便有了清茹,为防事情败露,我千方百计讨好你爹,终于连着两日让他留在我房中,一个月后便称有孕,何府上下皆知清茹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提前一个月出生,唯有我知道她是足月出生,这一切计富成都知道,如今为了独自逃命,竟然如此卑鄙恶毒,连亲生女儿都不认!何清君与令狐薄相视无语,他们不能理解,一个男人怎地可以抛下妻子女儿,独自苟生。

何清茹那张芙蓉美面缓缓转向计富成,爹……难道爹爹就是这样的么?还是男人都是这样?何清君瞧着她那凄婉绝望的脸庞,心下竟生出一阵心酸,忍不住出言劝了一句:或许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此……何清茹只是痴痴地笑着,爹爹尚且如此……李凤香流下悔恨地泪水,摇着头,艰难地道:是我的错,是我贪慕虚荣,落此下场,也是活该。

清君,你猜得不错,那些柴禾确实是计富成带了几名会武功的人帮我帮我堆在每个房间门口的,计富成想得周到,怕他们跑了出来,便让我们把所有门窗从外面别死,让他们无路可逃。

我们还在房间周围撒了火油助燃。

我悄悄给了你娘一支火把,让她先从何泰德房间烧起……你娘当真是疯颠了,毫不犹豫地点了你爹房前的柴禾,然后点了平素害她最惨的周氏的房间,那夜你爹正巧就在周氏房内,你娘就那么疯狂笑着,听着周氏房内传来的凄厉惨叫声……然后大火开始蔓延,一间房子接着一间房子,很快着了十余间房子……可是你娘听见了孩子的哭叫声,神智清醒了大半,开始疯狂扑火,那些人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当即仗着轻功在院里飞纵,将余下的所有房间尽数点着。

你娘疯了般冲向锁着你弟弟清宇的房间,被掉下来的门楣砸中了额头,灼伤了手臂,可她却仍像疯子般不管不顾往火里冲,后来她竟真的冲了进去,我只听到那房间里传来你娘声嘶力竭地哭叫,再后来便没了声音……事后,计富成察看过每个房间,无一活口,你娘面向墙角蜷缩着,头上蒙着一床烧得只剩一片的棉被,怀里抱着你的弟弟,计富成原想瞧一下何清宇是否还有气,却听见你大哭着在院里大声叫娘,计富成忙躲向一侧偷看,瞧见一个男人拉着你的手在院里,身负长剑,他觉得那人武功远在他之上,当即悄悄隐了起来。

我怕事情败露,便赶紧躺在院里装晕,装作被你摇醒,告诉你,何家大火是你娘放的……李凤香一口气说完,喘个不停,何清君,你娘放的那把火只是烧死了你爹、周氏和于氏……其余的人都是死于计富成和他那四名手下手里,而我……也是个助纣为虐的内贼,待你走后,我便带着清茹跟着计富成去了大魏。

何清君听到此,竟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娘是善良的,就算恨极父亲跟众位姨娘,也绝不会丧心病狂到不顾府内年幼子女的地步,她本就一直奇怪,何家是台文首富,何府比王府皇宫比不了,哪怕比四品以上的官宦之家也比不了,但也不小,别的房间失火,为何却无人出来相救,那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房门被人从外面别死,他们出不去了,娘亲不过一介弱质女子怎么可能做得这般周全?何况当时她能做出放火烧府的事情,必是精神崩溃到了极点,失去了理智,这样一个女子怎地还能心思缜密到去做那些事,怎地会听着房里被烧的人凄惨的叫声,还有勇气去烧别的房间?可是李凤香却亲口跟她说是娘亲纵火烧府,就算再多疑问,也只能替母亲背负着这沉重的良心债。

现下听到事情真相竟是这样,她竟觉得满心舒畅,娘亲并没有疯狂到失了人性,在她眼里,父亲负了母亲,娶了这么多姨娘回来,违背了誓言,死在娘亲手里,也不算冤,至于那几位害母亲的姨娘,是她们该死,死在娘亲手里,正好让娘亲得报大仇!何清君一步步走向李凤香,在离她两步之距的位置停下,盯着她道:李凤香,你可知你今日的下场?李凤香轻轻点头,我做下这等恶事,死不足惜,只求你放过清茹。

何清茹在不远处默默地流着泪,摇头道:娘,清茹不要你死……没有娘,我一个人怎么活?李凤香喘息道:娘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便是害死了何家一家人,这十几年来也从未后悔过,安心享受着用何家几十条人命换来的富贵,如今向何清君全盘托出,也不过是为了保住你的性命,娘能为你做的,也只能到此了,往后的路,全靠你自己走,娘不能再陪着你了。

说罢两眼一闭,清君,动手罢!良久,未听到任何动静,她睁开眼,看向何清君。

何清君冷笑一声道:李凤香,我让你死前亲眼看着那个无情男人先一步到阎罗殿等你!话音甫落,身形一晃,俏立的身影已经立在计富成身旁,眼里迸着暴戾的杀气,瞪视着他!计富成目露恐惧,双手撑地,拖着双腿快速往后移着。

忽觉眼前亮光一闪,双手登时失了支撑,扑通脊背重重摔在地上,双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竟一招挑了他的手筋!计富成,你害死何家三十七条性命,我便替他们一人一剑报了这仇!何清君俏脸变得扭曲狰狞,计富成眼里恐惧越甚,她心里的快意越明显!何清君剑尖晃动,剑招变幻,众人只瞧见剑光晃动,惨叫连连,待剑光消逝,俏立的粉色身影立住,那惨叫声也变得虚弱起来,第三十七剑!随着何清君一声清冷的声音,剑尖插进了计富成左胸心脏位置!那帮贼人只看得目瞪口呆,惊惧后退!只见那个计富成全身上下无一处未伤,整个身体除了斑驳剑伤便是血红一片,惨不忍睹,既使是这帮平素斗狠凶残之人,看了一眼后,也不敢再看。

李凤香虽然恨计富成为苟生,连亲生女儿的清白性命都不顾,但毕竟与他同床共枕十余年,他虽无义,她却有情,见他死得这般惨,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何清茹呆愣着,匪夷所思着,惊惧着,难过着,心内五味杂陈。

那贼首忽地跳起,大喊一声:兄弟,今日横竖是死,大家便拼个鱼死网破,杀啊!那帮贼人登时从惊惧中反应过来,持兵刃冲杀,何清君剑若龙吟虎啸,将玄机剑法使将出来,身前贼人纷纷倒地。

令狐薄长臂一伸,将那贼首抓在手里,手指微一用力,将他手臂错筋,那彪形大汉立即痛得惨叫一声,如杀猪般嚎叫着,那帮贼人听到头子惨嚎,手中动作立即一滞。

令狐薄手指抬起,凌厉剑气迸射,面前的六名贼人登时痛呼倒地,凌厉凤目扫过屋内诸人,剩下近十几人登时觉得屋内冷了几分,不禁瑟缩了一下,纷纷后退。

你们若再妄动,一个不留,本王全部就地格杀!何清君转回头来,持剑走向李凤香,道:李凤香,我何清君恩怨分明,绝不取你宝贝女儿的性命便是,看在曾是姐妹一场的份上,虽然这个姐妹之情是何家的耻辱,但我仍会派人将她护送出京城。

李凤香立时感激涕零,强撑着向她磕了个响头,清君的大恩,我无以为报,唯有以死谢罪。

阿茹,过来。

何清茹哭着跪趴向母亲,娘——李凤香悄声在她耳旁道:你爹未完成任务,只怕计家要被抄家,记住娘的话,不要再回大魏,一定要保住性命,这是娘的印鉴,娘在通汇银号存了些私房钱,你取了那些银两后,便找个普通男人嫁了罢。

娘!阿茹,娘当初是心甘情愿的跟着计富成,害死了何家全家,一生未悔,如今为保你,娘心甘情愿受死,阿茹,娘只求你能幸福平凡的活着,不要再掺合到两国政斗中。

李凤香说着,突然站起转身,扑向身旁一名贼人有长剑,噗——地一声,那长剑将她左胸穿了个透明窟窿!她回头,凄然一笑:清君,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了断,以命抵命!那贼人一惊之下,忙将剑抽了回去,李凤香身子旋转半圈,然后如断线风筝般倒地,扑地吐血,瞪大的美目仍盯何清茹,死不放心这个宝贝女儿!娘——何清茹跪着一步步挪着双膝挪到母亲身边,却苦于双手被缚,无法抱起母亲的身体,转过头来,哀求着:大姐,求你放开我,求你……何清君瞧了眼仍在吐血不止的李凤香,葱白的美手努力向何清茹的方向张着,不禁摇头,不管好人恶人,母爱没错!当即剑尖晃动,刷刷剑响,何清茹身上的绳索尽数断裂,何清茹顾不上身上春光大泄的烂衫,扑向李凤香,将她抱进怀里,哭叫: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阿茹……李凤香口中吐血不断,早已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她,嘴巴张合数次,带着血迹的手一点一点费力抬起,努力要抚上女儿的脸颊,却终因油尽灯枯,手掌举到一半,便无力落下,两只眼睛仍直直瞧着女儿。

何清君轻叹一声,对女儿的担心,才使得李凤香死不瞑目吧?原来有娘爱是这样子幸福,既使天塌下来,她仍然会用孱弱的肩膀为你撑起一方活命的天地。

念及此处,心下一酸,李凤香对女儿的爱,值得钦佩,可是她却因为她的贪婪使去了母爱,不然,她此刻应该也是有母亲倚靠的幸福女儿!何清茹抱着李凤香渐渐僵硬的身体痛哭着。

何清君持剑走向那彪形贼首,剑尖指在他咽喉,厉声问道:你们是大魏谁的手下?那贼首倒是硬气,头微昂,大声道:兄弟们,横竖是死,杀啊!话音未落,令狐薄一掌劈下,将他毙于掌下。

那近二十人的贼人咬牙,不错,横竖是死,便作殊死一搏,说不定能逃出生天,当即众贼人疯狂围向两人。

令狐薄凤目闪过嗜血的暴戾,手掌翻滚,手指无形剑气迸射,两招下去,冲向他的六七名贼人,或被无形剑气斩首,或死于他凌厉掌风之下。

那些贼人见他武功高深莫测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当即身子一转,俱都冲向何清君,她剑法再好,毕竟是女子,杀令狐薄杀不了,围攻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何清君短剑挥舞,招招致命,剑剑勾魂,顷刻间,便杀得只剩两人,却收了手,喝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何清君与大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莫说不懂勘矿,便是懂此术,也宁死不与他们合作,滚!她故意留两个活口回去报信,收剑入鞘。

那两人看看满地的尸体,犹豫片刻,相视一眼,提着刀剑逃命去了。

何清君跨过尸体,走到令狐薄身旁,看着何清茹,心下微叹,何清茹的父母害死了她的父母全家,而她的父母最终都死在她何清君手里,何清茹的父母毁了何家,而她毁了何清茹的家,不,她不姓何,姓计……冤冤相报,便是如此。

何清茹,若想找我报仇,我随时奉陪。

何清茹茫然抬头,报仇?我不报仇,我只要活着。

何清君见她神情有些恍惚,便不再说什么,反而道:报不报仇随你,但是我答应送你出京,便会做到,你去换件衣服,收拾些衣服银两,便出京去吧。

何清茹木木地放下李凤香的尸体,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令狐薄对她露出的大片春光视而不见,转身出院,打开院门,吩咐外面的吴义弘带人护送何清茹出京。

何清君跟着走出宅子,突然感叹一声:千岁大老爷,属下大概又要破财了!令狐薄转头,讶然道:破什么财?何清君俏脸上的五官揪在了一起,回头瞧着宅子内遍地的尸体,头痛地道:这宅子是以属下的名义租下的,如今里面死了这许多人,成了凶宅,屋主怎么肯善罢干休,还不得趁机坐地起价?越说越觉得心痛,房主是最忌宅里死外乡人的,偏偏她亲自在屋主的房子里大开杀戒,此房必成了凶宅中的凶宅!令狐薄嘴角一扯,看她适才杀人的豪气和狠劲,活脱脱一个快意恩仇的江湖大侠,银子这等俗物根本不值一提!这才刚杀完人,转身便开始忧心大侠们不屑一顾的俗物了?勾一下唇角,既使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嫡王妃,既使她得了他一半的产业,这吝啬财迷的本性仍旧不改。

凶宅便凶宅,你是王妃,怕什么?何清君恍然搔头,原来还可以这样啊!刚刚兴奋了一下,突然俏脸垮下,她岂能像他那般没道德,这跟仗势欺人的恶霸有什么区别?令狐薄唇角笑意扩大,王妃那般有钱,若是怕房主狮子大开口,不妨以凶宅的名义,压价将此宅购下。

何清君睁大眼,忙不迭的点头,不错,不错,摄政王不但有当佞臣的潜力,还有当奸商能力!其实,薄王妃想没想过,这宅子其实根本没死过人。

令狐薄凤目带着笑意,转向吴义弘等人,问道:谁瞧见这宅子死过人啦?吴义弘等侍卫异口同声高喊:属下没瞧见死人!何清君眼角连抽:……呃,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可以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她更由衷地佩服吴义弘,无怪他年纪轻轻便爬上了大内侍卫头领的位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确实高杆!不似她拍个马屁,还总是拍到马后腿上,反被马儿一腿踢出。

汗颜啊汗颜!令狐薄点头,淡淡地道:既然无人瞧见死人,还不赶紧将屋内的废物处理了。

是。

吴义弘当即领着几十名侍卫进院,将屋内的尸体一人扛起一具,鱼贯而出,往乱葬岗丢去!好在这里本来就临近郊区,住家便少,加上大内侍卫执行公务清街,附近街坊无一敢露面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因此这条小巷上根本没人,那些侍卫大摇大摆的便扛着尸体往郊外的乱葬岗去了。

吴义弘马上又指挥其他侍卫一齐动手,打水刷地,修葺屋内损坏之处,包括何清君破顶而入时留下的大窟窿,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这间何清君口中的凶宅便恢得如初,连血迹都未留下一滴。

何清君惊讶得半天未合上嘴,他们好利落的手脚,是不是常干此事?谁还能瞧出这座宅里适才发生过激烈交战,死了近三十人?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只不过何清茹见他们给吓着了,躲在房内不敢出来,一直等他们将房子修好撤出,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吴义弘立即点了四名侍卫,命他们护送她安全出京。

何清君这才将嘴巴合上,呐呐地看着令狐薄:千岁大老爷,若那日我得罪了你,下场……会不会如此?令狐薄嘴角一扯,听见自己熟悉的磨牙声,何、清、君!何清君吓得往旁边一跳,忙躬身道:在在在,属下在。

……令狐薄见她那副惊惧寒颤的样子,登时对她没了脾气,只能继续磨牙解气。

何清君心惊肉跳地瞧着他,心中默念,磨吧,磨吧,将你那尖尖的狼牙全部磨光,瞧你以后还能不能啃食她!想到啃食,她竟不由自主想到了初一那日,被他从早到晚,被他啃得渣都未剩下,双颊不由得一阵烧热,悄悄往后移了几步。

令狐薄奇怪地瞧着她脸上飞上的彩霞,不解,一脸正经之色问道:咦,你竟在如此血腥的凶宅门口怀春?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是敌是友?更新时间:2012-12-24 17:11:40 本章字数:9817令狐薄奇怪地瞧着她脸上飞上的彩霞,不解,一脸正经之色问道:咦,你竟在如此血腥的凶宅门口怀春?何清君双脚一虚,身子踉跄了一下,怀春……这个没皮好色的男人是谁?她绝不认识!转头瞧吴义弘等人,却见这些平素里个个一脸正气的侍卫头领跟侍卫,此刻正三五聚堆,手指远方飘来飘去的云彩。

舒煺挍鴀郠你瞧这云彩,像不像马儿?什么马儿,我瞧像鸡……不不,我看着像云。

……那些侍卫浑未发现自己口里的语病,继续热烈地讨论着云彩的形状。

而那位侍卫头领则与另一位副将专注而拙劣地讨论着远处树上的花儿美不美。

何清君一阵恶寒,摸摸额间冷汗,吴大哥,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你的马屁也不能拙劣到这种地步吧?呃,远处是有一棵树,可是你老人家哪只眼睛瞧见那树上开花啦?那棵树的枝头除了压着积雪,分明连片枯叶都没有,好不好?或许……难道吴义弘是二郎神下凡,有旁人看不到的第三只眼?令狐薄倒是面不改色,极为淡定地道:回宫。

何清君完全没意见,吴义弘和那堆侍卫更没意见,行至先前寄存马儿的小客栈,何清君进去付了钱,牵出马来。

朝令狐薄得意地道:千岁大老爷,属下不能与你同行了,我骑马!令狐薄抿一下唇,身形微晃,人已在马上,似笑非笑地看她,大手朝她一伸,道:这马现在是本王的了,本王可以勉为其难地与你同乘一马,你要不要骑?何清君:……做人真的不可以这么无耻的。

她犹豫片刻,咬牙将手放进他的大手,这是她的马,没道理被他鸩占雀巢!令狐薄大手一拉,伸臂将她搂在胸前,坐好,扯起缰绳,嗤笑一声:本王出宫时,瞧见五哥正往宫里赶,此刻说不定正在宫中等着本王呢。

何清君一怔,这个节骨眼上,五王爷进宫?正要发问,却听身后那具温暖胸膛传来震动:驾!他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撒花儿便奔。

温香软玉在怀,随风飘起的秀发不时扫过他的脸,痒痒地麻麻地,令狐薄只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满足,唇角情不自禁地绽出笑容。

何清君被他圈搂在怀里,极为拘谨,不敢稍有异动,只觉一不小心,身体便会蹭着后面那具身体,她便忍不住挺直脊背,向前微伏,这姿态其实很不舒适,坚持不了多久,便会不由自主倚回去,这样来回折腾了几次,后面传来令狐薄沙哑的声音:别动来动去!何清君一怔,忽然觉得身后有异物顶在她臀部……呼——双颊热气直窜,这只色狼……这种时候竟然……她当即不敢再动了,脊背笔直——就当作是在练马步,小时候练马步时,每天站好几个时辰,不也熬过来了,保持脊背挺直不算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心下暗暗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再与这只妖物同乘一骑!背后的令狐薄也处在极度煎熬中,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耳鬓厮磨,身体相蹭,欲火焚烧!却偏偏不能享用,这滋味当真是难过的销魂!他曾想像着与何清君日后同乘一骑逍遥江湖,该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潇洒事!事实证明,与心爱之人同乘一骑绝对潇洒不起来,也逍遥不起来,真真就是折磨煎熬!两人尴尬地骑到华天门,令狐薄刚勒停了马儿,何清君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去,低着头就往华天门里冲,心下默念,没什么没什么,他们都同床共枕过,她都被他连皮带骨头啃食过一整天……只是同乘一骑,真的没什么,可是偏偏双颊似火——真的太尴尬了!经过一路的折磨,咳咳,令狐薄其实更尴尬,有着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径直骑马冲进华天门,直奔养义宫,无视养义宫院里的令狐箫,身形一晃便进了寝房更衣。

令狐箫擎着打招呼的手,莫名其妙的问向黄公公:六弟怎么了?黄公公茫然摇头。

令狐箫放下手道:本王都等了他两个时辰了,没道理人话都未说上一句,便回去,本王再等他一会便是。

要不,五王爷再进屋喝杯茶?黄公公提议着。

令狐箫负手往前走,轻笑:本王进屋再等一会,喝茶就不必了,本王已经喝了三壶茶了,实在不能再喝。

黄公公掩嘴偷笑,他喝了三壶茶,也跑了三趟茅厕,不过这可怨不得他这当奴才的,是五王爷自己执意要等摄政王回来的,他这当奴才的自然不敢怠慢,当然是奉上上等茶水伺候着。

令狐箫刚走到养义殿正厅门口,听到脚步声响,转头瞧见何清君脸色古怪的走进养义宫大门,不禁一喜,远远叫道:何护……不,六弟妹。

何清君抬头,笑容可掬地道:五王爷?说着加紧脚步,片刻走到养义殿前面,向他抱拳施礼,属下见过五王爷。

令狐箫赶紧还礼:六弟妹如今是六弟的嫡王妃,当跟着六弟称本王一声五哥,实在不必行此大礼,本王已经当不起此礼了。

何清君笑笑:尚未大婚,算不得真正的嫡王妃,我眼下只是摄政王的护卫而已。

然后将话题转开:五王爷几时进宫的。

有两个时辰了吧。

等了两个时辰?五王爷真有耐心。

何清君佩服地道。

……本王左右无事,便在此等了等,岂知竟然等了这许久。

呃,我瞧着摄政王已经进殿了,怎地五王爷没瞧见?令狐箫温润笑着,倒是瞧见了,不过,不知六弟是何原因,竟然一晃便进去了,未理本王。

何清君奇怪地往殿内望了望,这是怎么回事?令狐箫那清润般的眸光落在何清君袖上袍角,何清君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衣衫,皱眉,衣服倒底还是溅上血滴了。

六弟妹出宫杀人了?那清润的眸子似乎见不得一点血腥之气。

何清君摸摸鼻子,讪笑:呃,我是江湖人嘛,杀人自然是少不了的,杀人还没有挠痒痒费事,剑尖一晃,人头落地,就跟切西瓜一般容易,倒是挠痒痒经常有挠不到的地方,很是费劲。

令狐箫有史以来第一次抽眼角:……他严重无语了,杀人,切西瓜,挠痒痒,这三者她是怎么联系到一起去的?他以后还敢吃西瓜吗?……六弟妹真是风趣。

令狐箫半天挤出这样一句话。

何清君无视他的表情,只当他是对她的赞扬了。

正在此刻,令狐薄干咳一声出现一正厅门口,朝令狐箫轻笑:让五哥久等了。

令狐箫上下打量他一番,疑惑道:适才瞧见你一晃而过的身影,似乎不是这个颜色的衣服,六弟,你……回房换衣服了?令狐箫的话提醒了何清君,不错,适才他明明穿得是一身浅蓝锦袍,怎地竟转眼变换成了月白织锦了?呃,适才陪我的王妃出宫杀人,沾了血迹,带着血腥之气见五哥,似乎不敬。

令狐薄淡定地解释着。

何清君闻言心下狂叫,胡说八道,什么沾了血腥,睁眼说瞎话,他杀那几人都是用的无形剑气跟凌厉掌力,离那那些被杀之人很远,她瞧得清清楚楚,他衣袍上未染滴血!令狐箫微愣:六弟你……跟弟妹一起出宫去杀人?虽然他知道六弟从前混迹江湖时也是个狠角色,但他现在是摄政王吧,竟专程陪尚未大婚的女人出宫杀人?令狐薄大方点头,俊面上无半分不好意思,夫唱妇随,夫妻一体嘛,她出宫杀人报仇,本王至少为她放个风,操个刀什么的。

令狐箫:……他们算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他侧头轻轻按按抽个不停眼角,若论脸皮厚,他确实比不了他。

何清君摸鼻子,其实他做得差不多,只是应该是放风杀人。

五哥,请进。

令狐薄伸手将令狐箫请进正厅,五哥等我两个多时辰,可是有什么事?令狐箫撩袍坐下,笑道:没事五哥就不能来瞧瞧六弟么?令狐薄随即轻笑,示意何清君进厅。

何清君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跨了进来,转身将厅门关了,走到他身侧垂手而立。

令狐薄看都未看道,吩咐了一句:去旁边坐着。

何清君垂下眼皮,低声答道:是。

走了两步,坐在下首椅上。

令狐箫看着两人,心下有种感觉:何清君能跟着老六,多半是老六强迫的吧?他抬目悄悄看了眼何清君,明明不过是个姿色清秀的女子,怎地竟总是不由自主地吸引了男人的目光,难道只是因为她英姿飒爽的风姿吗,暗暗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只见她虽然低着头,唇边仍然挂着若隐若现的浅笑……他的心竟不受控制的砰地一跳,是了,就是这笑容!就是这笑容总是不由自由地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令狐薄一回头便瞧见令狐箫的目光,不由得怔了怔,五哥他……转头瞧着何清君,这小妖精果然有魅惑众生的能力!清君,本王忘记告诉你,司衣坊的绣工请你试一下凤冠的尺寸。

何清君微愣,试凤冠尺寸?她心里腹诽不停,面上依旧笑意盎然,从还没坐热的椅上起来,做欢喜状:这么快便做好凤冠了么?我这便去试试。

说着朝令狐箫抱拳施礼,然后退出。

关上房门后,咂咂舌头,深吸一口气,凤冠啊凤冠,本姑娘昨日才试了你的尺寸,难道经过一夜,凤冠长高了?还是长肥了?回头朝正厅的房门撇撇嘴。

黄公公见她出来,忙低声问:王妃,你怎地出来了?何清君神秘朝他耳旁凑了凑:我大婚的凤冠原来会变戏法,可大可小,黄公公,你一定帮我盯着尺寸,莫让我大婚之日出丑。

黄公公丈二摸不着头脑,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何清君一声脆笑,提着短剑回房去了。

令狐箫瞧着令狐薄轻笑:六弟将弟妹藏得很严呐。

令狐薄也付之轻笑:五哥想多了,清君出身江湖,不拘小节惯了,就算我想藏她,她也绝不肯就范。

对了,五哥找我何事?令狐箫眼皮垂下,微一沉吟道:六弟知我素来不爱过问朝事。

嗯,五哥这些年来一直避府韬光养晦,南宛上下无人不知。

六弟,我今日瞧见一人……实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令狐箫犹豫着。

令狐薄也不追问,只是淡淡地道:五哥是聪明人,虽然韬光养晦,却并不是不分轻重缓急之人,自然分得出该说不该说。

令狐箫轻咬一下牙道:六弟说得不错,五哥不能不分轻重缓急。

六弟可知纪芙还活着?令狐薄不意他竟提起纪芙,凤目微眯,五哥与纪芙之间连着个苏盛,他提及纪芙,必会牵及苏盛,他是何意?纪芙活着,我倒是知道,前两日,清君出宫与她遭遇,她带人要捉清君回去。

令狐箫倒未吃惊,哼笑一声道:六弟身为摄政王,纪芙未死,岂能瞒过六弟?令狐薄不语,凤目盯着他。

六弟可知是谁救了她?她又隐身在何处?令狐薄一怔,探究地眸光注视着他,五哥何意?可是知道纪芙的隐身之处?令狐箫笑道:要找到纪芙,得从苏盛下手。

令狐薄敛了嘴角笑意,点头:五哥的意思,小弟知道了,多谢五哥提醒。

令狐箫起身轻掸衣袍上的折皱,笑道:六弟能明白五哥的意思就好,我走了。

令狐薄随即起身,踱了几步,道:五哥,苏盛是侍卫副头领,与侍卫处上下关系都不错,本王恐大内侍卫出手,会趁机放水……六弟,不是有弟妹吗?由她带人去便是。

令狐薄顿足,转头道:清君武功虽高,但轻功逊于苏盛一筹,若然苏盛真是包庇纪芙那奸细的人,只怕清君追不上他。

令狐箫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想向他借人来着,清润的眸子对上他的凤眸,虽然明知老六有众多暗卫,但是既然是暗卫,便是无人知晓,而他这韬光养晦之人若提及他有暗卫之事,必引起他的怀疑,为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

不禁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位精明的六弟竟顷刻间算计到他身上,反将了他一军!六弟什么意思?令狐薄一脸诚意地道:五哥,你那两名护卫武功、轻功与苏盛皆不相上下,五哥可否割爱,借小弟用一下,助清君一臂之力?令狐箫一窒,他还真是来借人的,他堂堂摄政王开了口,又是兄弟,就算他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也绝不能表现出来。

五哥不愿意借?令狐薄逼问。

令狐箫忙道:六弟误会了,六弟开口,五哥哪有不借之理?我适才只是有点吃惊,六弟是摄政王,身边人才济济,怎地竟跟我借人来?令狐薄道:人才是有,可是有些时候,这些人才却未必可用。

既然五哥肯借,小弟便先谢过五哥。

令狐箫笑得漫不经心,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六弟何时动手,只需派个人到箫王府知会一声,风间和赤焰立时到宫里候命。

多谢五哥慷慨。

都说了是自家兄弟,六弟还是这般客气。

昨日我见纪芙后,夜里风间去苏盛府上探过,熟悉情况,由他带路,倒是省了不少事。

令狐箫索性道。

嗯,小弟知道了,待我考虑过后,便派人去箫王府请五哥的两名暗卫。

好,天色已晚,五哥该回去了。

令狐薄将他送出门口,恭敬向他拱手行了一礼:多谢五哥告知。

令狐箫清润的眸里闪着笑意,温声道:自家兄弟,应该的。

令狐薄目送他出了养义宫,暗哼一声,自家兄弟?何清君从旁边跳出来,望了望宫门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千岁大老爷,他人都出了养义宫了,你的目光还是那么缠绵地望着他,你跟五王爷感情这般好么?令狐薄冷目凝她,缠绵这个词可以这么用么?她当真是语不惊人不罢休!何清君眼见他脸色不愉,嘻嘻一笑,浑不当回事,这就是当他女人的福利,气毛他的时候,可以不理他。

跟本王进来。

何清君哦地一声,安静进去。

令狐薄关上房门,便开门见山地道:五哥适才将苏盛供了出来?何清君一惊,苏盛不是五王爷的暗卫烈火么?他竟将苏盛供出来,却是为何?怎地供出来了?令狐薄道:他只说要找纪芙,苏盛是关键。

何清君啧啧出声,她晓得了,令狐箫这是打算除了烈火,却因烈火此刻是大内侍卫副头领的身份,除掉他,便会引来朝廷的调查,但若供出他跟纪芙纠缠一起的事,朝廷杀他便名正言顺。

他这是要借我们的手除掉苏盛呢。

令狐薄点头,道:既然他打算放弃苏盛这枚棋子,说明苏盛对他已经没了价值,本王原本留着苏盛也是为了对付五哥的,既然他弃了这枚棋子,本王自然也要除了这个不忠不义的大内副头领。

何清君皱眉,忍不住牢骚:真是的,这是第二次明知是被五王爷借刀杀人,还是要被他利用。

令狐薄笑道:若本王猜得不错,五哥之所以要除了苏盛,必是因为纪芙的关系,苏盛已经不受他控制了,甚至苏盛可能已经成为大魏的人或者本来就是大魏的人,不然他怎会与纪芙早有交情?何清君闻言点头,不错,那次宫中盛传她有孕时,纪芙便是找的苏盛帮忙,他们确实是早有交情。

五哥此刻意图不明,若是他跟大魏皇帝除了舅甥之亲外,还有别的勾结,本王倒正好趁机让他跟大魏生了嫌隙。

何清君不解,看他。

令狐薄笑着解释:本王以宫中侍卫多与苏盛交好,怕他们放水为由,向他借风间和赤焰来除掉苏盛。

何清君瞪着他,暗叫:好奸诈!当真好奸诈!五王爷供出苏盛收留纪芙,原是想借他们的手除掉苏盛,如今却被令狐薄反将了一军,借他的人除苏盛,便算是他与朝廷合作除掉苏盛和纪芙,既未让五王爷借刀杀人之计得逞,而且不管五王爷与大魏有无勾结,大魏的人得知后,必对五王爷生了嫌隙。

他肯借吗?令狐薄睨她一眼,一副看猪的表情,本王亲自开口,他又是一副大义为国的凛然之气,敢不借吗?何清君虽然觉得自己严重被他鄙视了,还是忍不住点头。

千岁大老爷准备几时动手?先探探情况,过两日去再说。

婚礼诸多繁复事宜都由礼部操办,小皇帝和礼部认为摄政王成亲是件值得举国相庆的大事,丝毫不能马虎,在小皇帝和礼部的坚持下,婚礼几乎是按照皇帝大婚的礼制准备的,当然只是几乎。

因令狐薄私下叮嘱过礼部,君臣之礼不可越,不论小皇帝多坚持按皇帝的礼制,皆万万不可。

何清君却知道令狐薄是怕给旁人留下把柄,既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独揽皇权,只是暂时摄政,当然不能留下让小皇帝日后忌惮的把柄,否则难保有朝一日,小皇帝不会因为忌惮他,而捉了大婚逾礼来为难。

按照她这小老百姓的意思,成亲最重要是把婚书签了,把堂拜了就行,其余的都不重要,可也知道令狐薄不但生在帝王家,而且还是个摄政王,许多礼制是不能免的。

在帝王家,无论妻妾多少,与嫡妻的大婚是看得极重的,何况她也亲口说过,就当自己是木偶人,任他们摆布,不再牢骚的,所以对礼部和令狐一些按排和要求,那是咬着牙也要答应。

筹备大婚这些日子,令狐薄为方便诸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大婚前的迎亲之礼,在京城购了处宅院,写在乐山名下,硬是将刘匀泽夫妻逼进那处宅子,也方便大婚后,在京中生活的日子,何清君也有个娘家可依靠。

何清君在半个多月中,被那些繁文缛节给折磨得瘦了一圈,连夜里睡觉都做噩梦。

令狐薄看了心疼不已,却也无法,在他心里和王孙大臣眼里,大婚是人生大事,绝不能草草了事,而且他心里也存了几分为她的私心,大婚可以昭告天下人,他以隆重之礼娶了他们所不耻的下堂女,可让她从此扬眉吐气,受万人敬仰,再不必受人轻视。

这日,令狐薄批奏折批得累了,便随手取了一本闲书看。

小皇帝看着眼前一堆尚未批阅的奏折,头大无比,哀怨地道:皇叔,难道朕亲政后的日子便是天天在永远批不完的奏折中度过吗?令狐薄头也不抬地道道:奏折自然是要批的,但是皇上也要学会分辩他们上奏之事真假,皇上亲政后偶尔也可以到民间微服私访一下,不过,回来后,奏折会堆得更多。

令狐义抬目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皇叔为何不能晚几年再让朕亲政?令狐薄嗤笑一声,仍未抬头,只是淡淡地道:本王只想当个闲散的王爷,带着你皇婶逍遥江湖。

皇叔。

令狐义似乎有些神往,道:老听皇叔说逍遥江湖,逍遥江湖真有那般好?令狐薄这才抬起眼皮瞥他:你没听过有句话说道,常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江湖里快意恩仇的前提是,你得有身旁人不敢惹的武功,皇上就不用想了。

令狐义龙颜微微尴尬,喃喃道:其实朕瞧江湖也没什么好的,像皇婶出身江湖,武功确实极高,但杀起人来眉头都不皱一下,哪有天晋四公主那般温柔美貌的女子体贴养眼?提起四公主,竟有几分想念她了呢。

令狐薄冷哼一声道:你皇婶这种狠角色,却可帮你保住皇位,何清君,世上只有一个,四公主那般温柔美貌的女子,当今四国多得不计其数,毫无特色。

令狐义无语,他不过是以何清君为例,证实江湖也不是那么令人向往,他何必将四公主这般天仙女子贬得如此低,好歹四公主是要成为他的皇后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皇叔,前些日子,朕听说皇叔替朕为母后送行那日,皇婶打了母后,可有此事?令狐义状似不经意地问着。

令狐薄闻言放下手中闲书,注视他片刻,令狐义被那锐利眸子瞧得有些心虚,不禁干咳一声,道:朕只是听说,便随口一问……话未说完,却听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问:皇上既然听说清君打了太后耳光,难道没听说她为何打太后么?皇上难道觉得太后不该打么?令狐薄不客气地反问,他早知令狐义在朝堂上皇宫内开始安插自己的人,也懒得理他,反正他也只是摄政几年,这朝堂天下都是他令狐义的,他巴不得令狐义的翅膀早日硬起来,他也好早点卸了这肩上的担子,带着何清君逍遥去。

他可以装作瞧不见,容忍令狐义与万太傅的一些小动作,却绝不容忍任何危及何清君的事情。

既然令狐义提及清君打太后一事,说明太后身边的两名贴身婢女必有一人已是令狐义的人。

令狐义提及太后被打,倒不是多顾及母子之情,而是觉得他这摄政王未给他那作皇帝的面子,便想借清君忤逆之事来压他。

令狐义语窒,他的人早将事情前后经过,暗中一字不漏地禀报于他,他自然知道了母后失德寡耻之事,当时龙颜大怒之下,恨不能立时暗中将母后赐死,最后倒底是念着她是生身之母,便按捺下怒气,后来又想到何清君竟敢打母后,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她这样做,分明是仗着摄政王皇叔未将他这皇上放在眼里。

但因为母后的丑事可令他皇帝身份蒙羞,也猜得出皇叔极力隐瞒此事,是为了保全他的颜面,因此,心中虽对何清君不将他放在眼里不满,却也羞于找任何人商议,包括万太傅,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便派人将太后身的知情的两名婢女灭了口,然后为太后重新指派了两名婢女伺候。

今日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也是想趁机探探摄政王皇叔的意思。

令狐薄眸子微缩,一脸严肃,声音微厉:清君比本王的命更重,若是她被人暗算,出了什么意外,本王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她报仇,包括夺了本王原本不屑一顾的东西。

令狐义打个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朕知道皇叔与皇婶的感情好,为了皇叔,朕必千方百计保住皇婶,绝不让皇叔伤心发狂。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正色道:皇上羽翼渐丰,我心甚慰,总算没有辜负先帝之托。

本王布局多年,只不过两日便替皇上拔了南家这大患,南宛此刻除了吴山的问题,已无大患,若是皇上自觉可以驾驭朝政,本王倒是极希望待本王大婚后,便归政于皇上,也省得皇上日夜不安了。

令狐义一下子慌了神,颤道:皇叔千万不要这样说,朕绝未因皇叔摄政而不安。

微微镇定了一下道:皇叔千万莫要误会,朕从未对皇叔心存过疑忌,朕还是那句话,只要皇叔想要,只需一句话,朕立即将皇位拱手奉上,绝不皱一下眉。

令狐薄眸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哂然一笑:皇上这种不要再说了,本王明白你的诚意,但这些本王都不稀罕,本王只在意何清君一人,她快乐,本王便快乐。

令狐义垂下眼皮,道:朕知道皇叔的意思了。

令狐薄重新拾起那本闲书,翻了两页,瞧见一段说主人公的妻子有孕,忽地一怔,丢下书起身,道:皇上,今日就到此罢,本王有事要办。

语毕,从旁边提起大氅,甚至顾不得披上大氅,急匆匆便出了御书房。

令狐义愣住,好一会儿,才急忙起身叫道:皇叔……他这是有什么事?章节目录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击白老夫人更新时间:2012-12-26 10:01:06 本章字数:9564令狐薄匆匆回到养义宫,只见何清君闲得无聊,正在院中练剑呢,见他回来,讶然问道:千岁大老爷,今儿回来得好早。

舒煺挍鴀郠十天的休沐日结束后,令狐薄恢复了早朝,因南浩志的势力已亡,宫中再无杀手骚扰,因此他批折子的时候,极少让她随侍御书房了,她无聊时,便会去侍卫处转转,再不然就自己在院里练练剑,但他却绝不允她私自出宫。

她心里清楚,他是怕她身怀吴山银矿的隐秘,被虎视耽耽的别国暗算了去,所以她也不忤逆他的意思,便老实呆在皇宫。

令狐薄却一把拉着她的手,道:清君,跟我进屋,我有事问你。

何清君一手持剑,一手持鞘被他拉进屋内,不解地问:千岁大老爷,什么事这般急?令狐薄关上房门,凝视她片刻,面上出现几分扭捏:清君,我们那日…。

本王只顾着享受……鱼水之欢,却忘记……燕好有可能令你怀孕。

何清君将短剑收于鞘中,头一歪,下巴微扬,笑道:怎么,若是怀孕,你还不想要这孩子?令狐薄又凝视她片刻,轻叹:清君,你明知本王绝非此意,只要你愿意为本王生孩子,本王便欢喜得紧。

那却是为何这般说?你这话听起来像极怕我有孕。

何清君轻笑着。

令狐薄道:本王怕什么?只不过是怕你此时有孕,会受人非议,那些嘴碎之人还不知怎么轻蔑污辱于你。

何清君切地一声:轻蔑污辱便轻蔑污辱,我做过的事,我愿意承担后果。

令狐薄凤目却闪过狂喜,她愿意为他们的孩子承受任何流言蜚语,自然是因为她心里有他啊!他伸臂将她搂进怀里,因为兴奋激动,声音有些微颤:清君,你果然怀孕了吗?何清君怔住,适才还口口声声怕她有孕会受流言攻击的男人哪儿去了?为什么她听着又像是他心底其实极希望她因那日有孕,而非一开始那般怕她受流言所累的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男人呢?我怀孕,你很欢喜吗?当然,那是我们的孩儿,你和本王的孩儿。

呃,你适才不是不愿意我怀孕吗?本王只是怕你又受流言之苦。

那现在怎地不怕了?清君愿意守护我们的孩儿,本王还有什么好怕的?……呃,可是……千岁大老爷,我并没有怀孕。

令狐薄身体一僵,松开她,凤目盯着她的腹部,轻叹一声,眼里说不出的失望,喃喃道:怎地就未怀上呢,可惜了。

何清君顺着他的话问道:有什么好可惜的?若是孩子都有了,当娘的还跑得了吗?何清君无语抚额,从前她未接受他时,他曾说过天天恩宠她,等她生上几个孩子,看她还能跑到哪儿去。

只是,她已经畅开胸怀接受他了,也开始爱他,难道此时他还是想用孩子困住她么?令狐薄,没有孩子,我也跑不了。

令狐薄深邃的眸子凝视她片刻,突然失笑,就算你想跑,跑得了么?何清君一窒,不错,她跑得了,早就跑了,还会成为他口中的食物?只是千岁大老爷,有时太诚实了未必就是美德,只会让她汗颜!清君怎地就确定未孕?令狐薄仍然不相信。

何清君脸一红,呐呐地道:呃……我们初二燕好,初五……葵水便来了。

令狐薄恍然,原来如此啊,不由得吃吃低笑起来,看来本王很会挑日子啊,没有倒更好,省得孩子分了你的心,不能全心来爱本王。

何清君:……她真的风中凌乱了,千岁大老爷的意思,难不成还要跟未来孩儿争风吃醋?令狐将她按进软榻里,他顺势坐在她身旁,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清君,本王心里矛盾得紧,既想你愿为本王生儿育女,又想你心里终生只有本王一人,就算孩儿也不能来分一分心,本王是不是很贪心?何清君失笑点头:是挺贪心的,不过我喜欢千岁大老爷的贪心。

继而轻声问:令狐薄,我当真令你很不安么?令狐薄将脸从她耳旁移开,微微与她拉开距离,凤目紧紧凝视她,过了好一会儿道:清君,本王不怕任何人来抢你,本王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们,只怕你心里不爱我,只怕你爱得不够深。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豪气地拍拍胸膛:千岁大老爷放心,我这里装再多的人,最后我身心还不都捏在你的手掌心里。

令狐薄跟着笑出声来,深深凝视她片刻,道:想不想出宫看你师父?何清君杏目登时澄亮:自然想,我都半个月未瞧见师父师娘了,还有清宇……回房换衣服去,本王这就带你出宫。

令狐薄轻笑:那件貂裘大氅,本王已教司衣坊将缎面重新为你换过,一会儿,便让小秋取给你。

嗯。

何清君笑答,那件貂裘大氅她十分喜欢。

两人坐着马车出了皇宫,直奔刘匀泽的新宅子而去,只不过尚未到新宅,便遇上了两个人。

他们坐着马着行至德玉庄附近,正巧遇上前往德玉庄挑首饰的余紫英,却见余紫英的马车竟与白府的马车撞在了一起,两家的下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余紫英下车,白府马车下来的人却是白逸扬的母亲白刘氏。

何清君轻轻将小窗的帘幔掀开一角,偷偷地看着外面的情形。

只见白刘氏在丫环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踩着垫凳下车,看向年轻绝美的余紫英,再看看她的马车,忙回头骂道:你们这些奴才,竟瞧不出对方的马车是四王府的马车吗?还不快跪下!那车夫跟丫环被骂得懵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老夫人说得是四王府的马车,当即向余紫英跪下,奴才不知是四王府的小主子,冲撞了小主子,请小主子责罚。

余紫英的婢女虹儿,从余紫英身后出来,微昂着下巴,鼻孔朝上,冷冷地道:敢冲撞我们四王府的英侧妃,当真该打!说着就欲伸手甩耳光。

虹儿,住手!退到一边去。

余紫英冷声喝止,缓缓走到白老夫人白府的车夫和丫环身前,道:你们起来吧,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好在两家皆毫发未伤。

谢英侧妃。

两人同时起身,看向自家老主子。

白刘氏伸手,那丫环赶紧过去扶住她,将她扶到余紫英面前。

白刘氏向她福了一礼,老身管教奴才不严,冲撞了侧妃,万望侧妃不要见怪。

余紫英盈盈一笑道:不见怪,不见怪。

轻轻一顿,又道:不知老夫人是哪位大人府上的?老身是白峰白参将的结发老妻。

余紫英一怔,白参将的妻子,不就是何清君曾经的婆婆?何清君远远瞧着白刘氏,比上次见她时更消瘦了些,步伐蹒跚,似乎身体差了不少,心下暗笑,她当真是将那当家主母的地位看得太重了,被剥了治家之权,竟被打击成这般。

却听余紫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白老夫人啊?我听说摄政王将要大婚的嫡王妃,便是被白家休弃的下堂发妻,白老夫人可是如此?白刘氏的老脸立时红一块白一块,恨恨地咬着牙,这个何清君在白家时,便让白家不得安宁,既使走了还是不让白家安宁,一个粗俗女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爬到薄王妃的位子,想到她跟令狐薄大婚后,再见到她,竟还要给她行礼,心下更为难受。

只是碍于余紫英的身份地位才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

而余紫英却偏偏为何清君鸣不平,有意为难她,道:哦,我想起来,听说薄王妃当年曾救了白都尉呢,唉,如此说来,我倒觉得白家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实在有些不义呢?白刘氏脸色一青,忍不住道:她救了我儿?我儿跟他爹一样久经沙场,岂是那般容易死的,他们救过无数人,也被无数人救,若所有在战场上帮过旁人的人都要报救命之恩,岂不是没完没了?再说我儿征战沙场是为了保卫南宛,保卫包括何清君在内的南宛人,她这受保护的顺手帮了他一把,难道不应该吗?况且我们白家并未慢怠她,以三品官宦之家明媒正娶了一个江湖女子,对得起她了,如何不义了?何清君转头瞧一眼令狐薄,只见他剑眉微蹙,抬眸问她:本王瞧这白刘氏当真是不懂得廉耻道义,你要不要出去教训她一下?何清君笑道:千岁大老爷何必在意,白家早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爱怎么想是她的事。

教训她嘛,一会儿瞧情形吧,余紫英似乎也被她气得不轻呢。

余紫英确实被白刘氏气得不轻,半晌未说出话来,顺了顺气道:我是第一次听说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白老夫人真教我长见识了。

怪不得何姑娘宁愿受尽天下人耻笑,也要离开白家,有你这样的婆婆,连死的心情都有了,受人耻笑怕什么。

这余紫英仗着身份比她高,说话极毒,当即将白刘氏堵得说不出来话来。

令狐薄道:本王瞧这余紫英倒是很为你鸣不平呢。

转头看一眼何清君道:本王陪你下去,你以薄王妃的身份接受她礼拜。

说着已经打开车门。

何清君轻笑,昔日跋扈的婆婆向她跪拜,那滋味必是百般舒畅,便跟着下车。

朝余紫英爽朗轻叫:英侧妃!余紫英听见她的声音转头,惊讶道:何护……看一眼白刘氏,自动改口:薄王妃。

白刘氏脸色一白,看向何清君的方向,只见摄政王正牵着她的手往这边走过来,她身披着一件珍稀罕见的貂毛大氅,脸绝红润,意气风发…。

与在白家是大不相同,若是没有摄政王陪伴,她可以对何清君视而不见,可是摄政王此刻与她相携过来,便是给了她身份上的支撑,既使她心下再瞧她不起,却不得不向摄政王屈服。

待何清君走近,余紫英清一下嗓子,看一眼白刘氏,朝何清君深深福了一礼:妾身见过薄王妃,拜见摄政王。

白刘氏咬牙跪下:臣妇叩见摄政王,见过薄王妃。

两人身后的丫环车夫同时跪拜。

令狐薄不语,何清君暗自翻个白眼,然后道:起来罢。

白刘氏的丫环将她扶起,退到一旁。

余紫英笑道:妾身难得出趟府,不想竟有幸遇上了薄王妃出宫。

何清君轻笑,摄政王今日得空,便陪我去探望我师父,适才瞧见英侧妃的马车与白府马车相撞,便停下来瞧了会。

说着将目光转向白刘氏,道:只是这一瞧之下,才发现虽然与白家已和离两年之久,白老夫人还是对我这般厌恶呢。

白刘氏碍于她此刻的身份,又有摄政王站在身侧撑腰,不敢发泄不满,只能忍下。

白老夫人,我想有件事,我得好生跟你澄清一下,当年白逸扬带的一个小分队均被天晋的百余人马剿杀,只剩下身负重伤的白逸扬,我若晚出现霎那,那围攻他的百余人便将他捅成马蜂窝了,他纵有十条命,也只能死在吴山,是我及时出现,用你不屑的武功将他带走的。

你儿子的命确确实实是我给的,还有,南宛百姓是受南宛七十万大军的保护,不是只受你白家父子的保护,白家父子镇守边疆不过是职责所在。

白刘氏被她一阵夹枪带棍的抢白,早已惊呆,她竟然当真在危急中救了儿子吗?既然你救我儿于危急,为何当年不曾说明白?当年儿子和白参将都跟她说何清君于白逸扬有救命之恩,她却只道她是顺手助了白逸扬一臂之力,只不过是为嫁入白家,才说成是救命之恩。

何清君冷笑道:要说得如何明白,说多了便是施恩求报,反将婚姻变成了报恩,而且他们父子已告诉过你是救命之恩,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要将这救命之恩当成是我攀你白家高枝的垫脚石。

白刘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下仍是将信将疑,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素来将何清君看得极低,便算她当真对白逸扬有救命之恩,也拉不下脸来向她道谢道谦。

何清君看她一眼,又道:白老夫人瞧得入眼的纪芙又如何?恶毒,善妒,还是个奸细,所谓的贤良淑德不过是装出来的,白老夫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媳妇险些将白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与白逸扬已和离两年,当初说过从此就当是陌路人,白老夫人,从此以后就当不认识从前的何清君,再见面,只当我是薄王妃,过去之事也无须再提。

白刘氏被她说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

从前她觉得纪芙是样样可人,温柔娴淑,深得她心,却未想到她温柔的表面下包藏着祸国殃民的贼心,也确如何清君所言,险些将白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她素来瞧不上的何清君反而是野雀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一直未出声的令狐薄斜睨刘氏,冷声道:白刘氏,清君敬你曾是她的长辈,一直容忍你,本王则不同,本王才不管你老不老,若再倚老卖老,对本王的王妃无礼,本王便会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白刘氏忍气答道:臣妇不敢。

此时的她也只能不敢,既使她心下对何清君万般不屑,却作梦都未想到何清君竟会有一天以下堂妇的身份嫁给摄政王当嫡妃,身份远在她之上。

臣妇告退。

令狐薄冷目睨了她片刻,才点头准她离开。

待她转身往马车上去时,余紫英对着她的背影冷笑道:薄王妃以前是怎么忍受这苛薄老太太的?何清君轻笑,见前面那老太太身形僵了一下,才继续往前走,便道:清君八岁丧母,渴望母爱,极愿亲近老人,以为婆母与母亲无异,所以对她的苛薄一厢情愿地当作是严母管教女儿,一味的纵容退让,直到和离后才发现自己大错大错,她不是严厉管教,而是苛薄跋扈,我从前当真是纵容了她!白刘氏听见她的话,转回头来瞧了瞧何清君,怔了一会儿,才上了马车。

何清君道:英侧妃,无事时可到宫里转转。

余紫英行了一礼,多谢薄王妃邀请。

何清君笑着向她拱手,转头对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走罢。

令狐薄点头,牵起她的手往马车走去。

两人未见到何清宇,据刘匀泽道,何清宇伤势好了后,便去了南家封地旧址,想要试试能不能找到他的死契。

提起死契,何清君才想起,胞弟确实还有个身份问题,令狐薄轻轻按一下她的肩,示意她不用担心,万事有他。

他们跟刘匀泽夫妻,聊了一会儿家常,便说起婚礼的一些事情,刘匀泽夫妻也是江湖人,最受不得繁文缛节,而礼部的人为求婚礼完美进行不出问题,一趟一趟地跑着刘宅,征求他们夫妻的意见,并嘱咐他们大婚前后应该做的礼仪,直把刘匀泽烦得想一走了之,还是林秀映理智,生生拉住了他。

此刻刘匀泽终于抓着令狐薄,于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大发牢骚。

呃,好吧,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只是何清君意淫想像出来,不过,师父的情形也没什么区别。

面对刘匀泽的大把牢骚,令狐薄忍俊不禁,师父的苦衷,我能体谅,但本王生于帝王家,又是摄政王,有些礼制不能不遵,况且,师父难道不希望瞧到自己的徒儿风风光光嫁人么?刘匀泽哼哼着不语,林秀映笑道:绝尘不用担心,他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其实他比谁都希望清君风光大嫁。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目光落在林秀映蒙着面巾的脸上,轻叹一声道:师娘,是本王失言了,药王老人被大魏皇帝藏起来配制解药,本王派去的人尚未找到他的下落。

林秀映手指隔着面纱抚上右颊,美目移向刘匀泽,刘匀泽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脸上微微扭捏了一下,嘿嘿一笑。

林秀映跟爽朗笑了笑:他都不在意了,早一天迟一天寻回解药又是什么关系,绝尘只管先去忙正事,解药慢慢再寻。

令狐薄起身朝她深深一揖:多谢师娘体谅。

哟,绝尘,你是摄政王,怎地行此大礼,我可担不起。

林秀映忙不迭地起身拦他。

令狐薄正色道:师娘担得起。

我在你们面前只是何清君的夫君而已,是我失言在前,本王心下一直不安,真怕师娘因此责怪于本王,反倒让清君因此对本王有了看法。

林秀映眸子瞅向何清君,感叹:清君,你瞧瞧你这夫君,说得多动听,说什么怕师娘责怪,其实不过是看重你而已,师父师娘是跟你沾光了。

何清君心下倒生了几分得意,他能如此尊敬她师父师娘,她竟觉得比他对自己好还高兴。

令狐薄坐下道:师父,清君身系吴山银矿,现在正被各国盯着,本王怕大婚之时,会有人捣乱……只怕大婚时,还会让师父费不少心。

刘匀泽一双小眼一瞪,怒道:谁敢在我徒儿的婚礼上捣乱!我扒了他的皮!有师父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何清君其实心里很想说,千岁大老爷,她何清君是嫁给你了,没理由她师门也嫁给你了,都要为你出力吧?千岁大老爷,我觉得与其大婚时做防范,倒不如将纪芙引出来。

令狐薄笑道:纪芙不值一提,本王倒是怕有不知道的势力在婚礼上捣乱。

还有不知道的势力?清君与本王大婚,是众人趁机捣乱的好时机,本王不得不防。

那纪芙呢?纪芙,这一两日便除了她。

刘匀泽小眼睛一瞪,跳将起来:纪芙那个贱人还没死?她在哪里,老夫去除掉她。

令狐薄忙起来拦住他,道:师父莫急,此事无须师父动手,本王另有安排。

刘匀泽恼道:为何无有我动手,我忍那贱人很久了,先挖我徒儿的墙角,后散布我徒儿不孕的恶言,委实该死!令狐薄道:她现在是叛国通敌的死罪,由朝廷出面杀她,更容易些。

林秀映也道:绝尘说得没错,你别跟着掺合,若是用得着你,绝尘自然会说。

接着站起身来,拉着何清君进了内室。

何清君讶然问道:师娘,可是有事?林秀映轻叹一声道:清君,师娘想问问你,那个五王爷为人如何?何清君听他提到五王爷,心下一惊,他又来过?林秀映点了点头,眉头紧皱,沉吟了一会儿道:清君,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那个五王爷眼里对含烟并无爱意,可是他却总是温柔体贴地对含烟……抬头看她:含烟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却毕竟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容易陷进感情无法自拔。

师娘的意思,我明白,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何清君在屋里转着,不知该不该向师娘透露五王爷一些不为人知的底细,转了半晌,才道:师娘若能劝住柳师妹,不如教她再不要到清音阁卖艺了,等我大婚后,便带她回乐山吧。

林秀映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叹:那个五王爷果然是在利用她么?唉,含烟这孩子心比天高,平素里谁都瞧不上,好不容易有个入了眼的,还是别有用心的,早知如此,师娘当初就不该教她什么琴棋书画,就让她像个普通女孩子一般嫁人,如今反倒是害了她么?何清君道:师娘不用自责,你教她琴棋书画没错,那是为她好,谁不喜欢美貌又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你当初也是为了她以后能嫁个好人家。

只是命运这东西,确实喜欢捉弄人,竟教她进了京进了清音阁,又认识了五王爷。

林秀映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含烟是个孝顺的孩子,但有时却异常固执,我想她心里可能也很清楚五王爷并非真心喜欢她,却仍旧难以控制地往下陷。

师娘,五王爷虽无嫡妃,但是已有两名侧妃,四名侍妾,五王爷与摄政王不同,他看似温柔有礼,其实骨子里极冷,甚至未将自己的女人当成人来看,我曾亲眼瞧见他因一名侧妃犯了点小错,便折磨得那侧妃惨叫痛哭,然后怒教那侧妃滚开,一个月不许出现在他眼前。

何清君说起他在女人方面的劣迹,她不相信,心比天高的柳含烟会屈身为妾,更不相信她能忍受那种气。

何清君,你不用再此危言耸听!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口传来柳含烟的声音。

何清君也不反驳,她适才听到有脚步声停到门口,却故意说起五王爷对女人的狠毒,便是说给她听的,哪知,唉,人若陷进感情,当真是不可理喻。

娘,你不用听她乱说,我说过,关于与五王爷的事,我自有分寸,我柳含烟岂是任由旁人欺负的人?柳含烟那双秀美秋水带着冷意望向何清君:莫以为天下除了摄政王,便没了好男人,你说五王爷已有两名侧妃四名侍妾,那又如何?当今四国,上至帝王家,下至寻常富庶之家,哪个没有几房妻妾?五王爷认识我时已经年至二十七岁,有几名侧妃侍妾再正常不过。

何清君无语了,除夕前见到她时,她还不是这样的,怎地不过半个多月,便深深中了那个名叫令狐箫的毒了,难道令狐箫许了她什么承诺?若真是如此,她也只能轻叹一声,无能为力了:柳含烟,若你甘心委身为妾,我无话可说,只能提醒你,你自己小心些,五王爷可不是你想像得那般温柔体贴。

柳含烟美目里虽然闪着几分不确定,嘴里却极为强硬:就算是妾氏,早晚有一天,嫡妃之位也是我的。

何清君:……好吧,人各有志,当她多管闲事了。

师娘,我先出去了。

林秀映叹着气摇头,无奈地道:好,你先出去吧,莫让绝尘久等了。

待何清君出了房门,并将房门关上后,她声音有些严厉地道:含烟,你当真打算嫁给五王爷为妾?柳含烟缓缓坐在床边,沉默良久道:娘,我并未想好,我适才那般说,只是看不惯何清君,我柳含烟哪里比不上她,凭什么她一个下堂妇就可以嫁摄政王当嫡妃,我要嫁五王爷,便为妾氏?林秀映叹道:你跟她置什么气,她也是替你着急,何况她说得没错,在帝王家,以咱们这种出身想成为正妃,除非五王爷对你情有独钟,肯为你出头,强硬封妃,不然,最多升为侧妃而已。

柳含烟不语,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只不过一万个理由,一万个理智,只要令狐箫一出现在她面前,便如中了罂粟之毒般不受控制地走向他。

林秀映在她身旁坐下,注视着她道:含烟,你不要跟清君比,你虽然比她聪明,比她美貌,比她精通琴棋书画,但她也有你比不了的。

柳含烟抬目,以目光询问。

清君看似简单,但却乐观,这点很重要,若没有这点特质,她熬不过刚下堂的那段日子,而且她够坚强,被你义父拖累成那样,也只知道到处赚钱还债,甚至不知道抱怨,世上之人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绝无几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想令狐薄也就是被她的这些特质给吸引了吧,她对感情很纯粹,只要是爱了,便绝不容许感情里出现第三人,一旦出现,就算是承受腐骨蚀心之痛,必也会毅然决然的放弃,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

柳含烟秀眉蹙起,难道娘的意思是我不配得到幸福吗?林秀映忽然恼了,一拍大腿跳起:含烟若是这样想,娘也不管了,你愿意如何便如何罢,飞蛾扑火,说得便是你这种不听劝告的痴情女子。

说完拂袖出门。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章 触及五王爷底细更新时间:2012-12-26 10:01:06 本章字数:8100柳含烟地望着房门发起呆来,既使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还是蠢蠢欲动,想要试上一试,这是为何,难道她柳含烟当真是落入俗套了么?可是理智上又不甘心只做个富门妾氏,她想要的是义父和摄政王那般爱护自己女人的夫君……难道这就是命运么?再说何清君出去后,拉着师父到旁边小声叮嘱道:师父,我知道吴山银矿之事,你千万不要泄露出去,不管是对师娘还是柳含烟,若让柳含烟知道,只怕弟子必死无疑。

舒煺挍鴀郠刘匀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清君你将师父想成什么人了,师父会拿你的性命开玩笑吗,哪能不知轻重?何清君忙安抚道:好啦,师父,我只是叮嘱你老人家一下,何必这般较真。

师父,我要走了,就不跟师娘道别了。

令狐薄见她突然脸色有些不悦地从内室出来,只跟刘匀泽说了两句话便要回去,便知她必又是被柳含烟气着了,心下不由得想笑,这个柳含烟当真是她的克星,当即起身,向刘匀泽告辞。

出了刘匀泽的宅子,直到上了马车,令狐薄才笑问:又在为柳含烟和五哥的事生气?何清君讶然看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令狐薄道:柳含烟也就这事能气着你。

令狐薄,柳含烟今日很不对劲,我突然有种感觉,五王爷知道我跟蜂雀阁有关系是从柳含烟口中得知,我想柳含烟应该透露的消息并不多,所以他才不知道其实我就是蜂雀阁阁主。

令狐薄凤目半眯,脊背挺直,声音微厉:她知道关于你的事情多不多?何清君摇头:她加入蜂雀阁时间较短,知道的事情倒不多,五王爷最近应该是许了柳含烟什么,不然柳含烟不会这般烦燥,她此时应该在极为矛盾之中。

令狐薄点头,放下心来,只要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便是五哥知道了她是蜂雀阁阁主,又能如何?忽听何清君道:天已经黑了下来,既然出了宫,不如索性便去苏盛府上瞧瞧。

令狐薄轻笑:不用急,暗卫已经探到苏盛为纪芙另寻的宅子,苏盛每隔三日会亲自去那里给纪芙送食材,明日正好是三日之期,你带着五哥的两位护卫直接去剿了便是。

何清君笑着点头,她一直以为他未将纪芙之事放在心上,却原来是她多想了。

次日天黑之后,令狐薄命人到五王府传令,让风间和赤焰到宫外候命。

待戌时之时,何清君一身夜行衣打扮,带着一名暗卫,趁黑从宫墙跃出,与风间赤焰会合,三人展开轻功跟着那名暗卫向北疾奔,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奔至一处普通民居聚集的地方,摸进了一条深巷,暗卫指了指一处关着大门的宅子。

何清君示意三人分散开隐了行踪,然后她飞身纵进院内,足尖一点,伏身屋脊侧耳倾听,屋内十分安静,并无声响,想来苏盛尚未到。

她伏在屋顶等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听到外面院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一轮细月的夜色中,出现一条人影,径直纵进院里,推开房门进去,屋内紧接着传来很急的声音:纪芙,收拾几件衣服,我们离开这里。

出什么事了?果然是纪芙的声音。

五王爷已经决意除掉我们了,这几天应该就会动手,我们得赶紧离开。

何清君一怔,苏盛竟然发现了五王爷的意图?看来这主仆二人心思背离已久。

屋内沉寂片刻,又听苏盛道:纪芙,若有机会一定要逃出安洛,请转告皇上,五王……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风间倏地破门而入。

何清君咬牙切齿地骂娘,正听到关键之处,竟被风间这混蛋给打断,他分明就是怕苏盛泄露了五王爷的底细,再咬牙,既然风间迫不及待的出手,那便让他们这昔日同僚先打一仗,她只需看着纪芙莫教她跑了便是。

赤焰见风间冲进屋里,也一个飞纵冲进去,屋内立时传来兵器相交的激烈打斗声。

纪芙,快走!语音甫落,一条悄立人影破窗而出,何清君身形倏地一晃,短剑横在她面前,冷笑:纪芙,你想往哪里逃?纪芙那张芙蓉美面毫无惧色,足尖一点,闪电般跃上院内厢房,右手扬起,一枚信号升上了天。

何清君暗叫不妙,飞身追上上厢房,短剑疾刺出去。

纪芙早知不敌,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仗着轻功精妙,身形疾转,险险躲开这一剑,惊叫:苏盛,快来救我!苏盛听到她呼救,当即使了招险招,拼着左臂受伤,摆脱了风间赤焰的杀招,咬牙纵出屋子,一个飞身上了厢房,长剑闪电般格开何清君的短剑,因为知道她短剑的厉害,不敢将长剑与她短剑硬碰硬,免得再被断了兵器。

快走!苏盛疾攻向何清君两招,大声叫道。

此时风间和赤焰已经追过来,两人联手刺向苏盛,苏盛左臂虽受伤,却宛若疯子般,根本不顾性命,招招都是拼命的招数,只为缠住三人,好给纪芙逃走的机会。

何清君的那名暗卫见状,和身扑过来,一剑刺向纪芙。

纪芙突然双眼一闭大喊一声道:我知道摄政王的师父是死在谁手里!何清君闻言出手极快,短剑如蛇击般架开暗卫的长剑,伸手抓了纪芙跃出院落,大声吩咐那暗卫,杀掉苏盛!那暗卫立即持剑刺向苏盛。

风间大叫:赤焰,去杀了纪芙!赤焰立时撤剑追出去。

何清君左手抓着纪芙往巷子深处掠去,刚站定,便听长剑破空之声传来,何清君挥剑格开赤焰的剑,厉声道:让开,否则莫怪我的剑不认人!赤焰却并不在乎她的短剑认不认人,只知履行自己的职责,被她格开后,长剑一抖,复又扑上去。

何清君左手抓着纪芙,右手短剑连刺,将赤焰挡在在一丈外。

何清君,只要你答应放我一马,我便告诉你蔡北剑死在谁的手里。

纪芙眼见赤焰契而不舍地冲上来想杀了她,心下大骇,急忙提出交换条件。

何清君左手得抓着纪芙,身体活动大受限制,眼见赤焰招式越来越凌厉,当即松开左手,左手两指倏地点了纪芙胸前穴道,身子急忙纵起,施了一招玄机十八式,困住赤焰,剑气如虹,击在赤焰手中剑,铮——地刺耳声,残雪剑难以匹敌的锋利剑刃,倾注了深厚内力,将赤焰的长剑生生震断。

趁他一愣之下,伸指点了他的穴道。

摄政王命你们听我命令行事,你们却擅自行动,防碍我办事,那便在此等着吧。

刚收了短剑转身,却听到夜色中传来十余人的纵跃之声,何清君瞅一眼纪芙,暗哼一声,她的救兵到了。

当即什么也不说,提了她便向东边的方向纵去,她记得那个位置,离京畿府尹很近,纪芙的救兵自然不敢离官府太近。

奔出数里,撮唇轻啸,招来两名常护她左右的暗卫,命他们去帮先前那名暗卫杀掉苏盛!若隐若现的月光下,何清君将纪芙扔在地上,冷笑一声道:纪芙,说罢。

你得答应放过我,我才会说。

纪芙同样付之冷笑。

何清君那双清冷的眸子盯着她片刻:你可曾想到有一天得求我放你一条生路?纪芙那绝美的容颜绽出笑容:何清君,我不是求你,求你是求不来性命的,只是交换条件,我用那个秘密换自己的生路。

何清君眸里泛冷,交换条件?纪芙,你认为已成为我剑尖鱼肉的你,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纪芙也不甘示弱,面上毫无惧色,何清君,这世上还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么?既使白逸扬,都不如我了解你,所以,何清君,你是斗不过我的。

何清君刷地拔了短剑,寒光四射的剑尖颤动着抵在了纪芙喉间:纪芙,你所谓的斗不过是在我当你是好姐妹时,背后捅我刀子而已,我从来没跟你斗过,也不需要跟你斗,我只需要送你去西天。

纪芙芙蓉美面微扬,美目盯着她:自那日撞墙,我就未想着能活过,能多活数月已经赚了。

何清君冷冷瞪着她,将短剑撤回:纪芙,你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活着?难道穷其一生只为当一枚棋子?纪芙怔住,她这一生究竟是为什么活着?以纪府千金小姐的身份活着,却被收养自己的父亲糟蹋,营营算计数年,算计来的夫君终是给了自己一纸休书,被苏盛费尽力气捡回来一条性命,却复又轮为大魏的棋子,难道她这一生真的只为当一枚棋子?纪芙,只要你说出蔡北剑是谁杀的,我便放过你这次。

何清君冷笑着,纪芙,别怪她卑鄙,都是跟她学的。

纪芙抬目瞧她,笑道:好,一言为定。

微微一顿道:蔡北剑死于令狐箫之手,身中极乐见佛之毒,他其实不过是代令狐薄死的。

何清君顿时愣住,五王爷杀了蔡北剑?!蔡北剑是代令狐薄死的,那么就是——五王爷要杀令狐薄?!只听纪芙继续道:极乐见佛之毒,却是纪绍恒托人秘密从毒王谷找来的。

何清君震惊之下,半天未合上嘴,五王爷杀令狐薄究竟是为何,难道他真与大魏勾结在了一起?瞪了纪芙半晌,才问道:纪芙,纪绍恒是大魏的人,他与五王爷合作去害令狐薄却是为何?五王爷可是与大魏勾结在了一起?纪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何清君,我是不会告诉你其余事情的,五王爷要杀我灭口,大魏当我是枚随时可弃的棋子,我为什么要替他们保密?我就是要看着你们狗咬狗,互相咬得一嘴毛,我现在不为任何人活着,就要为我自己活着,我要搅得人人不得安宁。

她恶狠狠地说着,美面狰狞,狂笑着:我就是要搅得人人不得安宁,你,令狐薄,令狐箫,白家,柳府,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我一个不放过!哈哈哈!何清君看着几近疯狂的她,皱眉,果然是奸邪之徒,竟好歹不分,除了令狐箫,你所说的这些人谁对不起你?分明应该倒过来才对。

我不管!我只知道,这些人让我不好过,我便不让他们好过!纪芙狂笑着道:何清君,回去转告你那英明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南宛皇室好可怜,哈哈,被人玩弄于股掌十几年尚不自知,可笑复可悲!何清君一怔,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宛皇室被人玩弄于股掌十几年?被谁玩弄?何清君,放我走!纪芙狂笑后,美面立时变色,大叫道。

何清君伸手解开她的穴道,纪芙微一吸气,身体宛若轻灵乳燕般飞出,何清君眼看着她转眼间飞纵出四十余丈,冷笑一声,足尖点起,提气疾追。

纪芙的轻功虽然精妙,毕竟身无内力,飞奔起来难以持久,行出数里后,便觉出后面有人在疾追,惊慌之下回头瞧了一眼,这一瞧险些把自己气死,她这是中了何清君的诡计了,她说放她这一次,却未说会放了她下一次,放完再捉,也算放过她一次!眼看着何清君距她只有六七丈的距离,不由得暗暗叫苦,心想今日这条小命算是交代在何清君手里了。

何清君发足纵气,片刻间移近,人尚在半空中,短剑已经出手,剑尖晃动,直指纪芙后心,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出现在两人之间,明明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竟硬生生格开何清君手里削铁如泥的宝剑,青钢剑上贯注的真气甚至震得她虎口酸麻。

何清君惊讶撤剑,瞪向那人——脸上戴着铁质面具!肖越?!那人听她竟叫出他的名字,显得极为吃惊,冷哼一声:又是你这黄毛丫头!何清君心下暗惊,果然是肖越——李宗禅和令狐箫的师父!肖越——大魏的肖师傅!五王爷,当真是跟大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肖越似乎目的只在救人,无心恋战,贯注真气于剑上格开她的凌厉杀招后,救人后只与何清君拆了两三招,将她逼退,冷笑:想从老夫手里夺人,再回去练几年罢!说完大手抓起纪芙腰带,提气飞纵,霎那间,便失了踪影。

何清君提着短剑连连跺脚,这都乱了套了,五王爷要杀纪芙,他师父却要救纪芙,这都是些什么事?令狐箫一面数次要置令狐薄于死地,另一面偏又不时调转风头,与令狐薄一起除掉他自己身边的人,李凤香是大魏的人,是他引他们入宫见她,偏偏又暗中提醒她李凤香有问题。

他与纪绍恒合作要害死令狐薄,掌控着纪芙的行踪,却提醒她小心纪芙,并亲自出卖了她!令狐箫与纪芙究竟是不是同一伙的?若不是一伙的,他师父肖越为何要救纪芙?她呆呆站在原地,片刻后,还剑于鞘,发足奔回适才的宅子,经过那条深巷时,瞧见赤焰仍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越过他时,顺手解了他的穴道。

回到宅子里,只见宅子里打成一片,院里横着七八具尸体,她带来的三名暗卫和风间正与十余名蒙面人混战一团。

何清君持剑加入战团,数招狠招下去,两名蒙面人喉间喷血扑地。

何清君趁着两人倒下的缺口,倏地晃到暗卫身边,问道:苏盛呢?那暗卫手脚上招式不停,嘴上道:死了!这么简单就死了?死透了么?那暗卫道:尸体在西厢房顶上,王妃自己去瞧瞧。

何清君短剑挥出,将身前两人逼退,足尖轻点,跃上西厢房屋顶,四下瞧了瞧,果然瞧见趴伏在屋脊上的苏盛,她跳过去,将他翻过身来,只见他左胸和腹总分别中了一剑,伸指在他颈动脉处试了下,确实没了脉息,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令他尸体凉得更快,手指触及苏盛的皮肤,早已冰凉僵硬。

既然苏盛已死,纪芙已跑,还打什么打,当即撮唇轻啸,示意暗卫们撤走。

那三名暗卫听到她命令纷纷瞅机会撤剑,跟着她飞身跃走,至于风间,反正他是五王爷的人,也不听她指挥,爱活爱死全凭他自己。

风间见何清君等人均已撤走,被那些蒙面人逼得更紧,不禁暗暗叫苦。

忽听有人纵跃而来,不禁一喜,是赤焰!只见赤焰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从外围杀入。

赤焰,纪芙死了没有?不知道。

两人联手,好不容易脱了身。

何清君回宫后,瞧见令狐薄正站在寝殿门口等她。

眼见令狐薄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她不禁低下头去,实不知如何跟他开口提他师父之死。

回禀千岁大老爷,苏盛已毙,纪芙逃脱。

令狐薄讶然:这么多高手下围攻下,纪芙竟然逃脱了?何清君微一犹豫,道:是,她是被李宗禅的师父肖越救走的。

令狐薄更惊,肖越?进来说。

是。

进厅后,令狐薄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见她脸色不太好,便道:纪芙跑了便跑了,说明她命不该绝,咱们有的是机会杀她,你不必失落。

何清君抬目盯着他,良久,才缓缓地道:令狐薄,我没有失落,而是有件事要跟你说。

令狐薄一怔,什么事令她这般严肃?凤目凝着她,目含询问。

何清君臻首微微扬起,直视他,道:令狐薄,纪芙今日为活命告诉了我一件事……她小心瞧着他,她说出了害死你师父蔡北剑的人是谁。

令狐薄闻言脊背挺直,放在桌上的大手攥起,指节根根泛白,凤目紧紧盯着她,沉声问:是谁?五王爷令狐箫!令狐薄脸上表情极为震惊,喃喃地道:原来从四年前他便想置我于死地么?摄政前,他是真的以为令狐箫只喜风花雪月,避府韬光养晦,却没想到,在四年前他就想要了他的命了,师父被害时,先帝尚在世,当时先帝正昭告天下,要传位于他!令狐薄凤目倏地眯起,不错,那时先帝正命臣子们积极准备,要传位于他,过了两日师父便死了,只因为师父那日刚到薄王府,他正在用餐,便将薛青刚为他盛上汤顺手端给了师父,岂知就是这碗汤要了师父的命,他甚至未跟师父说上一句话。

五哥这是不让他当皇帝啊!他不是韬光养晦,于皇位无争吗?为何怕他当皇帝?……令狐薄,你没事吧?何清君小心翼翼地问着,自家兄弟害死亲如父亲的师父,任谁都承受不住这打击,或许,纪芙说的并非真的,只是挑拔你们兄弟的关系,也不一定。

令狐薄凤目睨她,好一会儿,才道:本王没事,你不用担心,帝王家,祸起萧墙,兄弟相残并不稀奇,本王早有心里准备,只是未想到竟是五哥。

不过从本王摄政后,不少事情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竹山遇刺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师父之死,跟他有关,倒也不太意外,让本王意外的只是,他竟然早在四年前就想置本王于死地。

何清君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呐呐:纪芙的话也不能尽信,五王爷要杀她,她反咬一口,想借摄政王的手除掉五王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话虽这般说,可也清楚纪芙所言,真实性总有个八九成,当时赤焰不惜与自己这同盟者翻脸,不要命地冲上来要杀纪芙,也是为了灭口吧。

令狐薄嗯了一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千岁大老爷,现在就要对付五王爷吗?令狐薄将视线从她脸上转开,道:本王没那么沉不住气,他毕竟是个王爷,想扳倒一个王爷,既要有确凿证据,又得需要一个机会,才能让朝中大臣信服。

嗯,既然知道五王爷从四年前就要害你,反倒好查了,只要查他在陀香山学武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便可,属下倒觉得,肖越是大魏人,他又是五王爷的师父,五王爷应该是受了肖越十几年的教嗦,才变得敌亲不分。

令狐薄不语,她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环节,就算五哥的师父从小教他亲大魏远母国,但像五哥这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分辩不出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大魏再亲,不能给他任何地位身份,而他却是南宛身份显赫的五王爷,尊贵权势仅次于皇帝,他绝不会因为师父的教嗦便变得这般蠢。

蹙眉,五哥是从十岁起性子才开始大变的……令狐薄突然站起,招来暗卫,让他们密传口谕,命薛青暗查令狐箫十岁前,出疹子其间发生的任何事,与他母妃接触过的任何人,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何清君见状问道:千岁大老爷……在怀疑、怀疑什么?令狐薄一脸的冷肃,凝视她道:清君,本王一直觉得五哥有些不对劲……总之任何疑点都不能放过,但愿只是本王多想了。

何清君实在不知说什么,也站起身来,从桌上取了短剑,坚定地道:令狐薄,我不擅长安慰人,但是自从进了宫,成为你的护卫那一天起,我便唯你马首是瞻,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以后也是如此!令狐薄嗤地笑出声来,她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把兄弟姐妹的情份看得那般重?皇家原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更是兄弟倾轧最厉害的地方!清君,累了一夜了,回去歇着罢。

二月初八。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当然最适宜的就是成亲。

令狐薄与何清君的大婚便是今天。

由于令狐薄与何清君坚持大婚在薄王府举行,小皇帝与众臣商议后,只能做出让步,迎亲队伍从薄王府出发。

因为婚堂和洞房均设在薄王府,小皇帝带领众臣皆去了薄王府观礼,于是原本就很冷清的皇宫在这一日显得更加冷清,但小皇帝依然命人将皇宫各主要宫殿张灯结彩,尤其是养义宫布置得极为隆重,活像摄政王就在此成亲一般。

三王爷令狐靖舍了送亲的大部队,只带了贴身护卫,轻装简从,骑车一路疾奔,终于在二月初八前一日,提前十余日赶回了京。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婚啊大婚更新时间:2012-12-27 10:00:29 本章字数:8327至于四王爷令狐瑜……被众多丫环婆子如摆弄木偶一般装扮的何清君木木的坐着,心下暗笑,也不知是刘家铺子的土匪太过强悍,还是因为那根骨头后面的主人太过狡猾,以至于四王爷剿匪一月有余,硬未啃下那根骨头,故而当京城的王公大臣都挤到薄王府观礼喝喜酒之时,只有四王爷这唯一一位皇亲国戚缺席,仍在刘家金铺子与土匪焦头烂额地打着仗。

舒煺挍鴀郠每次她问令狐薄,他派令狐瑜去剿灭与五王爷大有关系的土匪只是为了支开他,并让五王爷心里不好受?令狐薄总会付之微笑,让她自己去猜,可是她的脑袋又不似他那般生了无数个窍,眼睛只需一眨,立时总有一窍能生出算计旁人的奸计。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猜出来,于是成婚的前几日,他才眸含奸诈,一脸得意地跟她说了派四王爷去刘家铺子的原因:他早查明刘家铺子的土匪并非普通的土匪,而是早在十年前便搭上了五王爷,土匪中的四位当家,有一位便是五王爷的谋臣,这些土匪表面上是土匪,暗中却有一部分人在为五王爷执行任务,他们便如五王爷的左臂右膀,五王爷绝不会轻易放弃这里。

因此,派令狐瑜去剿匪,既支开了他,五王爷心里也不舒坦,最重要的是五王爷和他手下的谋臣必会千方百计保住那处暗桩,那么以令狐箫对令狐瑜,足以折磨得令狐瑜寝食难安,日日披挂上阵与贼匪对战,与边关杀敌无异,这场两位原本交好的兄弟一明一暗的搏弈,不管谁赢,令狐薄都是渔翁得利。

何清君尤记得令狐薄当时得意地道:本王一直记着四哥与杀手围攻你,致你重伤那笔帐,只是忙于对付南浩志,暂时没寻得机会找他算帐,才一直隐忍至此,如今派他去剿匪,就算凯旋归来,必也脱了两层皮了,若是他久攻不下,本王也要治他个出师不力之罪,哼哼,总算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若是他与五哥两败俱伤,倒是连利钱一起收回来了。

何清君听了后,也只能眨眨杏目,摸摸自己的脑袋,心下感叹一声,奸诈啊奸诈!同样都一个脑袋上生了七个窍,为何他非要多出一个窍来?这一招当真是一石三鸟啊!心下对他仍旧惦记着给她报仇,倒是极为感激。

耳中传来喜乐声,师娘欢快叫道:迎亲的队伍来了,你们快给王妃披戴上凤冠霞帔。

王妃还要去接受金册金宝,快点!那些婆子们七手八脚地为何清君戴凤冠披霞帔,整王妃礼服和头上首饰。

何清君闭着眼,任她们摆弄,心里默念:蹲马步,蹲马步,她在蹲马步!耳旁嗡嗡吵着,无数只手在身上动作着,她忍,她忍!……好了!婆子丫环扶着手无铁,满身珠花宝气,双目无光,表情呆滞的何清君出室,进了前院厅堂。

迎亲使者柳清飞看着身着大红王妃礼服,头戴凤冠,肩披霞帔的何清君,今日的她被倒饬得尤其娇艳欲滴、明亮动人,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冲她轻笑,请王妃跪受册立的金册金宝。

何清君面上表情依然木然,心下暗叹,婚前她才知道,这嫡王妃也是要皇帝亲自册封才算数,虽然如今是令狐薄摄政,小皇帝尚未亲政,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免不了,这册封用的金册上盖有小皇帝和摄政王大印。

她双手捏着礼服下摆便要下跪,却听柳清飞道:摄政王有命,薄王妃出身江湖,可不拘小节,不必跪受。

何清君:……不拘小节……如今让她跪受还是站受金册金印?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柳清飞。

柳清飞笑道:依礼跪受,不过现在摄政王说了算,他说不必跪受,王妃便可不拘小节。

说着手指一挥,让迎亲副使奉上金册金宝。

何清君双手接过金册、金宝,有些干涩的嗓子终于说出今日第一句话:臣妾谢皇上和摄政王恩典。

然后转身,被婆子和丫环簇拥着回后堂静等吉时。

就在她要离开前厅时,听得柳清飞在后面道:清君,你有福,摄政王亲自来迎亲了,此刻就在大门外等着。

何清君身形一顿,笑意忍不住爬上唇畔,在南宛,王爷们大婚是不必亲自迎亲的,只需派出迎亲队伍,由正副迎亲使者带领了去女方家迎亲,因为他们是皇室,是天潢贵胄,而女方家为臣民,没有主子去臣民家迎亲的道理。

令狐薄亲自带着迎亲队伍迎亲,自是昭告天下,他有多重视与她这下堂江湖女的婚事,竟到了以摄政王之尊亲自降尊屈贵出来迎亲的地步,既给足了她和乐山面子,也向她暗示,他将她放在了与他同等地位上迎娶,便如普通百姓嫁娶一般。

何清君趁婆子丫环们不注意,轻按一下微湿的眼角,幸福的感觉胀满胸房,原来被心爱之人重视的感觉竟是这般满足欢喜!继而一怔,心爱之人?她这么快便将他当成是心爱之人了么?胸膛充斥着满满的幸福和满足感,这种感觉与当年嫁给白逸扬时完全不一样!当年的她自出嫁的前一夜便整夜惴惴不安,怕嫁进白府不得婆婆欢心,怕以江湖女子的身份进了官宦之家,行动诸多限制,怕大宅门里诸多规矩……怕白逸扬不能爱她到底。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都变成了梦魇……而今次成亲,她心下没有半分担心,反倒是很安心,心里只有对繁文缛节的烦恼和无奈。

她想,是因为那人是令狐薄,所以她才如此安心吧。

她幸福的笑着去了后院内室,静等吉时上轿。

因为碍于夫妻拜堂之前不能见面,所以待何清君出了正厅,柳清飞刘匀泽等人才赶紧出了院子,将身着大红礼服的令狐薄迎进正厅。

柳清飞请刘匀泽夫妻坐在堂上主位,笑道:摄政王执意迎亲,并按照民间礼仪叩拜岳父岳母。

此言一出,莫说刘匀泽夫妻大惊,便是随同迎亲队伍一起来凑热闹的大臣们和街坊都惊呆了,以摄政王之尊按照民间礼仪叩拜岳父岳母,这个真是破天荒地头一遭,自古到今从未有过之事。

刘匀泽哈哈大笑道:乖徒婿,你是天潢贵胄,有些礼制不得不遵,但咱们是江湖人,这民间的繁文缛节能省则省吧。

令狐薄唇边绽出真心的笑容,柳清飞等人第一次瞧见他这风华绝代的笑容,竟觉得他原本冷峻的脸庞顷刻变得如万物回春般惑人,配以尊贵的气质,便似九天外的神仙下凡般,令他们都看直了眼。

师父师娘与清君为了这皇室的婚礼,忍下了满腹的牢骚,迁就着礼部的繁文缛节,我作为女婿,自然也应该舍了摄政王的尊荣,以民间礼节叩拜师父师娘,就当是拜谢师父师娘对清君的养育之恩。

刘匀泽与林秀映顿时大为欢喜,相视一笑,端坐堂上。

林秀映更是笑容满面:便依了贤婿之意。

令狐薄袍角一撩,屈下双膝跪地。

四周顿时响起长短不已的抽气声,他竟当真的双膝跪地拜了下去!小婿代清君谢过师父师娘的养育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师娘既是清君的再生父母,小婿自当与她一起奉养师父师娘。

刘匀泽和林秀映喜极而泣,不约而同起身,同时扶住他一只手臂:贤婿请起。

不让他再拜。

刘匀泽抹一把脸上的泪水,长叹:乖女婿,老夫拖累了清君十几年,实在无颜接受你的跪拜,唯求你能爱她一生,和和美美至白首偕老。

令狐薄郑重道:师父放心,小婿早与清君结发锦袋,自然一生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只与她白首偕老,这是我令狐薄作为摄政王的承诺!柳清飞闻言笑着低下头去,清君跟了摄政王或许才是真正对的选择。

林秀映忍不住又开始抹泪,刘匀泽则哈哈大笑:不亏是绝尘公子,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师父挺你!令狐薄淡笑着,淡定地道:师父若挺我,清君再对我家暴时,还请师父为我做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尽数扑地,唯有林清飞淡定地站着,有什么好惊奇的,摄政王也不总是英明睿智、无所不能的,总有偶尔不正常的时候,真的没什么!他偷偷转头,擦擦额间冷汗。

各位迎亲使者和众随从在正厅里简单吃了些饭菜,也亏得令狐薄婚前三日便遣了不少丫环婆子和粗使下人打点布置宅子,前一日又派了两位厨子和厨娘过来,将宅里打点的妥妥贴贴,连饭菜都由王府的厨子厨娘自带着食材来做好,刘匀泽夫妻只需穿上令狐薄为他们准备的得体礼服送徒儿上花轿即可。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花轿——令狐薄先拜别刘匀泽夫妻,出了院子,骑上装扮得极为喜庆的高头大马。

然后何清君在柳含烟的搀扶下叩别师父师娘,盖上大红盖头,在众丫环婆子的簇拥下搀扶下跨出正厅,踩着红毡出了院子,上了大红花轿。

令狐薄望着那身着大红喜服,头蒙红盖头的女子,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只觉二十六七年的清心寡欲当真是值得了,这个日夜萦绕心中的女子终于要被他亲自迎回薄王府,成为他的结发妻子,人生至此,还有何好遗憾的?朝中上下,人人都为他舍了皇位而惋惜,他们却不知,能与心爱的人儿一起自由自在的逍遥江湖才是人生最高境界,皇位,对他来说,只是负累,是无休止的勾心斗角。

随着一声起轿——柳清飞带着仪仗队、喜乐队在前开路,令狐薄骑着高头大马领着紧随其后的嫡王妃仪仗,在王妃仪仗后便是迎亲副使带着身着红衣的迎亲侍卫队,足有上千人。

一路喜乐不断,行进极慢,不过十来里地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时辰,才达到薄王府。

三王爷和五王爷带着众位身着朝服的朝臣早已门口等了多时,震天的鞭炮声响起,乐队和仪仗队分列两旁,喜庆的鞭放声中夹杂着喜乐之声,吸引着民众纷纷聚向薄王府,无奈被众多侍卫远远隔在外面,以策安全,只能远远瞧着摄政王娶亲这难得一见的盛事。

等炮仗声响完,令狐薄才下了马,两位王爷和众朝臣纷纷贺喜,令狐薄一脸喜意,朝众人团团拱手:多谢多谢,同喜同喜!同行的钦天监的使臣紧紧掐算着时辰,分毫不许差,一直等到时辰到了,才高呼:落轿!花轿应声缓缓落下。

请摄政王踢轿门。

令狐薄依言踢了轿门,然后有些紧张地问道:可以接王妃出来了吗?柳清飞忍笑道:可以了。

随侍在喜轿旁的婆子早已掀开轿帘,笑着朝令狐薄一礼:摄政王可以接新娘子下轿了。

令狐薄身体微微弯下,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进轿里,低沉的声音微微发颤:清君,让本王牵着你的手,带你进门。

何清君缓缓将那只蜜色小手递出,令狐薄伸手紧紧握住,另一只手扶住她胳膊扶着她下轿,她的双脚落在红毡上。

令狐薄紧紧拉着她的小手,另一手扶着她手臂,与喜娘一同扶她上了台阶,跨过火盆,然后一路踩着红毡行到厅堂。

虽然隔着大红盖头,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却觉察出他紧紧攥着她的大手微微颤着,不知是因为欣喜激动还是因为害怕不安。

她想,如果不安,应该她是不安才对,他这受万人敬拜的摄政王不应该不安……呃,她不权当他是激动欣喜罢。

进了喜堂,被礼部和钦天监的人摆布着,进行着各种仪式和跪拜。

小皇帝满面春风,龙颜喜笑着,观看着平时威严睿智、英明神武的摄政王皇叔好脾气的任人摆布,让跪就跪,让拜就拜,就是右手一直未放开过新娘子的手。

仪式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直把盖头下的何清君闷得两眼发花,双腿虚软,亏得令狐薄暗暗以真气相助,才教她支撑下来。

饶是如此,她心中也不停地叫苦:幸亏是二月份,天还冷着,若是在夏天,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拖地礼袍,加上头上六斤多重的凤冠,当真会闷得她窒息而亡,还大婚什么,喜庆什么,直接就去阎王殿跟阎王下棋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拜堂吉时,由三王爷为他们主婚。

钦天监监正高呼一声:吉时已到,行拜堂大礼!喜娘早将簇着大红花的红绸两端分别塞进新人手里,三王爷高呼:一拜天地——令狐薄与何清君面朝堂外,对着天地跪拜。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二拜高堂——新郎新娘面向皇家祖宗牌位跪下。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起——夫妻对拜——令狐薄此时已是满面喜色,凤目里闪着异彩,左手尾指甚至在激动之下,竟不时抖着,只要此礼拜完,他和她便是真正的夫妻了,任谁都不能分开他们,他有些紧张地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喜娘扶着何清君面朝令狐薄站定,只等主婚人高唱叩拜之礼。

一拜——两人齐齐躬身深深拜下去。

二——令狐靖二拜还没说完,便听一声凌厉的声音叫道:别拜了!众人大惊,顺着声音瞧去,只见一个身着大红衣袍的男子如风般飘落喜堂,众人大惊,薄王府此时被数千侍卫护得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他是怎么进来的?!令狐薄下意识地挡地何清君身前,大叫一声:柳清飞,保护皇上。

这人能在数千人的护围下,轻易进了薄王府,武功应不在他之下。

柳清飞与几位大内高手忙环伺小皇帝身旁,众朝臣虽然吃惊,倒未恐慌,深知薄王府内外皆是高手和侍卫,那男子不过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何清君心下格登一声,礼部不是说今日是个吉利的成亲日子么,难道也宜被人捣乱?令狐薄,你慌什么?本公子又不是来行刺的。

那男子一落在地上,便一改适才的凌厉,再说话时声音反而带着三分柔媚,他明明是一身男装打扮,相貌虽然是俊美,却也极为硬朗,分明就是个堂堂男儿汉,竟带着柔媚撒娇的口吻跟令狐薄说话。

大大的厅堂内外,数百的王公大臣,无不觉得一阵恶寒,情不自禁地安抚排排立起的汗毛。

令狐薄凤目睨向那男子,不禁失笑:原来是红尘公子啊!本王大婚,倒是忘了请你来喝一杯喜酒了,既然遇上了,一会儿便留下喝杯喜酒再走。

何清君听到红尘公子四个字,不由得一愣,红尘公子啊,她在武林大会上见过一次,此人长得极为俊朗,却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原名叫司徒意,此人武功极高,不在令狐薄之下,不知为何却总是与绝尘公子不对头,因为令狐薄叫绝尘公子,他偏自称是红尘公子。

