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相思如火

2025-03-25 16:55:51

这句话说的甚是露骨,许茂豫先是一惊,随即哑然失笑,心想倒是忘记王爷的性情了。

他原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从前在西北战场,比这更霸气更露骨的话都说过。

不由地怀念起西北那种天高皇帝远的生活,感叹地说:许久没有听匪阳如此说话了。

晋王也感慨,停下笔,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问:茂公,你说,我的选择是对的吗?许茂豫不解地看着他。

昨日,谢贵妃故意陷害她,我看到她跪在地上的时候,心里就在想,我的选择是对的吗?想起方才罗有德的话,许茂豫恍然大悟,怪不得王爷彻夜纵马,敢情是受了刺激。

且这刺激够大的,都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

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宣宗皇帝最爱的皇子,他离皇位一度比三皇子近多了。

是他自己主动提出去西北从军,选择做冠军侯一样青史留名的将军。

他在西北一呆这么多年,就是想让官家放心。

回到京城后韬光养晦,尽收锋芒,也是为了让官家放心。

谢贵妃如何陷害五姑娘的?提起这事,晋王眼眸中又闪过怒火,说:乔装打扮混入禁闱,推搡贵妃,意图谋害皇嗣。

许茂豫略作沉吟,说:看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

晋王点点头,说:没错,我也猜她多半真正要对付的是紫英真人,只因为真人德行无亏,便在五姑娘身上下功夫。

若是罪名落实,不仅打压了紫英真人,顺便还打压了阮府,讨好了柔真郡主,倒是一箭双雕的打算。

当时五姑娘如何应对的?提到她,晋王脸色稍霁,眸底浮起些许柔情,说:她呀……想起她跟谢贵妃说故事,口灿莲花,不卑不亢,嘴角咧开一丝笑容;想起她最后张扬极致的笑容,心里更是柔软如同三月春水。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她这样子笑,目中无人,睥睨天下,狂傲不忌……若是别的女子这么笑,他会认为她太过嚣张,但是她这么笑就不一样,觉得这才是就应该这般笑。

许茂豫等了半天,见他只是不言不语,眼含柔情怔然出神。

心里了然,轻轻地咳了一声。

晋王惊醒,脸颊微辣,说:她,你还不知道?自然是巧舌如簧,没理还要说出三分理来,更何况这回。

若谢氏真将这事捅到三哥处,我看她也未必占得到好处。

只是三哥……想起皇帝对阮碧的评语,有点不安。

不过昨日下完棋,皇帝心情畅意地离开枕梦亭,俨然忘记阮碧的存在,看来称赞之语只是一时兴致。

官家怎么了?没有什么。

晋王边说边提起笔,继续写信。

那匪阳接下去如何打算?提到打算,晋王敛去微笑,蹙眉沉思片刻,说:茂公,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点乱。

许茂豫微微颔首,理解他的心情,他一出生就拥有太多了,很多东西都是别人主动送上来的,所以他漫不经心,很多东西都不在乎,包括至尊位置。

但有天,他喜欢上一位姑娘,又发现迫于祖宗家法,不得娶为妻子,他的心能不乱吗?茂公,派去广州的人有回信没?还没有,阮氏的丈夫徐用弱刚过世,这会儿徐府应该乱的很,她未必见得到阮氏的面。