他虽自称红尘公子,却并不恋恋红尘美色,只是痴爱宝剑和名琴。

既然他素来与令狐薄不睦,她想,今日他一定不是来送礼的,是来向令狐薄找碴的吧?果然——令狐薄,本公子不是来喝喜酒的,本公子,是来向你讨情债的!喀嚓一声晴天霹雳,险些击得她当场昏倒过去!情债?!司徒意向令狐薄讨情债?她没产生幻听吧,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向马上要成为她夫君的男人讨情债?!她、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她应该晕了的,但是还想听听自己的半个夫君与司徒意有何奸情……呃,还是过会儿再晕吧。

大厅里小皇帝和众王公大臣,也全部都被这一声晴天霹雳被霹得里外皆焦,整个大厅内外,只飘着一股股被烧焦的肉香……令狐薄眼角一抽,急忙瞧向何清君,见她身子似乎晃了下,忙道:清君,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何清君无言以对,无言以对啊,千岁大老爷,你若被个女子讨情债讨到喜堂上来,她虽然生气,却也可以理解成你俊美无俦、魅力无边,可是为什么是个男人!她是不是该拍手相庆,千岁大老爷,你男女通吃!司徒意,你是来搅喜堂的吧?!令狐薄厉声喝问,他见何清君不语,顿时怒火中烧,他千算万算,浑未算到,这都在拜堂了,竟突然冒出个司徒意来。

众人一听摄政王张口就叫人家司徒意,分明是老相识了,不禁各自心里开始嘀咕起来。

司徒意一脸的黯然,幽幽轻叹,想当年,我们携手共游不老山,切磋武艺,指点江山,云雾缭绕,感情是何等的深厚,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们还曾相约,在我们百年之前,再携手重游不老山,唉,如今亲眼见你有了新人却忘记了旧人,当真是伤心…。

司徒意的脸继续黯然,再黯然,快到了黯然销魂的地步了。

小皇帝闻言张大了嘴,瞪着令狐薄,说不出话来。

三王爷和柳清飞愕然呆立,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倒是五王爷眼里带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众臣早已一片哗然,窃窃私语起来,为什么呀?当然是因为令狐薄早就有断袖的名声在外,年至二十六岁,未宠幸一个女子,却突然执意要娶一个嫁过人下过堂的江湖女为嫡妃,肯定用这样一个女子掩饰他断袖的真相,所谓结发锦袋不过是掩人耳目,反正他不喜欢女子,只娶一个女子已经足够。

令狐薄心下狂怒,眼见大臣们想得早已跟事实相去十万八千里,却又无法说出有力证据,他倒不怕大臣们误会,他只怕盖头下的何清君误会。

宽敞的大厅里,那些大臣们的窃窃私语不时传到何清君耳里,于时轻叹一声,纤纤玉手轻轻掀开盖头,将盖头一角搭在凤冠上,露出娇艳俏脸。

那双杏目上下打量着司徒意。

而司徒意一双狭长的眸子也正一副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她。

千岁大老爷,你都与他携手共游不老山了,想必感情是极深的,唉,臣妾从前便是因为善妒不容夫君纳妾才落得个下堂的下场……如今臣妾是不敢再错一次,臣妾忍了,你纳了他进门吧!令狐薄:……他已经怒到没了脾气,她真是语不惊人死不罢休!司徒意双脚一虚:……纳了他进门?那他算什么,二夫人……二爷?众臣则瞬即凌乱了,好大方的薄王妃,好不拘小节的薄王妃!绝不肯女子同侍一夫,却与男子共侍一夫……众臣纷纷扑地。

红尘公子若真是爱我家夫君爱到不计较名分的话,其实还有一个建议,觉得很是不错,我们三人一同拜堂,你可以做令狐薄的二夫人,也可以做我的二夫君,总之,无论你是正着反着……你只能是老二……噗哧——五王爷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下三王爷和柳清飞也反应过来,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这个何清君简直……哈哈——令狐薄适才还气得脸色发绿,此刻竟也忍俊不禁,这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口,若换成是旁的大家闺秀,是打死也想不到,更遑论说出口了。

这下轮到刚刚还得意不已的司徒意脸绿了,那双狭长眸子几乎变得血红了起来,隔了好一会儿才顺了口气,怒道:谁是老二?!她竟说他正着反着都是老二?!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何清君淡淡地笑着:这个真只能委屈你做老二,我与摄政王是皇上赐得婚,我也受了嫡王妃的金册金印,不能再屈身为小,令狐薄是摄政王,更加不能,而你都与携手共游不老山,相约百年了,我做过失意之人,岂能亲眼看着爱慕我家夫君的优秀男子再失意?反正你双面可用,只能委屈你给我们夫妻做老二了!司徒意那个气啊!众人那个笑啊!令狐薄那个乐啊!原来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红尘公子竟是双面可用啊,既是如此,本王也不介意了,司徒意,便做了我们夫妻的老二吧。

司徒意跳将起来,正欲大声喝骂,突然想起一事来,从怀里掏啊掏,一下掏出一把匕首来!柳清飞惊叫护驾!群臣轻涌,纷纷后退数步。

令狐薄冷眼瞧着司徒意,想跟本王再打一架?司徒意一副感怀缠绵的样子,修长的大手宛若情人般抚着那匕首,不高的声音正好可以让全场的人听到:这匕首,是你当初送给本公子…。

众人抽气连连。

何清君那双清亮的杏目转向令狐薄,似笑非笑道:连订情信物都送了?千岁大老爷对他真是感情不浅呢。

司徒意那销魂的眼神,那如歌如泣的低喃……何清君偷偷抖落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闹的大婚更新时间:2012-12-28 10:11:19 本章字数:8466小皇帝忍不住问道:皇叔,你当真还送了他订情信物?令狐薄深吸一口气,稳了下情绪,道:司徒意,你不要在本王的婚堂上造谣生事,什么携手共游不老山,指点江山,本王只记得跟你约战不老山,打了一天一夜!最后胜负未分,相约死前再战!若本王没记错,本王离开江湖时与约战比武之人,不下十人,难道你与这十来人个个都缠绵过?你倒吃得消!本王倒不介意大婚之日见血,若你再搅合我们夫妻对拜,本王立时教你血溅三尺!司徒意看一眼何清君,摇头轻叹:只见新人笑,哪人旧人哭……何清君笑道:想来红尘公子内功深厚,莫说十来人,便是再多一倍也吃得消……如此好体质,千岁大老爷,我真的不介意你收了他,其实我更希望是我收了他,三人同行,在你我累极之时,他也好做个替换!小皇帝噗哧笑出声来:……皇婶,你还想收男宠?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众臣:……五王爷笑道:本王倒觉得六弟妹巾帼英雄,若是收个二爷,也不为过!令狐薄锐利眸子瞪向他,令狐箫依旧温润笑着,毫不在意他眼里的威胁!令狐薄冷着俊脸,转头吩咐,将此无赖赶出薄王府!三哥,唱礼!伸手将何清君的盖头拉下,遮住了那张俏颜。

舒煺挍鴀郠吴义弘立即带着大内高手将司徒意团团围住,司徒意持匕首还手!在刀光剑影中,喜堂另一侧传来三王爷的高呼:二拜——三拜——虽然拜得有点快了,但总算拜完了。

礼成,送新人入洞房——小皇帝率众臣当即鼓掌送新人入洞房。

却见那两位新人,同时转身,纵身扑向司徒意,令狐薄出掌,何清君扯掉盖头,藏在拖地喜袍内的短剑刷地出手,直刺向那名搅喜堂的红尘公子!喜堂众人顿时哗然,新娘子竟然身怀兵器拜堂?!她这是防谁,摄政王吗?众人顿时同情望向他们的摄政王,是不是两人其实是互相利用,新娘子又怕被沾了便宜,才带剑入洞房?司徒意只觉凌厉掌风扑面,剑气逼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何清君武功竟如此之高!令狐薄武功原就只在他之上,绝不在他之下,再加上个何清君,再纠缠下去,当真要血溅喜堂了,当即在两人掌剑击到之前,足尖急点展开绝妙轻功,身形一晃,窜出喜堂,人已在院内,脚尖在侍卫头上借力一弹,已飞出薄王府!千岁大老爷,要不要追?令狐薄站在喜堂中央,单手负背,凤目凝视她:清君,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你竟然藏着短剑在身上?何清君倏地还剑于鞘,嘿嘿一笑,我这是防着有人来捣乱呢!令狐薄声音微厉,今日你是新娘,就算天塌下来,自有旁人撑着,何须你动手?目光落在盖头上,脸色更加难看:这盖头本该是本王掀起的,竟被你自己代劳了!何清君赶紧将剑藏于腰后,捡起扔在地上的大红喜巾,当着他的面盖淡定地盖在头上,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夫妻一体、不分你我嘛,我掀不就是你掀?你要是觉得未亲手掀一掀,便再代我掀一次,也是可以的。

令狐薄眼角一抽:……这种时候,她倒是伶牙利齿起来。

喜堂上的小皇帝和众王公大臣个个忍俊不禁,却又碍于令狐薄的积威之下,不敢笑出声来,那是憋得相当不舒服啊!三王爷在旁边圆场:快点入洞房吧。

喜娘赶紧将两人扔在地上的喜绸捡起,分别塞入两人手中,令狐薄牵着喜绸引着何清君往洞房走去。

进了洞房,喜娘按照皇室礼制,为两人说祝词云云,反正就是祝贺大婚,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白头偕老之类的祝愿,完了以后又请摄政王为薄王妃掀起盖头。

令狐薄小心翼翼地将盖头掀起,露出那张适才已经见过的俏脸,笑道:这次才算是本王掀的盖头,适才的不作数!何清君撇嘴,由着他指鹿为马,反正,他是摄政王,整个南宛都听她的,她当然更没意见。

喜娘取了玉制合卺杯,分别斟满,递给两人:请摄政王与薄王妃喝合卺酒!令狐薄与何清君手臂相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喜娘轻笑着退出。

令狐笑得跟个万年狐妖似,既闪眼又勾人,从今夜起,本王终于可以夜夜搂着你入眠,拥着你一起醒来了。

何清君撇嘴,成亲的大喜日子里,他除了那点夫妻之事,能不能想点别的?比如……我本来以为纪芙今日会来捣乱的。

令狐薄凤目闪着一簇小火苗,今日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喜事,她竟去想一些扫兴的事,实在是——咬牙,算了,先放她一马,他还要出去向皇室兄弟亲戚敬酒,等回头教她瞧瞧他的厉害。

令狐薄起身,指了下桌上备下的食盒:本王听说,新娘子从清晨起来就未吃东西,你若了饿了,便吃点东西,本王知道你不经饿。

说罢不舍的看她一眼,是谁规定的,进了洞房,新郎必得出去敬酒谢客?当真扫兴到极点。

暗叹一声,再如何扫兴,总不能不出去敬酒。

何清君百无聊赖地枯坐在喜床沿上,望着跳动的喜烛,算着时辰,半刻钟,一刻钟……有点饿了,还是吃些东西吧。

她打开食盒,取出饭菜,简单吃了几口垫垫肚子……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很轻盈……何清君皱眉,门口一直由小顺子和两名丫环伺候着,似乎并无旁人。

咦,你不是喜娘么?怎么又回来了?小顺子轻讶问道。

那喜娘低声答着:奴婢来为新娘铺床。

小顺子哦了一声:原来喜娘还管铺床啊,进去吧,动作麻利点。

是。

喜娘答应着,开门进了喜房。

何清君在看见她的一霎那,脊背挺直,手指摸向礼袍下的短剑。

那喜娘走近她,抬头,手一扬,一股白色粉末扑向她。

说时迟那时快,何清君早在她右手动作之时,一个飞跃,落入她身后,她尚未来得及转身,那柄寒光四射的短剑便抵在了她雪白颈项之上。

那喜娘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出。

何清君冷笑一声:纪芙,你当真是活够了!那喜娘微一犹豫,换了声音,正是纪芙夜莺般的声音:不错,我就是活够了!我就是来薄王府自寻死路的!何清君左手摸到她面颊下,撕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纪芙那张芙蓉美面。

右手微微使力,那锋利的残雪剑,立时将她雪白地脖子划破,一道鲜血顺颈流下。

纪芙只是皱了下眉头,大笑一声:何清君,你若不怕洞房见血触霉头,倒是杀啊,杀了我,你那义嫂便可跟我一起去陪葬,我还是稳赚不赔。

何清君闻言大惊,将残雪剑往外移了少许,正要问话,却听得小顺子在外面问:王妃,出了什么事?何清君微一沉吟道:没事,你只管去瞧着摄政王,莫让他喝得大醉。

他想小顺子在宫中也有五六年了,应该是极谨慎心细之人,知道该怎么做。

小顺子在外面恭敬答道:是。

纪芙冷冷地道:我知道今日王府内外埋伏了众多高手和侍卫,便算是他们都在我眼前,我一样不怕。

何清君盯着她,她今日果真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不过,她也够狡猾,竟易容成喜娘的模样混进来,并提前捉了义嫂……她若扮成喜娘随着迎亲队伍进了薄王府,那么根本来不及去捉义嫂。

纪芙,你撒谎,你这喜娘,从天未亮就在我师父家忙活,哪有空闲去捉义嫂,若是昨夜……柳大哥在府中,你捉得走么?纪芙冷哼道:何清君,你想套我的话也不必摆出这副白痴样,简直就是侮辱我的聪明才智,也不知令狐薄看上你什么,要美色无美色,要脑子无脑色无美色,要脑子无脑子,琴棋书画皆不通!何清君顿时无语,眨巴眨巴眼,其实她说的就是她心中想的,咳咳,还没想到要套她的话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她若说出来,不是更要被纪芙嘲笑死?便是说给你听又如何?自然是有人帮我劫了她!这个贱人明明是个婊子,偏要装做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偏要毁了她、毁你们所有人!纪芙的脸疯狂扭曲着,恨恨地道。

何清君皱眉,不爱听她说的话,反唇相讥:至少义嫂嫁给柳大将军时,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你呢,你嫁给白逸扬时,早已是跟了自己的养父,倒底是谁更贱!若非厌极她,何清君轻易不会说话这般苛薄羞辱的话,她实在厌恶极了她,从前她做的事尚且是损人利己,如今做的事却是损人不利己,只想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义嫂再不好,也是柳大哥的妻子,岂容得她来骂?纪芙美面扭曲着,嘴唇抽搐着冷笑着,却突然落下一行泪来,不错,是我更贱!可是我偏要让你们全都变得跟我一样贱!何清君将短剑往前一送:废话少说,义嫂在哪里?许是纪芙抱着必死之心,对她的威胁浑不在意,反而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何清君,你这般急着救你的义嫂,可想过她曾帮着我得到了白逸扬?何清君气得牙根痒痒,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却要陪着这个疯子聊天话恩仇,当真是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也得忍!纪芙,你再废话,我便将你一刀一刀凌迟折磨死!纪芙却无动于衷,淡淡地道:我人在你的手里,将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还是凌迟剜肉,我都不在乎,只不过,有人会将宋玉洁以同样的手段折磨死!何清君,不信你大可以试试,那些人根本不是人,拿着折磨人当乐趣,你知道纪绍恒的下场么?他甚至未够着大魏的地边,便被那些人给杀了。

何清君怔住,纪绍恒已经死了?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像纪绍恒这样的臣子,大魏自然是不愿让他活着回去的,他若回去了,便是大魏对南宛心怀不轨的活证。

只听纪芙慵懒得一笑,道:我知道你适才支开小顺子其实让他是去找摄政王,此时你那位摄政王夫君一定隐在这附近吧,你那位柳大哥必也在附近藏着吧?可是那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在乎,既然他们都在,我倒是可以说给他们听听也无妨。

何清君凌乱了,这个纪芙就是个疯子!我从哪里说呢,先说说你那义嫂吧,你可知,她为何心甘情愿为我所用吗?何清君懒得理她,纪芙,你今日来倒底想要什么?想逃命,只要你说出义嫂的下落,我亲自送你出王府,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想要什么啊?纪芙迷茫地想着,我想要什么?对了,我是来捉你的……这些蠢货,竟真信了我的话,以为用宋玉洁便能让你乖乖跟我出王府,怎么可能!他们不知道,我却知道你心中恨着她呢,隐忍至此,是为了你那柳大哥吧?不过我瞧你也忍不下去了,那宋玉洁不是被柳清飞关起来了么,是你的功劳吧?何清君不语,手指痒痒到极点,恨不得立时手腕一挥,送她去西天……可是只能咬牙,她知道令狐薄必定带着暗卫隐在附近,同样是投鼠忌器,只是这器并非是宋玉洁,而是柳大将军!宋玉洁的生死,说实话,她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她不能不顾及柳大哥,不能因为一个宋玉洁毁掉她与柳大哥十几年的兄妹之情!而且她相信,柳大哥必也在这附近,纪芙虽然听不见,以她的内力,却听到洞房周围有不少人。

那些蠢货啊,真当我纪芙会蠢得像纪绍恒那般相信他们,他们哪儿知道,我只是要用他们来帮我对付那些惹我心烦的人。

哈哈……让众人都不爽的感觉真好!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去你师父家时天还未亮,路过白府时,我就顺便进了趟白府,把白老夫人绑出了府,点了穴道,雇人将她送走了,你知道我将她送那儿去了吗?哈哈,不知道吧?你个疯子,说话颠三倒四,你究竟想干什么?!何清君怒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想干什么?纪芙美目又迷茫了:是啊,真奇怪,我倒底想干什么。

继而大笑:我想起来了,我就是想让你们不自在!哈哈哈,奇怪,我明明要说宋玉洁那贱人的,怎地说起那老虔婆来了?何清君真的无语了,她想纪芙可能是真疯了……她口里的老虔婆正是倾力帮她登堂入室,抢了白逸扬的恩人!你可知宋玉洁为何心甘情愿听我摆布吗?她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她也是大魏人,只不过,她背叛了大魏!何清君闻言惊得手指一抖,锋利剑刃立时又在纪芙颈上划出血来。

宋玉洁是大魏人?这这……何清君惊惧不已,不知这纪芙所言是真是虚。

外面的柳清飞疯了般冲进来,扑向纪芙,双手攥住她的双肩用力一拽猛地摔在地上,厉声问道:你说宋玉洁是大魏人?!这纪芙也是可怜,被他猛地一拽一摔,颈项又被何清君的短剑划了一道,虽然只是皮外伤,但如此三道伤口,她原本雪白的颈子很快染成红色,连桃红色的喜娘服饰都染成了暗红色。

纪芙此时似乎失去了痛觉,毫不在意颈上的伤口,只是狰狞笑着。

何清君往后退了两步,柳大哥亲自出面,他会不会怒极之下杀了纪芙从而连累义嫂,这事便跟自己没关系了。

纪芙瞪着柳清飞道:柳清飞,你就是个悲剧,你那个所谓的温柔贤妻不过是个大魏人,而且是大魏准备送给纪绍恒用来笼络人心的官妓,却被她中途给逃了,虽然她尚未伺候过男人,却永远摆脱不了大魏娼妓的身份!她本名叫水柔儿,真正的宋玉洁是个家道中落的千金大小姐,在逃难途中遇上水柔儿,那位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傻乎乎地将水柔儿当姐妹,却没想到水柔儿之所以跟她结伴而行,不过想要她的身份!柳清飞踉跄着连连后退,身体不小心撞在摆着大红喜烛和瓜果的桌子上,摇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绝不可能!他抬眼直勾勾盯着纪芙,厉声道:是你,一定是你造谣生事,诬蔑宋玉洁!何清君从未见过柳清飞这般伤心,心下暗自摇头,其实柳大哥分明是信了,却仍在自欺其人,此时的纪芙便如条疯狗般,利用自己所掌握的消息到处乱咬,已经疯狂的她根本失了瞎编诬蔑的心思,只知到处疯咬,不让任何人好过。

纪芙浑不在意柳清飞说的话,不屑地道:哈哈,是不是诬蔑,你去问她!何清君不忍大哥再受打击,剑尖倏地指在她眉间,喝问:说,你们把我义嫂关在哪里?纪芙斜睨她,哼了哼:何清君,不要再拿着你那柄破剑吓唬我,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就闪一面去,此事此刻的我,还将生死放在心上吗!你不是有好多疑惑吗?我今日就给你一一解惑。

说着得意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何清君的剑尖正好抵在她左胸处,她对那利剑视而未见,直直往前迈了一步,何清君下意识地往后撤剑。

纪芙再往前迈一步,美目直直盯着她,满目狰狞得似怪物般向前微微伏身,压低声音道:让你的柳大哥出去,何清君,我们姐妹一场,我只说给你听,否则,你们就等着看宋玉洁,不,是水柔儿,真的成为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女!你不希望你的柳大哥戴无数顶绿帽子吧?何清君身子轻轻后仰,与她拉开距离,听到纪芙说的话,她连骂都懒得骂出口了——纪芙就是个没有道德底限的疯子!柳清飞疯狂扑过来,狠狠掐住纪芙的脖子,怒骂道:贱人,我掐死你!掐死你!他两只大手像一付铁钳般紧紧钳住纪芙的喉咙,用力掐着!纪芙既不求饶,也不挣乱惨叫,任他扼着她的脖子,喉咙越来越紧,越来越窒息,美面变成了紫红色,扭曲变色,扭曲变形,脑子空白一片,眼前除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何清君静静看着纪芙被掐得丢了半条命,喘息之间,便可断了最后一口气,而她也在感情和理智上挣扎着,感情上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可理智上,不管义嫂是宋玉洁还是水柔儿,她都是柳大哥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纵使万般可恨,也不能眼睁餐地看着她成为人尽可夫的妓女,这让柳大哥往后如何做人,让那两个孩子长大后如何面对世人?眼看着纪芙便欲两眼一闭,去见阎王了,她还在挣扎着,呆立着。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大红人影闪过,低沉的声音响起:放手!大手往柳清飞右腕一捏,柳清飞的右手立时失了力道,从纪芙颈间松开。

柳清飞失了魂般盯着身着大红喜服的令狐薄,摄政王,臣、臣……愧对朝廷,愧对摄政王!声音几带哭腔,另一只手也松开了力道,颓然落在身侧,连肩膀都微微倦缩起来。

重得自由的纪芙双手捂着脖子跌坐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不停地咳嗽着。

何清君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竟然当真未上前去阻止柳大哥,若非令狐薄及时出现,纪芙死不足惜,义嫂若真成了人尽可夫的妓女,那柳大哥和两个孩子便毁在了她的手里。

令狐薄,我……令狐薄朝她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清君,什么都不必说,本王都了解,本王现身阻止柳大将军,也只是怕你清醒过来悔之不及。

令狐薄,谢谢。

我们是夫妻,本王合该为你打算。

令狐薄让柳清飞退后两步,又叫何清君回到喜床坐着,然后才对纪芙道:纪芙,单是你擅闯薄王府,偷进洞房行刺王妃,本王便可立时毙了你。

纪芙一边咳着一边道:那你毙了我就是,我这种人注定不得善终,死在谁手里都一样。

令狐薄凤目斜睨她一眼,不过本王暂时不想杀你,只要你将你所知道的全部交待出来,并交出柳夫人和白老夫人,本王便可免你一死。

纪芙有气无力的笑着,喃喃道:人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却道,如此活着,生不如死。

抬目瞧着何清君,一脸茫然地问道:何清君,你告诉我,你下堂后是怎么熬过来的?为何我既使活了过来,仍旧觉得心痛如绞,日日煎熬,脑子和心里都空空的,极为难受,每日每夜就如同行尸走肉般腐臭,活得了无生趣。

何清君冷笑:你是怎么过的,我便是怎么过的!纪芙,这就叫作报应。

纪芙坐在地上,宛若失了人气的碧玉瓷娃娃,无意识地笑着,不错,当真是报应不爽,我害你下了堂,自己也得了同样的报应。

说关凄然一笑,抬起头来道:何清君,此时的我根本无心捉你回大魏,只是见不得你过得好,偏要来搅搅你的婚礼,让你心里不爽。

何清君冷笑不语,她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她如此明显的心思,她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思,来破坏她的幸福,她却不知,她何清君的幸福存在于心里,而非婚礼的浩大或不和谐,这婚礼只要拜了堂,入了洞房,便是大开杀戒又如何?却听柳清飞问道:纪芙,既然宋玉洁是大魏人,还杀了人,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纪芙哈哈大笑,瞪着柳清飞道:柳大将军想想,少了一名官妓,纪绍恒他们能不紧张吗?自然会派人千方百计的寻找,谁知找了半年之久,竟找到了柳大将军的夫人身上。

水柔儿早将真正的宋玉洁推入湖中淹死,亲自将她埋了,这宋玉洁原就是举目无亲,无倚无靠的,死了便死了,没有人会关心追究,水柔儿便顶了宋玉洁的身份,成为了南宛有户有籍的子民。

你的夫人根本就是个杀人凶手,是个大魏官妓!哈哈哈!何清君看向柳清飞,只见他表情木然,眼底极为痛苦,她想他此刻的心情应该就如白逸扬听说纪芙是奸细一样痛苦,不,或许更痛苦,任他再英雄盖世,也难以忍受自己的正妻竟是别国官妓的身份,虽然她并未伺候过男人,却毕竟是官妓的身份!纪芙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何清君,你道我为何捉了白家老夫人?那些人并不知道我私下又捉了白老夫人!这个老虔婆实在该死,若非为了白逸扬,我岂会忍耐她那那么多年,苛薄不讲理,自以为是,颐指气使,我恨透了她!何清君失笑出声,我瞧你跟她当真是婆慈媳孝,关系融洽得不得了,怎么你竟如此恨她?那老虔婆当自己是太皇太后呢,天天板着脸教训我,我不但要受着,还得千方百计笑脸哄着她,若非为了白逸扬,我早给她两个耳光了,恶心的老虔婆,她不是喜欢折磨媳妇么,我便让她尝尝我的厉害!哈哈,今儿个白家一定是闹翻了天,可他们肯定找不到那老虔婆,何清君,你知道为何吗?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三章 洞房花烛更新时间:2012-12-29 10:59:52 本章字数:11752何清君哼了一声,能为何,不过是因为她将白刘氏藏了起来。

舒硎尜残纪芙似是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嗤之以鼻:若论杀人的狠劲,我比不了你,但论起折磨人的狠毒你绝比不了我。

我悄悄告诉你哦,我将那老虔婆送到了一个好地方,这种手段,你这这种江湖人是绝对想不到的…。

纪芙顿了顿,脖子往前伸了伸,道:我将那老虔婆捆绑了扔在乱葬岗上,乱葬岗啊,好多的尸体,遍地的白骨骷髅,还不时有寻食吃的野狗出没……那恶毒的语气,令人毛骨耸然的情景,加上她那狰狞的表情,不禁何清君汗毛倒立起来,便是令狐薄也不禁心下一颤,这纪芙当真是狠毒,白老夫人在乱葬岗就算没被野狗啃食,侥幸活了下来,连惊带吓的,必也被吓丢了魂魄,失了半条性命。

纪芙的目光落在令狐薄身上,感叹着:当年,纪绍恒肯收养我,便是为了将我献给你和安康皇帝的,这安康皇帝是个短命的,断了纪绍恒的希望,可是你拒绝所有王公大臣跟你的联姻,在京中又传出你断袖的流言,彻底断了纪绍恒的所有希望,所以他才会一气之下占了我的身子!摄政王千岁,哈哈,却终究娶了名残花败柳!令狐薄急忙看一眼何清君,见她似乎并未将她的辱骂放在心上,心下这才稍微放心,他踏前两步,使了分筋错骨手,那个原本已经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纪芙登时惨叫起来,浑身钻心巨痛,顷刻间额上便盗出细密汗珠,她凄厉的惨叫着:摄政王,求你让我死个痛快,我再也不敢骂何清君残花败柳了!锥心之痛,令她只求痛快一死,原来死并不可怕,被惨无人道的折磨才是最吓人的,她不敢再与他们强硬对抗了,只求一死!说,柳夫人在哪里?令狐薄冷峻的眸子看着她满地打滚,惨叫连连。

纪芙边痛叫边道:她……她已经被送进……。

翠怡轩去、去了!何清君与令狐薄闻言面面相觑,已经被送进翠怡轩去了!翠怡轩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进了那里……。

令狐薄转头瞧见柳清飞仍在呆立着,便道:柳爱卿还不赶快去救尊夫人,堂堂朝廷命妇就算再失德,也绝不能沦落青楼里!柳清飞这才反应过来,如旋风般冲出喜房,大声点兵,带了一队人马出了薄王府直奔翠怡轩。

令狐薄正欲将解了分筋错骨手的痛苦,却被何清君拦住:令狐薄,今日是你我成亲的大喜之日,却被她搅成这般,总得让她得些惩罚!纪芙当真是痛得死去活来,满头大汗,听到何清君的话立时吓得心胆俱裂,不……她不要活命,不要报复,只求一死!我告诉你们五王爷的真实……话未说完,令狐薄便听到一声细微的暗器破空之声,他急忙一个旋身,护在何清君身前,伸指夹住那枚暗器,一转头却见纪芙身子停止挣扎抽搐,双目几欲睁出眼眶,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

子母追魂钉。

令狐薄身形轻晃追出了洞房。

何清君急忙凑到纪芙唇旁,运功凝神听她说,却只听到四个字:都是……假……的……然后就见她头一歪,真的去见阎王去了。

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何清君伸指在她颈动脉上试了试,已无气息,翻过她的身体,只见后心中了一枚子追魂钉,这个死了数次未死成的纪芙最后终于死在了自己人之手。

她起身整了整喜袍,回到喜床坐下,将短剑放在床边小几上,忍不住轻笑,今日果真是诸事皆宜,宜成亲,也是杀人算计的好日子!小顺子。

在。

小顺子从房外一路小跑进来。

前面的喜宴如何,没受影响么?小顺子笑道:回禀王妃,摄政王都按排得妥妥贴贴,那些混进来的纪芙同党已全部被暗中斩杀,喜宴未受任何影响,大臣宾客在前厅喝得正欢呢。

说着目光落在纪芙身上,撇一下嘴,这死女人,真晦气!奴才这就把这贱人的尸体拖出去。

何清君嗯地一声,起身走到纪芙的尸体处,复又试了试她颈下,确然没气了,连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这才放心,让小顺子带人将尸体抬出去。

她不得不谨慎,这个纪芙大概是猫妖转世,有九条命,总能逃出生天去,她得亲眼看着她死透才放心。

小顺子刚将地面收拾干净退出去,令狐薄开门进来。

何清君忙问道:那个杀纪芙灭口的人是谁,他打出的子母追魂钉能夺过你的耳目,杀了纪芙,想来武功不在你之下。

令狐薄执起她的手,与她一起坐在喜床边上,道:你猜得不错,那人武功确实不在本王之下,戴铁面具。

肖越?何清君猛地站起,肖越前些日子刚从她手里救走纪芙,不过事隔十余天,竟亲手杀了她灭口!令狐薄唇边浮起笑意,拉着她重新坐下:你惊讶什么,纪芙要说五哥的事,却被肖越灭了口,至少说明五哥与大魏有勾结。

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是我们大婚之日,岂能让他们败了兴。

嗯。

何清君道:你还要去前厅谢客吗?令狐薄凤目带着炽热的火苗盯着她,一瞬不眨,直把何清君瞧得浑身发毛,手指下意识地抚上领口捏住,然后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她这是做什么,现在他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怎地竟被他那毫不掩饰的赤裸目光给吓住了,竟搞得自己像在色狼手下保清白的烈女!令狐薄沙哑着嗓子,口里微微带着酒气,道:本王好不容易脱身,哪有再回去被他们灌酒的道理,趁着此刻没人打扰,先让本王尝个甜头……话音未落,那只饿狼便扑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薄唇吻上她樱红的唇瓣。

哎呀——何清君呼痛。

怎么了!某饿狼眸里闪着绿幽幽的光芒,忍气问道,她打扰到他啃食了。

凤冠,凤冠好重,拽着我的头发了。

某饿狼只得坐起,将她头上凤冠轻轻取下,放在旁边小几上,又忍着满腹的肌饿将她秀发解开,然后猛地扑到她身上,开始啃食,薄唇落在眉间眼上,经过敏感的耳廓,一路滑至颈下,大手急切地拉扯着她一层又一层的礼服……却终于败下阵来,怒道:谁定下的规矩,王妃要穿这么多层的礼服!何清君拢一下外袍,斯条慢理地坐起,淡定地道:你祖宗定下的!令狐薄眼角一抽:……为何这话听起来像骂人?是你太着急了,这事……咳咳,急不得……何清君俏脸绯红,虽然成过一次亲,跟他也燕好过,只是因为是他,还是觉得羞涩难当。

令狐薄轻叹一声,他素来克制力极佳,二十六年未碰过女人,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只要对练功有利即可。

岂知自爱上她后,便似洪水决堤找到出口般,再也控制不住,素来自负的克制力早已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就像是个急色鬼似的,忍不住就想连皮带骨头将她吞了。

今日她终于嫁给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急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又何必急在一时?念及此处,不由得轻笑,伸手开始一层一层地帮她解开礼服,凤目专注地凝视着她,只见她俏脸酡红,娇艳欲滴,像朵待人采撷的娇艳花儿,他大手一顿,额上青筋跳出,什么理智克制再一次抛到九霄云外去,直直伏身吻住她的唇,辗转吸取她口中甜蜜,手指灵活从胸前钻进她亵衣内……他已经等不及再解她的衣服,另一只大手手上用劲,将她里层衣服扯破,露出绣着雉鸡的大红亵衣,手指滑到她背后,微微用力,扯断背后细绳……覆身上去……何清君微微拱起身子迎向他,一声难以抑制的娇吟溢出口中,令狐薄被她的轻吟刺激得身体一紧,粗喘一声,便欲直捣黄龙……便在这紧要关头,屋顶传来一声长叹声: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何清君吓了一跳,身子急忙弹起,推开令狐薄,将衣袍拉回胸间,颤道:是司徒意!令狐薄原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被人硬生生打断,那脸色,那怒气可想而知!今日明明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却也波澜丛生,被这一拨又一拨的人搅得无法洞房!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目射杀人的光芒,索性将衣袍披在身上。

身形一晃,便没了踪影,片刻后,屋顶上传来掌风剑气的激烈打斗声!何清君只作未闻,斯条慢理地将衣服一层一层重新系好,然后取了玉环将秀发束起,将凤冠置于柜中,这凤冠是很值钱的,她笑,不能让人顺手牵羊去,那她损失就大了。

伸手取了短剑,忍不住轻笑,令狐薄当真是气得不轻,不过,这种情形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暴怒如狮吧。

这个司徒意与令狐薄素来不对付倒不假,但是令狐薄回朝摄政已有近四年的光景,哪还有闲情逸致管江湖上的恩怨?事隔四年,司徒意却突然在令狐薄大婚婚礼上出现捣乱……她恶劣地笑着,她不认为司徒意对令狐薄感情深到,愿意被他压在身下,这样那样……嘿嘿……司徒意的出现,必定另有原因!可是是什么呢,一个江湖人而已!拍拍额头,当今四国似乎已经牵涉进好多江湖人了……房顶上打斗声不止,院里侍卫吵杂着,观望着当今世上两大高手交峰,啧啧赞叹声,不时响起。

何清君拖着大红喜袍出房,院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屋顶上跟人打架的新郎官!她借着院里通明的灯光,咪眼仰头望着屋顶上的两人。

司徒意,你若是春闺寂寞,出了薄王府往西二十里,有个翠怡轩,那里有美女有俊男,可以满足你正反两面的需求。

司徒意武功原就比令狐薄稍逊一筹,而此时暴怒的令狐薄,将浑身未发泄出来的精力全都压在手脚上,只不过拆了百余招,他便大感不支。

此刻被何清君这般插科打诨,不由得双脚一虚,正好令狐薄一道无形剑气划过,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拼了近三十年的功力,使出绝杀技,攻向令狐薄眉间,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是他有信心,令狐薄绝不会跟自己两败俱伤,他此刻刚成亲,这小登科尚未享受得到,怎么会轻易受伤,他是一定会撤招的。

令狐薄果然如司徒意所料,右手急往旁边一移,剑气斩在了屋顶了,长长一排青瓦顿时为剑气齐齐斩断。

司徒意见状,不禁肩头微缩,这剑气若是斩在身上,他还有命活吗?当即趁着间隙,一个纵跃跳到屋顶另一角。

司徒意,你是受了谁的指使!令狐薄冷冷地问。

司徒意在屋脊上跳将起来,放屁,本公子岂会受旁人指使!令狐薄也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淡淡地道:司徒意,若为了张琴或一柄剑惹上本王,你终生都会很麻烦。

司徒意一愣,英朗脸庞显得极为惊讶。

此时隐下了怒气的令狐薄反而极为淡定,司徒意,你若再在薄王府出现一次,本王不会再让下面大队侍卫只观不战,必会下剿杀令,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意,不信你便试试。

司徒意冷哼一声:你以为他们杀得了本公子?他们杀不了你,但本王能。

极淡的语气,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堂堂绝尘公子竟要与侍卫一起围攻于我,传到江湖中,也不怕旁人耻笑。

令狐薄凤目眯起,袍袖轻晃一下,司徒意,本王是摄政王,你若死了,传到江湖上去的说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红尘公子进薄王府行刺,被本王就地格杀……你说江湖上的人会耻笑谁?司徒意语窒,他从来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绝尘公子是这般无赖,但想他统摄南宛,位高权重,自己自然在身份上大为吃亏,也只能由着他说白说黑。

令狐薄,我们以后在江湖上见!语毕,足尖一点,身子拔起,消失在夜色中。

薄王府今日虽然有重兵把守,但是宾客也众多,要混个人进来也不难,况且对那些轻功极高的江湖高手来说,当真是进出如无人之地。

令狐薄遣散了众人,携了何清君的手回到洞房。

两人相视一笑,这般折腾,还洞什么房!他拉着她的手坐上喜床,打算就这般撑到天亮。

过了今日这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反正肉已在碗,几时吃,从哪儿下口,还不由着他的心意,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再这般折腾下去,只怕就此不能人道了!何清君望着面前这位俊美的夫君,微微有些羞涩,于是她开始绞尽脑汁找话题,忽地想起白老夫人来,忙轻拍大腿道:我倒忘了通知白府去乱葬岗救人了。

令狐薄凤目睨她,凉凉地道:你难道不知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么?如此良辰美景,竟然提什么乱葬岗。

何清君鄙视地看他一眼,他确定是良辰美景吗?就在适才,就在这个洞房,纪芙被人灭了口,那时他怎么不忌讳,现在倒开始忌讳起来了。

这纪芙也当真有手段,换作是她,是绝狠不下心,将一个老太太丢到乱葬岗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她狠不下心来那样做,倒是极想瞧瞧白老夫人从乱葬岗回来的狼狈模样。

于是笑道:千岁大老爷,让小顺子明早再去通白府,白老夫人确实欠教训,纪芙这样做虽然忘恩负义,倒是替我和她出了一口恶气,让她在乱葬岗呆上一夜,教训她一下也好。

令狐薄轻笑,好。

唤小顺子进来,命他在天亮时去白府,教他们去乱葬岗救人。

待小顺子出去,何清君又有些后悔了,心下惴惴不安着:千岁大老爷,我是不是太过恶毒了,不过是个老太太而已……令狐薄凤目凝视她良久,缓缓道:白刘氏是你送到乱葬岗去了么?何清君摇头。

那跟你有何关系,就算恶毒也是纪芙恶毒,白家如今跟你还有关系么?何清君额上盗出薄汗,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道: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令狐薄嗤笑一声:既然没关系,白家老太是死是活关你何事?何清君点头,是啊,白家老太的死活跟她有何关系,她被白老太折磨了两年,总得讨回些利钱,让人明日通知白家救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两人均不再说那些扫兴之事,当今四国的王孙大臣哪个成亲像他这般热闹?喜房内,红烛火光挑动,两人四目相对,对着对着,气氛便暧昧了起来,令狐薄咕噜一声:明明是洞房花烛夜,为什么要忍着?何清君嗯地问道:你……唇瓣被堵,帐幔落下,她被他压在了床上……一阵悉嗦的解衣声后,大红喜衣一件一件从床幔内落到地上,男袍女袍……最后落在地上的是一件细绳断开的红色亵衣……不多时帐幔内传来粗喘娇吟,身体撞击和大床晃动的声音……大红喜帐,一室春意,飘散着欲望的味道。

令狐薄不停地要着她,几欲将她揉碎吃进肚里,通过不停地宠爱她来证实自己拥有了真实的她,活生生的她,梦寐以求的她……没有了顾虑和禁锢的洞房花烛夜,令狐薄要她要得更为疯狂,床第之间也更为夸张,浑没有了平时的冷峻睿智,就像只色狼似的要了她一遍又一遍,每次她体力尚未恢复,他却兴致勃勃地靠上来,深邃的凤目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让她掩面扑地的话来:小妖精,咱们再努力一下,说不定你肚里就有了个小小的小妖精!何清君立时将头埋进软软的锦被里,伸纤臂出帐,捞啊捞啊,终于让她捞到衣袋里的白色汗巾,抖开,手捏白色汗巾朝令狐薄轻挥,无力地道:敌军已投降,根据四国协议,请善待俘掳!令狐薄失笑出声,一把从她手里扯走白色汗巾,扔到一侧,骨节分明的一只大手按住她那双小手,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长指,在她唇间勾划着她的唇形,凤目凝视她,幽幽地道:清君,可是厌烦本王了?语气幽怨,可是眸光毫无幽怨,反而是赤裸裸的威胁,那意思很明确,敢说出厌烦两字,就等着被他加倍地啃食吧,可是若摇头,那就是喜欢……咳咳,还是摆脱不了被吃的命运。

她权衡利害,虽然同样是被吃,但被加倍惩罚的滋味更不好,于是她果断地摇头,水眸闪着诚意:没有,属下绝不敢。

是不敢厌烦,还是心里喜欢?凤目紧紧逼着她。

何清君心下泪奔,千岁大老爷,你这分明是严刑逼供!她自信笑得十分诚恳,笑容可掬,虽然笑得有气无力:……当然是心里喜欢。

旁边的某狼终于满意点头,精壮的身体覆在她身上,既然心里喜欢,本王自要加倍恩爱,务必生出个小小妖精出来。

说着身体用力顶了她一下。

何清君呃——地轻吟,心下狂泪,看吧看吧,她就知道横竖是摆脱不了被吃的命运,身体被他晃动着,声音有些发颤:小小妖精……不太容易生出……我、我葵水刚走……据说这期间女子……不易受孕。

令狐薄充耳不闻,只是卖力的宠爱着她,享受着这真真切切的幸福,他不是贪欲之人,却因她变得贪欲起来,只因为她是他心中爱极的那个女子,唯有要她时,两具身体契合在一起,身体充实着她,耳里听着她满足的娇吟,他心里才觉得她完完全全属于他,唯有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才只盛着他一个人,不会再有白逸扬,刘匀泽还有何清宇这些闲杂人等…………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被阳光刺得无法再睡。

何清君艰难地睁开眼,手臂无力的抬起,揉着眼转头,见那采阴补阳的妖孽已不在身旁,不由得心下一喜,她终于解脱了。

经过洞房花烛夜,她才发现,同样是被啃食,大年初一那天与洞房之夜比,根本就是小眼见大眼,没得比!他花样繁多的她要都怀疑他是不是与好多女子欢好过,岂知他淡定地打开床头墙壁里的暗格,取出一卷精致的丝帛制成的春宫秘戏图,然后淡定地道,皇家子孙,十五岁便有专人教导男女欢好之事,这种春宫秘戏图,每个王爷手里都有一卷,他现在才用上,当然要身体力行,一一实践了才行。

只不过他这一一实践下来,竟将她困在喜床上一天两夜未下床,被吃的连连骨头渣都未剩。

她浑身酸痛无比,实在懒得动弹,正想着再眯一会儿,忽听门外脚步声响,那脚步声……她打个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从床下胡乱捞着的衣服往身上套去,宁愿乏死累死,也绝不能教他将她在床上困死!岂知她双脚刚伸进靴子里,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穿鞋的小手,她抬眸,然后往床里缩了下。

令狐薄将另一只手里的食盒放在几上,弯腰半蹲着,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下,嗤地一笑,道:放心,今日本王不会碰你,本王是那么没节制的男人么?何清君盯着神采奕奕的俊脸,暗骂一声,倒底谁才是妖精?他分明就是个采阴补阳的妖孽!她重重点头,毫不客气地道:其实千岁大老爷就是那么没节制的男人!令狐薄以拳掩唇,干咳一声,这一日两夜,确实将她折腾得狠了点,亏得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厚,不然只怕她真难以吃得消。

王妃息怒,本王以后必定节制便是。

令狐薄耳边出现一轮红晕,尴尬地笑笑。

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补会眠,等睡足了,明日好回门。

何清君嘴角一抽,她说他怎么这般好心放过她,原来是怕回门之日被师父他们耻笑啊。

皱眉,她记得礼部特意交待她,说因为是帝王之家,他又是摄政王,是不用回门的,哪有主子去拜见臣子的道理,便是她成了薄王妃后,也就成了皇家宗族之人,也是主,只能接受臣子百姓的礼拜。

礼部不是说,你是王爷,不能陪我回门吗?令狐薄提了食盒放到桌上,将食盒内的饭菜一碟碟取出摆好,淡淡一笑道:礼部说了不算,本王说了才算。

何清君眼角微酸,他虽然说得霸道,她却知道,他只是想给她最好的照顾,最大的尊重,最高的礼义尊荣。

好,属下就听千岁大老爷的。

她趁着他转身布菜的功夫,将眼角的湿润擦去,这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狂傲冷峻的薄王爷,不可一世的绝尘公子,却亲自提着食盒,亲自将菜摆好,亲自为她布菜,他做得那般自然顺手,仿似他合该就该这么做!这样子服侍妻子的夫君,平头百姓家也是极少见的吧,偏偏他就那么自然的做了。

何清君趿着适才穿了一半又脱下的鞋子,去嗽了口,净了手,便坐到桌旁。

令狐薄盛了碗肉粥递给她,唇畔漾着满足的笑容,道:清君,虽然时辰有点晚,但这一餐可是我们大婚后的第一顿正式早膳,只有你和我。

刚喝了一口肉粥,被馋虫饿虫一齐攻击的何清君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粥和菜,点头,道:是我们的第一顿正式早膳。

可是那又怎样?清君,以后就只有你和我一起用早膳,你绝不许跟第二个男人一起用早膳。

令狐薄有些霸道了。

何清君连忙点头,自然只能跟千岁大老爷一起用早膳,难道我还能跟第二男人一起用么?忽得想起白逸扬,他在他们之前,他不算……她与他成亲两年,在一起用早膳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巴掌吧,那时因为有白老夫人在,白逸扬回京中的时间多数是陪母亲一起用膳了。

想到此处,她臻首微昂,如宣誓般道:自此以后我何清君只跟令狐薄共用早膳,绝不跟第二个男人一起用早膳!令狐薄眸里闪过喜悦,算她识时务。

吃罢,再磨蹭一会儿该凉了。

何清君无语,明明她早就饿透了的,倒底是谁在磨蹭害她不能吃饭?令狐薄只喝了一碗肉粥,菜吃得不多,吃完便静静地看着她吃。

不紧不慢地问道:清君可想知道宋玉洁跟白老夫人的事情?何清君此时已吃了个半饱,闻言,便抬目瞧着他,其实她最想知道白老夫人的下场,可是却怕引得他心中不快,以为她还在念想着白逸扬,所以索性什么不问,道:千岁大老爷若是想说,我就听,若是不想说,我也可以从旁人嘴里打听。

令狐薄看得出她心中顾忌,不禁心下一喜,笑了一声,她倒是越来越在意他的感受了,说明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越来越重了。

柳夫人宋玉洁倒是救出来了,只不过已惨遭纪芙所在秘部中的一人给蹂躏,精神有些恍惚。

何清君大骇,义嫂竟被……蹂躏?!这、这、这如何是好?此刻对义嫂所有的痛恨竟化成同情,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女子因为惨遭恶霸蹂躏,无颜苟活于世上吊投河的,她最痛恨的就是那些男人恃强强暴柔弱女子,每每遇上强占了良家女子之事,必出手斩了那男人的胯下之物!省得再去祸害别的女子。

当今四国,虽然风俗各异,但皆将女子清白看得极重,若失了清白之身,莫说嫁人,便是连活在世上的勇气都没有了。

义嫂虽是成婚之人,但又有哪个男子可容忍自己妻子被他人侮辱?何清君脸色有些难看,令狐薄,你说柳大哥会不会休了义嫂?令狐薄明白她的意思,看她一眼,道:若你义嫂不是大魏官妓,未杀了那个真正的宋玉洁,他或许不会休了你义嫂,但如今……何清君轻叹,低头吃了几口饭菜,放下碗筷,良久,嗫嚅道:是不是男人都很介意自己的妻子被玷污?令狐薄凤目盯着她,淡淡地道:清君,不要去想那些未发生的事,旁人是旁人,咱们是咱们。

何清君不解:有什么区别?令狐薄凝视她,对有些男人,女人如衣服,自然越多越好,越华丽越好,若是衣服坏了脏了,扔掉便是,但对本王而言,你占据了整个心脏,谁会扔掉自己的心脏?何清君不确定地看着他,她明白他的意思,他对她爱极,堪比心脏,没了心脏,哪还有命活?她爽朗一笑,是她自己钻牛角尖了,他说的不错,没有发生的事情,想了也无用,她就权当他难得说一次甜言蜜语吧。

千岁大老爷,我想等回门后去瞧瞧义嫂。

令狐薄轻笑:好,清君不必这般客气,薄王府本王说了算,但我们夫妻之间,你说了算。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六王爷果然惧内呢!只是,我们夫妻,你是摄政王,我是护卫,似乎还是你说了算!令狐薄唇角绽出那绝代风华的笑容,摸摸下巴,令狐薄和何清君之间,何清君说了算。

何清君格格娇笑起来,咱们的千岁大老爷脱了冷峻的伪装,还是很有趣的。

那白老夫人呢?令狐薄淡淡地唤小顺子进来,让小顺子给她讲述白老夫人的情形。

原来昨日一早,小顺子便到白府通知白家去乱葬岗救人,并且跟着他们一起去,白峰带着家丁赶到乱葬岗,发现了被捆成粽子状的白刘氏,白老夫人倒是命大,既未被野狗啃食,也未吓死,不过却吓得丢了半条命,嘴里念叨着鬼,鬼……有鬼,高烧抽搐不停。

白峰请了大夫为她看病,仍无济于事,她嘴里除了念叨鬼、鬼,便是骂纪芙忘恩负义,贱人!小顺子道:王妃,你是没看见刚找白老夫人时的样子,她在一堆腐烂的白骨中呻吟着,满嘴胡话,一身的恶臭,啧啧……哟,那样子太吓人了,就跟个女鬼似的,除了大声叫鬼,就是叫骂纪芙,污言秽语哟,又凄惨,又可怜。

何清君表情倒没多大变化,她能想像得到那种情形,白刘氏一生争强好胜,绝容不得府内任何人忤逆,如今却被她亲自挑的媳妇给扔到乱葬岗,在乱葬岗过了一天一夜,那心中的恐惧害怕可想而知,也必会更加憎恨纪芙,只怕白刘氏精神都快崩溃了吧?若白逸扬知道,他曾经的两位夫人,一个将自己的亲娘丢在乱葬岗,一个明知却故意晚了一夜去救,该做何感想,会不会恨起她来呢?想到此处,轻叹一声,爱又如何,恨又如何,她和他如今路归路桥归桥,再无关系。

若真的恨她倒好,对现下的他来说,恨她比爱她更好受些。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睇着她,心下微微不快,既使她已经嫁给他,白逸扬仍然可以影响她,她此刻心里必定在想着白逸扬。

何清君抬目,见令狐薄表情怪异,暗叫不妙,难道她无意中又惹到他了?她将碗筷往前一推,故意掩唇打了个哈欠,佯装困极,嘟噜道:不行了,困死了,回床补眠去。

令狐薄示意小顺子将剩饭剩菜放进食盒拿走,将房门关好,然后缓步走到床旁,凤目一瞬不眨地床上那个女子,喃喃道:你还有心思想那些不该想的人,瞧来应是还有力气……那言下之意是什么,何清君岂能听不明白?当即直挺挺坐起,连连摇手,口里求饶:千岁大老爷,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想起不该想的人,求千岁大老爷,莫要跟我一样的见识。

令狐薄瞪视她片刻,心下十二万个想爬上床,与她一起再赴巫山风云,但终于还是败在了不忍上,于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睡罢,回头再收拾你。

何清君如获大赦,抹抹额间细汗,她就说嘛,他们夫妻之间,永远是他说了算,因为他有致胜法宝,便是讨他欢心可以收拾她,惹他心里不舒服,照样可以收拾她。

她身为新婚的嫡王妃,原本是要在第二日进宫拜见地皇上,太后,皇后等人的,但是因为令狐薄摄政王的身份,皇宫中现下又只有十四岁的小皇帝一人,既未亲政,更无半个妃嫔在身边,太后因失德进了皇家寺院修行,因此才得免此礼,让她成为南宛开国以来,第一位大婚两日还赖在床上补眠的王妃。

呃……只不过补眠的下场是,夜里仍旧未摆脱被吃的命运,好在那只狼忌惮着次日要回门,只啃食了一轮,便大方地放过她,让她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翌日,大清早何清君便起床沐浴,那只狼闪着赤裸裸的欲望坐在旁边观看,看着看着,就把自己变成了落水狼,在水里一番嬉戏缠绵后,神清气爽、干干净净地出了水,当然神清气爽说的只是那只狼,何清君是两腿发颤地从浴桶里出来,边穿王妃服制,边恨恨地瞪着那只浴桶,她终于明白薄王府为何浴桶竟大了一倍,便是为了她被吃得顺畅!穿完衣服,揽镜自照,检查着颈间有无欢爱痕迹,再不能像上次那般在师父师娘面前丢了大脸。

镜里出现了那只采阴补阳的妖孽,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将手里的大毛巾包住她的秀发擦拭起来,笑道:放心,本王这回很小心,绝不在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任何吻痕。

何清君双颊微热,瞪着镜子里的妖孽,他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待她在府内婢女的帮助下,梳好头发,穿戴整齐后,两人一同上了马车,随侍了一队百余人的王府侍卫,和仪仗队,风风光光地回门去了。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义嫂的悲苦更新时间:2012-12-30 10:06:07 本章字数:11415到了刘府,倒把毫无准备的刘匀泽夫妇吓了一跳,按照礼部的交待,清君嫁入皇家,那是帝王之家,便是主,不须回门。

舒硎尜残何清君与令狐薄进门时,刘匀泽正在院里练剑,而林秀映则正在劝柳含烟回乐山。

刘匀泽忙把令狐薄迎进厅堂,林秀映也撇了柳含烟,赶紧给两人斟茶倒水。

柳含烟姗姗出现在正厅,对着摄政王深深一礼,然后对何清君却只是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林秀映皱眉,横了柳含烟一眼,不管如何,清君此时是王妃的身份,依礼他们这师父师娘都得礼拜,她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点下头,便算是见过新婚的王妃?若她是以娘家人自恃,则更应该为她打算,给她在夫家面前长脸。

柳含烟只作未瞧见母亲的眼色,一双美目,反而紧紧在何清君身上打量着,她头上的首饰虽只戴了三五件,却样样都是德玉庄的精品,每件都有值上千两银子,明明是习武之人,手腕上偏戴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那镯子一瞧就是有些年数的极品玉质,再瞧她的王妃服制,虽然仍是大红色的婚服,却非新婚之日的礼服,但面料绣工同样是一等一的好,便是不懂之人一眼看上去,亦知绝非凡品。

柳含烟的眸光最后落在她的脸上,这张脸蛋儿倒是有几分姿色,却远配不上这一身的行头,如何就能得到令狐薄的青睐,竟不惜违了帝王家的祖制,亲自带着她屈尊降贵到寻常百姓的师门回门?面对她审视的目光,令狐薄微微不悦,转目却见何清君浑不在意地跟师父讲着婚礼当天发生的事情,便笑道:清君,大婚之日,本王与司徒意在房顶大战之时,师父便到了王府暗中保护,正好挡住了一个到王府捣乱的人,否则我们的洞房花烛夜,还会更热闹。

何清君一惊,师父果然不放心,到薄王府暗中保护了么,她这一嫁人,竟将师父也嫁到了王府?问道:是谁?刘匀泽搔搔脑门,颇为费解地道:是刘匀松,那家伙就算是烧成灰,我都认识,以为蒙了面,我就认不出来了么?何清君讶然望向令狐薄,他们成婚,刘匀松来搅合什么?难不成也打算跟司徒意一样来抢婚?想到此处,自己先暗笑起来,刘匀松一个老头子,抢什么婚?她和刘匀松算是师门有仇,刘匀松绝不会来抢她,她目光落在令狐薄脸上,难道抢他……哇,这口味真够重的!令狐薄被她毫无掩饰的目光瞧得一阵恶寒,瞪她一眼,道:再想那些没用的,瞧我回头怎么回收拾你!何清君气怯了,缩着脖子赶紧端杯喝水,她算是被收拾怕了。

刘匀泽嘿嘿笑着,毫不掩饰眼中的幸灾乐祸,林秀映笑着摇头,这个清君遇上摄政王也真是运气,斜睨柳含烟一眼,只见她脸色淡漠,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林秀映不禁皱起眉来,含烟平素虽然心高气傲,却极为聪明,称得上是八面玲珑,可是这几次与何清君见面,却总是显得极为失态,当真令她不解。

于是便有意将她支走:含烟,你去盯着厨房赶紧为清君和摄政王准备些像样的饭菜。

令狐薄凤目睨一眼柳含烟,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转目朝林秀映感激的点下头,只有何清君那个粗线条的还分不清状况,不知师娘是故意将柳含烟支走,反而笑嘻嘻地道:含烟师妹,莫急嘛,咱们早膳吃得饱饱的,这一时三刻,当真吃不下。

柳含烟笑得跟个妖孽似的,朝令狐薄福了一礼,对她道:难得阁主不用花四十两银子便能瞧见紫烟,难道不想趁机捞回点利钱?一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瞧瞧我这厨艺伺候王妃你,是否有资格?林秀映侧目再横她一眼,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她听着这话里总是带着几分酸意?何清君倒是浑没放在心上,她早已习惯柳含烟这妖孽的态度了,这种夹枪带棍的话又不是第一次说,便笑着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柳含烟似乎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林秀映暗自叹气摇头,幸亏何清君素来心宽,又瞧在她这师娘的面上,一心当柳含烟是师妹,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否则可真够柳含烟受得。

待柳含烟离开后,何清君收起嬉笑,眉头微皱,刘匀松在她大婚之日出现,只是因为与师父的情仇便见不得乐山任何人舒坦,还是以天晋人的身份盯着她怀揣的秘密?他是除令狐薄柳清飞之外,唯一一个偷听到她懂勘矿之技的外人,她都怀疑,大魏突然将目光转到她身上,是不是因刘匀松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此刻怀揣吴山银矿隐秘的她成了各国眼中的大肥肉,人人都想来分一块,以致将她的大婚搞得像说书一样惊心动魄。

令狐薄瞧着她道:这个刘匀松出现得有些诡异,本王总觉得司徒意的出现与刘匀松有些关系,看着倒像是里应外合……极可能是冲着你和吴山银矿来的,清君,你得小心提防。

嗯。

何清君随口答着,这可是性命悠关的大事,她岂敢不小心?林秀映似乎因为年轻时与刘匀泽刘匀松的关系,不愿再提及刘匀松,于是便将话题岔开,道:绝尘,师娘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办法,将五王爷与柳含烟分开?令狐薄一怔,摇头:师娘真当我无所不能么,男女感情,有时外力反而起反作用,柳姑娘心高气傲,除非自己想通,否则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越说她暗中喜欢那人不好,她反而越多理由回护,只会令她头也不回地走向那人身边。

林秀映一想不错,那五王爷来过几次后,她越劝说,她反而越有意跟着那个五王爷了,当真是令她头痛之极。

令狐薄却正色道:师娘对她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都劝不回她,便不必再劝了,否则只能令她以为师娘在阻拦她的幸福,反会对师娘生了怨恨,就不好了。

林秀映一怔,摇了摇头:当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可是我总是不忍心就这么看着她跳进火坑。

令狐薄但笑不语,这事,他不便多说,旁人认为的火坑,柳含烟或许却认为那是幸福,不跳下去试试,她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怎么甘心,何况五哥的才华确实配得上她。

何清君闻言也跟着摇了摇头,越是像柳含烟这种聪明有才华的女子对感情越是执着。

令狐薄和何清君留在刘府吃了回门宴,其中三个菜便是柳含烟亲自下厨做的,何清君尝过后大赞不已,这柳含烟当真是琴棋书画皆精,茶道厨艺擅长,令她无比汗颜,倒是令狐薄尝过只是笑了笑,未置一词。

柳含烟只吃了一点,便推说不舒服离开了,林秀映皱眉睨着她的背影,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宴后,又聊了会家常,眼见天色已近黄昏,令狐薄便带着何清君坐上马车返回王府。

因要吃回门宴,令狐薄在宴前将侍卫队和仪仗队先遣回了王府,因此两人倒是轻装简从,刚到了巷口,令狐薄便皱起了眉头,手指掀开帘幔往外瞧着,只见不远处的树下,柳含烟正与五哥依依话别。

清君,你瞧那棵树下。

何清君挤到窗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柳含烟与五王爷含情脉脉地话别,确切地说,是含情脉脉的人只是柳含烟,五王爷清泉般的眸里似乎并无情,俊脸上倒是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让人看了极易沉醉。

令狐薄侧目凝视她,清君,女子是不是都喜欢五哥这种温润儒雅的男子?白逸扬虽是武将,却也是那种俊美如玉的男子。

何清君转目看他一眼道:大概是吧,谁不喜欢温柔的男子……见令狐薄面色微黑,突然省悟,忙即改口:不过我现下只喜欢千岁大老爷这种男子。

令狐薄面色回暖,算她识时务。

何清君望着远处那双天造地设的人影,轻叹,柳含烟说不舒服,她瞧着她笑颜如花,娇羞美艳,哪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她只是趁机退席来与令狐箫幽会吧。

千岁大老爷,咱们走罢。

何清君放下车帘,倚回小塌。

令狐薄颇有几分诧异的看她。

何清君知他心中疑惑,轻叹一声:千岁大老爷,如果明知劝了无用,何必再劝她,路是她自己选的。

令狐薄点头,她能这么想最好,省得再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操心。

次日,何清君在令狐薄的陪同下去了柳府。

下人通传后,柳清飞快步迎至门口,单膝跪拜:臣叩见摄政王,叩见薄王妃。

何清君忙上前双手扶起他,大哥,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

柳清飞正色道:君臣之礼不可废,王妃已是皇家之人,臣礼应叩拜。

何清君轻笑一声,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开门见山道:柳大哥,我今日是来瞧瞧义嫂的…。

她还好吧?柳清飞听她提到义嫂,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请摄政王和王妃先进府稍坐。

何清君见柳清飞这番表情,不禁对他生了几分失望,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柳大哥其实也没错,世人皆如此,柳大哥不仅是个男人更是位大将军,岂能容下被玷污之妻,何况义嫂还是杀了一个良家女子取而代之的大魏人?柳清飞引着令狐薄与何清君进了正厅,吩咐下人奉上好茶,将他书房烧得正旺的的火盆端过来。

何清君忙拦着那下人,笑道:我才嫁人,大哥怎地就跟我客气起来了,我和摄政王都是习武之人,体质原就耐寒,搬什么火盆。

柳清飞看了令狐薄一眼,见令狐薄朝他微微点了下头,便随手一挥,让那下人出去,然后低声吩咐王妈去给夫人梳洗打扮一番,请她来见客。

何清君是内功本就深厚,就算柳清飞声音极低,她仍听得极为清楚,义嫂莫不是回府后,都懒得梳洗了么。

柳大哥,义嫂怎么样了?柳清飞阴沉着脸,半晌未语。

何清君见状轻叹一声,若义嫂未那般对她,她倒想劝大哥瞧在孩子的面上,原谅义嫂一回,她在柳府住过两个月,对那两个孩子还是极有感情的,虽然不喜欢义嫂,但也不想孩子没有亲娘的呵护。

柳清飞却突然朝令狐薄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货真价实的响头,倒把何清君给吓了一跳,刚要起身去扶他,却见令狐薄极厉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当即将刚刚抬起的屁股重新坐回椅上。

却见柳清飞再抬头时,已是泪水满面,痛哭流涕,臣辜负了摄政王的厚望,竟将异国奸贼引入家中,臣有愧于摄政王,有愧于朝廷!何清君静静地看着那素来治军铁腕硬气的大哥,竟失声嚎淘痛哭,悔恨无边——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却说那只是未到伤心深处。

当年她与白逸扬和离后,虽未像大哥般失声痛哭,却是夜夜无法成眠,承受着腐心蚀骨之痛,日日煎熬,直到半个月后追债的人追到乐山,她才从那种恍惚煎熬的状态下走出来,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什么名门淑女,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她生命里除了白逸扬还有很多责任,有师妹师弟要养活,有大笔的债务要偿还……若决心忘却一个人,有时责任和忙碌比时间还管用,师父欠下的巨额债务,虽然让她极为操劳,可也在东奔西跑赚钱之时,令她渐渐淡忘了白逸扬,偶尔想起,只觉白逸扬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柳大哥痛哭是并非因为对宋玉洁感情多深,而是因为自己娶的妻子,竟是大魏人,被纪芙利用,又被纪芙捉住,搅了令狐薄与她的婚礼而令他不安,觉得有愧于朝廷,更有愧于令狐薄的信任,痛心憋屈之下,才失声大哭。

她想他此时的心痛比当初的自己更甚吧。

令狐薄既未阻拦他磕头,亦未劝慰他痛哭,反而沉声道:柳清飞,你确实有愧于朝廷,更辜负了本王的信任,本王曾跟你说过,你是大将军,身系社稷,娶妻定要谨慎,可你却说,宋玉洁一个柔弱的孤身女子,能有什么问题,本王只道你与她相知相爱,是本王多想了,现下想来当初你成婚委实有些急躁,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柳清飞一怔,道:臣确实急躁了,当时只是因为……话说了一半,却不再说下去,只是转头瞧了眼何清君。

令狐薄是什么人,他是摄政王,掌控着一国的朝政,又对何清君的事情极为敏感,立时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侧目睨着他,原来上次在御书房门口送何清君去剿杀手楼时,他的感觉并没错……目光转向何清君,这小妖精依然一副懵懂无知,不在状况的样子。

正在此时,厅门被推开,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宋玉洁走了进来,虽然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但脸上的憔悴和微微肿起的眼皮,却是脂粉难以遮盖的。

她极力镇定着,缓缓走到厅中,向令狐薄叩拜行礼,然后无视掉何清君,站在厅中央。

柳清飞登时怒火中烧,低喝:还不跪拜薄王妃!宋玉洁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怕连累柳清飞,朝何清君一拜。

臣妇见过薄王妃。

何清君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道:义嫂请起。

心下暗道,看来自己的人缘真不怎么样,既使成为名符其实的薄王妃,还是有诸多人轻视她不待见她呢。

宋玉洁却冷笑一声:何清君,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她美目怨恨地盯着何清君,深信她一定是来嘲笑她的。

何清君一怔,她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她和义嫂积怨已久,此时来瞧她原本就容易引起她的误会……不过,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知道她被人占了清白,所以来瞧她吧,暗叹一声,反正她们都积怨已久了,随她怎么误会去吧。

宋玉洁恨恨地瞪着她,见她不敢答话,更是深信不疑她就是来嘲笑她的……义嫂有什么笑话让我看的?何清君淡淡地问。

她这话问得好,既可做不知宋玉洁被奸污之事,亦可让她哑口无言,无法将丑事说出口。

柳清飞从地上起身,朝她喝道:丢人现眼,一边待着去。

宋玉洁眼皮垂下,转身走到下侧椅边上,转身坐好,从何清君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瞧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何清君看着柳清飞,心下有几分不是滋味,当初大哥不听令狐薄劝戒,执意娶了义嫂,应是爱极了她吧。

纵然义嫂有万般不是之处,她对柳大哥的那份心却是真的,只因为义嫂令他失了颜面,便连跟她说话都透着厌恶么?她目光转向令狐薄,他此时对她是爱极,以后呢,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对自己这般说话?令狐薄似乎看出她眼里的担心似的,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那意思仿佛在告诉她,旁人是旁人,他们是他们…。

何清君收回目光,尽力将唇角那抹总是若隐若现的笑意敛起,道:义嫂,我只是得知你被纪芙绑了去,好意过来瞧瞧,现下发现好像我来得不是时机,义嫂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或许宋玉洁是真的惊魂未定,或许是宋玉洁被奸污后,变得极度敏感脆弱起来,何清君话音甫落,她便霍地站起,怒道:谁用你来瞧,你分明就是来瞧我笑话的!柳清飞一个箭步冲上去,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怒喝:闭嘴!宋玉洁捂着左颊,伤心欲绝地瞪着柳清飞,你竟然打我?柳清飞,我十六岁嫁给你,十七岁生下贤儿,十八岁生下珍儿,操持家事,侍候公婆,为柳家操劳至今,我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对得起你和柳家,你竟然打我!柳清飞额上青筋跳出,双手成拳垂在身侧,极力压制着自己不再动粗,暴怒之下,双拳却不由得微颤起来,你既然以女子之身嫁于我为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伺候公婆便是你的份内之事,跟你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良家女子,取代她的身份活下来,是两回事!若是早知你是个大魏人,还是官妓的身份,我岂会娶你?!宋玉洁闻言突然失控,叫道:不会娶我,你想娶谁?!娶她吗!说着手指一指,指向何清君,目里射着愤恨和怨气,如利刀般剜着何清君的脸。

何清君顿时石化,她招谁惹谁了,他们夫妻吵架,干嘛带上她这义妹?!看来她今天来此就是个错误,她宋玉洁,不,是她水柔儿,爱被谁奸污就被谁奸污,关她屁事,竟突然心软,巴巴跑到柳府来看她!厅内一片尴尬的死寂,柳清飞也是满脸的错愕和惊骇,看看何清君再瞧瞧令狐薄,无力地道:宋玉洁,我们夫妻的事何必牵上旁人!何清君抹抹额上冷汗,正欲起身叫令狐薄回去,却听那位已经接近疯狂边缘的义嫂跳脚叫道:旁人?现在知道她是旁人了,夜深人静,梦中呓语之时叫嚷着,‘清君,不要嫁给白逸扬’时,怎么不说她是旁人?明明心里喜欢的抠心挖胆,却强颜欢笑为她准备嫁妆时,为何不说是旁人?!啪——一声清脆响,恼羞成怒的柳清飞再一次甩了她一个耳光,你胡说八道什么?何清君惊得花容失色,难以置信地起身看向柳清飞,不知义嫂所言是真是假,她极希望柳大哥出言否认,她与柳大哥一直情同兄妹,他怎么可能喜欢她?就算是喜欢,也绝非义嫂所说的那种男女之情,而是兄长对妹妹的喜欢!这么多年,她清楚知道柳大哥一直是拿她当妹妹照顾的,对她从未有逾越兄妹之情的举动,怎么可能有兄妹之外的感情在里面?令狐薄大惊之下,也不由自主起身,宋玉洁自开始便憎恶何清君的原因竟是在此么?他原本也奇怪,这世上怎么有这般纯粹的异性兄妹情?可是见柳清飞只是以兄妹之礼守着她,而她先嫁了白逸扬,后来她的心慢慢被他侵占,她对柳清飞的情谊确实纯粹得没有一丝一毫兄妹之外的感情,由不得他不相信,原来这世上真可以有纯粹的异性兄妹情……如今瞧来,所谓的纯粹其实只剩下何清君一人而已,柳清飞对何清君的感情早已升华为男女之情,只是她未觉察出,柳清飞选择了逃避。

宋玉洁被柳清飞那狠狠地一耳光打得头昏眼,靠在厅内的桌子上,才勉强撑住身体未摔倒,左耳嗡嗡地响着,她抬起一只手,以手背擦了下火辣辣的嘴角,只见手背上沾了一片血迹,冷笑一声,他这一巴掌毫未留情,竟未顾及半分夫妻情份!她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冷冷地道:我胡说八道?我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什么心思我会瞧不出来么?我倒是情愿自己是胡说八道,我倒是情愿自己未听到过你的梦中呓语,我倒是情愿自己听到的只是幻听,可是事实却是我听得真真切切,何清君嫁给白逸扬前的那段日子里,你白日里装得跟着亲大哥般为她操办婚事,夜里却呓语不断,我便是想自欺其人的当作自己产生了幻听都假装不来!柳清飞那张粗犷的脸变得通红,有一分扭捏,更多的是恼怒和心里秘密被揭穿时的慌乱、不知所措。

宋玉洁忽然落下泪来,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滑下双颊,坠落胸前,透过眼底的水雾凝望着柳清飞,低语着:我爱了你那么多年,全心全意为了你和这个家,却抵不过何清君一句话,柳清飞,我是杀了真正的宋玉洁,取代了她的身份活在南宛,可是我也只是为了活着!柳清飞冷冷看着她:为了活着,你便可以不择手段,杀一个可怜的孤身女子吗?宋玉洁抬起婆娑的泪眼,不解地道:为什么不可以?她是个可怜的孤身女子,难道我就不是吗?我若可怜她,谁来可怜我?我父母兄长被赐死,我被充作官妓培养,只为了有朝一日送到男人床上取悦他们,我就不可怜么?那时谁可怜过我?我只知道练不好琴艺要挨打挨饿,背不上诗词歌赋同样要挨打挨饿,可是学会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送我去以身体取悦他们要利用的人,若说可怜,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真正的宋玉洁只不过是家道中落,还有我可怜么,我就权当是她可怜我,大发慈心,给了我个身份。

一悉话,听得厅内三人面面相觑,令狐薄还好说,毕竟宋玉洁跟他没半分关系,身世可怜不可怜,他毫不在意,只觉她这怪异逻辑既可笑又偏激之极。

何清君是女子,本来就易心软,听了她这番话,虽觉她这思维可恨,可是可恨之人亦可怜之处,正因为身世凄惨,义嫂才会变得如此偏激,心中失了女子天生的善良,若是易地相处,或许,她也坠入魔道去了。

柳清飞毕竟与她同床共枕五年,就算对她没有爱,也有夫妻情份,见她过去身世这般可怜,眼底便多了几分心疼和不忍,可是……身世可怜便要去报复别人,为了一己之私便杀一个无辜的人?宋玉洁以袖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冷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良善高尚,若说杀人,你们谁没杀过人?!你,柳大将军,为了当政者的一句话,一个命令,在战场上杀死了多少素昧平生的兵将,害得多少家庭失了儿子、夫君和父亲?摄政王更是如此,心情一个不愉,便可让人脑袋搬家,诛人九族,为了自己在朝政上的谋算,可随时牺牲无数人的性命,一句话,便可让无数将士前仆后继地死在战场上!说着她头一转,手指指着何清君,恨恨地道:便是这个大将军眼里善良的何清君又亲手杀死过多少人,不说从前,只说她进宫后给摄政王当了护卫后,死在她剑下的人有多少?京中人人都在传,南浩志逼宫那日,神勇飒爽的薄王妃亲手斩了两百余人!莫说她杀得都是该杀之人,那些被她杀的人有多少是被逼卖命的无辜人?她又害得多少家庭只剩下孤儿寡母!她转回头来,直直盯着柳清飞:逼到绝处,你不杀人,便只有死路一条,说到底,不过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哪个杀的人不比我多?同样是杀人,凭什么你们杀得就高尚有理,我杀人就是阴险恶毒、罪不容赦!何清君和柳清飞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半句反驳不得,她说得确实没错,死在他们手里的人确实是不计其数,他们也确实害得不少人失了丈夫儿子和父亲,也确实是他们所处的境地,便是你不杀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这与她的情形根本是两码事……令狐薄缓缓坐回椅上,冷睨着她,淡淡地道:水柔儿,你不必强辞夺理,你与我们不同,不说本王,只说本王的王妃,她所杀的人,绝对称得上该杀之人,不管那些人中谁是被逼卖命的无辜之人,既然选择了听命于人,手持兵器与她搏命,必要拼得你死我活,那便是该死之人,反之,若清君不幸死伤在对方人手里,对他们而言,清君也是该杀之人。

柳大将军也是如此,战场上没有无辜之人,既然披挂上阵,持兵器搏杀,便只是敌我双方的将士,既为将士,便只有敌我之分,没有无辜之人,只能服从命令杀敌退敌!但死在清君和柳大将军手中的性命没有一条是无辜百姓的!何清君都想给他鼓掌了,只是碍于场合不对,只能在心里将她英明睿智的千岁大老爷膜拜一百遍,不愧是摄政王,这样的话,她便想不到说不出。

宋玉洁怔愣片刻,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在我心里却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杀人!她目光转向何清君,我从第一眼瞧见你,就不喜欢你,非常不喜欢,女子不像女子,男人不像男人,却长了一双狐媚招子,专勾搭男人……何清君讶然低头,上下打量自己一番,虽然她不够美貌娇媚,至少还是前凸后翘的,明明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子,怎地说她是男不男女不女,分明是她双眼瞎了!还有,她的眼睛怎么就成了狐媚招子了,她明明记得……师父夸她眼睛清亮来着,哪里跟狐媚沾边了?宋玉洁,你说够了没有?!柳清飞又气又怒又无奈,恨不得杀了她,却又不想一双儿女日后提起母亲,便想到是父亲杀了母亲。

宋玉洁却豁出去了,我没说够,柳清飞,从我遇上你那一刻起,我便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处处为你着想处处为你算计,却没想到你是为了逃避对何清君的感情而娶我,可笑的我竟只是个替代品,可是我却不怪你……没想到,很快纪芙他们就查到了我是逃跑的水柔儿,利用这个来威胁我,我害怕极了,害怕失去你,而且我也想让你瞧着那个你爱的妹妹活得落魄憔悴,变成与妾氏争宠的怨妇,瞧你还会不会再喜欢她。

我千算万算,却作梦都未想到何清君会和离下堂去……哈哈,我竟然给自己挖了个坑,而且自己跳到坑里去了,虽然何清君竟未向你求助,独自回到乐山,我却知道,你日夜牵挂着她,果然,你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将她带回了安洛,并将她送进了皇宫,更让我受不了的是,不久就瞧到何清君与你几近赤身地躺在床上,虽然说是受了纪芙的算计,可是这也敲醒了我,连纪芙都瞧出了你对何清君的情意……柳清飞,夫妻这么多年,你心里可有我一分?哪怕有我一分,我也不必如此挫败……何清君瞠目结舌,木木转向柳清飞,见他面色铁青,只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宋玉洁,再转向令狐薄,除了苦笑,也只有不知所措了,她后悔死来柳府了,义嫂言之凿凿,柳大哥自始至终未否认,这教她该如何自处?从前她只是怪义嫂多疑,无端怀疑她与柳大哥,实在是玷污了他们的兄妹之情……如今却觉得事出有因,若是易地相处,她必定也会心里不爽,但是,以她的性子,必会直接问个明白,早死早托生,省得日日受煎熬。

宋玉洁五官扭曲着,厉声道:若是你没有回京,纪芙怎会疯狂至此,将所有事情都揭穿,竟将我丢进翠怡轩!我又怎么会被那恶贼给奸污!柳清飞脸色极为难看,便似被人当面给了一耳光一般难堪。

何清君摇头,任谁听到自己妻子被人奸污,脸色都不会好看了,只是她竟一点不觉得愧对义嫂。

义嫂对她心存疑忌,不喜欢她不要紧,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帮旁人毁了她的幸福?若非碍于义兄的面子,她岂能饶过她,早以牙还牙,教训她一顿了。

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忍字头上一把刀,不小忍则乱大谋,义嫂事小,义兄事关重大。

可是这把刀在一直在心里晃来晃去,晃来晃去……此时此刻,义嫂非但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悔意,反而将她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推到她身上,立时崩断了她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神经,那把在心上晃来晃的刀喀地一声插在心头。

看向令狐薄,他一直未说要回府,也是想瞧瞧柳清飞如何处置宋玉洁吧?柳大哥,你打算如何处置义嫂?既然刀落在了心上,索性便不必再忍了吧。

柳清飞一怔,继而蹙眉,显然他还没想好该怎样如置这位结发之妻。

何清君目光转向令狐薄,柳清飞顺着她的视线也转向令狐薄,怔了片刻,忽地反应过来,摄政王怎能容忍他所看重的大将军,妻子竟是个大魏人,而且是个杀过无辜女子、陷害过他爱逾性命的王妃的恶女子,他这是逼得他立时给他个态度。

宋玉洁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此时的困境,失了先前的嚣张,颓废地扶在桌上,吃力地缓缓坐下,目里无光,脸色灰白,念叨着,该来的……终要来……摄政王,臣这两天一直在思考怎样处置她,臣原想休了她,或将她交给朝廷法办……令狐薄似笑非笑道:交朝廷法办?柳爱卿这是给本王出难题呢,你将她交给朝廷,她必死,也必会牵涉到你,你让本王如何在众目睽睽下坦护你?柳清飞复又重重跪在他面前,臣不敢求摄政王坦护,臣愿领罪。

行了,本王瞧在清君面上网开一面,此事私下处理了罢。

他言下之意就是让柳清飞做个姿态给他瞧。

柳清飞随即会意,咬牙命人取笔墨来,准备写休书。

何清君心上那把刀插得正疼着呢,见状便知柳大哥心下不忍,与其让他休了她后,放心不下,想法暗中照顾,不如由她做个好人,也解了她心头之气,便道:柳大哥既然瞧在两个孩子的面上饶过她性命,何不再瞧在孩子的面上,为她安排好后半生呢,若大哥休了她,她在大魏南宛都举目无亲,便会沦落街头,世人哪知她是大魏人,哪知其中曲折,只道大将军因为妻子被人掳走后,便休了她,于大哥名声有损,何况,这让两个孩子日后如何受得了自己锦衣玉食,母亲沦落街头?柳清飞是个正直心善之人,清君所说的正是他所担心的,粗眉顿时紧紧拢起,数年的夫妻情分,纵使她有万般不是,总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既然摄政王网开一面,他实在不忍她沦落街头,一个年轻女子沦落街头,会有什么下场,想想便知,得被多少恶徒蹂躏?可是若不写休书,该如何向摄政王交待?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劫更新时间:2012-12-31 10:03:57 本章字数:11991何清君道:大哥,义嫂这般,自然是不能再为大将军之妻,不如便将她降为妾氏,另找处宅子,将她遣送出,这样大哥既放了心,也惩罚了她,不必再日日瞧着她心烦,大哥可为贤儿珍儿再娶位嫡母回来,替义嫂好好教养他们,大哥觉得如何?柳清飞松了口气,只要清君开口,摄政王必会同意,这样也算对得起两人孩子了,莫待他们懂事后,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母亲沦落街头,饿死或被恶徒蹂躏致死,何清君的打算对他而言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舒萋鴀鴀嗯,这样的安排极好。

只是对宋玉洁而言,堂堂将军夫人降为如夫人,不,还不如如夫人,不过是个被搁置破宅的闲妾,自己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见,自己亲生的一双儿女成了别人的孩子,不能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她却要清醒地亲眼瞧着别人代替她,霸占了她的夫君,霸占了她一双儿女,这比要了她的命更难受!她恶狠狠地瞪着何清君,失魂落魄地痴笑着,好……好,何清君,这就是你的善良!你为何不一剑杀了我!你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多杀我一人吗?说着她疯狂的扑向何清君,抓她打她!柳清飞怒极,急奔过去,就向她捉去,人尚离她数尺时,忽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砸向他,他下意识伸臂抱住,却是宋玉洁柔软的身子。

原来竟是被何清君双臂给振飞!义嫂,你不必激怒我杀人,我绝不会恃武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柳清飞将宋玉洁丢在地上,皱眉厉声道:你这泼妇,清君好心好意为你打算,你竟这般不识好歹!想死还不容易,院里有湖,足以淹死……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宋玉洁眼底凄苦,嘴里却痴笑着,凄厉叫着:好心好意为我打算?何清君,你这恶毒女人,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诅咒你永生无子,诅咒你下世为娼!我便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寝夜难安!令狐薄身形一晃,一脚将她踢向墙上,却掌握力度,未令她至晕,只是口吐鲜血,一时爬不起来,锐目扫过柳清飞和宋玉洁:诅咒何清君无子,便是诅咒本王无子,诅咒何清君下世为娼,便是诅咒本王下世的妻子为娼,单凭这一点,本王即可下令将她凌迟。

柳清飞不敢说话。

宋玉洁艰难地用双手撑起身起,……柳清飞,你对不起我……自从忍字头上那把刀掉下来,插进心里,何清君对她连最后一丝怜悯都没有了,只觉她说不出的不可理喻,说不出的令人厌烦,宋玉洁这般营营算计自己,既损人又未见得利己!对一个深爱着夫君有两个孩子的宋玉洁而言,她用心是险恶了一点,这样的安排会令她倍受煎熬,但却的的确确可以令她衣食无忧,免于沦落街头被蹂躏的命运……诅咒她,好啊,那就瞧瞧谁死后去下十八层地狱?柳清飞冷冷瞧着眼前同床共枕了五年的妻子,冷冷地说了一句:早知你是这等女子,便是真的宋玉洁,我也不会娶你,宋玉洁,我后悔娶了你。

旁人骂十句,将她打成半死,也比不了心爱之人一句穿心之话疼痛,宋玉洁慢慢扶着墙壁起来,默默地掉着眼泪,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正厅,嘴里念叨着:后悔娶了我……后悔娶了我……我是不洁之人……王妈,看着夫人,莫让她出了意外。

柳清飞急忙吩咐王妈跟上她。

何清君看着柳清飞,心中忍不住对柳清飞赞叹,柳大哥果然是有情有义之人,若宋玉洁只是被奸污,想来他必不会将她如何,顶多是冷落她一阵子吧。

令狐薄转头对柳清飞冷笑道:本王希望你对宋玉洁的妇人之仁,不要带到战场上,否则,这大将军之位便让贤罢。

柳清飞苍白着脸色,躬身沉声答道:臣不敢,臣只是体念她做为柳家妇确实尽职尽责,她固然可恶之极,可也确实为臣生儿育女,伺候婆婆,操持家务,臣实不忍一个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女子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何况,她对清君做下那等恶事,又与纪芙勾结,臣有失察之罪,才会至此,臣与宋玉洁是夫妻,臣愿领罚。

说着跪在地上。

令狐薄意味不明地睨着他,再转头瞧瞧何清君,何清君尴尬转向一旁,千岁大老爷,他喜不喜欢她,真的跟她没关系……此时的令狐薄是对大哥极为不爽的,若是自己为他求情,极容易引他误会,大哥是他的肱骨之臣,她相信他绝不会因私便当真对柳清飞如何。

令狐薄目光在柳清飞身上转了良久,坐回椅上,冷冷地道:柳清飞,你不是喜欢清君么,怎地又甘愿为宋玉洁领罪,本王从前倒不知你是如此多情之人。

柳清飞余光偷偷瞄一眼何清君,随即收回目光,抬头诚恳答道:事到如今,臣不敢对摄政王隐瞒,臣确实早对清君有了爱慕之心,却不想破坏我与她的兄妹之情,怕破坏了臣在她心中的兄长形象,所以选择了逃避,见宋玉洁爱慕我,遂决定娶她为妻,让自己断了对清君的念想。

微微一顿,抬起头,眼底无半分迟疑伪装,理直气壮地直视令狐薄,道:摄政王,这五六年来,臣对清君一直以兄妹之礼相待,从未敢有半分亵渎之心,也真心真意以兄长的立场爱护她,从未逾越。

臣与宋玉洁夫妻感情虽然极淡,却也算是相敬如宾,妻有罪,臣有失察之过,臣该领罚。

令狐薄睨他,他倒是聪明,若柳清飞此时为迎合他的喜怒,将宋玉洁往死里整,反而会令他疑忌其对何清君还存妄想,以后自然会冷了柳清飞,慢慢夺了他大将军一职,如今,柳清飞这般顾念夫妻情分,反倒打消了他的疑虑,至少他原本心还是当宋玉洁是妻子,并未对清君存过非分之念。

对宋……水柔儿,就按清君说的处置,至于你,确有失察之过,罚奉半年,以儆效尤。

柳清飞立即伏身磕头:谢摄政王恩典。

令狐薄冷哼一声,起身轻掸一下袍上折皱,薄王妃,走罢。

何清君抬眸讪笑,千岁大老爷故意喊她薄王妃,这是讽刺呢还是宣示主权呢?她觉得她真的挺冤的,柳大哥对她存了兄妹之外的情意,真不是她的错。

他真的不必特意加重薄王妃三个字的语气。

属……臣妾遵命。

她一副低眉顺目的小女子状答道。

臣恭送摄政王,恭送薄王妃。

柳清飞跪着着转,朝两人出门的方向拜去。

令狐薄头也不回道:行了,恭送完了,赶紧将宋玉洁之事处理干净,莫让朝里其他大臣抓着把柄,回头在朝上小题大做,到时本王也不好保你。

是。

令狐薄执着何清君的手离开了,柳清飞赶紧起来,往锁着宋玉洁的房间走去。

王妈正守在门口,见他走过来,忙福了一礼,问道:大将军可是要见夫人?柳清飞点头,王妈低头从腰上解下钥匙,低头道:大将军,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柳清飞看她,道:王妈,你是伺候老夫人多年的老人,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

若是为夫人求情,便不必开口了。

王妈叹了口气道:是,奴婢知道,只是老奴觉得若是不为夫人说句话,心里实在是难过这个坎儿。

说着扑通跪下,道:大将军,夫人纵有万般不是,但她爱你的心却是真的,她嫁入府中五六年,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一心为大将军和柳府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功,连老夫人那般严肃谨慎之人,此时也对夫人不忍,夫人虽然受辱,却非她本愿,她一个弱女子岂能反抗得了恶贼……夫人娘家无人,又无影响大将军祭祖之恶疾,倘若就此休弃,实在是要了夫人的命啊!柳清飞伸手将王妈扶起,轻叹一声道:若是为此事,王妈放心,清君已替夫人求了情,我不会休弃她,必保她衣食无忧。

王妈喜出望外,颤道:这么说大将军是不会做到绝处了?柳清飞表情有些凝重,沉声道:夫人平素虽然持家有道,却也没少上下打点你们,有些事情,我心中有数,不必我明言。

王妈老脸一阵通红,低声答道:奴婢不敢。

夫人的事情,若传出去,我必将你们杖毙。

柳清飞厉声道。

是。

夫人的事情远非你们所有想像,任何人不许再提,否则一样杖毙。

奴婢明白。

好了,开门,再去将管家找来。

是,奴婢这就去。

王妈打开房,低头退出。

柳清飞走进屋里,看一眼颓废的宋玉洁,冷冷道:明日我会派人送你去乡下的宅子,你放心,瞧在贤儿珍儿面上,我会让你吃饱穿暖。

宋玉洁呆滞地转向他,喃喃地道:大将军,你当真以为何清君这般对我是安了什么好心么?柳清飞缓缓坐在桌子另一侧,冷声道:宋玉洁,你不必挑拨我们兄妹之情,我看得出今日清君带来瞧你,原本是对你动了恻隐之心,是你自己不珍惜这个机会,你搞不清清君在摄政王心中的地位,就算我容不下你,就算摄政王容不下你,只要清君帮你求情,你的下场绝不会这般惨,不管休弃与否,至少你可以锦衣玉食留在府里亲眼看着一双儿女长大。

宋玉洁冷哼,何清君除了运气好,有哪里好?柳清飞脸色一沉,道:遇上摄政王,她是运气好,但是遇上你和纪芙,她走的却是霉运。

宋玉洁,不说你对清君做下的缺德事,便是大魏官妓的身份,并杀人取而代之的罪行,足以让我休掉你,让摄政王杀掉你。

我们夫妻一场,我奉劝你一句,到了乡下安分守己的悔过吧,清君至少救了你一命!宋玉洁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忍不住流下:柳清飞,我伺候你五年,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柳清飞起身:我一直视你为妻,母亲数次让我纳妾……我并未同意,宋玉洁,我一直很尊重你。

宋玉洁瘫软在床,凄然苦笑,视她为妻,不纳妾又如何,尊重她又如何,心里仍旧是没有她!柳清飞,若你心中没有何清君,这些事情岂能发生?柳清飞嫌弃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事到如今,她仍旧没有丝毫悔意,只是一味的推脱责任,走到门口顿了一下道:宋玉洁,你纵有天大的理由,都不该去害清君,能让你衣食无忧,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底限。

走到门口,命王妈进屋看着她,莫让她出了意外。

那日去解救她,很多侍卫看到她被奸污,此时她若出了意外,口下积德之人会说她贞节烈女,因受辱自寻了断,没口德的人,便会说是他为了颜面,逼死她。

待王妈进屋内,才命管家连夜挑一名可靠嘴严的下人和婢女,天一亮便启程送她到乡下。

原本他是没有再娶的打算,如今被宋玉洁在摄政王面前揭穿他的心事,他得好好考虑一下再娶妻的事情了,免得坏了他们君臣之情。

令狐薄一出柳府便丢下何清君自己上了车,闭目倚在小榻上,从前只道自己慧眼识珠,却未发现此珠早有众人所识,白逸扬,晋望之……连五哥都对她态度暧昧,如今竟多了个柳清飞!白逸扬在她心里曾是最重,好在渐渐淡出,晋望之身为太子,身系天晋一国重责,不敢任性而为,五哥虽然现在阵营不明……想来却也是不会将儿女私情太看,但柳清飞……他脑里乱成一片,白逸扬俊美无俦,是京城第一美男,并曾与她两年夫妻,晋望之温润如玉,五哥温柔儒雅,眸若清泉,最是容易吸引女子,柳清飞与她十几年的兄妹之情,这异性兄妹之情最是危险,或许一个感动便可升华……似乎只有他最无优势,可是那有什么关系,至少他的爱没有顾虑,只是爱……何况,他下手早!他唇角浮起一丝佞笑,娶到手里便是自己的,谁敢从他嘴里撬食吃?何清君在车外纠结着,千岁大老爷心情不爽,她上去会不会直接被扑倒啃食?她皱着眉头,寻思着寻个什么话题,可以解决眼前的尴尬,却听到车内传来不悦的声音:还不快上车!何清君摸摸鼻子跳上马车,弯身进了车厢,见令狐薄正倚壁闭目养神,微微放心,小心在门旁坐好。

却见令狐薄突然睁眼,锐目睨她,你想爬墙?何清君愕然张嘴,爬、爬墙?难道他很期待她爬墙?想要不答他,他一双凤目却灼灼盯着她,好像不爬墙对不起他似的,于是她嗫嚅道:千岁大老爷……爬墙有奖励吗?话音甫落,只觉眼前一花,令狐薄扑过来,按倒她就吻,给了她一记又深又长又窒息的吻,她只觉天旋地转,天旋地转——咳咳,其实是窒息憋的!你果然想爬墙。

刚刚离开她嘴唇的妖孽男人,喃喃自语着,凤目里是赤裸裸的威胁。

何清君举起手来,赌咒发誓:千岁大老爷别误会,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爬墙啊。

令狐薄手指温柔地顺着她的眉毛,似羽毛般滑过她的脸她的唇,抚过她蜜色颈子,滑进她胸衣里揉捏着,凤目染着情欲,声音微微沙哑:原来是不敢,不是不想啊,没关系,本王有办法让你没有时间想……何清君敏感的身子哪经得起他的逗弄,险些娇吟出口,忙即一手捂住嘴,一手压住胸前那双大手,求饶道:千、千岁大老爷,求你别在车上……属下丢不起这人!令狐薄大手停止动作,将她胸前衣服拉上,冷哼一声,坐回原位,闭目养神去。

何清君尴尬的整理着衣服,杏目不经意地扫过他腿间,不禁俏脸一红,他倒底有多急?尴尬再尴尬,干咳一声,郑重地道:千岁大老爷,我向你保证,对柳大哥,我绝无半分兄妹之外的感情。

令狐薄睁眼,淡淡地道:本王知道。

……那你为何……生气?她小心问着,她有眼睛,看得出他心情不愉。

本王虽然知道,但是仍旧不爽。

何清君闭嘴,鄙视地看他一眼,他这分明就是不讲道理了。

若本王不知道你心里对柳清飞没有兄妹之情,你道本王还会将他放在京里么?令狐薄忽然恼道。

何清君看他一眼,懒得理他,也闭目养殖神去。

车厢内一片安静,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令狐薄觉得心里极为不爽,可是又无处发泄,于是就更憋闷。

马车快行至百草堂时,何清君突然想起一事,便道:千岁大老爷,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令狐薄凤目未睁,说。

何清君微微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是跟你商量一下,你千万莫要生气,你若是觉得不好,便作罢。

令狐薄这才睁开眼,凝视她,你要说什么?何清君吞吞吐吐,有些难以启齿:那个……什么?令狐薄第一次见她说话这般吞吐迟疑,心里微微一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何清君呃地一声,咬牙道:是这样的,最近大魏总是盯着我,刘匀松也出现在安洛,意图不明,我是想……我是想,既然吴山银矿局势这般紧张,那什么……令狐薄目光灼灼,差点被她难得一见的吞吞吐吐给急出汗来。

她咽一口口水,小心道:那什么……我们成了亲,你、你你这房事又总是不……节制,我怕万一哪天便有孕在身,万一我受了算计,带着个沉重身子,跳跃不便,打架也不便,不但我会落入那些人手中,只怕孩子也不一定保得住……何清君手心已经汗湿,紧张地望着令狐薄,她知道他爱极她,患得患失的,唯恐一个不小心便让他误会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想找太医或去百草堂找王掌柜开个方子,延迟受孕,等吴山银矿解决了后再、再说。

令狐薄凤目一瞬不眨地凝视她,俊面便如初见时那般冷峻,半晌无语。

何清君只觉背上额上均盗出密密细汗,突然俏脸一垮,双肩缩起,长出一口气,败下阵来,算了,就当我未说过。

小脸未免有些颓败,默默转向旁边,她只是不想因为大着个肚子成为异国的阶下囚,处处受制于人,既保护不了自己,更保护不了孩子。

耳中却听到令狐薄低沉的声音:本王第一次见你这般有先见之明。

何清君偷偷撇嘴,他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她从前太笨?转回头来看他。

令狐薄轻叹一声:若是你的眼睛不向外看,一直看着本王,心里满满都是本王,便是晚些时候受孕又如何?何清君见他口气松动,不禁大喜,忙主动扑到他身旁偎依进他怀里,仰起臻首道:我都嫁给你了,自然生死都是你的人,难不成还能跑了?令狐薄大手抚上她的秀发,微笑不语,他怎么跟她说他心中的不安?她当年还嫁给了白逸呢,不一样会挥剑斩情丝,一纸和离书割断了夫妻情份?可是她说得也有理,现在除了大燕离吴山远了些,手臂伸不到吴山,原本的南宛与天晋的吴山之争,竟变成了三国之争,而她便成了他们争夺的对象,若她此时受孕,胎儿固然难保住,只怕也会连累到她的安全。

好,那便依你,本王也不想冒出个小鬼头来败坏情绪。

何清君闻言欢喜抬头,却瞧见他眼底的萧瑟和嘴角伪装的笑容,不由得心一酸,其实他还是想用孩子来捆住她吧?她轻轻伏在他的大腿上,双臂环向他的窄腰,轻轻地道:令狐薄,我是不是还是不能让你心安?令狐薄低头瞧着她,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秀发,突然失笑:既然知道,就别再到处留情,清君,记住你对本王发过的誓言,绝不与本王之外的男人共用早膳。

何清君吃吃低笑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千岁大老爷放心便是。

然后抬眼瞧他:那摄政王千岁大老爷,可以调转马头,到百草堂停一下吗?令狐薄笑道:宫里有专侍娘娘们的太医,一会儿回府后,本王派黄公公进宫密召两位太医进府给你瞧瞧,并顺道给你开个方子。

何清君撇嘴,太医就比王掌柜厉害吗?却听令狐薄道:太医都是从全国精挑细选出来,医术自然非是民间大夫所能比的,再说此事不宜张扬,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去。

何清君再撇嘴,药王老人倒是厉害,人家却也不肯进宫罢?令狐薄扯一下唇角,道:好好好,王掌柜也很厉害,宫里的太医哪比得上?本王知道王掌柜是你的人,要不这样,让太医开了方子,然后让黄公公带去给王掌柜,让他瞧瞧方子有无问题,这样本王也放心。

何清君这才满意,笑着点头:本该如此。

千岁大老爷,比起皇宫,我还是更喜欢薄王府,咱们以后可不可以每日都回王府?南宛规定,王爷大婚,可八日不用上朝,皇帝大婚,可休朝十日,令狐薄因是摄政王,须主持朝事,故而大婚休沐按照十日。

眼见着今天已经是第四日,很快便要离开王府进宫,实在是令人厌烦。

令狐薄笑着道:好,咱们以后可以常回府里住,那皇宫确实让人透不过气来,本王也不喜欢,从前是为了压制太后,才不得以进宫,现在南家已倒,太后进了皇家寺院修行去了,咱们倒不必再住养义宫了。

何清君不由得一惊,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未当真指望他能答应,不意他竟想都未想便答应了下来,令她大感意外,于是长叹一声道:算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还是等你归政后再说吧,否则,这每日早朝,至少还得提前半个多时辰便要起床,又要打理朝政,委实累了些。

令狐薄惊喜看她,她竟开始关心他的身体了,果然成了亲好处多多。

很快马车便到了薄王府,令狐薄当先下了车,转身扶何清君下车,却听薄王府朱红门前传来熟悉的声音:没想到一向冷峻寡情的绝尘竟有这般温情的一天,可惜,新人欢喜,旧人伤心。

令狐薄转头,只见一身大红衣袍的司徒意正站在朱红门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不由得眉头一皱,俊脸立时冷了下来,司徒意,现下并无看客,你这是表演给谁瞧?他边说着边执着何清君的小手走上台阶,守门的门卫早将大门打开,令狐薄拉着何清君越过司徒意,直接跨进门槛。

却听铮——地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令狐薄未转身,右手抬起,双指夹住刺来的长剑,转头对司徒意冷目相视:司徒意,别逼本王动杀手。

司徒意哈哈大笑:情债便用血来偿吧,看招!话音未落,长剑已堪堪刺到。

令狐薄身形直直拔起,同时左手真气疾出将何清君推开,右手两指射出一道凌厉无形剑气,剑气宛若一柄锋利长剑疾斩向司徒意的长剑,嗤——地一声,长剑与剑气相撞,司徒意剑招变幻,再一次刺向令狐薄。

令狐薄怒极,吩咐何清君,回府里去,小心不要着了旁人的道儿。

右手剑气与左掌同是飞出!司徒意咦地轻呼:四年不见,绝尘的无形剑气倒是越发厉害了!不过本公子也不是停滞不前的,今日咱们便大战几百回合,提前兑现了不老山之约。

说着长剑便狂刺而来。

令狐薄侧身避过,无形剑气激射,冷笑,当本王是傻子,司徒意,既然你心怀鬼胎,本王今日绝不会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何清君走回门内,暗想这个司徒意果然有问题,犹豫着,她要不要上前助阵,两人在江湖上皆是有名的顶尖高手,自己上前,似乎有违江湖道义,但是令狐薄不也说不跟他讲江湖道义么,犹豫间,短剑已经拔出。

司徒意边打边纵,顷刻间,两人便拆了三十余招,令狐薄一道无形剑气击退司徒意的凌厉剑法,撮唇招唤出十余名暗卫,冷冷道:将司徒意就地击毙!司徒意见状,愣住:令狐薄,你不用这么狠吧?好歹咱们相交一场。

本王从不跟见利忘义的小人相交。

令狐薄放下狠话:将他击毙!那些暗卫虽然单打独斗,都非司徒意的对手,但十人合战,再加上令狐薄这个武功原就高出一筹的绝顶高手,司徒意必死无疑!令狐薄嘴角噙着冷意,眸底闪着嗜血的暴戾,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司徒意勉强撑了十余招,便欲寻机脱身。

忽听朱门前传来门卫一声惊慌大叫:摄政王,王妃被人掳走了!令狐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顾不得再管司徒意的死活,倏地撤招收手,身形一晃,便到了大门前,果然不见了何清君的身影。

他单手抓起那门卫,怒问:王妃被谁掳走了?却见那门卫张了张嘴,被……接着两眼一闭,没了气息,再看另三名门将,也纷纷倒地毙命!转身便要捉了司徒意问话,却见司徒意已经趁了他收手的时机,收剑逃脱,十名暗卫飞纵追去。

令狐薄素来冷静睿智的脑子登时乱成一团,心便像被人生生拽下,锥痛却又狠狈,他素来自负聪明,却还是着了旁人的道儿!强自镇定下来,立时招唤一直保护何清君的暗卫出来,怒问:你们竟未瞧见是谁掳走王妃?那两名暗卫同时跪地:属下确实未瞧见!属下甘愿受死!说完两人同时拔剑横向脖子,手上用力,便欲以死谢罪!令狐薄出手若闪电,两道无形剑气激射在两名暗卫腕间,当啷两声,长剑同时坠地。

令狐薄厉声道:想死也得等找回王妃来,在她面前以死谢罪!两名暗卫愧疚低头,是他们失职,适才光顾着观战,竟然一时大意,让王妃着了恶人的道儿。

令狐薄道:你们立时带人去查!若王妃有个三长两短,不用本王说,你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办!两名暗卫齐齐答了声:是。

迅速退下。

令狐薄骑了马疾奔城门,厉声命守城门的将领,将一个时辰内进出的人,一一禀报,尤其是骑马坐车之人。

那些将领不敢怠慢,纷纷凭着记忆,描述半个时辰内进出的人,骑马坐车的几乎都是城内的熟面孔,其余多是单人进出,似乎并无可疑之人。

令狐薄脸冷得跟万年寒冰似的,满目杀气和暴戾,把一众守门将吓得跪地不起,大气不敢出。

令狐薄冷凝的眸子扫过众人,厉声道:封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若放走劫了王妃之人,本王定摘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臣等不敢。

众将兵战战兢兢的跪答。

然后转身命守城兵关上城门。

令狐薄骑马回府,命府内侍卫尽数出府,全城戒严。

又命人去通知柳清飞,让他立时点兵挨家挨户搜查,便是掘地三尺,也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他查看过那四名门将,俱都浑身无伤,死时面无痛苦,应是中了一种特殊的毒而死。

何清君武功极高,若非中了极厉害的迷香,不可能毫无挣扎反抗便轻易被人掳走,而那人能用迷香暗算于她,说明武功必在她之上,他眯眼,立时想到肖越跟刘匀松两人。

当即派人去百草堂,通知王掌柜,并让他寻找肖越和刘匀松两人的下落。

王掌柜一听他们阁主被掳走,那还了得,急心联络上京城内外的所有小蜂雀,迅速出动,查探阁主下落,然后飞鸽传书给钟琳,让她派出所有小蜂雀查找何清君和肖越刘匀松,一有消息可直接回禀令狐薄。

令狐薄想过,不管是谁劫走了何清君,必是为了吴山银矿,暂时倒无性命之忧,怕只怕劫她之人,对她严刑拷打,他岂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咬牙,一定要在劫她那人出城之前,救回清君,若是刘匀松劫了她,他还能稍稍放心,就算是带她去了天晋,有晋望之在,必会设法保她周全。

但若是被大魏的肖越劫走,魏皇那人心狠手辣,定会使出各种手段,逼问银矿下落,若逼问不出,必会像毁掉何泰德一样毁掉她,绝不让旁人得去。

很快,安洛城城门关闭,城内各处戒严,侍卫官兵全城搜索,刘匀泽等人都跟着侍卫亲自挨家搜寻。

小皇帝很快得到消息后,不但将皇宫大部分侍卫派出搜城,还命朝中众臣纷纷派出人手帮忙寻找。

他心里的担心不下于令狐薄,无他,只因他深知,自己暂时还驾驭不了朝政,若何清君出了事,令狐薄要么夺权报仇,要么甩手离朝,自己去报仇。

无论是哪种,都对他极为不利。

全城搜索戒严三天,无半分线索,连追出城外的暗卫也无半分线索。

有侍卫反倒是听到有人在传,说薄王妃是被大魏的人劫走。

柳清飞,三王爷等人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但还是对消息报于令狐薄。

令狐薄听后冷笑一声,虽然他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却还是派人秘密联络隐在大魏的暗探打探,对天晋他也不放松,同样派了人去暗查。

刘匀泽带来蜂雀阁的信物——一只刻有半只飞雀的玄铁片和钟琳的亲笔信,道:这玄铁片是清君留给老夫的,她手里还有一片,合起来是一整只飞雀,凭此片可直接用来调派蜂雀阁的小蜂雀,这是钟琳的亲笔信,上面有蜂雀阁在各地的联络点,全部给你,蜂雀阁现在由你全权调派,他们探得的消息也会直接向你禀报,不再通过钟琳和王掌柜。

令狐薄缓缓接过那半处玄铁片和钟琳的信,感激地道:多谢师父的信任。

刘匀泽看着这个素来俊美整洁的徒婿,如今竟然青须未剃,满面憔悴,双目布满血丝,头发也散乱着,轻叹一声,他已经三天三夜未合眼,等得急了,便亲自出去搜查,当真是难为了他。

谢什么谢,清君是我的徒弟,又是蜂雀阁的阁主,都是应该做。

正在此时,下人通传,五王爷令狐箫求见。

令狐薄本欲不见,转念一想,这种时候令狐箫求见,必然事关何清君,便命下人请他进来。

很快,令狐箫进来,也不客套,直接对他说,六弟,你也知道我母妃出自大魏……我也不瞒你,我在大魏也有些人脉,关于六弟妹是否被劫去了大魏,我去证实,若确实在大魏,我帮你救出。

令狐薄讶然看他,沙哑着嗓子道:五哥,你……令狐箫直视他,我知六弟现在对我有不少疑惑,但是,何清君一事,请相信我。

我也不想她出事,个中原因,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不必明言。

令狐薄眼皮垂下,微微沉吟道:五哥可知为何大魏打她的主意么?令狐箫盯着他,也不隐瞒:我岂能不知,只不过,关于吴山银矿,我有不同意见……总而言之,我不会害她便是。

令狐薄站起,朝令狐箫深深一揖:小弟多谢五哥!谢便不必了,我们是自家兄弟,何况我也不是全部为你,也存了私心的。

若是六弟同意,便不要因此怀疑于我。

有劳五哥了。

令狐箫转身离开。

刘匀泽瞧着令狐箫的背影,十分吃惊:他不是老去勾搭柳含烟?怎地看起来又似对清君有几分情意似的?令狐薄转头对刘匀泽道:五哥或许对她有几分情,但那几分情比起他心中的大事来,差得远了,勾搭柳含烟,是出于谋略,愿出手帮何清君,才是出于那几分情。

刘匀泽摇头,他不懂——他一生执着于林秀映一个人,又逍遥江湖惯了,只知道快意恩仇,哪能理解朝上的人,可以一面喜欢一个人,一面又可以去追求另一个人,这样会不会把自己变成精神分裂的疯子?见令狐薄又陷入了深思,便悄悄走了,继续去找他那亲亲徒儿。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困太子府更新时间:2013-1-1 10:06:55 本章字数:11991令狐薄缓缓走进他和她的喜房,看着那张大大的喜床发呆,她被劫的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这张大床上缠绵过,还在这房内的浴桶里嬉戏过……他们才刚刚新婚,当时还是回门之日……她才刚刚答应绝不跟第二个男人共用早膳,她才刚刚求他暂缓受孕,甚至还未来得及找太医开方子,竟因自己的一时大意,将她弄丢!双手攥起,凤目迸射杀气,司徒意!转身出了喜房,命人锁上,清君回来之前,这房间,他再不会踏入一步。

舒萋鴀鴀何清君清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在被五花大绑地裹在麻袋里,似乎麻袋上面和四周都有东西,将她挤成一条鱼干了,动弹不得不说,还他姥姥的喘不上气来,要问为什么她成了鱼干,还喘不上气来,她泪流满面,她想这麻袋大概是装过干鱼的,年久未洗,所以又腥又臭……呃,或许是周围的麻袋里装臭鱼的,真的好腥好臭!想稍微动动手指,悲惨发现,原来自己不止是被挤成鱼干,这还被点了穴道!张口骂人,泪奔,哑穴也被点了!要不要这么悲惨!呃,幸好耳朵还好用,听见吱吱地老牛拉车的声音——啧啧,这待遇!好歹她现在也当了三天的嫡王妃了,这身价……竟然被当成臭鱼装进麻袋丢到牛车上!牛车就牛车吧,咱要求不高,就算是被劫持,好歹也是个王妃,至少别装在这种又腥又臭的麻袋,这不是跟乞丐一个待遇嘛!暗自运劲,打算试试能不能冲开穴道,发现根本聚不起真力,这迷香的药效也忒厉害了吧,到现在还未散去?好吧,其实有可能是人家给她持续喂迷香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一天,或许更久?不然为何她内急得要命!可是这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总不能如婴孩般随便解决在裤子里吧?内急这种事,是越想它就越急,急!真得很急!额上渗出层层细汗,这算什么,她会不会成为南宛开国以为第一个被尿憋死的王妃?牛车颠簸着,缓慢地行着,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何清君不打算憋了,尿裤子就尿裤子吧,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这话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她还要活着回去与令狐薄生娃儿呢,岂能被尿憋死,反正现在她已经浑身臭哄哄的……她努力下着决心,可是意识还控制着小腹……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停车。

牛车停了下来。

何清君一怔,这老者的声音——熟悉啊!让她忍不住暴粗口了,你大爷的,竟然是被刘匀松给劫了。

两人跳下牛车,落地声极轻盈。

何清君苦笑,原来还有一位高手在啊!刘匀松道:终于逃出来了,咱们在前面镇子上找间客栈休息一下。

好,先把那个薄王妃放出来透透气罢。

时间久了别憋死。

何清君心里再一次泪奔,是司徒意这二爷!算你还有点良心,没白爱令狐薄一场。

你先去前面镇子上买几套干净成衣,给这个姓何的,也买一套。

刘匀松道。

嗯。

司徒意的脚步声走远。

接着听到搬动麻袋的声音,顷刻后,她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贪婪地用力吸着。

然后感觉自己所在的麻袋被提起来,被粗鲁丢在地上,原本就浑身酸痛的身子登时被摔得更痛,最严重的是,被他这么一丢,险些令她小腹崩不住,决堤而出……她咬牙,再咬牙,刘匀松!早晚有一天,她非双倍讨回来不可!额头上直冒冷汗,算了,先不管以后,先管现在吧,绝不能在这个老头子面前丢了脸!刘匀松打开麻袋,她露出头来,急着道:我要解手!她情急之下,竟忘记被了穴道。

岂知还真被她叫出了声音。

随即想起,原本哑穴就最浅,最容易被冲开。

只是她这一出声音,刘匀松立时便会知道她内力开始恢复,必会重新为她补上几指,想逃是无望了!可是为了不被尿憋死,哪还管以后的路程啊。

刘匀松鄙视地冷笑一声:女人就是事多!当即伸指解了她的穴道,从牛车上取了条长长的绳子在她脖子上套了个活扣,绳子两端都在他手里,这才解了她身上的绳子,道:前面有处矮木丛,过去解决。

何清君先活动了一下筋骨,是是是,女人事多,你们男人就不用小解!哪你们算什么,自产自消化?这才慢慢站起,双腿很虚,可是不能不走,匆匆走了两步,才悲惨发现,这个刘匀松,真够缺德,绳子用活扣拴在她脖子上,他扯着绳子——姥姥的,这跟溜狗有什么区别!阿弥陀佛,不要怪她又暴粗口,这个刘匀松实在是太缺德了,该骂!只是太过内急,她已经顾得太多,溜狗就溜狗吧,反正她此刻就活得跟狗一样没尊严,他日讨回来便是。

她快步跑到灌木丛后边,就地小解,也顾不上刘匀松听不听到,反正尴尬的不是她一个人。

解决完这件人生大事,她幸福地整好衣服,扯扯脖子上的绳子,另一头传来刘匀松的声音:不要命就逃逃试试。

何清君囧了,白了他一眼,这种活扣套在脖子子上,他倒逃一个给她试试,越跑越紧,保证比上吊还精彩!当她是傻子吗?何清君被他牵着,对,就是被他像狗一样牵着,她何清君这一生都没这么卑微过,虽然不是薄王妃之前也没见得多高贵,可至少她现在做了三天薄王妃,咳咳……不过这像狗一样被拴着虽然没什么尊严,但起码可以四肢活动自由,一回到牛车旁,连这待遇也没有了,刘匀松伸指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将她丢在牛车边上。

又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候,司徒意抱着一包衣服回来,和刘匀松先换下了身上腥哄哄破烂的渔贩衣服。

司徒意拿了一套女式衣服放在何清君面前,笑了笑:何姑娘,委屈你了,换下来吧。

何清君看着那套素色衣服,不起眼,不引人注目,笑咪咪地道:二夫人……呃,二爷,既然你都是令狐薄的人了,我们也不用不分你我,服侍正妃,也是你的责任,便过来给我更衣吧。

司徒意眼角抽了抽,这丫头有没有被绑架的自觉啊,就算不怕,也万不该这般风轻云淡,不当回事,她是被绑了,被绑了!司徒意看向刘匀松,怎么办?刘匀松复又将绳子打了个活扣套到何清君脖子上,解开她的穴道,指指那丛灌木。

何清君淡定的取了那套衣服,被他拴着走到灌木丛后换上,然后偷偷在原来那件脏衣服袖上悄悄撒一小幅,藏于怀里。

刘匀松再一次将她从灌木丛牵回过,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对司徒意道:将所以换下的衣服全部烧掉。

司徒意那细长眸子横扫他一眼道:本公子可不是你的手下,你说话再这样不客气,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刘匀松冷哼一声,也不恼,自己去灌木后捡了何清君的衣服,连同他们两人换下的衣服丢在一起,取了火折,将衣服点着,一直等完全烧成灰烬才离开。

司徒意又从那个盛衣服的包裹里取出一件普通的女式兔毛带帽大氅,披在何清君身上,为她系上带子,将大帽子拉上她的头,帽子几乎遮住她半边脸,根本看不出她的模样。

刘匀松冷笑讥道: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

司徒意轻蔑地看他一眼道:你果然是老了,像你那样动不动便将她五花大绑才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再说,这花的都是我的银子,本公子愿意将她如何打扮就如何打扮!然后笑着对何清君道:何姑娘,咱们打个商量,本公子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他日若你有幸被令狐薄救出,别忘记替本公子跟他说句好话。

令狐薄那人可不是好惹的。

何清君只觉额上落下一滴冷汗,这个司徒意一面惹令狐薄,一面又在她面前唱着戏,实在是没脸没皮到极点,难道江湖的绝顶高手就没个正常的吗?刘匀松不客气地道:你以为她还能逃得出去,便是令狐薄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只要她再改嫁了旁人,我倒要瞧瞧令狐薄还要她不要她?这下何清君是彻底无语了,这个刘匀松想让她改嫁给谁?他么?司徒意也吃惊不小,上下打量着刘匀松,忍不住嘲讽道:人老色心不老,你若是这样,本公子即刻放她离开!那琴我也不要了。

刘匀松老眼瞪着司徒意,怒骂:你这龌龊小子,老夫岂能干出那样的事?司徒意闻言松了口气,还好,幸亏不是,否则,他的琴就没了。

何清君也暗暗松了口气,笑道:二爷,你多想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我的师伯,岂能那般龌龊?听到司徒意提到琴,何清君明白了,这司徒意素来爱琴和宝剑,刘匀松必是以名琴相诱,才得到这个么厉害帮手。

好在司徒意人性未泯,还存着几分善心,想来她这一路上不会太辛苦,至少不用担心清白。

司徒意惊讶地望向刘匀松,眼里鄙视之意更浓,原来你还是她的师伯,竟然做出这等卑鄙之事,世上少有。

刘匀松反唇相讥,这里面有也你的一份功劳。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反悔!司徒意跳脚怒道。

反悔便反悔,我倒要瞧瞧令狐薄会不会放过你。

本公子将她送回去,他又能将我如何?你打得过老夫再说!这两个同盟人,片刻间翻脸,继而兵刃相见,大打出手。

虽然何清君知道两人不会因为言语不和就当真打得一拍两散,但看着他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还是忍不住暗喜,打吧打吧,就当让她看了场精彩猴戏,这年头,能见到这样两位高手的精彩拆招也是不容易的。

她暗运着气,那迷香的药劲已经渐渐散去,内力已回来大半,只需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可冲开穴道逃掉。

那两个疯子拆了百余招,忽然收手,刘匀松道:你当真要跟老夫翻脸?司徒意想起那把梦寐以求的魔琴,看了看何清君,犹豫了片刻,收起长剑,冷哼一声,若教我知道你将何清君改嫁给任何人,我必会亲自动手杀了那人和你。

何清君原本正在沮丧两人突然停战,穴道终是没冲开,听到司徒意的话,不由得朝他感激地看了一眼,她不恨他帮刘匀松劫了自己,人都是这样,若不为己天诛地灭,人人都有所图,只怪她不够强大不够警惕。

刘匀松不语,还剑于鞘,解开何清君的穴道,右手扣住她左腕命脉,冷冷道:走。

何清君被他扣住命门,只能苦笑一声,任他摆布,司徒意跟随其后。

不多时,便进了小镇,住进客栈。

那两人自己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却轮流看着她,洗澡当然没有她的份,谁叫她是人家的俘掳来着?何清君趁着司徒意看着她之时,要求去茅厕方便,司徒意解了她的穴道,扣着她的命门将她送到茅厕外,然后才松手,示意她进去。

何清君若无其事进了茅厕,取了适才撕下的那副狐毛锦衣的袖子,从缝合处撕开,然后取了头上的一支簪子,咬牙在右手食指上扎了一下,食指上顿时冒出细细的血珠,在那副浅粉色袖子上写下被天晋国刘匀松劫走几字,然后在下方写道:持此袖至薄王府得赏银两千两,将此袖丢弃者,他日回府必灭九族。

署名薄王妃。

然后手指上的血迹在袖子边上擦干净,她取了发间先前那支不起眼的金簪,折下细尖一端,将那副袖子展开,以簪子一端将袖子固定在茅厕的墙壁上。

虽然这样做希望不大,却也只是她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想,若再早几日她被劫走,此法定然完全不管用,但是她与令狐薄刚刚大婚,婚礼的盛大几乎可与皇上的大婚相媲美,京城内外非常轰动,南宛上下无人不知他们的摄政王跟一个下堂妇成了婚,她想此法或许能有些作用,说不定便有人为赏银或对摄政王有所求当真会持袖去薄王府。

她想刚刚大婚的的薄王妃突然被劫,以令狐薄的性子,必会翻天覆地到处找她,这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她对这血袖抱的侥幸心里却非常大。

她深吸一口气,若她知道此袖被人丢弃,虽然不能当真诛灭那人九族,但事后,她必会将那无良善之人好好教训一顿。

做好这一切,她走出茅厕。

司徒意倚在不远处的树干上,似笑非笑地道:何姑娘真能磨蹭。

何清君瞪他一眼道:女子如厕沐浴原就比男人慢,能跟男人相比吗?哼,你们倒是都沐浴清爽了,可怜我一个女子身上还有一股隐隐地腥臭味……唉!司徒意一窒,这个何清君怎地能说出这般令人尴尬的话,又是个下堂女子,令狐薄倒底看上她哪一点了。

何清君心下却暗叹可惜,司徒意此时距她有数丈,她内功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若是她轻功够高,此时倒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惜,她见过司徒意的轻功,与令狐薄不相上下,她若是贸然逃,片刻便会让他追上,只怕往后的路程,司徒意必会对她严加防守,再不会从侠义一道上坦护她。

司徒意走过来扣住她的手腕,顿时两人便如情侣般相携进屋。

半夜,何清君又忐忑不安地去了趟茅厕,只见那副袖子已经不在,但是那半截簪尖却被扔在地上。

她心下一跳,难道袖子被刘匀松或司徒意取走了?但是客栈的茅厕素来都是男女分开的,难不成刘匀松他们竟不顾男女之别偷偷进来拿走那袖子?可是两人似乎并无异样……难道真有人冒着灭九族的危险将袖子丢掉?若是有人将袖子取了去交去薄王府,没道理将那半截金簪丢掉,毕竟那是金子,值好几两银子呢。

思前想后,决定不再纠结了,毕竟当时想此方法也是没有办法,本就希望不大,存着侥幸而已。

次日,刘匀松和司徒意带她出了客栈,将她挟上马车,然后直接点了穴道捆绑起来,丢在车厢内的小榻上,刘匀松驾车,司徒意坐在车厢内看管何清君。

马车一路疾奔,将何清君颠簸得肠子都抖成一团,差点将隔夜饭一并吐在车上,忍啊忍,终于一个忍不住,哇地一声,隔夜饭终于尽数吐出,那味儿啊,把司徒意恶心得不行,忙打开门大叫:停车!刘匀松勒马停车,回头问道:何事?司徒意顾不得说话,跳下车弯腰开始狂吐。

刘匀松疑惑地看着他半晌,直到他将早饭隔夜饭全部吐光,取了汗巾擦了嘴和手,才问:你怎么了?司徒意道:没什么,肠胃有些不舒服,这马车太颠了,坐车不如赶车,你到里面去看着,我来驾车。

刘匀松没意见,对他来说,谁赶车谁看人都无所谓,只要能将何清君带回天晋便是。

当即将马鞭丢在一侧,弯腰进了车厢,一进去便闻到一股难闻的酸腐味儿,寻着那味看去,只见自小榻至地板上,淋淋老长一团呕吐物,不由得心下一阵反胃,转身冲出车厢,扶着车厢便大吐起来。

司徒意得意的站在另一侧笑着,没道理只教他一个人反胃呕吐,这刘匀松太过小气,买辆马车还买辆这般差的,颠得他屁股都快成三瓣,不要问他为何旁人颠成四瓣,他偏要颠成三瓣,因为他是司徒意,武功盖世,岂能同别人一般不经颠?何清君闻着自己吐得味儿,也觉得恶心之极,可是真没办法,谁教这破马车忒颠簸,赶得又快,她又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小榻上,若是让她坐着,也不致于这么快就吐出来,想想还是令狐薄的马车舒服。

唉,奢侈容易,再简朴便难了,阿弥陀佛,令狐薄,你的罪过太大了!但听到两人先后跑出车厢去大吐特吐,心里竟觉得舒爽之极,虽然跟他们绝不能有福同享,但好歹同坐一车,理应有难同当……大家都吐了吧。

外面传来刘匀松和司徒意的对话声:司徒意,你是故意的。

哦,这怪不得我,确实是马车太破,莫说她一个姑娘家要吐,连本公子也想吐!马车哪有不颠的?错!你给本公子银子,不用多,只需两百两,我定给你买一辆不颠的马车。

两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司徒意悠闲地道:你为天晋卖命这么多年,连辆好马车都舍不得买?两百两都看在眼里…………要不,你去收拾她吐的东西,反正本公子是绝对不做的。

……刘匀松咬牙掏了张两百两的银票递给他。

司徒意大笑着接过银票,飞纵而去。

何清君在车厢内笑得快抽了气,这两大高手当真好笑,若她是他们,偏不去买新马车,就放开她让她自己收拾,男人在这方面究竟是粗线条啊。

不过这个刘匀松不知是因那两百两银子正在外面抚心皱眉,还是故意想惩罚她,竟不将她提出马车,让她在充满酸腐味道的车厢里,整整折磨了近半个时辰,才听到马车声从远处传来。

不多时,马车在旁边停下,听到司徒意哈哈大笑道:瞧,这才叫马车,坐上这辆马车,你瞧她还吐不吐。

刘匀松似乎哼了一声,便上了马车,司徒意笑着跳上这辆破马车将她抱起,本公子不似那老头子那般粗鲁,将你当货物般提来提去。

何清君翻个白眼,懒得理他。

换了新马车,果然舒服多了,虽比不上令狐薄的马车,却再不用颠得她腹内翻江倒海。

何清君就这样被捆绑着在马车上度过了二十余天,然后有一日她被送上马车的同时,又被下了迷香,失去意识之前,她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刘匀松,你姥姥的!只是不知道这句话她骂出声了没有。

再度醒来时,她正躺在一张华丽大床上,房间摆设布置极为奢华,床旁的香炉里淡淡的熏香袅袅升起,屋内飘着淡淡幽香,屋子中央烧着一只大大的火盆——这回待遇不错啊,有点王妃阶下囚的感觉。

她手臂撑在床上,心下纳闷之极,这是哪里?暗中运气,还好内力无损,正要下床,却发现左脚踝有些异样,掀开棉被看向自己的左脚,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竟在她脚踝锁了一条长长的铁镣,她的目光顺着那条铁镣瞧去,终止于门旁的墙壁内——呃,既然禁固着她,却又为何给她一间豪华的房屋?实在令人费解。

她双手捏住脚踝上的锁镣,催动内力,试图拧断它,却发现根本徒劳无功,这是条玄铁镣铐,除非用残雪剑配合极高的内力才能将它斩断,她摸摸下巴,看看自己身上的锦衣,不由得一笑,瞧着这人如此大手笔,豪华房间加豪华镣铐,似乎相当看重她啊,嘿嘿,至少比先前在路上那二十余天的待遇高多了,岂止是高,简直是天差地别。

她正在百无聊赖地自娱自乐着,忽听一阵细碎脚步声走进来,她转头瞧着门口,只见进来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手里端着食盘。

那小姑娘见她坐在床上,忙道:青主儿醒来了?奴婢梅草,是伺候你的婢女,刘老爷说,你这个时辰必会醒来,所以奴婢便去小厨房熬了点肉粥给你暖胃。

边说边将食盘放在桌上,然后走向她,将床旁一双绣工极佳的靴子放在床边,单膝跪下,请青主儿伸脚,奴婢给你穿鞋。

何清君瞅她:慢着慢着,小姑娘,我问你,你叫我什么,青主儿?梅草低眉顺目,非常恭顺:是,青主儿。

何清君秀眉皱成一条线,青主儿?怎么听着这般像四王府的婢女称呼余美人?难道她现在成了谁家的小妾?我问你,什么青主儿?谁的主儿?这是谁的府上?梅草惊讶望她:青主儿竟然不知道吗?能做了这府上的主子,哪个不欢天喜地的,刘老爷说你是欢喜的晕过去了,让奴婢好生照顾着。

何清君抚额头痛,刘匀松,你真是个人渣,难怪师娘宁愿选择败家的师父,绝不选择他,她不得不佩服师娘选得好选得妙,妙得呱呱叫!我问你,这是谁的府上,不是刘匀松的吧?梅草那双略带稚气的秀目睁大:青主儿,你怎么能说是刘老爷的府上,难道你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认识了吗?何清君哦了一声:恕我眼拙,还真不认识,我只认识令狐薄。

苍天啊,她嫁过人下过堂,又再嫁了一次,已经足够了满足了,实在不必再嫁第三次,话说她几时又嫁了一次?就算月老厚待她,给她再牵了一条红线,可是至少跟她打个招呼商议一下,实在不行托个梦告知一下也好。

梅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道:令狐薄是谁?不认识,青主儿,刘老爷说你身体欠佳,有臆想症,发作起来易伤人,可是太子又喜欢你,只好将你先锁起,没想到你听到太子封你为青主儿时,你便欢喜得晕了。

意想症?!何清君心下狂叫苍天大地,你个无德晋望之,竟然是你啊!他几时喜欢过她,她又几时被晋望之封为青主儿了?你叫什么来着?梅草。

没草?何清君笑咪咪地问:如此说来,这是你们太子晋望之的太子府?梅草点头,又赶紧道:太子名讳不能乱叫的,青主儿还是小心些好。

何清君笑了一声,伸脚穿鞋,却见那个梅草竟抢了她的脚过去,奴婢给你穿鞋。

何清君顿时嘴角一抽,那不是手,是脚啊,这婢女挺有意思,我自己能穿……你从前伺候的是哪个主子?竟被调教成这般体贴……卑微。

梅草一怔,笑道:奴婢过来之前,是伺候太子妃的。

太子妃?可是南雪莹?何清君惊问。

梅草伸指竖在嘴前,轻嘘一声,太子妃的名讳也不能乱叫,小心受罚。

何清君失笑,太子妃南雪莹,她怎么忘记南雪莹这位婉和公主了,当真是冤家路窄,如今被困在这太子府,还不被太子妃小鞋换着穿?她发怔间,梅草竟已将她的靴子穿好,她看了眼道:梅草,以后穿鞋这种事就不必伺候了,我自己能穿。

梅草还欲说话,何清君打断道:就这么定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

给我打盆水来,我要净手。

见梅草出房,她深吸一口气,晋望之曾在令狐薄面前起誓,会保她周全,她想,虽然被劫是因为吴山银矿,有晋望之在,至少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在他身上,他是个太子,就算有誓言在前,在朝中压力和自身利益下,也保不了她几天。

不一会儿,梅草端着一盆温热水进屋,放在铜盆架上,请青主儿净手。

何清君走至铜盆架旁净手擦拭后,拖着镣铐坐在桌旁,道:过会儿给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

梅草将肉粥轻轻放在她面前,青主儿,请用。

何清君也当真饿极了,片刻就将那碗肉粥喝完,抬头,瞧见梅草似乎十分惊讶,怎么?惊讶我吃得多还是惊讶我吃得不够淑女。

梅草忙即低头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何清君倒是惊讶了,她只不过随口问一句,怎地竟把吓成这般?她摸摸脸,难道她脸上的表情很凶狠?她看了梅草一眼,道:我没吃饱,再端一碗粥给我。

梅草愣了片刻,赶忙起来,道:奴婢这就去。

一路小跑着出去。

何清君摸摸下巴,笑了一声,看来南雪莹很会调教婢女呢。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便拖着长长镣铐费劲的泡了个热水澡,将身上那股腥臭之味洗干净。

梅草为她准备了一套素色锦衣,笑道:青主儿,你的衣服都是太子亲自为你挑的,是府里唯一有此殊荣的主子呢,便连太子妃,也未有此尊荣。

何清君囧住,殊荣……晋望之在搞什么鬼把戏?想用温情奢华收买她?她是沉溺荣华富贵的人吗,真当她是那么容易收买的虚荣女子?不过,因为她脚戴镣,穿裤子极不方便,于是边出现了一位粗壮的中年女子,她脸上一丝笑容没有,让她坐在床上,青主儿,奴婢必须得先点了你的穴道,才能打开镣铐。

何清君也只能没意见,谁叫她现在被人家铐着呢,她微笑点头,心下却想,从今日起,她必每日沐浴更衣,一天换两套衣服,让她不停出来开锁,非烦死她不可。

那中年女子出手极快,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取了钥匙打开镣铐,让梅草为她套上右腿的裤脚。

再然后,那中年女子重新锁上镣铐,解开她的穴道,面无表情地消失。

梅草,她是谁,好像极厉害的样子。

奴婢不知,是刘师父派过来的,听说……梅草目光闪烁,急忙改口:奴婢只知,刘师傅叫文二嫂,她从来不笑的,连太子都对她非常客气,好像武功挺厉害。

何清君再未追问,这个梅草定是知道文二嫂的身份,只是不便跟她说而已。

文二嫂,她瞧着该叫她武二嫂,那脸啊就跟她欠了她二百银子未还似的,从她出手点穴的力道来看,她的武功确实不弱,跟锦杀楼的杀手有一拼。

何清君悠闲、奢侈又百无聊赖地在这个豪华大房间内过了两天,不止一次的感叹,这种奢华无聊的生活当真可以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尤其像她这种飘泊江湖多年、杀人如麻的女子,更容易被消磨了斗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只想这般混吃等死一辈子算了。

她趴在火盆旁的桌子上换个姿势,轻叹,这个晋望之真奸诈,给她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大鸟笼,将她当成一只金丝雀儿养,他这主人却不露面……想到此处,她囧了,自从她被劫离开令狐薄,好像一直就没人当她一个人,先是被当成像臭鱼干,继而被人像狗儿一般拴着,再就被当成货物一样捆着,如今似乎一下跃了数个层次,变得高级起来,却变成只被铐着脚的金丝雀……想到令狐薄,她强作坚强的心不由得一抽,从前与他朝夕相对,并不觉得如何,只觉得对他越来越依赖而已,可是自从分别后,才知道他在她心里的重量远远超过她的想像,对他的爱,一点不少于当年对白逸扬的爱,甚至更多!只要一想起他,便如有一只蜷缩的刺猬重重地在她心里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痛得她不敢呼吸,眼角发酸,原来她也是会害相思的……以致于她再也不敢想起他,便想一些有的没的无聊事来占据脑子。

她正在胡思乱想着,梅草进来道:青主儿,眉侧妃来瞧你了。

何清君心下切了一声,她管她是眉侧妃眼侧妃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晋望之的妻妾,当真可笑之极。

梅草小心问道:青主儿要不要见她?何清君以手支颐,另一只手无聊的在桌上划拉着,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个眉侧妃是谁?梅草抬头惊讶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眉侧妃是宰相家的二小姐尹画眉,为人极为……恭顺,太子一直很敬重她。

何清君闻言看了看梅草,这小丫头看似懵懂,观察还挺细致啊。

那就请她进来罢,反正我现下闲得要命,有个人聊聊天也好。

梅草欢快出去,过了片刻,脚步声进了院子,随着一阵香风袭入鼻端,一名身着浅紫拽地长裙的纤细女子带着两名清秀婢女进屋。

何清君也不起来,她是堂堂南宛摄政王的嫡王妃,又不是太子府的侍妾,为何要起来给她行礼?反而抬起清亮眸子打量着这位眉侧妃,眉目如画,梳了个流云髻,头饰简单,水眸含笑,脸上表情柔和温顺——只看面相便知她是个恭顺温婉的女子。

尹画眉的婢女见何清君未起身拜见侧妃,不禁皱眉道:侧妃好心好意来看青主儿,却未想到,这位青主儿当真傲慢,竟不知尊卑有别。

尹画眉轻斥:冬荷住口!你倒懂得尊卑,竟敢妄议主子是非!何清君只是笑着,这位眉侧妃教训婢女的同时倒连她一起教训了。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冬荷忙即跪下,请青主儿责罚。

何清君仍然微笑着,既不说话也不表态。

青主儿刚进府,有些规矩可能不懂,过些日子自然会懂。

尹画眉温柔笑着替何清君解释。

何清君无语了,这算什么,她们真当她是晋望之的一名妾氏了?终于忍不住道:太子府的规矩跟我有关系吗?我为何要懂?尹画眉一窒,水眸上下打量着何清君,有几分姿色,却并不出众,唯一出众的就是那双清亮的眸子,和眉宇间的英气……听说此女刘师傅的师侄,不由得掩唇一笑,太子当真好说话,为了安抚老人家,连这般姿色都收入府中。

青妹妹,这话说得就失礼了,你我同是服侍太子的姐妹,注定要在这太子府里住一辈子的,太子府的规矩自然要学会,还要谨慎遵守,否则,莫说这荣华富贵保不住,连性命都可能保不住。

何清君哦了一声,道:眉侧妃保住你自己的身份富贵便可,旁人的……就不用操心了。

尹画眉心下那个气啊,这个丫头当真傲慢无礼到极点,她好心好意来瞧她,都在房间里站了半晌了,她既未拜见,更未请她坐下,说话还这般无礼,果然跟怡景院那位一样粗俗。

她目光一转落在她脚腕上的那条玄铁链上,唇角一抿,轻笑:咱们太子爷,对青妹妹真是紧张啊,竟用铁镣铐住你,是怕你跑了么?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南雪莹的暗算更新时间:2013-1-2 10:04:14 本章字数:11506何清君晃动一下右脚,轻笑:你见过这般紧张一个人的吗?眉侧妃,本姑娘今年二十有一,应该比眉侧妃大吧?实在当不起妹妹二字,请叫我何姑娘。

舒萋鴀鴀尹画眉双脚一虚,踉跄了一下。

二十一?何姑娘?你不是叫刘青吗?这下何清君轮到何清君双脚发虚了,刘青?!刘匀松把她送到太子府还不算,竟然还给她改了姓,跟他姓了!咬牙,当真是忍无可忍,可是却又只能忍下,终有一天,她必会讨会这公道……气死她了!谁说我叫刘青?眉侧妃请记住,我叫何清君。

尹画眉叫还跪在地上的冬荷起来,喃喃道:怪不得刘师傅说她有些疯颠,会把自己想成一个叫何清君的人,当真是可怜……没意思。

冬荷,咱们走。

何清君心里狂泪啊,谁疯颠啦,她本来就是何清君,还用把自己想成何清君么?刘匀松不但把她身份换成了太子侍妾,竟还将她形容成疯颠症者?苍天啊,帮她记着这笔帐,她必定亲自讨回!尹画眉示意另一名婢女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柔声道:青妹妹,这是姐姐亲手做的水晶桂花糕,妹妹尝尝吧。

何清君听到点心的名字,立时想到了晋乐音当时做的糕点,便是有一种叫做水晶桂花羔……胃立时有点反酸,秀眉微皱,手指捏着外袍宽袖掩住樱唇,以防尹画眉瞧出她的反胃。

这天晋女子都很喜欢送人水晶桂花糕么?哟,姐姐,又到西院来施恩了吗?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名身着碧色衣裙的女子进来。

何清君抚额,她只是个阶下囚,这院子只是关她的牢笼,不是太子妻妾斗争的战场啊!她无奈转目,那碧衣女子倒是令她眼前一亮,容貌俊秀,宜男宜女,眉间有几分英气,步子也沉稳,应该也是位习武女子吧。

那碧衣女子朝尹画眉施了一礼,然后站定,斜睨何清君一眼,道:眉姐姐当真是贤慧善良到了极点,唯恐青主儿在太子府受了冷落,竟早早就来看她了呢。

梅草悄声在何清君耳旁道:这位是霜侧妃,辛将军的女儿,辛霜。

何清君哦的一声,屁股仍然粘在椅上,就像有千斤坠在身下坠着,令她无法离开椅子似的。

原来是将军的女儿啊,怪不得眉目中有些英气。

那辛霜瞥一眼何清君,冲她微微一笑。

何清君朝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辛霜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轻轻笑了一下。

尹画眉温柔的笑着,柔声道:同是伺候太子的姐妹,原就该互相照应着。

接着掩唇轻笑:霜侧妃也不甘人后呢,我这前脚刚来,你后脚就进来了。

辛霜似笑非笑地道:妹妹我啊,就是见不得有些龌龊事,所以总是喜欢多管闲事到处走走。

何清君听她话里有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再转向尹画眉,却见她涵养极好,明明听出辛霜话里的讽刺,只是淡淡一笑,道:霜妹妹什么都好,就是总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点不好。

辛霜哼了一声,反唇相讥,这君子之腹跟眉姐姐可是没半分关系。

尹画眉无奈的笑笑,转头朝何清君道:青妹妹好生养着身体,莫让这疯癫之症再发作,唉,好好的怎么就将自己想成另外一个人了呢,当真是可怜。

何清君只觉额上冒出一行冷汗,疯癫之症……好,好,她现在是人家的阶下囚,她忍!她倒要瞧瞧晋望之究竟要做什么?辛霜却道:也不知谁是疯癫之症,外表是菩萨,心里是魔鬼!何清君这下倒替辛霜担心起来,便是同侍一夫的姐妹勾心斗角,也只是私下里的事,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伪装的,这个辛霜竟然毫不客气,直接冷嘲热讽起来。

她转向尹画眉,不得不佩服她的好涵养了,她依旧温柔的笑着,很是柔弱无奈,朝辛霜微微施了一礼,辛霜冷着脸还了她一礼,然后尹画眉便带着两个婢女走了。

辛霜望着她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才转过头,打量了何清君一番,笑道:也不怎么样嘛,干嘛还用链子锁着,害我以为是太子强抢民女了。

何清君眼角一抽,敢情这位霜侧妃还是个打抱不平的侠女啊?她忍笑做严肃状:其实我就是被强掳来的,不过不是被你家太子,而是被刘匀松强掳来的。

辛霜惊讶:真的吗?何清君郑重点头。

辛霜脸上出现薄怒,重重哼了一声:我去找太子去,太不像话了!说着转身便往外冲。

何清君傻了眼,敢情这位侠女竟是位莽撞的女子啊,那她是怎么在勾心斗角的太子府中生存下来,并升到侧妃之位的?喂,霜侧妃,且慢且慢。

那位像小暴狮一样的侠女哪管她在后面担扰的叫唤声,雄赳赳气昂昂就走了。

…。

何清君只能啧啧咂舌,这性子能在太子府中生存,真是个奇迹!梅草轻声叫道:青主儿。

何清君无奈转头瞧她,虽然她打死都不认可青主儿的身份,无奈她人是阶下囚,莫说叫她青主儿,就是叫她小贱人,她也只能认了,除非她不想活了。

梅草满目担扰的道:青主儿,这霜主儿……你还是少沾惹为妙……梅草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在斟酌着自己该不该说。

何清君探究的目光在梅草身上逡巡着,笑问:你道说说这是为何?梅草道:霜侧妃性格有些莽撞,做事不顾后果,嫁入府内不到一年,已经数次惹恼太子殿下了。

可我瞧着她倒是活得很好啊。

梅草悄声道:还不就是仗着她那当交将军的父亲给她撑腰?何清君轻笑,原来是晋望之忌惮她的父亲啊,这个辛霜的性格倒适合在江湖上混,实在不适合在太子府给人家当侧妃。

梅草,我问你,你们的太子妃南雪莹怎么样?梅草双肩瑟缩了下,强笑道:太子府内,人人都说太子妃温婉端庄,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何清君哦了一声,南家两姐妹倒都是当皇后太后的人才。

梅草说是太子府内的人如是说,那你认为呢?梅草不过伺候了她两天,对她的脾性并不了解,也不敢多言,便道:奴婢也是这样认为的。

何清君看了她一眼,轻笑,大宅门里的争斗果然不适合她,这些人个个七窍玲珑,连个小婢女也这般有心眼。

见她不说,她也不难为,看她适才缩肩的样子,必是在南雪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吓怕了的。

她在晋望之的太子府又百无聊赖地度过了一天,晋望之依旧没出现,明明捉她来就是为了吴山银矿,却将她困在太子府,三日不露面,他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她想,他的妾氏们都开始来滋事了,明日应该差不多能见着他了吧。

事实证明,她何清君的直觉还是挺好用的。

翌日,天亮时,她照旧起床在拖着镣铐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功,虽然没有剑,好在这镣铐够长,这院子也不大,在院子里可以活动自如,她试了试,正好可以走至院子门口处。

这功不能不练,否则便荒废了,只能将就着折了一根树枝在门口随便意思意思。

在她刚刚收招敛气时,听到一阵拍掌声。

何清君转头,果然是那位温雅如玉的天晋太子,只见他玉冠束发,一袭黄色太子锦袍,呃,他这是刚下朝回来吧?她笑了笑,这位太子来了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却一直在花树后未现身,若是在江湖上,遇见这样的情况,就是偷师,她可以一剑取其性命!太子殿下。

何清君扔掉手中树枝,抱拳行礼。

晋望之一双意味不明的眸子打量着何清君,半晌未说话。

何清君瞧了瞧身上的衣服,将掖在腰带里的袍角扯出,她哪里知道晋望之此时心里五味杂陈的心思,只道他是嫌弃她衣衫不整,坏了他府里的规矩。

暗叹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其实就算她衣衫不整也只跟令狐薄有关系,跟他没有关系吧……何清君,数月未见,别来无恙?何清君嘿嘿笑着:若是未被劫来太子府,我自然是无恙的,现在可是浑身有恙,连心的有恙,这都是拜太子殿下所赐。

晋望之微笑着道:劫你来天晋并非本王的意思。

何清君暗自撇嘴,不是才怪,她人都在他府里了,还能相信这种瞎话,那她就该叫何二了!她现在只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果然是一句值得千古流传的圣言,为了吴山银矿,两国可以争得头破血流,打得边境上民不聊生,说白了就是为财呗!太子殿下,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问吴山银矿的事,你直接将我杀了便是。

晋望之一怔,眸底黯了下来,道:你对令狐薄竟这般忠心,宁死不说?何清君摇头冷笑:太子殿下错了,对令狐薄忠心固然是我的本分,但是对南宛忠心也是我的本分。

吴山银矿,我忠于南宛。

晋望之嗤笑一声:一个女子讲什么忠君爱国,对女子来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就满山跑,嫁到哪国便是哪国的人。

何清君皱眉,晋望之将女子看成是什么,五颜六色的衣服?太子殿下说得似乎也有理,不过我便是嫁了猴子,根也在南宛,何况我嫁的不是猴子,而南宛的摄政王。

晋望之她提到摄政王,面色一沉,眼皮垂下,师父只顾着将她劫来,却不知他曾在令狐薄面前发过誓,不论何种情况下都要保她周全。

何清君,你可知本王将你困在府里也是别无他法,若不以本王侍妾的身份呆在太子府里,便要被师父送到刑部去严刑拷打…。

本王是截了师父传递给父皇的消息提前赶到城门外,跟师父强要了你的,不然无法保住你。

何清君恍然,原来她被劫至此当真跟晋望之无关?虽然无法将你送回南宛,但是本王眼下也只能用这法子保你不受皮肉之苦。

何清君笑了笑,若真是如此,晋望之也够为难的,既要保她,还要拖延晋皇要吴山银矿的消息,不过,她想晋望之将她圈在府里,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从她嘴里套消息。

只是要委屈你以本王侍妾的身份住在府上,不然师父绝不容本王将你留在太子府,师父给本王一个月的时间,从你口中问出吴山银矿的消息,否则,他便亲自出手。

何清君长叹一声道:太子殿下是天晋储君,为何受制于刘匀松?晋望之凝视她一会儿,轻笑:有些事情,本王不便也不能跟你说,你只要知道,本王这么做是出于无奈就行。

何清君看着他,心中有几分明白了,这晋望之从在南宛时便对刘匀松极为忌弹恭敬,她想若仅仅因为刘匀松是他的授业之师,他对刘匀松只会尊敬,不会忌惮。

整个天晋国,晋皇是老大,太子便是老二,能让太子忌惮的只有晋皇一个人了。

想来刘匀松是直接受晋皇指挥的,而这次是刘匀松顾念师徒情分,给晋望之开了后门。

晋望之苦笑,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本王尚未想好,到时该如何向师父交差。

何清君不管他心里是否还有别的私心,只他护她免了那严刑拷打的皮肉之苦,就足以令她感激不尽了,当即真诚地向他道谢:此事确实难为太子了,清君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说着她抱拳向他深深一揖。

本王自来了便一直在院里站着,清君不请本王进屋喝杯热茶?何清君忙笑道:太子殿下快请进。

晋望之负手进屋,何清君随后拖着镣铐进去,随手关门,将寒气挡在门外。

梅草,快给太子殿下奉茶。

梅草赶紧从小室出来为晋望之奉茶,然后小心退出。

晋望之坐下,目光落在那条玄铁镣铐上,出了一会神,轻叹:若本王将你放开,你会如何?那还用问,自然要逃,不逃是傻子。

何清君,你知不知道,你失了一次逃跑的机会?何清君作惋惜状:早知道就说不逃了。

说完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太子敢放开我吗?晋望之但笑不语,端茶轻抿,隔了一会儿道:本王真未想到会在天晋见到你,清君,你说这算不算缘分?呃,我的缘分是跟令狐薄,和你……是孽缘吧。

晋望之嘴角微抽,孽缘?不管如何,你现下在太子府内,身份是本王的侍妾,有些府内的麻烦是少不了的。

府内的麻烦?何清君抬头,忽然明白,笑道:不错,确实少不了,昨日已经见识过两位侧妃了。

晋望之笑道:霜侧妃昨日已经找本王替你打抱不平了,你当本王怎么说的?何清君脸色微尴尬,还能怎么说,必定说她是得了疯癫之症,将自己当成是何清君了。

本王说,你确实是何清君,若是泄露了此隐秘,莫说你会丢了性命,便是本王这太子之位,也保不住,请她务必保密。

何清君怔住,晋望之真是捉蛇捏七寸,像辛霜这种所谓侠义之人,用她想救之人要挟,正好是以子之矛戳子之盾,而她又是晋望之的侧妃,太子之位应该是她和她的家族中最看重的,这两样都是她最怕的七寸。

太子果然是太子。

晋望之那双温润的眸子注视她片刻,淡淡地道:一会儿陪本王用早膳罢。

何清君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晋望之不解地看她,陪本王用早膳而已,为何不行?本王可是轻易不与妃妾用早膳的。

言外之意,这可是他给她的殊荣,他似笑非笑地道:本王与你共用早膳对你在府中这段时间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何清君暗暗点头,她也明白他的用心,只要她陪他用过早膳,府内上至太子妃,下至丫环婆子,皆知道太子对她的重视,自然会令她少了不少麻烦,有些势力小的妃妾便不敢来找她的麻烦。

她依然摇头,道:太子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感谢你的良苦用心,只不过,我曾发誓除了令狐薄,不再与第二个男子共用早膳。

晋望之闻言眸底闪过一丝失望,俊脸温润笑着: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只不过,可能你要面对的麻烦就会多了些,本王能将你护到府里,却不能在府里时刻保护你,因为你此刻的身份不是贵客,而是侍妾。

何清君正色道:我不管太子是以何种名义护下我,但是我从不承认自己是太子的侍妾,既使是假装…。

我只是令狐薄的妻子。

晋望之眸子盯着她,她毫无惧色毫不回避,直直回视他,眼里决心极为坚定。

晋望之起身,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若是遇到麻烦,可派梅草去向本王求助,这丫头可信。

何清君跟着起身,向他拱手谢过。

这西院外的守门者和文二嫂都是师父的人,他们是来监视本王和你的,本王今日会来过夜,你早些做准备。

语毕,晋望之拂了下袍袖,举步离开。

何清君错愕之下,半晌未合上嘴,来过夜……她跳进浏河也洗不清了罢,洗不清便洗不清罢,可是她怕令狐薄会扒了她的皮。

撇撇嘴,眼下她被困太子府,外又有刘匀松的人监视着,她能如何?不想受酷刑,就只能任由晋望之打算摆布。

她抱着头苦恼了一会儿,便释然了,既来之则安之罢。

今儿个为了避开与晋望之共用晚膳的尴尬,黄昏时,她便提前用了晚膳,然后抱着吃得太撑的肚子在院里溜食,听着脚下的镣铐哗啦哗啦地响着,心里有些烦躁,轻叹一声,若这镣铐戴在手腕上,大不了,她狠狠心,自断一腕,必定逃得出去!唉,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她一定去学收筋缩骨法!令狐薄啊令狐薄,这下得多少人认定你被戴了绿帽子啊!姐姐——门口传来耳熟的声音。

何清君望天飙泪,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在南宛皇宫,由摄政王千岁大老爷为她撑腰,如今在这天晋太子府,南雪莹是老大啊!好吧,她承认她飙的不是泪水,而是吐得口水……正在她暗自伤怀时,香风袭近,南雪莹一身翠色拽地长袍,腰系同色腰带,环佩相碰,衣袂随风飘荡,绝色的芙蓉面更加娇艳,秋眸里闪着异彩,带着四名婢女,柳腰轻摆,摇拽多姿地走了过来。

何清君转身,一副认了好久才认出来的惊讶表情:呀,原来是雪莹郡主啊,不,应该是婉和公主,数月不见,你倒是更加娇艳美丽了呢。

呃,梅草适才还门边坐着,托腮看她溜食,此刻竟没了踪影,看来她有恐太子妃的症状啊。

南雪莹掩唇轻笑,不待她开口相邀,已经带着婢女跨进门槛,进到屋里坐下。

何清君摸摸鼻子,算了,在太子府,南雪莹是女主人,她是阶下囚,人家主人在自己家里自然不需客气,她囚随主便罢。

待她跨进屋里,见南雪莹正淑女的翘着小指试着茶水的温度,见她进来,笑道:这茶是刚沏的罢。

何清君拖着镣铐坐在旁边椅上,道:或许是吧。

南雪莹目光从那玄铁镣铐上略过,示意婢女为她和何清君分别倒了杯茶,道:姐姐,咱们一别有三个月了吧?何清君看了看眼前的茶怀,暗笑,好歹这房间眼下是她的,竟被她招待了。

婉和公主还是那般客气,你眼下是太子妃,他日必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实在不必跟我这阶下囚这般客气。

南雪莹银铃般笑着,姐姐可千万不要这般说,什么阶下囚,太子府里的人谁不知姐姐是太子殿下的新宠,太子紧张你到不行,竟不惜以镣铐琐住你……何清君俏脸微红,轻叹一声:太子妃难道不知我如今已是薄王妃了吗?岂能委身他人为新宠?南雪莹如水美目里闪过一丝怨恨,瞬间即逝,挥手命四名婢女出去,并将门关好,端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那日府中盛传太子又纳了一位新宠进府,我并未放在心上,后来得知太子竟将这位新夫人用镣铐锁了起来,我才起了疑心……却原来竟是姐姐你呢。

何清君杏目望着她,也端茶喝了一口,但笑不语。

雪莹本以为这次远嫁天晋,再也见不着南宛的故人了,却没想到不过隔了三个月,便教我见到了最想见的姐姐,当真是老天开眼啊。

何清君心里补充,是老天开眼让你有机会找我报仇吧?太子妃说得极是,我也没想到竟会这么快便再见到太子妃,当真是荣幸之极。

南雪莹脸上笑容不减,口气微变:姐姐坚决不与她人共侍一夫,甚至不惜和离下堂,受世人耻笑。

为了能独占令狐薄,逼我远嫁天晋,逼四公主嫁给我那皇帝外甥,你可曾想到会有今日?不但要与众人共侍一夫,而且还要委身为妾?何清君猛灌一口茶,放下茶杯,起身道:我想太子妃是误会了,我是薄王妃,而非晋望之的侍妾,更不会与你共用一个男人。

南雪莹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笑道:姐姐莫要这般说,毕竟姐姐现在已经是太子府的青主儿了,有些事情终难避免……姐姐从前是下堂妇,令狐薄可以不在意,但是他再大度,也不会大度到容忍你给他戴绿帽子吧?何清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什么意思?南雪莹轻抚秀发,盈盈笑着,悄声道:姐姐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侍妾青主儿呢。

语毕,缓缓往房门处走去,姐姐,以后咱们便是姐妹了,又是同乡,一定要互相多照应着些。

南雪莹打开房门,挥挥衣袖轻飘飘的走了,只留下何清君瞪着房门发呆,似乎确实有些不对劲……梅草匆匆进屋,鼻子嗅了嗅,对何清君道:这屋里的味道有些不对。

边说边走向室内那只熏香炉,打开盖子闻了闻,皱着眉头道:这是媚香,催情用的。

是太子妃的人放进去的吗?何清君只觉浑身有些微热,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听见梅草的话,忽地反应过来,南雪莹这是知道晋望之今夜要来,趁机要让她跟晋望之有了苟合之事,让她彻底成了晋望之的侍妾。

梅草,快将香炉里的香料全部倒掉,以后我房里,不许熏香。

梅草早取下了香炉,道:是。

捧着香炉往外走。

梅草,你去大门口等着,若瞧见太子殿下,就跟他说,我今日身体不适,请他改日再来。

话音未落,听到院时里响起脚步声,只听晋望之大笑着进来:身体不适?你倒是告诉本王,你身体怎么不适了?他大手轻挥,示意梅草出去。

梅草回头看了何清君一眼,微微有几分替她担扰,却也不敢说话,向晋望之福了一福,捧着香炉出去,并为他们关上房门,轻轻摇了摇头叹气,才去将香炉里的香料倒掉。

何清君俏脸开始微微泛红,身体也越来越热,忽然觉出问题的严重性,香炉里的香料是催情的媚香,那她为何却有种中了春药的感觉?太子,若你当我是朋友,今夜请离开这房间,否则一会儿,我怕对太子失礼动粗。

她忙运内力压制体内的燥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理智。

晋望之见她面色酡红,杏目似乎有些迷离妩媚,便瞧出她不对劲……他生于皇宫,府内又住着各色的美女,这种情形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是中了媚药吧?何清君望着眼前那俊美如玉,身材挺拔的男子,身体有些蠢蠢欲动,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晋望之平时只见到何清君英姿飒爽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瞧见她这般娇媚,再加上心中原就对她存了几分情意,他知道此时此刻的何清君,只要他站在这里不动,她便会自动靠过来,伏进他怀里,甚至不需他做任何撩拨,她便会欲火焚身地将他扑倒在地,任他为所欲为……他瞧着那娇艳如花,媚眼如丝的女子,心中对她的渴望越来越浓烈,就算她事后会怪他,他也不想放弃采撷眼前这朵曾经数次侵入他梦中的女子,他想要她!他不在乎她嫁过人,跟过两个男人!扑通!扑通!心跳如鼓擂,便是他初尝男女之事时,也没有这般紧张,极度渴望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一步,两步,三步……她越来越近了!何清君此刻一面努力运功压制,双脚却一面像有了意识般向房内那个俊秀隽永的男子挪去,她心里慌了,不应该啊,以她的内力不应该压不住一个小小的春药,南雪莹给她下得什么春药,竟这般歹毒?理智和身体拼命的撕扯着,双脚却不停地靠近那俊美男子,待她在躁热的烦闷中抓到一丝理智时,她的脸已伏进他怀里,呃——她嘴里溢出满足的轻吟,手指贪婪寻求着他脸上的凉意,火热的唇瓣靠向他的唇,而晋望之胸膛急剧起伏着,目光炽热烤人……正是那一丝理智,让她在电光火石中,硬生生将手收回,迅速拔了头上的一支簪子,狠狠扎向自己的大腿,钻心的巨痛登时盖过身体的渴望和药物的控制——她左手在晋望之胸前一推,身体急弹出他的胸怀,急速后滑数尺,右手高高扬起,那尖尖簪子再一次狠狠扎进大腿里,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具火热温软的身体从胸前撤出,晋望之顿觉一阵失落,理智回归,背上惊出冷汗。

他差一点就趁人之危了,想他生于皇家,身为太子,是何等的骄傲和尊贵!要什么女子要不到,几时这般卑鄙过?明知何清君现在已是南宛摄政王之妻,明知她身中春药,一切都非出于自愿,自己若真任性要了她,当真成了世人所不齿的卑鄙小人了,令狐薄必与他没完没了,这教他以后如何统摄天晋朝政?眼见何清君不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时滑落,右侧大腿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她还在发狠地猛刺,不忍再看,便大声命梅草进来照顾她,温润的眸子盯着她,也不管她听不听的进去,本王去给你宣太医。

宣太医这种事,无论如何也用不着他这太子的,只不过他想借机离开便是,他在这里,两人都会倍受折磨,身中春药,若身旁有无男子,情况会好一些。

岂知他话音甫落,便见眼前一花,梅草啊地一声轻呼跌倒在地……待他反应过来,追出去,却见那条俏丽人影竟然毫不犹豫跳进院里的那口井。

他大骇失色,忙扑过去,大叫:何清君!便欲拽着她脚踝上的链铐往上拉她。

却听井里的何清君怒叫:别拉我!晋望之一愣,反应过来,她这是用刺骨的井水来解身上春药躁热药性,这法子倒是极有效,只不过这般寒冷刺骨的冬天跳进冰水里,那滋味……他不禁瑟缩一下,她对自己倒是够狠的!他探头往井下往去,漆黑一片,只听到井下哗啦哗啦的泼水声,和镣铐碰墙的声音。

此时梅草也跑出来,趴在井台上往下看,太子殿下,青主儿没事吧?晋望之自嘲地笑笑,春药解了还会有什么事……就算是身中春药身不由己,她宁可簪刺大腿,跳入刺骨冰冷的井水中,也绝不将就于自己,可见她对令狐薄感情有多深!他心下竟生出一种挫败感,素来只有女子千方百计进府,用尽手段讨他欢心,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被一介下过堂而且是中了春药的小女子嫌弃……这种无力挫败感充斥胸间,极为难受。

过了很久,大概是很久吧,晋望之听到何清君在井下虚弱地道:让开,我要上去。

晋望之忙道:本王拉你上来。

他正欲拉那玄铁镣铐将她拉上来,却听噗地一声闷响,然后一条人影从井下窜出,未等他张口,那湿淋淋的俏立身影已经晃进屋里,牙齿打颤、浑身哆嗦着钻到床上,拉下床幔,开始运功往外逼寒气。

何——晋望之站在井台边上摇了摇头,她的动作倒是够快的。

回头问梅草:今夜谁来过这院子?梅草窃生生地道:是……是太子妃。

晋望之冷笑,南雪莹嫁进府里两个月,一直忙着上下打点关系,跟府里其他妃妾处得极为融洽,处事也算稳妥,他只当她死心塌地的跟了她,不再想着南宛的恩怨是非。

岂知何清君刚来四天,她便迫不及待的动手了,她得有多恨她?梅草去熬点姜汤,一会儿让青主儿多喝点。

是。

梅草转身去了院里的小厨房。

晋望之缓缓走进房内,望了眼内室的床幔,然后倚进外间的软榻,淡淡地隔着床幔跟正在运功的何清君说话:南雪莹是南宛送来和亲的公主,不管她的家族是否因谋反之罪倒下,本王都不能废掉她,因为本王得给南宛面子……除非她严重失德。

床幔内传来何清君仍旧有些哆嗦的声音:我知道了。

晋望之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轻笑:何清君,没想到你对令狐薄还挺痴情忠心的。

床幔内半晌没有声音,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只见床内女子伸出小手,拨开床幔,两脚落地,浑身干爽的下了床,两颊有些异常的烧红,原本红润的唇瓣微微泛白。

他皱眉:你是不是发烧了?何清君撇嘴,废话,在那冰冷彻骨的井水里泡那么久,不烧才怪,好在她已将体内大部分寒气逼出,否则真要高烧而死。

有点烧,一会儿喝两碗姜汤,蒙头睡一觉就会好,太子稍坐会,我马上便回来。

她按着隐隐作痛的大腿走到正堂,唤梅草进来。

梅草立即端着一瓷罐姜汤和一只碗进来:青主儿,先趁热把姜汤喝了祛祛寒气。

何清君瞅一眼她,低声道:先搁在桌上吧,稍过片刻,我自己会喝,梅草,你去将桌上那壶茶的茶叶滤掉,将水存放起来。

梅草疑惑地看了看何清君,是。

梅草,记住一定要将那水好好给我存放着,若是被换掉了,瞧我饶不饶你。

梅草忙低头: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好好将这水保存着。

说着取了桌上茶壶,匆匆出去。

何清君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晋望之说得不错,没有严重失德,他确实不能将南雪莹如何,毕竟她是以南宛婉和公主的身份嫁入太子府的,严重失德,她暂时没机会做到,但是让她小小的报复,她还是可以的。

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妃再发难更新时间:2013-1-3 10:00:08 本章字数:11813她适才想过,这春药必是南雪莹先行进屋,与婢女分工,婢女迅速往香炉里加了媚香,而南雪莹则以宽袖遮掩,佯装试茶壶的温度,趁机打开壶盖,将春药弹入茶水中。

舒籛镧钔而这春药之歹毒,她闻所未闻,按说以她的内力,小小春药并不能令她失控至那般……她行走江湖多年,倒听说过有一种春药叫春舞合欢散,听说极为歹毒,这春舞合欢散就算内力高强的人误食也难以压制住,仍然会失控找异性苟合……呃,像师父和令狐薄那种高人,可能会压制住吧。

若是内力不够高,在合欢前,会像狂魔舞蹈般出各种丑,据说效力极为持久。

她暗暗运气,其实她体内仍有春药的两三分药性在,只不过靠内力强压制而已。

这春药也是药性强,效力久,会不会其实就是春舞合欢散?她抬头拢了拢散乱的秀发,既然现在顶着青主儿的身份,在太子府的女子眼里,她早已是太子的女人,没了清白可言,便借此行事吧。

笑着捧了汤罐和碗,走回内室外间,放在桌上,在桌旁缓缓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姜汤,轻轻吹了吹,趁着微汤时,两口喝下去,太子殿下,其实你并不管府里的女人如何闹腾吧?晋望之慵懒得倚着软榻,手肘支在膝盖上,淡淡地笑着:何清君,虽然瞧着整日乐呵呵的,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观察倒是挺敏锐的。

他这话倒是间接承认确实不管自己的女人如何闹腾,何清君摸摸额头,有些热,不过还好,能坚持得住。

当即强笑:太子说笑了,我若观察敏锐,便不会着了南雪莹的道儿。

晋望之温润的眸子盯着她,你不是说本王并不管府里的女人么?何清君忍不住轻笑,他这话分明是告诉她,反正他不管府里的女人如何闹腾,你能折腾报复就尽管去。

杏目微眯,太子府里的女人争风吃醋她不管,但是不能总让她们骑到她头上拉屎吧?太子殿下,今夜你就在此过夜吧,大床让与你,我睡外间软榻。

晋望之微讶瞧她,她不是挺排斥旁人以为他在此处过夜吗?如今竟主动提出,难道已经有了算计?瞧在你受了风寒的份上,本太子就怜香惜玉一回,今夜本王睡这里,你睡大床吧。

何清君等得就是这句话,适才也不过是推托之辞,没道理让她一个小女子睡外间小榻,他一个大男人锦被软床的,当即大笑道:那就多谢太子了。

晋望之一怔,敢情她开始就没打算把大床让给他啊?他堂堂太子竟然要睡小榻?!何清君得意的笑着,进屋给他抱了一床棉被出来,扔到小榻上。

晋望之的性子其实和五王爷差不多,看上去都是温文尔雅的,对谁都极温柔,可是眼底那假装的温情下掩着淡淡的疏离,绝不会轻易与一个人亲近。

然后她又连喝了两大碗姜汤,关上房门,只脱掉外袍,便钻进床帐里蒙头呼呼大睡。

虽然她身体底子厚,并运功将大部分寒气逼出,毕竟在冰寒井水时浸泡太久,半夜她还是高烧起来,梦中不停呓语。

晋望之听见她的呓语才觉察不妙,推门进去,撩开床幔,探手试她的额头,倏在缩回,大叫:梅草,快传太医!睡得迷迷糊糊的梅草听到太子的大喊,吓得直接从床上跳起,鞋子都不不及穿,便跑过来。

晋望之大声吩咐她去传太医,然后拿了干净毛巾用冷水沾湿,敷在她额头上,待毛巾捂热,便重新洗过拧干为她敷上。

却听她烧得干裂的嘴唇里不断念叨着:千岁大老爷……千岁大老爷……令狐薄……对不起……晋望之缓缓坐在床旁的小凳上,怔怔盯着那张烧得通红的面颊,心下微微泛起几分酸涩。

他从来不知真心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对她,他确实存了几分喜欢,却也知道那几分感情并不足以让他驻足观望呵护,他需要的是不断铲除异己,扫清通往皇位路上的障碍,他需要的是各方势力的支持,所以他不停地与各系的美女联姻。

他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也不理解令狐薄为何会执意只娶一个无权无势还是个受人白眼的下堂女,在他心里,这个何清君虽然值得爱,却远不值得放下江山权势,只为与她逍遥江湖,所以他才会毫不皱眉的接受了南雪莹与他和亲。

在他眼里,娶再多女子又如何,只不过是利益相关,均撒雨露而已,并不影响一个值得爱的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现下瞧着何清君在高烧迷糊中不停叫着令狐薄的名字……他记得她似乎在人后一直称令狐薄是千岁大老爷的,不管是千岁大老爷还是令狐薄,她心里反来复去思念的都是一个人而已。

他心里竟说不出是何种滋味,若一个人能得自己喜欢的女子这般深情相爱,夫复何求?他念及此处,不由得一惊,他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女子而已,他想要多少要不到?他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女子有这种想法?他还有大片江山要掌握,怎么可以如此沉溺儿女情长里?看看他在做什么?竟舍了太子之尊,亲自为一个女子洗毛巾冷敷退热,真是……当即站起,转身出去,他可以纵容自己喜欢她,却绝不能纵容自己放弃满腔壮志,更不能放弃即将到手的大好江山!正好瞧见梅草带着太医进来,他淡淡地吩咐道:快进去为青主儿把脉,对了,她腿上有扎伤,顺便留下伤药膏,让她敷伤。

梅草引着太医进去,晋望之则留在外面,压下心内那几分担心和不安,镇定地坐在堂中。

过了一会儿,太医背着药箱出来,朝晋望之回复:青主子只是寒气侵体,并无大碍,臣已开了方子,一会请梅姑娘跟臣去抓药,煎服下去便会退烧,这些药太子府药房常年有备,很快便好,太子不必担心。

晋望之嗯地一声,示意他下去。

梅草则跟着太医急匆匆抓药去了。

晋望之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进屋去瞧了瞧,试了下她额头,似乎没先前那般烧了。

忍不住轻笑,他倒是忘了她是习武之人,底子深厚,岂能被小小寒气便打倒?咬牙又为她换了次冷毛巾,梅草端着汤药进来,太子殿下,你回去休息吧,莫沾了病气身上,这里由奴婢伺候着足够了。

晋望之看了眼何清君,她脸上红晕退了不少,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呓语令狐薄,想来没有大碍了。

于是转身出去,心下暗道,他照顾她不是为了私情,只是为了对令狐薄的承诺。

次日,何清君起床后,只觉浑身汗辘辘的难受,双手撑床坐起,见梅草正趴在桌子旁边打盹,听见声音,立时起来,青主儿,你醒了?急步走过来试了试她的额头,喃喃道:烧全退了。

何清君自己也摸了摸额头,笑道:昨夜真是辛苦你了。

唉,没想到还是寒气侵体了。

梅草道:不辛苦,这些都是奴婢该做的,倒是昨夜太医来之前,一直是太子照顾青主儿,奴婢是第一次看见太子照顾人呢。

何清君哦了一声,心想,那是你少见多怪,太子是很了不起,难道就不能照顾别人么,令狐薄还是摄政王来着,还不是一样会照顾人?嘴上却道:那还真得要好好谢谢太子殿下呢。

梅草抿唇轻笑,看她一眼,暧昧地道:青主儿要感谢太子殿下还不容易么?好好伺候他就行了。

何清君抚额,这小丫头是只有十五岁吗?怎地什么都懂?太子走了么?嗯。

梅草,今儿个,谁来都不见,就说我身体不好。

梅草看她,若是太子殿下呢。

不见。

何清君笑道:就说我正在伤心欲绝呢。

梅草盯着她唇边的笑容,这就是正在伤心欲绝?何清君淡定地起床,洗漱完毕后,用过早膳,洗了个热水澡除去一身的汗味,然后在文二嫂那张面板脸的监视下,梅草帮她更衣。

待文二嫂走后,何清君便让梅草去外间小室休息一会儿,她则回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朦胧中,听见南雪莹的声音在院里响起,什么身体不好?梅草,这才离开几天,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你要记住我是太子妃,这太子府里,有谁是我不能见的?接着响起梅草委屈的声音:可是……太子妃,青主儿昨夜高烧,身体正病着,真的不能见客。

南雪莹温柔地道:是吗?梅草,我是客吗?我是太子妃,这太子府里只有我想见的,还有我见不到的人么?她似乎笑了声:红芍,牡娟,将梅草带到旁边,好好教育她一下,教她长长记性,认清这太子府谁才是后院之主。

那声音仍旧温婉好听,丝毫未变。

却听到梅草惊恐的声音:奴婢知错了,求太子妃恕罪。

何清君倏地坐起,伸脚穿上鞋子,身形一晃,便拖着铁镣出现在院中,站在南雪莹身前,离她不过两尺。

南雪莹本来正温柔的笑着,被如鬼魅般出现的身影吓得尖叫一声,踉跄着快步后退两步,却一脚踩在那拖地的长袍上,扑通一声,那两瓣娇臀与冰冷的大地来了个亲密相吻……南雪莹惊惧撑臂往后退着,你、你……两名婢女立即上去搀扶她。

太子妃,你怎么样?太子妃,你有没有事?何清君转向对旁边抓着梅草的两名婢女,目射冷光,道:放开她。

那两名婢女跟着太子妃耀武扬威惯了,区区一个侍妾,她们又如何会看在眼里,均双眼一斜,哼了一声。

何清君身形轻晃,那两名婢女尚未反应过来,喉咙已分别被何清君一手一个紧紧扼住。

那两名婢女登时喉咙喘不过气来,抓着梅草的手下意识的松开,拼命去扳何清君的手指。

何清君捏着两人的脖子分别用力往旁边摔去,红芍尖声惨叫着抱着血流不止的头在地上打滚,那杜娟只闷哼了一声便昏了过去。

南雪莹吓得大叫:来人!来人!一队太子府的巡逻侍卫立刻涌进来,领头者忙问:太子妃,出了何事?南雪莹颤抖地伸出纤纤玉指指着何清君:她竟敢以下犯上,对我动手,将她拿下!那领头者倒也不是冲动之人,知道此院的青主儿是太子殿下的新宠,府里的人都说太子为留住她不惜用玄铁链将她铐住。

将她拿下,太子会不会治他们的罪?这……南雪莹怒了:怎么,我还支使不动你们了?那领头者权衡一会儿,道:青主儿,恕属下们无礼了。

何清君冷笑,你们便无礼个本姑娘瞧瞧。

那领头者挥手让四名侍卫过去拿下她,岂知那四名侍卫尚未靠身,便尽数惨叫扑地。

那领头者与其他侍卫皆惊得目瞪口呆,看看地上四名侍卫,再瞧瞧何清君,她使的是妖法吗?他们甚至未瞧清她的动作,不过是眨眼间,四名侍卫竟然全部惨叫摔在地上,而青主儿手里多了一柄长剑,等看清楚以后才发现那剑竟是夺得侍卫的配剑!夺剑、连续打倒四名侍卫,竟然只在弹指之间!她的武功得有多高?只怕也只有刘师傅能敌她吧?何清君杏目扫过他们:谁还想试试,下次本姑娘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那领头者闻言忙即跪下:青主儿恕罪,属下也只是听命办事,并非有意冒犯青主儿。

何清君冷冷道:全部滚出去,本姑娘虽然不慎遭了刘匀松的暗算,却也不是什么人想拿下就能拿下的!说着将长剑往前一扔,当啷一声落在地。

在那些侍卫眼里,她既是主子,武功又那般绝妙,哪儿还敢逗留,急忙捡了兵器退出。

南雪莹适才吓白了的芙蓉面,此刻已经恢复红润,脸上更增添了几分盈盈笑意,姐姐,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哟,可吓死妹妹我了。

何清君对梅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

梅草偷偷看看南雪莹,有些迟疑,怕自己退下,太子妃更会趁机对何清君发难。

于是何清君道:梅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梅草看她,青主儿都发话了,她若不下去,便是不听主子命令的恶奴了。

只得恭顺答一声是。

不放心地再看她一眼,退了下去。

待她进了屋内,何清君也依样画葫芦,对着南雪莹盈盈一笑:太子妃问的,正是我想问太子妃的话,梅草已经禀告太子妃,姐姐我抱病在床,为何太子妃竟无端发火,要修理梅草这小丫头?恕我迟钝,我总是觉得太子妃这般要修理梅草,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呢。

南雪莹不意她这般直白,竟一时教她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既然大家在同一座府里生活,表面上的礼仪颜面还是要顾及的,极少有人会像她这般以实话套话,这算什么?姐姐当真说笑了,我怎么敢冲姐姐发火呢,实在是这梅草曾跟了我一个多月,确实是尊卑不分,毛病极多、屡教不改,妹妹这是怕她跟姐姐,反而冲撞了姐姐呢,若是那般倒是会教姐姐以为是妹妹故意调教成这般为难姐姐呢?何清君杏目里闪过一丝轻蔑,她还真是能颠倒是非,按她的说法,她反倒是一心为她何清君打算了呢。

还真是她何清君之幸,她之幸啊!如此说来,倒是太子妃为我着想了,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太子妃高风亮节,实在是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当可为我辈的典范,真是清君的楷模呢。

她谦逊着,高调赞扬着,然后对南雪莹左侧一名满目不屑的婢女道:你进来伺候我洗漱,我还未曾洗漱,实在无颜面见太子妃。

那婢女看向南雪莹,见南雪莹但笑不语,眼底尽是鄙视之意,于是一动未动,便视做未闻过她的话,她是太子妃的近身侍婢,没有太子妃发话,她岂可听令于一个侍妾?何清君面无异色,缓缓走到南雪莹身旁,甩手给了婢女一个清脆耳光,以她的手劲,那一个耳光下去,那婢女当即脸肿得老高,唇边流血,一个反身摔在地上,那婢女坐在地上捂着脸颊惊惧看着她,太子妃,你要给奴婢做主啊……南雪莹也是惊得呆了,听见那婢女惊叫,便挥了一下手示意她禁声。

当面打她的贴身女婢,岂不就跟打她一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脸色不禁有些难看,问道:姐姐这是何意?为何要打我的婢女?何清君噢了一声,微讶瞧着她,道:太子妃不知道吗?这不是太子妃适才教我的吗?南雪莹一窒,……我教你的?何清君无辜的表情带一点白目,是啊,我适才也说了,太子妃当真是我辈的楷模和典范呢,太子妃是要母仪天下的人,身边的婢女却如此目中无人,尊卑不分,实在是于太子妃的淑德有损,我便替太子妃管教她一下,怎么太子妃觉得我管教得不对吗?南雪莹脸色白了一下,很快平静,唇边的温柔假笑复又浮起,哦,姐姐说得极为有理,不过妹妹却是知道,就算教训我的婢女,也得是这府里的女人才有资格,姐姐这般做,那就是说昨夜太子殿下已经恩宠你了?何清君掩唇娇笑:太子妃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昨夜高烧不止,太子殿下倒是照顾了我一夜,哪来的恩宠啊?不过,我却从未想过太子竟有如此体贴细心的一面呢。

南雪莹听说太子竟在她房里照顾了她一夜,脸色更加难看,虽然她心里至今爱的是令狐薄,但她既然已经成了晋望之的太子妃,又岂能允许旁人得享太子的独宠,这可是事关身份地位的大事。

但她昨夜明明给她下了春药和媚香,而且她是亲眼瞧见何清君喝下春药的,那春药是极为霸道的,太子又在她房中,怎么可能没有燕好过?她极肯定必是他们燕好之后,何清君觉得对令狐薄不起,愧悔不及,才会一气之下卧床不起,更羞于见她,想来太子也是怜惜她才留在她房中照顾了她一下吧。

眼皮垂下,若是如此,倒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令狐薄为了何清君将自己送到天晋和亲,如今她要他刚新婚数日的薄王妃压在了自己男人的身下承欢,总算出了这口恶气,他的薄王妃从此就是晋望之的侍妾了,哈哈哈,令狐薄若知道此情形,会不会后悔送她至天晋和亲?南雪莹想到此处,笑得极为欢快,道:如此说来姐姐还不是太子的女人呢,那倒是不能管教我的婢女呢,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何清君哦地一声:谁说我是以太子女人的身份管教你的婢女的?太子妃不是一直叫我姐姐吗?我可是以姐姐的身份替妹妹打算呢!说起来太子妃还真是念旧情,都贵为太子妃了还是不忘我们的姐妹情谊,当真是让姐姐我感动之极。

说着目光落在红芍和杜娟身上,此时的杜娟已经苏醒过来,与红芍相互搀扶着,看见何清君的凌厉目光,不由得吓得往一起瑟缩了了一下。

适才一心急着救梅草,出手失了分寸,姐姐在此向太子妃道个谦。

南雪莹美面上登时青一块红一块,煞是精彩,她这哪是道个谦,分明是示个威,好,好,何清君,什么叫风水轮流转,既然她成了太子的女人,她有的是机会收拾这贱人!姐姐客气了,若是婢女无礼,倒是该教训……唉,既然姐姐身体不适,妹妹就不在此打扰姐姐休息了。

说完便等着何清君施礼恭送。

何清君依旧拿出武人那一套,抱拳意思意思。

南雪莹心下那个气啊,可是也知她武功极高,明着不能将她如何,也只能笑着忍下这口气,她今日本来是来瞧她又跟了一个男人的狼狈模样的,没想到却被她给弄得极为狼狈难堪,这帐,她终会跟她清算。

于是带着受伤的四名婢女离开了。

何清君回到房内坐着冷笑,虽然今日让南雪莹难堪而归,却也知,她必会想法报复,毕竟她在这太子府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太子妃,想来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可是那又如何,她又不是太子府的女人,晋望之他们要的只是银矿,又不是她的人,在他们狗急跳墙之前,她必得想法子逃出去。

青主儿。

梅草小心轻唤着。

何清君抬头。

梅草谢过青主儿,若非青主儿出手,梅草今日又要被教训得惨了。

何清君笑吟吟地道:没事,你既然此刻是我的婢女,我自然会护着你,便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梅草似乎很怕太子妃。

梅草低头犹豫了片刻,道:太子妃为人表面淑德,其实私下里极为残忍,她曾因奴婢为她梳头时不小心扯痛了她,便命红芍和杜娟用细针扎我十指手指指尖,后来怕扎手指被人发现,便改扎奴婢十根脚指……想起当时情形,她仍旧心有余悸,十根脚指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何清君闻言脊背直了起来,针扎十指?!她一直以为南雪莹只是因令狐薄之故,对她心存嫉炉,才屡屡对她暗中使坏,却从未想到,她的心肠竟这般蛇蝎狠毒,竟懂得这般酷刑,十指连心,哪根扎下去,不是揪心的疼?你为何不向太子禀报?梅草不是太子的人吗?奴婢不敢,若是太子知道,顶多斥责她一顿,她回头必会加倍报复在奴婢身上。

再说太子是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人,只要不闹出大事,岂会分心管府里女人之间的争斗?何况她是主,奴婢是仆,被她管教也是应该的,太子绝不会管这些枝末之事。

梅草满眼的恐惧,奴婢曾亲眼瞧见她命人将眉侧妃房里的一名粗使婢女夏儿扔进湖里溺水而亡,府里所有人都以为夏儿是深夜失足落水。

何清君愣住,这却是为何,一个婢女而已,怎么会惹着她?梅草怯怯地看了她两眼,垂下眼皮道:从前奴婢也不纳闷,一个粗使丫环而己,就算她针对眉侧妃,大可对付眉侧妃的近身婢女,何苦要了一个粗使丫环的性命……现下我却是有些明白了……何清君瞧梅草的目光不时瞟着她,诧异问道:却是为何?难道跟我有关?梅草轻叹道:奴婢也不知猜得对不对……奴婢开始伺候青主儿后,才发现,那个夏儿眉宇间竟与青主儿有几分相像,那日,白天里,似乎是太子殿下多看了那个夏儿两眼,夜里便遭了不测……何清君霍地站起,就因为夏儿长得跟她有几分相像,便遭了她的毒手?那么她本人在府里,岂不是早晚有一天下场相同?不行,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素来不擅算计别人,可是如今却是被逼上梁山了,若她不设法自保,只能被南雪莹害死,还如何跟千岁大老爷生孩子?梅草,此事你也未向太子禀报过?梅草忽然落下眼泪来,道:奴婢自然是向太子禀报过。

太子有什么反应?太子当时不知在为什么事烦躁着,也根本不知道夏儿是谁,便说一个粗使丫头落水便落水了,堂堂太子妃温婉淑德,犯得着跟一个粗使丫头过不去,而动杀机?反而斥责奴婢拿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何清君明白了,太子府里的女人个个都是有背景有家世的,晋望之出于政治谋略娶回府,让她们锦衣玉食,享尽尊荣富贵,却由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只要不牵涉到前朝,他是不会管的,或许他心里巴不得府里的女人斗得天翻地覆,从而牵制朝中势力吧?青主儿,夏儿丢了性命,太子都丝毫未放在心上,何况是奴婢脚指被扎?奴婢岂会没有这等自知之明?梅草大滴大滴眼泪的掉着,奴婢只是个婢子,天生命贱,受点苦算什么,哪敢再去惹太子心烦?何清君杏目紧紧盯着她,正色道:梅草,这世上没有谁就天生命贱,只是有些人比较会投胎而已。

咱们都是人生父母养,谁不是血肉之躯,谁的命不是命?谁的肉被针扎一下不知道痛?梅草依然在落着泪,青主儿说得不错,虽然谁都知道痛,可是人的命不同,自然是不能比的。

何清君直视她,郑重道:梅草,你想不想离开太子府,成为自由身去嫁人?梅草一惊,忙即抬头,青主儿说什么,成为自由身去嫁人?何清君点头,似笑非笑地道:难道你想一辈子惴惴不安地伺候主子,说不定哪一天便因为主子恼怒死于非命?梅草嗫嚅道:梅草当然不想这样。

何清君笑道:梅草,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也自己该给自己打算一下。

梅草低下头去,轻笑:梅草知道青主儿的意思,会自己好好想一想。

我可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梅草,你下去罢。

是。

梅草低着头退下。

何清君暗暗思索着,南雪莹是以南宛公主的身份嫁入太子府,想扳倒她并不容易,诚如晋望之所言,必得有严重失德大罪才行。

可是她被锁在这小小院子里,既不认识旁人,也不能与旁人联手,想让她严重失德并不容易……刘匀松只给了晋望之一个月的时间,要从她的口里得到吴山银矿的秘密。

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对付南雪莹,得好好想想才行……接下来两日,晋望之再未进过她的院子,府里的女人,也未来找过她,她又混吃等死的过了两天舒服了两天,风寒也痊愈了。

这日,阳光明媚,风儿也柔和多了,大有春暖花开的感觉。

何清君练完功后,便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快到正午的太阳晒得她昏昏欲睡,支着下巴直打盹,忽听外面脚步声杂,她抬起眼皮,冷笑一声,她终于知道为何大宅门里的女人总是能斗得天翻地覆、水深火热了,分明都是闲得,她闲得这几日净想着怎样算计南雪莹了,唉,她本善良啊!她复又眯上眼睛,装作未听见那些脚步声,片刻后,南雪莹带着一帮人进院。

何清君只是抬眼瞧了瞧她,似笑非笑道:太子妃今日无事又来看姐姐我了吗?目光一一扫过进院的七八人,除了南雪莹和她的两名婢女,还有两位没见过的绝色女子,身后各跟着一名随身婢女。

身旁的梅草忙向众人见礼:奴婢见过太子妃,瑶侧妃和淑侧妃。

这几日闲来无事,梅草已向何清君详细介绍了各位主子的家世背景,听梅草这般诸一拜下去,立时明白,瑶侧妃是天晋一位外姓王爷的庶女,叫作谢玉瑶,而淑侧妃则是天晋国刑部尚书的外孙女白淑慧。

个个都是家世惊人,却都被太子收尽了府中,这晋望之艳福当真是不浅。

不过据说这个瑶侧妃已有孕两个月,现在是太子府内唯一一个有孕的女子。

何清君忽然惊觉,是啊,太子府有一名太子妃,四名侧妃,和七名侍妾,竟只有瑶侧妃一人有孕,而淑侧妃则是小产刚出月,当真是奇怪了些,难道是晋望之有隐疾?她恶劣地想着,摸摸下巴,目光扫过瑶侧妃,若是不孕的侧妃侍妾是晋望之有意为之,那么小产的淑侧妃和有孕在身的瑶侧妃,倒是令人好奇了?南雪莹倒是浑不在意何清君的态度,照样笑颜如花地道:姐姐还是那般不拘小节啊。

瑶侧妃笑咪咪地望了望天,这太子府的天几时变了,太子妃携侧妃来瞧一个侍妾,侍妾却既不相迎也不见礼,那屁股就跟粘在凳子似的,是不是青妹妹的臀比较大呀?南雪莹、那名淑侧妃和那帮婢女顿时都掩唇轻笑起来。

何清君也不着恼,反而笑道:瑶侧妃要不要过来跟我比比谁的娇臀比较大?瞧,她说话多文雅,才不说屁股这般粗俗的话呢,哈哈。

谢玉瑶顿时愣住,这个刘青怎么这般没脸没皮,她还真好意思接下话去。

南雪莹笑道:瑶妹妹莫见怪,青主儿啊,她出身江湖,性子野了些,不同于妹妹们出身官家,从小便有专人教导礼仪和琴棋书画,所以妹妹们就多多包涵一些。

谢玉瑶不屑的嗤笑一声。

倒是那个白淑慧闻言轻叹一声道:出身是没有选择的,我想青姐姐被太子以镣铐锁住,心情本就极为烦躁,哪还顾得上礼仪尊卑?若异地而处,咱们许是也会这般无礼烦躁呢。

说着在何清君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何清君微诧,看向白淑慧,只见那绝色的容貌下,是一眼的平静,只是面上若有病色,原本早就来瞧姐姐的,只是身体一直不适,无法来瞧姐姐,今日才随太子妃一起来瞧瞧你。

说着转头对自己的婢女道:浣儿,将我给青主儿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那唤浣儿的婢女立即低头捧着一只小盒放过石桌上,白淑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极为精美细致的飞凤步摇,妹妹也无什么好东西可送,这支步摇是我的陪嫁之物,原以为姐姐会喜欢,见了后才知道姐姐素雅英气,似乎妹妹我送的这东西倒难得姐姐欢心了。

她将盒子往前推了下,笑道:姐姐就将就着收了吧,或许哪日用得上呢。

何清君讶然抬眼瞧着她,只见她眼底浮出一丝诚挚笑意,并趁南雪莹等人不注意时,向她眨了两下,然后起身道:妹妹身体还有些不适,便先告辞了,姐姐若在府中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遣了人来说一声,妹妹一定竭尽所能帮你。

何清君更惊,她和这位淑侧妃是第一次见面吧?怎地她竟对自己一见如故般的亲热,梅草不是说这位淑侧妃平时孤僻,不喜与府内女子争风吃醋么,难道她突然人缘变得大好?但见她不似虚套,便点了下头,跟着起身相送:多谢淑侧妃的好意。

白淑慧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朝南雪莹施了一礼:妾身先行告退。

南雪莹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允她离开,本来也未指望她能来做什么。

待白淑慧带着婢女离开后,谢玉瑶冲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低声道:装模作样,平素倒不见得她这般热心。

何清君轻笑着坐回石凳,只当没听到她的低声嘟噜。

南雪莹美目扫一眼谢玉瑶,她立即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南雪莹这才笑吟吟地道:姐姐,瑶妹妹有孕在身,金贵着呢,姐姐难道忍心让她在这院里站着么?何清君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谢玉瑶的小腹,这肚子里装的可是未来的龙子龙孙,确实金贵,她不敢招惹,忙道:太子妃说得对,我还当真不忍心,梅草,快请瑶侧妃进屋坐着,在外面莫受了寒气。

南雪莹与谢玉瑶转身一起往正厅走去,却未见何清君跟上,不由得皱眉转头问道:姐姐不进屋么?何清君笑道:太子妃与侧妃先走,我脚带镣铐,累赘太长,怕不小心绊倒瑶侧妃,伤了腹中的小世子,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南雪莹笑道:也是,瑶妹妹,你先请进。

谢玉瑶在婢女的搀扶下先进去坐好,然后南雪莹才进去,坐在主位,姐姐还不进来么?何清君命梅草将那支步摇收起,缓缓起身,拖着铁镣迈进门槛。

姐姐,虽然你从前是伺候别人的,现下刚当了主子,有些事情可能考虑不周,但是命人给咱们上杯茶的待客之道该懂吧?章节目录 第一百四十九章 贵妃的厉害更新时间:2013-1-4 10:59:13 本章字数:11846何清君目光再次不经意的扫过谢玉瑶的小腹,这里面是皇孙啊,可不能在她这里出事,茶水里可以被下春药,也可以被下滑胎之药啊,这万一瑶侧妃腹里的皇孙在她这里出了问题,晋望之也保不住她,南雪莹还真当她是属兔子的,吃一百个豆子,不知豆子的腥味啊,既知茶水容易被她动手脚,为何要给自己挖坑?呃,实在对不住两位,因为我出身低微,又是习武之人,因此从不会喝茶,所以也不让梅草烧水泡茶,只要给我准备一壶凉开水便以备解渴之用,若是两位不着急的话,我马上便教梅草烧水泡茶。

舒籛镧钔南雪莹贝齿轻咬,她是故意的吧?谢玉瑶鄙视地看她一眼,粗俗之人便是粗俗之人,竟然连茶水都不会喝,过得跟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太子妃姐姐,既然如此,咱们便不喝了吧,想来等她们把水烧好,咱们早走了。

南雪莹立时笑盈盈地道:瑶妹妹说得是。

转头对何清君道:姐姐以后记着这开水得让奴才们在天烧着,不然便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何清君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原来不奉茶就是出丑啊,那以后我可得改了这习惯。

姐姐这么说才对,咱们是做主子的,什么事都由奴才们做,又不需要咱们动手,姐姐若不使唤她们,她们便会渐渐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何清君但笑不语,只是站在门边处。

南雪莹见何清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牙根直痒痒,却也不能如何。

正寻思着该怎样打破僵局,却听谢玉瑶道:太子妃,再过半个月便是太子的生辰,咱们该如何为太子庆祝。

南雪莹心思根本未在太子生辰上,随口说道:往年如何庆祝,今年便如何庆祝。

谢玉瑶轻笑道:往年都是由眉侧妃操办的,今年该由太子妃来操办主持了吧?南雪莹敷衍地问道:往年是如何庆祝的?谢玉瑶道:我进府比太子妃早了一年,只知,太子生辰那日,皇上陛下会来府上小坐一会儿。

何清君闻言,双眸不由得一亮,晋皇会在晋望之生辰日来太子府?这倒是个机会。

南雪莹突然笑着起身,对何清君道:姐姐似乎并不欢迎我们,咱们还是回去罢。

何清君笑道:太子妃说笑了,太子妃也知道我出身乡野,突然置身这高门宅院里,许多礼数不懂,会不知所措,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太子妃与侧妃海涵。

谢玉瑶撇了下嘴,道:我们来了这么久,你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话,招待不周?青姐姐,你可是牙根就未招待我们。

何清君淡笑着,抱拳致谦,实在对不起太子妃和瑶侧妃了,下次再来,我一定提前将茶水备好。

谢玉瑶白了她一眼,起身在婢女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何清君往门旁轻让,让她们主仆能过去,南雪莹紧随其后,走到何清君身旁,亲热地伸手拉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着:姐姐,你我也算是同乡,就算过去有些误会,也都是雪莹过去不懂事造成的,如今身在异乡,我们应该互相照应着,便冰释前嫌吧。

何清君站在原地不动,微一用力将手撤回,却见南雪莹身子弹出数尺,啊的一声惊叫,撞向前面正在下台阶的谢玉瑶。

南雪莹的动作够快,可是又怎能逃过何清君这种练武高手的眼睛,她瞧得分明,南雪莹借着她抽手的动作跳起,双手奋力往前一推,连推带撞,不偏不倚正好可以将谢玉瑶撞倒,压上去,这若是谢玉瑶因此摔得小产,她当真跳进浏河都洗不清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谢玉瑶即将倒地之时,何清君身形一晃,伸手往谢玉瑶腰间一搭,使个巧劲,将谢玉瑶勾进怀里,失了肉垫的南雪莹则重重摔在地上,脑袋狠狠磕在青板地面上,她的两名婢女惊慌大叫着扑过去扶她。

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南雪莹坐在地上,疼痛地呻吟着。

何清君看瞧着那张美面,险些失笑出声,这一摔,当真将她摔得不轻,额头上磕了一个青里泛紫的大包不说,嘴唇因为牙齿磕在青板砖上,不但肿成香肠嘴,而且血液伴着唇上磕得灰尘一起流下……呃,极为狼狈。

谢玉瑶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抚着胸口,仍旧惊魂未定,颤道:太、太子妃……你这一撞,险些将我腹内孩儿……撞没了……南雪莹额上和嘴唇正痛得泪水直流,哪顾得上说话?她的婢女红芍哭道:瑶侧妃,不是太子妃故意撞得,而是青主儿将太子妃甩出,力道太大,太子妃收不住脚,才不小心撞了瑶侧妃的……何清君松开搭谢玉瑶腰间的手,南雪莹的小动作虽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可是婢女们却只会以为是她大力抽手将南雪莹甩出去的,于是似笑非笑道:我倒是从来不知我竟有天生神力,只不过是往回抽个手而已,竟能将太子妃甩出数尺,不偏不倚地撞在瑶侧妃身上。

谢玉瑶也是极聪明的,听何清君这般说,心中多少也明白了几分,却碍于南雪莹太子妃的身份,什么都不便说,只能强笑着道:太子妃摔得严不严重?南雪莹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将嘴里的血水吐出,对何清君道:姐姐这话倒是教我百口莫辩了,我原想与姐姐在异国他乡亲近一番,好互相有个照应,姐姐不领情也就算了,却这般将我甩出,害我险酿大祸,怎地反而说得好像是我故意跌倒,将自己摔成这般?何清君不以为意的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心知肚明。

姐姐是武功高强,又对我心怀怨气,这手一抽的力道委实大了点,我不过是一介柔弱的女子,怎经得住姐姐这一甩?何清君依然笑着:太子妃是怎么摔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瑶侧妃腹内孩子无事便好,咱们倒也不必在此争论了。

谢玉瑶见状忙打圆场:是啊,青妹妹说得不错,好在有惊无险,孩子无事,太子妃与青妹妹都不必自责,以后我们都小心便是了。

太子妃,你额上的伤,也需要赶紧处理,红芍,还不快扶太子妃去敷伤?红芍忙道:是。

赶紧与另一婢女扶着南雪莹回去。

谢玉瑶转头对何清君道:今日之事,多谢青妹妹相救。

何清君淡淡地道:我只是不想因为女人之间的争斗,牺牲掉一个无辜孩子。

谢玉瑶感激地朝她福了一礼,转身也带着婢女离开。

何清君冷笑一声,南雪莹果然是个狠角色,为了陷害她,竟不惜以旁人腹中胎儿的性命为筹码,当真是蛇蝎心肠!她原就怕她以谢玉瑶腹中胎儿来害她,却未想到她小心又小心,还是被她算计了一下。

这院子顿时安静下来,梅草心有余悸地道:今天当真是好险,若非青主儿武功高反应快,只怕谢玉瑶腹中胎儿必定保不住,青主儿也必跟着遭殃。

何清君看了看梅草,也不否认今日的凶险,轻笑着命她将白淑慧送的那支步摇拿来,打开盒子,取出步摇轻放在桌上,然后轻轻掀开底层一角,看见一张画有小飞雀的纸片,惊喜之下,唇角不由得高高翘起,赶紧放下那一角,暗喜不已,怪不得白淑慧偷偷朝她连使眼色,原来是向她传递消息来着。

她深知蜂雀阁在天晋朝并分点,这小飞雀纸片应是通过令狐薄的人传递进来的……就是说令狐薄已经知道她被困在了太子府了么?想到此处,压抑住心中那说不出兴奋欢喜,淡淡地问向梅草,道:梅草可知太子最近在忙什么?梅草一怔,笑答:奴婢一个小小婢女又怎知太子殿下的事情,左右离不开朝政那些事儿。

你告诉太子,我想见他一面。

梅草道:青主儿若想见太子,奴婢便去找找太子殿下。

何清君轻笑点头,她相信,这梅草一定会将她的话带到。

果然当夜晚膳后,晋望之出现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倦,坐在桌旁,注视何清君良久,才问道:梅草说你找本王,可有事情?何清君道:太子殿下,南宛是不是有了什么消息,你未曾告诉我?晋望之一怔,那双温润的眸子在她身上转了片刻,道:何清君为何这般说?何清君那双清亮杏目直直盯着他,道:太子,可否跟清君说句实话?晋望之垂下眼皮,沉吟片刻,何清君,南宛传来消息,摄政王将率使团出使天晋,已经于十余日前动身出发。

何清君闻言,心下狂喜,令狐薄竟然是以使团出访的名义来天晋么?这晋望之又是打得什么主意,刘匀松不是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么,怎地已经近十天,却不见问起任何有关吴山银矿的事情?太子殿下,可有什么打算?晋望之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半晌才道,何清君,本王先是天晋太子,后才是晋望之。

何清君微愕,他说这话什么意思?你在本王手里,现在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本王将你护入府中,却也要向师父和父皇有所交待。

何清君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他护她是以晋望之的身份护她,但是作为太子,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可是他要什么?太子殿下是想要我说出吴山银矿的秘密做为交换?晋望之反问了一句:你会说吗?何清君坚定摇头:太子殿下,清君先是南宛子民,后才是何清君。

晋望之俊目凝视着她良久,轻叹一声:若府里的女人能像你这般,本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惜这帮女人从入了府便只知争风吃醋,互相陷害,哪管本王在前朝操劳头疼?何清君嗤笑一声,原来太子殿下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们互相陷害,为何却不制止?太子殿下将她们先当成了棋子,又如何能指望棋子为你操心着想?晋望之一怔,继而皱眉问道:那么摄政王待你如何?何清君臻首微微昂起,颇为骄傲地道:令狐薄他将我放在与他同等的位置,所以我也一直愿意替他操心卖命,太子殿下,若要人以诚相待,必先以诚待人。

晋望之沉默不语。

何清君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要与令狐薄做什么交易?晋望之突然大笑:何清君,其实你很聪明,不错,本王明知不可能从你嘴里得到任何消息,自然要另想他法。

何清君却想,任你使什么阴谋诡计,她便是死都不说,他又能如何?她不再跟他纠缠吴山银矿的问题,将话题引入太子府的女人争斗上。

太子殿下,你府里的女人似乎容不下我呢,你介不介意我在府里大开杀戒?晋望之温润的俊脸波澜不惊,淡淡地道:本王这太子府原本就是她们的战场,哪个没开过杀戒?何清君笑了,这个太子果然是只管娶,却不管她们如何折腾,既是如此,万一哪一天太子妃严重失德,太子会不会惊讶?晋望之笑而不语。

何清君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沉默片刻,道:太子殿下,若晋皇知道我在府中,会不会来太子府?晋望之讶然瞧她,你问我父皇做甚?何清君笑道:太子殿下不必紧张,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还能行刺不成?只是随便问问,我总觉得刘匀松腰杆这样硬,必是有你父皇的支持……或许,太子殿下现在也是内忧外患,这储君之位,未必就坐得安稳吧?晋望之显得十分震惊,他倒是小瞧了这个何清君,他一直以为女子所图不过是荣华富贵,一生所为不过是在宅门里勾心斗角地算计着那些蝇头小利,只为在一群妻妾中拔得头筹,便算是出人头地了。

却未想到竟还有女子将目光放在宅门外的朝事上,怪不得令狐薄宁可舍了群美,只娶一人,果然是贤妻一名足够,多了便是诸多祸事……太子殿下,我并无他意,只是想,我们既算是师门一场,也算是朋友一场,比起天晋国的其他皇子,自然是更希望太子能平稳登上九五之尊。

何清君笑着解释。

晋望之沉吟片刻,她这话倒是可代表令狐薄的意思,当即起身道,你若想见我父皇,亦并非难事。

何清君闻言大喜,若能让南雪莹在晋皇面前失德,那便谁都救不了她了,阿弥陀佛,莫怪她恶毒,实在是这南雪莹太可恨了。

晋望之温润俊目深深凝视她一会儿,轻叹一声:何清君,对你而言,与人共侍一夫真有那么难吗?何清君不加思索地答道:当然,不然当初为何与要和离?太子是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人,应专心大业,莫被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分了心思。

晋望之苦笑,是啊,他胸怀大志,根本做不到令狐薄那般潇洒恣意,感情之事,也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偷偷想想罢了,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女子放弃大业?当夜,晋望之依旧在外间睡下,何清君睡在卧房大床。

第二日夜里,晋望之不知什么原因,又来何清君房里过夜。

睡前,何清君见晋望之似乎满腹心事,说话极少,时不时地望着她发呆。

何清君不解,低头想了半天,声音微颤道:太子殿下,难道是令狐薄快到天晋了?不然他为何总是对着她发呆?晋望之似乎愣了一下,笑道:你这般急于见他?何清君俏脸微红,他们正当新婚却分别一个多月,当然急于见他。

却听晋望之玩笑着道:何清君,有时这般与你独处着,本王倒有种天荒地老的感觉,若能与清君这般相守到老,便是不做这太子也值了。

何清君抚掉双臂排排站起的鸡皮疙瘩,作一脸惊恐状,太子殿下别吓我了,跟你天荒地老,那会要命的!晋望之俊脸上的温笑一僵,眸里微黯,这却是为何,难道本太子还配不上你么?何清君突然想起他在南宛时说的话,当时只当自己是错觉……现下竟觉得他似乎当真对她有几分情意……这不可能吧?应该不可能吧。

于是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当然,太子被那么多女人用过,还真是配不上我呢!晋望之一口茶喷出,俊脸彻底僵住,他被那么多女人用过?这话听起来怪异之极,分明他用过许多女人吧,当今四国哪一国不是男尊女卑,哪一国的女子不是用来伺候男人,为男人生儿育女的?能拥有许多家世高容貌美的女子也是彰显权力和财富的象征,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这份荣耀便成了不堪之事?太子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原是一介下堂妇,有什么资格嫌弃你?何清君笑着解释道:其实男女感情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事,我何清君虽然下过堂,但身心是忠诚于一个男人的,只是那个男人负了这份忠诚而已,但太子却不论身心都是属于很多女人的,连最起码的忠诚都做不到……哈哈,小的大放厥词了,太子殿下莫见怪哈,反正你也不是当真这般想的,清君的话你就当是那什么污浊之气,听见不用闻!晋望之闻言默然,不再说话。

何清君见状,便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去……耳里听着晋望之在外间似乎一直辗转反侧,加上她直觉令狐薄应该快到了,心中暗暗兴奋,因此一直半睡半醒的,无法深眠。

天未曾大亮,晋望之便走了。

何清君也起床洗漱,最近在太子府养尊处优的,人也越发懒了起来,卯时练功拖拉到太阳出来后才意思意思的练一趟,她想再在太子府里呆下去,她真的快变成一只翅膀萎缩的金丝雀了。

两个时辰后,她慢腾腾的练完功后,懒洋洋的回屋喝着茶水,随着一声威武通报:元贵妃驾到!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涌进了她的小西院。

何清君还在疑惑这元贵妃是谁,为何降临她这阶下囚的院落?梅草忙道:青主儿,元贵妃是太子生母,快去跪迎。

说着已经双膝跪地,奴婢叩见元贵妃!何清君不禁站了起来,是太子生母啊,若是太子生母,她便是以薄王妃的身份也是该拜见的。

当即迎至门口,矮身一礼:臣妾见过元贵妃。

她思量半天,既不能自称是儿媳,也不能自称是清君或刘青,臣妾总是没错的,不论是以薄王妃的身份还是青主儿的身份,都可自称臣妾。

微微抬头偷看元贵妃,气质华贵,美面尽显病容,不过在小小院子里走了几步,便轻喘咳嗽起来,在眉侧妃和一名婢女的搀扶下进屋坐在主位椅上,美目冷冷上下打量着何清君,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失望。

何清君偷偷抹汗,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或伤天害理的大事了,竟惹得深居后宫的病妃亲自出宫来兴师问罪——她那脸色一看就不是来嘉奖赏赐的,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一众的太监宫女则留在门外,眉侧妃站在元贵妃身侧,盯着何清君,眼底闪过幸灾乐祸。

何清君摸摸鼻子,她又不是元贵妃的儿媳和臣民,干嘛老是给她行着礼,等她一声免礼,当即站起。

元贵妃见状大怒,不识尊卑之礼,来人,掌嘴!两名太监和一名宫女立时冲进来,很是熟练的,太监扭胳膊,宫女抬起手就欲掌嘴。

何清君双臂一振,两名太监振飞摔地,手臂微抬,将那宫女也被她一掌拍出,不偏不倚正好撞到眉侧妃身上,眉侧妃向后一个踉跄磕在后侧方的桌上,不禁痛呼两声。

贵妃娘娘,我敬重你是位年老长辈,以礼待之,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打,却是何意?元贵妃此时已经气得脸色苍白,咳嗽得喘不过气来,眉侧妃不停的在她背后轻拍着,安抚道:母妃娘娘千万别生气,被一个粗野丫头气坏了身子可就太不值了。

元贵妃努力顺着气,手指哆嗦地指着何清君:你这狐媚子…。

咳咳……狐媚子?何清君只觉脑子一阵眩晕,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啊,谁来给她解惑?为何她阶下囚在异国他乡成了狐媚子?她狐媚谁了,她儿子?她儿子是太子,一堆的绝色女人,会被她这姿色中庸之人媚惑?可是她也深知,这元贵妃是晋望之的生母,得罪了她,晋望之夹在中间会不好受,本来他好不好受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可是现在她在人家儿子手里,人家儿子一难受,又怎会善待她这俘虏呢?所以不是万不得已,还是要对这个元贵妃客气点,不是有句话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当即打个哈哈,笑问:请问贵妃娘娘,臣妾怎地狐媚了?臣妾每日都有照镜子,便是往脸上抹上三层水粉,仍旧难将这中庸之姿换成妖艳狐媚之貌,贵妃娘娘说臣妾狐媚,当真是冤枉死臣妾了。

元贵妃那带着几分怨毒的目光在她脸上剜来剜去,似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何清君心里不由得心里发毛,她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贵妃娘娘,以致令她对自己这般怨恨?其实……貌似……她是第一次和这位贵妃娘娘见面吧?贵妃娘娘,有话好好说嘛,便是要治臣妾个死罪,也得让臣妾死个明白,贵妃娘娘这般端着无名业火不分青红皂白地便要给臣妾治罪,臣妾自是不服的。

其实住在这太子府,跟这些极擅家斗的女子说话斗角,实在是难为了她这江湖人。

元贵妃拨开眉侧妃,对着何清君怒目而视,道:好,本宫便给你个明白。

何清君径直走到下首的位置坐下,却听元贵妃怒道:本宫面前,有你坐的份儿吗?何清君嘴唇微微张开,囧了,她倒忘了,这元贵妃是当她时儿媳看待的……她暗暗抹把辛酸泪,元贵妃这婆婆当得跟白刘氏有得一拼,呃,难道当婆婆的皆对儿媳妇苛刻看不顺眼?要不怎么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说法?算了算了,她都尊老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次,就当这位贵妃娘娘被白老夫人附体了,于是她尴尬的站起来,呃,臣妾不坐便是,请贵妃娘娘娘说吧。

元贵妃那眸子闪着厉色,紧紧盯着何清君,你这野丫头,要礼仪没礼仪,要容貌无容貌,据说还是个舞刀弄棍的粗俗女子,倒底使了手段迷惑了太子?!何清君嘴唇再一次因为惊讶张开,呃,果然是被白老夫人附体了,想当年白刘氏在她和白逸扬成亲的第二日,也是这般质问她的……其实她一直不解,同样是舞刀弄棍,为何男子就是英雄盖世,女子便成粗俗不堪?贵妃娘娘也说了臣妾要礼仪没礼仪,要容貌没容貌,又怎么能迷惑住太子?说着抬抬右脚踝,拖动镣铐,贵妃娘娘也瞧见了,臣妾是被锁在这院子里的,臣妾从未想去迷惑太子,若是贵妃娘娘实在不放心,只需将这镣铐帮臣妾打开,放了臣妾出府,自生自灭去,臣妾必定对贵妃娘娘的恩德戴德,便是在街头卖艺讨生活,必也会大力宣扬贵妃娘的美德和太子殿下的仁德贤明。

好吧,其实她只是随口说说,元贵妃怎会放了她。

元贵妃疑惑地望着她,倒是动了放她走的念头,转目瞧向眉侧妃,道:眉儿,你觉得如何?尹画眉蹙眉道:母妃若是放了她,太子必然不依不饶,就怕太子被她媚惑得厉害,又接她回来……臣妾只怕太子会更无心国事……何清君似笑非笑看她,梅草曾说,尹画眉极为恭顺温婉……这就是所谓的恭顺温婉,她的意思分明是让元贵妃暗地处死了她,一了百了,否则晋望之便会因她废弃雄心大志……元贵妃抬起眼皮,连咳数声,看着尹画眉,眼底惊讶一闪而过,这就是她眼里温婉敦厚的眉儿?望之既然喜欢这野丫头,咱们若杀了她,势必会引得他极为不满,对咱们也无好处。

她转向何清君道:本宫问你,你是使了什么下流手段竟令太子生了不做太子的想法?何清君怔住,原来症结竟在此处!不过是昨夜晋望之与她的戏言,竟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话传进宫里!这个院子,除了梅草和那个文二嫂还有一名厨娘,便只有门口的守门下人了,是谁将消息传进宫去的?按说晋望之和她在屋内说的话,便是梅草,若是有意附耳门上偷听,也是听不到的。

她转目寻找梅草,屋里却不见了她的身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当即轻笑道:贵妃娘娘若是因此发怒,实在是平白生了一顿气。

昨夜太子是在跟臣妾戏言,并非当真如此,贵妃娘娘是过来人,男子岂能为了一个女子放弃锦绣前程和大好江山?再说那也是闺房之间,男人哄女人开心的甜言蜜语罢了,旁人无知,当了真,贵妃娘娘这般睿智且见多识广的人难道也会当真么?元贵妃一怔,她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

今早上她一听到这消息便慌了神,急匆匆便拖着病体出了宫,唯恐太子当真是被哪个狐媚女子所惑,做出什么傻事,她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狐媚女子将太子迷惑成这般,岂知一见之下,大为失望,就这种姿色的女子岂能将聪明冷淡的儿子迷得连江山都不要?正在她迟疑不决之时,听尹画眉道:母妃莫听她伶牙利齿的狡辩,太子素来对府里女人冷清,母妃可以将所有妃妾都招集一起问问,太子可曾对哪个侧妃妾氏说过这种甜言蜜语?便是太子妃那等绝色容貌,太子也只不过敬重有加,几时说过这般没分寸的话?母妃,正因为她无貌无才,偏得到太子如此宠爱,才更可疑,太子不是为色所迷,那自然是被她的狐媚之术给迷惑了……懂得狐媚之术的女子是不需要美貌惊人的……何清君暗啐数声,这尹画眉非止半点温婉恭顺没有,分明就个蛇蝎美人!唯恐不能治死她!元贵妃闻言果然眼里动了杀机,眉儿说得没错,她的儿子天之骄子,素来只有女子千方百计讨他欢心,绝不需向女子讨好,因此她一向对女子冷淡稳重,眉儿这般说,自然是儿子从来未向府里其他妃妾说过甜言蜜语,却对这个野丫头这般说,委实可疑。

不管是戏言还是当真如此,她绝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宁可错杀,绝不能任这种苗头滋长。

当即叫道:来人!咳咳……尹画眉忙大声叫道:来人!早在外面候着的一队侍卫一涌而进,领头者仍是那日那名领头的,跪地道:属下叩见贵妃娘娘。

元贵妃咳着道:行了,起来罢,将这贱人拉出去杖毙!她权衡过,为了儿子的锦绣江山,绝不能允许他身边出现这等令他心动分心之人,她一定要在太子酿成大错前,将这苗头掐死!儿子是明事理成大事者,就算当时伤心痛苦,也不过是痛一阵,过些日子,必会明白,她是为他的大业着想,再说,母子之间,哪儿来得隔夜仇,他一定会明白她这当娘的苦心。

何清君目瞪口呆,天啊,皇家的人都是这般草菅人命的吗?眼见今日不动手是不行了,当即身影一晃,夺了一名侍卫的剑护在胸前,锐目扫过诸人道:谁敢碰我?!元贵妃一拍桌子,大叫道: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拿下她!贵妃有命,谁敢不听?众侍卫立时拔剑便涌向何清君。

住手!一人清脆的女子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清君惊讶转头,却是白淑慧急步走进来,朝元贵妃矮身行礼:儿媳见过母妃。

元贵妃锐目瞪着她,你来干什么?白淑慧笑道:母妃,儿媳原来只是过来瞧瞧青主儿,却见这里这么大阵仗,不知青姐姐做了什么事,竟惹得母妃大动肝火,要将她拿下?元贵妃厉声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一边呆着去,否则本宫连你一起罚!白淑慧面无惧色,轻笑:若儿媳惹得母妃不悦,受罚也是应该的,只是这青姐姐是太子殿下新纳回来的,又疼到心坎里,若是母妃竟因旁人三言两语的调拨便杀了青主儿,太子回来必定大怒,那调拨之人倒没什么损失,只怕会坏了太子与母妃的母子情分。

元贵妃顿了一下,微微犹豫起来。

尹画眉却道:母妃莫听淑侧民妃胡言乱语,太子素来孝顺,又岂会因为一女子而与母妃翻脸,太子是事明理的人,自然会知道母妃为是他着想。

白淑慧怒道:眉姐姐既然说太子不会因一个女子与母妃翻脸,那为何眉姐姐偏要置这个女子于死地!尹画眉道:谁要置她于死地了?淑侧妃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青姐姐妖媚惑主,引得母妃不满,怎能说是我要置她于死地!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元贵妃大喝一声,然后便开始大咳,她随身的婢女忙给她抚胸顺气。

这个刘青,本宫今日是必要除掉她的,本宫一心为太子打算,就算会引得他不快,也顾不得了。

来人,还不快将这个刘青拿下!母妃……白淑慧急叫。

你住口!元贵妃厉声朝她喝斥。

将那贱人拿下!那头领挥手命众侍卫上前捉拿,何清君持剑挥出,堪堪数招,已经有四名侍卫倒地,生死不明。

她足尖一点,跳出房间,站在院子里,冷笑:不想要命的,尽管来吧。

那侍卫头领自知不敌,立即命近五十名侍卫一哄而上。

何清君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既然今日,不是他们死,便是她死,自然也不用跟他们客气,手起剑落,血液溅出,她每一剑下去,都会有人亡命扑地。

那厢元贵妃眼见何清君竟敢反抗,武功还这般高,更是气得不轻,大骂:废物!都是些废物,连个小女子都治不住,要你们何用!……白淑慧急得团团转,却苦于帮不上任何忙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清君在院里与众侍卫杀成一片,好在她武功高强,一时半会不会吃亏,但是她毕竟戴着镣铐,既跑不掉,太子府侍卫又多,再打下去,别处的侍卫必会赶来相助。

眼见何清君也杀红了眼,只不过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已横了十几名侍卫,太子再不来,这局面当真不可收拾了。

正想着,只见院里突然出现一条人影,厉声喝道:全部住手!白淑慧大喜,是太子来了。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主子动手?!晋望之素来温和的俊脸结了一层冰霜,都滚出去!那帮侍卫立即抬着伤亡的侍卫退出去。

元贵妃此时已在眉侧妃的搀扶下到了门口,冷声道:是本宫让他们动的手。

晋望之恭敬向母妃行礼:儿臣见过母妃,不知母妃突然至府里,所为何事?元贵妃哼了一声道:你眼里还有本宫这母妃吗?晋望之笑道:母妃这是说什么话,母妃是儿臣的母亲,儿臣眼里怎么会没有母妃。

说着目光扫过尹画眉,道:母妃一直深居深宫,极少外出,今儿个却是听了谁的谗言,竟不顾身体欠安,跑到儿臣府里跟一个侍妾置气?尹画眉低下头去,柔声道:太子殿下可是在怪眉儿吗?晋望之冷哼:母妃凤体欠安,你们又不是不知,遇上事情,不多劝着点,反在旁边火上浇油,是存了何等居心?尹画眉与白淑慧同时跪下,道:妾身不敢。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章 乱了伦理人常更新时间:2013-1-5 11:00:50 本章字数:12282元贵妃道:望之不必拿着眉侧妃发泄,本宫是怕你沉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晋望之苦笑不得:儿臣是母妃所生,母妃该是最了解儿臣的人,儿臣岂是会沉溺儿女私情的人?若母妃是因为昨夜儿臣的戏言,大可不必担心,儿臣自有分寸。

舒籛镧钔元贵妃哼了一声:既是如此,为何拦着本宫?儿臣虽然不会沉溺儿女私情,可也不会滥杀无辜,何况她还是与儿臣同床共枕过的女子。

晋望之道:母妃素来心慈,今日为何却要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要妄杀儿臣的女人?元贵妃美目注视他良久,轻叹:还能为何,本宫不也是为了你着想吗?这皇室中多少人仍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之位……晋望之走过去扶着元贵妃的手臂,道:母妃的担扰,儿臣明白,不过这些问题很快就会解决,母妃安心养病便是,儿臣心里自有分寸。

元贵妃语重心长地道:望之,大业为重,千万莫儿女私情缚住了手脚。

母妃的教诲,儿臣谨记在心。

母妃,儿臣送你回宫,以后这太子府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儿臣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元贵妃点了点头,但愿望之不要辜负本宫这么多年的心血。

晋望之笑道:母妃放心。

扶着元贵妃往外走,那群宫女太监紧随其后。

片刻间,院子里安静下来。

一场大祸就这样因为母子之间的几句对话消于无形。

眉侧妃和白淑慧互相看了一视,互相嗤之以鼻,尹画眉带着婢女离开。

何清君朝白淑慧抱拳:今日之事,多谢淑侧妃。

白淑慧淡淡地笑着:何必言谢,也未帮上什么忙。

何清君正色道:这种情形下,淑侧妃肯为我说话便是帮了大忙,我自会铭记在心。

白淑慧瞧了瞧四下无人,将婢女遣远,低声道:我白家曾受过摄政王令狐薄的恩惠,如今你陷入太子府,我虽无法救你出去,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可能帮你的。

何清君一脸惊喜地望向她,她果然是令狐薄在天晋按排的人。

清君谢过淑侧妃。

不必客气,按说你是薄王妃,我见你当给你行礼才是。

白淑慧笑道:梅草虽然是太子的人,对你却是忠心,今儿个太子能及时赶来,便是她跑去兵部找回来的。

何清君恍然,怪不得晋望之来得这般及时,却原来是梅草的功劳啊。

我不能在此久待,免得引起旁人的猜疑,这便告辞了。

嗯。

何清君突然想起她小产一事:淑侧妃,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小产是怎么回事?白淑慧脸色一黯,眼圈儿一红,轻咬着唇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未防住有心人的算计,在我的安胎药里混入了滑胎药物。

何清君一阵惋惜,果然是受人算计啊。

淑侧妃可知是谁做的手脚?白淑慧以绢帕按按眼角,满眼恨意:尹画眉算计了我数次,都被我躲了过去,却未想到,最后会栽在太子妃手里。

其时她刚嫁进太子府不过一个月,表面温婉淑德,到处收买人心,暗地行事却比眉侧妃更加狠毒……何清君轻叹一声道:淑侧妃你安心调养身子,将身子养好,总会再有的。

白淑慧点头:也只能如此,只是这仇若不报,总觉得对不起那未出世的孩儿……何清君道:淑侧妃应该也知道南雪莹在想方设法对付我……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白淑慧会意,点了下头,我先走了。

何清君将她送至门口。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梅草才回来,只见她头发散乱,左颊肿着,脸上指印清析可见,唇角尚带着未干的血迹。

何清君惊讶瞧着梅草问道:这是谁打的?说着取了干净巾帕让她擦拭嘴角血迹。

梅草接过巾帕,边擦边道:适才遇见了太子妃的两个婢女,就是那日青主儿打她耳光的那个婢女,她们将奴婢拖入无人处教训了奴婢一顿。

何清君冷笑,这太子府果然是处处藏污纳垢,无一处干净,她相信若无南雪莹的授意,那两名婢女绝不敢这么嚣张,只是她被困在这院里出不去,不能自行教训那两名婢女和南雪莹,却只能在这里守住待兔,很是被动。

梅草,你跟我进屋。

两人进屋,将房门关上,然后进了何清君的卧房,同样关上门。

何清君拉着梅草坐下,正色道:梅草,是你去兵部找太子回府的吧?梅草点头。

我问你,昨夜太子的戏言,是否是你传给眉侧妃的?梅草急忙跪地,青主儿,奴婢绝不敢做出这等出卖主子的事情。

何清君伸手扶起她:梅草,我相信你,那么现下你可否告诉我那个文二嫂是什么身份?梅草犹豫片刻,青主儿是怀疑文二嫂?何清君不语,双目直视她。

文二嫂刘师傅手下的人,是效忠皇上的。

梅草低着头道:只是人都是可能被收买的,奴婢知道元贵妃曾在皇上面前保下文二嫂的夫君……何清君明白了,这文二嫂虽然刘匀松的人,可是也是元贵妃的人,她武功不弱,当时晋望之和她只顾着说话,竟未留意外侧有人偷听,这文二嫂是替元贵妃防着府里的女人妖媚惑主的。

梅草,前几日我问你的话,你可曾想好?梅草一愣,道:青主儿……何清君嗤笑一声道:梅草,你这么聪明的人,当分得清我说得话可信不可信,我没有太多时间等你。

梅草踌躇一会儿,道:不是梅草不相信青主儿,只是这府里的人个个权势极大,奴婢……怕出了府也不得善终。

何清君沉默片刻,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微微蹙眉:梅草,你若怕在天晋会遭到报复,我可以将你带回南宛。

梅草眉间闪过一丝惊喜,继而又垂下眼皮:奴婢就是一个婢女,青主儿走的时候哪还会想着我这个小小婢女?何清君笑道:梅草这个不用担心,我是个江湖人,最重信义承诺,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信守承诺。

接着又道:若是梅草不愿去南宛,我自会派人护送你到想去的地方,并给你一笔银子将你安顿好。

梅草这才放下心来,抬头咬牙下定决心,道:好。

青主儿,奴婢便听你的吩咐。

何清君嗯地一声道:梅草,既然做了决定,便没有回到路了,若是你中途背叛了我,我是会下杀手的,我杀人的手段你是见过的。

梅草点头,抬眼望着她道: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不想再在府里,日夜提心吊胆的,怕一个不慎,便被主子们打死。

何清君笑咪咪地道:你放心,只要不背叛我,我很好伺候的,无须提心吊胆。

梅草格格笑着:奴婢便是知道青主儿好伺候,才决意跟着青主儿的。

何清君以手背支着下巴,瞧着她道:梅草,咱们打个商量,从今以后不要再叫我青主儿,便叫我清姑娘吧。

梅草微微皱眉,太子府里人多嘴杂,这样好吗?何清君点头,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若是教令狐薄知道,她在太子府最亲近的婢女都称她为青主儿,会不会直接挥剑杀人?她摸摸自己的脖子,若被旁人砍了也只能认了,但被令狐薄砍了,她可不甘心!梅草可知文二嫂平时都呆在哪里?梅草是个聪明的丫头,立时明白何清君的意思,道:青主……清姑娘,你是想拿这副镣铐的钥匙?何清君杏眸闪着热切的光芒,是啊是啊,不用偷出来,只须在软面上压个印,咱们再找人打制一把钥匙即可。

梅草摇头,文二嫂很谨慎,那把钥匙一直在她脖子上挂着,甚至沐浴时都不取下。

何清君闻言极为失望,沐浴时都不取下……暂时是无法将钥匙拿到手了,她忽地转头,笑着:梅草,你怎知……难道你早就打过那钥匙的主意?梅草嗯地答应:梅草跟了清姑娘,自然要为姑娘着想,那日姑娘跟奴婢谈过后,便想偷了那钥匙算作是取信姑娘的礼物。

岂知连着观察数日,发现文二嫂将那钥匙收得极为妥贴,只好作罢。

何清君暗暗称赞,这个梅草可比小秋贴心多了。

钥匙只能再想办法,到时逼急了,咱们就来个硬抢!梅草点头:姑娘武功这般高强,若是使个诈,说不定就将钥匙抢到手了。

何清君不再跟她讨论钥匙的问题,将话题转到尹画眉身上,眼下我有两个人要对付,一个是太子妃,另一个是尹画眉,我问你,这位眉侧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提起尹画眉,梅草一改初始对她的称赞,反而眼底掠过鄙视,眉侧妃是宰相的庶出小姐……。

宰相原是要将尹家嫡女嫁给太子的,却不知为何成亲的前两天,尹家嫡女突然得了失心疯,失足落水而亡,于是这庶出的二小姐便代替大小姐嫁进了太子府,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下毒手,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何清君闻言恍然大悟,莫不是眉侧妃为了取代嫡姐嫁给太子,便对嫡姐下了毒手?亲姐姐,她怎么下得了手?那太子一直没有子嗣出生又是怎么回事?梅草摇头表示她也不知,说来真是奇怪,太子府里只淑侧妃、瑶侧妃和两名侍妾有孕过,但是都未曾生下来,太子似乎对子嗣之事浑不在意,每次胎儿小产,他只是吩咐婢女婆子们好生照顾主子,需要什么尽管找他,却从未追查过小产的原因。

何清君垂目冷哼一声,大概是晋望之自己不想要吧,或许对他来说,府里的女人不过是些随时可抛弃的棋子,他大概为了以后抛得方便无负累吧?眉侧妃可有什么顾及的事情?梅草仍然摇头,低头思索着。

何清君吩咐她:京城士家小姐许多都是相识的,梅草,你去找淑侧妃,问问她可识得眉侧妃的姐姐?若是识得,请她画一副丹青给我。

梅草皱眉:淑侧妃素来孤僻,不喜多事……你去做便是。

梅草答道:是,奴婢这就去。

谁叫你现在就去来,你瞧你现在脸肿着如何见人,明日再去。

是。

梅草下意识的抚着脸颊,轻笑。

何清君拿着尹画眉嫡姐的画像端详着,她这嫡姐眉目中竟有几分和她想像,手指轻弹一下画像道:梅草,你去准备些材料。

她虽然不擅易容,不过好歹混过江湖,又见过令狐薄易容,不能易容成一模一样,有七八成相似便可。

是夜,她跟梅草鼓捣了近两个时辰,总算弄得差不多了。

何清君嘱咐道:你千万小心些,莫让人瞧见,记住淑侧妃说过的话。

奴婢知道了,这半夜三更的,谁能瞧见?此时已近丑时,正是人们睡得沉的时候,整个太子府里寂静一片,梅草没费什么事,便摸进了眉侧妃的院子,那守门人已被淑侧妃买通,在丑时将门虚掩半个时辰,方便梅草进出。

梅草熟门熟路地走至尹画眉窗前,轻敲两下窗户,推开窗户,露出半个脸来,借着月光瞧见尹画眉在床上翻了个身,正好转向窗子方向。

然后模仿尹画眉嫡姐的声音——这可是在淑侧妃那里练了近一个时辰,才练出几分相像:二妹——湖水好冷——,二妹,湖水好冷——好冷,我要棉被——啊——里面传来尹画眉的尖叫声。

梅草悄悄将窗子放下,躲在花树后。

侧妃,侧妃,你怎么了?可是作噩梦了?……鬼,鬼啊——尹画眉尖叫着。

冬荷点上蜡烛,侧妃,你是梦魇了,哪有鬼?在窗子那边。

冬荷走到窗外瞧了瞧,笑道:哪有鬼啊,主子,你定是作噩梦了。

……或许是吧。

尹画眉躺下,死死盯着窗户,冬荷,不要熄灯。

是。

冬荷答着,似乎去了外间。

梅草则趁着夜深人静悄悄退出院子。

何清君一直在房中等她回来,见她进院,忙悄悄迎至房门处,悄声问:快进屋。

她们不得不防着文二嫂,好在她对这玄铁镣铐非常放心,只要晋望之不出现在这院里,她每日都睡得极早。

梅草进屋后,何清君先让她把易容洗干净,才问道:没事吧?梅草笑着:没事,似乎将眉侧妃吓得不轻,明夜再去吓吓她。

不好,天天去,只怕你会有危险,隔两三天再去罢,况且,我也没指望此法能如何,只不过想折磨她一下而已。

何清君阻拦着,她的心思可不在尹画眉身上,而是在南雪莹身上,也不知皇上几时能来太子府。

梅草,你快去睡罢,莫惹得文二嫂起疑。

奴婢告退。

梅草矮身施礼退下。

次日,南雪莹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带着红芍和杜娟威风八面地进屋。

何清君照例没有茶水伺候,不冷不热地坐在主位上,屁股都未动一下。

听说昨日元贵妃娘娘来过这里?南雪莹笑颜如花地问。

太子妃消息真灵通。

姐姐昨日又杀了不少人吧,唉,我倒真是替姐姐担心,杀这么多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边说边皱眉瞧着何清君坐的主位,见她屁股都不动一下,只好装作不在意的坐在下首位子上。

何清君伸出右手来仔细瞧着,笑咪咪地道:太子妃仁厚,不晓得杀人的痛快,这一剑下去,听到噗地一响,然后瞧见那血如花般溅出,这感觉是极快意的,杀人有瘾哦。

南雪莹不禁心下轻颤,削肩微缩,饶是她耍着心机害死过很多人,此时见她贱贱地形容着杀人的情形,也不由得一阵瑟缩。

脸上的笑容僵住,何清君,你死后当真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何清君仍旧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自语:我早料到死后会下地狱,只是不知婉和公主会不会呢,我这人啊,杀人无数,就是从来未杀过弱质女流……唉,委实可惜了点。

语毕,目光缓缓移向南雪莹。

南雪莹被她的目光瞧得毛骨悚然,不禁又瑟缩了一下。

你、你……何清君爽朗一笑:太子妃不用害怕,我又不会杀你。

南雪莹哼了一声:何清君,我今日来原本是好心要告诉你,关于令狐薄的消息呢。

何清君听她提到令狐薄,心下不由得一跳,难道他已经到天晋国了?面上强作镇定,表情平淡,也不追问,她想南雪莹绝不会如此好心,十之八九是故意来嘲讽她的。

果然,片刻后,南雪莹笑道:姐姐不好奇么?好奇。

何清君诚实答道。

南雪莹抿唇道:姐姐果然还是对他难以忘情呢。

何清君直视她:他是我夫君,自然难以忘情。

南雪莹掩唇轻笑:夫君?姐姐现在的夫君是太子殿下,难道你想再红杏出墙一次?何清君不语,神情有些黯然。

我听说再过两天,令狐薄便可率使团抵达京城,到时国宴,我可要跟太子一起进宫宴会南宛摄政王,姐姐只是侍妾,实在不便呢。

南雪莹笑着:若是姐姐想见他,我倒是可以让你扮作婢女进宫,姐姐想见他吗?何清君心里狂骂:去你的太子妃,去你的侍妾!我见你个大头鬼!她一定要在令狐薄进京之前,将南雪莹除掉!否则晋皇忙着与令狐薄周旋,哪还会来太子府?姐姐,你说若令狐薄瞧见他新婚的薄王妃竟成了旁人的侍妾,会怎么样呢?何清君心里道:他大概会杀人吧。

南雪莹瞧着何清君神情黯然,不由笑得更欢:瞧见姐姐这般伤神,我当真是于心不忍,只是若不告知你一声,又觉得枉为姐妹了。

何清君暗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经一片平表静,淡然笑道:如此,我倒是要谢谢太子妃呢,我如今被困在这小小院落里,有心无力,便是想红杏出墙也无力伸展……南雪莹那一脸的笑容,笑得那叫一个欢快,她就是想见到她这种无力挫败感,让她感受一下,自己当初被嫁天晋的痛苦,看着心爱的男人在眼前,却要强颜欢笑嫁给另一个男人,讨好另一个男人。

如今何清君要比她痛苦更甚吧,她嫁给了令狐薄数日,如今却要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最重要的是,她们喜欢的是同一个男人,却共同服侍着另一个男人,而且她是正妃,她是侍妾,这滋味每每回味起来,都是百般的舒畅痛快,可是这远远不够,她要让何清君羞辱致死方才解恨。

姐妹一场,莫说我这当妹妹的不帮你,若是姐姐想见一下令狐薄,我倒是可以帮忙。

那就多谢太子妃了。

南雪莹心满意足地带着婢女离开。

梅草望着她们的背影,撇嘴:她倒好意思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叫着。

姐姐妹妹就是用来互相陷害的。

何清君淡笑着,想到令狐薄马上便来天晋,心下百转千回,既喜且忧。

何清君百无聊赖地在屋里看着闲书,晋望之进来:何清君,今夜我父皇来太子府见你。

何清君放下书,讶然问:今夜?晋望之点头:今夜,令狐薄不用两日便可带使团入京,父皇未想到他这么快便会到,对令狐薄,他还是极为忌惮的,他原想派人将你提入宫中见他,本王费尽口舌才请他进府的,你早些做准备。

何清君起身道:令狐薄真是不用两日便到?界时,太子殿下可否让我跟他先见一面。

晋望之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后目光落在那条镣铐上,笑问:你现下这样,本王岂可让你跟他相见?若当真见面,他还不得杀了本王?何清君眼底闪过失望,不错,是她太心急了,她现在是太子侍妾的身份,又被镣铐锁着,晋望之自然不会让他们相见。

失望过后,复又振作精神,太子殿下,皇上来时,你务必带太子妃过来。

晋望之道:这容易。

转目瞧她:机会仅此一次,你自己好好把握。

何清君点头,转身偷偷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多谢太子帮忙。

晋望之笑道:何清君,这也全不是为你,本王也有自己的打算。

何清君轻笑,他当然有他的打算,只是他的打算无非是南雪莹已经没了价值,又想送令狐薄个人情,若是她猜得不错,令狐薄为救她必定是和晋望之达成了什么约定。

太子殿下,是不是府里任何女人你都不在乎?晋望之俊目凝视她片刻,眸底闪过一分落寞,一瞬即逝,何清君,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如令狐薄那般痴情,本王心里只有社稷朝廷,绝不会被儿女私情左右。

何清君撇嘴,脸上闪过鄙视之色,那你娶那么多女人进府却为何?既需要她们解决男人的需求,却又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晋望之笑道:何清君,不是每个女子都值得尊重,况且她们自己都未将自己当成是个值得尊重的人,男人在外面到处奔波,她们安心花着男人赚的钱却在府里互相算计,本王为何要在乎她们?莫说本王想娶她们回来烦心,是她们自己被家族当成棋子硬塞给本王的,不过是利益的棋子,本王为何要在乎她们?何清君哑然无语,教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是有道理的,可是……谁又愿意被当成是棋子?晋望之神情甚是不屑,为何不愿意,她们为了嫁进太子府,甚至不惜害死自己的亲姐妹,可见在她们心里,富贵享受比尊严和亲情重要。

这下子何清君完全无语了,原来晋望之什么都清楚,甚至清楚尹画眉害死嫡姐的事情,却什么都不说不做,任她们在府里兴风作浪,那她还说什么。

那淑侧妃呢?她?倒是个可怜人,但那又如何,既然做了棋子,就得学会保护自己。

何清君忍不住反驳道:合着太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出钱养着她们就行。

晋望之打量着她,似笑非笑:何清君,本王能做到这样,已经是给了她们家族莫大的面子了,这尊荣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何清君低下头,世风如此,只能无奈叹息。

是夜,戌时。

晋皇晋霄骏轻装简从,只带着两名高手驾到她这小院,其中一名便是刘匀松。

晋望之带着南雪莹这太子妃在她这院里伴驾。

刘匀松和另一名高手留在屋外,晋霄骏与晋望之南雪莹进屋。

梅草按何清君事前的按排,分别为四人斟茶上糕点。

晋霄骏坐主位,太子和太子妃分坐两侧下方,何清君立在堂中央听训。

茶叶是晋望之特地拿来的好茶招待,糕点是梅草精心做了四个多时辰准备的,既有卖相,吃着又松软细滑,入口即化,很是费了她不少心思。

何清君余光瞥着晋皇,虽已五十余岁,看上去却年轻了十多岁,一身贵气,相貌只能算是仪表堂堂,这是自然的啦,皇室女子皆是人间绝色,生出来的儿女自然也都仪表堂堂,再加上天生的贵气,锦华的衣饰,自然男女皆是仪容不俗。

父皇难得御驾儿臣府上,这茶还是过年时儿臣向父皇讨要的苗县极品碧螺春,一直未舍得喝,今日便拿来孝敬父皇,父皇尝尝可还是先前那味道?晋皇原是未打算喝何清君院里的茶,听晋望之一说,不由得端茶尝了一口,咂巴着嘴品了品,道:茶倒还是那个味,只是这水失了清澈之香,有种……这苗县碧螺春用你这太子府的井水泡实在是可惜了。

晋望之笑道:太子府的井水自然是比不得专人为父皇采取的无根水,儿臣也觉得有些可惜。

说着父子俩皆哈哈大笑起来。

晋望之看一眼南雪莹,温声道:太子妃也尝尝罢,瞧瞧同样的茶叶是不是当真比不上宫里泡的味道。

南雪莹似乎受宠若惊,盈盈笑着端起茶盏小口抿着,然后优雅一笑:臣妾不会品茶,却也喝着这味道比父皇的人泡出来的差了些味道。

晋皇点头大笑:太子妃这小嘴当真会哄得朕开心。

何清君:……她也未见得这马屁拍得多香嘛,若换作她,定也拍得出来。

南雪莹娇羞掩唇轻笑,晋望之附和笑着。

玩笑过后,晋皇笑容敛起,龙颜严肃起来,锐利双眼如鹰般盯着何清君:你就是何清君?何清君恭敬一礼:回陛下,臣妾便是何清君。

晋皇转头对晋望之道:此女容色一般,哪里值得你强要下她?晋望之笑道:父皇,儿臣只是心里对她存了几分念想,倒并非就痴情到非她不可,不然也不会将她强锁着。

晋皇冷哼了一声:何清君,朕问你,对吴山银矿,你知道多少?晋望之忙道:雪莹,父皇有正事要说,你且进内室回避一下。

南雪莹起身向晋霄骏施礼,便进了内室。

晋霄骏厉目凝视何清君:说。

何清君恭敬道:回陛下,关于吴山银矿,臣妾确实知道的不少,但是恕臣妾不便相告。

晋霄骏龙颜不悦,重重哼之以鼻,何清君,你胆子不小,可是不想要命了?陛下,我比谁都惜命,可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清君心里,若说出吴山银矿无异于叛国。

晋皇勃然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大胆!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何清君,你是女子,不是君子,这吴山未必便是南宛的!何清君脊背挺直,俏脸扬起,不错,臣妾是女子,谁说女子不能为君子?就算这吴山归了天晋,臣妾也宁死不会说出银矿的秘密,天晋也是一个泱泱大国,总不会连个勘矿之人都找不到吧,陛下何必非要让臣妾一介小女子做那叛国之人,何况,小女子所知未必就是真正的银矿所在!何清君,你可知单凭你这一番无礼的话,朕便可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何清君下巴微昂,臣妾自然知道。

知道你还如此不顾死活?臣妾说过君子的所为,有所不为。

晋皇凌厉龙目瞪着她,她无惧地回视。

女子自古嫁鸡随鸡,现下你已是太子侍妾,便是我天晋臣民,说出银矿之秘,不叫叛国,而是报效朝廷。

晋皇语气缓和不少。

何清君抚额,不亏是父子,晋望之用嫁鸡随鸡的话,劝她臣服于天晋,如今晋皇也如是说。

当即轻笑昂首,毫无转寰的余地道:何清君根在南宛,生是南宛人,死是南宛鬼,至死不改。

晋皇见她虽是一介女子,却一脸凛然之气,宁死不屈,这气概莫说女子,便是男子也端得让人佩服不已。

晋望之闻言也不由得挺直脊背,他一直未出声,原也是想瞧瞧何清君如何躲过父皇发难,却未想到她毫不拐弯抹角,竟然表现出一副铮铮铁骨,让他既气又……心痒难耐——如此铁骨铮铮的女子吃入腹中是何种滋味?扑通、扑通,心跳如擂,这是怎么回事,晋望之心觉不妙,他虽然一时动情,但绝不该是这种反应……转头瞧向父皇,只见他双目直勾勾地瞪着何清君!何清君此时也惊觉不妙,心思急转,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眼见晋皇脸色泛红,她敏锐耳力听得清清楚楚,不止晋皇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甚至边晋望之的呼吸也明显粗重起来!何清君狂叫天啊,梅草这个不靠谱地怎么搞的?竟出了这等乱子!当真是天要亡她啊!正在不知所措之时,见晋望之突然站起,粗声朝晋皇行礼道:儿臣出去透口气,稍后便回。

语毕也不管晋皇允不允许,便快步出去,疾步往离此院最近的侍妾院里跃去!何清君脑筋急转,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当即打个哈哈,急忙走向内室房门处,伸脚踹开房门,却见门边处正站着粉面潮红、胸前衣衫散乱的南雪莹,一见房门打开,两只美目便如一只发情的母狼般巡视着正堂,何清君情不自禁打个哆嗦,自己那日的目光是不是也是如此骇人呢?南雪莹拨开何清君,冲到堂中央,格格娇笑着:皇上,臣妾给你跳支舞……话音还未落呢,她已经袍袖甩出,腰枝扭动,双腿舞蹈,只是这舞……何清君寒噤连连,毫毛排排立起,这舞就像群魔乱舞,极尽夸张,让人不寒而栗。

转目再看晋皇,晋皇身无内力护体,早就难以控制本性,原本还直勾勾盯着何清君,这房门一开,竟冲出个娇艳尤物。

那妖媚眼神,摄人心魄,那红艳嘴唇,充满诱惑,那纤细腰肢,勾人冲动,那撩人细腿,引他探寻,……晋皇鼻血长流,起身走向那狐媚尤物。

何清君瞬即石化——南雪莹给她下的药果然是春舞合欢散,只见五十余岁的晋皇竟然与南雪莹合跳起魔舞,呃,或许是艳舞……她屏着的一口气尚未吐出,更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晋皇双手探入南雪莹胸口,双手快速一分,露出雪白的颈项跟圆润的双肩……何清君脑子突然空白,张大了嘴忘记反应,眼睁睁看着晋皇大手扯掉南雪莹的亵衣,露出两团柔软,晋皇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就啃……南雪莹那双娇唇溢出满足的呻吟声……何清君只听喀嚓一声,一个响雷击在她头顶,立时将她劈得外焦里嫩,忙抓回已经脱眶的一对眼珠子,捂眼跳出,身后传来粗喘娇吟和扑通倒地的声音……何清君体贴地为他们关上房门,躲得远远的,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纠结捶头,事情怎么搞成这个样子?!苍天啊,大地啊,王母娘娘啊,要长针眼的哟!她本意并非如此啊,虽然她当时嘴碎,曾跟梅草说过这个想法,咳咳,当时也只是过过嘴瘾而已,总觉得太过恶毒,有违伦理人常,便放弃了。

只嘱咐梅草将南雪莹算计她的那水重新煮过,为南雪莹单独盛一杯,待晋皇前脚出门,她后脚便放南雪莹出去,让南雪莹在晋皇眼皮底下扑向侍卫或守门者,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人自然不会将她如何,可是她这丑也是出定了的,到时不管南雪莹是否中药如此,她这太子妃都要被废黜!她奸笑着,其实这样也是极好的,至少说明不是她院里的人暗算太子妃,是井水的问题,而且她也中过一次同类春药,要查也是查到太子妃身上,她反而择得干净!不过也幸亏晋望之溜得干净利落,不然若南雪莹与晋望之扑到一起,今日晋皇来得还有何意义?只是这伦理人常啊,是完全毁在了她手里,事后,晋望之一定会找她算帐!好吧,她承认用春药算计旁人实在是太过下流了些,可是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南雪莹用春药害人,她总得让她知道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相当严重!不可否认,刘匀松和另一名大内高手的内功是极厉害的,尤其是刘匀松,一见何清君跳出关上房门,便知里面出了事情,刚要伸手推门进去看个究竟,便听到何清君在远处凉凉地道:师伯,你若闯进去会后悔的!刘匀松一怔,顿时听到屋内传来男女交合的原始声音,震惊之下,慌神跳开数丈,瞧向同行的另一名大内高手,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到里面传来的原始声音,早已面红耳赤,狼狈逃到院门口。

刘匀松足尖一点跃至何清君面前,厉声喝问:里面是怎么回事?!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被牺特的太子妃更新时间:2013-1-6 10:24:01 本章字数:11768何清君一脸无辜,耸肩:你听到是怎么回事,便是怎么回事,我哪里知道?皇上在你房里出的事,你不知道谁知道?何清君淡定无比地道:天知道,地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舒籛镧钔我若知道是怎么回事,便不会这般狼狈逃出。

刘匀松怒道:定是你搞得鬼!师伯!说话要有证据,你说是我搞得鬼,证据在哪里,在哪里啊?何清君大叫出声:我还冤得慌呢,一个皇上,一个太子妃莫名其妙地就大跳魔舞,跳着跳着就……也不管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便那什么,这是我的房间……当真是莫名其妙!你小点声嚷嚷!刘匀松喝道:你想嚷得人人皆知吗?他们做得出,我为何说不得?人人皆知便人人皆知,关我何事?何清君不以为然地道。

那是皇上和太子妃!刘匀松紧张的汗水滴下,皇上和太子妃,那是公爹跟儿媳!还是皇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太子还不得疯了?何清君嗤笑出声:师伯,你要搞清楚,那是天晋的皇上跟太子妃,我可是南宛人,师伯当初也是南宛人吧?刘匀松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不由得一怔,道:南宛与我何干?老夫只跟赏识我的皇帝。

何清君撇嘴,学着他的口气道:天晋与我何干?我只认生我养我的南宛。

刘匀松脸色微青,连连咬牙,沉默半晌,忍不住又问道:何清君,皇上和太子妃……是不是你捣得鬼?何清君轻轻抬下右脚,瞪着刘匀松:这铁镣是师伯让人给师侄我锁得吧?你认为这种情形下的我能做什么,一个阶下囚,吃饭喝水都得瞧旁人脸色,我若还能有那么大的本事,那我也不会被锁至此处了。

刘匀松垂下眼皮,他跟了晋皇二十余年,知道晋皇不是好色昏君,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形下对身为儿媳妇的太子妃下手,当真是匪夷所思,此事必有蹊跷。

可是看何清君又不像说谎的样子,何况她一直在文二嫂和守门人的监视之下,并未见她的婢女出府采买不干净东西。

何清君,你发誓未给皇上和太子妃下药?刘匀松双目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眼里一丝变化,他直觉便是晋皇与太子妃是中了春药,否则怎会失态至此。

何清君伸出右手三根手指,淡定道:若我不发誓,只怕这脏水必会泼到我身上,我一个阶下囚便是跳到浏河里也跟跳到茅坑一般,越洗越脏!好,我发誓,若我给晋皇和太子妃下药,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呃,这个誓言好像太普通了,那便喝水被呛死,吃死被噎死,总之是不得好死。

心下暗笑不已,发誓而已,誓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发个誓便可洗脱嫌疑,她便发一百个一万个都没事,反正确实不是她下的春药,那药是南雪莹自己下的,她只不过重复利用一下,再说掺药的茶水是梅草泡的,确实不是她本人下的,所以她发誓发得心安理得,底气极足。

刘匀松如鹰双眸盯着她,仍然觉得此事难以置信,可是何清君被确实被他用玄铁链着锁着,根本没有可能出去做怪,何况她已经举手发誓,除了此事发生在她院子,似乎没有半分可疑之处。

何清君心下暗暗抹汗,那春舞合欢散虽然药效比初次使用能差一些,但晋皇与南雪莹皆是无武功内力之人,这折腾下来……时间不能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晋望之悄然出现在院里,何清君低着头不敢看他,想来他内力不错,压制住一部分药性,这春药在他体内效力要轻得多,所以很快便回来了。

晋望之瞧着刘匀松一脸的凝重之色,何清君低垂着头,不敢抬头,里面房门紧闭,心下格登一沉,果然他所担心的事发生了么?当即俊脸一黑,冷哼一声,恨恨地盯着那两扇房门,心里极不是滋味。

不管如何,他是个男人,尤其又是贵为太子的天之骄子,就算不喜欢自己的妻妾,被人强占了去,心中必定也是不爽的,他堂堂太子竟然被人给戴了一顶绿油油帽子!而且这个人是自己的生父、天晋的皇帝!这算什么!当今四国,哪一国的皇帝会与太子妃苟合?!若是旁人知道了,还以为他这太子不能人道,以致新婚三个月的太子妃竟爬到了他皇帝老子的腿下!何清君见他脸色铁青,双目迸火,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起,指节根根泛白,双拳甚至在轻颤着,心下不由得颇为愧疚,太子这顶绿帽子其实是借她的手给他戴上的,她有罪,她忏悔,但是……太子请克制……他瞪着那房门半天,依旧难遏怒气,咬牙怒视何清君道:你们为何都在院里!屋内发生了何事!虽是问话,可是谁都听得出,他已知道屋内发生了何事,只不过是在找发泄口。

何清君装作未听见,双目调向远处,望天看云,认真研究着云彩的形状,囧,她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李凤香宅子门口时,那群侍卫情急之下的表现,也是在认真研究着云彩的形状,原来这云朵的形状真得在很多情况下值得认真研究一下。

师父?刘匀松干咳两声,也将头转到一侧去,不置一词。

何清君!何清君见无法再逃避,只得轻叹一声,声若蚊鸣道:你父皇与太子妃……就是、就是男女的……那回事。

晋望之一掌拍在石桌上,怒道:怎么会这样?!刘匀松再咳一声,依旧不说一句话。

何清君被那张黑脸吓得心惊肉跳,泪奔,太子殿下,这事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是她的错……好吧,她承认,她一开始也是这般龌龊居心,可是至少,她没想着算计他这太子,其实她还是当他是朋友滴……沉默,死寂,死寂般的沉默。

何清君心下也惴惴不安,她素来信奉刀剑相见,快意恩仇,这般暗算于人实在有违她的原则,也不知晋皇会如何对南雪莹和她。

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房内停止了一切声音,房门却迟迟未开,只传来南雪莹的号淘大哭声,和晋皇的叹息踱步声。

晋望之一脸的阴沉,满眼的怨恨,刘匀松满面的尴尬,何清君耷拉着脑袋,满心的不安。

何清君终于抬起头来,看向晋望之,向他传达着她的意思,事到如今,也只能善后了,希望他不要暴怒发火。

晋望之黑着脸朝她重重哼之以鼻,何清君讪笑着。

屋内传来南雪莹的哭叫声:皇上,这一定是何清君的奸计,臣妾……可如何活啊!晋望之闻言起身,足尖轻点,一个飞纵落在门口,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何清君也快速进来,而刘匀松怕两人冲动之下,晋皇的安全受危险,跟着挤进房里。

然后三人一齐愣住:南雪莹半坐半趴在地上,只披了件外袍身上,胸前腿间的春光若隐若现……或者说半隐半现!晋皇则只着黄色亵衣裤,在屋内赤脚踱步。

刘匀松急忙转身,咬牙走到门外守着。

南雪莹美颜呆住,秀目呆滞,满面泪痕,红肿的唇瓣半张着,惊慌失措。

晋望之怒喝:贱人,还不快将衣服穿好!南雪莹慌忙低头拉衣掩身。

晋霄骏毕竟是一国之君,事后稍一寻思,便知自己失控定是中了媚药之类,其实这倒也没什么,中了媚药便中了,将替他纾解的女子纳进宫做个才人便是,可是偏偏将太子正妃压入身下,她可是他的儿媳妇呀,堂堂一国之君竟乱了伦理人常,这让他如何面对太子,如何面对天下人?因此见晋望之一脸怒意地冲进来,早已一张老脸羞愧成酱紫色。

父皇,你们、你……,父皇得给儿臣一个交待!晋望之第一次在父皇面前发怒失礼。

晋霄骏一张老脸无处掩藏,也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无地自容,失了往昔的威严,说不出话来,呐呐地道:……望之,是朕的不是……晋望之一脸阴郁,眼底是对父皇的极度失望:父皇是一国之君,若有需要……儿臣立时从府中挑选一位美貌女婢给父皇纾解便是,父皇竟做下这等事情,你让儿臣往后如何在朝堂皇族中立足,儿臣是否该改口称太子妃一声姨娘了?晋霄骏当真是羞愧难当,老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却强自镇定:朕……自会给你个交代,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片刻后,晋霄骏才真正镇定了下来,淡定地将衣服穿好,淡淡地道:事已至此,先将事情调查清楚吧。

何清君,你说,这是怎么回事?转头对何清君说话时,声音已经极严厉起来。

南雪莹不顾性命的哭叫:皇上,一定是何清君这贱人陷害我们!何清君狠狠朝她喝斥一声:你闭嘴!南雪莹,你自己不守妇道,不知羞耻,不要赖到我头上!我怎么就陷害你们了?我被锁着,恭恭敬敬地听候皇上问话,怎么就陷害你们了,我还奇怪着呢,自从我住进这院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晋霄骏闻言立时问道: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急忙抓住何清君话里的重点,不管如何,他眼下最重要的是给自己儿子一个交代。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何清君不客气地道。

南雪莹目中慌乱,事到如今,她必是不能善终了,便是死都不能让何清君舒服了。

晋皇问道:难道先前也发生过这种事?何清君忿忿地道:自然是发生过这事,也当真是奇了怪了,这院子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我自己住在这院子里,脚被玄铁镣铐锁着,足不出户,也得罪不了什么人,却偏偏在太子的各位妃妾来过后……就是我住进这院子第五日,那日傍晚太子妃来过,她走后,我便像中了极歹毒的春药般难受之极,是靠用簪子扎腿,保住了几分理智,然后跳进冰冷刺骨的井水泡了良久,才解了身上的痛苦。

她故意当作不经意的提起太子妃来过后,才出现那事。

晋皇震惊之极,一下便捕捉到她话里不经意提到的关键人物,又跟太子妃有关?晋皇怀疑的目光落在南雪莹身上,她脸色惨白一片,便道:何清君,你说的这事,可是真的?可有人证?何清君身子微转,指向晋望之,太子便是人证,他是亲眼瞧着我簪刺大腿,亲眼瞧见我跳进院子的井水里。

晋皇目光转向太子,太子所见可是如此?晋望之眉头紧蹙,点头道:不错,那日儿臣曾亲眼瞧见她簪刺大腿,后又不要性命的跳进井里,最后因为在刺骨井水浸泡太久,寒气侵体,半夜高烧不止,儿臣还请了胡太医来为她把脉,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召胡太医来问话。

晋皇冷哼一声:朕自然会找他问话。

顿了一下,问何清君道:既然明知这院里不对劲,为何不查?何清君反问:皇上瞧我被这般困着,怎么查,查谁?太子为何不查?父皇,儿臣整日忙着,哪有心思管后院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晋皇也知此子的脾气,只要不给他惹来出麻烦,他素来不爱管府里女人的争斗。

不瞒父皇说,儿臣先前就是觉得身体不对劲,怕在父皇面前出丑,才急急离开找侍妾纾解,却未想到,父皇竟就地……恩宠了太子妃……说着凄然一笑,她虽是南宛送来和亲的公主,儿臣却是无法再要这太子妃了。

望之,此事,是朕对不起你。

晋皇晋皇闻听太子也中了春药,离开找侍妾纾解,便知症结所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何清君,直把她看得手心汗湿一片,才缓缓道:朕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是茶水,适才屋内四人,只有何清君未喝过茶。

何清君作茫然未知样,自语道:茶水,那日我也是喝了茶水……我想起来了,那日太子妃带着婢女先进了房间,我进来时,太子妃正抚着我桌上的茶壶……哦,对了,太子妃走后,伺候我的梅草进屋,便说房内气味不对,结果在香炉里找到了媚香。

她猛地转头,一副后知后觉的神情:太子妃,就算我们在南宛有些过节,你也不必这般陷害我,你是打算让我与谁苟合?太子还是皇上?可惜今日我是以阶下囚的身份谨见,是没资格喝茶的。

一悉话顿令南雪莹百口莫辩,面如死灰。

听在晋霄骏耳里,便是南雪莹因为在南宛时何清君有过节,故而才屡屡陷害她,岂知这次竟是玩鹰不成反被鹰啄了眼,自食恶果。

晋皇冷冷地睨着南雪莹,南雪莹,这一切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南雪莹痴痴笑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皇上糟蹋了太子妃儿媳妇,原也是绝不会留我的,却与何清君共同冤枉于我,不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吗?早在南家倒台之时,我便想到自己会成为一颗被弃的棋子。

继而狂笑,美面狰狞道:就算不留我又如何?太子不说,何清君也会说出去,皇上,你本事再大,能堵住悠悠众生之口么?何清君闻言一跳,南雪莹这是在提醒晋皇杀她灭口啊,她是自知难逃一死,竟要拖着她一起陪葬!晋皇并不理她,对晋望之道:事已至此,不管孰对孰错,她的存在,必会令我们父子尴尬失和,赐她一杯毒酒,对外宣称急疾暴毙,以太子妃礼制厚葬。

若是南宛追究,全部推到何清君身上,她不是南宛摄政王的嫡王妃吗?他们自己人逼死了自己的公主,咱们天晋最多只是保护不利之责。

好了,此事以后谁都不许再提。

语毕,不待屋内其他三人开口,便拂袖离开,刘匀松和那名大内高手紧随其后离开。

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何清君、晋望之和南雪莹,三人心中都极清楚,晋皇这是急于杀南雪莹遮盖自己的丑事,虽然猜知此事跟南雪莹有些关系,却不再做任何追查,毕竟他占了儿媳妇的身子是难以逃避的事实。

为了他自己的颜面和父子关系,无论如何,他都必会将南雪莹处死。

只是令何清君意想不到的是,晋皇竟要南雪莹之死全推到她身上,而他们父子没半分错误,甚至妄顾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儿媳妇苟合的事实。

南雪莹忽然疯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刺耳,良久不息,晋望之皱眉,何清君侧目瞧她。

何清君,没想到我南雪莹聪明一世,竟栽在你这贱人手里!何清君淡淡地道:你没想到的多着呢,你想没想到,这次我陷入太子府,若你不来惹我,我根本没心思与你争斗,再见你的面,还会瞧在你和亲的份上,恭恭敬敬称你一声婉和公主。

可是你却一心想害死我,我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你想害我给令狐薄戴绿帽子!南雪莹失魂落魄地笑着:像你这种贱人,已经嫁过一人,令狐薄娶你时便是穿了双破鞋,何为贞节情操一说?我从不后悔那般暗算你,只是后悔手段不够狠,后悔竟没让你成功在晋望之身下承欢!说着转头对晋望之道:晋望之,你真是个孬种,你心里是喜欢何清君的吧,否则你怎么会为了救她险些与刘匀松翻脸,我为你提供了那般绝佳的条件,你却没种要她,不是孬种是什么?!何清君淡定的看一眼晋望之,暗笑南雪莹当真是太抬举她了,对晋望之这种人来说,怎么会真心喜欢一个女子,顶多有几分好感而已,便是这好感,也不过是一时三刻的热度,正应了那句话,动情容易守情难。

果然听晋望之道:随你如何骂,本王只不过不喜欢趁人之危而已。

何清君弯腰悄声对她说:南雪莹,想不想知道,你中的春药,是从哪里来的?南雪莹其实也奇怪,她中的春药竟跟当时她给何清君的春舞合欢散差不多,她足不出户,是从哪里得来的?这春药便是你当日给我下的春舞合欢散,我让梅草将茶叶滤出,茶水存放了起来,然后今日让梅草将你混了春药的茶水取出,只添了半勺水重新烧开,泡茶给你喝,药性虽然减了不少,但对付你这种没有内力的女子已经足够了。

南雪莹闻言脸上顿时变得五颜六色起来,欲哭无泪,欲笑张不开嘴,这叫什么,她竟给何清君准备了陷害她自己的春药,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己挖坑跳下去!何清君,你好,真好,平时看着你傻乎乎的,想不到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不过你也不用得意,你又以为你会得到什么好下场,不过是晚我一步而已。

何清君笑咪咪地接受称赞,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深藏不露呢,南雪莹,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南雪莹,我当真要谢谢你的配合。

顿了顿又道:虽然我从未期待自己会有什么好下场,至少是亲眼瞧着你走上黄泉路的,你就在黄泉路上慢慢地等吧。

南雪莹大概是又气又羞,竟一口气未上来,生生昏了过去!何清君错愕回头,望向晋望之,难道我当真恶毒卑鄙到极点,竟把她气晕了?晋望之目光复杂地盯着地上的南雪莹,看向何清君时,眸子已泛冷:何清君,你竟连本王也算计,害本王沦为这尴尬笑柄!本王实在是……想亲手掐死她,可是又碍于亲口在令狐薄面前发的誓言,还有和令狐薄的约定,只能将这一口恶气生生咽下。

何清君自知理亏,露出狗腿讨好的笑容:我真未想着算计你,意外,绝对是意外,不过因为你也身中春药,效果才更好。

嘿嘿,恕罪则个,恕罪则个。

然后满足地抬头,原来江湖人也会有心计这东西啊。

就是帽子绿了点。

何清君!晋望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叫道。

恕罪,恕罪……太子是成大事者,经此一事,皇上必对你心怀愧疚,总会偏向你多一些,也算失小得大,帽子而已。

晋望之俊脸再次黑下,手指痒痒,真想一下掐死她算了,也不知令狐薄怎么忍受她的,当初他怎么会对她生了几分情意?实在不值!当即冷哼一声,命院子里南雪莹的婢女进来,为她穿戴整齐,又命两名侍卫进来,将她背回自己的院子。

回去为你们主子梳妆打扮一下,好送她上路。

晋望之不带感情的吩咐着两名婢女。

那两名婢女哭着领命回去。

何清君瞧着晋望之,暗叹,毕竟是同床共枕过的夫妻,他态度竟然这般冷淡,果然是薄情之人。

一个时辰后,宫中太监带着毒酒来太子府,一刻钟后太监回宫复命去了,太子府传出太子妃暴毙的消息。

晋望之假仁假义地去带着其他妃妾送太子妃一程去了。

何清君则双手合什向王母娘娘祷告恕罪去了,默念冤有头债有主,南雪莹之死真的跟她无关,也不管王母娘娘信不信,反正她是祷告了。

祷告完后,她大步去找梅草,却见梅草吓得瑟缩在她小厨房的灶台下,灶台上放着两只茶壶。

……梅草,你这是怎么了?梅草也是个善良的孩子,自知闯了大祸,忙扑过来跪在地上,哭起来:清姑娘,奴婢不是故意放错茶水的,只是不小心,奴婢真的是不小心,将应倒给太子妃的茶水,也倒给了皇上和太子,待奴婢想起来时已经晚了。

呃,这个……何清君有些为难了,梅草办事不小心,本该罚她,可也算歪打正着,总算没坏了大事。

还未等她说话,便听院子里有人尖细着嗓子高呼:何清君,快出来接旨。

何清君愕然,要她接旨,顿知不妙,这晋皇够狠,果真想杀她灭口,好将所南雪莹之死全推给薄王妃,忙对梅草道:你快从小门溜出去找太子求救,要快,不然我可能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梅草立时点头起来,抹抹眼泪,悄悄溜出去。

何清君整了整衣衫,顺手将肉案上的剔骨尖刀藏于袖袋,又抓了一把面粉藏于袖袋,其实她是想抓胡椒粉来着,无奈那东西虽然好用,却味道太大,容易让人闻见起疑。

斯条慢理地走出小厨房,望向院里,顿时泪奔,晋皇,你姥姥的,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只见陪宣旨公公一起来的果然是刘匀松!好好,你个刘匀松,你是处处不给她留后路啊!刘匀松的武功和师父、令狐薄等人不相上下,她岂是对手?!只有束手被擒的份儿。

何清君镇定地走到院子中间,那公公喝道:还不跪下接旨?天晋皇帝又不是我南宛的皇帝,我凭什么要跪?不跪!你——那公公气得无须的脸色通红。

好了,公公宣旨吧。

刘匀松发话。

慢着。

何清君道:刘匀松,你们想杀人灭口?刘匀松冷笑:既然银矿的下落你死都不肯吐露半字,又害死了太子妃,你还想活命么?害死太子妃?当真好笑,明明是你们天晋皇帝妄顾伦理人常,与儿媳妇通奸,无颜面对天下人,竟赖在我头上!别忘了,我还是南宛的薄王妃!薄王妃?哼,你到地府做你的清秋美梦去吧,我们今日处死的只不过是陷害太子妃的一名太子侍妾!刘匀松转身对那公公道:不用宣旨了,直接灌毒酒!何清君大叫:慢着慢着,刘匀松,好歹咱们还是同属一门,就算不顾同门之谊,也不必这般恶毒吧?刘匀松哼了一声,老夫与乐山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跟我套关系。

想活命拿银矿之秘来换!何清君暗哼,就算她说了,照样是死路一条,当她二傻么?她假装纠结苦恼的思索了一会儿,好好好,关于银矿……她手指悄悄摸向袖袋,我也不能全部就说出来,说了你岂不是还是会立时杀了我?你过来,我先悄悄跟你透露一点……刘匀松冷哼一声,女子而已,都是贪生怕死爱慕虚荣之人,不足成大事!以为她当真畏死,想一点一点地说出来保命,便向她走近两步,何清君悄声道:那吴山银矿啊,我在那里布了个迷幻阵,师伯……暗器来了!她暴喝一声,头上玉簪飞射向刘匀松,刘匀松是谁,那是她师伯!武功本就胜她一筹,当然也只是一筹而已,并非何清君就无招架之力,与他相斗,总得百余招外才会败下阵来。

刘匀松反手便去接玉簪,正要说一声雕虫小技,忽觉眼前一白,一股白粉糊住双眼,遮住视线……何清君动若闪电,手中的剔骨尖刀噗地刺进刘匀松左胸,刘匀松右手夹着玉簪,满面白面粉,被面粉糊得睁不开的眼睛这下彻底睁开,永远合不上了——大概死不瞑目啊!扑通一声,直挺挺地仰倒向地面,左胸口插着那把剔骨尖刀!那公公见状惊恐大叫:不好了,杀人了!刘师傅被杀了!来人,来人!何清君拍拍手上的面粉,往旁一跳,倏地伸指点了两下,那公公立时保持一种怪异姿态定住,嘴巴张得大大得,手里还端着一杯毒酒。

何清君小心取过酒杯,弯腰倒入刘匀松微张的嘴里,然后伸手抬手他的头,让毒酒顺下,笑咪咪地道:师伯,是晋皇给你赐的毒酒,不是乐山的弟子要杀你,我师父可不会自戕赔命给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伸手拔了那剔肉尖刀,将刀尖上的血迹在刘匀松胸前衣服上擦了擦。

晋望之便在此时迈进院里,身后还跟着一大队侍卫,那队侍卫应是听到太监的尖叫声,赶过来捉拿她的,一进院子就将何清君团团围住。

晋望之挥手轻喝道:全部退下!侍卫立时退出院落,堵在门口候着。

晋望之惊恐看着正在刘匀松身上擦拭尖刀的何清君,再转目盯着刘匀松直挺挺的尸体,俊脸失色,失声问道:何清君,你竟然杀了我师父!何清君将尖刀甩向远处的常青树下,缓缓站起,反问晋望之,如果有人要杀你灭口,你反不反击?晋望之瞪着她,厉声道:可是他是我师父,是忠于我父皇的保镖,在父皇眼里,他就跟兄弟一般无异,你杀了他,父皇岂能放过你?又让本王如何救你?何清君冷眼相对:太子殿下,照你的意思是,因为刘匀松是你师父,因为刘匀松是你父皇的保镖兄弟,瞧见他杀过来,我就得伸长脖子等着他砍吗?若只等着太子殿下相救,那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何清君了!晋望之痛心地望着师父的尸体,恨恨地道:你可以先制住他,等本王来救你!太子殿下太高抬我了,以我的武功若能制住刘匀松,便不会被他劫来天晋了。

你父皇明知我是南宛摄政王的王妃,却仍默许刘匀松劫我来天晋,为了吴山银矿,你父皇早已将两国关系置于脑后了,不管能不能得到银矿之秘,他必定都会杀我,我为何不能自救?晋望之拔了刘匀松手中的剑,起身便挥!何清君纵身躲过,正准备来个鱼死网破,擒了晋望之逼文二嫂交换钥匙,却见那名被她点了穴的公公哼都未哼一声,扑通倒地,颈间鲜血直流。

你……晋望之收了剑:这公公回宫必会如实禀报本王与联手之事,不如索性灭了口。

何清君讶然,还是他够狠!原来成大事者,是不在乎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的命的。

目光转向门口:那些侍卫呢?他们是本王的侍卫,谁敢多嘴?晋望之目射狠光。

何清君:……呃,她忏悔,她不该动了擒他的心思,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现在怎么办?在文二嫂回来之前,将尸体处理掉。

呃……太子殿下,晚了……何清君转头,只见文二嫂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双目直直盯着刘匀松的尸体。

晋望之与何清君相视一眼,突然一齐暴起,同时攻向文二嫂!只是何清君忘记,她的右脚被锁,活动范围受限,人跃至半空中,因为用力过猛,被镣铐一拖,扑通一声,从半空中摔下,趴在地上!幸亏她反应快,双掌地上一撑,就地一滚,总算没像南雪莹那日一样摔个狗吃屎!急忙狼狈爬起,大叫:太子,将她逼进院里!晋望之转身堵在门口,连攻数剑,对门口的侍卫喝道:将她拿下!众侍卫听命一齐从外向里逼进。

那文二嫂武功也够强,一阵疾攻,竟卖了个破绽,足尖在一名侍卫头上一点逃脱了!何清君急得团团转,可惜她现在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只能大叫:快捉住她,别让她跑了!她若跑了,钥匙就没了!晋望之想的却是她若跑了,父皇必知道他暗中护着何清君,当即大喊:追,别让她跑了!众侍卫转身涌出院门,晋望之持剑便欲追击,却见文二嫂如御神风般倒退入院,不禁大骇,闪身避过。

只听何清君惊喜大叫:千岁大老爷!她的声音异常兴奋,甚至有些轻颤,拖着长长的镣铐奔向文二嫂的方向。

虽然夜色下,瞧得不清楚,可是她就是认定是令狐薄逼回了文二嫂,那气息……那气息,她感觉得到,就是令狐薄的!千岁大老爷,钥匙在在脖子上!晋望之定睛一看,苦笑,果然是南宛的摄政王令狐薄!只见他左手负背,右手扼着文二嫂的喉咙,如御神风般飞奔院内落下,那双凤目紧紧粘在何清君身上。

他听见何清君的话,伸指点了文二嫂的穴道,毫无男女之防地扯开文二嫂的胸衣,拽下她胸前挂的钥匙,淡声问何清君:杀不杀她?文二嫂眼中恐惧更甚,人便是这样,若是打斗中,一剑被杀了,痛快而死倒没什么,就怕莫名其妙落入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人手里等死!他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比那个何清君不知都高了几何,不过一招便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处可逃!明亮的月光下,何清君杏目盯着那神祗般的男子,淡淡地笑着,极浅的笑容,却宛若那罂粟花般娇艳致命,又若那月宫仙子般清雅,晋望之竟不由得也看得痴了。

此时,夜色下的院落十分寂静,只有轻轻的春风吹过,和何清君剧烈的心跳声……何清君悄悄抹汗,夜色幽秘,月光朦胧,别后重逢,多有气氛,咳咳,基本可以无视脚旁的两具尸体……难道就只有她心跳如擂吗?难道那个暗地里热情如火的冷峻男人在这种时刻下,竟然冷静自持到连心跳都能控制?她撇嘴,不甘心,凭什么她这般激动,他就可以冷静自持?令狐薄目光落在她右脚踝上,剑眉紧蹙,一个疾步过去,弯身单膝跪在地上,将钥匙插入镣铐中,小心轻柔地打开镣铐,将那镣铐解下丢到一旁,然后伸出大手轻轻揉着她的脚踝,轻声道:清君,是本王无用,竟然弄丢了你。

本来还在笑着的何清君,闻言突然眼角一酸,她被劫关他何事,是她自己无用,再说,就算他是神仙也不可能事事都考虑的那般周全。

一行清泪滚落脸颊,浸入衣襟……眼角湿润,嘴边却情不自禁翘起,努力想说句应景的体惜话,岂知一张口,竟说道:千岁大老爷,属下惶恐!令狐薄愕然抬头,惶恐?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别胜新婚更新时间:2013-1-7 12:47:30 本章字数:15460清君,我们是夫妻,你惶恐什么?何清君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括子,她还真会败气氛!是啊,她惶恐什么,过去他是摄政王,她是护卫,享受恩宠,自然慌恐不安,现在他们成了夫妻,她惶恐什么?晋望之原本正伤感地盯着何清君,感受着他两人别后重逢的淡淡忧伤,感动于令狐薄单膝跪在她面前、亲自为她开锁的深情,却被她一句话给搞得气氛全无,竟噗哧笑出声来。

舒籛镧钔令狐薄娶了这样一位王妃,想来终生都不会无趣了。

听到晋望之的笑声,令狐薄淡定起身,睨他一眼,道:晋望之,你就是这样护何清君周全的?晋望之唇边浮起温润的笑容,将手中师父的佩剑还于鞘中,何清君身怀那般诱人秘密,本王能从师父手里将她强夺来,已是不易。

你还不是一样,把她弄丢了?令狐薄垂下眼皮,哼了一声,转头问何清君:那个女人杀不杀?何清君毫不留情地道:杀。

令狐薄左臂绕过她细腰,提气纵起,经过文二嫂时右手两指随意一挥,一道剑气迸射,文二嫂闷哼一声倒在血泊里,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晋望之,他则抱着何清君御风而去!一盏茶的功夫,便进了一家客栈,他也不敲门,直接越墙而入,然后进了后院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

……王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出去。

是。

薛青退出,关上房门。

令狐薄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凤目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

许是太过激动,呼吸声竟然不稳,甚至有些微颤。

何清君扬起俏脸,那双清亮杏目蕴着淡淡水气仔细瞧着他,虽然他看上去并没到形销骨立的地步,却明显清瘦许多,俊脸有些憔悴……她怔了怔,为何他两侧鬓边平添了两缕白发,为何一个多月未见,他竟似是老了几岁?是因为担心她吗?怕她被严刑拷打么?心下酸痛,眸底渐渐湿润起来。

她抬起小手,抚上他的俊脸,抚过他鬓角的那缕白发,痛惜地问,令狐薄,是因为我吗?令狐薄却浑不在意鬓间的那两缕白发,反而将她的两只小手捉下,包握在大手里,淡淡地笑问:清君在意本王的容貌么?何清君怔怔地盯着那两缕白发,心如被什么揪着,一阵一阵地抽痛,强忍的泪珠终于簌簌而下,却强挤出一丝笑容:千岁大老爷越老越是显得我青春年少,我自然是不在意的。

说着伸臂环住他的窄腰,将小脸贴在他胸前,静静聆听他的心跳声,掩饰面上的泪水。

令狐薄,对不起。

令狐薄再难控制心中剧烈的感情,直接将她压入床上,薄唇吻上她的唇,给了她一记温柔且缠绵地深吻,那吻不同于以往,而是小心翼翼,掺杂着失而复得的珍视,让她感受他的深情、他的缠绵、他的珍视……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而翻身坐在一旁,将她拉入怀里拥着,低声问道:清君,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何清君淡淡一笑:还好,虽然被刘匀松像狗一样拴着,但有晋望之护着,至少未被严刑拷打,衣食无忧。

令狐薄低头专注凝视着她,良久,嗯,那就好,清君累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何清君摇了摇头,忙活了一夜,天都要亮了,不睡了,我知道千岁大老爷必有许多话要问我。

令狐薄沉默了一会儿,忍下心中隐隐地痛觉,问道:清君,本王只想知道你在被捉来的路上,可有受什么苦?何清君嘿嘿笑着,开始向她讲述一路上如何被刘匀松当臭鱼干一样装在腥臭麻袋里,压在一麻袋一麻袋的鱼干下,如何被像狗一样拴着解手,如何被绑着丢在马车里……令狐薄扣在她腰间的大手越收越紧,俊脸黑如锅底,胸膛急剧起伏着。

何清君惊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忙仰头瞧他:千岁大老爷不用动怒,今夜我已经亲手杀了他,总算出了这口恶气。

令狐薄大手一松,讶然问道:你……杀了刘匀松?是啊,刚才在太子府,你没瞧见刘匀松的尸体吗?令狐薄失笑,那时他眼里满满的只有她,岂会注意地上的尸体是谁。

以她的身手能杀了刘匀松也当真不容易。

千岁大老爷莫瞧不起我,正大光明的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他可以暗袭我,我为何不能暗袭他?令狐薄笑了笑,暗袭?没想到你到天晋来了一趟,还学会暗袭了。

何清君开始得意了,微微推开他一点,道:岂止啊,我还学会了算计别人呢。

哦?令狐薄感兴趣地看她。

就是那个……何清君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令狐薄还不知道她在太子府是太子侍妾的身份,若是知道……她心下惴惴不安着,若是知道,他会不会因此嫌弃她?她从他怀里跳出来,缓缓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望着他道:令狐薄,我有件事跟你说。

令狐薄俊脸微沉,眸色黯下,淡淡地道:清君,你想说什么?何清君不时抬眼皮瞧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想男人都是极爱面子的,天下也没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去给别的男人当侍妾,令狐薄……令狐薄俊目凝着她,未说话。

呃,令狐薄,你可知……我在太子府的身份?令狐薄不语,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倒底想说什么?那什么……晋望之为从他师父手里夺下我,声称想要我,将我以侍妾青主儿的身份纳入太子府……因为院子里有文二嫂和守门者监视着,所以晋望之曾有数夜是留在我房里过夜的。

她索性全部都说了出来,早死早托生,省得日夜受煎熬。

令狐薄俊脸瞬即黑如锅底,霍地从床上站起,在屋里来回急踱着脚步,突然站定,回过头来盯着何清君,厉声道:那又如何?!何清君顿觉头上滴下冷汗,为什么又是这句话,那又如何?她怎知那又如何,她又不是男人,她只知男人很在乎妻子的清白,便是柳大哥也是如此。

何清君。

令狐薄眸里泛着冷意,声音极厉:你究竟想说什么?想告诉本王,你与晋望之朝夕相处之下,喜欢上了他的温柔,想红杏出墙?!何清君:……无语哽咽,她知道千岁大老爷聪明绝顶,睿智无人能敌,武功也盖功,堪称神祗,可是他在感情上的思维却与神祗一词相去太远,为何总是这般患得患失……红杏出墙?他在乎的难道只是她想不想红杏出墙?为何他抓住的重点与她想说的重点不一样?令狐薄咬牙:何清君,本王绝不允,既算你跟他有了肌肤之亲,既算是你爱上了他,本王也绝不放你走!绝不!何清君怔住,鼻子一酸,泪珠竟又一次簌簌而下,目光落在他鬓角地两缕白发,心下酸楚更甚,为何这样一个狂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爱得如此卑微,爱得如此不安?她享受着他的深爱呵护,却不能令他安心,将一个睿智狂傲的男人变得如此卑微可怜,难道只因为爱她,便逼他抛弃一切男人的骄傲么,若是如此,她情愿他不曾爱她!令狐薄见她不语,却默默流起泪来,心下便似被一根根细丝抽过般,一阵揪痛,他不在乎她是否迫不得已之下跟了旁的男人,只愿终生守着她一人,哪怕她的心里已经装了另一个男人,他只是想执着她的手白首至老,哪怕她恨他怨他,他依然要将她强留在身边!何清君转身,面朝房门的方向跪下,伸出右手三指,昂声道:我何清君在此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令狐薄一人,今生今世只跟令狐薄一人有肌肤之亲……呃,白逸扬已经是过去之人,不算,若违誓言,死后愿永坠畜生轮回之道,生生世世受人屠宰吃食!令狐薄瞬即石化,他混过江湖,又身为摄政王,什么事没见过,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却是第一次石化,他的王妃,竟什么不说便发下这等誓言,这惊喜来得既突然又猛烈,令他一时反应不及,恨不能立时将她啃食入口,细细品尝,吞入腹中,与她血液交融,永不分开!却何清君继续道:但令狐薄负我除外。

令狐薄:……伸手去扶她,虽然面上力持镇定,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不稳的气息却泄露了他激动的情绪。

何清君攀着他的手臂站起,柔软的身体顺势伏在他身上,淡淡笑着。

令狐薄,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不安,可好?令狐薄双臂将她紧紧扣在怀里,低沉的声音略显沙哑,你这小妖精,从遇上你,本王的心和魂都只受你控制,并不受本王控制,本王能否安心,得瞧你让不让本王安心。

千岁大老爷,自从白逸扬再娶纪芙后,我便再不信誓言,今夜……不,现在应说是昨夜,我还曾在刘匀松面前发过誓……可是对千岁大老爷,我是在用心发誓,绝非敷衍了事。

何清君正色道:令狐薄,从前让你不安,是我不好,从今以后,再不会这样,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们便生个儿子吧。

令狐薄凤眸闪过异彩,惊喜瞧着她:好,不过……不过什么?你不愿意?!何清君作出凶巴巴的样子问。

令狐薄唇角高高翘起,一副慌恐不安的模样配合着她,娘子大人,为夫也惶恐,若是家暴……。

能否等回家再动手?何清君抚额,呃,这个男人真的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吗?却又忍不住失笑,那你不过什么?本王想问,非得生儿子么,若是生了个女儿,你还想掐死不成?何清君:……她泪奔,她是说生个儿子,但只是表达想生个跟他的孩子的意思而已。

令狐薄,你真的不在意我以别的男人侍妾的身份保命么?世人皆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为何你却能忍下?令狐薄敛了唇角笑容,正色道:在本王眼里,你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还活着,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况且,这次你被劫是本王无用,竟在眼皮底下让人将你劫走,晋望之也是为保你才出的权宜之策。

清君,本王只要你活着……不止,本王还要你的心彻彻底底属于本王!何清君心下一动,扬起小脸,双臂攀上他的颈项,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令狐薄,离开你的这一个多月,我才知道,对你的爱已超出自己的想像,我甚至不敢想起你,只怕相思难熬,可是相思岂是理智能控制的……令狐薄,我许你,只要你不弃,我便不离,夫妻同命。

令狐薄见她真情流露,心下狂喜不已,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伏下头去,与她唇舌交融……随着身体越来越热,两具渴望了一个多月的身体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

粗喘声越来越重,情难自禁之下,令狐薄直接将她压在她身后的桌上,熟练地扯开她的衣衫,大手抚上那具火热娇弱的身体……何清君媚眼如丝,望着他赤裸精壮的身体,令狐薄……令狐薄紧紧拥着她的娇躯,释放着深入骨髓的渴望和爱意……娇吟粗喘……室内压抑着最原始的声音,却交织出两人最美的乐章。

激情过后,令狐薄将她抱到床上,侧身躺在她身侧,与她面对面对着,手指轻轻勾画过她的秀眉她的樱唇,清君,我不许你在别的男人展现这妩媚……想到适才她的热情和美妙娇吟,眸色顿时变深,眸底复又燃起熊熊烈火。

何清君与他紧贴的身体,立时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不禁往后缩了下,却被令狐薄捉到身前,又开始了新一轮地啃食,她就像朵罂粟花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明知要栽在她手里,却甘之如饴,只想将她那一身骨头一根一根品尝过……何清君突然恼怒,为何总是被他没完没了的啃食?她也要尝一回啃食他的滋味,这样想着,双手已经将令狐薄推下身去,在他的错愕中,跨坐在他腰间……令狐薄凤目半阖,唇角高高扬起,任她在跨坐在他腰间为所欲为,享受着被啃食的过程,这美妙滋味…。

凤眸紧紧凝视着身上的她,动了情的何清君,总是这般的妖媚惑人,唇畔终于露出那风华绝代的笑容,以后偶尔也要被她啃食一番才好。

……几番恩爱之后,何清君终于乏极睡去,令狐薄心满意足地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子,她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惊喜,而他在她面前总是失了克制和节制,忍不住就想要她,一遍一遍,而她到后来明明已经累极,却依然配合着他的欢爱,她知道他的不安,知道他并非纵情之人,纵情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安心而已,所以她耐着性子配合他,甚至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何清君终于睡足醒来,只见令狐薄早已穿戴整齐,就坐在床前,正满眼宠溺地凝视着她,看不够似地。

见她醒来,不禁眉梢带笑:清君,你说你腹内会不会有个小小妖精?何清君顿觉那个熟到不能再熟的乌鸦朋友又来瞧她了,在她头顶上嘎嘎叫个不停,呃,千岁大老爷,这是在天晋,请你节制点。

令狐薄眼底闪过戏谑:本王跟自家王妃亲热燕好,谁管得着?何清君无语哽咽,这种事,谁管你?她只是怕在异国他乡,危机重重,若是不小心受孕,那麻烦委实大了点。

千岁大老爷,你们不是明日才到么?怎地提前两天便到了。

令狐薄起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先喝口水,若是饿了,本王立时吩咐传膳。

何清君接过热水,触手微烫,喝着却极为舒坦,喝完后,理所当然的将杯子递回给令狐薄,而令狐薄丝毫不觉得不妥,接了茶杯放回桌上。

有点饿了。

何清君说着便要穿衣,却被令狐薄拦下,只见他指了指床边几上的一摞崭新衣服,道:那些衣服都是太子府的,本王不喜欢你穿,这些都是本王从南宛王府带来的,换上吧。

从南宛千里迢迢而来,竟带着她的衣服?何清君摸摸鼻子,吃醋是不分男女滴,初始还一副不在乎她是否与晋望之有肌肤之亲的样子,瞧瞧现下,连太子府的衣服都不许穿了,她拿起衣服一件件套上身,淡淡地道:不要瞧不上那些衣服,那也是晋望之亲自为我挑的呢。

令狐薄俊脸冷下,就因如此,本王才更不喜欢!何清君一愣,忽然问道:令狐薄,你怎么了,是觉得晋望之喜欢我么?令狐薄寒着脸,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不语。

何清君整好衣服,坐在床沿,低声道:令狐薄,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一个下堂妇的,你草木皆兵了。

令狐薄清冷凤目凝视着她,她依然不自知她的珍贵之处,既使与晋望之相处了半月,仍旧觉不起晋望之的情意,轻叹一声,有时他真的感激她的迟钝。

令狐薄,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将一个女子完完全全放在心上,在晋望之心里皇位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

何清君淡淡地解释着。

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动心的人。

令狐薄脸色回暖,喟叹一声,这个女子总是令他魂牵梦萦却又不知该拿她如何,每每被她气得咬牙,决心要好好惩罚她一顿,却又总因为她简单的一频一笑,那口怒气便烟消云散。

清君,有时本王当真是希望将你锁在身边。

何清君一怔,望向他。

却听他道:使团还得两日才能到,本王不放心你,便先骑马进京城找你。

何清君哦地一声,他是在回答她适才的问题呢,她笑着抬头,想令他安心,令狐薄,我和晋望之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虽在我房里过夜,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令狐薄凝视她半晌,唇畔慢慢绽出笑容,淡声道:本王知道。

何清君无语抚额,那他初始还气哼哼地说既算她和晋望之有了肌肤之亲又如何,搞得好像他大度得不怕戴绿帽子似的。

令狐薄笑着解释:当时本王怕极你以此为借口离开本王,脑子有些乱了……稍为冷静下来,本王便知道,清君这般忠于身心的女子,若是被人霸王硬上弓也就算了,否则,怎么会与别的男子有肌肤之亲。

何清君哼了一声,嘟噜着:迄今为至,我也只被你霸王硬上弓过,别的男人,谁敢?令狐薄唇畔泛着淡笑,宠溺地凝视着她。

清君昨夜未说完,你在太子府怎地学会算计了?发生了何事?何清君当即将在太子府被屡屡陷害的经过讲述给他听,令狐薄不时轻笑,等听到她竟然用南雪莹准备的春药还击了她,导至南雪莹与晋皇乱伦,被赐毒酒,不禁哈哈大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清君,你果然是恶毒了呢。

何清君哼哼着,举起拳头威胁着:怎么,后悔娶了我这恶毒女子了?已经晚了,货已售出,概不退回!令狐薄,你只能认命了!令狐薄伸手捏住她握拳的手腕拉她入怀,笑道:本王却从未觉得后悔,本王赞成清君以牙还牙,清君仍旧是个善良的女子,你便是再恶毒十倍,本王也不后悔……其实如你所言,后悔也晚了……何清君不依了,粉拳立时招呼到他肚子上。

令狐薄轻呼:又家暴?捂着肚子幽怨皱眉:好大的手劲,清君,你想谋杀亲夫么?何清君哈哈大笑着,令狐薄也不禁笑了起来:清君,本王喜欢看你开怀大笑的样子。

何清君:……她似乎一直在笑着,极少愁眉苦脸吧。

然后又起说他来太子府之前,刘匀松正奉晋皇之命,给她赐毒酒,却如何被她暗算致死。

令狐薄眉头紧蹙,暗算一个武功远高于她的人,失手是极有可能的事,若清君暗算失手,他到太子府时,她岂不是已遭了刘匀松的毒手?越想越后怕,若真是那般……他手指紧紧攥起,指节根根泛白:晋霄骏。

何清君见他脸色难看可怖,忙笑道:千岁大老爷,你别动怒,晋皇也算是阴差阳措栽在我手里,跟儿媳妇那什么……想来也够丢人的,这帐咱们慢慢算,总有清算的那一天。

令狐薄瞧着她,扯了一下唇角,清君,你说咱们把晋皇拉下皇位如何?何清君斜目睨他,不可置信地道:千岁大老爷,他是天晋皇帝,你是南宛摄政王,如何将他拉下皇位,你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吧。

令狐薄似笑非笑道:未必,你记不记得本王曾说过,吴山银矿,本王是在等一个时机,现下这个时机到了。

顿了顿道:清君,此次本王来天晋除了救你,便是想一并将吴山的归属问题解决。

何清君讶然抬目,他从前确实说过,她也相信以他之能,必是有了法子解决吴山问题,可是现下是个什么时机?令狐薄却不再跟她讨论吴山问题,反而道:本王原本只是想急着救你,有些事情并未细想……既然晋皇挟了你来,又要以毒酒毒死你,本王岂能让他舒坦了。

令狐薄,你想做什么?国家大事非同儿戏,若只为一己私仇便引得两国战乱,那你我的罪过可就大了!何清君警惕地道。

令狐薄嗤笑一声,凤目在她面上扫过,有你在,本王便想当个祸国殃民的昏王都做不成,放心,本王虽然不是良善之人,倒也不是将军国大事视作儿戏的昏王,本王自有分寸。

继而执起她的手,轻笑:但是本王的女人岂容得他们欺负,总得教训他们一顿,以儆效尤。

哦。

何清君答应着,他这算不算是睚眦必报的小人?清君,本王已派人去捉司徒意去了。

何清君叹道:千岁大老爷,司徒意武功那般高,你派人去捉,岂不是让他们枉送性命?本王没教他们硬拼,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在八名暗卫联手下,他也就算不得老虎了。

令狐薄眸底闪过暴戾,这个司徒意搅我们的婚堂,本王已难容他,何况是与刘匀松合谋劫了你。

呃,那司徒意确实可恶,不过他在途中也给了我不少照顾,让我免受刘匀松不少苦头。

还有……何清君想起她在客栈留的血袖,问道:千岁大老爷,可见到过我留下的那副袖子?令狐薄点头,五王爷令狐箫动身去大魏后,他得到了蜂雀阁的回禀,说何清君极有可能被劫往天晋,而他按插在天晋的眼线也传回消息,说种种迹象表明是晋皇授意刘匀松劫了何清君。

当即他便招集了几位曾与天晋谈判的大臣组成使团,又让三哥令狐靖和万太傅协助小皇帝处理朝堂上一些琐事,准备以出访的名义进入天晋,牵制住晋皇,以便他暗中搭救何清君。

便在此时,有位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在王府外求见,说是有薄王妃的消息,令狐薄亲自跑出王府,那中年男人立时将那副袖子恭敬奉上,说是其妻在客栈茅厕发现了这个,不知真假,他们夫妻商议了两日,才决定来碰碰运气,请摄政王自己定夺,怕万一是真的,贻误了搭救王妃的时机,真如袖上所言,被灭了九族。

令狐薄一眼就认出那副狐毛袖子是何清君衣服上的,再看袖上的血红字迹,不由得心下一酸,竟落下一行清泪,两大高手环伺在旁,她能趁入茅厕的功夫,以血留书,这是何等的不易!他明知她现在身怀吴山银矿的隐秘,被各国虎视眈眈的盯着,却太过自负,以为何清君武功极高,又有他和暗卫在她身边护着,必不会有事,竟漏算了刘匀松那种卑鄙小人会用歹毒迷香这种下作手段,清君被劫根本就是他的大意造成的!他捧着那副袖子怔了半天,直到柳清飞走过来叫他,才回过神来,吩咐刘伯赏了两千两银子给那中年男人。

他紧紧捏着那副袖子回府,立即取了兵符,命柳清飞率二十万大军至南宛西部边关,那里距天晋金芽关最近,而金芽关则是天晋要塞,离天晋京城不过六百里,金芽关内是天晋的一位王爷封地。

他倒不是怒发冲冠为红颜,他手里有了何清君亲自书写的确切下落,救她便容易多了,正可趁此机会,一并拿下吴山,大军压境,一大半是为吴山,自然也是存了私心为红颜的。

而他也正是因为得到了何清君的确切消息,懊悔痛心之下,又惴惴不安的担心她被刘匀松折磨,又是一夜未眠,等次日梳洗动身前往天晋时,才在小顺子的惊叫声中,发现两鬓竟各出现一缕白发。

也或许,这白发并非一夜所至,而是这几日,忧心过甚,早就有了罢。

千岁大老爷,那副血袖,我是折断了一支金簪,用簪尖钉在墙上的,以司徒意那般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瞧不出我头上少了一支金簪,当时他的表情便有些怪异,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我,什么都没问,后来我再去茅厕,便不见了那副袖子,我一直以为是司徒意或刘匀松将那袖子毁了。

何清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眉间微蹙:现下想来,司徒意定是瞧见了我发间少了簪子,却故意装作未发现破绽,他必定是想要刘匀松手里的琴,却又不忍我落入晋皇手里。

令狐薄脸色极为冷淡:就算他放了你一马,路上对你也诸多照顾,但若无他从旁协助,引开本王的注意力,你也不会被劫走……清君,本王是不会收回成命的,是死是活,就瞧他命够不够大!何清君坐在桌旁,以手支颐,笑吟吟地道:本来我也没想让你收回成命,只是想,如果他能来找你求饶,咱们也不必赶尽杀绝。

令狐薄睨她一眼,冷笑,像司徒意那种人,让他服软求饶比登天都难,她倒是想得简单。

何清君知道他的想法,轻笑,她倒是瞧着这个司徒意脸皮够厚,若被人追得满世界跑,杀不掉又摆脱不了,早晚有一天会精疲力竭而主动找令狐薄讨饶。

千岁大老爷,我听说江湖中有一奇人,叫作裘一仙的,武功极高,而且擅毒,只不过此人不爱女子,只爱男子,尤其是像司徒意这样的俊美男子。

司徒意不是正反可用么,不如让人暗放消息,引那裘一仙去追求司徒意…。

那裘一仙耐性有限,若追求不成,十有八九会霸王硬上弓…。

何清君想着那情形,忍不住笑出声,千岁大老爷,你说若司徒意天天被个武功极高的男人追着求爱,却又摆脱不掉,是不是比杀了他解气?令狐薄嘴角一抽,凤目里闪过笑意和不可思议,干咳一声道:清君,虽然你是为了救司徒意的性命,但本王却不得不说,你真是越来越邪恶了,怎地净想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折磨人,当真是……当真是让本王自愧不如!何清君干笑,不好意思的摸摸额头,谁教他搅合咱们的婚堂和洞房来着,还与刘匀松合伙劫走我,虽然他一路上对我也算也恩,这死罪可免,活罪总得受受嘛。

令狐薄想到司徒意被那裘一仙追得疲于奔命的狼狈样子,也忍不住失声笑出来。

当即走到房门处,开门命薛青传下命令,让人在江湖中放消息,就说司徒意正反可用,尤其喜欢男子,并向裘一仙透露司徒意的所有行踪。

薛青惊讶瞧向令狐薄,王爷一向出手狠绝,像司徒意这样帮人劫走王妃的人,按他的脾气是必死无疑的,怎地竟用这种法子折磨他?这实在不像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但是再惊讶,他也绝不会多问,恭敬答道:是。

饿了吧?本王让人送饭过来。

令狐薄回头温声问了何清君一句,也不等她答话,便吩咐道:一会将饭菜送进来。

是。

何清君低头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尚带着欢爱后的气味,她皱眉:我得沐浴。

令狐薄忍俊不禁,回到床上,带着一副欠扁的表情慵懒依在床棱上,怎么嫌弃本王的味道了?何清君无语抚额,她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色咪咪、嘴贱贱的男人!想从前的摄政王多英明睿智,令人只敢仰视膜拜,哪敢近观?可是这个成了自己夫君的男人却越来越没正形了,她严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被调包了……这样想着,不知何时竟起身走到床边,两只小手摸向令狐薄的两侧脸边,瞧瞧他是否戴着人皮面具,岂知这一摸索,无异于玩火自焚,令狐薄气息变粗,眸色变深,一把搂住她往床里一滚,翻身压在她身上,低头便吻上她的唇……两人被新一轮的情欲湮灭,正自忘我地享受着恩爱的快感……砰砰传来敲门声,主子,饭菜来了。

滚远点候着。

令狐薄怒而咬牙,只差一点点……他继续攻城掠地,何清君咬紧嘴唇压抑着呻吟声,短短的指甲深深陷进他脊背的肉里,杏目半阖,俏脸潮红,额上渗出细密薄汗,迷离的水眸望着身上的夫君,却诱惑得他发起了更深得掠夺……薛青似乎意识到屋内的情形,微黑的脸一红,自觉提着食盒滚得远远的,站在楼梯口放哨……清君,清君……身上的男人凤目紧闭,身体速度更快了起来,嘴里无意识的喊着她的名字。

突然他闷哼一声,伏在了她胸前,而她脑中则一阵空白,身体颤栗着,拼命压抑的呻吟声终于不受控制的溢出樱唇。

你这小妖精……累极的何清君就势往床内一滚,蒙头趴伏床上,坚决不起来了。

令狐薄勾着唇角轻笑,拾起散乱在地的衣服穿上,然后,将她的衣裤捡起放地床里,为她放下床幔,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拿来。

低沉的声音尚带着些许未退散的沙哑。

薛青一愣,然后快步走到门口,双手恭敬奉上食盒。

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王妃要沐浴。

薛青又是一愣,眼见房门合上,才呆呆地答道:是。

他十六岁便随侍王爷,如今已是第八个年头了,竟从来不知自家王爷这般、这般……热情如火,他只不过去厨房取个饭菜的间隙,他便又忍不住要王妃一次,不禁同情起王妃来……屋内,令狐薄已为她布好菜,饭菜的香气加上剧烈活动后的饥肠辘辘,逼得她不得不爬起来,穿好衣服,懒懒下床,嗽口净手,然后幽怨地坐在桌旁,令狐薄,你说过你要节制的。

令狐薄淡笑着,本王是说过,但是小别胜新婚,何况咱们还是新婚分别。

何清君:……真不知他从前二十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菜,何清君鼻子微酸,低喃道:令狐薄,有你在身边真好。

令狐薄凤目抬起,眼底是浓浓的暖意,淡淡地笑着在另一侧坐下,道:小妖精……吃饭。

却听对面的小妖精道:只除了一点不好。

哪点?就是……床第之间的情事……太不节制了。

令狐薄瞬即黑脸。

从两人第一次燕好开始,每次只要一碰触到她的身体就无法克制,经常是她只不过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将他勾得难以自拔,总想吻吻她,总想将她揉进身体里,所以才会不停地要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实她完完全全属于他,他的心才不空虚担心,唯有他要她时,他才能确信她的身心都是他的……他瞟她一眼,或许她确实吃不消了。

千岁大老爷,独守空房的滋味如何?何清君伸筷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她要将他失去的肉肉都给他补回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关于落崖求生更新时间:2013-1-8 10:19:39 本章字数:11334令狐薄的俊脸再一次黑了,旋即又笑了起来,凤目眨了两下,怎么?怕本王红杏出墙?咳咳。

舒籛镧钔何清君被饭菜噎得大咳起来,令狐薄面无表情地起身轻拍她的脊背,好不容易将那口菜咽下去,何清君才幽幽地道:令狐薄,噎死我,有抚恤银吗?令狐薄嘴角一抽:……何清君却没心没肺的笑着继续吃饭,半晌,才道:令狐薄,我们结发过锦袋,我从不担心你‘红杏出墙’。

她重重的强调着红杏出墙四个字,第一次知道男人也可以红杏出墙。

令狐薄:……饭后,何清君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虽然那位名为夫君的大灰狼不时地伸出狼爪子,但终是还存了一丝良心,怕她身体吃不消,咬咬牙放过了她。

千岁大老爷,我得回太子府去趟。

不行。

令狐薄斩钉截铁地回绝,毫无转寰余地。

可是,我答应过梅草要将她带出太子府。

何清君为难地摸着鼻子,做人不可以言而无信的。

令狐薄哼了一声道:让薛青持本王的亲笔信去太子府即可。

何清君耸肩,她知道他还是很在意晋望之将她以侍妾身份锁入太子府的,只要能将梅草带出来,她根本不在乎谁去。

令狐薄疾笔写了一封信,唤来薛青,命他去太子府,将信交给太子,然后将梅草连同她的卖身契一起带回来。

何清君推开窗子看看天色,已近黄昏,轻叹一声,昨夜除掉了南雪莹与刘匀松,今日竟除了在床上与他缠绵便是睡觉,这蹉跎的一天啊。

千岁大老爷,你几时晤见晋皇?令狐薄冷笑一声,如今你已救出,本王心中没了牵挂,与晋皇见面,等几日再说,本王得安排些事情。

何清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安排些事情其实就是耍些阴谋诡计吧……呃,不能这么说,应该说,精心算计……千岁大老爷是不是跟晋望之有什么约定?令狐薄睨她一眼,赞许晗首:清君,是有约定,本王在离开京城安洛前,便先写了封信,让暗卫送到他手里,不然,有晋皇这个手握他太子之位命运的人在,他能什么都不顾的护住你这么久?说着凤目凝视着她:本王只是未想到他是以这种方式护住你,想来他父皇那里的压力实在太大,他才出此下策。

可是本王还是险些失去了你……何清君装作未瞧见他眼底闪过的懊悔和自责,笑吟吟地道:我何清君素来福大命大,哪有那么容易死。

微微一顿道:千岁大老爷,那我是否要跟你入宫参加国宴?于公,你是我的护卫,于私,你是我的王妃,清君,界时你一定要以薄王妃的身份盛装出席天晋国宴,本王便要让你在晋皇面前耀武扬威宣示你不但活着,而且身份依旧尊贵无比,这吴山银矿他也是看不见摸不着,令他难堪到夜不能寐。

何清君眨眨眼,这个……只要想一想,便觉得精彩,晋皇营营算计半天,不但让她这到嘴的肥肉给跑掉,还失了亲如兄弟的保镖刘匀松,若在正式场合瞧见她这薄王妃,他会不会直接气昏?突然令狐薄正色道:清君,可否告诉本王银矿在哪里,吴山解决之前,这秘密再不能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本王一定要分一半危险过来。

何清君垂下眼皮,轻笑,她当初进宫时的打算,原本也是要等摄政王拿下吴山后,将银矿隐秘禀于他的,这秘密在她手里就是一把双刃剑,既可给她带来灾难,又可为她保命。

可是跟他成亲后,她却再未想过要将秘密说出,无他,她不想他在国事之外,防着她被算计,还要再防着他自己被人算计了去,徐云昭说得不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句话提醒了她。

她知道令狐薄一直忍着不问,也是怕她误会他跟她成亲是因为利益,她便装作是如此,从不主动提起银矿之事。

可是如今,他打算趁此机会解决吴山问题,若仍不知银矿所在,便少了些胜算,万一遇上不测的难处,只能瓜分吴山,至少知道要得到哪一半,她知道晋望之是一直主张将吴山平分的。

千岁大老爷,这秘密我是要告诉你,但却是向摄政王禀报,而非向令狐薄透露秘密,这秘密事关国定利益,却与家人无关。

令狐薄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唇畔绽出幸福笑容,他的清君啊,想保护他呢,不是作为护卫,而是作为妻子,要保护他呢!好,清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清君轻声问:这家客栈安全吧,莫再被人偷听一次。

令狐薄点头,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却是三年前本王派人开的,不为盈利,只是暗探的联络点而已,这是后院,除非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何清君倒不怎么吃惊,他是摄政王,南宛又与天晋交战数年,有个暗探的联络点再正常不过,点了点头道:那便好,千岁大老爷,你去没去过吴山?令狐薄微微汗颜,摇头道:本王摄政前混迹江湖,忙于打理生意……摄政后,忙于朝政,连生意都顾不上,全靠那帮老家臣打理,实在是未抽出时间去吴山瞧上一瞧。

何清君心下翻个白眼,为了吴山与天晋打了两三年的仗,却从未到过吴山,当真是好笑。

吴山东南侧,就是靠近南宛边境的那一侧,有个四五百丈的悬崖,银矿矿头便在悬崖之底,就是说此矿极深,应是吴山形成之前便有了此矿。

令狐薄惊得站起来,竟在四五百丈深的悬崖底?!他突然心下一揪,盯着她,既然在五六百丈的悬崖底下,她是怎么发现的?他记得刘伯曾说过她跌落过悬崖,可是在吴山跌落悬崖?他紧紧盯着她,满眼的痛楚,她从前究竟受过多少罪?对面的何清君并未发现他神情有异,兀自在说着:要开此矿,工程极大,我四处看过,只有通往南侧的山坡较薄,恐怕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将南侧山坡打通进崖底,不过,若是从东侧往悬崖方向,向地下斜挖,挖一条数百丈的通道,倒是可直接见银矿……千岁大老爷,你怎么了?她抬头瞧见令狐薄正满眼痛惜地凝视着她,根本未听她说话,不解地问:千岁大老爷,你倒底怎么了?可听到我说的话?令狐薄回过神来,沉声问道:清君,你告诉本王,你是怎么知道银矿在悬崖底下?清君,你是不是就是在吴山跌落的悬崖?啊?哦……何清君脑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在说很严肃的事,他怎么扯到落崖上去了?再说他怎么猜到她曾在吴山跌过悬崖?嗯,是,我就是在吴山摔下的悬崖,所幸大难未死,我早说过我福大命大嘛,哪有那么容易死。

令狐薄深邃的眸子紧紧逼视着她,清君,本王要知道当年的详细经过。

何清君茫然问道:什么详细经过?当年你落崖是怎么回事?何清君打个哈哈:千岁大老爷问我当年落崖的事啊,这个可说来话长了,唉,往事不堪回首,提起来泪水涟涟,不提也罢。

何清君,不要跟本王打马虎眼,本王今日有的是时间,要知道全部经过。

令狐薄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步步进逼。

何清君见无法再逃避,只得叹口气,微一沉吟,抬起来头,已是满面笑容道:提起落崖……唉,我又要掬一捧辛酸泪了。

于是开始将当年落崖经过娓娓道来。

那一年,她十七岁。

她跟着师父追师娘追到离吴山不足百里的一个边陲小镇上,结果师父不小心误中了赤练蛇毒,需要一种蛇涎香的草药,正好遇上王掌柜,当时王掌柜跟她商议,两人兵分两路,何清君上吴山找寻蛇涎香,王掌柜在镇上打听,瞧瞧能不能寻到现成的蛇涎香。

何清君问清楚蛇涎香的形状模样,王掌柜特意叮嘱了两遍,说有种叫迷幻草的跟蛇涎香长得极像,千万别把蛇涎香跟迷幻草搞混,那迷幻草可令人产生幻觉,不过药效只能持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何清君救师心切,当即带着师父的配剑,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吴山,满山遍野的寻找蛇涎香,这蛇涎香虽不似雪莲和千年人参那般珍贵,可是想寻到一棵也是极不容易的,她找了整整两个时辰,累得头昏眼花,也未找到一棵。

便想,许是自己将蛇涎香当成了迷幻草了,于是重新回头,再找了一遍,终于给她找到了一株,可是她又怕自己采的是一株迷幻草,便索性摘了一片叶子入口嚼了嚼,若是不会出现幻觉,自然便是蛇涎香了。

岂知就是这一片小小叶子令她险些丢了命!其实她采的那株根本就是迷幻草,她食了那一片叶子后,便开始出现幻觉,只觉眼前出现了一条弯弯彩虹,彩虹另一侧是一片极乐世界,仙娥轻歌慢舞,衣袂飘飘,伴歌仙乐更是人间未曾闻过的美极玄妙,甚至瞧见王母娘娘左手托着一只大大的蟠桃,温和微笑着向她招手,仿佛在说,只要走过那道彩虹,便可到达极乐世界,还有长生不老的蟠桃可食……。

咳咳,有这么好的事,咱们的何清君岂能放过,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勇敢踏上彩虹!哪知这彩虹只走到一半,便双脚踩空,一头栽下去!这个悲惨的何清君哪是踏着彩虹去极乐世界,分明是睁着双眼往阎王殿去了——因为她勇敢的追寻极乐世界,因此若旁边有人看见,必会惊讶大叫:哇,这姑娘坠崖竟还一脸幸福的表情!是的,何清君就是带着一脸幸福的微笑毫不犹豫、坚决果断地走进悬崖,然后啊——地一声惊叫,一头栽向悬崖底下去了!要不何清君怎么会说自己福大命大呢,她确实是命大,这悬虽然只有四五百丈高,摔下来,却也必然摔得粉身碎骨,必死无疑的。

但何清君毕竟是习武之人,武功和内力都极高,反应也快,在身体坠了几十丈时,一把扯下长长的腰带,运力将手中的剑疾射出去。

因为凌厉内劲的作用,那把剑带鞘一下插进了崖壁,左手腰带同时飞出,一端缠住剑鞘,一端握在她手中,一下拉住她。

但因为下坠速度太快,冲击力太大,那腰带只撑了片刻便断裂,她又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下去,师父的那柄剑跟着她一同落下。

不过也因为腰带适才的缓冲,坠落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离崖壁也近,下坠过程中,被几棵顽强生长在在崖壁缝间的两棵小树又缓冲了两下,摔到崖底时,虽然摔得晕了过去,却还命大的活着。

待她醒来时,才发现浑身多处受伤,右侧大腿在坠崖过程中被崖壁缝内的树枝给对穿而透,左臂骨折,五脏六腑俱都移了位,浑身无处不是巨痛难忍……在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崖底,就算她再痛再难,只要人没死,总还得活下去。

她右手小心翼翼地将大腿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从袍子内衫上撒下一副干净衣衫,左手忍着左臂骨折的巨痛,艰难地配合右手包扎大腿的伤口,待她包扎好后,巨痛下的汗水和泪水早已混在了一起,浸湿了胸前衣衫。

她费力的四下瞧了瞧,看见两丈外的地方有棵大树,将一同坠落的师父的长剑捡起,便打算爬过去斩根粗树枝绑骨折的手臂。

因为臂腿重伤,她只能匍匐爬着,用左臂撑着身体,艰难地一点点挪着,那短短的两丈路程,她竟然爬了两柱香的时间才爬到,中间还因为巨痛晕过去一次,身下拖着长长的血印,终于挪爬到那棵树下。

她倚着树干坐在树下,调了好一会内息,以右腿压着剑鞘,拔出长剑,瞄准一根较粗树枝,咬牙运力掷向树上,那根树枝迎声落下。

她歇了一会,将那根树枝去了细枝,斩下一截较粗较直的部分,再从中劈开两片,然后脱掉外袍和内衫,从内衫上以牙咬着一端,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然后将那两片树枝平面向内固定在左小臂骨折处,在牙齿和左腿的帮助下费力将那布条缠住那两片树枝。

处理好这一切后,她已是满头大汗,更因为疼痛昏睡过去。

五脏六腑移位,臂腿有伤,她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崖底养伤。

只是这崖底除了一棵枣树,没有任何其他野果裹腹,所以腿上对穿的伤口愈合得极慢,一直在十多天上,她才能拄着棍子慢慢行走。

所以这十多天里,她每日只能以枣子充饥,那些枣子其实很难吃,不但不甜,还有些青涩发苦,若非饿急了,根本就食难下咽,可是那种情形下,能有枣子充饥已经不错了,每日她都饿急了后,她便狠狠咬着枣子,默念:这不是涩枣,这是一只蹄膀。

她能柱着棍子慢行了后,便开始在崖底寻找其他可吃的东西,转了一圈,发现南侧那条小溪里,它有鱼,虽然不大,但那也是肉啊,她两眼不止是放光,简直是迸着绿幽幽如狼眼般的光芒,于是赶紧回到树下,右手挥剑斩下些小枝来,将那些小树枝斩成一小断一小断的,将一侧削成尖,另一侧刻出一圈沟槽,又找了那件已经撕得不成样的内衫,再撕下两条布条,打结系好,将布条一端系到锥枝刻沟一端。

然后便兴奋地来到小溪旁,双目一瞬不眨地盯着水里,瞧见在鱼儿游过,立时运力将那锥枝掷出,开始几次总是失了准头,但她在崖底原也无事可干,有的是耐心,竟然在溪边耗了两个时辰,最后终于让她摸到窍门,顺利扎了两条半尺多长的小鱼上来。

她那个兴奋啊,恨不能立时生吞了那两条小鱼,但是她又不是野兽……所以她不得不忍下三尺的口水,拄着棍子捡些枯枝干草生火,将那两条鱼儿串到树枝上烤着,许是因为许久未见肉味,那烤鱼的香气不停飘出后,何清君那口水早已忍不住地流出,将其中一条较小的半熟鱼儿拿了便啃……虽然无盐无调料,可她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当然,这也只是吃鱼的头几天,连续吃了五六天后,便吃不出香味来了,而且那小溪里的鱼儿并不多,经常扎不到鱼,再后来,她又开始寻别的吃的,比如崖底的蛇,那蛇肉也是极香的,每次捉到蛇后,她必先以剑将蛇胆抠出,闭目生吞了它,再将蛇除头去皮,烤着吃,只不过蛇也不常见,她在崖底的数月,也只捉过四条蛇,吃过四只蛇胆。

后来,她甚至捉过田鼠,抠出五脏六腑,埋火里烧熟,只吃那老鼠的腿跟脖子下面部分。

等她的腿好利索了后,找吃得就容易多了。

她在崖底养了两个月,腿伤已痊愈,骨折的左臂也已基本愈合,她便拿着剑开始在偌大的崖底转游,将每一棵大树小树,全部扒皮,然后用剑剥了树皮外层的老硬壳,剩下里面较柔软的部分,撕成一缕一缕的,搓绳。

到最后,连树枝上的皮都给剥了下来,也只搓成一条二十余丈的绳索,仰望崖顶,算计着,以自己的内力,一次顶多也就能将绳子抛出二十丈来,这绳子的长度倒是够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将骨折的左臂养好,养精蓄锐就是。

这一日她照例在崖底晃游着找吃的,却在南侧一角发现一片野葱,当时心下便是一跳,因她懂勘矿,对这方面有着先天的敏锐,当即便想到有关吴山银矿的那本密书,莫非吴山银矿藏在崖底,所以这么多年才无人发现?于是她便以剑挖土,师父的一把好剑,就这样变成了她的掘土工具,后来她怕将长剑磨光,上不了崖,便劈些树干,削成铁铲状,再后来又寻些结实石片,运气以剑斩成铲状,并按上木柄挖土,一直挖了一个多月,发现了土内银苗,顺着银苗又挖了一个月,终于确定这就是吴山银矿所在,是矿,不是礁,而且是较少见的银铜共生矿!眼见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总算没白白辛苦,那一刻,她竟笑着流下眼泪来。

只不过这激动兴奋也只持续了一日,她便后悔了,找到这银矿虽然极有成就感,却也意识到其后必会带来很多麻烦,于是便开始往回填土,又费了十余天功夫,才算差不多将那个坑填埋。

填埋完后,她便在小溪里洗澡洗头。

第二日,用绳索系在剑鞘上,轮着系剑的一端,运力掷向较矮的南侧崖壁,只听铮的一声,长剑插入壁内,她伸手拽了下,觉得没有问题,便提气飞身拔起数丈,在气力将尽时,伸手拉住长剑上垂下的绳子,双脚在崖壁上借力一蹬,双手微一用力,身子又向上弹出数丈,几次借力,便顺着绳索攀到插剑的位置。

她左手摸到一块凸出的石头以真力吸附,双脚寻了一块可以借力的岩石踩着,调了一下内息,收了垂在下方的绳索,缠了数道在腰上,以防再插长剑时不能一下插进石壁而落至崖底。

右手拔了峭壁上的长剑,再一次掷向顶上崖壁,然后再如适才般借力上攀。

因为她内功极高,轻功也好,又有长剑绳索借力,上攀虽然费力耗时,却也有惊无险,总算没再一次跌落悬崖摔死。

等她好不容易狼狈从悬崖下攀上,第一件事便是就地一滚,滚至离悬崖远远的地方,仰躺着嚣张大笑,老天想教她死?哈哈,她不但未死成,还爬上了悬崖!这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她何清君虽然是烂命一条,却不是老天想拿走便拿走的,她要活着,天都挡不住!再嚣张笑两声,哈哈哈!貌似笑了三声,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她活着就是最好!她在草地上躺够了,便尽情的翻滚着,向老天爷宣示她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知躺了多久,忽然听到半山坡处有人厮杀的声音,她警惕地坐起,眯眼往下看去。

只见近百人在追杀一个男人,那帮人的衣服……是天晋军服吧,再看被追赶着往山上逃的山人,一身南宛铠甲,应是个品阶不低的武将。

她回身摸着长剑,瞅瞅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轻叹,虽然无法见人,却不能不救南宛的武将,几个飞纵跃下去。

那帮天晋将军将指挥着士兵将南宛的武将团团围住,那武将似乎早已精疲力竭,只抵抗了数招,便腰眼中剑,左腿也被砍了一刀,眼见马上便要倒地被乱剑斩杀。

何清君已经风驰电掣赶到,一招玄机九式下去,斩杀了持剑刺向那武将的四名天晋士兵,也不恋战,长剑舞成一团,将围在那武将身周的天晋人逼退数尺,架起那武将,足尖一点便跃过人群,飞纵而去。

只听见身后的天晋人大叫:追!那些天晋将士虽然勇猛,又怎比得上何清君的轻功精妙,她挟了他,运气疾奔,只一柱香的功夫,便将那些天晋人甩开,又奔了一会儿才将那武将放下。

定睛一瞧,娘来,没想到这武将虽然狼狈了些,却生得俊美极了,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那武将腰眼腿上都有伤,痛得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着,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何清君伸指点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为他止血,然后瞧瞧自己身上的袍子,委实脏了些,当下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轻笑一声:这位军爷,得罪了。

说罢,便在那武将的惊骇之下,扒了他的铠甲,然后扒下他一件白色内衫,撕下一大副,绑敷在他腰间,然后又撕下一副将他左小腿的伤也包扎好,歉意地笑笑:这位军爷,我不懂医术,身上也无金创药,只能这般简单包扎一下,你能不能撑到找大夫就难说了。

那武将感激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白逸扬,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何清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持齿?大家同是南宛人嘛,应该的。

你的营地在哪里,我将你送过去,若你有幸未死,再谢我不迟。

白逸扬见她武功极高,巾帼英雄,对她先是存了钦佩之意,又见说话有趣爽朗,虽然衣衫有些破烂,却丝毫不拘谨自卑,当即一笑,也放松起来,道:如此倒真要有劳姑娘送我到五十里外的营地了。

这白逸扬平素也是极自负的人,极少开口求人,但他此时身负重伤,行动不便,而眼前这位姑娘能在百余人的围攻中,轻松将他救出,武功必是极高,由她护送至军营,确实省了不少麻烦,更见她性格爽朗,不扭捏,眸子清亮,无算计,便知此女定是位江湖侠女,只要开口,她必会忠于托付,将他安全送回军营。

当即也不客气,顺着她的话便请他送到营地。

何清君笑道:好。

不过你有银子吗?下了山,我得先去雇辆马车,五十多里地,可不能指望我一直架着你,但是我的银子都有用处,你也不能指望我救你还得倒贴银子。

白逸扬一愣,这姑娘不是侠女吗?怎地这般小气?后来目光落在她那有些破烂的衣服上,心中了然,贫家女子总是精打细算了些。

于是忙从腰间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她,姑娘尽管拿去。

何清君极坦然地接过银票,放入怀中,笑道:剩了会找给你。

白逸扬默然,那点银子,他尚不看在眼里,倒是这姑娘的性格甚是有趣。

姑娘现下可以赐教姓名么?何清君大方道:本姑娘姓何名清君。

说完便笑着扶起他,右手绕过他腋下,架起他展开轻功下山。

下山后,何清君就雇了辆马车,五十里路,车夫收十两银子,还找回九十两,为他找大夫看伤,又花去二十两,待从那医馆走出时,她立即将剩余的七十两还给白逸扬。

白逸扬极为惊讶,道:姑娘,只不过七十两银子而已,拿去添置些新衣罢。

说着目光落在她有些脏破的外袍上。

何清君撇嘴,将银子塞进白逸扬怀里,将他扶上车后,才笑道:救你是救你,衣服本姑娘自己会买,再说,你的命不止七十两银吧。

她这一番话,据后来白逸扬说,都让他无地自容了。

他对当时的何清君是心怀感激的,让她买衣却是怜悯,并未想到像她这种性格是不喜欢旁人的怜悯的。

何清君后来找了家成衣店,从上到下重新买了一套极素淡的衣物,咬牙递出十两银子。

再回来时,白逸扬那双好看的眼形似乎亮了一下,忍不住赞道:何姑娘,果然英姿飒爽!何清君说到这里,突然感叹,当初的白逸扬也是位至情至性的好男儿,哪知最后竟闷声不响地娶了纪芙……令狐薄听她讲着落崖的经过,和在崖底艰难的求生经历,心中极为不是滋味,心下抽痛之极,这个他爱极的女子,八岁全家遭受灭顶之灾,小小年纪便成了孤儿。

跟着师父回到乐山,却一直为师父负下的巨额债务所累,四处奔波赚银子还债。

十七岁,花朵般的年纪,却又因误食迷幻草跌落悬崖,这悬崖虽然不是万丈深渊,可是若换个武功低一点的人,必粉身碎骨,绝难活命。

他该说她命运多舛,还是该说她当真福大命大!若她没有在坠崖的那瞬间,急中生智掷剑,扯断腰带缠剑,挡了一下下坠急势,便是被那两棵崖壁的小树挡了两下,也必是活不成的!若然不是她内功极高,仍旧会活活被摔死,就算未摔死,在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情况下,能忍下巨痛斩树枝正骨自救,若非武功极高,求生欲望极重,世上有哪个人能做到?与其说她福大命大,不如说她求生欲望极强,自救的反应极快,武功极高才保住了性命!却偏偏在保住性命的同时,遇上了让她跌入另一个深渊的男人——白逸扬,若是未遇上白逸扬,她就不用嫁给那位京城第一美男子,便不会遇上纪芙,更不会因和离下堂而伤痛。

在这诸多磨难艰辛面前,她竟然还能顽强的活着,还保持着乐观爽朗的性格,当真是难得之极,倘若换个人,在这般多舛的命运前,早偏执得坠入魔道去了。

而她却依旧坚韧乐观,依旧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这才是最难得的。

他心情是极复杂的,既对她坠崖受的苦感同身受,心如锥扎般的疼痛,又感叹于她多舛的命运,更为她的坚韧乐观而骄傲自豪!那一刻他只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却未想到末了,她竟称赞起白逸扬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儿,当即便如被人兜头泼了一头冷水般,透心冰凉!……何清君。

他连名带姓的叫着。

何清君眨巴着那双清亮杏目道:在。

你非得用白逸扬来打击本王么?令狐薄黑着一张俊脸问道。

何清君无辜摸鼻子,她只是不想看他继续为她难过下去而已,毕竟那些往事跟他无关,没必要让他又难受自责未早几年遇上她,谁都不能让时间倒流,不是吗?白逸扬虽也是过去之痛,却是他心里最忌讳的人,只要一提及他,保证他的注意力会立时转移,果然是如此!千岁大老爷,你是摄政王,白逸扬不过是你的臣子,他怎么打击你了!令狐薄眸底却闪过失落,他拥有过你两年,他占据了你的心三年,清君,本王才拥有你不到两个月,不,本王只拥有了你数日,便将你弄丢,时至今日,本王尚未占满你的心。

你说他能不能打击到本王?何清君低下头去,轻咬一下嘴唇,喃喃道:令狐薄,对不起。

清君,不要再跟本王说对不起,为你,做什么本王都觉得值得,但是不要跟本王说对不起,那样会让本王有种无力感,觉得还是未走进你心里。

何清君轻声道:令狐薄,你在我心中一点不比当年白逸扬在我心中的份量轻,甚至更重,虽然我的爱可能不如你那般浓烈,却也在一点一点的加重,昨夜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他鬓角的那两小缕银发上。

令狐薄听她声音虽轻,却极为坚定,眸底充满欢喜,嘴上却不由得失笑,原来既使昨夜她跟他发了誓,他的心仍旧会不安,仍会患得患失。

他手指顺着她的目光抚上右鬓白发,笑道:清君,这白发好在只是一小缕,你不用自责,只怪本王收到你的血袖着急了些,急火攻心,才致鬓发斑白。

虽然难看了些,但似乎也不太影响仪容,清君就算嫌弃,也只能认命了。

何清君切了一声,谁说她是认命了,嘿嘿,她分明就是……根本未嫌弃过!她爱死了这两缕银发了,好不好?现在竟觉得越看越顺眼,看着怪别致的呢,她家的男人当然是与众不同的!清君,那你坠崖这四个多月,你师父是如何活下来的,他竟没去找你?何清君一翻白眼,再掬一把辛酸泪:我将白逸扬送到军营后,便去找师父,王掌柜却说师父已走。

王掌柜在一位药农家里高价买到了蛇涎香,师父自然是得救了,我这无良师父在一个月伤愈后,为我卜了一卦,说我命中有一桃花劫,性命应无忧,所以只是上吴山找了我一圈,觉得既然未见尸骸,我定然是活得好好的,他竟说我武功高,极少会遇到敌手,必定是遇见了什么俊俏男人,不管师父死活,却跟着男人跑了。

我那个无良师父啊!令狐薄眼角一抽:……她师父虽然够无良,但是说得也没错,白逸扬确实是她的桃花劫,她也确实跟着这个俊美到没天良的男人走了,便是护送他回军营,也算是跟人家走了。

千岁大老爷……何清君正欲问他,下步做何打算,可需要她做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爷。

是薛青的声音。

何清君看了令狐薄一眼,便颠颠地开门去了,打开门,便道:薛大哥把梅草带来了吗……太子殿下?转头对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令狐薄起身,向外迎了几步。

薛青急忙进来道:请王爷恕罪,太子殿下非要一同前来见你一面,属下便自作主张,将殿下带了过来。

令狐薄挥手示意薛青退下,朝晋望之道:你来做什么?晋望之目光先是看了何清君一眼,只见她已换了一身极素雅的衣袍,外袍面料是极为上乘的锦缎,袍边露出的一小截衬毛却是白色狐毛,秀发简单束着,瞧上去竟有一种出尘的错觉。

他微微定了一下神,笑道:何清君,你还好么?何清君知他言下之意,他是担心令狐薄知道她以太子侍妾的身份在太子府活下来,令狐薄那般狂傲的人会大怒罚她。

她一边关上房门,一边笑道:劳太子挂心,至少比你好得多。

晋望之眼角一抽,这丫头那壶不开提哪壶!师父被杀,何清君跑了,已令父皇龙颜大怒,却连文二嫂也被杀,赐毒酒的太监也死了,一个活口未留下,由着他说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但父皇还是朝他大骂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若非碍于昨夜他占了太子妃的身子,有愧于他,大概早跳起来,将他一顿饱打吧。

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晋皇的难堪更新时间:2013-1-9 10:05:44 本章字数:9806晋望之心下极清楚,父皇那般聪明之人又岂会相信他完全不知的说辞?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舒籛镧钔摄政王殿下,你的使团已到城外,明日便可进城,本王今夜必须来见你一面,好心中有底。

令狐薄伸手请他坐下,道:你还有何疑问,本王说过的话,自会兑现。

晋望之瞅一眼何清君,再看一眼令狐薄,一怔,昨夜夜色中未瞧清楚,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令狐薄鬓旁竟添了两缕银发,像他这种雄才大略之人,什么事情能令他苦恼至此?目光再次落在何清君身上,是因为她么?心下有些疑惑,他难道真的不在意何清君以他侍妾的名义居于太子府?竟为了这样一个女子选择跟他合作,而非跟宁王合作?摄政王,你不会骗本王吧?令狐薄嗤笑一声,不语。

晋望之又道:摄政王,你必须给本王一个答复,否则本王总是不安心。

令狐薄注视他片刻,道:很简单,宁王不能帮本王救清君,而你能。

那本王的三皇弟越王呢?他现在在父皇眼里可是红人,随时可取代本王成为太子。

令狐薄一笑道:太子,你觉得比起宁王和越王,本王会希望谁当皇帝?晋望之想起何清君说过,她更希望他当天晋的皇帝,原来她的观点果真是代表令狐薄这摄政王啊。

望之太子,本王不防跟你明言,原本天晋谁当太子谁当皇帝,本王并不在意,但是若天晋皇帝会对清君不利,本王则希望天晋出现一位明君能处理好与异国的邦交关系,本王觉得你至少不会害清君,而现下的晋皇……哼。

晋望之温润的眸子浮出笑意。

太子,请放心,本王不会让太子成为天晋百官和百姓眼里的罪人的,你父皇先对本王和王妃不仁,也怪不得本王不义。

令狐薄,不管如何,本王不希望父皇有事。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凝视他,半晌,才道:太子放心,朝廷邦交非同儿戏,本王自有分寸,本王只是想为王妃未来的安全铺一条光明之路,在天晋,太子才是最适合的人,太子只需配合即可。

晋望之看一眼何清君,还是不理解这女子,怎地就值得堂堂摄政王放弃南宛的一切权势只守着她?摄政王刚来天晋便救走何清君,我父皇又在气头上,可晚两日见他。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本王知道,望之太子这段时间也不好过,你自己小心点。

晋望之起身,向他拱手道:本王告辞。

令狐薄站起来相送:太子慢走。

晋望之笑道:对了,那个梅草,本王也带来了,就在楼下候着,没想到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何清君,竟连个婢女都能惦记在心上,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

令狐薄露出真心一笑:太子,清君与咱们这些人不同,她虽然杀人不手软,却仍是个善良女子,杀的人也皆是该死之人。

晋望之那双温润却总是带着淡淡疏离的眼睛,再次看向何清君,就算善良又如何,就算她再好,依旧是旁人的,而他只能守着那几分情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纵容自己去想一想她。

令狐薄往前走了两步,若有意似无意地正好挡住晋望之的视线,不让他的目光再粘在何清君身上。

晋望之温和一笑,收回目光,拱手告辞,开门出去。

令狐薄转身,只见何清君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便走过去,坐在她身旁,轻问:怎么了?何清君抬头轻笑道:属下在忏悔,是不是当真杀人杀得太狠了,以致于旁人总是说我杀人如麻,杀人不手软的?令狐薄唇角一勾,本王说过,你杀得都是该杀之人,毋须忏悔。

何清君双目亮起,是吗?摄政王是这般认为的?其实我也是这般认为的呢,想我何清君岂是滥杀无辜之人?令狐薄暗笑,她倒是很会顺着杆爬。

叩叩。

又传来敲门声,王爷,王妃,梅草姑娘带回来了。

进来罢。

令狐薄随口吩咐着。

薛青开门,请梅草进来,然后退出关上房门。

梅草盈盈向何清君跪拜,奴婢梅草叩请薄王妃金安。

然后转身朝令狐薄跪拜道:奴婢叩清摄政王金安。

令狐薄看都未看她,半垂着眼皮,眸光一直瞅着何清君。

何清君笑道:梅草,快起来吧。

梅草站起身来,低垂着头,偷偷看一眼令狐薄,再偷偷看一眼何清君,心下微叹,这就是南宛摄政王吗?她在太子妃南莹房里伺候时,有一天曾听太子妃恨恨地道,一个摄政王竟娶一个下堂妇,穿破鞋,还只娶她一人,分明就是个傻子。

那时她以为堂堂摄政王竟娶一个下堂妇,定然是因为他自己又老又丑,没人肯嫁,如今一看之下,却发现摄政王竟极为年轻俊美,就算只论外貌,也远胜于薄王妃呢。

可是……她再偷瞧一眼摄政王,他那双凤眸里似乎满满的都是薄王妃呢,不过薄王妃也确实值得爱啊。

梅草,卖身契一起带来了吗?何清君笑问。

嗯,奴婢带着呢。

何清君轻笑道:那就好,你打算好自己的去处了吗?奴婢、奴婢……梅草竟然脸一红,吞吞吐吐道:王妃,奴婢想伺候王妃。

何清君哦了一声,想伺候便伺候,她脸红什么。

她转向令狐薄:千岁大老爷,我想收了梅草作婢女,你觉得有没有问题?令狐薄慵懒地倚在椅里,凤眸半垂,扫过梅草。

梅草竟不由得心下一颤,双肩微缩,双膝不由自主就跪了下来。

令狐薄哼了一声,道:异国的婢女啊,本王有点不放心……你若是相信她,便瞧着办,不过不能带进宫去,只能留在薄王府。

何清君笑道:好。

有了纪芙和宋玉洁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将梅草带回宫去。

梅草,你想清楚了,若是跟了我回南宛,可就终生再难踏进天晋了,成了无根浮萍了。

梅草低下头去,然后转头瞧了瞧房门处,坚定地道:奴婢跟着王妃。

令狐薄瞧见她的举动,忍不住扯了下唇角,对何清君道:她要留下便留下吧,想来她是有了心思了。

何清君不解,有了什么心思?梅草再次脸红。

嗯,梅草,跟了我不要紧,我可是丑话说在前面,我很好伺候,就是容不得背叛,你懂我得意思么?梅草急忙点头,奴婢省得。

令狐薄朝门外轻唤:薛青。

薛青推门进屋,属下在。

带她下去,给她按排个房间,将王府里的规矩说与她听。

令狐薄漫不经心的吩咐着,看向梅草道:只要你尽心伺候着王妃,他日你出嫁,王府会送一份丰厚嫁妆给你。

梅草忙道:多谢摄政王。

下去罢。

是。

薛青当即将她带了下去。

何清君好奇地盯着令狐薄,千岁大老爷,你的态度好奇怪。

令狐薄慵懒的睨她一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清君,是你太迟钝。

何清君:……她怎么就迟钝了?面露奸笑,千岁大老爷该不会是看上了梅草的青春美貌吧?令狐薄凤目冷冷扫过她,清君,本王瞧你是觉得本王爱得不够尽心,是吧?说着从椅上下来,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没关系,本王再努力努力。

话音甫落,便弯腰一抱。

何清君一声轻呼,已被他打横抱在怀里,大步走向床去。

何清君吓得忙即求饶:千岁大老爷,属下错了,求你老节制。

令狐薄眸里闪着奸诈的笑意,晚了。

人家还有事要问你呢。

令狐薄笑着将她放在床上,却并未将眼里赤裸裸的渴望付诸行动,而只是拥着她道:你想问什么?千岁大老爷可曾瞧见我的短剑跟玉笛?令狐薄哼了一声:你才想起来?短剑跟玉笛都落在了司徒意手里。

什么?他趁火打劫啊?!何清君惊跳起来。

令狐薄冷笑:你以为他为何会在途中对你诸多照顾?他是偷抢了你的东西,心怀不安。

何清君心疼不已,那柄玉笛是前朝传下来的,玉质极好的,总值个几千两银子吧,那剑更是削铁如泥,那可是宫里兵器库的……千岁大老爷,那残雪剑要不要赔偿?如果太多,属下可没有银子赔!她忙不迭得先声称自己无钱,免得被狮子大开口。

令狐薄:……他若未失忆,记得两个月前才将半数身家转到了她的名下,她没银子赔?好吧,就算她真无银子,堂堂摄政王的王妃丢把短剑,还需要她赔么?她是不是将他这摄政王按斤论值的?令狐薄长叹一声,指着床旁小几上的一只檀木长条盒子,道:这盒子在这摆了一天,你竟能视作不见,本王不得不佩服你的粗线条。

何清君立即打开那盒子,只见她的玉笛跟那柄残雪剑正静静躺在盒子里,不由得一喜,将玉笛和残雪剑拿起,欢快地跑到令狐薄面前,在他俊面上亲了一下,千岁大老爷真贴心。

令狐薄摸摸被她亲过的地方,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是一柄剑一只笛而已,她若喜欢,他可以为她找来许多。

千岁大老爷不是说在司徒意手里吗?何清君轻轻将玉笛和残雪剑放在枕边,问道。

令狐薄倚在床边,侧目瞧她,本王就不能夺回来么?能,太能了,千岁大老爷是谁?那是绝尘公子啊,怎么夺不回来?令狐薄失笑道:这玉笛和短剑倒不是本王亲手夺回来的,是那八名暗卫逼得紧,司徒意将它们扔给暗卫,以摆脱追杀的。

暗卫得回玉笛和短剑便派人快马加鞭送到本王手里,三天前,本王才将它们拿到手里。

微微一顿道:清君,吹首《乐淘淘》给本王听吧,本王好久未听此曲了。

何清君一怔,继而欢快执起玉笛道:千岁大老爷耳朵被这首曲子荼毒这么久,竟然还想听?令狐薄唇角高高扬起,她吹曲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他就是喜欢听她吹出的那欢快的意境,她被劫走的这些日子,竟也十分想念她吹的这烂曲。

何清君启唇吹起黄公公口中的这首烂曲,欢乐的开始荼毒她亲亲夫君的耳朵,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一人能忍受这首曲子这么久的荼毒吧?接下来的四日,两人一直卧在客栈未露面,只有薛青不时地进来禀报一些事情,令狐薄也时常吩咐他去传命令。

据薛青回禀,三日前,太子亲自去城门处将南宛使团迎进驿馆。

而晋皇则忙着派人全城搜捕何清君,誓要将她捉了,深知若她跑到驿馆去,不但刘匀松的仇报不了,甚至两国关系立崩。

而且晋皇已得到消息,金芽关外已驻了二十万南宛大军,最令他忧心的是,他根本搞不清南宛突然增派了二十万大军到金芽关,是何目的?倘若他此时往金芽关调兵遣将,势必会惊动京城驿馆里的南宛使团,这一仗便会莫名其妙的打起来。

所以他必须得找到何清君,将她杀了,才能安心,否则后患无穷!这客栈也未能幸免,三天之内被搜过两次,但以她和令狐薄的武功,早躲在了房梁之上,而薛青便成这这房间的住客,因而那些官兵每次都是无果而归。

到了第五日,晋望之带领官兵清路,亲自将南宛摄政王迎回驿馆,何清君以护卫的身份随行。

回到驿馆,令狐薄与何清君沐浴更衣,换上摄政王与王妃的服制,使团随行婢女和梅草为何清君梳了个简单发髻,发间插了几样简洁却又素雅的首饰,整个人显得华贵而又雅致。

令狐薄耐心等着她梳妆好,讶然看着她将玉笛放下,然后淡定的将短剑插入拽地长袍内的腰后。

清君,你打算带着兵器入宫?何清君淡淡笑道:是啊,晋皇那人太卑鄙,我不得不防。

令狐薄手指轻敲桌面:第一,你是以王妃的身份入宫,第二,本王若在你身旁再护不住你,本王就可以去撞墙了。

千岁大老爷不用撞墙,我虽是王妃,却也是你的护卫,国家朝事面前,就算我帮不上大忙,但也不能成为你的负累,只等着你来保护。

……清君,本王好像是你的夫君。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既是夫君……他话尚未说完,便被何清君不客气打断,你是摄政王,两国之间,只需运筹帷握,动手打架的事,由我们来做。

我身为摄政王的王妃,谁还敢来搜我的身么?令狐薄眸里隐含笑意,他们自然不敢。

那就这样定了。

……好。

梅草只觉头一晕,这个摄政王是不是惧内啊?令狐薄执起何清君的手,相携出了驿馆,身后跟着诸如杨爵爷,三王爷的亲舅父岳南来,礼部尚书安成刚等六位当朝要员,还有十余位大内高手随侍。

晋望之恭敬请令狐薄与何清君上了马车,然后亲自骑马引路,带着近千侍卫浩浩荡荡进宫。

晋皇晋霄骏早已率众臣等在朝殿门口迎接,一见令狐薄下车,立即迎出两步,大笑道:欢迎摄政王。

令狐薄远远拱手一礼,淡笑道:小王见过皇上。

然后转身撩开车厢锦帘,何清君弯身出来,在他的扶持下,下了马车。

抬头瞧向晋霄骏,只见这位晋皇那龙颜立时五颜六色,笑容僵在了嘴边,双目几欲脱眶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何清君不但逃脱了,竟还跟着南宛摄政王进宫来了!怒目转向晋望之,晋望之面露为难之色,朝父皇无奈摇头,表示自己实在不知为何会这样。

何清君微笑着与令狐薄相携,缓缓走向晋皇,这滋味真是百般美妙,令狐薄又毫不避讳地在晋皇和天晋文武百官面前携手同行,既是在向晋皇昭示他对她的宠爱,更是在让她向晋皇示威。

何清君非但未死,还以薄王妃的身份与摄政王同行进宫,晋皇心中难堪和慌乱的滋味,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天晋百官毫不知情,他若失礼、怠慢为两国和睦友邦而亲自来访的南宛摄政王及王妃,只怕连他自己的臣子都会对他不满,这可是要打仗的,会引得民不聊生。

他又不敢跟百官坦承他全城搜杀的那个太子侍妾便是南宛摄政王的王妃,这样百官会更怒,会认为两国皆在努力修复关系,他竟劫了南宛摄政王的王妃,分明是置社稷于不顾!更糟糕的是,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一,令狐薄趁机找他算帐,二,何清君到处宣扬他与太子妃苟合之事。

这何清君未死,无论此时晋皇怎么做都寸步难行。

待走到晋皇面前,令狐薄笑着向晋皇道:皇上,这位是小王的嫡王妃。

清君,还不见过皇上。

何清君微微屈身:臣妾见过皇上陛下。

晋皇愣了愣,强笑道:王妃免礼。

目光再一次转向晋望之。

晋望之忙道:父皇,快请摄政王和王妃进殿吧。

晋皇这才反应过来,忙笑道:摄政王,王妃,请——晋皇与令狐薄并肩而行,令狐薄大手一直牵着何清君的手未放开。

在天晋朝堂上,令狐薄依邦交惯例,向晋皇赠送了些珠宝礼物,晋皇又回赠了大批珠宝珍奇,然后晋皇与令狐薄进行着邦交礼仪的客套,谁也不急于提起吴山问题。

晋皇虽然一直强自镇定,目光却不时地瞟向何清君,心下惴惴不安。

近一个时辰的晤见,在何清君耳里基本尽说了些客套话,虚话……废话。

令狐薄起身,晋皇忙邀请他参加两个时辰后的国宴,令狐薄欣然答应。

然后晋望之带着他们到其他宫殿休息。

待南宛使臣都安顿下后,晋望之邀请令狐薄何清君一起逛天晋皇宫。

令狐薄笑着答应,携着何清君的手在晋望之的带引下,到处走着逛着,逛至御花园,遇见一个熟人。

母妃,儿臣今日一直忙着,尚未进宫向母妃请安。

晋望之忙向正在捧花欣赏的元贵妃行礼。

元贵妃笑着抬头,一脸喜色地道:是望之啊,母妃知道你忙着招待南宛的摄政王,我们母子之间,也不必天天请安。

说着望向令狐薄,施了一礼:这位便是摄政王殿下吧?令狐薄拱手还了一礼:元贵妃身体可是大好了?元贵妃再施礼,笑着道:有劳殿下挂心,本宫身体早已见好。

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不由得一惊,愣了半晌,转向晋望之,颤道:望之,这……你的青主儿……她、她……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只是惊讶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晋望之明白母亲的疑问,干咳一声,笑道:母妃,这位是摄政王的薄王妃。

元贵妃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身旁的宫女忙扶住她,贵妃娘娘,小心。

母妃。

晋望之一个箭步扶住元贵妃另一只手臂,母妃小心。

薄王妃?望之,这……元贵妃脸色极为难看,她不是太子的侍妾吗?怎地转身又成了南宛摄政王的王妃,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同一个人,那她那日做的事……念及至此,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或许她与望之的侍妾刘青只是容貌相似,并非同一人。

何清君轻笑着向元贵妃拱手一礼:贵妃娘娘安好,咱们又见面了。

元贵妃脸色跟晋皇初见她时差不多,努力扯着嘴唇,笑得却比哭得都难看。

何清君的一个又见面和那唇畔的笑容,立时让她确定这个薄王妃就是当日太子府的侍妾刘青!元贵妃突然头痛不已,她竟命人要杖毙这位薄王妃……只不过片刻,她便镇定下来,笑着道:薄王妃有礼了,本宫倒不记得曾见过薄王妃。

何清君也不以为意,笑道:想来是元贵妃身体欠安,这记性也差了些,数日前,元贵妃不是还要将我杖毙么?元贵妃笑意不减,薄王妃这话倒教本宫成了罪人了,薄王妃贵为南宛摄政王的嫡妃,本宫岂敢将你杖毙。

哦,对了,前些日子,本宫倒是在太子府打算杖毙一个媚狐太子的侍妾,难道那侍妾便是薄王妃吗?她将目光移到令狐薄身上,看他的反应,她不信以摄政王的睿智聪明能猜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更不信一个摄政王能忍下这口气。

何清君暗哼一声,若将令狐薄换成旁人,元贵妃这话必是置了她的死地,她这摆明在告诉令狐薄,他的嫡王妃不过是她儿子的侍妾,想激怒令狐薄,然后她何清君必被令狐薄剥了王妃之位。

她笑吟吟地道:贵妃娘娘说呢?不过前几日我倒是恰巧在太子府上当阶下囚呢,太子瞧在摄政王的面子上,为了让我这阶下囚过得舒服一点,给了我一个青主儿的名儿,确实让我这阶下囚过得如主人般舒服,只除了差点被贵妃娘娘杖毙。

不过,贵妃娘娘最好别让旁人知道此事,太子殿下可是背着晋皇做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于太子不利。

元贵妃见她竟亲口承认了便是当日的青主儿,却是以阶下囚自称,反倒在令狐薄面前保了清白,又听她说道是太子是背着晋皇做下这等事,心下更怒,转向晋望之,望之,她说得可是真的?晋望之干咳一声,心想当日母妃确实狠毒了些,但是何清君怎地竟当着他的面,跟他母妃呛起来了,丝毫面子未给他留,倒真是个记仇的小女子,难怪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薄王妃所言倒是不假,母妃,有些事情,儿臣不方便跟你说,但是儿臣也是为稳固太子之位,薄王妃是受了刘师傅的算计,被捉到天晋来,儿臣救她也是迫不得已,母妃千万别走露了风声。

元贵妃脸色再次难看到极点,说不出来话。

令狐薄笑了一声道: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杖毙之事,本王瞧在太子面上,不再追究。

但是本王也在贵妃娘娘面前说句不客气的话,本王的王妃同本王一样尊贵,不管是谁,胆敢对本王的王妃不利,本王必加倍还之。

元贵妃抚着胸口喘了口气,强笑道:本宫有点不舒服,先行回去休息,就不陪摄政王与王妃了,告辞。

令狐薄朝她微一施礼,笑着执着何清君的手往前走去。

元贵妃则在宫女的搀扶下回自己寝宫去了。

晋望之追上他们,对令狐薄道:摄政王,那是本王的母妃,你对她似乎有些无礼了。

令狐薄脚步一顿,转头睨一眼他,道:若非瞧在太子面前,本王会一掌毙了她,太子信不信?晋望之倒吸一口气,微怒:一掌毙了她?摄政王别忘了,这是在天晋国。

令狐薄满脸的狂傲,冷冷地道:天晋国又如何,若没有万全准备,本王会踏进这天晋国的土地吗?天晋皇帝敢劫本王的王妃,赐毒酒杀本王的王妃,本王杀他一个妃子又如何?这是幸亏清君安然无恙,若是她有任何闪失,信不信,本王会让相干的人全部以命相赔?!晋望之那双素来温和的眸子盯着令狐薄,令狐薄冷哼一声,深邃凤目闪着冷意和狠绝睨向他。

何清君见这两位高人之间,以眼神高来高去,四周瞬即冷了下来,冻得她不由得一阵瑟缩,咽一口口水,那个……你们一位摄政王,一位太子,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继位……都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令狐薄与晋望之同时转头,竟都失笑出声……以德服人?摄政王,我母妃那日确实有不对之处,但也要体谅王妃当时所处的困境,母妃那般做倒是替本王打算的。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若非清君一身的武功,只怕在太子赶到之前,便已成了你母妃的杖下冤魂。

何清君打个哈哈,道:算了算了,就算我福大命大,无人……何护卫!一声清甜的叫声打断何清君的话。

何清君循声望去,笑了笑,竟是晋乐音,只见美人娇艳更甚往昔,一袭浅紫衣裙,衣袂轻飘,环佩相碰,婀娜多姿地走过来,朝何清君一礼,对了,现在你可是贵为薄王妃了。

何清君还礼,轻笑,数月不见,四公主越发美貌如仙了。

晋乐音掩唇轻笑:薄王妃谬赞。

秋水眸子不经意地看一眼令狐薄,美面闪过几分不甘,他将自己设计给小皇帝,原来就是为了娶何清君么,是什么样的感情,竟令他舍了贵为公主的她,而独独选了曾是下堂妇的何清君?对何清君,晋乐音心下是极为嫉妒的,只是如今伊人已是意中人之妻,自己只能栖身南宛皇帝的后宫,再嫉妒又如何,若所做反抗是无谓的争斗,不如让自己变得快乐一些,何况这个何清君曾对她有救命之恩。

薄王妃若是不嫌弃,我们便到旁边小亭去坐会如何?何清君笑着看向令狐薄,令狐薄点头,于是她便携了晋乐音的手一同到旁边的小亭子坐下。

令狐薄索性也不闲逛了,与晋望之一起到了不远处的人工湖旁闲聊。

晋望之回头看着亭子里与皇妹相谈甚欢的何清君,转回头,对令狐薄道:摄政王真能一生唯爱她一人吗?她容貌并不出色。

令狐薄也回头望了望何清君,本王倒瞧着她与四公主相比毫逊色,四公主虽然美艳却盖不住她的耀人光华。

晋望之再次转头看过去,也不知是否是心里作用,他也竟觉得四皇妹的美艳并未盖住她的芳华,她依旧神采飞扬,笑容若春华,确实不是以容貌出彩。

他心下不由得一动,何清君倒底是何清君,只是那春华般的笑容,眸里清亮的光彩就非旁人可比。

当即说道:摄政王,何清君是我父皇的大忌。

那又如何?令狐薄漫不经心地问着。

过会儿的国宴,若我父皇送一位绝色郡主给你,在百官面前,你如何拒绝?章节目录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赠美女引起的争斗更新时间:2013-1-10 11:44:22 本章字数:9215令狐薄勾了一下唇角,送一位绝色郡主?晋皇倒是大方之极,太子当知本王从不是受人摆布之人。

舒嬲鴀澑晋望之却露出好奇的笑容,道:本王遇上这种好事,素来是不会拒绝的,就算再不喜欢,也会欣然接受,像我们这种出身的男人,女人多了并不是损失,便如珠宝珍玉般,没人会嫌多,倒不知为何摄政王却拒绝这到手的好处?令狐薄凤目瞧他一眼,淡淡地道:对本王来说,女子多了,却没有好事。

太子的子嗣恐怕莫名其妙便丢了的,不在少数吧?晋望之怔住,他比谁都清楚府里的女人怀孕又小产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一心扑在储位争斗上,哪有心思管后院女子的营营算计,于是,后来他索性不再让她们怀孕了,省得她们斗得你死我活,还连累了他的孩儿。

摄政王是为这个?不止,如太子认为的,咱们都是出身尊贵之人,对本王而言,既然出身尊贵,便只有配得上本王的女子才能与本王同床共枕,本王的身体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女子都能碰触的,本王不要她们,只是因为她们不配!令狐薄一脸狂傲,毫不客气地道,可是这狂傲在他脸上却是如此自然,仿似他就该俯瞰天下,仿佛天下人在他面前就该如草芥般渺小般。

晋望之瞠目结舌了,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照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堂堂太子太作贱自己的高贵身体,不管是哪个势力派系送来的女子,他都会坦然享用了她们,岂不是说他的身体比不得他尊贵,随随便便什么女子都可与他肌肤相亲?可是明明不是这样的……晋望之真得觉得自己凌乱了,偏偏这话被他那种狂傲之人说出来,竟觉得也十分有道理,那么……难道确实是他作贱了自己的身体?心下一阵恶寒……那么摄政王觉得连公主郡主都配不上你,那何清君呢?她可是个下堂女,她的身体曾被那个什么都尉用过,当然,这话自然是绝不能出口的。

令狐薄锐目扫过晋望之,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却坦然道:清君虽然曾是旁人的下堂妻,但她配本王绌绌有余。

为何?因为她值得!天下女子大同,但何清君却是独一无二的。

晋望之再一次目瞠口呆,他这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太子,想不想即刻登上皇位,再不用担心储君之位被废?令狐薄在晋望之还在发愣之际,突然发问。

晋望之那素来温润却疏离的眸里闪过异彩,瞬即消逝,本王不过是父皇的儿子,自然是遵循父皇的旨意。

令狐薄凤目满是不屑,晋望之,本王面前,不必假仁假义。

晋望之却温笑着:有些事情,咱们心知肚明便是,不必说得那么直白。

令狐薄哼了一声。

晋皇送的美女,你便接收了吧。

晋望之怔住,半天才说了一句:本王的身体也是很尊贵的。

令狐薄再次嗤之以鼻,轻蔑的目光扫过他的腰下,你那里已被十几个女子用过,十个跟一百个也没有区别。

你!令狐薄,你不要太过分!本王是男人,什么叫被女子用过?令狐薄冷嗤,一件宝贝只被一个人独有,那是宝贝,若被一群女子所有,那是玩物!说完眸光再一次扫过他腰下的……宝贝,不屑地再嗤一声。

晋望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腰下,然后彻底石化!玩物……心下却不停咒骂令狐薄,你的才是玩物,你的才是玩物!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他,而且就是因为这句话,导致他日后登上九五之尊后,每次一被大臣们上书扩充后宫,便会觉得自己的那什么成了一群女子手里玩物,便会不寒而栗……于是他成了天晋开国以来,后宫人数最少的皇帝!清君,咱们回去休息一下。

令狐薄扬声朝亭子里的何清君道。

何清君起身与晋乐音告辞,走出小亭。

令狐薄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回头再次扫了晋望之腰下一眼,晋望之下意识夹紧双腿,头上冷汗落下。

却听令狐薄冷笑一声,带着何清君往临时宫殿走去。

何清君将小手从他手里抽出,反而主动挽上他的胳膊,令狐薄惊喜看着她,目光落她的手臂上,你似乎心情很好。

何清君杏目瞪他,千岁大老爷,属下几时心情不好过?你却是第一次主动挽着本王的手臂。

令狐薄微微侧头凝视她,凤目闪着异彩,连眉梢都带着暖暖春意。

何清君轻笑:我就是突然想挽着千岁大老爷的胳膊,宣示我的主权嘛。

令狐薄听她话里有异,注视她一会儿道:向谁宣示?何清君仰起俏脸,眨巴着那双清亮的眸子,我适才听说,这皇宫里住着一位天香国色的郡主,这位郡主偏偏爱慕你很久了,痴情女子啊。

令狐薄一怔,爱慕很久?他认识这样一位郡主吗?她说的那个什么郡主难道是晋望之说的那个?管她是郡主还是公主,她又不是本王结发锦袋的女子,你怕什么?何清君白他一眼,谁说她怕来着,她只是……只是不想自己的男人被觊觎,进了自己嘴里的肥肉,岂容别人到她嘴里抢食?她现在一听到绝色女子,脑袋就发胀,貌似这些绝色女子从来就瞧不起她,却总对她碗里的肉感兴趣。

那位郡主爱慕他很久,自然是见过他的,哼,说不定两人私下曾一笑倾情过呢。

令狐薄心下却一阵欢愉,他的清君难得竟对他有了这样的独占欲,他记得在江湖厮混时,曾听一位高人说道,小醋怡情,大醋伤心,伤心难补,补心不如防醋。

当时他只是一笑,现下却觉得,此话极有道理,清君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醋出误会,后果不堪设想。

天晋皇宫,温明宫,长乐殿。

令狐薄携着何清君的手进殿,南宛六名臣子跟随其后。

晋皇与太子站起,天晋作陪的众臣子伏地跪迎摄政王。

许是因为何清君这位女眷在,宴厅内还多了数位女子俪影。

何清君定睛看了下,有两位女子,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应该就是晋乐音说的那位皇贵妃杨文玉了,这位杨贵妃身旁坐着一位容光照人、容貌丝毫不逊于晋乐音的女子,不过,芙蓉美面上却少了晋乐音的稚气,多了份晋乐音没有的娴静韵味,让人瞧着很舒服。

何清君的目光一直未离开那位女子,晋乐音曾跟她说,国宴皇贵妃必定会带着雅平郡主参加,她想这女子必是雅平郡主杨如燕吧。

只见她那双盈盈秋水自令狐薄进宴厅就一直粘在令狐薄身上,那水汪汪的美目含着脉脉深情,欲语还休,只用羞涩的眸子表达着心底的深情。

奸情,奸情,绝对有奸情!她鄙视的目光落在令狐薄身上,却见令狐薄目未斜视,径直拉着她入座。

众臣待他们坐好,纷纷起身回到座位上。

晋皇哈哈大笑着,又开始说起冠冕客套话欢迎令狐薄的到访等等。

然后美酒佳肴上纷纷上桌。

照例客套,祝词。

然后举怀喝酒,中间边吃边说了一顿废话,令狐薄淡笑应付着。

何清君全副心思都在那位天香国色的郡主身上,也没心思吃东西,忽听一声细微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滴在她面前盛菜的小盘里。

她轻头看一眼令狐薄,只见他眸里闪过杀机,目光盯着在她面前的菜盘,冷笑一声,以极快的手法,将那只小小菜盘拿到自己面前,然后将他的菜盘放在她前面。

何清君轻笑,悄声与他耳语,我想杀人。

令狐薄点头,低声道:本王支持你。

何清君笑着转回头来,瞧瞧那位雅平郡主,再转目瞧向晋皇,两人似乎眸中都有几分惋惜。

何清君暗暗抹汗,难道是合谋?她这人缘啊,走到哪里都碍人眼,从前因为白逸扬碍了某些人的眼,现在因为令狐薄,碍了权贵的眼,她这命啊……忽听晋霄骏道:摄政王亲自来天晋商谈吴山之事,当真是对天晋极为重视,朕便送你一件礼物。

说着转头对皇贵妃身旁的绝美女子道:雅平。

杨如燕立时眉目带着温婉的笑意从桌后走出,跪在晋皇桌下,陛下。

晋霄骏哈哈大笑道:摄政王,听说你后院无人,仅薄王妃一人伺候,倒是辛苦薄王妃了,朕便将雅平郡主送与你了。

接着又是大笑道:摄政王,你有福了,这雅平郡主在我天晋,不知多少名门贵族想娶她回家呢。

话音未落,又拍了两下手,然后八名风情各异的美貌女子鱼贯而入,一齐跪下。

摄政王,这八名女子,也送与你了。

何清君忍不住低咒:送你大头鬼!这晋皇实在是欠扁,送美女……啊?送就送吧,还一送送一串,送这么多干嘛?串糖葫芦?抬头笑咪咪地瞧着地上跪着的雅平郡主,只见她粉面羞红,唇边带着心愿得偿的笑容,正侧目偷瞧着令狐薄。

何清君轻叹一声,这晋皇当真是够奸诈,他在国宴上送美女,若令狐薄拒绝,则有伤两国和气,而且显得令狐薄太没和谈的诚意。

也够令狐薄为难的,呃,她主张,先收后杀……阿弥陀佛,她最近杀人太多,快成魔了,竟然动辄就想杀人!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令狐薄,却见令狐薄笑道:皇上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无福消受。

晋皇脸上笑容微僵,摄政王是瞧不上我天晋女子,还是不屑于收朕的赠送。

令狐薄淡笑,皇上误会了,只不过本王家有悍妻,武功极高,这些女子既使进了我的薄王妃,本王也是无福享用,只怕这些美貌女子也必都会死在悍妻剑下。

何清君目瞪口呆,他拒绝就拒绝,为何要用这么烂的借口!悍妻?她何清君何德何能,从婚前就被他在南宛朝臣面前美化成悍妻形象还不算,还要一路悍到天晋来?杨如燕闻言,惊惧的目光悄然扫过何清君,那八名女子与天晋众人的目光,也尽数看向何清君,人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一个女子武功再高,又怎能当得了一国摄政王的家?摄政王这是推托了?晋皇龙颜微怒问道。

令狐薄浑不在意,反而将适才从何清君身前拿来的小菜盘拿起,起身从桌后走出,送到晋皇桌上,淡淡地道:皇上,我们南宛有种说法,若是亲如兄弟,可食同一碗饭,可饮同一瓢水,本王代表南宛,当天晋是同盟兄弟,若是皇上不弃,那咱们互换饭菜,就如同是同食一碗饭了。

本王这一小盘菜尚未动过,送给皇上,皇上身前那份菜便是本王的,不知皇上可愿与南宛结盟为兄弟?若是愿意,请食了这小盘菜,那么本王拼着被悍妻日日家暴也必收了皇上送的美女。

何清君以宽袖掩住半边脸,暗笑不已,千岁大老爷好奸诈,好奸诈!旁人不知那盘菜的玄机,她岂能不知?这若吃下去,必死无疑啊!再说她怎么不知南宛有这种说法?虽然被强扣了个悍妻的帽子,但是心里各种爽啊!当即放下宽袖,板起俏脸,作悍妻状,目光充满杀机,凌厉扫向四周,向众人表达敢惹我这悍妻,试试!杀无赦!天晋臣子和那些美女被她那凶悍、杀气的目光吓得一瑟,倒是南宛那六位重臣,无不偷偷掩唇暗笑,他们的摄政王惧内已久,闻名京城啊!晋皇那张脸立时又变得五颜六色起来,这一小盘菜分明是从何清君面前拿过来的,两国大臣皆不知真想,他却是知道的,这菜适才被下了毒,若吃下去,必死无疑,可是若不吃,那分明是告诉众臣,他不想与南宛结盟。

因为吴山银矿两国交战多年,早已引得朝臣不满,天晋朝臣都希望能和平解决吴山问题,绝不能再为个不知存不存在的吴山,劳民伤财,打得边境上民不聊生。

他送美女给令狐薄,原是故意给何清君难堪,令她与令狐薄失和,他好从中渔利,岂知令狐薄竟倒打了一耙,教他进退不得,难堪之极!令狐薄微微笑着,问道:皇上这是不愿与南宛结盟么?晋霄骏尴尬笑道:摄政王误会了,朕自是十分愿意与南宛结盟成兄弟,只是这同碗吃菜,同饮一瓢水……朕实在是……。

何清君冷笑一声道:这菜是皇上命人布下的,是你们天晋的准备的,只不过两口,皇上却推三阻四不肯食用,莫非给我们摄政王的饭菜有问题?她不客气地质问着,反正她是悍妇形象,反正这个晋皇一直想置她于死地,反正令狐薄与他交换饭菜,也给了他一半死的机会,她为何要对他客气?此言一出,天晋众臣唏嘘不已,晋望之立即温声反驳:薄王妃这般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天晋还会在饭菜下毒不成?何清君起身睨着晋望之,紧紧逼问,太子敢保证这饭菜没问题?若无问题皇上为何不敢吃?还是皇上根本无意与南宛休战结盟?!晋望之顿时哑口无言,转目瞧向晋霄骏,天晋作陪众臣也起了疑心,目光皆都落在晋霄骏身上。

晋霄骏突然大笑道:朕当真是让薄王妃问得无话可说,既然摄政王不想收下这些美女,朕不勉强便是,只是却不能因为怀疑朕结盟的决心,朕将最钟爱的女儿送到南宛和亲,难道瞧不出诚意么?朕不愿食这饭菜绝非不愿与南宛结盟,而是适才曾瞧见这小盘是摄政王取得薄王妃的菜,朕可与兄弟同食一碗菜,却断不能与兄弟之妻共用一碗菜。

若非得共食一碗菜才显出诚意,请摄政王重新换一盘。

令狐薄本意也未想借区区一小盘菜杀掉晋霄骏,不过是想逼他自己将美女收回,以免因为这些不相干的美女,影响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不过也不得不佩服晋皇的敏锐反应,竟能以不与兄弟之妻共用一碗菜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倒也不失一条自救好计。

于是他轻笑一声道:既然皇上不喜与本王同食一碗饭,本王倒也不便勉强。

说着失望叹气摇头,转身回到座位上,朝何清君失个眼色。

天晋众臣对本国皇帝心下也稍有微词,不管如何,今日他们的皇帝表现得极为小气,极易令南宛摄政王与使臣生下不满。

何清君看到令狐薄的眼色,立即以悍妇形象站出,摄政王,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太子殿下,请让太监带只猫来,没有猫,狗也行。

晋望之此时也意识到那饭菜必有问题,否则父皇不会推三阻四,宁愿令南宛和本国众臣起疑,也绝不食用,如此犹豫迟疑实在不是父皇平时的性格。

他想父皇定然是知道那菜有问题的,可是父皇若知道,那就说明是父皇打算在国宴上对何清君下毒手!不禁对父皇不满地看了一眼,正待找个借口推辞一下,却听何清君道:若是没有猫狗,便教在坐的哪位将这菜吃了,我瞧这位雅平郡主就不错……说着转向杨如燕,笑道:雅平郡主将这菜吃了罢,若是安然无恙,我作主收你入薄王府。

令狐薄转目横了她一眼,万一那个雅平偷偷服了解药再试吃,安然无恙后,她打算如何反悔?那仍在地上跪着的雅平郡主早吓得美面苍白,忙转向晋皇道:皇上,请为臣女作主。

何清君见状,冷哼一声,这个雅平郡主果然知情,她就那么自信令狐薄一定会收她入府?适才晋皇还未开口将她送给令狐薄呢,便先动手打算将自己干掉,倒真是个急性子,想必她也是不甘心只当个侧妃侍妾吧?晋皇阴郁的目光扫过何清君,冷哼一声,吩咐身旁的太监道:去抱只猫来。

不多时,那太监便抱了一只白色猫儿进来宴厅,何清君道:臣妾斗胆,请皇上将那小盘菜给猫儿吃了吧。

晋皇一脸铁青,命太监取了桌上的那只小盘放在猫儿眼前,那只猫儿嗅了嗅,张嘴便吃,两口下去,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盘子,然后优雅地在原地站了两圈,并无异状。

伸长了脖子的众臣顿时松了口气,对何清君投去不满的一瞥。

晋皇忙示意太监抱猫儿下去。

何清君笑道:慢着,再等一会儿。

她既然听见这毒液是从屋顶滑落至小盘内,自然万分肯定,他们是要她命的,绝非是给她送补药的。

哼,倒跟天晋太子在南宛时,酒水被人下毒如出一辄。

晋皇恼羞成怒,声音明显带着不悦:薄王妃非得破坏两国邦交不可么?何清君对晋皇扣下来的大帽子浑不在意,反而笑吟吟地道:皇上,臣妾这般做是不想两国因为一盘菜生了怨隙,皇上今日实在有些异常,恐怕连天晋臣子也发现皇上的不对劲了吧?你!晋皇转头瞧向令狐薄,不客气地道:摄政王掌管一国朝政,竟管不了一个悍妇?!令狐薄淡淡轻笑:教皇上见笑了,本王一向主张,朝堂归本王管,本王归我家悍妻管。

哄——宴厅内一片大笑齐声响起。

摄政王如此说,是否于两国结盟太无诚意了?晋皇先是一脸尴尬,继而恼羞成怒。

何清君见状,无语抚额,其实晋皇不应该羞,羞的应该是令狐薄,那些大臣的笑声里分明是赤裸裸的嘲笑啊,偏偏令狐薄却淡定无比地淡笑着,似乎被悍妻管是件极荣耀的事。

本王若无诚意,不会坐在天皇国的皇宫里。

只是本王却好奇,本王的王妃好好地在南宛王府,为何会出现在天晋国而本王却不知?晋皇可否为本王释疑?令狐薄唇旁依然淡笑着,如鹰锐目却盯着晋皇。

晋皇一窒,更被他那锐利眸子盯得微微发毛,立即道:摄政王此话何意,你的王妃不是你带来天晋的吗?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皇上,有些话,不必让本王说得太过明白,否则于皇上脸上不好看,我的王妃,本王爱逾性命,不容任何人对她下毒手!否则,任他是谁,本王都不会让他好过!晋皇面上极为难堪,正欲说话,却听何清君冷笑道:皇上,请看看这猫儿是不是要死了?众臣闻言立时将目光都盯向那只猫,只见那只白猫毫无症兆地倒地,甚至未来得及抽搐一下,便四腿一伸,死透了。

众臣顿时哗然站起,晋望之也不由得起身,父皇,这是怎么回事?晋霄骏霍地站起,怒道:朕怎知这是怎么回事?查!将负责今日国宴膳食之人全部严刑拷打,自然查得出是怎么回事!晋望之忙道:是。

转头吩咐太监去照办。

两朝在场的臣子皆是朝廷倚重的重臣,个个都老奸巨滑,见微知著,先前晋皇那般推托,本就惹得众人怀疑,如今那两口菜竟毒死了一只猫,而晋皇又一直与南宛薄王妃针锋相对,分明就是晋皇暗中做得手脚,就算不是他,他至少也是个知情者,却睁眼放任奸人暗杀,反而被南宛的王妃识破。

只是事已至此,双方都只能等着掌舵者表态。

何清君走到杨如燕身前,弯身低声道:雅平郡主,小心着点自己的脑袋,莫嫁人不成,反倒成了旁人的替死鬼啊。

杨如燕美目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镇定下来,我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

何清君淡笑,听不懂不要紧,护住自己的脑袋最重要,想杀我,取而代之?也得瞧你有没有那本事。

说着刷地一声从腰后拔了短剑出来,手指蹭了剑刃两下,反手一挥,那短剑铮地一响,杨如燕只觉眼前一花,那短剑竟擦着她的颈项闪电般绕了一圈!宴厅众华哗然大惊,薄王妃竟带都会剑入宫!薄王妃剑法竟如此之高!薄王妃果然是个悍妇!令狐薄唇角勾着,纵容着她在天晋诸人面前立威。

杨如燕毫发未伤,却是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地上,抚胸压惊,好半天才强笑道:王妃言重了,我如燕虽然爱慕摄政王已久,却从未想过取代王妃,而甘愿舍郡主之尊为侧妃侍妾,唯愿能伺候在摄政王左右。

何清君直起身来,负手而立,冷笑道:郡主之尊?我瞧你无半点值得尊的地方,若是尊,不会自甘下贱为人妾氏!此时的晋皇因令狐薄的话,极为忌惮,唯恐再出现话语不合,引得何清君透出他与太子妃苟合之事,更因膳食有毒,引得南宛极为不满,因此对于何清君的嚣张,也只能暂时隐忍。

晋皇忍得,他身旁的皇贵妃杨文玉,却委实忍不住了,杨如燕是她的亲侄女,高贵尊荣仅次于公主,竟被人当面羞辱,她这当姑母的岂能咽下这口气!在天晋皇宫里,一个异国王妃,凭什么这般嚣张!当即怒道:这里还是天晋国,薄王妃这般侮辱我朝的郡主,是何意思?难道我天晋的郡主尚比不上南宛一个下堂妇?!此言一出,晋望之厉声喝道:皇贵妃娘娘,这是两国国宴,岂可如此无礼?是想天晋成为笑柄么?他完全未想到,一场事关两国邦交的国宴竟变得如此剑拔弩张,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要动武。

晋皇现下也是恨极何清君,却无法跟一个女子做口舌之争,见皇贵妃与何清君起冲突,竟想趁此机会令何清君难堪,因此什么话都未说,既然令狐薄纵容其妻在国宴上闹事,他为何不能?杨文玉说得不错,这还在天晋的地盘上,令狐薄再厉害,又能如何?天晋众臣却对皇贵妃的出言不逊极为恼火,若因后宫干政坏了大事,他们岂能容忍?而且今日晋皇的表现也令他们极为失望,比起太子的雍容大度,差得极远,心下竟纷纷盘算着,或许是皇上已老,该让太子继位了。

宴厅内顿时寂静的吓人!何清君听闻那位皇贵妃脱口而出的话,不由得失笑,瞧来这位皇贵妃在后宫独大惯了,已经忘记带着脑子来参加国宴了。

令狐薄,你瞧,你娶我这下堂妇,连异国的皇贵妃都替你不值呢?令狐薄冷凝的眸子扫过晋皇和杨文玉,两人只觉那眸子冷得宛如冰刀般划在脸上,既使贵为皇上的晋霄骏也不禁心下一颤,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却听令狐薄冷笑一声:本王的王妃曾是下堂妇怎样,如今却是个堂堂正正的高贵摄政王王妃,皇贵妃不过是名妾氏,若非贵国皇后早逝,皇贵妃连参加这国宴的资格都没有。

国宴之上,给本王最爱的王妃下毒、一名妾氏胆敢在这种场合大放厥词,本王瞧天晋已没了和谈诚意!语罢,起身拉起何清君的手愤然退席,走出宴厅时放话:晋皇若不能给本王个交代,莫怪本王挥兵西下,直取天晋首府!随侍在外的大内高手环伺在六位老臣身旁,疾步跟着令狐薄离开天晋皇宫。

只剩下宴厅内面面相觑的众人。

众臣惊惧难当之下,第一个要迁怒的自然是皇贵妃,其中一名大臣已经离席跪下:皇上,南宛摄政王被激怒至此全因皇贵妃出言不逊,请皇上废黜皇贵妃给南宛一个交代。

其余臣子闻言,立时跪下附议,请皇上废黜皇贵妃,给南宛一个交代。

☆、第一百五十六章 缠绵温存杨文玉登时苍白了脸色,瘫在椅上,不甘问道:凭什么她一个南宛王妃就可以在国宴上放肆嚣张,本宫不能驳斥她?难道我天晋当真怕了南宛不成?晋望之那双温和的眸子变得凌厉之极,怒道:南宛王妃再放肆嚣张,也不过是发泄心中怒火,在我天晋国宴上,南宛摄政王的王妃饭菜被下毒,她嚣张发怒不过在宣泄对我们天晋的不满,皇贵妃有什么资格在国宴上放肆撒泼!转头又对晋皇道:父皇今日屡屡失礼失态才惹得摄政王愤而宣战,难道当真要为一己之私,置天晋子民于不顾,要打得民不聊生吗?晋皇啪地一拍桌子,喝道:放肆!太子,你还没登上这皇位!竟敢对朕指责放肆!他要宣战,我们打仗便是,难道还怕了南宛不成!晋望之毫无惧色,温声一笑,道:打?父皇大话说得早了些吧?难道父皇不知道令狐薄已调了二十万大军至金芽关附近吗?京城只有不到四万精兵,等父皇调兵过来,那二十万大军早攻进京城,父皇打算怎么打?此言一出,天晋臣子登时慌了,他们并不知南宛摄政王竟提前派了二十万大军驻进金芽关附近,如今一听,立时明白令狐薄为何敢放话挥兵西下、直取天晋首府!众臣一齐跪地,高声道:请皇上抓住下毒之人,废黜皇贵妃!晋皇此时心下早已怯了,没想到今日竟因为一个何清君而将自己置于如此进退两难之地!当日命刘匀松捉她,不过是想一个小小女子就算是摄政王的王妃,毕竟是个下堂女出身的低贱女子,若是失踪,令狐薄顶多是派人四处寻找,他国事繁忙,不会放太多心思她身上,找上几个月后,便是对她再深的感情,也会消磨淡去,必会再纳女子进府。

而他初始打算,等逼问出银矿消息,便将她杀了灭口,神不知鬼不觉。

岂知太子竟抢先了一步,要了入府中当侍妾。

对太子的举动,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一个女子而已,就算成了太子侍妾,还不是他想杀便能杀?何况这样也好,便是令狐薄寻至天晋,何清君已经成了太子的侍妾,他岂会再要一个成了他人妾氏的女子?晋皇算盘打得极精,万无一失,只是没算到令狐薄对何清君的感情已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超出了一个男人对妻妾的宠爱程度!结果却因何清君这个小女子,将两国关系搞成如此!转头,狠狠瞪着晋望之道:若非太子无能,她岂能从太子府中逃出!晋望之轻笑,不愠不火地问道:难道父皇至此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吗?若是父皇那日未在太子府做出那等事情,儿臣不会觉得无颜对人,而躲在房里醉酒,便不会疏于防范,让何清君逃脱。

微微一顿,又道:父皇觉得能在太子府众多侍卫眼皮下,杀掉我师父刘匀松和文二嫂救走何清君的人是谁?你不觉得其实是南宛摄政王将她救走的吗?儿臣倒觉得,令狐薄其实什么都知道……薄王妃之事,我们本就有错在前,如今国宴之下,她又险遭毒手,令狐薄发怒也是情由可原。

宴厅内的天晋臣子前后联系,多少都听出些端倪,心下越发对晋皇不满起来,从太子的话里也猜出晋皇必是在太子府做下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晋皇此时已是色厉内荏,环视众臣,道:众爱卿以为呢,难道我天晋无人了,竟让南宛欺上门来?众臣伏地跪拜:请皇上大局为重,勿再将百姓置于战火之中!晋皇重重哼一声道:那就彻查下毒之人,太子亲自负责。

晋望之忙躬身答道:儿臣遵命。

父皇,那皇贵妃呢?晋皇咬牙看了一眼晋望之和地上的众臣,见他们皆满目期待地盯着他,只得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皇贵妃苍白的脸上,道:皇贵妃辱骂南宛摄政王王妃,有失国体,破坏两国和平,降为妃,禁足冷宫。

谢主隆恩。

杨文玉美面顿失生气,她以皇贵妃身份参加招待南宛摄政王的国宴,原是件十分尊宠荣耀之事,便是太子之母元贵妃都无此荣宠,羡煞了后宫所有妃嫔,没想到自己竟因这国宴,遭此灾难。

杨如燕扑到她身边,泣道:姑母!是如燕连累了姑母!杨文玉凄然一笑:如燕,如今姑母倒了,你要争气。

杨如燕小声道:如燕知道。

晋望之心下冷笑,父皇只是将她降为妃阶,可见还是想日后将她升上来。

父皇当真是老了,分不清国事家事孰轻孰重了……只怕他再无机会了吧?何清君被令狐薄一路拉着出了天晋皇宫,上了马车,才笑道:千岁大老爷今日好大的火气。

令狐薄凤目微眯,冷哼一声道:晋皇绝不能留,留下他,你无一日安宁。

何清君惊讶看他:千岁大老爷的意思是……说着她的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令狐薄倚着软榻,抬起凤目,漫不经心地道:这倒不一定,要看情形,若有机会,本王绝不会放过他,本王极希望他也尝尝那毒酒的滋味。

何清君:……清君,你要记住,你是本王的嫡王妃,便是皇帝皇后见到你,也得让你三分,若再有人对你不敬,直接教训便是。

令狐薄慵懒地半倚半躺,便像今日这般,要让天下人知道,本王惧内是有原因的。

何清君再次无语,难道只为了抬高她的身份,他便要惧内到底?可是貌似,是她惧他为多吧,千岁大老爷几时惧过她?呃…。

她需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她走到他身旁,盯着那随意搭在榻上的长腿,淡淡地道:我要坐这里。

令狐薄微讶,勾起唇角,将腿移开,徐徐地道:清君,其实你可以坐本王腿上。

何清君俏脸一红,在他身旁坐下,硬着头皮,将双腿一抬,搭在令狐薄腿上,干咳一声,假装淡定地道:给我捶腿。

令狐薄惊诧坐直,凤目瞪大,注视她半晌,突然失笑:让本王给你捶腿?咳咳……千岁大老爷不是惧内么?我不是悍妻么?捶腿吧。

何清君心下默念,淡定,淡定……令狐薄凝视着她,直将她瞧得手心汗湿,背上也盗出细汗,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竟果真伸手为她轻捶双腿,并不时给她揉按。

何清君顷刻间石化:……他还真捶啊!苍天,大地,王母娘娘啊,请你们无视掉眼前这一慕,权当没瞧见!最重要的是千岁大老爷这贤惠小媳妇模样,千年不见啊,她总得享受享受这**的伺候,仔细记住这一幕,好日后细细回味呢!令狐薄倒是捶得起劲,捶完了开始按捏,从脚踝开始,一点一点往上挪……何清君忽然浑身一阵颤栗,轻吟一声,目光落在大腿跟那被长袍盖住的大手上,那两只大手已改按捏为抚摸……缓缓地轻柔的抚摸着,那只狼又露出绿油油的目光,呼吸声明显加重……她甚至清楚听见他的快速的心跳声。

何清君右手情不自禁捏紧残雪剑,轻咬唇角,她又亲手将自己送到狼嘴里去了!这是马车,马车!瞧他那副饥饿的模样,似乎想迫不急待就要在马车上解决了她!她伸手顶住他的胸膛,低声叫道:令狐薄,节制,请节制!令狐薄似乎有些意乱情迷,拿开她的小手,将她紧紧拥进怀里,热息喷在她敏感的耳边,在她耳畔道:清君,为何本王就是要不够你?何清君:……不为何,因为你隐忍了二十六年,忍不住了!……清君,你一定是妖精化身,专门来迷惑本王的。

低沉的声音有些迷醉。

何清君:……你才是妖精,而且是个专门采阴补阳的妖精!清君,若有一天,你不在了,本王怎么办?那声音带着迷惑了。

何清君抚额:……她何清君素来福大命大,哪会那么容易就不在了?至少会陪他白头吧?当然,前提是他没有背叛她。

清君,昨夜,你已节制本王了。

何清君只觉一脑门的冷汗:……昨夜算是节制吗?要了一次,就算是节制?来人,将这好色昏庸的饿狼拖出去,乱棍打死……呃,罪过罪过,鉴于她和他结发锦袋,还是别打死了,在这只饿狼头上闷一棍即可。

清君……何清君皱眉,忙打断他道:令狐薄你这般急色,过去二十六年,真的未找女人纾解过?!令狐薄放开她,眸子泛冷,倚回软榻,清君,你真会破坏气氛。

何清君翻个白眼,我若不破坏气氛,就要在车上出丑!我可没忘记上次在薄王府门前出的丑。

令狐薄脸色回暖,唇角甚至溢出几分笑意,轻叹一声,她的感情热得慢,如今能与他一起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是自己走得太快,远远走在了她前面。

何清君轻笑着靠过来,依偎在他身上,令狐薄,其实我没来没怀疑过你,只是跟逗你呢,你犯不着生这么大气。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问道:若本王从前当真找人纾解过呢?何清君霍地直起身来,杏目圆睁,声音微厉:真的?令狐薄见她竟当了真,有些哭笑不得,伸臂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清君,本王岂会骗你,若找人纾解,这童子身便破了,不但功力折损两成,更不会将内力练到这境地。

何清君趴在他怀里,吃吃低笑着,半晌,扬起头来问:千岁大老爷可认识那个雅平郡主?令狐薄摇头:本王怎么会认识她?何清君奸笑着道:千岁大老爷说谎了,人家雅平郡主都说对你爱慕已久,甘愿舍郡主之尊为妾,只要能伺候千岁大老爷就好,这可不是一日两日的感情能做到的。

令狐薄也觉得奇怪,那个雅平,他分明不认识,但她却似与他相识许久,一副非嫁不可的坚决,委实令人费解。

何清君又问:若晋皇不能给千岁大老爷一个交待,千岁大老爷是否真会派兵攻进天晋国?令狐薄勾着唇角,凤眸专注的凝视着她,你以为晋皇还有时间给本王交待吗?何清君怔住,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他要等的时机?清君,本王说过,救你的同时,也要将吴山问题解决。

但本王也不能被动等此机会,本王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着,所以……本王只好化被动为主动。

让这个机会替前来到。

何清君那双清亮的眸子瞪着他,他这话的意思……。

他是不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趁机挑了什么事端?千岁大老爷,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令狐薄嗤笑一声道:清君,政事便是如此,都在互相耍着阴谋诡计,便是晋望之,你以为他真如他自己所言,不想他父皇有事?何清君有点茫然,那是他父亲……清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把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尤其是皇家,皇家天生亲情淡薄,便是亲生父子,亦可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晋望之与本王合作,本王将他推上皇位,他放弃再争吴山。

何清君恍然,原来如此,晋望之救她也是为了皇位而并非当真为了誓言吧?毕竟为了皇位,他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违背誓言算什么。

可是天晋大臣们会答应他放弃吴山么?令狐薄笑道:若是本王帮他们挽救了朝廷呢。

何清君摸摸鼻子,只能对这位摄政王夫君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可是她仍旧不知他打得什么算盘。

算了,也懒得问了,反正她现在表面是薄王妃,不过就是个跑腿跟班的命,他指哪儿,她打哪儿……而已。

令狐薄瞧着她满眼好奇,却拼命强忍着不问的好笑样子,道: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何清君急忙点头,想,当然想,就怕他懒得说。

过来亲本王一下,本王就告诉你。

令狐薄那俊脸真正笑起来,风华绝代,可魅惑众生,但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冷峻,让人不敢靠近。

此时的他顶着一张冷峻的面孔说着调笑的话语,那感觉……何清君觉得很惊悚!为何在她面前的千岁大老爷既像只急色的饿狼般,又像个调戏良家女子的风流纨绔公子?呃,虽然这样的千岁大老爷令她很无语,可是她却想独占这样的千岁大老爷,不想任何女子瞧见他人后的这一面,只为她一个人展现。

亲不亲?令狐薄唇角扯出一丝痞笑。

唔。

何清君微一犹豫,凑过去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令狐薄微愣,就这样?清君,这样远远不够。

说着目光盯在她那樱红唇瓣上,本王要的不是蜻蜓点水般地一吻,过来吻我。

何清君俏脸登时红了,这男人真是的,真是的……迅速凑近,樱唇压上他的唇,吻了一下,便欲离开。

得了甜头的令狐薄岂肯答应,立时伸臂将她扣进怀里,低下头下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相交,口水相融,只觉吻不够似的,紧紧拥着她,令她的身体与他的相嵌在一起,意乱情迷之下,他将她压在了小榻上,薄唇吻着她的唇,渐渐移到她蜜色的耳边,轻噬着她小巧甜美的耳垂,顺着颈项一路吻至胸口……忘情之中,何清君双臂情不自禁环上他颈项,回应着他的热情,待他的唇吻在她胸口时,她更是难耐的轻吟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熟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然后高呼佛号的那人急忙转了个身,背对着车厢内热情的夫妻。

啊——何清君惊叫一声,用边推开压在身上的令狐薄,以宽袖掩面。

没法见人了,没法见人了!不,是没法活了!怎么又被慎空和尚撞个正着!令狐薄快速将何清君胸前微乱的衣衫拉好,整理了一下,然后淡定自若地道:慎空,坏人夫妻好事是要遭天遣的。

慎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和尚不怕遭天遣,和尚就怕长眼。

他还冤得要命呢,怎么会这样?他两次找师兄,两次遇上师兄急色……呃,是与师嫂亲热……师兄不是自负冷静克制吗?怎地总是被他和尚撞见师兄这般、这般……热情如火,若是不知内情之人,定然以为师兄是那急色的风流公子。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和尚什么都未瞧见,不长针眼,不长针眼。

何清君无语哽咽:……他一个和尚怕什么长针眼?相比之下,令狐薄的脸皮厚多了,凤目冷冷扫过慎空和尚,本王与你师嫂情深意重,恩爱燕好是再正常不过之事,本王倒是怀疑慎空是不是禁欲太久,见不得本王与王妃恩爱,所以才屡屡破坏我们夫妻的好事?若是如此,本王赏几位绝色美女给你便是。

慎空那笑弥勒般的圆脸立时变形,跳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和尚要美女做什么!说着一跳三个高,没了人影,只留下一串佛号荡漾在空中,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何清君望着慎空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摸摸鼻子,默默无语两行泪,这师兄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清君,我们是夫妻。

令狐薄一本正经的强调着。

何清君点头,貌似她还没失忆,知道她和他成亲不过两个月而已,还是新婚。

夫妻之间燕好恩爱非常正常,说明清君与本王情深意重。

何清君抚额,不要跟她提燕好恩爱正常,没有谁会在车厢内燕好恩爱!她只觉得丢人,无颜见人!适才若非慎空打断,他是不是会继续下去,真的在车内跟她燕好?她的额头又忍不住撞墙了……令狐薄伸手挡在她额头前,笑道:清君若是觉得被慎空瞧了去,害羞不好意思,本王杀了他灭口,好不好?千岁大老爷,你可以再无耻些!何清君只觉那只亲亲乌鸦朋友又来探访她了,在头顶上嘎嘎叫个不停,呃,其实这位乌鸦朋友也在嘲笑她吧!他是打算让她在江湖上扬名啊!人人都知道摄政王令狐薄与何清君在光天化日之下,性急地在车厢里亲热……被师弟撞见,然后被令狐薄杀人灭口……无地自容,无地自容,她愤而跳下马车,然后囧了!原来那六位大臣早已下了马车,正在众位大内高手的守护下,恭敬站在马车旁等候他们英明睿智摄政王下马车,他们的摄政王不下马车,他们不敢私自行动啊……咳咳,就是说,就在千岁大老爷将她压在榻上热情拥吻的时候,这些老奸巨滑的大臣们就心如明镜般候在马车旁!只有慎空和尚那个不在状况的和尚,傻乎乎地殷勤地去给师兄开门。

何清君窘态满面,呆愣着望向那六位老臣,老臣们果然个个奸滑,立即将脑袋凑到一起:杨爵爷,你瞧今日是谁在饭菜里下的毒?要老夫说,定是那皇贵妃……或许是他们皇上呢。

也许是那个什么郡主呢。

……何清君只觉脑门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们装模作样的水平至少比吴头领和那帮侍卫高多了,不用拙劣地讨论云彩像鸡还是像云彩!可是她却无颜见人了!令狐薄下了马车,见到眼前情形和她的窘态,忍笑问道:要不要本王把他们也都杀了灭口?何清君瞪他一眼:千岁大老爷还是把我杀了灭口,比较省事!令狐薄吃吃低笑着,伸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都说了,我们是夫妻,夫妻燕好,再正常不好,不信你问问那帮老臣,他们那个没跟妻妾燕好过?那些老臣闻言登时更大声地讨论起国宴的菜色来,表示他们很忙,什么都没听到!笑话,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何清君双手捂脸,撒腿就跑。

令狐薄哈哈大笑着,跟她进了驿馆。

众臣这才松了口气,抹抹额上冷汗,摄政王什么都好,就是对王妃太过宠溺,为了王妃可以舍了尊贵高傲,更可以舍了他们这些老臣……杀了他们灭口?亏得他们见多识多,经历过各种场面,才可以镇定万分地当作未听到那话。

令狐薄进了房间,只见何清君早趴在了床上,将头埋进被子里,坚决不出来。

当下关上房门,并顺手插上门栓,快步走到床旁,盯着床上的心爱女子,忍不住低笑一声,弯身轻轻替她脱下靴子。

何清君警惕地从被里抬起头来瞪着他:你要做什么?令狐薄坐到床旁,笑道:夫妻之间,你说要做什么,本王自然要做那夫妻之事。

话音甫落,便覆身压在她背上,大手伸到她胸前,轻抚着,声音带着抹**:清君,本王昨夜节制了,未吃饱,今日你要负责喂饱本王!你……只说了个你字,身子便被他翻过来,那些薄唇堵住了她的唇,令她说不得话……令狐薄熟练地在她身上点火撩情,只一会儿功夫,那个适才尚反抗嘴硬的女子,便湮没在他的热情里,媚眼如丝,娇吟出声,不时无意识地轻唤着:令狐薄……令狐薄……指甲深深陷进他背上的肉里……粗喘娇吟,运动不息……在天晋乱成一团时,南宛的摄政王与王妃正躲在驿馆里,清闲地进行着啃食与被啃食的运动,一轮又一轮……咳咳,直到何清君再也坚持不住,用被子将自己裹成蚕茧状滚到床角蜷缩着,有气无力地道:令狐薄……节制……节制,一定要节制!令狐薄一脸魇足和意犹未尽,忍了又忍,终于道:好,节制,本王节制。

你要不要睡一会?过会儿起来用膳,本王瞧你在国宴上一口未吃,应有些饿了。

何清君松一口气,又将被子裹得紧了紧,摇了摇头,表示不想睡,哼哼着道:那国宴不吃也罢,瞧着那雅平郡主,吃了我会消化不良。

令狐薄凤目闪过一抹惊喜,状似不经意地问:清君在吃醋么?何清君微怔,吃醋?呃,貌似她心下确实不爽吧,这个杨如燕不似南雪莹,自她第一眼瞧见杨如燕,心下就不爽。

那个杨如燕说,她爱慕令狐薄已久,她为了爱他,竟可以甘原抛了郡主之尊为妾!所以她心里不安,一个郡主甘愿为妾,若没有极深的感情是做不到的,若她是令狐薄,有个女子如此深情,也必会感动,可是感动之下,会不会动情呢?男子对送上门来的美色通常是难以抗拒的吧,何况她不止是个美色,而且是个绝色。

她唇角依旧噙着微笑:吃醋么?令狐薄,你是我碗里的肉,旁人觊觎想抢,我是坚决不允的!惹怒了我,我可是会杀人的!这块上好的大肥肉,我会持剑护着。

令狐薄将她连被拥进怀里,唇角高高地扬着:我这块大肥肉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的,谁都抢不走。

哼哼,这可难说,你瞧白逸扬,还不是被纪芙抢去了。

令狐薄松开她,凤目有些不悦,注视她良久,面上微现淡漠:清君,你经常会在无意识时提起白逸扬,是不是还是未完全放下他?何清君适才一说完,便惊觉失言,打个哈哈,讪笑道:千岁大老爷莫生气,不是这样的,并非心里还有他,只是他是过去的经历,既是经历,自然会想起,下意识拿来与现在比较……大不了,再送给千岁大老爷啃食一次。

说着杏目紧闭,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

半晌没有动静,何清君睁开眼,望过去,只见他仍在怔怔地注视着她。

咬牙,这男人平白无故怎地又吃起干醋来,要吃醋也是她吃才对……再咬牙,将身上棉被一扔,露出光滑如丝的蜜色娇躯,看向令狐薄,只见他凤目缩紧,目光顿时炽热起来,未着寸缕的精壮身体跟着紧崩了起来,腿间的分身又斗志昂扬了。

她偷笑一声,扑过去:千岁大老爷……过来伺候奴家嘛……将千岁大老爷果断扑倒在床,跨坐他腰间,与那斗志昂扬的分身战斗去了。

只是战斗至一半,她败下阵来,咳咳,千岁大老爷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而她则像根面条似软成一滩春水,任身上的男人将她这样那样,为所欲为。

……战斗结束后,何清君委蘼缩在被子里,呃,她再也不敢去挑衅千岁大老爷了,无数次惨痛教训证实,千岁大老爷他不止是只永远喂不饱的狼,而且真的是只采阴补阳的妖孽!不论燕好多少次,他总是越来越神采飞扬,而她却是委蘼得像被人追赶了数千里似的,浑身乏力,她是习武之人啊,便是连杀数百人,也不会累成这般!令狐薄穿上亵衣,披一件外套出去吩咐薛青叫小二抬热水进来。

片刻后,热水送来,何清君盯着偌大的浴桶,又开始担心起来,薛青是故意的吧,竟叫人送这般大的浴桶。

杏目抬起,只见令狐薄正唇角含笑,若有所思地盯着浴桶,淡淡地道:薛青倒是有心了,不过这可不像他能想出来的。

何清君才不管是谁想出来的,坚决地缩在床角处不下水,笑话,如果下水的后果就是再次被吃,还不如缩在床角以策安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厚颜的雅平郡主令狐薄却吟吟笑着,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捞过来,抱进怀里,低笑着在她耳畔道:清君也累了,放心沐浴,本王会节制的。

说着,若有意似无意地低头蹭了下她胸前,热息不断喷在她身上……引得她不由得浑身一阵轻颤——这就是节制?片刻后,他不舍地放过她胸前的诱惑,轻叹一声,将她放进浴桶,凤目闪着热切,声音极具魅惑,清君,要本王伺候沐浴吗?何清君斩钉截铁地、坚决地、干脆地答道:不要!死都不要!谁要谁是傻子,做食物这么久,她深有体会!令狐薄左手按在浴桶边上,右手已经伸进水里,漫不经心地拨着水,手指若有意似无意地不时从她胸前经过,害她不停地往桶壁上贴着,恨不能变成一只壁虎贴在壁上,好远离撩拨骚扰。

令狐薄那魅惑的凤眸紧紧盯着她,淡淡地笑道:本王惧内,伺候悍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王就是想让你尝尝当女皇的滋味。

何清君竟跟个贞节烈女般护胸叫道:不要,坚决不要!她话音甫落,悲惨的发现,那个人前的冷峻的摄政王,人后无耻急色的饿狼,已经三两下除了身上的袍子和亵衣,跳进浴桶。

她啊地一声轻呼,只好闭目认命,咳咳,任那饿狼伸手为她净身,她咬牙闭目,默念:她是女皇,她是女皇!被摄政王近身伺候可不就是女皇吗!泪奔,她不要当女皇,行不行?千岁大老爷……她自己能洗……羞涩,她浑身颤栗地按住他的大手。

令狐薄抬起凤目,笑道:本王觉得,既然伺候就要尽心。

另一只手拿开她的小手,继续为她净身……很认真的洗着,如果忽视他那急剧的心跳声,他其实真的是很认真的为她净身……何清君咬牙,双手难捺地紧紧抓着桶沿,悲愤地道:千岁大老爷,若有一日属下不幸累死在你身下,请给属下立个碑,碑文一定要写明,属下尽忠职守,弹精竭力,舍身体养妖孽,生得卑微,死得可耻!令狐薄噗哧笑出声来,看来今日真是又将她累得不轻,当即不再撩拨她,真的很认真地为她清洗起来,不带任何**的洗着,低沉的声音道:清君,不用担心了,本王今日不会再碰你,今后也一定节制,夫妻燕好,若只一方享受有何意思,本王只喜欢与你一同享受,这叫‘双修’,哈哈。

何清君:……她第一次听说双修是这般解释的。

令狐薄这回倒是真的未将她如何,而是认真地履行完女皇奴仆的职责,将她清洗得干干净净,抱出浴桶,又亲自为她擦拭身体,伺候她穿好衣服,笑问:女皇陛下,臣夫伺候得如何?何清君顿觉脑门顶上又传来乌鸦地嘎嘎声,臣夫……她觉得这位摄政王在她面前,根本就是无耻无下限,……马马虎虎。

呃,原来清君嫌为夫伺候都不够尽心啊,没关系,下次为夫会更用心。

令狐薄唇角挂着那风华绝代的笑容,险些闪瞎了何清君的一对招子,不由得咽下口水……下次?她可不想再有下次了,对她来说,这种折磨比吃了她还难熬!令狐薄,我饿了。

她按按干瘪地肚腹,确实好饿。

令狐薄忙命薛青找人将浴桶抬出,端上饭菜来,亲自为她布好菜,笑道:都是你爱吃的,今日消耗太多体力,多吃些肉。

何清君也确实饿了,拿起碗筷便开始填饱肚子。

经过好几轮的恩爱,令狐薄似乎也饿极了,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

填饱肚子,有了力气,何清君才问道:令狐薄,你适才说,这浴桶……不像是薛青能想出来的,那是谁想出来的?令狐薄勾着唇角,看她一眼,道:说你迟钝,你还当真迟钝到顶了,清君,本王问你,难道你未觉得梅草有什么不对劲?何清君茫然摇头,梅草有什么不对劲?她还是挺相信梅草的,难道千岁大老爷发现了什么?令狐薄漱口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难道你没瞧出梅草的目光总往薛青身上溜吗?啊?何清君惊叹望向他,你是说,梅草这丫头,她竟然、竟然喜欢……薛青?令狐薄抿唇轻笑,薛青从十六岁就跟着本王,如今也伺候本王八个年头了,本王倒忽视了他的终身大事,若他也能对梅草有意,本王乐见其成,到时,以薄王府的名义给梅草送份嫁妆,也算是对薛青的补偿了。

何清君恍然,怪不得他初始明明不太乐意带梅草回府,后来又突然改口,说若梅草伺候得好,待她嫁时便给她送嫁妆,原来他是早就瞧出端倪了呀。

千岁大老爷的意思,可是薛青送那般大的浴桶上来,其实是梅草的馊主意?何清君贝牙咬得格格作响,这个杀千刀的梅草,她是搞不清楚谁才是她主子吧?为了薛青在他主子面前长脸,就出卖自个的主子……简直是、简直是……女生外向!令狐薄扬着唇角,这才叫夫唱妇随,清君,本王发现,咱家夫纲严重不振。

何清君翻个白眼,夫唱妇随,人家薛青还没答应娶她呢,她就随上了。

你不是到处宣扬我悍妻吗?你不是惧内吗?既然我是悍妻,你又惧内,要什么夫纲?!令狐薄:……这算不算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千岁大老爷,你等的那个时机倒底是什么?当时他可是说亲他一下便说,岂知她不止被亲,还被连续吃了数次,骨头渣渣都未剩下,却仍不知道这时机是怎么回事。

令狐薄慵懒地依在床边,道:你可知金芽关附近有块肥硕封地,封地有位天晋王爷?何清君点头,好像是听说那里有位王爷,是天晋封地最肥沃的王爷。

你可知他是哪位王爷?……宁王吧?她有些不确定。

令狐薄笑道:这位宁王,是晋皇的亲生兄弟,当年这位宁王也对皇位虎视眈眈,天晋先帝更钟爱宁王一些,据说他一直在宁王和晋霄骏之间犹豫不决,无法确定立谁为储君,后来那位宁王却突然退出争储之战,主动请求当时的晋皇将天晋最富硕的土地封给他,远离京城。

何清君道:这却是为何?为何,这个宁王晋霄峰自知不是晋霄骏的对手,便抢先娶了晋霄骏当时钟情的天晋第一美女,然后便自请到封地去,极少回京。

当时的晋皇觉得有愧于宁王,又怕晋霄骏登基之后杀了宁王,便给了宁王一块免死金牌,并颁了一道圣旨,绝不许晋霄骏杀宁王削宁王的奉银番号。

宁王晋霄峰避至封地后,表面上对晋霄骏甘心俯首称臣,其实暗地里一直在招兵买马,准备伺机起事。

本王不过是派人潜于宁王手下,不停地将这把火烧旺而已,如今的宁王手中掌握了十万大军,天晋京城不足四万精兵,若是起事,不用三天便可攻陷天晋京城。

令狐薄凤眸中充满奸佞,此时的他不再是她眼中那个贪色不息的夫君了,而是个狠绝奸诈的阴谋家,拈手间算计着众人的生死。

清君,现下,你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么?何清君眸里闪过一丝敬畏,政治斗争的残酷,岂是她能想像的?宋玉洁说得不错,当政者随便一个念头,数以万计的人便会丢了性命,无数家庭便会跟着遭殃。

令狐薄为了争夺吴山,很容易便挑起天晋内战,然后他从中渔利……只是多少人得死于这场战争?好吧,她妇人之仁了。

她这小女子不懂政治,不会算计怎样以最小的代价取得对国家最多的利益,她只知道政治残酷,没有一颗狠绝的心,是绝计做不到的。

或许在他们眼里,人命如草芥,只存在价值几许,值不值得留。

而这样一个狠绝的男人却将她视若珍宝……她实在不知该怎样形容心中的滋味。

她这里还没感慨完呢,就听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令狐薄抬眸,随意道:进来。

薛青推门而进,拱手道:王爷,驿馆外有名天晋的雅平郡主求见。

令狐薄微讶,望向何清君,只见她惊讶之下站起身来,问道:雅平郡主?她来干什么?找死吗?令狐薄嗤笑一声,你现下就可以持剑出去杀了她,不然本王出去收了她,然后再给你杀,也是一样,不过杀个侍妾而已,没人敢把你如何。

何清君:……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们现在脚下踩的可是天晋的土地,站在天晋的地界上,有些事情还是忌惮的,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

再说了,她又怎么允许他收一个妾氏进门,对他来说,那是杀人的一种手段,对她来说,这是尊严受辱!令狐薄似乎瞧出她心中所想,笑了一声:本王又非当真纳妾,你何必较真?何清君嘴一撇,道:并非当真纳妾也不行,你既然成了我的,就只能是我的,想纳妾,先和离!令狐薄听见和离二字,心下不由得一跳,俊面瞬即黑下,死死盯着她道:你再说和离试试!何清君俏脸微扬,目无惧色,重重重复一遍:想纳妾,先和离!薛青低头掀唇角,六王爷也就是对薄王妃没办法吧?令狐薄霍地站起,凤目紧紧盯着她,冷着脸厉声问道:本王几时说过要纳妾?!又几时想纳过妾?!本王与你结发锦袋,又岂能纳妾!他边说边步步紧逼。

何清君的气势顿时怯了,被他逼得一步一步后退,退至桌旁,双手撑在桌上,无路可退了,微微挺直脊背,道:那个……那个,你不是说要收了雅平,让我杀掉吗?薛青噗哧笑出声来,薄王妃,这理解水平,超与众不同。

令狐薄冷目扫一眼薛青,道:出去!薛青淡定地问道:那雅平郡主呢?杀了!令狐薄冷冷地道,这女人先想着毒死何清君,现在又来破坏他们夫妻感情,该杀!薛青:是。

好歹人家是位郡主,不过主子有命,他莫敢不从。

何清君忙转头道:慢着慢着,要杀,也得等咱们出了天晋再杀!薛青又道:是。

在王爷面前,王妃说了算,听王妃的没错,然后淡定地退出,关上房门。

令狐薄一把将何清君抓到眼前,恨恨地道:本王是说收了她,却并非收她入房,只是收她进来,给你以侍妾的名义杀掉,你竟敢跟本王提和离?!何清君嘿嘿讪笑着,这个……这个是她理解有误,她下过一次堂嘛,对纳妾收房的事特别敏感,自然容易理解错误。

令狐薄却不依不饶,她今日敢跟他说出和离两字,他日万一再有个误会,会不会直接拍张休书给他?虽然说自古没有女子休夫一说,但是在何清君身上,连和离都敢做,写休书休夫未必就不敢做!何清君,你是不是从来没相信过本王?既使本王与你结发锦袋,既使本王已与你成亲,既使本王将心掏出来给了你,你仍然不肯相信本王,是不是?令狐薄凌厉凤目紧紧盯着她,清君,你心里究竟有本王几分?何清君不敢再跟他打哈哈,他是真的怒了,甚至开始怀疑她对他的信任,可是那一刻,她就是忘记他们曾结发锦袋了,就是忘记对他的信任了,只想告诉他她的原则,不管是他也好,白逸扬也好,他们要纳妾,她绝不阻止,但是想让她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她做不到。

令狐薄,像我这种下过堂的女子,本就受世人所不耻,自下堂的那一日起,便再未想过再嫁一次,我肯放下所有不安和心结敝开心扉接受你,便是因为你肯与我结发锦袋,更是因为相信你。

她直直看着他,因为相信你,才相信你与我结发锦袋的诚意,令狐薄,我说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不离我便不弃。

令狐薄松开她的皓腕,退后两步,脸色回暖,眸里闪过几分哀求,既是如此,能不能不要再提和离二字,本王听见这两字,心下极凉,觉得清君并未将本王放在心上,而是随时打算抽身离开本王。

何清君见他脸上带着卑微痛楚,心底一酸,扑进他怀里,双臂环住他的窄腰,低声道:若是早知狂傲不可一世的摄政王因为爱我,会变得如此卑微,我情愿从未遇见你。

令狐薄大手握住她环在腰上的手臂,往外推了推,让自己能看到她的脸,深邃眸子专注盯着她,清君是在后悔遇见本王?何清君同样专注的凝视他,缓缓点头,诚恳地道:令狐薄,若是遇见我,不能带给你幸福,却只带给你不安和卑微,我情愿没有遇见你。

令狐薄,我不能将因白逸扬受到的挫折和白眼,全都在你身上找回平衡。

我是相信你的,虽然我的爱没有你来得浓烈,却是爱你的,自与你成亲那一刻,便从未想到过会离开你,除非你先放弃了我。

令狐薄听着这番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凤目凝视她一会儿,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搂着她,道:清君不要后悔遇见我,你带给本王的幸福不是你能想像的,为了这幸福,便是卑微,本王也心甘情愿,何况本王并非觉得卑微,夫妻之间没有卑微,只有情愿。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令狐薄,我何德何能遇见你!我并非是以和离相威胁,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原则,纳妾才和离,你只守着我一人,自然不会。

心下暗暗松口气,她只不过误会他的话,强调了一下她的原则,便惹得他如此不快和不安,以后这话还真得不能再说了。

令狐薄放开她,坐在旁边椅上,道:清君,你要记住,我们是要白首至老的夫妻,分开的念头想都不要再想,本王不是白逸扬,绝不会做令你伤心之事。

何清君点头,坚定的拍着马屁:千岁大老爷与白逸扬并不能相提并论,千岁大老爷统摄南宛,一言九鼎,又能拿出所有男人都不敢的勇气跟属下结发锦袋,自然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儿,岂是白逸扬可比?令狐薄那狭长凤目似笑非笑盯着她,本王记得前几日,你还说白逸扬曾是位至情至性的好男儿,可见至情至性四个字,在你眼里并非什么有份量的好词。

何清君无语哽咽:……千岁大老爷,她只是拍拍马屁,不用这般较真吧?原来马屁果真是不什么人都能拍的。

次日,梅草进来送早膳时,状似不经意地道:王妃,昨日那位郡主一直等到用晚膳才走。

何清君有些吃惊,看向令狐薄,笑问令狐薄,你当初是怎么让雅平郡主钟情的,竟令她这般痴情不已?令狐薄凤目抬起,睇她一眼:你不如去问问她,本王却实在不记得见过这个什么郡主。

何清君哼了一声,别是什么三笑姻缘吧?令狐薄凤目又冷了下来,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何清君干笑两声,不再揶揄他。

梅草不屑地道:王妃,那个郡主大清早又在驿馆外求见摄政王呢。

何清君一怔,看来杨如燕对令狐薄倒真是一片痴心呢。

令狐薄,不如见见她吧,瞧瞧她倒底想干什么。

梅草却道:王妃就让她在外面等去,还郡主呢,脸皮恁厚!何清君却想,杨如燕好歹是天晋的郡主,又是皇贵妃的亲侄女,老在驿馆外求见,却得不到接见,恐怕会引起天晋人的不满,以为南宛摄政王太过自大,不把天晋放在眼里。

当下笑道:梅草,你去带她进来,我倒要瞧瞧她脸皮有多厚。

梅草愣住,偷偷瞅了令狐薄一眼,自从她见到摄政王那一刻起,就对他又敬又怕,只觉他那眸子总散着冷意,随便看她一眼,便令她无处遁形,不由得瑟瑟发抖,所以她只敢偷偷瞧他,从不敢正眼看他。

低声对何清君道:王妃,奴婢听说雅平郡主一心想嫁给摄政王,你怎地……还要见她?何清君轻笑道:梅草啊,有时候避而不见未必能解决事情,我不能总让人背后捅刀子啊。

梅草不解摇头。

何清君笑着让她出去,待他们用完早膳后,便可带杨如燕来见他们。

梅草忙答应着出去。

清君真要见她?令狐薄一边为她盛了一碗粥,一面问道。

何清君不以为意道:见,为什么不见,她既然愿意自取其辱,我为何不成全她?何况我也好奇,她究竟是什么情况下认识了你,竟对你如此钟情。

令狐薄似乎笑了一声,拾起汤勺喝着粥饭,摇了摇头,她真爱给自己找麻烦。

两人用完早膳,梅草将杨如燕带进驿馆,径直送进两人的房间。

那杨如燕一进房间,第一眼便瞧见令狐薄,欢喜的笑容情不自禁爬上唇畔,忙矮身敛礼:如燕见过摄政王千岁。

似乎并未瞧见何清君。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何清君则无语的摸摸额头,她这么大个人就坐在令狐薄旁边,杨如燕竟然华丽丽地将她忽视掉,眼里只有令狐薄这个男人!呃,或许她的存在感实在太差了吧。

半晌,何清君轻咳一声,杨如燕那含情脉脉粘在令狐薄身上的目光轻转,似乎这才想起她,轻轻行礼:薄王妃。

何清君笑道:听说雅平郡主一直在等着见我家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杨如燕美面绯红,含羞低头,片刻后,抬起臻首,如燕想单独跟王爷说两句话,不知王妃可否行个方便?何清君暗自翻个白眼,怎么当郡主的都不太要脸么,当即回绝:不可以,我与摄政王夫妻一体,他的事,我作主。

说着转头瞧一眼慵懒依在榻里的令狐薄,只见他闻言凤目里闪过一丝惊喜和戏谑,朝她赞许点头。

杨如燕不意她竟如此凶悍,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既是如此,如燕便当着王妃的面问一下,摄政王和王妃打算将如燕如何安置?何清君睨她:什么如何安置?雅平郡主不是尊贵之躯吗,我们岂敢安置郡主?杨如燕咬唇,再抬头时,面上的羞涩淡去,美目多了一分怨恨,如燕在众目睽睽下,被皇上送给摄政王,摄政王却并未将如燕收入身边,叫如燕还有何面目见人?令狐薄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转向何清君,随她折腾去。

何清君忍不住失笑出声,郡主年纪轻轻,这记忆却已经不好使了,你们的皇帝后来不是说过,摄政王不想收美女,他也不勉强吗?此事早已作罢,郡主怎地就无面目见人了?杨如燕道:王妃,皇上是说摄政王不想收,他不勉强,可是说的也只是其他八名美女,如燕却是当着天晋众臣的面,被皇上送给了摄政王,京城中早已人所众知,让如燕再如何嫁人?既然如燕已经被许给了摄政王,自然生死都是摄政王的人。

她的语气极为坚定,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

何清君错愕,哇,生死都是摄政王的人!转向令狐薄,却见他眼里动了杀机。

何清君突然又觉好笑,这杨如燕痴情是痴情,脸皮却当真厚得很啊。

雅平郡主,你当真对摄政王痴心不已啊,我倒想问问你,你与我家摄政王不过初次见面,怎么就爱慕已久,痴情如斯?杨如燕如水秋剪转向令狐薄,美面又现出娇羞之态,莺声燕语道:摄政王,你难道完全不记得如燕了吗?何清君也转向令狐薄,果然见过,果然有奸情,哼哼!令狐薄眸底杀气未褪,手指伸出,似乎便要取她的性命。

却听杨如燕道:四年前,如燕曾偷偷跟着师兄在江湖上玩乐了一年,不想与师兄走散,却遇上了一名好色恶贼,被他调戏,险些清白不保,是摄政王路过救下了如燕,还脱下外袍披在如燕身上……说着,她美目含情,娇羞欲语地凝望着他。

如燕至今珍藏着那件外袍……如燕为了找摄政王,花重金并拜托了许多人,在江湖中到处打听,却发现救我之人是当时身为绝尘公子的摄政王,我去找摄政王以身相许报恩,岂知只说了两句话便被摄政王一掌打伤……摄政王,如燕自信容貌家世都不差,不知摄政王为何对如燕如此无情?如燕年至十九,却努力拒绝所有上门提亲之人,迟迟不肯嫁人,就是为了嫁给摄政王啊,为何摄政王不愿收下如燕?她这么一说,令狐薄却突然想起似乎是有过这么回事,他是曾无意间从一名采花贼手里救下过一位女子,至于那女子长得如何,他却完全不记得了。

她说曾被他一掌打伤,他微微皱眉,似乎也有这么一件事,当时他跟徐云昭在一起,懒得听那女子啰嗦,便大掌一挥,将她拍出去,却未想到那女子根本不禁打,竟就被那一掌打成重伤。

当时徐云昭还替她打抱不平,啰里八嗦,他一怒之下,将徐云昭扔进了冰冷彻骨的湖里,好像徐云昭因此大病半个月。

但是那女子的容貌他根本未曾细瞧,谁记得一个花痴女子的模样,都长得差不多,岂能让她们坏了他的童子身?何清君却听得连连咂舌,若此事是真的,这杨如燕也当真痴情之极,为了一个只见过两面的男人,尤其是第二次见面还被他打伤的男人,便痴等了四年,蹉跎了大好青春,等到了十九岁!啧啧,这痴情,怕是男人闻之动心吧,千岁大老爷整日价地冷着个脸,爱慕者倒是不少呢。

再看杨如燕,只见她正以绢帕拭去眼角泪痕。

不禁冷笑一声,就算她痴情感人,便可对她这嫡妻出手加害么?杨如燕微微抽泣,继续道:上次太子出使南宛,四公主不愿随行和亲,如燕曾努力求皇上,允如燕去跟摄政王和亲,哪曾想临行前如燕竟患了一场大病,最终未能成行,否则如燕早就成了摄政王的人了。

临行前那场大病,是她未预料到的。

她第二次与令狐薄见面后,被令狐薄打伤,后来再未在江湖上寻见过绝尘公子,她慌极了,花下了重金,四处托人打探,却最终发现绝尘公子便是南宛的摄政王。

于是她拒绝所有求亲之人,一心说服姑母同意她远嫁南宛,嫁给摄政王。

她对自己的容貌极为自信,跟着师兄在江湖中玩乐的那一年,多少英雄豪杰都迷上了她,甘心情愿为她所用,四处奔波,为她打探绝尘公子的消息行踪。

她相信,当时若未患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病,她去了南宛和亲,以她的美貌,令狐薄必会惊艳娶她入府尊为嫡王妃,岂会像四公主那般因为年幼便被配给了南宛小皇帝?何清君这个下过堂的低贱女子又哪有机会勾搭上摄政王,成为薄王妃?害令狐薄因娶一位下堂妇而成为天下笑柄?令狐薄对杨如燕的自信嗤之以鼻,冷冷地道:你便是去南宛和亲,也成不了本王的人,因为你不配!他的话毫不留情,宛若一柄利剑插入她的心房,剧痛无比!杨如燕抚胸踉跄后退两步,苍白着脸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一双美目,我不配?我怎么不配?我再怎么不配,也比她配!论美貌,我自信,天下难有人出我左右,论家世,我是皇贵妃的亲侄女,被皇上像公主一般疼着,便是从前我最讨厌的琴棋书画,为了嫁给你,这四年我都用心得学着,如今也是样样精通,摄政王,我是为了你才学的啊,你怎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我不配?☆、第一百五十八章 赠送婢子之身的郡主何清君再一次啧啧咂舌了,她竟为了能配上令狐薄,去学最讨厌的的琴棋书画,只这份毅力和勇气,便令她佩服不已,若是让她去学那琴棋书画,便是刀架在她脖子上,仍会被她学得乱七八糟。

令狐薄侧目看杨如燕一眼,她这份痴情倒是少见,却并表示他就得接受她这分痴情,更不表示,她有权力去暗害何清君!不管是谁,不管任何理由,都不能动何清君!雅平郡主,你若再说一个侮辱王妃的词,本王谁的面子也不瞧,立即将你毙于掌下!杨如燕却扑通跪下,摄政王,如燕只求能留在摄政王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求摄政王成全!何清君:……抛去杨如燕对她下毒之事……原来爱一个人竟可以卑微至此吗?她瞧瞧杨如燕,再看看令狐薄,有些迷惑了,她为他做得是不是太少了?在她和他之间,似乎一直是令狐薄在步步紧逼,同时他又是卑微不安的。

对杨如燕,她一时拿不准该如何处置她,若她未置身其中,必会认为此女痴情感人,而令狐薄铁石心肠了。

可事实偏偏是此女痴情的对象竟是她何清君的夫君,更重要的是,杨如燕在天晋国宴上想除掉她,取而代之,只不过事情最后未在她控制之中便是。

何清君睨着杨如燕,娇艳绝色,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是啊,她见了都怜,那个杨如燕最希望能怜她的人,却正冷冷地盯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似乎在算计什么。

何清君是知道的,令狐薄一直就想杀了杨如燕,她也恨不得一剑结果了她,可是眼下他们确实在天晋,千岁大老爷胸中算计的是国之大事,若再因为儿女情事,明目张胆杀了天晋一个郡主,只怕会平添许多麻烦。

却听令狐薄敛了冷意,淡淡地问: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杨如燕美目升起一丝希望,唇旁露出一丝笑意,她在江湖中玩乐过一年,又生活在皇亲国戚、贵族公子云集的京城,深知,哪个男儿不爱美色,哪个男儿不喜欢女子对自己痴迷不悟。

若为奴为婢是走近他的唯一方法,又有何不可?只要她的人能呆在他身边,以她的容貌才华,总能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并永久留住他的目光和他的心,这一点她从不怀疑,因为她有这资本,这么多年,多少王孙贵族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用尽手段引她注意,只为她能看他们一眼。

她不信令狐薄面对她会不动心,没有绮念。

她的目光悄悄溜向何清君,就算她武功厉害又如何,既嫁人为妻,再凶悍也得以夫为天,又怎能阻止夫君纳妾?想到此处,杨如燕恭敬伏首,那如夜莺般的声音带着丝妩媚,眉眼若有情似无意的勾向令狐薄。

是,如燕愿为奴为婢,唯愿伺候摄政王左右。

何清君轻轻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那个恶寒啊,杨如燕这媚态,哪似第一眼瞧见她时脸上的温婉,她是深谙勾引男人的门道啊!转目瞧向令狐薄,只见他唇畔闪过一丝残忍的冷笑,道:清君,既然雅平郡主甘舍郡主之尊,愿为奴为婢伺候你我,我们不成全她似乎显得有此些不尽人情了。

何清君掩唇轻笑,忽然明白令狐薄的意思了,这下倒好了,也不用杀她了。

当即敛去唇角浅笑,点头附和:千岁大老爷这般一说,臣妾也觉得是呢。

杨如燕艳若牡丹的绝色美面露出一丝笑容,男人莫不是如此,美色当前,谁不想法揽在自己身旁?为奴为婢不过是在正妻面前的说辞,以这个名义纳进府内,以后想吃掉就容易多了,正妻又如何,最后还得忍下这口气,帮夫君正式纳了此妾,天下无不如此。

令狐薄眸底闪过狐狸般的奸滑,俊面上却一本正经,温声问道:郡主可要再仔细想想?若入了我薄王府为婢,便是再后悔也晚了。

杨如燕难得见他这般和言悦色跟她说话,一时间竟瞧得痴了,芳心砰砰乱跳,便宛若四年前被他所救时一样,只觉魂魄都被迷得出了窍!若日后能得他日日这般待她,她这四年总算未白等。

当即臻首微昂,道:如燕不后悔。

令狐薄一副怜香惜玉状,轻轻摇头惋惜,道:唉,郡主之尊啊,清君,她毕竟是位娇生惯养的郡主,既算是入府为婢,也不必当真让她做些婢子的活计,说不定,咳咳……何清君配合地瞪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再说下去的样子,但是言下之意,杨如燕听得极为明白,顿时心花怒放,她这一招是赌对了!令狐薄果然对她的痴情动了心,入府为婢不过是为了安抚薄王妃,让她有个名份跟他走,以便日后可名正言顺纳了她!转目瞧向何清君,只见她脸上似乎不悦,可是又因摄政王收的是婢子而非妾氏,她又无法反对,只能隐忍咽下这口气。

她心下不禁暗喜,面上中规中矩地道:如燕定会尽心伺候摄政王和王妃。

何清君冷哼了一声,有没有诚意为婢,签了契约再说。

令狐薄为难地看着杨如燕,颇有遗憾地道:郡主请起,唉,既然本王要将你以婢女身份带回去,有些文书还是要签的。

杨如燕自然百般体谅令狐薄的难处,柔声道:如燕知道。

令狐薄起身,取了纸笔,亲自磨墨,挥毫疾笔,片刻后,写了一张契约,何清君伸头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明杨如燕自愿舍了郡主之尊,甘愿入薄王府终生为婢,主子可随意处置,云云,她情不自禁再一次掩唇轻笑,终生为婢才,主子可随意处置才是重点。

郡主,若是想好了,不后梅,便在此契约上签字画押吧。

令狐薄将那契约的墨迹吹干,取了朱砂印台放在桌上,然后瞧着杨如燕,又惋惜摇头,似乎对她入府为婢很是不忍。

杨如燕虽然口口声声愿为奴为婢伺候于他身旁,但当真要让她签字画押,心下难免有些犹豫,毕竟这字一签下去,她就当真成了薄王府的奴婢了,就算有摄政王护着,有些婢女的事情总还得做的,更何况这薄王妃一直对她极为不满,自然也会想着法子使唤她。

何清君哼了一声,一把从他手里夺过那契约,冷冷地道:我瞧她并不想签,薄王府多的是婢女,如今摄政王在国宴上与晋皇不欢而散,我们这一两日便要离开天晋,偏要惹这些麻烦,再说,她说愿为婢,说不定一心想爬上摄政王的床呢。

令狐薄无奈轻叹一声,那就只当本王未说过此事,郡主请回吧。

杨如燕见状,忙道:摄政王,王妃,我签!她忙从地上起身,便上前夺何清君手里的契约。

她想过,就算她签了契约,仍旧还是天晋的郡主,就算以婢子身份跟摄政王走,却仍有天晋和姑母这背后的靠山,谁有能奈她何?再说,摄政王的王妃就算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不能对她这天晋郡主动杀手吧,其实她是有恃无恐啊!何清君手臂微动,避开她的手,冷笑道:郡主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签了,郡主可就真成了薄王府的婢女了。

她这话看似是对杨如燕**裸的威胁,但在杨如燕这种聪明人眼里,何清君就是想变着法儿的不想让她签让契约,不想让她进府伺候令狐薄!于是急道:如燕说过甘愿为婢,甘愿伺候摄政王。

美目紧紧盯着何清君,瞧她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何清君果然没话了,摸摸鼻子,还真有这种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甘愿往陷井里跳呢,瞧,她好心提醒人家,人家还不领情呢。

当即在杨如燕的逼视下,不情不愿的将契约按在桌上,哼哼唧唧地道:要签就快,不签拉倒。

杨如燕立即提笔毫不犹豫地签上名字,并摁上了大红手印。

何清君待她刚刚按好手印,便快速将那张契约抽了回去,忍不住笑了笑,将那张纸递给令狐薄,千岁大老爷。

对于杨如燕顺利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她只能感叹一句:哇,好好用的美男计!令狐薄接过那张签着杨如燕名字,摁着她的手印的契约,折了几下放入怀中,冷笑一声道:薛青进来。

薛青开门进来,躬身一礼:王爷。

令狐薄吩咐道:带杨如燕下去,给她安排个房间,从此后,她便是咱们薄王府的奴婢了,驿馆里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去做。

薛青愣住,难以置信地盯着杨如燕,她不是是天晋国的郡主吗?怎地又成了薄王府的婢子?再瞧向自家主子,只见他眸里闪着冷意,唇角带着一抹杀气。

不由得又是一怔,摄政王这唱得是哪一出戏?杨如燕深情望向令狐薄,眼中闪过疑惑,为何她感觉到摄政王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又恢复到从前那个冷峻无情的绝尘公子似的,仿佛适才他的温言柔语,都是她的幻觉,可是明明那般真实……她心下闪过不安,却又觉得,既来之则安之,只要她能顺利留在他身边,自然有的是机会,令他对她倾心,再如何,她也比何清君更配得上他!她默默地跟着薛青往外走,却听令狐薄在身后道:杨如燕,你师兄叫什么?杨如燕一愣,脱口道:我师兄?他叫殷天歌。

何清君微怔,她有个师兄叫殷天歌?这殷天歌不是毒王的关门弟子么,怪不得杨如燕深居宫中,竟有那般歹毒的江湖毒药,却原来是她师兄在屋顶亲自动手啊。

只是令狐薄怎么猜到屋顶下毒之人是杨如燕的师兄?令狐薄继续问道:郡主,你在江湖中玩乐一年之久,除了师兄的保护,是不是自己也会武?杨如燕娇羞一笑,如燕只会几招花拳绣腿,全凭师兄保护,幸而那些江湖人虽然粗俗,却对弱女子十分照顾,除了那次……令狐薄目光冷冷扫过杨如燕,吩咐薛青道:让梅草带她下去,你留下。

何清君咂舌,啧啧,千岁大老爷,你变脸变得真叫一个快啊!薛青答道:是。

出门将梅草唤进来,带杨如燕下去。

待杨如燕跟着梅草出房后,令狐薄才道:薛青,立即传令下去,追杀殷天歌。

薛青微微一惊,只看了令狐薄一眼,便答道:属下遵命。

还有,派人看住杨如燕,别让她乱跑。

是。

出去罢。

是。

薛青正欲退出。

何清君却道:薛青,且等一下,我问你个事。

薛青微讶,恭敬道:王妃请说。

何清君上下打量着他,这薛青在令狐薄跟前八年,便是受令狐薄的影响也不会出去乱吧。

薛青,我问你,你可有什么喜欢的姑娘?薛青黑脸微红,不禁又望向自家主子,见他唇角竟挂着淡淡笑意,不由得觉得眉头一紧,该不会是王爷和王妃要帮他找个女人吧?他红着脸道:回王妃的话,薛青粗人一个,哪有什么喜欢的姑娘?何清君稍稍放心,淡笑道:没有就好。

薛青大窘,敢情王妃并非要给他找女人啊,没有就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妃希望他永远孑然一身,毫无牵挂的为王爷卖命?何清君继续又道:薛青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吧?是。

薛青答道。

何清君笑道:薛大哥,从前在云鹤居咱们见面时,也未见你这般拘谨啊。

薛青脸更红了,忙恭敬道:从前王妃还不是王妃,自然不同。

如今王妃身份尊贵,薛青不敢僭越,也当不起大哥二字,王妃还是叫属下薛青罢。

何清君抹抹额上冷汗,薛青竟在她面前自称属下,话说,她现在虽是王妃,可是依然也是护卫的身份吧,说起来,她与他还算得上同僚吧。

她依然叫他薛大哥:薛大哥,私下里我还是叫你薛大哥吧,我问你,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就没想过要成个家什么的?薛青一怔,王妃倒底在打什么主意?他紧张的目光看向令狐薄,这个……这个……令狐薄瞧见薛青紧张憋屈的样子,忍不住出言道:清君,你别跟他绕弯子了。

薛青,本王问你,将梅草许于你可好?薛青瞠目结舌,那张脸登时红成一片,梅、梅草?何清君不悦地瞪一眼令狐薄:千岁大老爷,薛青和梅草才相处了数日,你直接便要将梅草许给他,也没问过梅草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感情是勉强不得的吗?令狐薄以手支颐,吃吃低笑着,怎么勉强不得?清君不是被本王勉强了后,也爱上本王了么?此言一出,何清君与薛青同时目瞪口呆!半晌,何清君干咳一声,嗫嚅道:我们情况不同,若非见你诚意十足,又逼我结发锦袋,你当我会……爱上你吗?令狐薄得意的笑着,薛青一脸的尴尬,自家主子与王妃**毫不避讳他这当属下的,实在令他尴尬之极。

薛青,咱们是男人,不要像她们小女子扭扭捏捏的,你就跟本王说,若将梅草许给你,你愿不愿意吧。

薛青也扭捏了,红着一张脸,呐呐地道:这个……这个……令狐薄笑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本王瞧梅草那丫头相貌还算不错,性情嘛,她能在太子府那般帮清君,也算是聪明,你这性子有些粗,若是有她帮你持家,倒也算绝配。

薛青红着脸,不停地擦着额间的汗水,道:属下从未想过成家之事,这个、这个……再说梅草姑娘也未必愿意……令狐薄道:她自然是愿意的,薛青怎么说也是本王的护卫,四品之职,她一个婢女能嫁给你也算是高攀了。

何清君又不爱听了,什么高攀低攀,感情是两厢情愿之事,千岁大老爷别跟着瞎起哄,你这般说,倒教我觉得你是在说我高攀你了似的。

令狐薄慵懒倚在软榻上,唇角高高扬着,凤目紧紧凝视着她,你都说了,咱们情况不同,你我之间,是本王高攀了你。

何清君哼了一声,转向薛青:薛大哥,你不用紧张,我们并非要作主你的终身大事,我也只是问问,你若觉得梅草还不错,我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若是不愿意,我们也绝不勉强,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薛青这才松了一口气,额间不再冒汗,恭敬道:薛青谢过王妃的关心,此事属下会好生考虑。

令狐薄凤目半垂,正色道:一会去太子府告诉晋望之,本王要见他。

是。

下去罢。

是。

薛青退出,关上门。

何清君也坐到软榻上,依在他身上,道:千岁大老爷,你吓着薛青了。

令狐薄轻笑一声:看起来是这样,薛青似乎当真未考虑过成家之事。

继而一叹,本王从前孑然一身,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亲,连带着把薛青也给耽误了,二十四岁,旁人都生了好几个娃了。

边说着边把何清君拥进怀里。

何清君笑道:你竟然能让薛青等人什么都不想,一心为你卖命,你是怎么办到的?你说呢?清君成为本王的妻子之前,也是很为本王卖命的。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道。

何清君一窒,不错,她也是如此,令狐薄虽然平时严厉冷酷了些,对待下属却并非不尽人情,算得上是恩威并使,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觉得应该忠于他,应该为他卖命。

她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千岁大老爷这般将雅平郡主变成婢女,会不会引起天晋的不满?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道:天晋不满?本王还不满呢,杨如燕敢在国宴上让她师兄给你下毒,晋霄骏必是默许了的,若非你一直怕节外生枝,本王昨日便杀了她,如今留她一命,已是给足天晋面子。

那千岁大老爷打算将她如何处置?何清君问道,杨如燕的痴情虽令人钦佩,但心肠却狠毒,若不能杀了她,让她活着受罪,对她的惩罚也够狠了。

只听令狐薄道:送给晋望之如何?何清君半躺半倚在他怀里,闻言,讶然仰起杏目:送给晋望之?本王听说晋望之的母妃与杨如燕的姑母也就是越王的亲母斗了一生,这杨如燕为她姑母也出过不少力,若她以婢子身份进了太子府会如何?令狐薄漫不经心地说着。

何清君惊得瞪大了杏目,坐直身子,千岁大老爷,你好恶毒!令狐薄冷哼一声:本王还是觉得一掌毙了她最是解恨!何清君复又躺回他怀里,令狐薄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秀发,两人谁都不说话,室内一片静谧,他却觉得心下极为安宁幸福,忍不住感叹道:清君,若是咱们每日便这般平静幸福的生活,才叫不羡鸳鸯不羡仙。

嗯。

何清君换个姿势,舒服地躺在他胸怀。

等你归政以后,咱们就离开京城,天天过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好不好?好。

令狐薄修长的手指轻轻描画着她的眉形,本王跟你回乐山,做个上门女婿如何?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好啊,那样我们乐山可赚大了,有个有钱的王爷女婿做靠山,而且还是个上门的。

令狐薄笑道:咱们一言为定。

何清君觉得自己的头发梢都笑得翘起来了,上门女婿……王爷当上门女婿,哈哈,这滋味,想想就**!两人依偎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筹划着未来,竟不知不觉中过了两个时辰。

叩叩。

薛青在门外轻轻敲门,王爷,太子来了。

何清君笑着从他怀里起来,整了整折皱的衣袍,拢了拢微散的秀发,走过去开门。

令狐薄仍然保持着慵懒的随意,半倚半躺在软榻上。

何清君打开门,将晋望之让进屋里,薛青送了壶热茶进来,然后在门外候着。

太子请坐。

何清君顺手提起茶壶给晋望之倒了杯茶热茶,太子请用茶。

然后又为令狐薄倒了一杯,放在他旁边的小几上。

摄政王找本王来,可有事情?晋望之开门见山的问。

令狐薄抬起那双凤目,勾一下唇角,道:国宴之事,太子难道对本王没有任何交待?晋望之温润的眸子带着厉色,盯着他良久,才道:摄政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本王给不了你交待。

令狐薄也不恼,反而似笑非笑地道:给不了交待是什么意思?想让本王挥兵西下?摄政王明知国宴之事,涉及我父皇,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当初我们的约定可不是如此。

晋望之突然恼怒。

令狐薄冷嗤道:不错,当初我们的约定可不是如此!本王当初未想到太子会将本王的王妃以镣铐锁在太子府,并给了一个侍妾的身份。

本王更未想到,天晋国宴上,晋皇竟会纵容杨如燕毒害本王的王妃,天晋不仁,本王只能不义!晋望之脸色一黑,僵了半晌,语气软了下来:摄政王既然猜出事情真相,应知此事跟本王完全无关,那杨如燕不知为何一心想嫁给摄政王,甚至本王带四皇妹去南宛和亲时,她都主动请缨,要代四皇妹和亲,只为嫁你,却因一场大病未能如愿。

现下你竟来到天晋,她岂能放过这大好机会,自然是千方百计求父皇将她指给你。

但这杨如燕也是极为高傲的,又怎肯屈居何清君之下,自然得想法子除掉她,父皇是明知她打得此主意,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她除掉何清君。

南宛王妃若死在国宴上,虽然天晋有防卫失职之责,但比起何清君活着对父皇威胁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何清君并未出事,摄政王也不必这般咄咄逼人了。

令狐薄凤目垂下,微一沉吟,道:太子似乎还是没有登上皇位的勇气啊,你以为本王走后,晋皇会放过你么?晋望之放在桌上的右手不禁攥起,由于用力过甚,指节根根泛白,脸上却极为隐忍,温笑着道:本王知道,但是摄政王不伸手相助,本王现下也只能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令狐薄突然笑了一声,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转头对他道:晋望之,本王要对清君下毒之人得到惩罚。

晋望之轻叹摇头:这个不太容易,因为此事有父皇的默许纵容,父皇是轻易是不会动她的,不到万不得已,父皇不会将她推出来,何况这杨如燕还是杨文玉的亲侄女,这杨如燕其实是天晋一位已故将军的女儿,家族势力还在。

令狐薄却冷笑道:晋望之,此事极容易,本王将杨如燕送给你,将她以婢女的身份送给你,但你收入府中后,必须立时宠幸了她,却不能给她任何宠爱,你若舍不得杀她,既使日后你登上皇位,也绝不能封她为嫔以上品阶。

晋望之闻言表情错愕,嘴唇微张,将杨如燕以婢女的身份送与他?杨如燕明明是位郡主,怎地以婢女身份相送?再说杨如燕是天晋的郡主,不是南宛的婢女,令狐薄有什么资格将她送与他?同时却不得不佩服令狐薄的狠绝,杨如燕明明对令狐薄痴情已久,却被他亲手以婢子的名义送给她不喜欢的男人,还要他一定宠幸了她,却不能给她宠爱,真是好狠的手段。

摄政王,杨如燕再怎么说也是我天晋的郡主,岂能以婢女的身份进太子府?令狐薄取出那张契约,递给他,你自己看,这上面可是杨如燕的签字画押。

晋望之接过那张契约,看了一遍,惊惧不已,你、你是怎么办到的?何清君在旁边摸摸鼻子,悄声答着:美男计。

令狐薄内功那般高,自然听得到,侧目横她一眼,她双肩一缩,嘿嘿干笑着。

杨如燕愿签,心甘情愿为婢,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放心享用了她便是。

令狐薄说着,目光又扫向晋望之腰下。

晋望之顺着他的目光也瞅向腰下部位,突然便想起令狐薄昨日说,他的宝贝是一群女人的玩物……心下顿觉一阵恶寒,想要拒绝,偏偏眼前又不能得罪令狐薄。

他想,杨如燕那般绝色容貌,又是郡主之尊却以婢女之身入府,以后在那帮女人中间,必是不好过的。

令狐薄,并非只有你的宝贝宝贝,本王也不是什么女人都收的。

令狐薄再对他嗤之以鼻:晋望之,本王却知道,你的宝贝完全没有贞操底限,只有不享用白不享用的便宜心态。

晋望之无语了。

晋望之,国宴一事,可以看出,你父皇真的是老了。

令狐薄别有深意地道。

晋望之点头,表示明白令狐薄的意思。

何君自动在脑里补齐晋望之的心思,他父皇老了,自然他要取而代之登上皇位。

晋望之那温润眸子转向何清君,自古道,红颜祸水,何清君不过中庸之姿,竟也有当祸水的潜力,令狐薄为了她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卑鄙手段都肯施,他收了杨如燕一点不难,不过是多个暖床的工具而已。

虽然母妃与杨如燕的姑母一直针锋相对,他倒是挺同情杨如燕的,为了令狐薄,以郡主身份为婢,却被他以蝼蚁般随便送人。

听说摄政王与何清君结发锦袋,却连个婢子都不敢留在身边,果真是唯爱她一人呢。

杨如燕本王收下了,本王也会记住,若与摄政王为敌,或有生机,与何清君为敌,有摄政王在一天,便会生不如死。

何清君无语哽咽,她不是红颜祸水来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摄政王的谋略令狐薄却不否认,道:知道便好。

薛青,将杨如燕带上来。

门外的薛青立即答道:是。

腿步声远去。

片刻后,带着杨如燕进来。

杨如燕粉面带着娇羞,低头进来,却一眼瞥见太子晋望之在屋内,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不禁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再瞧令狐薄,却见他眸里闪着残忍的冷意,更觉不妙,她是不是遭了他的算计?摄政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了令狐薄那绝美男色的诱惑,她脑子清醒起来,连说话都恢复了气势。

令狐薄冷笑一声,杨如燕,太子殿下说他爱慕你已久,不甘心你跟本王回南宛,特地来向本王讨要你。

此言一出,晋望之猛地转头,许是因为转头用力过猛,脖子竟然嘎嘣一声抽了筋!他痛苦的按着脖子,瞠目结舌地盯着令狐薄,他竟然当着他的面编排他,奸诈!无耻!当真是无人能及!何清君十分淡定地喝着茶,瞧着一脸痛苦的晋望之,好心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她的千岁大老爷的恶劣程度远不止如此,实在不用大惊小怪。

杨如燕那宛若牡丹般娇艳的脸庞登时变色,大声道:摄政王,我是你的人!令狐薄斯条慢理的更正:你不是本王的人,只是本王的婢女,想当本王的人,你还不配!杨如燕那脸色苍白如死灰,手指颤抖着抬起,指着令狐薄,嘴唇哆嗦着道:令狐薄,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何清君暗暗对她白了一眼:你才知道他是魔鬼?其实你也差不多,为了个只见过数次面的男人,便要毒杀他的发妻,你不也是魔鬼吗?杨如燕突然咬一牙,头微昂,十分硬气地道:你们别忘了,我还是雅平郡主,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谁都不能纳我为妾!皇上是不会允的!令狐薄冷笑:杨如燕,你太抬举你自己了,你却忘了,你与晋皇合谋给薄王妃下毒,晋皇必会将你推出来当替罪羊,保你?哼!杨如燕突然疯了般往前冲,却被薛青一把扭住左臂,只能声嘶力竭地叫道:令狐薄,你这般对待一个对你痴心入骨的人,会遭报应的!本王不怕遭报应!收起你那痴心入骨,谁给你的权力去伤害本王的王妃!令狐薄的声音冷酷的宛若从地下传来的魔音。

杨如燕却失了疯狂的力量,失魂落魄地道:原来是为了那个下堂妇啊……她抬起略显无辜的美目,喃喃地道:一个低贱的下堂妇而已,我帮你除去不好么?除了她去,你才好娶我……啊——她话未说完,便惨叫一声,痛苦的捂住右颊,鲜血从指缝渗出。

晋望之见状,不禁挺直了脊背,惊恐望着令狐薄,他竟然用无形剑气毁了杨如燕那张绝美的脸!对一个美貌女子竟能下此狠手,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何清君也不禁站起来,惊惧望向自家夫君,她从前只知他冷酷狠绝,却未想到他竟狠绝至此,竟会一怒之下毁了杨如燕的容貌!对一个女子,特别是一个绝色女子而言,容貌便是生命,是她们懒以存活的自信和骄傲,而令狐薄竟顷刻间毁了杨如燕的骄傲!你所依仗的不过是一副自以为是的臭皮囊!现下你没有了这容颜,本王倒要瞧瞧你再如何嚣张!谁还会将你放在眼里!令狐薄眸底尽是暴戾,唇畔带着残暴的笑容,收回手指,双手轻拍一下,低沉的声音冷冷响起:晋望之,带这个贱女人离开,卖身契拿走,既然她成了你的女人,你就要管住她,再让我听见她辱骂何清君,便不止毁容杀她那么简单,本王连你都不会放过!杨如燕放下手来摊开,怔怔地望着手掌心里的鲜血,突然啊——地尖叫发狂,然后一头扑地晕过去。

晋望之瞧着地上女子,缓缓抬头,满脸的不可思议地道:令狐薄,你真是让本王见识了什么叫冷酷无情,本王虽然也无情,只不过是对她们没有情,而你,却是狠绝残忍,你抬手之间便毁了她的容,没有一丝怜惜,让本王毁其清白,同样毫不犹豫。

她这样生不如死……令狐薄,你倒不如一掌拍死她,一死百了,也省得给本王找麻烦!令狐薄冷厉的眸子扫过他,杀了她,你天晋倒多了一成反对本王的的理由,本王偏要教她生不如死。

晋望之转向何清君,眼底竟对她充满同情和怜悯,她嫁了这样一个冷酷男人,也未必就好过吧?何清君耸肩,她也痛恨杨如燕对她下毒,也十分讨厌她那副自以为是的痴情,更厌恶她骂她下堂妇,可她却觉得她以婢子之身进入太子府已算受到惩罚了,哪想到令狐薄挥剑气毁了她美貌?晋望之提了杨如燕出房,然后将她丢给随从像扛麻袋一样扛走。

何清君看一眼令狐薄,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右颊,毁容啊,令狐薄当真够狠!令狐薄凤目凝向她,怎么,你对杨如燕,心存不忍了?何清君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令狐薄,其实你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令狐薄哼了一声,本王最讨厌女子恃色凌人,这杨如燕早就该死了,本王肯饶她一命,已算仁慈。

令狐薄,若有一日,你不爱我了,是不是也会这般对我?何清君随口问着。

令狐薄睨她一眼,眸光又带着不悦了,咬牙切齿地道:何清君!何清君一副欠扁的模样,轻飘飘地笑问:怎么?令狐薄突然无奈道:本王本来爱得也不是你的色,毁不毁又有什么区别?令狐薄!这下轮到何清君咬牙切齿了,竟然说她毁不毁没区别!能没区别吗?虽然她跟绝色二字还有点距离,但也没到毁容的地步吧?令狐薄慵懒地依回软榻,吃吃低笑着,伸手将她勾进怀里,你个傻丫头,那杨如燕自以为她对本王用情至深,其实所图不过是本王摄政王的这个身份,若本王只是个普通江湖浪子,你倒瞧瞧她会不会痴等四年。

是这样吗?何清君眸子微现疑惑。

你以为呢,凭她会的那几招花拳绣腿,又长得那副容貌,行走江湖,危险定然不少,必有不少青年才俊倾慕保护,自也有不止本王一人救过她,她却独独花重金寻找本王,你道是为何?何清君点头,令狐薄说得不错,再说令狐薄若单论相貌虽算得上英俊,却远比不上白逸扬,五王爷令狐箫,甚至比不上司徒意和晋望之,这么说吧,她何清君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男子极多,英俊的男子也不在少数,令狐薄绝排不上她见过的英俊男子的前十名。

可是按照杨如燕的说法,她分明是对令狐薄一见倾心的,若是因为他对她有搭救之恩便要以身相许,那她得对多少男子以身相许?本王以绝尘公子的身份行走江湖,虽从未以真实身份示人,但是并不表示没有人知道本王的真实身份,尤其是四国皇室,相互之间都有走动,特别适逢大婚和新皇登基等一些大事,其他皇族总会派人送礼祝贺。

就算杨如燕未亲眼见过本王,她身边必也有人知道本王的身份,本王猜她定是早已得知了本王的身份。

他这样一说,何清君立时明白了,敢情这以身相许也是看人下菜的。

心下顿时对杨如燕的所谓痴情的钦佩烟消云散。

这个杨如燕的消息也是极灵通的,本王与你成亲不过两个月,她一个深居宫中的郡主,竟然早就知道了你下过堂的经历,可见,对你,她是早存了杀心的,本王毁她的容貌,将她以婢子身份送与晋望之一点不为过。

何清君点头,不错,这个杨如燕确实该死!清君,本王还是那句话,你是本王的王妃,若有人敢对你不敬,你可即刻拔剑杀了他!你有那资格!何清君却轻叹一声:我下过堂,天下人人皆知,我杀得了一个人,又岂能堵得上悠悠众生之口,何况我并不觉得和离下堂有什么错,下堂不过是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令狐薄笑着点头,你下堂没有错,可是被人辱本王便不爽。

何清君轻笑不语。

王爷。

薛青在外面轻声叫道。

何清君忙从他怀里起来坐好。

进来。

薛青恭敬进来,双手奉上一张纸条。

令狐薄展开看了一眼,不由得一笑,清君,宁王已经起事,金芽关附近的几个府衙,兵败如山倒,估计今夜应该就会有消息传进天晋皇宫了。

何清君不禁一惊,这么快?令狐薄吩咐薛青道:若夜里有人求见,一律不见。

若晋皇来借兵,让他带着朝臣来。

是。

何清君以手支颐,笑道:这时机说来就来,看来吴山问题很快便可解决了。

令狐薄淡淡轻笑,伏案疾笔,写了两封信,递给薛青,让他速派人传到金芽关。

半夜时分,薛青再次来敲门:王爷,晋皇和太子带着十余位朝臣在大厅等候多时了。

令狐薄凤目未睁,叫他们再候着。

是。

薛青脚步声走远。

何清君从他怀里探出头来,轻声问:千岁大老爷,老让晋皇等着好么?他会不会恼羞成怒?令狐薄哼笑着,本王就是要下下他的威风,有求于人,则要有有求于人的样子!否则就抱着他的龙椅去阎王殿威风去。

伸手复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再睡一会。

何清君吃吃低笑着,坦然入睡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听到门外一阵脚步声,还有薛青的声音:皇上太子请留步,我们摄政王正在休息。

让开!是晋皇粗鲁急躁的声音。

皇上——薛青竭力阻拦着。

何清君先起身穿衣,免得晋皇不管不顾地冲进来。

令狐薄却嗤笑一声,你怕什么,若是他就这般冲进来,那可怪不得本王黑夜里杀人。

他的声音似乎稍嫌大了点,外面硬闯的声音立即停止。

摄政王,我父皇找你有事商量。

令狐薄哼了一声,太子,三更半夜扰人清梦,这就是天晋的规矩么?有什么事明日再商量。

外面的晋望之有些着急:摄政王,事情紧急,不然父皇也不会亲自来求见,请摄政王出来一见。

令狐薄不淡不咸地道:什么事情非得三更半夜来,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晋皇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摄政王若然不知发生何事,为何要朕带朝臣来借兵,现下朕亲自带着朝臣来向摄政王借兵,摄政王何必端着架子不肯相见,有道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摄政王这般折辱于朕却是为何?令狐薄冷笑一声,边开始穿衣,边淡淡地道:皇上说本王为何要折辱于你?若本王未记错,是晋皇先折辱本王与王妃在前,事隔两日,至今未给本王一个交待,如今却闯上门,强硬借兵,虽说本王现在在天晋的地界,也不该被这般对待。

晋皇语窒,沉默了一会儿道:摄政王,这是两回事,国宴之事,确实是天晋失礼在先,朕已命太子亲自去查了,只需等上些时日,必有结果,只是眼前这事……救兵如救火,刻不容缓,请摄政王先开门……此时何清君已经下床,摸了火折子点了蜡烛,见令狐薄已经穿好衣袍,便缓步去开门,将晋皇、晋望之和十余名朝臣让进正厅,关上房门,下意识地快步走到令狐薄身旁站好。

令狐薄看她一眼,有些不悦,清君,过来坐下。

何清君这才省起,她又忘记自己此时是薄王妃而非护卫了,于是讪笑一声,坐到他身旁的位置。

薛青忙又在正厅多点了几支蜡烛,小小厅里顿时灯火通明。

令狐薄斜睨一眼晋皇道:皇上有话请直说罢,本王原打算明日便带着王妃向晋皇辞行的,晋皇请求之事,本王未必帮得上忙。

晋皇明知令狐薄此时一是为刁难于他,二是趁机勒索,心里那个气啊,却因有求于人,只能忍下这口恶气,道:摄政王,明人之前,朕也就不说暗话了,朕两个时辰前得到六百里加急禀报,宁王已在封地带兵叛乱,已经连攻下两城,距京城只有四百里,若再调不来救兵阻挡,不日便可攻进京城。

朕在京城附近能调遣的精兵只有不到四万,朕已命其他大军整装出发,只是便是日夜兼程,最快能赶到京城的背甲军,也得两日时间,而且只有两万人,何况大军行进,速度缓慢,两日之内也未必就赶得到,相救根本不及。

令狐薄锐利如魔的眸子扫过晋皇,冷冷地问:所以呢?晋皇直言:摄政王必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才早早便调派了大军于金芽关吧?他绝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绝不相信令狐薄只是单纯的调兵遣将防守边关。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环视屋内天晋众人,道:不错,本王临行前突然得到消息,说天晋宁王有异动,而且宁王囤了十余万兵马于封地附近,本王原以为是晋皇授意,意图对我南宛不轨,故而才悄悄派大将军亲自带了二十万兵马防于金芽关,防得就是晋皇背信弃义,对本王不利。

晋皇一怔,望向晋望之,令狐薄那二十万大军当初竟是为防他的么?晋望之因令狐薄离开南宛前便书信给他,与他约定,会趁此机会,扶他上皇位,却并未透露宁王叛乱之事,只说宁王仍对皇位未死心,所以他对令狐薄的这番说辞也辩不出真假。

何清君将目光放空,面上沉静如水,心下却早炸开了锅,暗叫,奸诈!她算是知道了,朝政之上,面不改色的说谎话迷惑对方,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手段。

明明就是他先算计了宁王,让他再也沉不住气,提前叛乱,后要敲诈天晋,索要吴山的归属,现下竟能倒打一耙,说成二十万大军是为了防晋皇背信弃义的!晋皇笑道:摄政王误会朕了,朕与满朝臣工极盼望与南宛修复关系,和平解决吴山之争,朕以最钟爱的亲生女儿与南宛和亲,便足显出朕与南宛结盟的诚意,本王岂会派宁王对摄政王不利?众臣闻言附和,纷纷说是摄政王误会了。

令狐薄略显不耐烦的不再纠缠于此话题,开门见山的道:皇上的意思是不是想借我南宛驻在金芽关的二十万大军,从后攻击宁王叛军?晋皇一脸严肃道:不错,朕趁夜而来,为是便是向摄政王借金芽关的二十万大军,帮朕镇压宁王叛军。

令狐薄冷笑反问:本王的王妃在国宴之上险些被毒死,凭什么本王要借军给天晋?天晋十余名朝臣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国宴之事,并悄声商量对策。

晋皇脸色露出失望之色,眼皮半垂,掩住眼里的挣扎。

晋望之忙道:摄政王,国宴之事,我们实在是抱谦之极,但我父皇说得没错,确实是救兵如救火,刻不容缓,摄政王不如直接开出条件,怎样才能出兵镇压叛军?令狐薄沉吟片刻,抬起凤目道:其实要本王出兵也简单,当着天晋朝臣的面,本王要皇上答应一事。

晋皇闻言长叹一声,道:摄政王别说了,朕知道你想要什么,是不是吴山?令狐薄也不客气,直接点头,两军交战,本王至少要损失一两万士兵,若无诱人条件为何要白白搭上数万士兵的性命?这吴山本就处于天晋南宛交界之处,原也不属于天晋,为这吴山,天晋与南宛交战数年,既然都有城意解决,不如趁此机会解决了。

本王并不贪心,不会让晋皇和天晋朝廷在百姓眼里成为割地求荣的罪人,天晋境内的任何城池土地,本王都不敢要,也绝不伸手染指,只要天晋境外那不属于天晋的吴山。

晋皇与望向众朝臣,那十余位重臣,此时也看向晋皇。

令狐薄接着道:皇上和太子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本王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等宁王的十万大军攻至京城,皇上可就一座城池都没有了。

而且,本王也可以趁你们内乱之时直接挥兵西下,抢上几座城池,更可以趁着天晋政局不稳,派大军直攻占吴山,或许还死不上一两万的士兵。

然而对本王而言,却更希望能能天晋和平解决吴山之争。

何清君心下膜拜自家夫君,说得好冠冕堂皇,明明是趁人之危,却将自己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这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她莫可能及,莫可能及!晋皇再度望向众臣,众臣此时也没了主意,南宛摄政王的要求按理说并不过分,莫说两国现在矛盾尚未解决,便是同盟的兄弟之国,出动二十万大军帮忙,也得报恩答谢,若是割了境内城池,百姓自然会对朝廷不满,但是这吴山嘛……百姓早已厌倦了朝廷为吴山与南宛打得边境民不聊生,都希望能早点解决吴山之争。

晋望之此时也劝道:父皇,儿臣倒觉得摄政王的话没错,若再犹豫不决,错过了时机,真让宁王攻进京城,别说吴山了,咱们可是将所有城池都拱手送给了宁王!就算是为了南宛百姓,我们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众臣见太子发话,顿时附和,纷纷点头,不错,若京城都落入了宁王的手里,国将不国了,何况是吴山?晋皇突然咬牙,重重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不错,若教宁王攻进京城,别说吴山,所有城池都拱手送给了宁王。

好,摄政王,只要你出兵帮天晋镇压了宁王叛军,天晋再不与南宛争吴山便是。

令狐薄眸里一片淡静,无惊无喜,目光落在天晋朝臣身上,皇上当着众朝臣的面,说下此话,本王原当相信皇上的金口玉言,但是经国宴一事,本王不再相信任何口头保证,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晋皇立即望向太子和众臣,晋望之道:父皇既然答应不再与南宛争吴山,立字为据,倒显诚意。

众臣也纷纷点头,赞成太子所言。

晋皇脸色微差,权衡利害,终于道:拿笔墨来。

薛青立即奉上纸墨笔砚,晋皇提笔疾书,片刻后,落下自己的名字年号,并盖上随身所携的小印章,又有众臣为证。

令狐薄随意收起那张字据,也提笔写了一张字条署上名号,递给薛青,吩咐道:即刻派人将消息传递至金芽关,命大将军立即带兵援救天晋,镇压天晋叛军宁王。

薛青收了那字条,急忙退下。

令狐薄起身对晋皇道:皇上,明日午时,应该便会交战,皇上不必担心,有我南宛柳大将军在,必压住宁王叛军,请皇上与太子回去安心入寝便是。

晋皇明显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却忍不住问道:摄政王,确定必镇压住宁王叛军?令狐薄勾着唇角道:若是镇压不住,皇上不会深夜向本王求救,既然相求,便不用再怀疑,安心等待便是,再说,若我二十大军,再镇压不住宁王十万人马,南宛军防也就太不堪一击了,南宛也早不复存在了。

晋皇这才放心,对晋望之等人道:既是如此,咱们便先回宫等消息。

晋望之向令狐薄何清君拱手告辞,带着众臣跟父皇离开。

何清君忍不住问令狐薄:晋皇借兵,你便借了,吴山之争是通过晋皇解决了,那你答应推晋望之登上皇位,怎么做到?令狐薄轻笑,吴山若是晋望之答应相送,倒教天晋众臣与子民怀疑,晋望之与南宛勾结出卖天晋利益,不利于他登位,可是若是晋皇答应,则与晋望之无碍。

至于晋望之登基,若晋皇暴病或驾崩,他自然会顺利继位,何况,南宛大军进了天晋国境……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本王想做什么手脚不容易?何清君哦地一声,原来他还是一心想置晋皇于死地,只是晋皇奸诈,未必不会早做防范,回到床边除去外袍,爬回被窝,嘟噜道:我对晋皇总是不放心,总觉得叛乱之事平息后,他还能生事。

令狐薄也回到床旁,边脱衣服边道:本王知道,两国政事之斗必有风险,晋皇那只老狐狸岂甘心就这般放弃吴山,本王要的只是天晋朝臣的证明,他日晋望之登基,由他和众朝臣为证即可。

说着他凤目紧紧盯在何清君身上:清君,晋皇一直将你视作眼中钉,天晋现在一旦放弃了吴山,他对你必是抱着不能得之,也要毁之的心态,没有你,南宛即使拿到了吴山,十年内也采不了矿。

何清君闻言心下微凛,不错,晋皇心胸狭窄,他又因她的算计,与太子妃儿媳南雪莹苟合,再加上既然他得不到吴山,也绝不会让南宛轻易便得了银矿,必会千方百计毁了她。

现下她倒是对令狐薄一心要除掉晋皇的决心十分赞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于是再咕噜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要杀我,不如我先动手。

令狐薄轻笑着上床,将她搂入怀中,正是如此,不过他心下也清楚晋皇的狡猾,要除掉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晋皇再狡猾,他却必得拼了全力保全自己的女人。

次日黄昏,金芽关处传来战况消息,柳清飞已率军西下。

半夜,又传来消息,南宛大军已与宁王叛军遭遇激战,叛军正在负隅顽抗。

接下来十余天,每日都会有军情传到令狐薄手里,禀报战况。

宁王叛军已是釜底抽薪,非生即死,只能背水一战,加上头两日收编的降军,军队已由起初的十万大军,扩容至十二万,因此反抗极为激烈。

柳清飞惜兵,并不跟宁王叛军硬拼,各是采用兵阵战术,将宁王叛军切割成不少股,各个击破。

那宁王手下也养了不少能将,骁勇善战,又熟悉地形,经常会被他们逃脱。

有了南宛大军的牵制镇压,在将宁王叛军消灭近一半时,天晋的十万大军赶到,与柳清飞所率大军前后合围,只不过又用了七天,便将叛军尽数消灭。

宁王则在近身护卫的保护下,杀出重围,带着数千残部逃跑。

柳清飞清点人数,南宛大军损失近两万精兵,忙即命人速将死伤情况上报令狐薄。

因未接到令狐薄撤退的命令,便就地在天晋安营扎寨,天晋大军不敢松懈,唯恐南宛大军再挥师西下,进攻京城,因此只能撤至离南宛大军五十里处安营驻扎,以防不测。

而在金芽关附近战火连烧半个多月时,天晋京城百官间和坊间流传着晋皇奸污太子妃儿媳致其暴毙的说法,更有传言说,晋皇想掩盖丑事,到处追杀不意撞见晋皇丑事的南宛摄政王王妃,甚至不顾国体在招待南宛摄政王和王妃的国宴上派人给摄政王王妃下毒,却被南宛识破。

宁王叛乱,南宛不计前嫌,出兵相助,晋皇却仍暗中派人暗杀摄政王的王妃灭口,引得南宛摄政王勃然大怒,不肯撤军。

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更对晋皇的**和卑鄙感到不耻。

朝臣们则私下议论纷纷,太子一派开始公然支持太子继位,希望晋皇退位做太上皇。

更有朝中元老跑去询问晋望之晋皇奸污太子妃之事,晋望之则一副有苦在心,口难开的样子,神情上却让人一瞧便知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痛苦,只是长叹一声:你们别问了,不管如何,那是我的父皇。

那些大臣立时明白,原来果真如此啊!这还了得,若只是要了个太子的侍妾,倒还好说,但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强占太子妃致其死亡,而且这位太子妃还是南宛送来和亲的公主,这如何向南宛交待,难怪南宛摄政王大怒,不肯撤军,这是要让晋皇给南宛个说法啊!☆、第一百六十章 发狂的清君何清君对自家男人简直崇拜到了极点,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搅得天晋要变天啊,晋皇现下才当真叫寝食不安呢。

很快天晋朝中乱成一团,大半朝臣请求太子提前继位,晋皇退位做太上皇,晋皇渐渐招架不住,开始暴躁不安起来。

他这一暴躁不安,便将怨气再一次发到何清君身上。

这日夜里,令狐薄与何清君在驿馆中闲来无事,便在院里练了会功,然后坐在院里小憩。

令狐薄突然道:清君,不对劲,这驿馆今夜安静到了极点。

何清君四下瞧了瞧,心下有些不安,不错,定是有什么事,连巡逻的侍卫都许久未见身影。

令狐薄起身负手而立,叫道:薛青。

薛青快步赶来,躬身行礼:王爷。

抬头时,手指一动,一股雾状白气激射向何清君。

令狐薄身形一晃,倏地挡在何清君身前,左手袍袖一拂,将那毒气拂向薛青,右手两指跟着一挥,一道无形剑气射向薛青!那薛青速度极快,倒纵两下,跃出数丈,长剑出手。

何清君大惊,这不是薛青!驿馆内必是出了事!她拔出短剑,护住胸前门户。

便在此时,院里传来纵跃之声,瞬即四条人影出现在院内,四人甫一落地,二话不说,拔剑便攻向令狐薄。

而那个易容成薛青的男人,却冲向何清君!他的轻功极高,绝不在令狐薄之下,令狐薄被那四位绝顶高手缠住,一时无法脱身。

那易容成薛青的男人瞬间移至何清君身旁,右臂挥出,一股雾状气扑向何清君面部,就在此同时,一名武功极高的持剑男子从背后袭向何清君。

何清君暗叫不妙,手中短剑舞得密不透风,想以劲风驱走眼前的雾状毒气,却无力抽身挡开背后一剑……便在此时只觉眼前一花,落入一具怀抱,令狐薄左手宽袖一挥,浑厚掌风驱散毒气,右手反手疾出,跟着一个旋身。

只听噗噗噗三声,继而扑通两声,她一剑刺入易容成薛青那人的左胸,那人跟着应声倒地。

转头,瞧见身后那偷袭之人也倒在血泊里……何清君皱眉,她明明听到三声刺破皮肉的声音,那一人……她缓缓转向令狐薄,她记得背后偷袭之人的剑尖离她只有数寸,令狐薄突然而至,将她护在怀里,先挥袖驱毒,然后右手才射出无形剑气,她心下大骇,呆滞的眸子落在令狐薄身上,就是说——他替她挨了那一剑!令狐薄!何清君眼泪瞬即落下,转身盯着他后背处,那一剑正中他左后心稍偏右处,只眨眼间,鲜血已经染红他背上整片衣袍!令狐薄只是皱了下眉头,道:清君莫哭,本王死不了,后面那些人就交给你了。

何清君咬牙,伸指点了他伤口周围的穴道。

转头,只见那四人已死一人,剩余三人,已同时挥剑刺过来。

何清君目露疯狂的杀机,短剑在手里滴溜溜转个圈,和身扑向那三人,拼了全力使出玄机剑法,招招狠毒,剑剑杀招,顷刻间,竟将一人的脑袋削下,骨碌碌地滚向远处,无头的身子仍持剑兀自向前奔了两步……反手再使一招,狠绝的短剑带着狂怒,一招将眼前另一人右臂斩断,跟着一剑将那人有左胸戳了个透明窟窿……一落入院中的慎空和尚和薛青见到眼前惨状和何清君的狠戾,不由得都吓了一跳,慎空和尚忙双手合什,低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薛青,咱们中了旁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忙扶令狐薄到旁边坐好,师兄,你受伤了?令狐薄苍白着脸,淡淡地道:不碍事。

凤目紧紧盯着发狂杀人的何清君,那几位高手,武功俱都极高,若是平时,没有百招开外,她是杀不了他们的,可是她这发狂的打法,根本就没有章法,俱是杀招!薛青,去帮王妃。

薛青一脸惊骇地回头,王、王爷,你瞧、瞧……令狐薄也不禁一惊,只见何清君短剑刺入那人腰腹,左手手指却狠狠叉入那人的颈项,往外一扯,竟硬生生将那人的喉咙扼断拽出,手里血淋淋地捏着一截喉咙,然后扔到地上,那场面极为血腥残忍!他从来不知素来善良的清君竟会在暴怒之下,变得如此残暴狠绝,那手段比起他杀人的狠辣,有过之而无不及!清君……却见何清君满目暴戾地转头,看他一眼,道:慎空,薛青,你们为令狐薄疗伤,我有事要办!说着纵身跃至那个易容成薛青的男人身旁,弯身将他的尸体翻过来,在他胸怀和腰间翻找,片刻后,手里多了两个小瓷瓶,将写着解药的那个瓷瓶扔到一旁,满手是血的左手握着另一个小瓶,纵身而去。

令狐薄见状,微显虚弱的声音厉声叫道:清君回来!却见何清君便如未闻般,头也未回地跃走。

薛青问道:王爷,王妃她……令狐薄忙道:王妃去了皇宫,快跟上去帮忙!是。

薛青提气便纵出驿馆。

慎空此时仍盯着被何清君残忍斩杀的数具尸体,尤其是最后那具喉咙被生生扯下的尸体,不禁摇头,不停地低呼法号,师兄,你从没有告诉和尚我,师嫂竟这般暴戾,这杀人的手段…。

慎空,你有空为那些恶人超渡,能不能抽点功夫、分点仁慈先为本王敷药疗伤?令狐薄艰难地扶着石桌,冷冷地道。

慎空这才想起师兄的伤,忙扶起他进屋,为他敷上金创药,包扎好后,又运功为他疗伤。

幸好离心脏还有一段距离,也算你命大,不过伤口极深,师兄需要将养不少时日。

别废话,本王知道自己的伤势情况,你快与本王进宫去帮清君。

慎空急忙将手按在他肩上,运力压着:师兄,你不要命了?你这般重的伤,若再有异动,必死无疑!你好生养伤,和尚我去瞧瞧。

令狐薄咬牙道:就是死也要去,你负本王去,清君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这般冒然进宫,就算杀了晋皇,也难脱身,本王必须要去!慎空道:阿弥陀佛,好,和尚背你去。

再说何清君拿着那瓶药,提剑疾奔,直奔皇宫。

趁着夜色,翻进宫墙,直奔晋霄骏寝宫。

却不见他在寝宫,便捉了一名太监问话,那太监被她眼中的杀气吓坏,也不敢隐瞒,说了晋霄骏此刻正在御书房。

何清君问明御书房位置,便点了那太监的穴道扔在花树底下。

提气奔向御书房,片刻即到,却听到御书房传来争吵声。

父皇这般做,跟忘恩负义有何区别?是晋望之的声音,语气中隐含怒气。

你住口!朕还未找你算帐呢!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说朕奸污了太子妃是怎么回事?晋望之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道:父皇,此事儿臣确实不知,那日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会不会是婢女太监们嘴碎,将此事传了出去?晋皇哼了一声道:朕还未死,望之你就敢对朕的皇位虎视眈眈,真当朕是傻子?!此事定是你与令狐薄联手搞出来的,撺掇大臣们逼朕退位,拱你登基,望之,你打得好如意算盘!朕现在就告诉你,有朕在的一天,这皇位你永远得不到!晋望之也未多做解释,反而道:父皇要将皇位传给谁,儿臣并不在乎,儿臣只怕父皇英明一世,却留下忘恩负义的恶名!我们刚刚靠令狐薄镇压宁王的叛乱,父皇便要派人去杀摄政王之妻,这种不仁不义的事,父皇竟做的毫不犹豫,却是为何,父皇胸怀天下,却不能容忍一个小女子吗?砰——似乎是晋皇怒拍桌案的声音:晋望之!朕不用你教朕怎么做事!朕可以立你为太子,也可废你!再啰里八嗦,休怪朕不讲父子情面!顿了一下,又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对那贱人心中有情,杨如燕以婢子之身成了你府中侍妾,是你与那贱人一起搞出来的吧?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朕不妨告诉你,朕是一定要杀了那贱女人的!何清君闻言更怒,持剑跳进屋里,厉目盯着晋皇:本姑奶奶就在此,晋霄骏,我倒要瞧瞧你有没有本事杀我!话音未落,挽个剑花刺向晋皇。

晋皇大骇叫道:来人!护驾!晋望之下意识地抓起御案上的砚台掷向何清君,何清君听风辩器,头也未回,反手一剑,将那砚台劈开,剑尖一拨,立时反弹向晋望之!晋望之险险躲过,飞身扑向何清君,叫道:何清君,你这是干什么?!疯了吗?!何清君挥起那满是血迹的左手拍向他天灵盖,霍地回头,俏脸满是暴戾,双目杀气,喝道:我来杀人!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晋望之大惊,一个倒纵避开她的血掌,叫道:来人!此时已有大批侍卫挤向御书房门口,更有两名大内高手冲进来,拔剑便刺!何清君反手回剑,身子急旋,那削铁如泥的宝剑硬生生砍向那两名大内高手手中的长剑,是砍,不是刺!只听铮地刺耳一响,接着当啷一声,一截长剑跌落地上,她左手倏出,生生叉进那大内高手双目,狠狠一剜,竟活活抠出了他的一对招子!那大内高手嚎叫一声,捂眼扑地,痛得满地打滚!晋望之和晋皇被她那狠毒残忍惊呆,皆愣住忘记反应。

还是晋望之反应得快,趁着何清君杀向另一名大内高手时,对门口吓呆的侍卫大叫一声:快进来护驾!那堆侍卫立时涌进御书房,一部分围向晋皇,一部分攻向何清君。

哪知此刻的何清君便如染了魔性般杀人不眨眼,短剑疾挥挡住晋皇的去路,身形飞纵,便如挥剑切水果一般!众人只觉眼前鲜血四溅,断肢和头颅不时跌落地上,那场面惨不忍睹!众侍卫似乎被眼前魔鬼般的女子吓着了,被她一番痛杀之后,竟纷纷后退两步。

何清君凌厉眸子扫过众人,提着滴血的残雪剑,一步一步走向晋皇,晋望之护在晋皇身前,被她逼得一步步后退,直退到无路可退,大叫一声: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护驾啊!众侍卫微一犹豫,大叫着冲过去,却突见一条人影落在他们面前。

王妃,这些人交给属下!薛青拔剑便杀向众侍卫。

有了薛青相助,为她护住了身后门户,她杀起人来,更无顾忌,短剑使出玄机十八式,内力贯注短剑之上,一剑下去,两人死亡,数人面部眼部臂上受伤。

再使杀招,保护晋皇的另一名大内高手此时左臂连膀断掉,断掉的臂膀正好压在了一名刚刚被杀倒下的侍卫身下。

晋望之不知何清君突然发的什么疯,竟然不顾后果的冲进来大开杀戒,他出身皇家,又身为太子,死在他手下的人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残暴狠毒,一口气竟杀了这么多人,他争储这么多年,自觉心肠早已冷硬似铁石,如今见了眼前的死伤,也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实在是惨不忍睹!何清君,你究竟想要什么!晋望之眼见她持着血剑一步步地逼近,忙问。

何清君那双血红的眼睛如魔鬼般瞪着晋霄骏,声音冷彻入骨:我要晋霄骏的命!你滚开!晋望之伸手一挡,大声道:何清君,你疯了!你这般在皇宫杀人,就算杀了我父皇,你还有命出去吗?何清君狂笑两声,怒道:不出去便不出去,不杀他,我何清君早晚也得死在他手里,还要连累旁人,如今我便先送他下地狱,再杀个够本儿,总是晚了他一步下地狱!晋望之,我再说一遍,让开!否则,莫怪我的剑不长眼,连你一同杀!此时却听到薛青大叫:王妃,快撤,这里侍卫越聚越多,再不走,便走不了了!何清君对薛青的话置若罔闻,忽地暴起,短剑如电般击出,晋望之不意她竟真不讲情面,再度袭向他天灵盖,忙侧身躲避,却正好将身后吓呆了的晋皇暴露在她面前,只见眼前银光一闪,铮地一声轻响,便听身后传来扑通倒地的声音。

晋望之急忙转头,却见父皇侧卧地上,右膝盖处鲜血直流,双目怒睁,向他伸手求救。

望之,救朕……救朕!父皇!他大叫一声,奔过去,便要去搀扶晋霄骏,岂知身子刚弯了一半,便觉肩背上的穴道一麻,保持弯身的动作定住!然后,便眼睁睁看着何清君从怀中取了一只小瓷瓶出来,拔了塞子丢掉,只听她冷哼一声,弯腰蹲下。

晋望之惊惧之极却喊不出声来,她要干什么!右腿膝盖骨被斩的晋皇拖着一条腿,满眼恐惧地往一侧爬着,颤道:你、你……不要过来!何清君原本那双清亮杏目,如今变得血红暴戾,一把抓住晋霄骏的右脚踝,手上运劲,将他拖至眼前,加上晋皇右膝盖骨被斩,被她这样用力一拖,登时痛得晕了过去。

何清君往前走了两步,复又蹲下,左手捏住晋皇的下巴,令他嘴巴微微张开,右手将小瓷瓶里的药尽数倒入晋皇口里,然后将空瓷瓶往旁边随手一扔。

右手轻抬晋皇的后脑勺,左手在他嘴边催动真气,将那药顺利顺着他的喉咙送入他的胃中。

她嘴角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晋皇,你要记住,你是死在毒王之手,跟南宛没有关系,这毒是从你派去的人手里拿到的,他是毒王的徒弟吧?你要索命就去找毒王索去。

那药的毒性应是极强的,又被何清君将一瓷瓶都倒进晋皇嘴里,只不过眨眼间,原本还在昏迷的晋皇在巨痛之下霍地睁开双眼,然后便七窍流血而死!当真是死得干脆利落,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何清君抬头对晋望之道:晋望之,你瞧清楚了,你父皇是死在毒王的毒上,跟我们南宛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聪明人,该知道其中利害。

晋望之望着父皇的尸体,既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只能暗暗长叹:事已至此,父皇,儿臣只能对不起你了。

却在此时,晋霄骏的另一个儿子越王带着十余名大内高手冲进来,父皇!和身扑向何清君!何清君捡了短剑,倏地刺出,只一招,便将剑架在越王颈上,越王,是吧?环视那十余名大内高手,只见他们个个目射精光,环伺在侧,她知道,她今日是绝走不出这皇宫了,当下冷笑一声,手上微一用力,你父皇在地下寂寞,我便送你下去陪他吧。

清君!便在此时,慎空背负着令狐薄赶到,清君过来。

何清君看一眼俊脸苍白的令狐薄,心下痛极,一行清泪竟不由得顺颊而下:令狐薄,是我失信了,我不能陪你白首偕老了!我若过去,则今日之事便是南宛之责。

现下,却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绝不会过去!令狐薄凤目凝着她,咬牙对慎空道:慎空,她不过来,便送本王过去。

何清君闻言,不禁心颤手抖,竟在越王颈上划了一道血口。

她不过去,他便过来,这与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如出一辄。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她听得极为心酸,他和她之间,似乎一直是他来就她。

慎空点头,背着他跃起,同时右袖挥出,将挡路的一名大内高手拍开,落在何清君身旁,放下令狐薄,伸臂扶住他。

令狐薄在慎空的扶持下站定,淡淡地对何清君道:你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夫妻,你的任何事都跟本王有关。

本王若不允,谁敢动你?你放心,一切自有本王担着。

何清君此时却听不进任何话去,杀晋皇,她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晋皇的阴狠卑鄙,她屡遭磨难,到最后竟因此连累令狐薄受这么重的伤,若是那一剑再稍偏一点,便要了他的性命,她不能因为令狐薄爱她便害他丢命!若不杀晋皇,她时刻处在危险当中,令狐薄必跟着受累。

何况,这仇她若不亲手报了,怎么对得起令狐薄!令狐薄吩咐慎空扶他坐下,然后淡淡地对御书房内的十余名大内高手,和众多挤在门口的侍卫道:若不想你们的太子和越王死,便都滚出去。

他的声音虽淡,却有着天生的威慑力,那些大内高手和侍卫慑于他的气迫下,瞧瞧受制的太子和越王,纷纷后退,直至全部退出御书房。

令狐薄命薛青将屋内仍在痛苦打滚的未死之人扔出去,然后守在门口,又命慎空点了越王的穴道,让他昏厥在地。

然后对何清君道:解了晋望之的穴道,本王有事跟他谈。

何清君看他一眼,他身子靠在桌子旁勉强支撑着,额间不停渗出细汗,想来是那伤太过疼痛引起的。

不由得心下锥痛,咬牙转身解开晋望之的穴道。

然后走到他身侧,握住他左手,将真气源源不断从他左手输入他体内。

令狐薄抬起苍白虚弱的俊脸,朝她挤了丝微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告诉她不用担心。

晋望之身子终于得到自由,看了一眼晋皇的尸体,再看看昏厥在地的越王,坐在令狐薄对面,令狐薄,何清君杀了我父皇。

令狐薄淡淡地道:本王知道,晋望之,事到如今,咱们也不必说废话了。

清君杀了你父皇不假,但是你父皇对清君所做的一切……他该杀!还有今日本王身上的伤,也是拜你父皇所赐,本王是命大,否则本王已死在你父皇手里了。

晋望之默然不语,他清楚知道父皇暗地里的行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本王的父亲。

令狐薄有了何清君真气的输入,气色略微见好,冷哼一声道:现下有两条路,一条是你为你父皇报仇,大家拼个鱼死网破,但是本王保证,你跟越王会必定比我们先走一步,而以我们这几人的武功,想甩掉你的大内侍卫,也未必就做不到,只是不管本王能不能顺利脱险,那二十万大军必作为先锋部队直取天晋首府。

第二条路,是你父皇死于毒王弟子殷天歌之手,殷天歌已被本王的王妃杀掉,由着你说黑说白。

你则以太子之名顺利荣登大统,本王下令撤军,从此南宛天晋便是结盟的兄弟之国。

晋望之沉默半晌,暗自权衡利害,最终目光落在越王身上。

令狐薄凤目也转向越王,嗤笑一声:越王是杀是留全凭你自己打算,若觉得杀了为难,本王替你杀。

或者……有时候傻子是最安全也是最幸福的,太子觉得呢?他这一语一下子点醒晋望之,晋望之霍地抬眸,眼底闪过惊喜,起身道:摄政王的意思,本王明白了,本王选第二条路,摄政王带王妃回驿馆安心养伤便是,宫里的一切,由本王安排。

令狐薄笑了笑,并未起身,反而问道:门外那十余名大内高手是你的人还是越王的人?晋望之猛地省起,不错,他竟然忘了门外那十余名大内高手,他们都是父皇的人。

说着他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王妃武功惊人,只怕,他们还要劳烦王妃再次出手了。

何清君不语,杏目凝向令狐薄。

此时她对她亲亲夫君的钦佩才是真正如滔滔浏河水,延绵不绝。

令狐薄来之前,她就没打算能活着出去。

就算侥幸活着回去,必也会给令狐薄带来麻烦,所以她将晋皇的死嫁祸在毒王弟子身上。

她想,晋望之为了能登上皇位,不敢找令狐薄的麻烦,必会顺着她铺下的路,将晋皇之死推在毒王身上,与令狐薄没半分干系,只要她暂时不再出现在令狐薄身旁。

却未想到她的亲亲夫君一出现,立时扭转乾坤,几句话便戳中晋望之的要害,给晋望之指明路法方向,哪像她总是不得其法,只知蛮干。

令狐薄迎向何清君的目光,对她点了下头,转头对薛青道:薛青与王妃一起,将门外的十余名大内高手杀掉。

慎空,你要不要帮忙?慎空忙道:阿弥陀佛,和尚不杀生,不杀生。

令狐薄冷笑一声,你也算不得真正的和尚,就是个野和尚!不杀生,过来帮忙总行吧。

慎空不解,帮什么忙?令狐薄微白的薄唇艰难地勾出一抹笑容,对何清君道:清君你瞧,除了你谁会关心本王的身体?便是亲如兄弟的师弟都想不到……夫妻一体便是如此。

抬头见何清君俏脸微红,臻首低垂,喃喃道:令狐薄,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慎空依旧茫然不知,听不懂师兄说的什么意思。

令狐薄却正色道:清君,本王绝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要你明白,夫妻一体,合该同甘共苦,本王是夫,更该为你挡风避雨。

何清君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知道了。

抬头对慎空道:慎空过来。

慎空依言过去,何清君将令狐薄的大手放在他手里,轻声道:令狐薄重伤在身,体力不支,需要输入真气维持。

慎空恍然大悟,一拍那光溜溜的大脑袋,啊,确实如此,和尚竟未想到此事,罪过,罪过。

当即握了师兄的手,为他输入真气。

晋望之望着令狐薄与何清君,心下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令狐薄对何清君固然是爱逾性命,但是若有妻如何清君,真的是一人足矣,不需再多。

此时他有些明白了,何清君今日之所以会发狂失控,大概是因为令狐薄为她受了重伤吧。

他对何清君原是有几分情意的,如今见她为另一个男子这般倾心,心里竟隐隐不爽……可是,他面上没露出任何情绪,他是太子,他要的是大好江山,绝不可对女子钟情!他心里正在反反复复的纠结着,却听何清君道:请太子将他们请进来罢。

晋望之一愣,进来杀?这御书房虽然也不小,但毕竟不是杀人的地方。

望之太子,在御书房杀人,比较方便。

令狐薄淡淡地道。

晋望之登时明白,轻笑着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严肃对那十余名大内高手道:你们,还不快进来杀了他们!那十余高手立时跳进御书房,晋望之顺手将门关了,守在门口。

那些高手一进御书房,立时剑尖颤动,疾刺向何清君和薛青。

两人侧身避过,刷地拔剑,各攻一侧,何清君短剑宛若龙吟虎啸,薛青矫健如雷霆之势,各使所学。

那些大内高手虽然都是一流高手,却远比不上何清君的剑法精妙凌厉,内功浑厚。

而何清君今夜便似开了魔性,坠了魔道似的,这杀戒一开便再难收住手,招招狠辣,只不三十余招便斩杀了两人,此时薛青也杀了一人。

屋内剑影晃动,人影绌绌,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屋内十二位高手,八人殁于何清君剑下,四人亡于薛青剑下,一个未留。

晋望之见最后一人倒在何清君剑下,不由得咂舌,这个何清君剑法之妙,远高于他,杀人之狠,远超过他的想像。

就算他心底原来对她存了几分念想,现下便是她自愿送上门来,他也不敢收,她这狠劲……若有妻如此,那必是夜不能寐,无他,得防着她一个心情不愉,送他上西天啊!只见令狐薄却极为自豪地凝望她,眸底盛满情意,让他瞧了不禁一阵脸红,这个男人要么冷酷绝情到令人不寒而栗,要么热情似火到令人面红耳赤。

何清君快步走到令狐薄身边,双手扶起他另一只手臂,道:令狐薄,我负你走。

令狐薄笑着摇头,转向慎空,脸色已冷,道:慎空,背本王出去。

慎空:……默念两声阿弥陀佛,二话不说,弯身背起令狐薄便走,何清君与薛青紧随其后。

☆、第一百六十一章 再喝小醋晋望之赶紧打开房门,对院内侍卫吩咐道:放他们走。

何清君低声问令狐薄,晋望之能做好善后之事么?令狐薄冷哼一声道:他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妄想什么当皇帝。

何清君:……貌似皇室中人都想当皇帝吧?这跟一个人的能力无关。

一行四人极快出宫回到驿馆,此时东方已开始泛白,驿馆被下了迷药的大臣和侍卫随从,也纷纷清醒过来,皆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在议论着,昨夜莫名其妙便睡着,而且整夜睡得极沉。

薛青已跟令狐薄和何清君禀告了当时情形。

因为驿馆里,只有令狐薄与何清君的饭菜有人试毒先尝,故而两人未中迷香,其他大臣和侍卫随从皆因食了含迷香的饭菜,纷纷昏睡。

而薛青和慎空则因为长年混迹于江湖,对迷香特别敏感,发觉有异,便追到厨房,却发现有人影掠过,便追着那人影出去。

岂知竟被引着绕了好大一圈,两人顿觉不对劲,舍了那人回驿馆,果然发现驿馆出了事。

驿馆内的南宛众臣瞧见慎空背着受伤的摄政王回来,王妃浑身血迹,惊慌之下,纷纷围上来关心探视。

令狐薄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让开。

众臣退至两侧,让出路来。

慎空将令狐薄送到床上,把金创药留在房内,便嘿嘿笑着离开,薛青则守在门口。

何清君弯身替令狐薄除了靴子,避开他的伤口,小心扶他侧躺下,柔声道:千岁大老爷,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都不要想,好好睡觉休息。

令狐薄凤目里闪着异彩,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床旁,清君,本王想跟你说几句话。

何清君伸手捂住他凤目,道:不管什么话,我都等千岁大老爷伤愈后再听。

现在我只想看着千岁大老爷休息。

令狐薄双眼感受着那只柔软小手的温暖,唇角高高扬起,眉梢带笑:好,本王什么都不说,等伤愈后再说给清君听。

微微一顿,又笑道:清君一夜都在杀人,必也累极困极,来,到本王身旁来躺着睡会。

何清君右手仍捂着他的眼,淡淡地道:我在千岁大老爷身旁,千岁大老爷还有心思睡觉么?为了千岁大老爷的伤早些痊愈,从今日起,我们隔床一个月。

令狐薄顿时黑脸:……她这是让他养伤,还是给他的惩罚,隔床一个月,亏她想得出。

想要说话反驳,却听何清君轻嘘一声,示意他禁声,他也只能扯下唇角,轻笑一声。

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更因背上的伤痛,片刻后,便沉沉睡去。

何清君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拿开右手,对着那张睡颜发呆。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说过不再让他不安,可是不知不学中却再次做出令他不安的事情。

虽说当时暴怒冲进皇宫是因他受伤,心下难受,只想为他报仇出气,却也是一时冲动,忘记他会担心,忘记他会忍着剧烈伤痛去救她,忘记他会不安……是她的错……她也乏极,沐浴后,便偎在软榻上睡着……鼻子有些痒,眼睛也有些痒,她打了一个喷嚏醒来,只见那位受伤的千岁大老爷在趴伏在软榻旁,拿着她一缕发丝在她鼻间眼上搔着,她无语了……他怎么竟兴起这玩趣,如个孩童般。

千岁大老爷,你怎地下床了?她忙下榻,将他扶上榻。

令狐薄凤目眨着,有些无辜卖乖,本王醒来,未瞧见清君,以为清君又丢下本王跑了。

何清君凌乱了,眼前这男人伤的是后背,不是脑子吧?怎地竟像个撒娇的娃儿?呃……令狐薄却动了动身子,枕在她腿上,伸开铁臂环住她的纤腰,发出满足的喟叹声:清君,别动,就让本王这般抱着你。

何清君:……无语哽咽,如果让驿馆里的那些大臣们瞧见,他们的摄政王这般没形象地躺在女人大腿上,抱着女人的腰,会不会拿刀砍了她?令狐薄,你的伤痛不痛?令狐薄哼哼了一声,也不知在说什么。

何清君附下耳去,问道:你说什么?令狐薄凤目半睁,低喃道:清君,我的心更痛。

何清君一怔,呃,其实千岁大老爷就是个小心眼的,竟然还记着那茬呢,为了以后的身体安全,她诚心道谦:令狐薄,我错了。

令狐薄凤目睁开,张口欲说话,忽觉以自己此时的形象训话,太没威严和力度,便道:扶本王起来。

何清君低笑一声,小心翼翼将他扶起。

令狐薄侧倚在软榻一角,正色道:清君,你是错了。

你想打架,本王可为你助阵,你要杀人,本王可为你操刀,可是你不该不顾自己的性命就冲进皇宫,更不该图一时痛快,便想丢下本王!……千岁大老爷,我错了。

何清君低头道谦,不管如何,认错总没错。

令狐薄声音微厉:本王说过,夫妻一体,生死同命。

千岁大老爷,我错了。

她依旧诚恳认错,呃,好吧,其实她就是错了。

你许了本王,我不离,你不弃!清君,本王从未离开,为何你轻而易举便要弃了本王?……我错了。

何清君小声补充:我从未弃过千岁大老爷。

令狐薄锐目横向她,她立时缩肩,小声嘟噜:我……我当时就是怕连累千岁大老爷……你还敢说?莫说杀个晋皇,你便是杀了令狐义又如何?有本王在,你怕什么?她讶然张嘴,杀令狐义又如何?千岁大老爷,你确定不如何吗?他可是你的侄子,你为他谋划算计这么多年,只为保住他的皇位,杀了他真的没关系?她又开始小声嘟噜了:他没惹我,我杀他做什么?我又不是杀人狂魔。

令狐薄凝视她片刻,突然失笑:清君,你昨夜杀人的残暴跟杀人狂魔也没有区别。

何清君俏脸微红,嗫嚅说不出话来。

令狐薄继续道:瞧见那个善良的清君突然发狂,残暴杀人,本王虽然痛心,却也欢喜之极,我知道,清君都是为了我啊,清君心疼我受了重伤,懊悔我为你挡了那一剑,所以本王欢喜之极,因为我的清君心里有我已不是一星半点的分量了。

何清君继续脸红,他那双眼总能看透她的一切,可是为何独独对她的情意感到不安?……令狐薄,你在我心里早就不是一星半点的分量了,是你自己不自信而已。

令狐薄唇畔绽着那风华绝代的笑容,向她张开双臂,本王现在很有自信,美人儿,过来到本王的怀抱里。

美人儿?何清君摸摸鼻子,似乎……貌似还有点距离,不管啦,现在就说她是西施貂婵,她也笑纳接受了,她装作未发觉脸上的火热,淡定无比的往他身边蹭了蹭,依偎进他胸怀,感受他怀里的温暖。

令狐薄轻轻拥着,吃吃低笑着,问道:清君,真的要隔床一个月?何清君只觉满头黑线,嘴角一抽,行岁大老爷,你在养伤,怎地总想着那事?某狼大言惭地道:为夫伤在背,又不在那儿……清君,禁了夫妻敦伦是极不人道的。

何清君:……苍天大地,这男人怎地没脸没皮啊!她岔开话题,呃,千岁大老爷饿不饿?令狐薄凤目闪着幽光,忙道:饿,饿!说着大手已开始在她身上点火撩拨。

何清君急忙从他怀里挣出,小手拍开他的大手,他脑里除了那点事,就没别的吗?令狐薄摸着被拍的小手,低笑:为夫的,确实饿了嘛。

何清君:……他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还想着那事,简直是……不,根本就是色鬼转世!她丢下他,命薛青端水进来伺候他洗漱,又让梅草将饭菜送上。

这梅草将食盒放在桌上,目光不由自主的溜向正在伺候摄政王洗漱的薛青,那张俏脸儿紧跟着就红了起来。

何清君这回可是看出门道来了,梅草果然是开始怀春了呢,这秋波送得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梅草,秋波多少钱一斤?梅草尚未反应过来,头也未回,脱口就道:哪有卖秋波的?说完登时反应过来,一跺脚,王妃?!捂着早已烧成一片的俏脸跑出去。

何清君格格娇笑起来:……抬眸望向薛青,却见薛青拿着干净毛巾的手一顿,僵在软榻前。

令狐薄忍俊不禁,睨一眼薛青,跟着打趣:薛青,这种事情,得男人先开口吧?薛青黑脸通红,缓缓地在铜盆里洗着毛巾,呐呐地道:王爷……这梅草终归是个天晋人……令狐薄望向何清君,见她翻个白眼,便笑问:薛青是看不上梅草这个人,还是只因为她是个天晋人?薛青脸更红,将毛巾拧干为令狐薄擦手,然后才道:属下是摄政王的手下,若娶个天晋女子为妻,只怕日后易惹嫌疑,在兄弟们面前失了信任。

何清君闻言一怔,她倒未想到此事,看来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了。

令狐薄眼皮半垂,斜睨着薛青,似笑非笑地道:薛青竟也跟本王耍起心眼来了。

何清君不解,疑惑看向令狐薄,她觉得薛青担心得也没错啊。

薛青忙躬身行礼,属下绝不敢跟王爷耍心眼,属下所言确实是属下所担心的。

何清君以手指苦恼的蹭着脑袋,喃喃地道:我们是不是乱点鸳鸯谱了?令狐薄抬眸看着薛青道:薛青,你若不愿意,本王绝不勉强,这婚姻之事,若不能心甘情愿,委实少了好多乐趣。

若是对梅草有意,却只是担心她天晋人的身份,此事容易,本王帮你解决,保证王府内的兄弟无人敢置疑于你。

薛青闻言忙连连躬身作揖:属下谢王爷体恤。

令狐薄剑眉一挑,手指在大腿上轻弹了两下,嗤地一声:薛青现在还敢说不是跟本王耍心眼么?薛青额上盗出细汗,不敢作声。

何清君此时也明白过来了,敢情薛青对梅草也有几分情意啊,只是梅草身份不便,怕日后惹来嫌疑,才迟迟不肯表态。

今日他这是趁机让令狐薄为她解决身份问题,并为他和梅草亲自出面,那王府内的兄弟们自然不敢多说多疑。

嘿嘿,这薛青也挺有心眼儿的嘛。

令狐薄道:薛青,若你跟梅草情投意合,本王自然会成全你,只要梅草安分守己,身份户籍皆不用担心。

薛青黑面上露出喜色,忙行礼:属下多谢王爷恩典。

令狐薄挥挥手指,你下去罢。

薛青再行一礼,退出门去。

令狐薄转向何清君道:说起户籍之事,清君,你那弟弟的死契还未找到吗?若实在不行,本王便让户部为他重新登记造册,单立一户。

何清君嗯了一声道:这死契总得找着,不然万一哪一天突然有人捏着他的死契跳出来威胁,还是后患无穷。

只是也不知这清宇跑哪儿去了,怎地一点音讯都没有?令狐薄似笑非笑道:谁说没有音讯,你那弟弟现在逍遥着呢。

何清君杏目闪亮,忍不住笑问:难道你的意思是,清宇跟着那个女子跑了?令狐薄眼角一抽:……她非要将好好的一桩姻缘说得如此不堪么?何清君却兀自兴奋的道:原来杀手也会有春天的。

令狐薄的眼角再抽一下:……杀手连姐姐都会有,为何不能有春天?这一日,天晋皇宫传出晋皇为毒王弟子殷天歌毒杀、越王为护晋皇被害痴傻的消息。

次日,朝廷正式昭告天下,晋皇薨,举国哀伤,太子监国。

二十天后,太子晋望之登基,改年号景宣。

令狐薄与何清君受邀观礼。

何清君看着那盛大繁复的登基大典,望着一脸庄严肃穆、不停祭拜的晋望之,那一身的龙袍皇冠掩盖了他原本温润尔雅的气质,平添了几分威严冷凝。

她不由得一阵感慨,侧头悄声对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瞧见这登基大典,有没有后悔当年将皇位让给了令狐义,只摄政不继位?令狐薄睨她一眼,勾了一下唇角,低声道:若是未遇见你,或许许多年后会后悔。

何清君心下一动,还未来得及将感动持续一下,他便附在她耳旁,轻声耳语:若当了皇帝,宝贝就成了众多女人手里的玩物。

清君,本王的宝贝只属于你一个人。

哄——何清君脸上热气直窜,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若非瞧在他重伤未愈的份上,若非此刻是晋望之的登基大典,她真想将他的俊脸剥了皮,反正他已经不要脸了!岂知这个男人根本没心思看人家登基,反而慵懒地半依半靠在她身上,一只胳膊还搭在她的肩膀上,百无了赖地叹口气道:清君,你瞧得那么认真,晋望之有本王好看么?何清君认真点头:其实晋望之确实比千岁大老爷更俊美些。

令狐薄立时黑脸,冷哼一声:瞧我毁了他的容后,他还俊美不俊美。

何清君转头看他一眼,切了一声:千岁大老爷还真是幼稚!令狐薄俊脸更黑,清君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毁了他的容?何清君匪夷所思的盯着他,叹一口气,她信,她绝对信,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只有他想不想做。

半晌才低声道:好吧,我承认千岁大老爷更俊美更好看些,其实我觉得千岁大老爷是天下第一美人!噗——周围观礼的官员再也绷不住,压抑地笑出来,然后又惊觉失礼,忙即拼命敛起脸上的笑容,故作正经的板起面孔——扰了登基大典,可是要掉脑袋的。

令狐薄:……冗长的仪式结事,晋望之捧着玉玺登上龙位坐下,淡笑道:宁王叛乱,南宛摄政王大仁大义,不计前嫌,出兵相助,帮天晋保住了百姓安康,先帝感恩南宛的大义相助,与众臣商议,决定放弃争夺吴山作为答谢。

朕今日登基,便在此昭告天下,我天晋绝非知恩不报,言而无信之国。

说着目光转向令狐薄,道:朕在此昭告天下,天晋永不再争夺吴山,两国停战,天晋大军撤出吴山,退后两百里。

令狐薄淡淡一笑,朝晋望之道:本王感谢皇上的仁义厚德,此一停战,避免了两国边境百姓再受战乱之苦,本王代表南宛百姓在此谢过皇上。

晋望之大笑道:摄政王客气了,此令本是先帝所下,朕不过是执行先帝遗命而已。

令狐薄轻笑不语。

众臣跪下高呼:吾皇英明,吾皇万岁!晋望之又道:越王为护先帝,脑子受损,为奖越王之功,保越王一脉永世不受损,朕特封越王为一等亲王,由专人侍奉,护其不受族亲妃嫔之辱,封其母为太妃,世代由朝廷供养。

吾皇仁德,吾皇万岁万万岁!众臣再伏首叩拜。

何清君:……胜者王败者寇,原来就是这么个理儿,历史素来由胜者所写,由着胜者的一张嘴,说白说黑,将个越王弄成痴傻,圈养府中,却成了仁德……她只觉这朝廷中的勾心斗角,实在是阴暗惊险,没有好人和恶人之分,只有胜者与败者之别。

令狐薄淡淡地道:皇上顺利荣登大统,吴山之争也顺利解决,本王离朝两个多月,不便再在天晋耽搁下去,明日便要启程回国,本王就在此与皇上和诸位朝臣别过。

语毕,也不等晋望之和众臣反应过来,便拉着何清君离开皇宫。

当夜,晋望之轻装简从,悄悄出宫来到驿馆。

令狐薄当时正在何清君休息的软榻上粘乎着……为什么会在何清君休息的软榻上呢,咳咳,他受伤半个多月,没想到何清君竟真的跟他隔床而睡,不但每夜让他吃不到,竟摸都摸不到,他自觉伤势见好,偏偏她非坚持除非痊愈,否则坚决隔床。

听到薛青通报,只能偃旗息鼓,整理衣袍出去正厅,不禁有些恼火。

见晋望之进来,瞥他一眼,你已经如你所愿,成了九五之尊,还有什么事?晋望之毕竟后宫之内已有十余位妃嫔,一瞧之下,便瞧出端倪,以拳掩唇干咳一声:看起来朕来得不是时候啊。

何清君闻言俏脸跟着一红,忍不住就想以头撞桌子,她又觉得无颜见人了。

令狐薄凤目泛着冷意,面上依旧是应酬的笑容:皇上趁夜至此,不是来说废话的吧?对他的不敬,晋望之也不放在心上,温润的笑着:摄政王明日便要回国,朕提前来送送,不行吗?令狐薄冷笑一声:晋望之,你我之间,不需客套,你也不是来送本王的,你来有两个原因,一是来窥探我的王妃的。

何清君:……千岁大老爷,你不是说你的王妃毁不毁容没有区别吗?除了你真的没人愿意……呃,窥探!晋望之:……为何非要用窥探二字?二是,不放心你的皇位,怕本王泄露你皇位后的隐情。

现下本王就跟你直言,我的王妃永远是本王的,何清君,你配不上,窥探也无用。

你们天晋国谁当皇帝,从现在起与本王无关,莫说是你天晋,就算是我南宛,在我归政后,也是如此。

本王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你也得到你想要的。

你今夜来,是多此一举。

令狐薄毫不客气地道。

晋望之面色略显尴尬,温润的眸子凝向何清君,只见她似乎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不禁一笑道:摄政王这般说,朕倒不便说什么了。

不过摄政王竟说朕配不上何清君,朕却有些不服气。

令狐薄手指轻弹着桌子,不语,事实上,他一直在压制想一掌将他拍出去的冲动。

晋望之对何清君温笑:朕顺利登基,清君功不可没,朕对你素来欣赏,他日,若令狐薄负了你,清君可再和离一次,朕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敝开着,虽不能给你皇后之位,贵妃之位总是可以的。

何清君偷偷瞧一眼令狐薄,暗暗抹汗,晋望之是怕她死得不够快吧?好吧,她知道她跟他有杀父之仇,但是要报仇,放马过来就是,刀剑相见,她绝不皱眉,这种害人的方法,她非被令狐薄收拾得渣渣不剩不可,呃……这叫兵不血刃?令狐薄手指停下动作,反而握紧,指节泛白。

转向何清君,见她一脸悲愤,明显不在状态,手指不由自主的松开,有时他不得不感激她的粗神经,他看得出晋望之是在向她承诺,而非随便玩笑,只有她那个傻子才会一脸悲愤的想到晋望之是在借机害她。

她以为晋望之对晋霄骏有几分父子亲情?晋望之也瞧也何清君对他误会了,只得轻叹一声,郑重道:清君,你一定记住朕的话,君无戏言。

语毕,起身,向令狐薄拱了下手,转身离开。

何清君赶紧往旁边一跳,对令狐薄竖指保证:我向王母娘娘发誓,我和晋望之没有任何暧昧,我绝不喜欢他,他也绝不喜欢我。

我跟他有杀父之仇,他这是陷害我来着!令狐薄不语,凤目紧紧凝视着她,那眸光**裸的,仿佛火焰包裹在她周围,顷刻间,便将她的衣服烧光,把她烤糊般。

何清君下意识的抱紧双臂,往后缩着,令、令狐薄,真、真的……令狐薄冷嗤一声,一步步的进逼,陷害你?清君,本王说你是小妖精,你尚不承认。

本王不会给你任何机会想三想四。

说着大步跨前,长臂一探,将她捉入怀中,双手一抄抱起她,大踏步走进内室……千岁大老爷,咱们说好了要隔床一个月的……何清君慌乱叫着。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直接将她压入床内,利落剥衣……何清君眼见这顿修理是逃不掉了,又怕他激动之下伤口崩裂,猛地起身将他推倒,我来!在令狐薄的惊喜中,跨坐在他腰间……事后何清君总结,要用身体取悦于一个男人,简直就是玩火**。

昨夜在她一鼓作气将亲亲夫君推倒后,将他这样那样……她累极倒下,他却精神百倍,越战越勇,仿佛要将禁欲这半个多月一夜补回来似的,最重要的是,他背上的伤,竟然根本无事!何清君泪奔了,这个男人一定不是人!身份尊贵,那是会投胎,武功高深莫测,那是天赋好,相貌英俊,那是他爹娘会遗传,睿智奸诈,那是他脑袋上比旁人多生了几个窍……可是为什么受个伤,身体的愈合能力也比常人好?!就因为他是摄政王吗?取悦自家夫君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次日日上三杆,她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若是平时,大睡便大睡了,可是今日是南宛使团回国的日子,大臣侍卫们天未亮便起来收拾,整装待发。

驿馆的院里站了一溜大臣,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摄政王和王妃的房间,盼望着那房门赶紧打开。

可是左等右等,上盼下盼,两个时辰过去了,那房门仍旧紧闭。

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臣们,站得吃不消了,开始在院里走走停停。

而慎空和尚早已等不及,骑马先行了。

最要命的是,晋望之带着众臣也到了驿馆外面,等着给南宛使团送行,等了良久未见动静。

晋望之便下了轿辇,走进驿馆,看见一院子的大臣侍卫在原地打转,顿时了然,心下暗笑不已,一撩袍角坐在院内石凳上,对所有大臣笑道:不要急,慢慢等。

南宛那六名大臣,那个汗颜啊,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摄政王与王妃是怎么回事,这摄政王也是,明明重伤未愈,却不知节制,他们这些当臣子的等是应该的……咳咳,现在天晋新皇带着天晋朝臣也陪着眼巴巴地等,实在让他们这班老臣无颜以对啊。

杨爵爷开始撺掇薛青去敲门,薛青低眉垂目,不声不语,只当未听见——笑话,拿他当枪头使,是嫌他活得不耐烦了吗?其是已是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春风拂面,阳光明媚暖煦,晒得众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

忽听众人瞩目的房间内传出声音:薛青。

薛青立即带着梅草一起,分别端一盆温水进去伺候自家主子洗梳。

房间外众目睽睽,房间内不疾不徐的洗漱,然后慢悠悠地用着早膳。

晋望之终于坐不住,起身上楼,推门进去,只见令狐薄正在为何清君添粥,不由得一惊,问道:摄政王竟为王妃添粥?令狐薄眼皮抬了一下,淡淡地道:大惊小怪。

晋望之嘴角一抽,他大惊小怪了么?当今四国,他还从未听说,哪位王爷为妻妾添粥布菜的?可是眼前这位威震四国的摄政王,竟然做得那般顺手自然,仿佛合该如此。

或许真的是他孤陋寡闻了吧,他自忖,就算他再爱一个女子,也做不到如此。

令狐薄将晋望之彻底无视掉,与何清君淡定的吃着早膳。

晋望之不以为忤,温笑着:朕记得清君在太子府时,朕邀她共用早膳,她却断然拒绝,是南宛人将共用早膳之人看得太重,还是何清君将共用早膳之人看得太重?令狐薄一怔,望向何清君,凤目尽是喜悦,问道:清君,可有此事?何清君放下碗筷,以绢帕拭嘴,然后笑着道:是有这么回事,我不是答应过你,除了你,再不与其他男人共用早膳么?令狐薄唇畔情不自禁绽出那风华绝代、迷惑众生的笑容,不错,除了本王,绝不能与其他男人共用早膳。

许是心情大好,对晋望之也客气有礼起来:让皇上久等了。

晋望之嘴角一抽,真想说,令狐薄,你都无礼这么久了,现在客气实在是不需要了。

何清君无视晋望之的目光,淡定地被令狐薄牵着走出房间……面对着院内无数双眼睛,她真的想仍然装得淡定坦然,若无其事,可是终究因为脸皮这门学问的修为造诣尚浅,于是她顷刻间耷拉下脑袋、双腮红得几欲滴下血来,手足更是无措,若非令狐薄紧紧牵着她的手,她相信她必定连路都不会走了。

两国大臣面前,令狐薄与晋望之都在装模作样的客气着,互致冠冕堂皇的吉利话。

然后,天晋众臣一齐行礼:臣等恭送摄政王和王妃。

何清君先上了马车,令狐薄刚坐上马车,突然一骑快骑急奔而来,向令狐薄呈上一封信。

令狐薄展开浏览一遍,不由得一笑,对晋望之道:大燕皇帝四日前驾崩,徐氏三皇子将在一个月内继位,老皇帝都凑到一起驾崩,当真世事无常啊,这大魏的老皇帝也快不行了吧?哈哈哈,晋望之,人无近忧必有远虑,你须小心了,莫让自己的子孙算计了去。

语毕,便上了马车,一声令下,众臣纷纷上车出发。

车队缓缓行着,出了天晋京城,何清君才问道:千岁大老爷,信里只有徐氏大燕的消息吗?令狐薄从怀里取出那封信,递给她,你自己看。

何清君打开信看了看,不由得一惊,千岁大老爷,魏皇不但被救活,竟还要妄想霸占吴山?信上说魏皇竟调了八万大军赶往吴山,他这手伸得也太长了吧?令狐薄淡淡一笑,道:魏皇的野心当属四国之最,这吴山处在南宛与天晋的边境上,离大魏尚远,他却是最早将手伸到吴山之人,如今吴山归了南宛,他岂能甘心?何清君顿时想起何家灭家惨剧,不禁长叹一声,魏皇不死,吴山既使归了南宛,也不得安宁。

清君不用急,本王说过会杀魏皇帮你报仇,自然不会让他逍遥太久。

本王一直忘记告诉你,赐婚之后,本王便派了慎空去大魏,帮助暗探救药王老人。

慎空来天晋找本王,一是来告诉本王已救出药王老人,二来也是因为在路上得到你被劫的消息,赶来天晋帮忙救你。

何清君一阵惊喜,药王老人救回来了,那就是说师娘脸上的毒有救了!忽地反应过来,她在跟他说杀魏皇之事,他突然提起药王老人,自然不是为师娘的解药……她抬起那双清亮的杏目,千岁大老爷是不是还想毒死魏皇?令狐薄点头:对付这种毒辣之人,这个法子最简单最直接了当。

下次没了药王老人,本王倒要瞧瞧谁能救他。

微微一顿又道:本王也是想趁此引出那个想救魏皇的人。

何清君哦了一声,瞧向他,感叹不已,千岁大老爷果然是千岁大老爷,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计谋,都九转十八弯,让它变成一个诸多用处的陷井。

千岁大老爷,你说五王爷是不是就是那想救魏皇的人?他毕竟与魏皇是甥舅关系。

令狐薄摸摸下巴,嗯地答应:清君猜得不错,若真是如此,本王才更觉得奇怪,五哥与魏皇应该只见过两次面,这两次都是在他孩童时期,事隔二十年,按说他该早忘记了这位舅舅,何况,五哥便是对亲兄弟,感情都极为淡薄,实在没道理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舅父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何清君连连点头,令狐薄说得不错,若想救魏皇之人是五王爷,确实有些诡异,若是不是五王爷,那么又是谁呢?那人既一心想让魏皇活命,又知道此毒唯有南宛的药王老人能解,同样不寻常……却听令狐薄轻喝:停车。

薛青!薛青忙到车旁听命。

速给柳清飞传令,命他派十万大军增援吴山,其余八万人马带至京城安洛候命。

令狐薄低声吩咐着。

薛青轻答:属下遵命。

马车复又跑起来,何清君问道:千岁大老爷调兵至京城安洛是在防谁?五王爷么?令狐薄哼了一声:五哥行事诡异,又与魏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得不防。

嗯,千岁大老爷尚未痊愈,不宜劳累,不如躺下休息一会。

令狐薄勾了下唇角,过来,坐到本王身旁来。

何清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乖乖坐到他身旁。

令狐薄低笑一声,顺势躺在她大腿上,像只慵懒的无骨肉虫般粘附在她身上,令她一路除了无语便是无语,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他一路上虽然不停动手动脚,总算克制,没当真在车厢内要了自己。

咳咳,虽然没在车厢内要她,可是每到了夜里安营扎寨时,总逃不了被吃的命运……好在他一路上还算节制,不再那般不知魇足的要她,偶尔要她,也与她燕好一次,便会将她拥在怀里安然入睡,大多时候,他夜里都会忍着眼里**裸的渴望,只是轻轻搂着她入眠。

其实何清君知道,他并非心甘情愿节制,而是这种情况下的燕好并不尽兴,两人不敢动出任何声音,都隐忍得极为辛苦……她记得第一夜时,她怕极帐外的大臣侍卫听见,咬紧了嘴唇不敢发出声响,结果是很严重的,那夜,她嘴唇咬破,令狐薄的背被她抓出一道道血痕,甚至一不小心按痛了他的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抽气连连,额上甚至渗出了冷汗。

事后,他心痛的望着她咬破的樱唇,不时摸着背上的抓伤偷笑,但也因此一路克制了不少。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令人无语的柳含烟他们行至安洛城外时,小皇帝正领着朝臣等在城门处迎接。

令狐薄尚未下车呢,小皇帝令狐义便扑来来,就像一只见到老娘的小狗仔,扑在令狐薄的大腿上痛哭流涕啊。

皇叔你终于回来了!何清君无语抚额:……他们叔侄感情几时变得这般好了?令狐薄眼角嘴角那是齐抽啊,伸手欲将小皇帝从自己身上扯开,哪知小皇帝竟像粘在了他大腿上似的,紧紧抱着,痛哭不已:皇叔,朕将皇位还给你,朕不干了,不干了!令狐薄:……众臣:……此时万太傅干咳两声,板着面孔从朝臣中走出,道:皇上,请注意仪态威严。

令狐义的哭声更大:什么仪态威严,朕这皇帝分明是给你们干的,皇叔,朕受不了了……那永远批不完的折子,永远处理不完的朝事,永远不懂分忧的大臣,还有万太傅永远停不下的嘴!皇叔,朕求你收回皇位,封朕做个逍遥王爷!何清君错愕张嘴:……不会吧,不过数月的时间,竟将小皇帝折磨得连皇位都不想要了?那怎么行?令狐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千岁大老爷,岂能成为天下人的千岁大老爷?!她第一个就不答允。

令狐薄,你敢答应他试试!令狐义一听皇婶发话阻拦,立即放开皇叔,扑向何清君,抱住了皇婶的两条大腿:皇婶,你不能这么残忍,朕还年幼,朕还要长身体啊!皇婶你瞧这三个月,朕不但丝毫未长高,反而抽回去了,你瞧朕都瘦得形销骨立啊!令狐薄:……凤目狠狠扫一眼万太傅,他这皇帝侄子怎地被万太傅折磨成这样?何清君无语哽咽:……仔细打量小皇帝,不由得想笑,这小皇帝确实消瘦了一圈,想来这三个月的时间确实被折磨得不轻啊。

呃,皇上……她忍笑道。

皇婶,朕求你成全,九五至尊啊,皇叔当了皇帝,皇婶就成了皇后了,难道你不想当皇后吗?小皇帝急忙打断何清君,开始力证当皇后的好处,皇婶当了皇后,那便是母仪天下,一人之下,天下人之上,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谁敢瞧不起你!皇上!万太傅急喝:这皇帝能是想当就当,不想当就不当的吗?既然继位当了皇上,那便是肩负社稷江山的责任,岂能由着性子胡来?!令狐义不理他,继续抱着何清君的两条大腿,痛哭:皇婶别理他,他除了板着脸孔说教,没别的事……呃,皇上今年十四岁了。

何清君抚额道。

朕知道,朕其实还年幼。

何清君哽咽,怒道:年幼你也是男的,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君臣之礼不可越,你知不知道?!右腿暴起,竟将小皇帝一脚踢出,那明皇的颜色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度,扑通趴在两丈外的地上!群臣哗然,目瞠口呆!薄王妃竟将皇上一脚踹飞,这、这……大不敬的大罪!却见小皇帝哼都未哼一声,淡定爬起来,重新扑过来抱住何清君的大腿哭求!朕是皇婶的幼侄,朕还年幼,与皇婶没有男女之分。

皇叔最听皇婶的话,皇婶,你便让皇叔接了这皇位吧……这下,群臣顿时风中石化了!什么大不敬之罪,他们瞧着小皇帝那是乐意被薄王妃踢呢!令狐薄嗤笑一声,淡淡地道:好了。

义儿也别闹了,当我南宛的皇帝是按斤论值的猪肉价吗?本王知道你这几个月辛苦了,你放心,本王暂时不会归政……这皇帝你放心的当着,没人抢也没人要。

令狐义闻言讪笑,站起来,皇叔不归政就好,皇叔不归政就好。

以龙袍袖子胡乱擦擦眼泪,皇叔长途跋涉,想来必是疲惫不堪,朕这便迎皇叔回宫休息。

令狐薄不淡不咸地道:义儿才想起本王累极?好了,这两日本王不回宫,先回薄王府。

令狐义一脸惊慌:皇叔为何不回宫,皇叔是不是打算丢下朕不管了?令狐薄睨他一眼,伸手拉着何清君越过他,朝薄王府的方向走去。

令狐义急忙跟上,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乞求:皇叔,皇叔……你不能丢下朕不管……皇叔,朕现下没有爹,娘也不在身边,跟个可怜的孤儿无疑,皇叔,你跟父皇保证过要摄政至少六年的,现下才四年,皇叔不能这样丢侄儿不管,皇叔——令狐薄无奈站定,冷冷横他一眼:皇上,本王已经成了婚,住在宫中诸多不便。

你现下也已长成,有了自己的担当,总得尽快学着**,趁着此时后宫无女子,多用心国事,本王不能一辈子替你打理朝政。

令狐义忽然落下泪来,皇叔这般说,还是想丢下朕不管是不是?皇叔是生朕的气了,是不是?皇叔,朕真的离不开你。

何清君无语抚额,话说,他们是叔侄吧?怎地搞得这般煽情,活像是令狐薄负了有情有义的小情人似的。

令狐薄眼角抽了一下,怒喝:瞧你哭哭涕涕的,哪像个皇帝!回宫批折子去!小皇帝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也不敢哭了,转身溜溜地往皇宫走去。

远处的太监见状忙带着马车追上去:皇上,请上车。

小皇帝怒喝一声:朕愿意走着回去!一边去!一直未出声的三王爷令狐靖摇了摇头,让诸位大臣各自回府,命侍卫们赶紧跟上令狐义,保护他的安全。

然后追上令狐薄,问道:老六,听说人受了重伤,恢复得如何?令狐薄顿足,转身笑道:劳三哥挂念了,已基本痊愈,三哥不用担心。

令狐靖点头,如此便好。

目光在令狐薄鬓侧那两缕白发上停顿了一下,转向何清君,笑道:六弟妹一定要好好对老六,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老六为一个人这般忧心如焚,竟然年少白发,实在令人心疼。

何清君目光也落在令狐薄的鬓边,她早已对那两缕白发习以为常,此时经他一提,此刻又觉得那两缕白发竟是如此刺目。

南宛皇家中,也只有三王爷是真正将令狐薄放在心里、当他是兄弟的人。

她感激的朝三王爷点了点头,我会的。

令狐靖微微一笑道:老六先回去休息,有些事情,等你恢复上朝后,再跟你说。

令狐薄点了点头,朝令狐靖拱手告辞。

何清君突然想起一事,冲令狐靖的背影笑问:三王爷,小世子还让你叫爹爹吗?令狐靖身形一僵,转回身来,脸色微现尴尬:这小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了,叫娘时,一口一个娘,喊爹时,却非让本王叫他爹!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

何清君噗哧笑出声来:那一定是三王爷平时陪他太少,不受他待见。

令狐薄也忍俊不禁,道:叫儿子做爹爹的,古往今来,怕也只有三哥了!令狐靖倒也不以为忤,大笑着道:不错,这可了乱了父纲了,回去得好生教教他明白,谁是老子,谁是儿子!然后朝两人拱手离开。

此时薛青已赶着马车追上来,王爷,你伤势刚愈,还是坐车回府吧。

令狐薄却牵着何清君的手道:薛青,你当本王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么?侧头对何清君道:三个月未回安洛,咱们随便走走如何?何清君欣然点头,转头对薛青道:薛大哥,今儿个放你和梅草的假,你们可以去游游湖逛逛街,若是舍得银子,去清音阁听听曲也可以。

薛青一脸惊喜,忙躬身道:多谢王妃,只是……清音阁就不必了,那里总是风月场所,王爷不太喜欢手下往风月场所去。

何清君侧头望向自家亲亲夫君,不喜欢手下去风月场所啊,这却是为何?令狐薄示意薛青带着梅草先离开,道:既然回来了,不如索性先回你师父家瞧瞧,也好让他们放下心来,你被劫后,师父与师娘一直对你极为担心。

何清君惊喜望着他,谁说咱们王爷冷酷的,瞧他想得比她周到多了,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两人相携往刘府走去。

千岁大老爷,为何不许手下去风月场所?她一边走一边随口问着,她可不认为千岁大老爷正直到连手下都约束,不许他们纳妾**。

令狐薄脚一顿,看向她:清君可知五哥为何开设清音阁?何清君一愣,清音阁?恍然一笑,是为了收集消息吧。

令狐薄轻笑,便是如此,色字头上一把刀,进了风月场所的男人,酒色之下,有几个能当真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管住自己的嘴的?本王绝不允他们泄露任何消息出去。

何清君摸摸额头,怪不得啊,怪不得关于绝尘公子和摄政王的关系,蜂雀阁是怎么都打听不出,原来如此啊。

她笑了笑,瞧向令狐薄,对他,她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防患于微然,总好过事后惩罚杀人。

千岁大老爷怎么看小皇帝今日之事?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走了好一会儿,才道:令狐义终究是长大了,疑忌之心大长。

何清君一怔,今日小皇帝的哭闹实在令人意想不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是有意在众臣面前如此一闹,应是存了什么心的,并非当真的想将皇位还给令狐薄,可是她又猜不出原因。

令狐薄道:令狐义今日这般做的目的有三个。

何清君愣住:三个?令狐薄淡淡地解释着:不错,本王此番去天晋,虽然是为救你,却趁机与天晋解决了吴山的归属问题。

令狐义便心慌了,吴山之争,从先帝前便存在,先帝未能解决,反而教本王解决了,更何况,先帝曾昭告天下,欲传位于本王,令狐义是怕百官和百姓因吴山之功更要拥戴本王,取代他为帝。

可是他现在年幼,既无实权又暂时无能力挑起南宛朝政,更无功绩建树,若百官和百姓非要拥戴本王为帝,他该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皇位?何清君猛地回头,杏目瞪大,原来小皇帝打得是这般主意!小皇帝令狐义分明是以退为进啊,他故意趁迎令狐薄进城之机,哭闹诉苦,嚷嚷着要将皇位还给令狐薄,百官见状,自然以为这孩子虽然年幼,却并不贪图皇位极权,是诚心诚意对皇叔感恩,想将皇位还给他。

他日若摄政王动了夺位的念头,众臣必会不耻他的无情不义,受众臣阻拦,令他夺位野心难以付诸行动。

再一个,就算令狐薄有心皇位,在百官面前被他一闹,任谁都无法就此答应登上皇位,必会出口拒绝。

只要他当着百官的面出口拒绝,百官必会认定摄政王无心皇位,便淡了拥他为帝的心思,只会交口称赞摄政王大仁大义,果然不负先帝所托,一心辅助皇帝侄儿,为他的皇帝之路铲除一切障碍。

如此以来便先在百官面前堵了他的路:你看,我诚心给你皇位,是你不要,有百官为证,若是以后再来抢夺,百官又岂会容你?还有,他此举也是试探令狐薄来着,以令狐薄的聪明睿智,若是无意于皇位,举止之间必会令他放心。

但是他又怕令狐薄趁解决了吴山之机,便要归政去逍遥江湖,而他尚且年幼,难以独力支撑南宛大政。

如此一闹,倒教令狐薄无法就此还政于他了。

反正他才刚满十四岁,再哭再闹,在众臣眼里,也不过是个孩子,累极哭闹再正常不过。

何清君不由得对小皇帝不满起来,愤愤地道:这小皇帝当真奸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每个皇家的人都想当皇帝吗?他不是早就对千岁大老爷放心了吗?千岁大老爷为保他的江山殚精竭虑,他却如此多疑,当真可气至极!令狐薄淡淡一笑,伸指在她鼻尖一点,道:你气什么?本王并非为他保江山,本王殚精竭虑所为的是南宛社稷,保得是令狐家的江山,再说本王本就无意皇位,对令狐义,不过是受先帝之托,报答先帝之恩,摄政六年,足矣。

微笑道:想在皇位上坐稳,没有心机是不行的,他有如此心机,本王以后反而走得毫无牵挂。

由着他去折腾算计去,只是苦了你,要跟着本王圈在这皇宫中受苦受难。

何清君拉起他的大手握住,笑道:还有两年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再说,也算不得受苦受难,至少衣食无忧嘛,只要千岁大老爷待我始终如一,在哪里都是家。

令狐薄闻言,心下一阵感动,大手不由自主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

到了刘府,见师父刘匀泽不知为何正站在院里发呆。

师父。

何清君笑吟吟地叫道。

刘匀泽一瞧见何清君进来,猛地扑过来,清君!绕着她看了一圈,哈哈笑着:清君果然是福大命大,安然归来,我就说嘛,我的徒弟怎么会轻易出事!何清君得意洋洋地昂头,那是,我何清君素来福大命大嘛。

还是我的乖女婿有本事,清君啊,你不知道,你被劫走的那些日子,把我的王爷乖女婿险些折磨死啊,为了找你,他硬是三天三夜未合眼,却哪知你早被刘匀松那老匹夫偷运出了城。

提起刘匀松,刘匀泽的脸一沉,哼了一声:刘匀松那老匹夫,瞧师父回头怎么收拾他!呃……听师父提到刘匀松,何清君脑子嗡地一声暴开,嘿嘿讪笑道:不劳师父动手了,刘匀松已经死了。

刘匀泽惊诧不已,脸色有些怪异,他竟然……死了?何清君搔搔额头,呃,是死了,师父难道不觉得他该死吗?他不止劫了我,还要杀了我呢。

刘匀泽那小眼睛睁大,他还敢要杀你?是啊,他仗着师父发过的誓,料定乐山的人都不敢动他,所以有恃无恐,非要杀了我呢,还大骂师父无耻小人,抢走师娘,说若再教他遇见师父,必打得师父满地找牙!她咬牙扯谎。

刘匀泽闻言怒跳起来:这个刘匀松劫了我的弟意,竟还敢大言不惭?转向令狐薄问道:乖女婿,那老匹夫是这么说的吗?令狐薄干咳一声,淡定地睁眼说瞎话:是,本王亲耳听到的。

刘匀泽在院里打转,嘴里骂骂咧咧,这老匹夫,竟敢胡说八道,打得老夫满地找牙?他这是死得早否则,老夫倒要瞧瞧谁能把谁打得满地找牙!何清君以袍袖掩唇轻笑,放下袖子时,脸上已敛了笑容,道:自然是师父打得他满地找牙了,师父武功天下无敌嘛。

令狐薄,你说是不是?令狐薄镇定自若:当然。

刘匀泽双目一亮,乖女婿真会哄师父开心。

哼,天下无敌不敢说,但对付刘匀松还是绌绌有余的。

何清君无语,师父啊,你的乖女婿只说了当然两个字,怎么就会哄你开心了?明明是她哄的好不好?呃,师父,你说刘匀松如此可恶,该不该死?刘匀泽抓抓头顶:他确实该死,不过……唉,身为南宛人,却帮天晋算计南宛,死了就死了罢。

只要不是咱们乐山的人杀得他,就跟为师没有关系……唉,就当是从来没有过这个兄弟。

…。

他虽这般说着,可能因为毕竟是亲生兄弟,仍然忍不住问道:他是被谁杀的?何清君心虚得看看令狐薄,令狐薄忍不住勾起一丝笑容,淡定的道:他是被晋皇赐死的。

刘匀松愕然张嘴,被晋皇赐死?他不是跟与晋皇亲如兄弟吗?何清君背上盗出薄汗,敢情师父虽与刘匀松因情成仇,原来却一直关注着他啊,连他与晋皇的关系都知道,那他会不会知道是她杀了刘匀松?她俏脸有些变色,不敢说话,一双杏目巴巴地望着令狐薄。

令狐薄暗自摇头,清君便是如此,既想保护师父,又想对师父坦诚,世上哪有两全之事?当即向她使个眼色,对刘匀松道:是这样的,刘匀松奉晋皇之命捉了清君,逼问吴山银矿的下落,偏偏晋望之一心护着清君,以致于他无法对清君严刑拷打,未得到银矿下落,晋皇一怒之下,命他去杀了清君,却被清君偷袭成功,刺伤了他逃跑。

晋皇得不到吴山银矿,清君又跑了,狂怒之下,便赐了刘匀松一杯毒酒。

何清君偷偷抹汗,令狐薄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基本与实情相符,只除了最后一句话,可是最后一句话依照常理,又完全让人挑不出毛病。

就因为令狐薄这实情掺假的话,刘匀泽才深信不疑,连连感叹:造化弄人啊,他一个江湖人掺合到朝廷斗争中去,本就不该,却偏偏帮着异国对付自己的国家,将晋皇视作兄弟,老夫早就劝过他当皇帝的没一个好人,他偏不信,看看吧,最后果然还是死在那亲如兄弟的人手中!何清君深深低垂着头,心下忏悔不已:师父,你莫要怪徒儿骗你,实在是我若不杀他,必死在他手中,可是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为那个恶人自戕而亡。

令狐薄转目四顾,有些奇怪,他与何清君在院里站了这么久,怎地未见林秀映的影子?想起进院时,刘匀泽正独自在院中发呆,便问道:师父,师娘呢?刘匀泽脸色微变,长声一叹。

何清君忙问:师父,可是师娘出了什么事?刘匀泽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你师娘出了什么事,而是柳含烟出了事,你师娘急火攻心,伤神成疾,唉——何清君心头一跳,柳含烟出了什么事?师娘伤神成疾?师父,柳师妹怎么回事?刘匀泽再叹一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你师娘就在房间里,你自己进去问吧。

何清君忙跑向师娘的房间,师娘。

推门进屋,只见师娘正拥被抱着双腿坐在床角内侧发呆。

师娘,你怎么了?可有请大夫来瞧瞧?林秀映见她进来,忙往外挪了挪,就欲下床,一脸的惊喜:清君,你平安回来了?何清君奔到床边拦住她下床,点头道:嗯,我平安回来了。

林秀映伸出双手拉她坐在身旁,流下眼泪:过来让师娘瞧瞧……此番被劫,是不是吃了不少苦?何清君笑着摇头,还好,除了被刘匀松像狗一样栓着,但是因为路上有司徒意有意相助,到了天晋有晋望之护着,还好,不算太受苦。

林秀映讶然道:司徒意相助?不是他和刘匀松一起将你劫走的吗?嗯,司徒意是为了把魔琴,帮刘匀松劫走我的,总算他良心未泯,一路有意照顾,我才免于刘匀松的虐待。

何清君解释着。

好,平安就好,回来就好……你几时回来的?刚刚进京,尚未回府,令狐薄怕师父师娘担心,所以我们先来回来向师父师娘报个平安。

林秀映一怔,感叹:真是难为摄政王了,你被劫没吃多少苦,却苦了他,一个狂傲不可一世的摄政王竟为你担扰至两鬓斑白,为寻你恨不能上天下地,抛下朝事,远去天晋相救,清君,这番情意莫说是在皇家,便是平常百姓家也难做到。

最难得的就是他从未在岳家面前自恃身份,处处考虑周到,未回府先来这里报平安,清君,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到手的幸福。

何清君嗯地一声:师娘,我都知道,不说这些了。

师父说含烟师妹出了事,她出了什么事,竟令师娘忧心成疾?林秀映脸色一黯,垂下眼皮,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清君,如果含烟也像你一般,若遇人不淑,挥剑斩情丝,大不了痛苦一场,师娘便省心了。

可是,含烟不争气啊!何清君一听这话,便猜到,柳含烟出事八成跟五王爷有关,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师娘,含烟师妹……还未与五王爷彻底断了?林秀映再叹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地道:岂止未彻底断了,最可恨的是……唉!她那般心高气傲,怎地竟甘心如此,实在气死我了!何清君心下纳闷,柳含烟究竟做了什么事?可是听师娘的意思,好像是难以启齿的样子,难道她为了讨好五王爷,又向五王爷透露了什么消息?暗暗思量,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她已向五王爷透露了令狐薄搜罗的南党证据,大半得自蜂雀阁后,也只剩下她是蜂雀阁阁主一事了……师娘,含烟师妹究竟是怎么回事?林秀映连连叹气,半晌,才道:……含烟怀了五王爷令狐箫的孩子。

什么?!何清君霍地站起,她、她她竟怀了五王爷的孩子?!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她还未成婚啊!林秀映苦笑:成婚?成什么婚,就算五王爷还要她,也顶多随随便便将她纳进府里当侍妾,怎么成婚?成婚是要明媒正娶的。

何清君急得抓耳搔腮,在屋内踱来踱去,此时的她不再想着柳含烟是不是为爱背叛蜂雀阁,只将她视同门,为她担心。

师娘,你明知五王爷不可靠,怎么不拦着她?林秀映道:你不是不知道含烟素来心高气傲,这些年我也拖累她不少,亏欠她很多,哪劝得住她、拦得住她?她口口声声说她心中有数,我知道她就是不甘心,想让五王爷也爱上她,可是我以为以她那高傲性子,必是不甘为人妾氏的,却哪里知道,她竟经常私会五王爷,前几日我发现她时常恶心呕吐,一番试探盘问,才知道她竟然怀了五王爷的孩子!何清君又是叹气又想骂人,这柳含烟不是极为聪明吗?怎地竟载这样大的跟头?既然怀了孩子,那五王爷什么意思?含烟又有什么打算?总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吧?林秀映恼道:就是因为五王爷什么意思都没有,我才恼火,含烟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但不上门给个说法,反而避而不见!甚至我上门去找他,他都不出面相见,气死我了!那他肯见含烟师妹吗?何清君皱眉,五王爷是出了名的温润儒雅,他这般让一个未嫁女子怀孕,却不给任何说法,实在不似他的作风,难道他不怕因此事坏了他的美名吗?林秀映怒拍大腿:见什么见!他若肯见含烟,我自能找着他,非抓着他问问为何敢做却不敢当,便把这事闹到摄政王那里,让京城的那些大官都瞧瞧他的嘴脸。

何清君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

师娘,含烟师妹是怎么打算的?难道她什么意见没有吗?她什么都不说,每天都跑到箫王府门口当上半个时辰的望夫石,回来便一声不吭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正说着呢,听到外面脚步声响,林秀映皱眉道:含烟回来了。

何清君盯着门口,片刻后,瞧见柳含烟迈着细碎的步子进来,许是她在外面瞧见了令狐薄,因此看见何清君并未吃惊。

柳含烟抬眸看了何清君一眼,淡淡地道:恭喜王妃平安归来。

……何清君付之一笑,但愿她是真的恭喜她平安回来。

柳含烟哼了一声道:想当初你可是为了见我一面,每次都要忍痛掏四十两银子的,当了王妃后,果然架子大了,竟不将我这师妹放在眼里了。

何清君嘴角一抽,我记得含烟师妹是从来不屑与我同门的,如今竟肯认我这师姐了吗?柳含烟斜眼睨她好一会儿,嗤之以鼻。

何清君摸摸鼻子,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柳含烟这妖孽还是不屑与她同门的,她印象中,这妖孽似乎素来就未正眼瞧过她。

林秀映对柳含烟的态度极为不满,轻斥:含烟!柳含烟转向林秀映时,神情已带着几分轻柔,娘,身子可感觉好些?林秀映对她轻叹,注视她良久,心病需心医,含烟该知道娘的心病是什么?你的事情解决不好,娘这病永远好不了。

柳含烟秀眉紧蹙,下意识地回身瞧瞧站在屋内的何清君,娘,你是不是告诉她了?林秀映点头,道:不错,娘是告诉她了,含烟,你这身子拖不得了,必须得解决,清君好歹现下是摄政王的王妃,若由她出面,令狐箫总得给她三分面子。

柳含烟脸色苍白,忽地恼怒道: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任何人管,我心里有数!林秀映也恼了,猛地站起,甩了她一个清脆耳光,怒道:你心里有数?!你心里有什么数?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叫做有数?那个男人知道你怀孕却避而不见,叫做有数?等你将孩子生下,被人骂是没有爹的野孩子,叫做有数?柳含烟捂着脸颊,泪珠滑下,我酿的苦酒,我自己全部吞下,绝不求助于人。

娘就当我自甘下贱好了!我一直相信五王爷不是那般无情的人,他这样做必定是有什么苦衷,我等他,多久我都等!你——林秀映只觉眼前一晕,险些摔倒,你、你…。

到底是一口气未上来,气得晕倒过去。

何清君眼疾手快,在师娘跌倒之前,身形一晃,接住师娘,将她抱上床,拉上被子盖好。

转头,瞧见柳含烟一脸关切地盯着林秀映,于是恨恨地道:柳含烟,收起你的假慈悲来吧,你若真关心师娘的身体,为何不听她的话,害她忧神成疾?柳含烟怔怔地盯着林秀映,喃喃地道:我不想的,可是我有什么法子……何清君手指抬起,想抽她一个耳光,终还是忍住,说起来柳含烟被五王爷玩弄成这样,她也有责任,五王爷是因为对她起疑,才故意接近柳含烟、引诱柳含烟,否则他可能永远都不会靠近柳含烟,也算是她未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你不想这样子,为何不听师娘的劝与五王爷了断了,却怀了他的孩子,将师娘气成这样?养育之恩大于天,你不知道吗?你就是如此报答她的养育之恩?柳含烟抬起美眸看了何清君一眼,冷冷地道:何清君,你是来瞧我笑话的吧?何清君愕然,她和她算是同门,同门有事,她能瞧她笑话吗?未等她说话,柳含烟又道:何清君,我知道你现下正风光着,何必来向我炫耀?我柳含烟不会一辈子命如纸薄,我绝不相信五王爷是那般无情的人,他是有苦衷的……他曾对我那般温柔、那般疼惜……何清君冷声打断她:柳含烟,你醒醒吧!令狐箫对谁不温柔,对哪个女子不疼惜?柳含烟,为何你明知那是个火坑,还要往下跳?柳含烟那妖孽的美脸有些泛白,声音也有几分激动:火坑?何清君,你还不是一样跳过火坑!你被白逸扬搞得身败名裂,贻笑天下,有什么资格说我?现在你能如此风光,也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何清君听她提到白逸扬,心下有些生气,愤然转向师娘那一侧,声音微大:你错了,当年的白逸扬并不是火坑,至少他有一颗爱我的心,至少他肯冲破母亲的压力,明媒正娶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江湖女子,至少他成亲两年从未想过要纳妾!却听身后的柳含烟哼了一声:你这般替前夫辩解,我倒为摄政王不值了,亏他那般对你,你竟然还对前夫念念不忘!何清君心下那个气啊,咬牙,再咬牙,去你的柳含烟!去你的五王爷,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关她何事!她不过是想告诉她,五王爷不仅吝于给她感情,连名份都不肯给她,还不如白逸扬!既然她执迷不悟,她又何必管她?何清君目光落在师娘身上,只是……可怜了师娘,含辛茹苦养大一个女儿,竟被气成这样!师娘不好过,师父就不好过,师父不好过,她又怎么好过得了?可是如今的柳含烟却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转身往外走,算了,她不在这里置气了,等柳含烟撞得头破血流,愿意让他们出面帮忙的时候再说吧。

只是这一转身不要紧,吓得险些惊叫出声!令狐薄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为何他得脸黑得像锅底灰一般?!她咬牙瞪向柳含烟,这妖孽是故意的!她定是瞧见了令狐薄,故意说她对前夫念念不忘!嘟噜一声: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她绽出自以为最有诚意的笑容,扑到令狐薄身旁,双臂缠住令狐薄的胳膊,千岁大老爷,我们走!心下惴惴不安,他脸色难看到极点,想来必是听到了她和柳含烟最后说的话…。

王母娘娘,她平时没少向她祈祷,怎么也混了个脸熟吧?关键时候,能不能照拂她一下啊,瞧令狐薄的脸色便知,这把火烧得够旺啊!好在令狐薄脸色虽极黑,却什么话未说,任由她抱着他的胳膊拉着往外走。

瞧见院里的师父,何清君道:师父,师娘被柳含烟气晕了,你劝着点师娘……她话未说完,只见眼前灰影闪过,师父已进了屋子,然后听到师父暴喝一声:滚出去!何清君摸摸鼻子,她本来想让师父劝劝师娘,柳含烟的事少操点心,她听不进劝的。

听得师父这一吼,她想她也没必要再说了,师父对柳含烟是容忍到极限了。

片刻后,柳含烟出来,冷冷瞥了何清君一眼,转身走向她自己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一)何清君暗哼一声,或许她是柳含烟上辈子的仇家吧,才惹得她如此不待见。

她也不说话,默默勾着令狐薄的胳膊走出院子。

令狐薄一路不语,何清君一心想打破这片尴尬的沉寂,便寻些有的没的的闲话跟他说,可是令狐薄只是黑沉着脸,什么都不说。

何清君终于败下阵来,驻足扳过他的身子正对着自己,杏目凝着他:令狐薄,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令狐薄凤目盯着她,不语。

何清君摸摸鼻子,好吧,她这句话其实就是一句废话,瞎子都看得出他正在生她的气!千岁大老爷是不是又在吃干醋?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无语了,这句话同第一句话是一样的废话,看来她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她纠结的扯扯头发,长叹一声,可怜兮兮的扬起小脸,哀怨地看着他,千岁大老爷,事情不是柳含烟说得那样。

我没有对白逸扬念念不忘。

令狐薄脸色有些许回暖,冷冷地说道:清君,本王从不相信旁人的挑拨,可是今日本王亲耳听到你下意识地在旁人面前回护白逸扬的名声,你仍旧惦记着他的好。

他不过是听到屋内的争吵声,怕她又惹一肚子气,便奔进去瞧个究竟,却未想到竟听到那番话!那一刻他只觉自己的心便如在醋缸里泡过似的,酸得发苦,那感觉极难形容!酸苦过后,心下又如被针扎般疼痛,他爱逾性命的女子,是不是直到此时仍在惦记着那个京城第一美男?他曾亲眼瞧着她因他受伤而发狂,那时他虽然为她心痛无奈,可是他却又是极致欢喜的,因为爱,她才会发狂,他以为在她心中份量真的早已盖过了白逸扬,成为她心中最重要的男人!而她却当着他的面残忍打破他的美梦,给了他痛彻心肺的狠狠一击!何清君仰脸凝视着他冰冷的脸庞,只觉得心下一阵失望,手指一点一点地离开他的胳膊,后退两步,杏目里里泛起冷意。

令狐薄心下陡然一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厉目如鹰,清君,你想干什么?何清君俏脸失了惯有的笑容,有些淡漠:令狐薄,你曾说过,只要是我说的话,你都信,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你必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前走……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你却总是轻易怀疑,我知道我不够好,我嫁过人下过堂,可是白逸扬确实是存在的,就算他是你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也是存在的。

我比谁都希望拔掉你心里这根刺,可是我终究无能为力!若你不肯信我,我们很难白首偕老。

令狐薄紧紧攥着她的手臂,凤目一瞬不眨地凝着她,清君,只因本王怀疑你的感情不够多,你便凉心了么?你便退缩了么?本王在你心里就这么一点的份量吗?何清君心下微抽,是啊,她口口声声说爱上了他,说对他的爱不比当初对白逸扬的少,可是她对他却太苛刻了些,容不得他有一点迟疑和怀疑,便是当初对白逸扬也未曾这般小鸡肚肠啊。

为何会如此?只因为他爱她更浓烈,所以有恃无恐吗?想到此处,抬起头来,往前走了两步,伏首他胸前,双臂环住他窄腰,轻叹一声:令狐薄,是我口没遮拦,是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令狐薄大手抚着怀中女子的秀发,唇畔浮起一丝轻笑,她总是这样,在让他沮丧到极点后,却又能突然反省,顷刻间再让他胸腹幸福满满。

在她面前,他不必担心会伤心太久,因为她不会将不快的种子长久种在心中。

你个小妖精就会折磨本王。

他的声音里终于带着笑意和戏谑了。

对这顶大帽子,何清君默默无语两行泪,觉得极为无辜,可是也不敢反驳,道:千岁大老爷就当是前世欠了我的,今世来还吧。

令狐薄似乎嗤笑了一声,松开她道:清君,你告诉本王,对白逸扬,你真的完全放下了么?何清君臻首微垂,沉默了片刻,扬头道:令狐薄……她刚唤了他一声,却被他打断:算了,你不用说了。

本王从前也只想你能陪在本王身旁,是本王太过贪心了,要求得越来越多,恨不能你心里满满得都是本王。

何清君看着那张急欲掩饰的俊脸,他是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吧?素来运筹帷幄,算计天下的摄政王,竟然也会选择逃避!她心下又涌上酸楚,这份爱对她来说是享受宠爱,对他却是沉重折磨。

她拉起他的大手,浅笑:令狐薄,我不敢保证完全放下了白逸扬,但是我却保证他在我心里真的越来越淡了,我何清君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却也知道谁对我好,谁更值得我去爱,你放心,我虽是女子,却也是一言九鼎的,既承诺你不离我不弃,便至死不渝。

令狐薄原本躲闪的目光骤亮,闪着异彩,爽朗大笑,握紧她的手:清君,有你这句话,本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走,咱们回家去。

何清君嫣然一笑,与他相携走着。

呃,千岁大老爷,你瞧薄王府门口那人眼熟不眼熟?令狐薄顿足眯眼,松开何清君的手,身形倏地一晃,右手掌拍向那人。

何清君闭目,不忍看原本意气风发的司徒意,竟如此狼狈后退。

这天杀的司徒意,嫌活得不耐烦了,竟跑到薄王府来送死!睁开眼时,只见令狐薄已与司徒意大打出手,那司徒意武功也是极高的,与令狐薄相比,也不过稍逊一筹而已,却被令狐薄一顿急攻,逼得连连后退!令狐薄,别打了,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令狐薄哪管他说什么,他劫走何清君这笔帐还未亲自跟他算呢!掌鸣若龙吟,剑气激射,招招狠辣,直将司徒意逼得左支右绌,我明日再来找你!他话音未落,何清君便见眼前一花,一条人影闪电而至,声音甚是惊喜:小意意,原来你在这里,害人家好找,来嘛,亲亲!那人嘴里调笑,手脚动作却极快,倏地扑向司徒意。

司徒意眼里那个恐惧啊,脸上那个五彩斑澜啊,裘一仙,你怎么跟来了!人家想你嘛。

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身量明明极高,虎背熊腰且一脸的络腮胡子,偏偏做着妩媚扭捏的手势,一嘴的嗲音。

何清君头发顿时根根竖起,身子一晃,险些扑地。

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将下巴从地上捡起合上,娘来,这就是裘一仙?长得也太、太……惊悚了!令狐薄早停下手,负手立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诡异,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暗暗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司徒意一听他的话,那眼泪啊,忍不住的随风狂飙,怒吼:谁用你想!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我喜欢女子,女子!裘一仙抬右手如美人般抚脸,捏着嗓子道:男子女子又有什么区别?只要小意意愿意,便是被你压在身下,人家……人家也是愿意的……说着双手害羞的捂脸,顿足拧身,宛若一个羞羞怯怯的豆寇女子!那情景,绝对够惊悚,够赚眼球,更够邀约鸡皮疙瘩的!扑通——何清君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扑地!苍天啊,世上怎么有这般惊悚之事?好吧,这惊悚之事的始作俑者还是她!可是她做梦都未想到,裘一仙是这么个形象!王母娘娘,哦,不,月老爷爷,她知道错了,原来乱牵红线也是缺德之极!令狐薄似乎也不忍再看下去,身形一晃,回到何清君身边,将她从地上拉起,帮她轻掸衣袍上的灰尘。

司徒意俊朗的五官抽搐在一起,啐了一口,恨恨地道:裘一仙,你不要欺人太甚!他从被这裘一仙缠上,两个月未睡一个囫囵睡,未吃一顿安稳饭,甚至十天半月不敢洗澡,因为每回一洗澡,必会在洗到一半时,冒出个裘一仙,那**裸的眼神,那垂涎三尺的神态,每次都吓得他浑身哆嗦。

偏偏这个裘一仙的武功也极高,他杀不了,也摆脱不掉,被他折磨得头发掉了一大把。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无论他怎么躲,这个裘一仙总能找到他,原来竟是令狐薄在搞鬼,他的那八名暗卫,阴魂不散的追踪他,然后将他的行踪泄露给裘一仙!他只好一路躲着,狼狈不堪地赶往京城,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裘一仙抛了一个自以为**的媚眼,扭捏撒娇,人家哪有欺人太甚,人家也没有霸王硬上弓,人爱只是爱慕你嘛……亲亲小意意,你的身体如此年轻!如此精壮!噢……好**……人家不贪心,只要一次,你就给我一次嘛!何清君身子一晃,若非令狐薄撑着她,她险些再次扑地。

一头的黑线,满脑门的冷汗……裘一仙,你这名字起的好,实在是一次就欲仙欲死啊!司徒意,你怎么就不能给人家一次呢?令狐薄也受不了了,眼角抽了两下,干咳两声,道:司徒意,裘一仙也算是痴情感人,与本王婚礼上表白的你一样的痴情,何不就此成全他一次?司徒意跳将起来,大骂:放屁放屁!好男色,就去小倌馆,本公子不喜欢男人!令狐薄淡笑着:本王记得大婚那日,你亲口在南宛皇帝和百官面前向本王诉衷情的。

说着转向裘一仙:红尘公子许是还未对本王忘情,你不妨有耐心点,多等他此些时日,多拿出些诚意和痴心,必能等得红尘公子倾心。

司徒意狂吼一声,怒道:令狐薄,你不要欺人太甚!令狐薄冷笑道:本王这是‘报答’你的大恩呢!他重重的强调着报答二字。

裘一仙眨着那双神似媚眼的灯笼眼,捏着嗲音问道:真的吗?这样便能令红尘公子倾心?何清君被裘一仙嗲得机伶伶打个冷战,苍天大地,王母娘娘啊,请一个响雷劈死那个裘一仙吧!他再嗲下去,她今夜真的不用吃晚膳了!还是令狐薄定力够强,依旧笑着道:本王绝不骗你,当初本王便是这样令我的王妃对我倾心的。

何清君抚额哽咽,捏着嗓子道:不错,裘一仙,你尽情拿出耐心、痴心和诚心去追求司徒意去吧!我代表薄王府,代表南宛,代表王母娘娘在精神上支持你!转身,替司徒意默默流一把心酸泪!亲亲小意意,人家有的是耐心、痴心和诚心等你呢。

裘一仙抛了个令诸人惊悚的媚眼,痴痴地扑向司徒意。

司徒意惊叫一声,脚尖一弹,撒腿便奔!令狐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小意意——裘一仙嘤咛一声,咳咳,就算他是嘤咛一声娇呼吧,足下轻点,身子拔起,倏地追出去,小意意,等等人家嘛,人家是很有耐心、痴心和诚心的!你就给人家一次嘛……何清君望着裘一仙那**的倩影,呆滞良久,木木地转身,对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似乎,我出了个馊主意。

令狐薄忍不住轻笑,淡淡地道:清君这个主意甚好,本王觉得甚是解恨。

说着不禁笑出声来,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到司徒意如此狼狈,红尘公子……哼哼,极好。

清君,心计这个东西,你偶尔也会有的。

何清君:…。

她摸摸脑袋,其实心计这个东西,她经常会有一有的,不是偶尔好不好。

两人相携进府,众家臣少不得要出来拜上一拜。

两人都有些饿,便命人提前传膳。

何清君望一眼令狐薄道:千岁大老爷,五王爷明明不喜欢柳含烟,为何却要以身体相诱?本来我还觉得五王爷虽然行事诡异,至少温润尔雅,对女子敬而有礼,虽喜风月,却从不下流。

哪知竟要了柳含烟,却不肯负责,其行径实在令人不耻。

令狐薄凤目宠溺地凝着她,为她夹了些爱吃的菜碗里,淡笑道:此事确实大出本王的意外,按说五哥既然要了柳含烟,就算不能给她正妃的名分,至少会接入府中当个侧妃侍妾,不过是府里再多一个女人而已,断不会让子嗣流落在外,五哥此番行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何清君皱眉,不错,五王爷此次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根本就是不对劲,若说他接近柳含烟,只是想通过柳含烟打探我的消息,实在没必要以身相诱,既然肯与柳含烟发生肌肤之亲,必是心里对她存了几分好感的…。

何况柳含烟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避而不见?抬眸却见令狐薄怔怔地盯着她,不禁有些疑惑,千岁大老爷,你怎么了?令狐薄嗯地一声,喃喃地道:柳含烟都有孕在身,你也该有了?何清君闻言,俏脸一红,嗔道:千岁大老爷说什么呢,你不是说过是最不在乎子嗣的么?令狐薄抬起凤目,轻笑:本王是不在乎,但若是和你的孩子,本王却极在乎。

何清君也忍不住轻笑出来,我也是。

令狐薄笑道:不急,没有孩子,你我还可以多逍遥几年。

千岁大老爷,明日,我想去一趟五王府。

令狐薄侧目瞧她,还是放心不下柳含烟?何清君点头,秀眉紧蹙,柳含烟固然可气,可是此事若不解决,师娘怕要被气死了。

我总要去瞧瞧五王爷为何避而不见,至少得给个说法吧。

好,明日本王陪你去。

何清君摇头,道:不用,这是我们师门的事,无须你插手。

令狐薄脸色微沉,清君,本王曾说过夫妻一体,你的事就是本王的事,你的师门不就是本王的师门吗?难道清君至今还要跟本王生分?还是你根本就当本王跟白逸扬一样防着?何清君一怔,这个……千岁大老爷,师门是师门,夫妻是夫妻……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得自动咽下剩下的话。

令狐薄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现下才跟本王生分,晚了,本王早就跟你的师门掺合在一起去了。

何清君呃地一声,貌似确实是如此,乐山的债务是他偿还的,田产是他购回的……只听他继续道:清君,蜂雀阁的另一半信物,你师父也给了本王,从今以后,本王还是蜂雀阁的半个主人,你分得本王一半身家,本王分得你半个蜂雀阁,我们早已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便是想跟本王生分,还有任何意义吗?何清君目瞠口呆,他竟在她不知道的情形下,成了蜂雀阁的半个主人?!你成了蜂雀阁的半个主人,以后再从蜂雀阁购买消息,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银子?令狐薄咯地一下咬在了筷子上,险些咬着舌尖,痛得他连抽两口气,我们已是夫妻,你竟然还想着收本王的银子?她守着他这条大鱼,竟还钻在钱眼里不出来,好歹他还是阁主的夫君,难道连个特殊待遇都没有?知道不好意思收本王的银子,便不要收。

那可不行,蜂雀阁还有一大堆小蜂雀要养活,不收银子如何养活他们,我们是夫妻,给些优惠倒是可以,免费绝对不行。

令狐薄:……千岁大老爷莫要觉得我不讲情面,这是两码事,你收买的消息多是朝廷的事情,用的国库的银子,你不能劫蜂雀阁这穷人济国库的这富人。

令狐薄按住再次抽搐的眼角,自他遇上她后,这眼角都快抽上细皱纹了。

仔细想想,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再说,此时他也算了蜂雀阁的半个主人,总得为那帮小蜂雀打算,以优惠价格收朝廷的钱……也未尝不可。

他皱眉,好像他也钻钱眼去了,他几时将蜂雀阁一年四五万两的纯利润放在眼里了。

明日,本王陪你去箫王府。

他一锤定音。

好。

她不再跟他分彼此。

此日。

令狐薄何清君用完早膳,便打算去五王府,刚走出房门,眼前便窜出一条人影。

令狐薄下意识地挡在何清君身前,一道无形剑气劈出。

那人一个急纵闪避,落在五六丈外,站定,右手往前一推,绝尘,且慢!是我,司徒意。

杀的就是你!令狐薄抬起的手指毫不客气地再次挥下,又一道凌厉剑气斩出。

司徒意眼见躲避不过,刷地出剑挡格,铮地轻响,他踉跄了一下,连退数步,心下大骇,好厉害的无形剑气!令狐薄,我服输,我服输!求你别打了!我有事跟你说。

令狐薄俊脸结着一层冰霜,本王与你之间无话可说,见面只有刀剑相见。

司徒意转向何清君,何姑娘,我虽然对不起你在先,但是你扪心自问,去天晋的那一路上,我对你如何?何清君:还好。

你在茅厕里偷偷给绝尘留信,我有没有揭穿你?若是我当时便揭穿你,你说绝尘有没有机会将你活着救出?呃,这个……何清君瞧向令狐薄,千岁大老爷,司徒意说得也没错,你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令狐薄冷笑垂下手臂,瞧在清君的面上,本王饶你一命,有什么事,说!司徒意向令狐薄急走数步,距离他半丈远时停下,道:我知道裘一仙满世界追着我缠着我,是你搞得鬼。

令狐薄极为坦然地道:就是本王搞得鬼,你能奈我何?司徒意,亲手杀了你,本王才更开心。

司徒意被他那锐目冷冷盯着,竟也心里有些发毛,不得不佩服,果然是摄政王,只这气势便令他输了一大截。

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才甘心。

绝尘,咱们打个商量,如何?令狐薄冷冷睨他,不语。

先前是我财迷心窍,被那把魔琴迷了眼,配合刘匀松将何清君劫走,可我也不好过,良心上不好过,又被你追杀,接着又引来个裘一仙来折磨我,也算出够了气,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和解的。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凭什么跟本王和解?绝尘,你虽然是摄政王,武功盖世,但总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只要你不要再派人全天跟着我,不再向裘一仙泄露我的行踪,我承诺为做你三件事。

令狐薄心下一动,表面却嗤之以鼻,极为不屑。

绝尘用不着不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知道以你的性子绝不会做一辈子摄政王,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江湖相遇,就算你武功再高,脑子再聪明绝顶,总有做不到和无暇顾及的事情。

令狐薄斜睨他,好,那么本王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年后,为本王做一年的家仆。

司徒意错愕,咬牙道:绝尘,我只说承诺为你做三件事,但让我做一年家仆有点过分了吧。

令狐薄不淡不咸地道:若是做三件事,还得需要你指定的事才能做,不如不做。

你答不答应,本王都无所谓。

说着拉起何清君的手,举步往外走,你若再不滚出去,本王立时命人将你拿下!司徒意脑里电转,做一年家仆虽然为难了点,但总比整日被一个好男色的裘一仙天天追着,暗中窥视,每日算计着如何将自己压入他身下好过吧?好,我答应!只是为何要一年后?是啊,为何要一年后?何清君也纳闷。

令狐薄冷声道:本王只答应不再泄露你的行踪,却没说要为你提供避护。

只要没人再助裘一仙寻你,以你的才智,一年内可以甩掉裘一仙。

何清君这才恍然大悟,他这是让司徒意自己摆脱裘一仙,却不许他沾他任何一点光。

司徒意:……只有能摆脱令他生不如死的裘一仙,让他做什么他都答应。

哎哟,小意意亲亲,你怎么跑到人家王爷家里来了?害人家好找。

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嗲音,一条青影落在院里,连连顿足,十分的娇媚。

真是个小冤家!唉,好在我有耐心痴心和诚心,等得起。

司徒意再一次惊叫着,飞纵出薄王府。

那阴魂不散的裘一仙,如影随形地跟上,小意意,等等我嘛,你怎么都不听人家说句话呢……你不等我,我怎么给你诚心呢?何清君风化,这裘一仙明明是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却总能做出这等千娇百媚的肉麻事,实在是如天雷霹下,烧得她皮焦肉嫩。

他想司徒意定然是后悔死为了一把破琴惹到令狐薄了。

令狐薄,看见裘一仙,你有什么感想?令狐薄极为淡定:本王在想,司徒意被裘一仙压到身下蹂躏时,一定也是百般**的。

喀嚓——再一道响雷霹下,这下何清君的肉也焦了。

千岁大老爷,你怎能如此淡定的说这种笑话?马车停在箫王府外,下人急忙进去通传。

令狐薄微一犹豫,却不等那下人通传,拉着何清君快步进府。

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来?!滚出去。

屋里传来令狐箫略显暴戾的声音,一只茶盏随声飙出房间,摔碎在地,那下人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何清君一怔,五王爷好大的火气!谁惹五哥生这么大的气?令狐薄牵着何清君的手迈进房间。

只见令狐箫急忙推开怀中的侧妃安玉容,从容的整了一下衣袍,温润的声音隐含冷意:下去。

安玉容慌乱的转过身去整理胸前衣衫,是。

红着脸匆匆出去。

令狐薄与何清君相视一眼,令狐箫虽然温润多情,其实骨子里却是无情的,怎会在堂中便与妾氏**亲热。

六弟回来了?令狐箫此刻声音已恢复温润,转向何清君:六弟妹没事吧?何清君行了一礼:幸亏摄政王救得及时。

令狐箫笑道:那就好。

那双眸子落在何清君身上,上下打量着她。

何清君微微皱眉,令狐箫的眸子虽然依然温润,但似乎比从前少了那股清泉之气,或许是错觉?她转目看向令狐薄,见他神情丝毫无变,依旧那么的冷酷,那么的淡定……或许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令狐箫请两人坐下,下人立时奉上茶水。

我本打算过会儿去薄王府看望六弟和六弟妹,不想你们倒先一步来这里,实在是令五哥惭愧之极。

令狐薄淡笑:兄弟之间,何须客气?五哥,今日我们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他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令狐箫看一眼何清君,已猜到是什么事。

你们是为柳含烟而来?令狐薄点头,深邃眸子直视他,五哥知不知道柳含烟已怀了你的骨肉?令狐箫笑了笑,我只知她有孕在身,是不是我的骨肉,便不得而知了。

听他这么说,何清君有些恼怒,他堂堂一个五王爷又不在乎多养一个女子跟孩子,为推脱责任竟能无耻到此种程度!令狐薄给了何清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笑问:五哥的意思可是说,柳含烟除你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令狐箫不置可否,端茶饮了一口,温声轻笑:柳含烟出自清音阁,虽说清音阁算不得妓院,总归是风月场所,王府也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何清君气得手指微微发抖,直想骂娘:清音阁明明是他开设的,现下倒嫌弃清音阁的女子了,嫌她出身不高,配不上他那高贵身子,苟合之时怎地不嫌弃?那可是肌肤相亲,身体相嵌!当即轻笑一声,反唇相讥:若是猫狗……只怕五王爷也无法与猫狗欢好。

令狐箫原本温润俊美的脸立时变得铁青,放在大腿上的那只修长右手攥紧,指节微微泛白,看得出他在极力隐忍怒气。

屋内一片沉寂,隔了好一会儿,令狐箫脸色恢复,大笑道:六弟妹说话当真是不拘小节,这话若是大家闺秀便绝计说不出来。

何清君右手小指轻抖,最近变得有些暴躁的血液在体内沸腾,你姥姥的令狐箫真够阴险,这是拐着弯儿在暗讽她的出身不好,粗俗无礼呢!令狐薄轻笑一声:清君出身江湖,性子直爽,自然不会像那些大家闺秀般表面知书达礼,满腹的男盗女娼。

不过她说得却没错,若柳含烟确实是猫狗,五哥又怎会与之欢好?那可是肌肤相亲的事情。

令狐箫一窒,注视令狐薄片刻,笑出声来:六弟当真是宠妻无度啊,好,就冲在六弟的面上,那个柳含烟,我收进府内,但只能以侍妾的身份进府。

何清君沉默片刻,侍妾……柳含烟那般心高气傲,只是侍妾……唉!六弟妹不知,这柳含烟也太过贪心,既想进府,又想得我独宠,我的感情,她岂配拥有!令狐箫不屑地道。

何清君起身凝视他,正色道:五王爷,她若不配,你便不该招惹她!是你先将自己放低身份,就莫作贱她的感情。

不论是谁,真心都是弥足珍贵的!令狐薄凤目含笑凝着她,这话也只有她能说得出,天下女子有几人会珍视自己的真心?是她们先将自己放低至尘埃,又岂会得到旁人的珍爱?令狐箫似乎颇受震撼,怔怔地盯着何清君,喃喃低语:何清君……是这样的吗?何清君与令狐薄均微微一怔。

两人出了五王府,正欲上马车,却瞧见柳含烟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箫王府外。

她似乎也瞧见了何清君,面上微现尴尬,却并未躲藏。

令狐薄低声对何清君道:你去问问她,可曾觉出五哥哪里不对劲?顺便探探,她与五哥欢好时,可曾注意过五哥左小腹靠近大腿根有小块红色胎印?何清君若有所思地看他,以他的聪明,怎么可能瞧不出自己兄弟的可疑之处。

千岁大老爷是在怀疑府内的五王爷?令狐薄凤目半眯,漫不经心地道:清君,事情可能要更糟……或许真是本王多想了。

顿了一顿,又道:清君,你要让你师娘做好心里准备,这柳含烟,若是不能自己走出魔障,下场可能会很惨。

何清君不解,见他不再多说,也不敢多问,唯恐听到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摸摸鼻子,走向柳含烟。

调整一下情绪,露出微笑,含烟师妹来找五王爷?柳含烟只是微微点头,秀目露出一丝期盼。

含烟师妹,虽然你不待见我,但为了师娘,我还是厚颜去求见了五王爷。

柳含烟眼底闪过期待,美目紧紧凝视着她,却又拉不下面子开口询问。

何清君:五王府答应纳你进府,含烟师妹可愿意以侍妾身份进府?柳含烟满目喜悦,真的吗?我就知道五王爷绝非无情之人,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何清君无语,这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柳含烟吗?五王爷有无苦衷,她不知道,她现在只知柳含烟放弃了一切尊严。

含烟师妹,难道你就没觉得五王爷……她顿住,问柳含烟有什么不对劲,恐怕问了也是白问,五王爷要她前后态度差别极大,她都如此理解体贴,又岂能觉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只怕她反会将她的疑惑透露给五王爷。

含烟师妹,瞧在我为你跑这一趟的份上,瞧在师娘的面上,我能否问你个问题?只要不涉及五王爷,柳含烟瞬即变成从前那个妖孽自负的柳含烟,斜睨她一眼,什么问题?何清君正色道:柳含烟,你可见过五王爷左小腹靠近大腿跟位置的红胎印?柳含烟愣住:红胎印?!跟着脸色剧变,厉声问:你怎么知道五王爷大腿跟就必有个红胎印?何清君被她那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道:摄政王与五王爷是兄弟,肯定是见过的。

柳含烟踉跄两步,无力跌坐地上,绝美的脸庞苍白如灰,喃喃道:不可能的,怎么会呢,一定是摄政王弄错了……柳含烟如此情形,何清君顿时明白,与她欢爱过的那人必不是五王爷!她的脸色也跟着白了,与柳含烟欢爱过的人不是五王爷,那又是不是先前那个五王爷呢?为何她竟觉得现在的五王爷与她初始认识的五王他相比,又有些不同呢,不说别的,只那眼里的清润就是现下这个五王爷没有的!一个人再怎么变,三两个月内,也不可能眼底神韵就变了!她心下隐隐不安,无措地望向不远处的令狐薄。

令狐薄见状疾步过来,伸臂勾住她的纤腰,关切问道:你怎么了?何清君无力依在令狐薄身上,连吁两口气,对柳含烟道:含烟师妹,我送你回去!柳含烟却突然起来,纵身就往五王爷跃去,何清君挣开令狐薄,跟着纵起,在她跃过王府高墙之前,右手往她腰带上一抓,将她扯回。

一个急旋身,足尖在墙上借力一点,抓着她跃至令狐薄身旁。

放开我!柳含烟对她怒目而视。

何清君伸手点了她的穴道,令她动弹不得,放开你做什么!柳含烟恨恨地瞪着她:我要去找令狐箫问个明白,他既然住在箫王府,为何不是五王爷?!何清君怒道:够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莫说你问不清楚,就算问清楚了又如何?我都不知道你爱得是五王爷这个称号还是五王爷这个人!柳含烟一窒,疑惑看着她,你为何为么说?若真是爱五王爷这个人,以含烟师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竟没发现五王爷有些异常吗?柳含烟一咬嘴唇,能有什么异常,他最大的异常便是我有孕后,态度大变,拒而不见。

抬头对何清君道:你放开我,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我不能这般不明不白的,竟不知身子给了谁,怀了谁的孩子!何清君果断伸指点了她的哑穴,柳含烟,若非看在师娘的面上,你爱如何丢人折腾,我都不屑于管!你说你不甘心,不甘心又如何,就因为不甘心,便要一错再错,把自己的尊严踩在别人脚下吗?错了便错了,就当是自己认人不清,遇人不淑,痛哭一场,重新欢欢喜喜的再活过,天下这么大,就算无芳草可配,看看风景也好。

令狐薄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这话虽是说给柳含烟听得,应也是当初她离开白逸扬时的心态吧,当今世风,女子攀附男子而活,所以她们才会宁愿与人共侍一夫,也绝不愿被夫家休弃,更不肯与夫家和离,也只有她这种豁达乐观的人才能如此看得开。

他心下冒着喜泡,他看上的女子自是与众不同的。

柳含烟闻言眸里愤恨挣扎的目光渐淡,美目反而有些呆滞了,只是看看风景也好吗?何清君抓起她丢在马车里,千岁大老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送她回刘府?令狐薄扯一下唇角,身形一晃,便上了马车,吩咐薛青:去刘府。

何清君将柳含烟提进刘府,丢在床上道:柳含烟,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心气儿极高的女子,绝不甘心只为他人妾氏。

若只论令狐箫这个人,他确实是不错,长得极俊美,温文儒雅,斯文有礼,极符合女子心中的良人形象。

可是他毕竟是个王爷,尚未娶妻,便早已妾氏成群,多情却不专情,你岂能妄想他会专情独庞你一人?她顿了一顿,接着道:我不解开你的穴道,你自己躺在床上好好想想,你对得起含辛茹苦养大你的师娘吗?说罢,她转身出去。

走到院里,师父迎上来,小心问道:清君,怎么回事?何清君轻叹一声,不愿多说,师父,你看着柳含烟,别再让她出去,免得她做出傻事。

清君。

师娘踉跄着跑出房间,含烟怎么了?她没事,不过以后会不会有事就难说了,师娘,她的事我不便多说,等她愿意说的时候或许会说。

何清君边说边往外走,师娘若不想让柳含烟受更大的伤害,就别再让她出去。

回到车上,令狐薄睨她一眼,淡淡地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本王早就说过,越是柳含烟这样的女子越是心高气傲,她们只青睐有才儒雅的男子,便是为奴为妾,都觉得值得,你何必跟她去置气?何清君看向他,哼哼两声:痴情女子负心汉,亘古不变。

顿了一顿道:与柳含烟欢好的五王爷应该并无红胎印……令狐薄微微低头,沉吟不语。

千岁大老爷,我一直觉得现在的五王爷并非是从前的五王爷。

何清君转身,抱着他的胳膊,你不觉得现在五王爷有些不一样吗?他眼里的神韵似乎没那么清润了。

话未说完,只觉车厢内骤冷,定睛一看,令狐薄那脸又莫名其妙黑了,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貌似最近的令狐薄,很容易就变脸呢,就跟个来了月信的女子似的,说翻脸便翻脸。

清君。

嗯?你为何对五哥观察得那般仔细?柳含烟都没你这般用心。

令狐薄脸色极冷,语气微酸。

……这个。

何清君眼珠儿乱转,真的不怪我,我看人喜欢看眼睛,脸上的表情可以伪装的无懈可击,但是眼睛的情绪和神韵就很难掩盖。

就像千岁大老爷,同样是笑,在三王爷面前和在五王爷面前的笑容就不一样,在我面前笑得就更不一样了。

令狐薄脸色回暖,饶有兴趣地问:哦?本王在你面前笑得怎么不一样?千岁大老爷在我面前笑得……像勾人魂魄的那种,又像是发了春的猫……令狐薄俊脸再黑,眼角一抽:何清君!何清君斜他一眼,笑咪咪地道:千岁大老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对本姑娘用美男计啊?令狐薄闻言唇角高高扬起,得意地依回榻里。

至少本王的美男计还是将你勾了来。

何清君趁势偎进他怀里,静静地倚了好一会儿,才道:令狐薄,柳含烟说得没错,我是运气好才遇上你。

令狐薄大手抚着她的秀发,吃吃低笑:你才知道你运气好么,所以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本王,眼里只看着本王,尤其不能用心去揣度男人的眼睛。

好。

何清君笑着环住他的窄腰,千岁大老爷对五王爷怎么看的?令狐薄哼了一声道:眼前这个五哥行事确实不同往常……但是真正的五哥也是疑点颇多的。

本王觉得,现在这个其实是五哥的替身。

何清君从他怀里挣出,坐好,沉默了一会儿,道:若真是如此……柳含烟竟跟个替身有了孩子,对她来说,岂不是更大的打击?本王适才已命暗卫去传令,速查五哥在大魏的关系,本王直觉,五哥在大魏绝不简单。

你被劫之后,他便去了大魏……令狐薄隐去了令狐箫去大魏也是为寻她的实情,转向旁侧,他在大魏的关系应非一日两日能建立起来。

何清君怔住,若是五王爷在大魏建立了有力的势力,正说明五王爷跟大魏关系亲密,那么令狐箫的身份……千岁大老爷不是派人去陀香山查过五王爷么?可有什么收获?令狐薄摇头,若有收获,本王岂能不说与你听?五哥师从肖越,既然肖越是大魏的人,那么陀香山能接近五哥的人必都是死忠之人,又如何能打探出实情。

何清君点头,他说得不错,这等事关重大的事情,应该只有他们师徒清楚,就算其他有知道的人,必也是死忠之人,想打探出实情,难!千岁大老爷,就算五王爷从小跟着肖越学武,按说也不致受这么大的影响,放着南宛的尊贵悠闲的王爷不当,却去掺合大魏的事,为大魏做事,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令狐薄剑眉微蹙,沉吟不语。

良久,道:如今的五哥疑点太多,他虽志不在南宛皇位,但许多事情跟他有关。

慕月山庄里传回来的消息,慕月山庄其实是听从五哥调遣的……上次咱们在竹山遇袭,若是五哥所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刘家铺子的贼匪,慕月山庄,距京城都不出百里,他调遣任何一处的兵力前往竹山都赶得及。

何清君道:可是我们偏偏遇上了慕月山庄的庄主,应是慕月山庄的人。

她转头看向他,千岁大老爷,要不我即刻带人去剿了慕月山庄吧。

令狐薄微笑摇头道:现在不是时候,无凭无据,出师无名。

慕月山庄最多不过数千人,不足为患,等事情查明后,再剿杀不晚。

嗯。

清君,本王已让药王老人为你师娘配制解药去了,很快便会拿到。

何清君杏目一亮,真的?谢谢千岁大老爷。

令狐薄剑眉一挑,慵懒地斜倚着软榻,似笑非笑地道:清君,要谢本王得有诚意。

何清君呃地一声,抚额,又来了!他那眼神,不用想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令狐薄,昨夜你并没节制。

令狐薄却道:昨夜是昨夜,今日是今日,清君,送到嘴边的肥肉,本王没理由推拒出去。

何清君:……往旁边坐了坐,与他拉开距离,打开窗子,轻掀窗幔看着外面。

马车轮子吱吱响着,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和店铺,她笑了笑,便缩回车内,帘幔放下一半,突然瞧见一条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她倏地贴到小窗上,是她眼花了吗?令狐薄!令狐薄抬眸,不紧不慢地道:瞧见什么熟人了?何清君放下帘幔,满眼的不可思议,秀眉紧皱,令狐薄,我们再回五王府。

令狐薄微怔,不禁直起身子,提高声音吩咐薛青:调头去箫王府。

是。

马车调转方向,往箫王府赶去。

令狐薄这才问道:你瞧见谁了,是五哥吗?何清君眼杏目里仍充满惊讶:不错,是五王爷,只不过是身穿蓝色锦袍的五王爷,虽然只瞥见一眼,可是……他分明是刚从外面回来朝箫王府方向急奔而去……千岁大老爷,适才咱们去五王府,五王爷穿得是件雪青色的袍子吧?令狐薄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不错,适才的五哥确实身穿雪青色锦袍,若刚刚清君看见的也是五哥,却是穿着蓝色袍子……两人相视无语。

薛青,快点!令狐薄催促着。

是。

薛青挥着马鞭,赶着马车疾奔。

不多时便赶到五王府,两人也不等下人通传,疾步冲进府内,直奔令狐箫的房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结局(二)正在泼墨挥毫的令狐箫惊诧抬头,六弟,六弟妹,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可还有事?令狐薄与何清君的目光同时落在令狐箫身上的雪青色锦袍上,相视一眼,这个令狐萧果然有问题。

何清君却是心下一沉,看来与柳含烟欢爱的人极有可能并非真正的五王爷!令狐薄面无异色,端着那素来的真诚假笑,道:呃,五哥,是这样的,适才我们去了一趟刘府,柳含烟认为侍妾身份太过低微……何清君轻吁一口气,幸亏令狐薄反应快,若是她开口非露出马脚不可。

令狐箫微恼,丢下手中的笔,嫌侍妾身份低,她可以不必进府,以她的低贱身份,还要妄想正妃侧妃之位么?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何清君暗啐一口:你才是癞蛤蟆,你们全家是癞蛤蟆!天鹅肉?!不满道:五王爷此话是什么意思,一会说柳含烟是阿猫阿狗,一会说她身份低贱,我与柳含烟是同门,岂不是连我一起骂了,是在说我是癞蛤蟆,配不上摄政王吗?令狐箫瞧向令狐薄,只见他脸色结了一层冰霜,凤目闪着冷意,忙道:六弟妹误会了,柳含烟岂可与六弟妹相提并论,再说六弟与六弟妹夫妻情深,自是另当别论。

何清君索性借着这机会道:五王爷,今日你须得给我个交待,我师门的人也不是这般好欺负的!令狐箫一怔,道:这是我与柳含烟之间的事情,与六弟妹的师门无关。

再说,男女欢好之事,若柳含烟不愿意,本王还能强迫她吗?何清君冷哼一声:不错,男女欢好之事,你若不主动,柳含烟再愿意又如何,可见你们是你情我愿的事,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何致柳含烟有孕后,不肯负责还诋毁柳含烟腹中胎儿?我认识的五王爷可不是这样的,他虽好风月,却不下流卑鄙,温文尔雅却也对女子敬而有礼,断做不出事后不负责的事情,为何如今的五王爷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最后一句话,有意无意地加重了语气,杏目紧紧盯着令狐箫的眼睛,不错过一丝情绪。

果然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

六弟妹,本王做不到六弟那般独宠一个女子,我既说过收她入府,便一定会做到。

何清君重重嗤之以鼻,对令狐薄道:我瞧你这摄政王的面子也不够大,亲自出面,我的师妹却只能给人家做侍妾,哼。

语毕,转身离开。

令狐薄忙叫:清君。

转头对令狐箫道:五哥,柳含烟是清君的师妹,对本王来说,算是小姨子,就算瞧在本王面上,你也不能亏待了她。

甫一说完,便飞纵去追赶何清君。

两人出了箫王府,上了马车,薛青赶着马车急驰离去。

只行出不到两里地,两人便相携下车,一前一后纵身进了箫王府。

仗着极妙的身法,避开箫王府里巡逻的侍卫和来往的下人。

径直纵向令狐箫的房间。

此时那房间的的房门已经关上,屋内隐隐传来令狐箫发怒的声音。

许是令狐箫有意将这主院里的下人遣开,整个院子极为安静,没有一个下人出来走动。

两人分别来了一个倒挂金钟,以口水晕开窗纸,瞧向屋内,并运功凝神倾听。

待看清屋内情形,何清君惊了一跳,屋内除了先前穿雪青锦袍的令狐箫,果然还有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令狐箫,相貌神态,丝毫无异。

唯一的区别是先前穿雪青锦袍的令狐箫跪在后来这个蓝袍令狐箫面前,左颊红肿,嘴角流血,想来是刚挨了蓝袍令狐箫的打。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竟给本王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蓝袍令狐箫声音不大,听起来仍有些温润,却有股阴恻恻的戾气。

外面的何清君不由得一怔,这样的令狐箫像极了当初教训安玉容侧妃的样子,这个才是真正的令狐箫吧?那个跪在地上的雪青袍子的令狐箫眼底多了几分恐惧,属下知错,请王爷责罚!蓝袍令狐箫一脚踹在他胸口,他立时跌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他顾不得擦血,立即爬起来跪好,请王爷责罚!蓝袍令狐箫哼了一声:本王自然会责罚你,但是你给本王带来的麻烦如何解决?你竟敢顶着本王的样貌睡了柳含烟,还令她怀孕,你让本王如何安置她?你答应收她为侍妾,本王若是不收,过不了令狐薄那一关,若是收了她,岂不是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是谁给你的胆子?!那雪青袍子的令狐箫忙道:属下绝不敢给王爷戴绿帽子,今日摄政王携王妃来府里,追问柳含烟之事,言语中似乎已经起疑,属下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属下原打算将柳含烟接入府中,然后悄悄灭了她的口……只是未想到王爷竟这么快就回来了……蓝袍令狐箫又踹了他一脚,废话,令狐薄都回来了,本王若不回来,凭你你应付得了他?若非看着你还有用,本王立时将你凌迟处死!本王挑你做替身不止是要你模仿本王的笔迹丹青能力强,更需要你会动脑子!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你为本王当了几年替身,便可毫无破绽的顶着本王的身份招摇,你这种替身在令狐薄面前,立时会露出马脚!何清君与令狐薄相视一眼,当了几年替身?何清君突然明白,什么五王爷避府韬光养晦,恐怕是他韬光养晦时,便根本就是人不在府中时,而是那个替身在王府闭门谢客,以他的名义韬光养晦!王爷连安玉容都送给了属下,属下以为王爷在这里呆不久了……所以便想那种送上门来的货色不要白不要……令狐箫挥手又给了那替身狠狠一个耳光,将那替身打翻在地,跟着上前一步,抓住他左肩的琵琶骨一捏,只听喀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那替身惨叫一声趴到地上,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不停从额间滚下。

何清君情不自禁打个寒颤,令狐箫竟生生捏断了那替身的瑟琶骨!她是一直知道令狐箫虽然温文尔雅,却是极为无情的,但未想到竟会狠地此种地步!看向令狐薄,瞧见他眉头微皱,凤目正巧转向她。

何清君冲他扯扯嘴角,勉强一笑,她知道他担心什么,那替身说五王爷可能在这里呆不久了……令狐箫若不在此,要去哪儿?陀香山?大魏?他竟连最宠爱的侧妃都送给了替身,可见他是如何的薄情!令狐箫哼了一声,声音依旧温润,滚下去——那替身立即连滚带爬地滚下去。

令狐箫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闪过杀气,何清君和令狐薄立时闪到旁侧,听到令狐箫的声音:再让你多活几天。

令狐薄伸手拉着何清君,足尖在屋檐上一勾,两人立时上了屋顶,纵身轻跃,悄悄飞出箫王府。

回到薄王府,令狐薄命薛青传了几道命令,其中一道就是除掉魏皇,然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一个多时辰。

待他出来时,早过了午膳时间,见何清君正偎在软榻里小憩,便轻轻走到软榻坐下,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何清君睁开眼,笑问:是不是很累?令狐薄笑而不语。

何清君双臂从他怀里挣出,环住他颈项,轻声道:千岁大老爷在想什么?令狐薄眸里闪着异彩,凝视着她,良久,低头吻住她的樱唇,给了她一记缠绵悱恻的长吻,那热情持续烧着,他的薄唇轻噬着她细嫩的耳垂,顺着颈项滑至胸前,大手早已熟练地钻进她衣衫内,抚过她每一寸肌肤,停在她胸前的美好,那温软坚实的手感,撩拨着他的濒临沸腾的热血,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清君……何清君扬起水眸,轻叹一声:你个不知魇足的饿狼!这话仿佛便是给了令狐薄长驱直入的许可,他甚至顾不得完全褪下两人的衣袍,抬起她的双腿,便开始了攻城掠地的占有……何清君杏目未闭,就那么直直瞧着她身上勤奋耕耘的夫君,今日的他有些反常,许是令狐箫带给他的烦恼太多了,同室操戈原就是他最不愿见到的,可是如今的他却不得不亲手操刀相戈,他是不是在害怕?以致于将这不安蔓延到了她的身上?想到此处,她推倒令狐薄,反身跨坐在他腰上,声音带着抹**:令狐薄,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你,我何清君必定陪着你到老!你毋须害怕。

……接下来几日,令狐薄恢复了早朝,却未回宫去,夜里仍然住在薄王府,何清君作为护卫,不离他左右。

令狐薄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朝事,忙着暗中调排人手防范令狐箫。

这日晚膳后,两人难得清闲地倚在软榻里喁喁私语,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宁静。

薛青在外面敲门,王爷。

什么事?薛青低声道:刘府派人过来。

令狐薄与何清君同时起身,走到外间,进来说话。

薛青推门而入,道:刘府来人说,柳姑娘喝药小产……何清君踉跄了一下,令狐薄忙扶住她,对薛青道:你先下去。

薛青退出。

何清君苍白着脸色,柳含烟竟……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提了短剑,便往外走。

清君。

何清君充耳不闻,提气便奔,径直奔向师父家。

令狐薄微一犹豫,立时跟了上去。

师父。

何清君瞧见师父又在院内发呆,轻唤一声,最近似乎每次见师父,他都杵在院里发呆。

刘匀松对妻子的那位养女很是无奈,既管不得也说不得,小产这样的事,他更过问不得,只能尴尬的站在院里替妻子干着急。

清君来了,你进去瞧瞧吧,唉……何清君进屋,瞧见一个婆子正在收拾一堆血衣,柳含烟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听见她进来,抬眸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的笑着:何清君,你又来瞧我笑话了吗?只不过同样一句话,却不似从前那般尖锐怨气,反而带着几分调笑和无奈。

师娘林秀映坐在床边,为她掖好被子,嗔道:含烟,你怎地又这般说。

何清君笑了下,师娘,没事。

娘,我想跟何清君单独说几句话。

林秀映不放心地看看何清君,再看看柳含烟,你……娘,没事,你就跟她说几句话。

师娘不用担心。

林秀映嗯地点了一下头,道:含烟好好说话,不要总对清君无礼,她并不欠你的。

柳含烟自嘲地笑笑:我知道她不欠我的,是我欠了她。

娘放心,我不会对她无礼。

林秀映这才出去,并为柳含烟关上门,怕她受了风。

何清君坐在桌旁的椅上,望着那苍白虚弱的绝色脸庞,长叹一声,问道:含烟师妹,为什么这么做?柳含烟未语,泪水却不停流下。

何清君一怔,道:事已至此,保重身体要紧,你别哭了,据说小产啼哭易损及眼睛。

柳含烟抹抹泪水,轻声道:何清君,把我扶起来。

何清君将残雪剑放在桌上,打开柜子取了床棉被放在床边,然后一手穿过她颈后扶起她,将那床棉被放在她背后垫着,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待她坐好后,何清君回到桌旁坐下。

柳含烟美眸凝着她良久,轻叹问道:何清君,你当初与白逸扬和离时害怕过么?何清君回视她,嗯地一声:自然害怕过,从前我认定白逸扬就是我一生相伴到老的良人,当时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他,在白老夫人那般为难我的时候,我仍旧能自得其乐得撑着,只觉为了白逸扬,这些都算不得什么,谁知有一天却突然要离开这个爱极的男人,我岂能不害怕?既然害怕,为何还要选择和离?何清君看着她,她知道柳含烟是想从她这里寻求慰藉,得到信心,所以她小心斟酌着字句,唯恐失言,我害怕痛苦,但我也害怕因为妻妾之斗,再现何家悲剧,更害怕瞧见所爱的男人变得我不认识了。

我只知我爱的那个男人背叛了山盟海誓,背叛了我的心。

含烟,感情岂能容得下第三人?你在师娘身边十几年,瞧着师娘与师父你追我赶十几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柳含烟眼皮垂下,半晌无语。

再抬头时,嘴角带了一丝笑意,道:我明白得似乎太晚了……何清君直直盯着她:不晚,含烟,并不晚,你没有等到白发苍苍才明白,一点都不晚,你还有大好的青春,还有几十年的道路要走,怎么会晚?柳含烟苦笑道:乍见到五王爷时,我被他高超精妙的琴艺给震撼了,也被他那俊美的外表、温润如神祗的笑容给迷惑了,只觉得这个男人应是神仙下凡似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称赞我的琴艺,还送我一把极品瑶琴……清君,我挣扎过,可是看着你这个下堂妇都能嫁给摄政王为嫡妃,心里便开始不平衡了。

说着她又自嘲地笑起来。

何清君摸摸鼻子,好吧,她这下堂妇竟然嫁给了洁身自好的摄政王,确实够让天下所有女子嫉妒,让她们忿忿感叹命运不公的,她真的不怪她。

柳含烟又道:你说得不错,我是素来心气儿高,却偏看到你一个下堂妇生活得如此恣意,如此风光……便以为自己更应该得到那样的宠爱,五王爷又如此温柔疼惜于我,所以我沉溺其中了……哪想到我的自以为是竟真的将我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何清君盯着她道:可你为何要打掉那孩子?柳含烟纤纤玉指抚过小腹,再落一行泪珠,五王爷来过。

何清君微讶,他来过?他来做什么?是他让你打掉这孩子的?柳含烟眼里有些淡漠,不错,他让我打掉。

但是却是我自己决定打掉的。

……为何?五王爷一来,我就知道你说得没错,五王爷最近确实异常了,这次来的五王爷才是真正的五王爷……他让我打掉孩子,他纳我进府为侧妃,看见他,我登时就觉出那个是假的,虽然同样是无情,感觉却不同,我竟然鬼迷心窃与那个假的有了肌肤之亲……既然是个孽种,打掉也就罢了,省得来到世上受苦。

何清君不知该说什么。

何清君,你骂我骂得好,我自命清高,到最后却自甘下贱。

你说得也好,天下这么大,就算无芳草可配,那就看看风景也好。

柳含烟淡笑着,我素来瞧你不起,没想到最后却受了你点化。

不过,我不会感激你,你并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师父。

何清君笑了起来,不错,你确实不需要感激我,你牵着师娘,师娘牵着师父,我并不是为你。

何清君,你拿纸笔过来。

柳含烟往上撑了撑身子,先前我脑子一门心思只想着求五王爷能回心转意,脑子也拎不清,现下心都死了,反而清醒多了。

我想起一事,我与那个假王爷时……曾无意中瞧见他衣袍里落出一张字条,他很紧张,收得极快,我没瞧清楚上面写的什么,但却瞧见落款有个火焰标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标志,可是却想不起来,我画给你,摄政王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此标志。

何清君左右瞧了瞧,取了茶盘,擦干净,铺上白纸,然后研了墨端过去,柳含烟艰难直起身子,提笔,微一思索,在何清君端着的茶盘纸上画着,顷刻勾勒出一个似云似火焰的标志。

她放下笔,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连喘两口气,依回棉被。

何清君将茶盘放回桌上,取了那张图吹干,折好放进怀中。

抬头看她,柳含烟,你这次是下定决心了么?柳含烟坚定点头,我若再不下定决心,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我不图他的侧妃地位,我原以为自己图的是他的情,如今看来,真正的令狐箫对我没半分情,我对他的情在他眼里也是一文不值的,我何苦再作贱自己下去。

不如就去瞧瞧天下风景吧。

何清君忽然松了口气,令狐薄说得没错,除非她自己愿意放下,不然任谁都劝不动她。

只是她放下的代价竟是牺牲掉一个无辜的孩子……柳含烟,你好好将养身子,等身子大好了,跟师父师娘回乐山吧,远离京城这些勾心斗角,快快活活为自己再活一次。

柳含烟道:好。

顿了一顿,道:何清君,不管五王爷为人如何,但是他似乎也暗中保护过你。

何清君一怔,为何这么说?柳含烟淡淡地道:你大婚前,有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好像是他师父,说要捉你,他坚决不允,两人起了争执。

争吵的声音很大,我想偷听不到都难……后来,那个面具人拂袖而去。

再后来,你被人劫走,他以为是他师父劫走了你,亲自去了大魏寻你去了,不过只一个月就回来了……说着一脸黯然地低下头去。

其实他应该根本没回来,回来的是个假令狐箫。

何清君愕然,令狐箫虽与她似敌非敌,偶尔也非友似友,可是总的说起来,他们关系并不好,还是敌对的时候多,他保护她?她打个冷战,有些匪夷所思……但若是真为了寻她去了大魏……她皱眉,他打的什么主意?你现在身体很虚,躺着休息吧。

她走到床旁,帮柳含烟躺平,将她身后的棉子放进柜子里。

柳含烟,若你下定决心离开五王爷,便不要再见他了吧。

嗯。

柳含烟淡淡应了一声。

我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何清君帮她盖好被子,提了剑出去,帮她关好房门。

走到院子,见师父师娘都坐在院里发呆,见她出来,师娘林秀映忙迎上来,清君,你们没吵起来吧?何清君笑了笑:没有。

师娘最近为含烟师妹操了不少心,虽然此次她小产伤了身体,总算想明白了,等她身子大好后,师父师娘便带着她回乐山吧,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

林秀映松了口气,点点头:嗯,我一定带她回去。

何清君向师父师娘躬身告辞。

急急出了刘府大门,便要回府找令狐薄。

六弟妹。

随着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西侧胡同背阴处走出来。

这才是令狐箫!温润的眸子带着一股清泉之气,白色的织锦更衬得他人美如玉。

六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何清君站定,微一犹豫,答道:好。

仗着艺高胆大,她不惧他会算计她。

令狐箫往前走了两步,温笑道:前面街上有间云鹤居,六弟妹可否移足前往?云鹤居?何清君心下暗笑,这可是她的地盘,更没什么不可以的。

当即点头,对令狐箫,她至少相信他不会使卑鄙手段暗算她。

黄掌柜瞧见何清君与令狐箫一前一后地过户进来,吃了一惊,心下暗自嘀咕,他们家王爷不是与王妃形影不离吗,怎地王妃竟又与五王爷单独出来了?他暗暗寻思着,用不用给王爷去通个风报个信。

何清君瞄了一眼黄掌柜,立时意识到,敢情到了自己地盘也不好啊,他那是什么眼神?眼底怎地闪着仿似抓到儿媳妇爬墙的不满?他的双眼能不能接收到她向他传递的我真的没爬墙的诚意?黄掌柜显然是接收不到她的意思的,她和令狐箫前脚刚进了楼上雅间,他后脚便奔出云鹤居去报信。

一出门口瞧见冷着一脸的自家主子,低呼:摄、摄政王?自家主子这是跟踪捉奸吗?呜呼唉哉,他家王爷真命苦,二十六年的铁树好不容易开了朵桃花,结果却是朵烂桃花,出身低微倒还在其次,容貌勉强清秀之姿……也马马虎虎,可是这朵桃花她还是开过一次的,这就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了。

好吧,只要王爷这铁树他乐意开花,管这朵桃花是不是开过一次的,只要王爷喜欢就行。

可是这算什么,这朵桃花上次惦记着从前的夫君,被王爷在云鹤居捉了个现形。

这回又拐了个五王爷来到了云鹤居——她很喜欢给他们家王爷戴帽子啊,只是这颜色可不可以不要是绿色的?咱们摄政王是干大事的,不能天天跟踪爬坡墙娘子啊!(画外音,何清君声嘶力竭地叫道:俺真的没爬墙!俺是被冤枉的!)令狐薄冷着脸问道:他们进了那个房间?带本王去他们隔壁。

黄掌柜心下眼泪哗哗的,王爷啊,千山万水总是情,天下女子万万千,咱们换一个行不行?令狐薄一眼便看透他心中所想,冷冷瞥他一眼,黄掌柜立时瑟缩。

黄掌柜,本王与清君是结发锦袋过的,她生生世世都是本王的。

黄掌柜忙缩肩道:老奴知道,摄政王请进。

暗自嘀咕,难道他不小心竟心中所想说漏出口了?没有吧……说了么?不管了,反正极为心疼自家主子就对了,瞧咱家的主子,天潢贵胄,更曾被先帝昭传皇位,是他推拒之下,才只当了摄政王,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才能有才能,要武功有武功,好吧,他说得有点粗俗了,可是就是这么个理。

如此好的主子,怎么就叫何清君给挖到碗里去了呢?老天实在不开眼!黄掌柜带着令狐薄进到王妃隔壁的房间,然后看一眼冷着脸的主子,悄悄退出,关上房门。

过了一会儿体贴的为自家王爷送上一壶酒,万一王爷想借酒浇愁呢?再送了一壶碧螺春,万一王爷他只想以茶浇愁呢?令狐薄讶然盯着面前的酒和茶:……为何黄掌柜看向他的眼神是那般怜悯?隔壁的何清君和令狐箫早已坐好,慢慢品着云鹤居的上乘好茶,当然品的人只是令狐箫,何清君依然是牛饮。

五王爷,你原本是要去找柳含烟的吧?何清君放下茶杯,盯着他问。

令狐箫也放下了茶杯,淡淡地笑着,也不隐瞒:不错,本王原本是要去找柳含烟的。

何清君紧紧盯着他,冷冷地问:五王爷去找她做什么?瞧瞧她是不是打掉了肚里的孩子?令狐箫嘴边的笑容隐去,正色道:何清君,本王与柳含烟的事,你知道的只是片面之词。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们这些局外人能了解的,不过,你放心,便是瞧在你的面子上,本王也绝不会亏待了她。

他叫她何清君,而非六弟妹,何清君心下微微嘀咕,似笑非笑地问:那孩子呢?我一直以为五王爷温文有礼,斋心仁厚,却未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故作不知那孩子不是他的。

令狐箫眼底闪着炽热的光芒盯着她,面上有些落寞,良久,轻叹:何清君,本王说过,我与柳含烟之间的事,不是局外人能了解的……这其中本王也有难以言表的苦衷,无法告诉你。

微微一顿道:何清君,你可见过本王府里有子嗣?何清君怔住,不错,他不提她竟忘了,令狐箫妻妾虽多,他确实没有一子半女。

天晋的晋望之是怕子嗣被妻妾争斗给连累害死,有意为之。

那么令狐箫呢?令狐箫似乎苦笑了一下,何清君也是个极聪明的人,我想不用明言,你自己也会揣测出来。

何清君看着他,只觉他说的话真假难辩,若是真的,他倒是极令人同情的,但若是假的,以这种自损颜面的事取信于她,又是何必?但不管真假,她都无法再说什么,说多了反而泄露了她知道得更多,打草惊蛇了。

于是,她显得颇为吃惊,道:难道五王爷的意思是……她的目光毫不含蓄地扫向他腰下,难道是……那目光倒带着同情了。

令狐箫不意她的目光竟毫不掩饰地、**裸扫过他腰下,不由得极为尴尬,俊面通红,干咳一声,早知道就不扯这个理由来搪塞了,可是眼下也唯有此理由最有说服力。

呃,呃……清君不必这么直白……隔壁的令狐薄听到令狐箫竟与何清君谈论这么私密的话题,手指紧紧握起,指节根根泛着白,手背青筋暴出,令狐箫!何清君打着哈哈,笑道:五王爷,非是我有意让你尴尬,只是……恕罪则个,恕罪则个。

令狐箫失笑出声,何清君,本王就喜欢你这爽直性子,可惜本王遇见你时,你已是白逸扬的妻子,再遇见你时,你又成了六弟要娶的女人,本王似乎总是晚了一步。

何清君再次怔住,他此话何意?怎地竟似是对她有意似的。

想到他对柳含烟的无情,甚至将自己的侧妃都当成礼物用来犒赏手下,可见此人是没有真心的。

看着他那略带温情的清润眸子,暗庆,幸亏她心里早已有了令狐薄,不然被他如此含情的眸子瞧着,早已春心萌动了——他那魅惑诱人的目光便如罂粟般极易对女子产生致命吸引。

五王爷说笑了,五王爷见过各种绝色,像我这种无貌无才的女子,平素里便是站在王爷面前,王爷都不会正眼看一下,如今咱们成了自家人,反倒说这般哄人的话,倒教我觉得汗颜了。

令狐箫正色道:本王说的是不是哄人的话,何清君应该分得出。

何清君低头沉吟,片刻后,抬头笑道:五王爷,你想听我说实话还是假话?假话怎样,实话怎样?何清君笑道:假话啊,是我配不上五王爷,五王爷天潢贵胄,身份显赫,我一介下堂妇,自然是配不上五王爷的。

真话呢。

何清君脱口道:实话就是,五王爷配不上我!令狐箫错愕惊诧,嘴巴张大,本王配不上你?!隔壁的令狐薄闻言,不禁噗哧轻笑出声,这一笑竟将凝聚着用来偷听的内力给笑散了,于是忙凝神运气,再听下去。

是啊,别瞧我身份低,五王爷身份高,但是我何清君的真心是很珍贵,那是真情,一下子只能给一个男人,而王爷妻妾众多,就像是一块甘庶,虽然是甜的,但是这个人咂一口,从嘴里取出,另一个人再来嚼一口,再甜的甘庶也只剩下沾着不同口水的干渣了,旁人咬过的甘庶,我觉得恶心!令狐箫霍地站起,那双温润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何清君不慌不忙地道:这话虽然不好听,可是王爷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所以王爷的玩笑之语,我就当是王爷哄着弟妹高兴了。

令狐箫哭笑不得,心下却一阵恶寒,这个何清君!他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子,只有那些女子跟她们家族巴结的份,恨不能削尖了脑袋挤到他身边,怎地叫何清君一说,他竟变得如此不堪?!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了。

令狐薄听了何清君的话也是一阵恶寒,暗叹,这个清君,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同时一笑,也只有他的清君能说出这等奇怪言论。

令狐箫忍着心中的恶寒,端起茶杯喝水,似乎有点恶心,忍……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口茶水喷出……呃——何清君反应极快,侧身避过迎面喷来的茶水,然后淡定地道:王爷小心。

令狐箫却伏在桌上,连咳带笑,双肩抽动不停,半晌才抬起头来,拼命忍住笑:何清君,本王真是后悔没有早些遇到你,若有你这样的女子在家中,想来天天都过得十分有趣。

何清君状经不经意却又口没遮拦地道:比当皇帝有趣吗?令狐箫面上的笑容一僵,清润的眸子望着她,何清君,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像六弟一样,视皇权如粪土,手中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至少可以让那些曾经轻视你的人臣服在你脚下。

何清君微笑着,心下却一怔,为何她竟觉得他这话里透着无尽的无奈和感慨呢?觉得他似乎受尽旁人的白眼,吃尽了苦头,被逼着去挣得大权在握!可是他明明就是个尊贵无比的王爷,享受人间荣华富贵,受万人敬拜的天之骄子!何况他并未直接参与朝中争斗,似乎对皇位也无半分念想,就像个闲王一般。

王爷并没有争夺皇位。

令狐薄也听出他话里的凄凉,不禁一怔,五哥过去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令狐箫那清润的眸子专注地注视着她:何清君,你永远不会了解真正的本王是怎么样的。

本王只争取属于自己的,绝不觊觎旁人的东西。

何清君摇头,表示不懂。

她确实不懂,也不了解真正的五王爷想要什么,他处处插手,有时要杀令狐薄和她,有时却又掉头帮他们,一会儿是敌一会儿是友,如果他想要的不是皇位,那是什么?就是到处将水搅浑吗?何清君,六弟一定没告诉你,本王去大魏是为了寻你,是不是?令狐箫眸子紧盯着她。

何清君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镇定自若地扯谎:不,千岁大老爷跟我说过,我也极感激五王爷的诚心相助,千岁大老爷有如此仁义的亲生兄弟,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呢。

令狐箫依旧盯着她,淡淡地道:你该知道,我去大魏寻你,不是为了兄弟之情。

何清君:……其实她很想问问,令狐箫今日如此明目张胆地对她暗示,是否想勾搭他六弟的娘子?她真诚一笑道:不管如何,我还是极感激五王爷的用心。

却听令狐箫跟着一笑,只是笑声夹杂着几分凄凉,喃喃道:如果注定不能得到想要的女人,那只能拼力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

何清君摇头,五王爷,想要什么?令狐箫笑了笑,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顿了一顿,又道:何清君,你就是蜂雀阁的阁主吧?何清君并不意外他会知道她的身份底细,呃,这个……是柳含烟透露给你的?她这话等于是承认了身份。

令狐箫不置可否,眼底闪过惊叹和后悔,怪不得六弟能如此顺利地拔掉南家一党,原来竟是由你暗中帮忙……本王果然是晚人一步,你倒真是块璞玉浑金,看着不怎么样,却大有用处。

何清君抚额,既然夸她就干脆点夸她是美玉真金便是,什么璞玉浑金,她怎么就看着不怎么样了?她明明是四肢健全、五官周正,好不好?根本用不着雕琢,也用不着冶炼!她扁扁小嘴儿,强烈想将心里这番话表达出来,又觉得似乎脸皮厚了点……摸摸鼻子,好吧,似乎她就是看着不怎么样,怎么着吧。

其实摄政王也是真金白银从蜂雀阁重金购买消息,五王爷如果给的价钱合理,我们蜂雀阁也是可以将消息卖给你的。

她淡定的搬出蜂雀阁的惯用口号:我蜂雀阁勤劳的小蜜蜂小飞雀,就连摄政王穿什么颜色的内裤,太后每日所穿肚兜绣凤还是绣荷,宰相大人有无脚臭,武林盟主是否肾亏,盟主夫人便溺后是否洗手都挖得出,只要五王爷给本阁画下道儿来,保证挖出满意消息给您。

令狐箫眼角连抽:……摄政王的内裤,太后的肚兜……好吧,他承认他孤陋寡闻了,谁这么闲,竟打听这种事情?隔壁的令狐薄手一抖,将茶水洒了出来,这口号他听过一次,可是再次听到,仍旧控制不住手抖!他现在是蜂雀阁阁主的夫君,自己的内裤颜色,竟然还被自己的妻子拿来招徕生意!呃…。

倒是近水楼台,方便得很!只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收买这等消息?念及此处,突然失笑,旁人大不大胆,他不并清楚,貌似他第一次听到此口号时,就花了四十五两银子买了这些消息!令狐箫终于笑道:原来蜂雀阁只要花钱便可随便买到消息,并无节操原则呢。

何清君僵住:……你才没有节操原则,你们全家都没有节操原则!僵了一会儿,缓过神来: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见钱眼开,没有原则的,欢迎五王爷惠顾哦,熟人有优惠的哦。

对了,五王爷找我来不是就为了说这些闲话吧?令狐箫微微侧头瞧她:何清君觉得本王今日所说的话像是闲话吗?何清君讪笑,他今日所说的话,看似闲话,其实倒是涉及了他的心思和稳秘……反而更令她捉摸不透。

再讪笑,然后正色道:五王爷,若你真瞧在我的面子上,请你以后不要再去招惹柳含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结局(完)令狐箫怔住:你们不是希望本王给柳含烟一个交待吗?本王已经承诺给她侧妃之位……何清君打断他的话: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孩子已经如你所愿……没了,她要那侧妃之位还有何用?说着她起身,我出来太久了,千岁大老爷该担心我了。

令狐箫随即也站起,何清君。

何清君转身,笑着看他:怎么?令狐箫那清润眸子凝视着她,何清君,本王今日所说并非虚言。

何清君笑而不语,真假都无所谓,难道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豆寇少女么,以为随便骗骗她就能骗得了?令狐箫无奈道:本王虽然无法给你什么,但是有本王在一天,必会竭力保住你。

何清君这下就十分意外了,惊诧望着他,他为何要竭力保她?现在就算她是傻子也瞧出他眸底那几分情意了,不禁心下微颤,这不可能吧,她和他敌对的时候较多,怎么可能,若是跟她耍心机伪装成这样子可不容易。

不管如何,能被人护着,总是没坏处,清君谢过五王爷。

令狐箫不语,淡笑瞧着她转身,背影消失在门口,然后坐下继续喝茶。

令狐薄听何清君的脚步声下楼,在黄掌柜怜悯的目光下,跟着她走出雅间。

待远离云鹤居时,他身形微晃,追上她。

清君。

何清君惊讶转头,千岁大老爷,你怎么在这里?令狐薄毫不隐瞒,下巴微昂,本王来偷听!何清君抚额:……偷听还这般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千岁大老爷,有话要说?令狐薄嗤笑一声,怎么?何清君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若是无话可说,咱们回家,属下要事要说。

令狐薄睨一眼手臂上的两只小手,勾一下唇角,好。

回到薄王府,两人径直进了书房,何清君从怀里取出柳含烟画的那张图,递到他眼前:千岁大老爷见没见过这个标志?令狐薄定睛那似云似火焰的图上,讶然抬眸:清君,这是从哪儿得到的?何清君道:千岁大老爷果真见过这标志?令狐薄点头,但眸里有些迟疑,这火焰图形应是大魏皇室的图腾,旁边这云形,应是大魏皇室某一人的标志,大魏皇室的图腾皆为这种火焰形状,据本王所知,大魏皇室诸子,皆会将自己的标志与这火焰图腾依在一起作为自己一脉的象征。

何清君捏着那张纸惊呆了,大魏皇室的图腾?那令狐箫……清君怎么了?你是从哪儿得到这图腾的?令狐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凝着她,是柳含烟给你的?何清君微惊,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点了点头:是柳含烟画给我的,她是从五王爷的替身身上不小心落下的纸条上瞧见的,她说那替身极为紧张,极快地收起了那字条,她只瞧见了这图形。

令狐薄似乎并不是太意外,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五哥的替身?清君,身上带着有大魏皇室一脉的图腾,那替身却是五哥的替身,只怕那字条是五哥传给那替身的命令……何清君杏目睁大,令狐薄,你是说……你是怀疑五王爷是大魏皇室中的一脉?!令狐薄不置可否,何清君摇头:不可能啊,怎么可能,五王爷只不过是魏皇的外甥……按传统,外甥算是外姓人,算不得皇室一脉吧?令狐薄沉默良久,脸色极为阴郁,长叹一声:本王本来只是怀疑五哥与大魏勾结作乱南宛,岂知……现下细想起来,五哥的变化就是从出疹子保住性命,去陀香山学武开始,清君,本王心下总是隐隐觉得或许……五哥早已不是五哥……五哥早已不是五哥?何清君惊诧后退两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正的五王爷其实也不是五王爷?却听令狐薄道:或许,真正的五哥早已死于那次出疹子……也或许,真正的五哥……他没有再说下去。

对他的未说出的意思,何清君不得而知,想来是一种他极不想看到的可能吧。

微一沉吟,她换了个话题,令狐薄,你在云鹤居听到五王爷的话了没有?令狐薄点头,就算五哥喜欢你又如何?你还能逃出本王的手掌心吗?何清君:……她要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千岁大老爷,你不要这般敏感好不好?其实她就是个为人所耻的下堂妇,实在没有魅惑众生的本事,天下没人像他一样眼神不好使。

呃,我承认千岁大老爷是如来佛祖,我就算是孙猴子也逃不出……嘿嘿,其实我牙根就没想逃好不好?令狐薄摆出他摄政王的威严,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便安分守己的做你的王妃,那些有的没的,就不要想了。

何清君再次无语,其实……倒底是谁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啊?好吧,他非要说那鹿其实是马,那她也只能昧着良心说那是马了,谁教他是千岁大老爷呢?于是她只能起身恭敬一礼,摄政王,其实属下想说的是,摄政王在偷听时,没听出令狐箫话里的一些意思吗?令狐薄干咳一声,似乎确实是他多想了,她想说正事,他则想到男女之情上去了,都逼得她直接正儿八经的行礼称他为摄政王了,当即干咳一声:嗯,本王焉能听不出他的意思。

何清君问道:那依千岁大老爷之意,若是当年五王爷的身份有变,而如今他对南宛并无威胁,你要如何处置他?令狐薄睨她,轻笑:清君,你将五哥想得太简单了,你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么?他虽对南宛的皇位无意,却有自己的宏图大志,慕月山庄,刘家铺子的山贼和清音阁只不过是他在南宛培植的小势力,当初他自告奋勇地要去大魏救你……本王就怀疑,他在大魏培植的势力绝不可小觑。

说到此处,令狐薄皱眉,或许他真正的势力在大魏?从前他根本未怀疑过五哥与大魏有关系,随着事情的发展,五哥与大魏相勾结却越来越明朗,直到他要去大魏救清君,他才惊觉原来五哥在大魏有不少势力?当时他心下依旧不解,自他二十岁学艺回来,就未离开过京城安洛,他是如何培植的势力?既然五哥有替身,那五哥在大魏培植势力就有了解释,所谓避府韬光养晦,不过是让替身少与人接触,免得露出蛛丝马迹。

若非五哥此次去了大魏,他的替身占了柳含烟的身子,致她怀孕,那替身也是极难露出马脚。

以五哥的性子,他绝非是个为情不顾一切的人,他却能为了心底那几分情远赴大魏寻你,实在不像他……而他既然在南宛有自己的势力,应该早就得到你被天晋劫走的消息,他却在大魏耽搁了数月未归,本王总觉得他不过是以寻你为借口去大魏办事。

令狐薄抬眸凝着她,似笑非笑道:所以你不要以为五哥是对你痴情不已,而沾沾自喜。

在他心里,情是影响不了他的。

何清君摸摸鼻子,她几时相信五王爷对她情之所钟来着,她有几时沾沾自喜来着。

呃,千岁大老爷,你堂堂一个摄政王,我不过是个下堂妇,怎地会如此不自信?你不必强调我也知道,五王爷其实跟晋望之是差不多的人,我怎么会傻到去相信他们对我有感情?令狐薄:……俊脸微红,干咳一声,道:既然五哥连侧妃都送给了那替身,想必确实如那替身说的,他在此呆不久了,所以,五哥或许轮不到本王处置。

说到令狐箫的侧妃,何清君叹口气:世上女子多悲哀,让我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可是大多女子都被父母当棋子或换利益送出家门,到了夫家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夫家……安玉容堂堂侧妃,也不过被五王爷像丢旧衣服一样赏给手下,他眉头都未皱一下。

令狐薄低笑一声:清君,像本王这样的好男人不多。

嗯,我知道。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

好,我珍惜,像命一样珍惜。

还有,要喂饱本王。

……何清君凌乱了,大叫一声:令狐薄!为夫的在呢,在呢。

令狐薄贱贱地道,还有,尽量少些家暴。

令狐薄!何清君暴起,粉拳挥出,正中某狼腹部,听他啊地一声捂肚轻呼,她气哼哼地拍拍手,不是到处宣扬她家暴吗?那她就大方暴一个给他瞧瞧,这就叫作乱说话的后果!却听那按着肚子抽气,一脸正色,却说着令她扑地的话:娘子为何每次都打这里,请偶尔换个位置打。

……何清君无语抹抹额头冷汗。

清君。

……她的目光默默向窗台盆景。

何清君。

……继续听不见。

……何护卫。

又来这一套,何清君嘴角抽了一下,却不得不转头,哼哼一声:千岁大老爷乐此不疲啊。

令狐薄吃吃低笑两声:何护卫,本王命你今夜带五千人马前往慕月山庄。

何清君一怔,立即正色问道:千岁大老爷让我去剿了慕月山庄?你不是说出师无名,不急么?令狐薄收起戏谑的表情,先前是出师无名,现在却是出师有名,本王已经拿到确切证据,上次你我竹山遇刺,便是慕月山庄所为。

刺杀摄政王,灭九族的大罪!何清君一凛,拿到确切证据了?本王派去的暗探混入慕月山庄半年多,终于拿到一份五哥写给慕月山庄的密信,便是那日命慕月山庄出兵前往竹山围杀你我的密封。

何清君哦了一声:还真是五王爷要杀我们!令狐薄点头,道:本王已命柳清飞点了五千兵马,为免惊动五哥,你们黄昏时再出发,带上薛青和六名暗卫,率那五千兵马去剿了慕月山庄。

好。

何清君问道:柳大哥也去吗?柳清飞带兵打仗无人能及,武功就稀松平常,慕月山庄不少人出自江湖,都是武功好手,若柳清飞去,万一折损在那些江湖人手中,倒教本王损失了一员猛将,太不划算。

令狐薄别有用心却极淡定地道。

何清君一想不错,若为个慕月山庄,损失一名大将军,实在太划不来,何况这位大将军还是她的义兄,于是点了点头,道:嗯,千岁大老爷说得有理,等出发前我去找柳大哥取了兵符便是。

令狐薄淡淡地勾着唇角,笑道:好,本王陪你去。

何清君想了想道:不用千岁大老爷相陪,我取了兵符就出发。

令狐薄那深邃的凤目凝着她,眸里闪过一丝慌乱,良久,点头,也好。

何清君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未说,只是道:千岁大老爷,传膳吧。

夜里还有一场恶斗,我得多吃点,养养体力。

令狐薄立即命人传膳,也让薛青先回房用饭休整,只等天色暗下便出发。

清君,虽然你武功极高,可也得防着旁人暗算,千万不可恃武逞强。

嗯。

清君,别忘了你是本王王妃,不论薛青还是暗卫都有舍身护主的职责,有事让他们先上。

何清君抬头看他一眼,咬牙:虽然我是王妃,可我也是护卫,和他们职责相同……令狐薄凝着她,打断她的话:听本王的,你先是本王的王妃,然后才是护卫。

何清君微一犹豫,答应:好。

清君……呃,千岁大老爷,你不用嘱咐了,我知道,我会小心,你都快变成千岁老爷爷了。

令狐薄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用过晚膳后,何清君便提着短剑与薛青骑马离府,六名暗卫则隐了行踪跟随。

而令狐薄则去了箫王府拖住令狐箫,以防他得到消息派人援救。

何清君行至军营处,让薛青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去找柳清飞拿兵符。

柳清飞早已在等候多时,瞧见她飞纵而至,面上一喜:清君。

何清君拱手笑道:柳大哥,好久不见。

她跟柳大哥确实是好久未见,从天晋回来后,她怕引得令狐薄对她生下嫌隙,所以从未提去瞧柳大哥,柳大哥应也是此原因,也未到府里去看过她。

柳清飞似乎有些尴尬,勉强笑笑:是啊。

目光微微躲闪,有些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才讷讷地道:清君,你在天晋时可有受苦?对柳大哥,何清君一直是极为坦然的,爽朗笑道:还好,有晋望之护着,除了被刘匀松像狗一样栓着,并未受苦,有劳柳大哥挂心了。

柳清飞道:清君,非是大哥不关心你,只是你如今是王妃身份,摄政王又爱你极深……大哥怕去瞧你反而为你带来不便,也怕摄政王对我疑忌。

何清君笑道:我明白大哥的苦心,大哥不必太在意,千岁大老爷虽然醋意大了点,却是分得清是非的,他仍然十分看重你,适才还说怕你去慕月山庄,一旦遭遇山庄内的江湖高手会吃大亏,令他折损一员猛将,太不划算。

所以他才决定不派你去剿灭慕月山庄,并非是对你疑忌。

柳清飞眼底掠过喜色,似乎放下了心,感叹道:摄政王从未公器私用,既使是白逸扬,他都未在其仕途上设下任何障碍阻拦,若摄政王当年肯当皇帝,必定是一代明君,开创南宛新的盛世繁荣。

何清君顿觉与有荣焉,笑道:大哥谬赞了。

柳清飞瞪着她道:清君,我在说摄政王,你说什么谬赞?何清君一窒,打个哈哈,笑道:夫妻一体,夫妻一体嘛。

柳清飞脸色微现淡漠,垂下眼皮道:不错,夫妻一体,看到清君重新觅得好归宿,大哥就放心了。

何清君诚恳道:多谢大哥挂心。

谢什么谢,大哥并未帮上什么忙。

柳清飞一顿道:清君,大哥半年后将要迎娶杨爵爷的孙女杨馨兰。

何清君闻言不禁一阵惊喜,杨爵爷的孙女杨馨兰?从前朝堂上给南雪莹赐婚时,她曾扮作小太监在乾极殿偷听,当时南家一党便是想将这杨馨兰指给晋望之……她记得这杨馨兰也是个不畏强权、好打抱不平的性情中人,杨爵爷似乎很宝贝他这孙女,为保孙女,不惜与南党在朝上直接翻脸。

真的吗?大哥倒是有福了,那杨馨兰郡主也是个貌美可人儿,豆寇年华,又与大哥门当户对,当真是良配呢!柳清飞笑了一下,笑容里掺杂着一丝苦涩,若是心中无爱,便是天仙神女又如何?前几日在朝上,摄政王说要将杨馨兰许于我,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是想顾全杨爵爷颜面,心想自己成过亲,还有两个孩子,宋玉洁虽已非妻,却仍是妾氏身份,杨馨兰贵为郡主,又是青春年少,杨爵爷必不同意她下嫁于我,当两个孩子的后娘。

若我出口推拒必引得杨爵爷颜面无光,倒不如由他来拒绝我,所以我便满口答应……岂知杨爵爷竟同意将孙女嫁于我。

何清君闻言倒不知该替大哥喜还是忧了,想起令狐薄刚恢复上朝后,便将杨爵爷宣进御书房议事……以她以令狐薄的了解,所谓的议事,不过是他说动了杨爵爷,将孙女嫁于柳大哥,然后在朝堂上算计了柳大哥,他是极清楚柳大哥的性子的,料定柳大哥在此情形下,便是再不愿意,必也硬着头皮答应。

我也是骑虎难下,只好前去杨府提亲,原本还以为馨兰郡主年轻,定不愿嫁进来为两个孩子当后娘。

谁知,馨兰郡主竟然欣然同意……何清君笑了笑道:这馨兰郡主想来是美女爱英雄,看上大哥这英雄了,所以当后娘也在所不惜,大哥,杨馨兰是个好姑娘,好好珍惜。

柳清飞看她一眼,跟着笑了起来,是啊,现在我就怕配不上馨兰郡主,辜负了人家。

听到人家二字,何清君机伶伶打个冷战,她现在听到人家就想起裘一仙。

对对对,千万不能辜负了……人家。

柳清飞注视她片刻,道:清君,那日宋玉洁说得话,你别往心里去,大哥永远跟你的亲大哥无异,绝不会对你有非份之想的。

何清君爽朗笑着:大哥毋须解释,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哥确实也只是将我视作亲妹子般照顾,或许那……只是你的错觉……大哥,义嫂的话,我从未放在心上,在我的心里,大哥就是我的亲大哥,从未变过。

微微一顿道:我希望大哥幸福。

柳清飞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抿唇笑了一声,长出一口气:好,为了清君的希望,大哥也必定幸福生活。

嗯。

何清君点头:大哥,薛青还在外面等我,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柳清飞取了兵符,带她出营帐,当着早已点好的兵将的面,将兵符交给她,领头将军立即向何清君跪拜:末将叩见王妃。

何清君举起兵符,众将士听命,立即出发。

是。

五千兵将轻装简行,跟着何清君和薛青的快骑迅速朝着慕月山庄的方向移动。

另一面,令狐薄则进了箫王府。

令狐箫对他夜里突然到箫王府找他有些吃惊,六弟怎地竟在夜里来了?说着伸手请他坐下,然后命下人奉茶。

令狐薄轻笑坐下,道:清君说夜里喝茶,易影响睡眠,因此她不允我夜间喝茶了。

令狐箫微怔,立时又温润地笑起来:六弟与弟妹感情真好,令五哥羡慕不已啊。

令狐薄毫不脸红的笑道:不错,我们夫妻感情确实值得你羡慕。

令狐箫:……难道他听不出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五弟趁夜过来,可有什么事?令狐薄敛了嘴角笑容,脸色微显沉重,不错,小弟来此确实有事。

令狐箫温笑着问:六弟有事但说无妨。

令狐薄从袖袋取出一封信,递给令狐箫,五哥打开看看。

令狐箫一见那信封,瞳孔缩起,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平静如水,淡淡地问:一封信?谁的?边说边接过信打开。

浏览一遍,温润的面庞变得惊怒,拍案而起:怎么可能?!六弟这是从哪儿得到此信的?这些人简直大胆狂妄之极,竟敢模仿我的笔迹写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信!我素来在府里韬光养晦,与六弟素无恩怨,更未觊觎过皇位,为何要让慕月山庄的人杀你?再说我怎么知道六弟要去竹山?更何况我只在慕月山庄买过几样乐器而已,又怎么指使得动他们?简直岂有此理!令狐薄淡淡地道:五哥不用恼,小弟对此信也是将信将疑,并未尽信,所以才避开众臣,趁夜来问问五哥。

令狐箫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头一次在令狐薄面前发起火来:将信将疑?六弟还是在怀疑我?令狐薄看他一眼:五哥先坐下,不必着恼。

等令狐箫哼了一声坐下,他才道:这信得自慕月山庄密藏,笔迹分明就是五哥的,由不得本王不怀疑……可是我也清楚,这么多年,五哥大多是避府韬光养晦,甚至未在朝廷挂职,自然不可能为了皇位而杀我,你我兄弟之间更无恩怨矛盾,若真有心杀我,却是为了何事?令狐箫听说这信出自慕月山庄,心下不由得一跳,等听到后面几句话,脸上终于勉强露出几分笑容,不错,我从未想过咱们南宛的皇位,与六弟更是没有恩怨,我杀你作甚?所以我也只是将信将疑,于是趁夜过来问你,免得众臣知道,不依不饶。

令狐箫拱手道:五哥在此谢过六弟,这信上的笔迹确实跟我的字极为相似,瞧不出任何破绽,倒教我说不清道不明了,若教朝臣们知道,必是百口莫辩。

令狐薄深邃凤目如鹰般在他脸上逡巡探查,半晌,才似笑非笑道:五哥说的正是小弟所担心的,我寻不到五哥要杀我的理由,可是手握此信,也难证明五哥的清白。

不知五哥能否给小弟个解释?令狐箫那俊美如玉的脸,此时沉静如水,微微沉吟,道:这笔迹连我都辩不出真假,既使我说了这信是假,又如何能取信于人?六弟,我不知是谁在暗中陷害于我……此事非我所做,我当真是给不出你理由,若六弟觉得我有心害你,五哥愿凭你处置。

令狐薄扯了一下唇角,沉默不语。

令狐箫亦不再说话,室内一片寂静。

良久后,令狐薄风轻云淡地笑道:其实我心内虽无答案,可是却仍愿相信五哥绝不会杀我,信是从慕月山庄取得,当日在竹山刺杀我的也是慕月山庄,所以今夜我已派清君带兵去围剿慕月山庄,只要除掉慕月山庄,这信,我就当没瞧见,我绝不会让不相干的外人来毁了我们兄弟间的信任。

令狐箫听说他已派清君带人去围剿慕月山庄,掩在袍袖下的大手一紧,原来老六今夜来目的在此,他有意将围剿的消息告诉他,若他派人前去通知相救,则老六必将自己拿下,但若为证自己无杀他之心,则要损失慕月山庄这股有力势力。

他在刘家铺子的势力,被老四带人纠缠得水深火热,也赶不及去慕月山庄,权宜之下,也只能忍通舍掉慕月山庄这个他在南宛的臂膀了,无论如何他走之前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只是可惜了这两处心血。

令狐箫起身,负手在屋内踱了两圈,笑道:慕月山庄居心叵测,忤逆犯上,该剿!我们兄弟多年的信任竟险些被慕月山庄给毁了!只是不知我怎地得罪了慕月山庄,竟遭他们如此陷害,实在是可恶之极!令狐薄冷哼了一声道: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若是能活捉慕月山庄的庄主慕振雪,便可查出那陷害五哥的元凶。

说罢,他锐利的眸子盯着令狐箫。

令狐箫神情镇定自若,点头道:不错,但愿六弟妹能活捉了慕振雪,为五哥我洗脱嫌疑。

令狐薄笑了一声,他倒是信心满满,慕振雪武功极高,身旁还有位高手近身保护,极易趁乱杀出重围,想活捉他,原本就极不容易,何况这种江湖出身的高手,他们是宁死也不愿被活捉的,既算活捉了,也极难拷问出什么。

他稍坐了片刻,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小弟先告辞了。

令狐箫忙将他送至门外,然后命人关上大门,任何人不得出府。

次日,过了午时,何清君与薛青带着数千人马回京,先去找柳清飞交了兵符,然后带着一身血迹回府。

令狐薄早已等在大门口多时,笑着迎上她,执起她的手,温声问道:有没有受伤?何清君微现疲倦的俏脸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慕月山庄已剿,属下幸不辱命,只是让慕振雪给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

走,进屋吃点东西,舒舒服服洗个澡,痛快睡一觉。

嗯。

何清君被他牵着进府,转回头来对薛青道:薛大哥,你也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吧。

多谢王妃。

嘻嘻,告诉梅草,是她的主子给你准的假哦,明日你也不用当值了,跟梅草随便逛逛去吧。

薛青脸上再露惊喜:多谢王妃。

不谢,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薛青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嘿嘿笑着。

何清君回房后,先填饱了肚子,沐浴更衣后,爬到床上补了两个时辰的觉。

醒来时,已是神清气爽。

见令狐薄正在捏着一张纸发怔。

千岁大老爷,怎么了?令狐薄抬眸笑道:睡醒了?嗯。

何清君随口答应着,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令狐薄点头,刚刚传来的消息,大魏的八万大军已在吴山发起进攻。

何清君一惊,大魏当真是贼心不死,离吴山那般远,竟然敢出兵强夺!千岁大老爷不是已加派了十万大军过去么?令狐薄道:魏皇必是得到了消息,也调遣了十万大军赶往吴山。

何清君闻言皱眉,这可如何是好?千岁大老爷应该赶快派柳大哥去吴山坐镇啊。

令狐薄手指轻弹桌面,片刻后,笑道:不急,眼下有定国候在,足以应付。

再等半个月,局势必有变化。

何清君见他胸有成竹,这才放下心来,以令狐薄的睿智必是早作了安排的。

千岁大老爷,昨夜五王爷可有异动?令狐薄轻笑:五哥那般聪明的人,岂会不明白本王的用意?本王一走,他便闭门不出,直至现在,大门都未曾打开过,府内一片安静,更无一人越墙出府。

清君,这密信上还说,我们在天晋的三个月,五哥一直在大魏,虽极少出门,但似乎一直在暗地活动,只不过身份是大魏的二皇子魏焰云。

何清君震惊之下,霍地站起:大魏的二皇子?!他不是魏皇的外甥吗?怎地成了皇子?怪不得他的替身身上竟有云焰的图腾,原来他竟真的是大魏皇室中的一脉!令狐薄凤目垂下,沉吟了一会儿,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魏皇太宠爱五哥的母妃这个妹子,将五哥这个外甥纳入大魏皇室一脉,另一种是真正的五哥早死,现在的令狐箫其实原本就魏皇的二皇子。

何清君震惊得合不上嘴,怎么可能?!就算魏皇太爱令狐箫母妃这个妹子,可令狐箫毕竟是个外姓人,纳入大魏皇室……好吧,魏皇是一国之君,愿意认外甥当儿子,也没什么难的,只是为何他一边当大魏的皇子,却一边当着南宛的五王爷,若说是为了窃密,他偏偏又未在朝廷挂职,既然未亲自进入朝中任职,由那清音阁收集消息足够!若他其实原本就是魏皇的皇子,那他为取代真正的五王爷活在南宛又是为哪般?令狐薄道:第一种情况不是不可能,若是第二种情况,清君,至少说明一点,当年真正的五哥若非死于出疹,便是在陀香山被害,换成了如今的令狐箫。

何清君一脸的惊惧:那么……千岁大老爷打算怎么办,直接杀掉他?令狐薄无奈地道:暂时也只能派人严密监视令狐箫,既然他是大魏二皇子身份,绝不能让他死在南宛的土地上,否则倒是给了大魏挑起战祸的借口,若他们以二皇子被杀为由进攻,可就真成了出师有名,南宛在其他三国面前先失了支持。

何清君蹙眉:难道我南宛还怕了大魏不成?令狐薄失笑:南宛与大魏势力相当,本王岂会怕他!若要战,我便战!只是若因区区一个二皇子,便引得两国大动干戈,祸及百姓,便不值得,这与争夺吴山之战不一样。

作为摄政王,本王既要保住疆土,又不能逞匹夫之勇,图自己痛快便将百姓拖入战火中,本王还得保得南宛百姓安享盛世太平!你放心,令狐箫很快会自己离开。

何清君杏目抬起,轻叹一声,当个摄政王当真不易,除了朝事缠身,还得天天筹划算计,脑子如此劳累,这得少活多少年?半个月后,何清君正陪着令狐薄在御书房批折子,突然接到暗探密报,说魏皇魏厉已中毒身亡!令狐薄抬了一下眼皮,挥手让那暗探退下。

何清君目瞪口呆:千岁大老爷,魏皇当真让你给毒死了?那会不会被人瞧出端倪?令狐薄摇头嗤笑道:上次药王老人为他解毒时,怕自己解毒后无法脱身,其实早已开始在解药中掺入慢性毒药,如今由负责膳食的太监每日给他喂食少量,两个月下来,已无药可救,旁人只会以为他暴疾而死,绝不会被太医们看出异状。

语毕,微顿了一下,道:清君即刻命吴头领带侍卫跟本王前往箫王府!是。

何清君立即出了御书房传令。

令狐薄和何清君带着众侍卫直奔箫王府,只片刻功夫,但将箫王府拿下,并未见到令狐箫,何清君只抓了那个替身出来扔在令狐薄面前,一脚踢在他腿弯处,令他跪倒在地,道:令狐箫不在府中,只有这替身,他武功低微,数招便解决了。

令狐薄冷冷睨着那替身,问道:令狐箫在哪里?那替身付之冷笑道:回大魏去了。

令狐薄问道:几时走的?那替身答得也痛快:前夜便走了,摄政王也不用去追了,他的人早在关外等着接他了。

令狐薄冷哼了一声:本王问你,令狐箫的真实身份是谁?可是大魏的二皇子?那替身道:不错,就是大魏的二皇子!摄政王不是聪明绝顶吗,还不是被蒙在鼓里二十多年!令狐薄抬起手指,便要将他斩于手下,何清君急忙拦住他,道:千岁大老爷,他这是一心求死,故意激怒你呢。

有些事情,不如趁此证实一下。

那替身哈哈大笑道:你们想证实什么?告诉你们,我什么都知道,却不会什么都告诉你们!令狐薄上前一步,使了个分筋错骨手,那替身立时痛得满地大滚,惨叫不已。

既然你们的二皇子离开了南宛,本王对那些事情已没了兴趣,倒是对折磨你很有兴趣,你慢慢享受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令狐薄转头吩咐吴义弘:将他关入大牢。

吴义弘看了地上惨叫打滚的替身一眼,不忍再看,是。

那替身登时吓得心胆惧碎,这分筋错骨的痛苦,比酷刑更难受!若日日受此折磨,那可是堪比炼狱!他痛得汗如雨下,面无人色,颤道:摄政王,我说,我说……求你让我死个痛快!令狐薄冰刀般的眸子冷冷注视着他,良久不语。

求摄政王……让我死个痛快!令狐薄冷哼一声,伸手解了分筋错骨手,道:说。

那替身瘫坐地上,道:是……是,五王爷便是大魏的二皇子。

我是在他十九岁那年被他选作替身,我天生擅模仿,只要我想,任何人我都可以模仿其笔迹形体和声音,饶是如此,我还是被二皇子的师父肖越要求,跟二皇子在陀香山生活了一年,临摹他的笔迹,模仿他的一举一动,肖师傅则专门找人硝制了一副二皇子的人皮面具给我。

二皇子二十岁那年离开陀香山,带我回到南宛,这**年间,他每年总有半年不在南宛,秘密回到大魏培植势力。

二皇子在南宛时,我必在大魏给他当替身撑着,由肖越为他四处活动,而他在大魏时,我便在南宛撑门面,所以不管是在南宛还是大魏,二皇子都是韬光养晦,与世无争的形象。

何清君登时明白,为何那日令狐箫会说他只争属于自己的,原来他的大半心思都在大魏啊。

令狐薄问道:真正的令狐箫呢,他为何要顶替令狐箫活着?那替身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他从不提有,我也不敢问,二皇子虽然看着温润尔雅,对手下却是极为严苛的,不该问的事情绝不许多嘴!苏盛便是因为脱离他的掌控,才被他下手除掉的。

纪绍恒和纪芙是不是也为你们二皇子办事?令狐薄冷冷睨着他问。

他们?他们是直接听命于魏皇。

天晋太子使团来访,国宴上被下毒,是谁指使的,魏皇还是令狐箫?反正不是二皇子,二皇子是不屑于做这些的。

就连那次竹山刺杀你,也不是二皇子的本意。

令狐薄一怔,这倒奇了,冷冷道:说。

有些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清楚,似乎是肖越逼他这么做的。

肖师傅许多主张跟魏皇相同,而二皇子的意见常跟他们相悖,为了取信于魏皇,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令狐薄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那替身道:我还知道,慕月山庄原本就是二皇子筹建的,慕月山庄的兵力都是二皇子出资招买的,慕庄主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那刘家铺子的那些贼匪呢?那些人有一半并非真正的贼匪,是肖师傅为二皇子培植的另一股势力,肖师傅收服了那些贼匪,然后在他们中安插了一半他的人,他们都直接听命于二皇子。

何清君忍不住问道:箫王府的侧妃侍妾七八人,他都不要了吗?那替身道:那些侧妃侍妾名义是五王爷的妃妾,其实五王爷怕她们不小心怀了他的子嗣,除了安侧妃,其余的他从来没碰过。

何清君惊讶无比,怎么可能,若是五王爷从未碰过,五王府早就传出流言了!那替身道:二皇子只用安侧妃纾解**,却送给了安侧妃副加进了麝香玉镯,命她日日戴着,令她永远无法怀上他的子嗣。

其余的妃妾,他都赏给了我,只要我在五王府便由她们侍寝,加上五王爷对府内女人约束严厉,自然传不出关于五王爷的流言。

这下不止何清君惊得石化,吴义弘目瞪口呆,便连令狐薄也惊讶得微微张开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男子原来可以无情至此吗?上次二皇子离开南宛时,将安侧妃也赏给了我,我便知道他是打算正式回大魏了,所以才敢趁机要了送上门来的柳含烟。

何清君不禁同情起箫王府那些女人,她们都是些美貌女子,却被家族或主子送进箫王府攀高枝,岂知,连令狐箫的身子都未近过,全被他的替身享用了!而令狐箫根本从一开始就未打算带任何一个女子回大魏!这些女子都被他发丢旧衣服般毫不怜惜!当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她目光瞧向了令狐薄:千岁大老爷,箫王府那些女子也挺可怜,不如将她们各自遣送回家去吧。

令狐薄看她一眼,转头吩咐吴义弘:查封箫王府,将箫王府内女子全部遣送出府,任她们自寻生路。

吴义弘道:是。

然后命侍卫们进府将所有人驱逐出府。

不多时,那些妃妾们在婢女的搀扶下,抹着眼泪哭哭啼啼地出府。

府里的奴仆也开始陆续出来。

启禀摄政王,安侧妃不肯出府,已经投湖自尽。

令狐薄面色未动,挥手让那名侍卫退下。

那替身眼见曾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都哭着出府,经过他时,不时地望着他,任他是心肠再硬,也不禁心下酸楚,等听到安侧妃投湖自尽,香消玉陨,竟落下泪来,长叹一声:从当他替身那天起,我便知道,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

说完,竟极快地摸出一把匕首捅在了自己左胸,脖了一歪,倒在血泊中。

令狐薄冷冷地看着那替身拔匕首自尽,未做任何阻拦。

何清君只顾着为那些女子唏嘘感叹,也只是冷漠地看着那替身自我了断,心下暗骂,祸害了这么多女子,该死!一个月后,边境传来八百里加急信件,大魏军队突然停战后退百里,并派使者送信,大魏新皇要在吴山边境与摄政王和王妃面唔。

令狐薄捏着那封那百里加急的信件,不禁失笑:清君,大魏新皇邀你我去吴山边境面唔呢。

何清君怔住,指着自己:还有我?令狐薄点头:不错,信里指明,要本王一定带着王妃。

清君,你说大魏亲皇是谁呢?何清君茫然摇头,我哪儿知道,大魏新皇数日前才登基,只说太子登基,似乎对新皇身份故意隐瞒。

令狐薄弹一下信纸,清君,如此明显的事情,你竟猜不出吗?何清君杏目一亮:你说是令狐箫?令狐薄冷嗤一声:除了他还能有谁,本王早说过,他绝不简单,怪不得他对南宛皇位不感兴趣,原来他的雄心都在大魏。

何清君轻叹,这个令狐箫当真是事事出人意料,一直像个迷团般,若他成了新的魏皇,这一切该解开了吧,依千岁大老爷看,他此举邀你……和我相见,所为何事?令狐……魏焰云,他在南宛时,只要是涉及吴山问题,他的表现似乎皆与大魏相悖,他一登基便下令停战,要与我们面唔,想来,他是并不太愿争夺吴山,此次,或许一半原因也是为彻底了断吴山之争。

另一半呢?另一半原因,许是对令狐箫的身份有个解释吧,不管如何,去了便知。

吴山边境,南宛与大魏各带一万精兵护驾,南宛大军也自行后退了五十里。

在一座新搭起的营帐里,令狐薄与何清君端坐帐内,见到了大魏新皇,果然便是从前的令狐箫,如今的魏焰云。

魏焰云一身明黄皇袍,皇帝冠冕,既清润如泉,又不失威严。

大踏步迈进营帐,令狐薄与何清君同时起身。

六弟。

听他竟然出口称他六弟,令狐薄不禁微怔。

魏焰云哈哈大笑:不过两个月未见,六弟竟不认我这五哥了么?令狐薄淡淡地道:不是我不认,而是五哥突然变成大魏九五至尊,竟还要与我兄弟相称,似乎有些大悖常理。

魏焰云笑道:六弟,今日唔谈,我会为你解答所有疑惑。

转头,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微微拱手:何清君,两月未见,别来无恙?何清君吟吟笑着:皇上都无恙,清君自然更不敢有恙。

令狐薄伸手请魏焰云坐下,道:皇上邀我们夫妻相见,所为何事?魏焰云道:今日我还当你是六弟,我在此先申明我的立场,于吴山,我与父皇不同,我主张不是自己的东西绝不染指,只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邀你来,便是要跟你说,吴山,大魏不要,我回去之时,便是大魏撤军之时。

此言一出,令狐薄与何清君同时怔住,他竟什么条件都不提,直接便要放弃吴山撤军?令狐薄紧紧盯着他道:皇上……魏焰云打断他的话,注视着他道:六弟,我还是希望你叫我一声五哥。

令狐薄:……魏焰云道:南宛于我有恩,如今既然我成了魏皇,自然有权说争不争吴山,何况吴山本就在天晋和南宛边境外,我大魏离得总是远点,大魏争夺吴山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令狐薄微讶:你说南宛于你有恩?却是为何?魏焰云道:这近二十年若非躲在南宛,我早已没命了。

我能在大魏战胜其他皇子顺利登基,没有南宛箫王府的财力支持,单靠我在大魏的财力,根本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培植出与其他皇子相抗衡的势力,所以说南宛对我是有恩的,放弃吴山,就算是报答南宛了。

令狐薄默然,这种事对有心之人是恩情,对无心之人,便是利用。

难得五哥有这份心。

魏焰云笑道:六弟终于肯再叫我五哥了吗?其实在南宛我也只佩服六弟跟二哥。

能跟你们兄弟一场,不枉我在南宛生活这么多年。

五哥,当年你是如何顶替了真正的令狐箫的,你们……有没有杀他?魏焰云大笑道:说起来,这事得从母妃说起,也算是一桩秘闻吧,今日我与你坦诚相待,此事,不宜宣扬,六弟知道了便可,否则于两国先祖帝都不光彩。

原来当年魏皇魏厉还是皇子时,当时的皇帝要与南宛和亲,便将自小收入宫中当作公主抚养的表侄女玉嫣公主送到南宛和亲,但是当时的玉嫣公主早与魏厉情投意合,怎奈当时的魏皇主意已定,容不得反抗。

那玉嫣公主嫁入南宛后,一直郁郁寡欢,在书信中与魏厉诉衷情念相思。

魏厉也对她是日夜思念,于是便以兄长的名义到南宛探望她,岂知两人竟背地里有了肌肤之亲,并暗结珠胎。

玉嫣公主只得想法与南宛当时的皇帝燕好了数日,后称怀了皇帝的孩子。

玉嫣公主私下买通太医,瞒下了此事,并瞒下了怀的是双生子的实情,生下孩子的当日她便秘密派人送走一子,送给大魏的魏厉抚养,她只留一子在身旁。

送到魏厉身边的那一子便是现在的魏焰云,留在她身边的才是令狐箫。

岂知后来令狐箫竟因出疹子,未能抢回命来,玉嫣公主几乎崩。

魏厉怕她独在南宛皇宫不好过,便悄悄将在陀香山学艺的另一子秘密送到她身边。

所以玉嫣公主便对外声称,孩子熬过了这一劫。

其实魏厉送魏焰云来南宛,也是为保住他的命,那时太后还在世,对魏焰云这孽种很是不能容忍,曾数次派人要暗地杀掉他。

魏皇也是无法,才送他去陀香山学艺,既然另一子已死,便用此子顶替另一子的身份活着,也算两全其美。

魏焰云直到太后故去,才回到大魏封王,可是他无雄厚背景支持,所有势力都得暗中培植,而南宛五王爷的身份则既可为他提供大量财力,更可护住他的安危,魏皇也同意他在南宛再安顿数年,也方便大魏办事。

令狐薄听完后,心中五味杂陈,原来父皇竟被魏皇戴了一顶绿帽子,南宛还平白给大魏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但是……六弟,那次竹山刺杀你,实非我所愿,我也是被师父逼得迫不得已。

在皇宫中刺杀天晋太子亦非我所为,而是父皇命纪绍恒他们做的。

还有,上次我父皇中毒,是我让师父绑了药王老人来大魏的救治,锦杀楼的楼主李宗禅其实跟我算是师兄弟。

令狐薄与何清君相视一眼,在他们知道了令狐箫便是大魏二皇子之时,这些问题便都有了答案。

如今他竟全部坦然说出,似乎是真心还当令狐薄是兄弟。

魏焰云道:在南宛这么多年,我对你和二哥的兄弟之情,远过于对大魏的那些所谓亲生兄。

魏焰云突然起身朗声道:就算是作为报答,朕在此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主动挑畔南宛,绝不主动与南宛为敌,两国从此便是兄弟盟国。

摄政王,你可愿意与大魏结成兄弟盟国?令狐薄微一沉吟,起身道:若两国能化干戈为玉帛,永休战事,缔结兄弟盟国,本王为何不愿意?好,咱们击掌为誓!魏焰云伸出手来。

令狐薄笑着伸掌与他相击三下,继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六弟,五哥佩服你,却也有些嫉妒你。

说着目光落在何清君身上,轻叹道:我不瞒你,对六弟妹,当日在白家第一次见到时,我便对她颇有好感,可惜她却已嫁作白家妇。

再次在京城相见,我却一心想登上大魏皇位,既无勇气也无心思去追求一个下堂女子,岂知竟教六弟抱得佳人归,唉,现在只能感慨一切皆是定数啊。

这次与你唔见,也是想趁机再瞧瞧她。

令狐薄转目瞧着何清君那瞠目结舌的表情,不禁一笑:五哥对清君许是有几分好感,却并非是爱,若是真爱,什么都拦不住你走向她的脚步,五哥还是专心大魏朝政吧。

你刚登基,根基尚未稳,便下令撤军,与大魏先帝宏愿相悖,只怕回国后,也不好过。

魏焰云笑道:不错,不过,若无准备,我也不会冒然行动,大魏朝中也有一半朝臣是不原为个不在边境上的吴山挑衅打仗,这些事情,六弟无须担心,我自会处理。

说着再次看向何清君,说了一句:六弟啊,你要好好对待弟妹,不然五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令狐薄宠溺的目光落在何清君脸上,情不自禁一笑:我的妻子,不劳五哥操心。

六弟妹圆润了不少,是不是有孕在身啊?此言一出,令狐薄与何清君不禁均吃了一惊。

令狐薄眸光上下打量着何清君,似乎确实圆润了不少,清君最近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么?何清君耸肩:没有啊,吃得多睡着足,呃……似乎我最近食量长了不少呢。

令狐薄一想不错,他也奇怪她最近怎地饭量见长,还以为她最近跟着他操心奔波累着呢,想到此处,眸底闪着喜色,唇角眉梢也忍不住挂上笑意,或许是真的呢。

魏焰云哈哈大笑着道:六弟还是先找大夫为弟妹诊视一番吧。

若是真的,五哥便先在此向你道喜了!语毕大笑着走出营帐,传令班师回朝。

令狐薄与何清君赶忙出帐相送。

送走魏焰云后,令狐薄急忙召来军中大夫,为何清君诊治。

那大夫伸指搭脉,片刻后,跪下恭喜:恭喜摄政王,王妃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令狐薄与何清君同时怔住,竟然三个月了!令狐薄惊喜万分的同时,不禁嗔怪起她来,你这当娘的也恁地粗心,怀了三个月竟完全不自知,害本王不知……节制,幸亏大人孩子都无事,否则本王得羞愧至死啊!何清君哼了一声道:我也是第一次怀孕,从前又没生过,哪知是不是怀了孕,你不是见多识广么,还不是一样粗心!令狐薄一窒,他再见多识广,还能懂女人怀孕之事么?她有孕三个月,却无半点异常,虽说圆润了不少,但他天天与她朝夕相对,又岂能觉出她胖了?不是说女子怀孕,都会恶心呕吐么?为何未见她恶心呕吐过?那大夫心下暗笑,这摄政王夫妻确实够粗心的!笑道:摄政王有所不知,并非所有女子,都会恶心呕吐,因人而异,体质不同,反应也不同,王妃有喜却未恶区呕吐,倒是少遭了不少罪。

那有什么需要注意?令狐薄虔诚问道。

大夫笑道:回摄政王,王妃身体底子好,倒不用特别注意,只需营养跟得上,多活动,别碰着磕着就行,对了,那什么……为保胎儿平安,房事……能节制尽量节制。

何清君俏脸顿时红成一片。

令狐薄亲自起身送那大夫出帐,小心紧张地不停地问着饮食行动上的注意,在帐外絮絮叨叨,直将那大夫问得不停抹汗,双腿打颤,才放他回去。

令狐薄进帐小心伏在她肚子上倾听,然后遗憾地道:只听到你肚子饿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未听到。

来人,传膳。

何清君:……四年后。

这四年里,柳大哥娶了杨馨兰郡主,只不过他们成亲的第二日,宋玉洁在郊外的宅子上吊自尽了。

两年前杨馨兰也生了一个儿子。

而柳含烟早跟着师父师娘回到乐山去了,不过柳含烟不甘寂寞,又进了蜂雀阁当小蜂雀去了,还混了个不低的级别,过得甚是滋润,听说她正攒够了银子,便要到处走走,看看天下所有风景。

两年前,令狐薄归政,小皇帝亲政,并与天晋的晋乐音完婚。

可是小皇帝又是打滚又是哭闹,最后带着所有大臣跪请令狐薄再在京城坐镇几年,仍奉他为摄政王,却不必天天上朝,只要偶尔帮他们拿个主意便可。

令狐薄初始坚决不允,可是何清君却受不了皇帝大臣们轮番上门痛哭,只好劝令狐薄再勉为其难地辅佐小皇帝两年。

一年前,白老夫人来王府求见何清君。

求她劝劝白逸扬,让他回家娶妻生子。

何清君也未想到白逸扬自从与她正式和离后,去了边关便再也不肯回京,听柳大哥说,他消瘦了不少,憔悴不少,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不过,他杀起敌来,却比从前狠多了,数次立功,已经升为副参将。

那白老夫人看见她三岁的儿子,两眼发直,不停抹泪,感叹她受了纪芙那贱人的当。

最后是令狐薄修书一封给白逸扬,不过白逸扬一直未从边关回来。

这日,何清君正在院里练剑,令狐薄正持扇坐在凉亭扇风纳凉,瞧见何清君满头的大汗,汗珠晶晶发亮,令狐薄眸光立变热,握着纸扇的右手攥紧,指节泛白,青筋微跳,微哑的声音淡淡地问:清君,要不要洗个澡?何清君还剑于鞘,鄙视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不洗!与他夫妻这么多年,她再清楚不过他那眼底的情绪意味着什么,自然是坚决不允!这些年他也就在她怀孕的后六个月和刚生产完的一个月内真的节制了,绝不碰她,虽然那**裸、绿油油的眼神每日在她身上转转,但是却坚决的克制着。

每夜抱着她入眠时总是盯着她的大肚子誓:只生一胎,只生一胎!每每此时,她总是忍不住大笑,当真是解气不已啊。

娘亲——随着一声沉稳的稚嫩声音,一个微胖的小身影两条小短腿急奔着跑过来。

晨儿,过来,让娘抱。

令狐晨瞅瞅亭子里的令狐薄,向亲亲娘亲告了一状:娘亲,父王说了,晨儿四岁了,是个小小男子汉,不能再教娘亲抱了。

何清君转身,瞪向令狐薄:四岁就是男子汉了么?令狐薄嗤地一声:慈母多败儿!何清君哼哼两声,搔搔头道:好像是这样。

令狐晨见告状不成,朝父亲扮个鬼脸,道:父王,你的娘亲呢?令狐薄冷睇他一眼:你找我的娘亲作甚?令狐晨小脸得意的昂着:我要娶她!何清君顿时石化。

……令狐薄哭笑不得:你为何要娶我的娘亲?你娶了晨儿的娘亲,让晨儿听你的,那我娶了你的娘亲,以后你就听晨儿的!令狐晨!令狐薄暴怒了。

令狐晨哇地一声扑进娘亲怀里大叫:娘亲,父王又来欺负我了!何清君抱着儿子,无语。

……《完》------题外话------亲们,本文正式完结,本章未修,现码现传上来的,若有错别字或不通顺的地方,请大家帮忙指出来,我回头去修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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