顿了顿,许茂豫说,可惜那回,那么好的行刺失败了。

听说沈老夫人吓坏了,卧病在床,怕是以后都不会抛头露脸了。

过去的别提了,再想办法就是。

话是这么说,晋王知道,办法不好想。

行刺失败到现在半个月,他依然没有想到一个妥当的办法,而时间却又不等人。

因为最关键的问题是阮碧来历不明,所以让沈府认她回去,是最好的办法。

茂公,你先帮我查查沈相可有营私舞弊的地方。

许茂豫迟疑,不点头,也不说话。

晋王斜睨他一眼,问:茂公可是觉得我有失光明磊落?许茂豫摇摇头说:我与匪阳相识这么多年,如何不知你性情,若沈相果然有营私舞弊,你定然也会令他主动归去。

我只是担心……匪阳,沈相为首的新帝党与韩王为首旧皇党一直在较劲,若是你再加入,岂不是让官家误会你另有所图?晋王默然片刻,说:我知道,做得秘密些就是。

话说到这份上,许茂豫只好点点头。

晋王专心写信,片刻写好两封信,用手捏着纸的一角,走到窗边,让风吹干。

这才叫进侍卫:把这封信送到阮府交给云英,这封交给天工绣房何四娘子。

然后又叫了府丞进来,吩咐:拿我名贴去玉虚观交给紫英真人,就说本王邀请她对弈一局,时间由她来定。

府丞应命而去。

许茂豫诧异地问:匪阳这是何意?后位之争,我原想置身事外,但如今她身处局中,我自然不能再放任不管。

若我支持赵氏,紫英真人定然乐意之至。

闻弦歌而知雅意,徐茂豫点点头说:紫英真人是五姑娘的师傅,在太后面前还能说上话,让她在太后面前吹吹风,倒也不错。

忙完这些杂事,晋王忍不住打个哈欠。

匪阳,我先告退,你且休息会儿。

晋王看看漏钟,说:没时间了,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见许茂豫诧异,又说,我只在城里转转,茂公今日就不用同我出去了。

余庆的亲事,晚点回来,我再同你细说。

说罢,进里间,换上一身普通的玄色织绵长袍出来,叫余庆、有德等人换上平常衣服,从王府后门出去,坐上两辆普通的青幔马车,绕了一段路,才到繁华大街,又走一段路,到天工绣房的后门。

与此同时,阮府的两辆马车也停在天工绣房的大门口。

云英第一个下车,看到鱼贯而出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和阮碧,头疼得厉害。

今日她接到晋王的信,便跟老夫人请求,说要到天工绣房看看同乡的姐妹。

她是晋王送给阮弛的侍妾,进府后一直规规矩矩,老夫人自然不好刁难。

她便又请求,想让五姑娘陪着一块儿去,老夫人这阵子看阮碧如同看一朵花,千好万好,自然也准了。

不想二姑娘跳了出来,说是想拜访从前教刺绣的师傅——天工绣房的徐娘子。

老夫人一想,几位姑娘的刺绣都是她教的,便叫几位姑娘一起备了礼过来。

云英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天工绣房定制成衣,又兼外聘师傅,做的都是达官贵人的生意。

迎宾的很有眼色,认出阮府的标志,忙迎人进去,端上茶水糕点,细声询问来意。

听说是找徐师傅,说:可不巧,徐师傅这两日家里有事,请了假。

又小声地问,哪一位是阮二姑娘?二姑娘诧异,说:是我。

迎宾仔细打量她一眼,颇为激动地说:果然是一身气派,怪不得绣出的绣品连太后都称赞有加。

二姑娘顿时觉得脸有光彩,挺直了背,矜持地笑着。

随即想起,四姑娘与阮碧都在,有点尴尬,用眼光余光看她们,一个喝着茶,一个低着头,好象都没有听到一样,心里稍定。

这时,从外头跑进一个小丫头,好奇地看诸位姑娘一眼,凑到迎宾耳边低声叽咕几句。

迎宾点点头,又对二姑娘说:阮二姑娘,我们这里的师傅听说你来了,很是激动,都想请教一二。

姑娘,可愿意去作坊一坐?二姑娘这阵子在家里钻研黄梅挑花,颇有点心得,心里跃跃欲试,只是有点忌惮阮碧与四姑娘。

阮碧放下茶杯说:盛情难却,二姐姐去吧。

二姑娘不好意思一个人过去,想了想,拉起三姑娘说:三妹妹,你陪我一起吧。

天工绣房是京城最出名的绣房,四姑娘爱好刺绣,早就心向往之,顾不得与二姑娘的恩怨,对阮碧说:五妹妹,我们也去看看。

姐姐去吧,我对刺绣不感兴趣。

四姑娘自然知道,也不勉强,随着三姑娘后面走了。

片刻,屋里只剩下迎宾、云英、阮碧。

迎宾收敛方才的讨好笑容,脸容一肃,打开通向天井的小门,说:请。

云英也不说话,拉着阮碧往里走,见她神色异样,笑着说:姑娘不必奇怪,何四娘子是王爷奶娘的女儿,天工绣房本来就是晋王府的产业,只是外头的人不知道而已。

其实阮碧并不是惊讶,晋王的性格她还是略有了解的,心思缜密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西北的七年,肯定不会忘记在京城的经营。

她是在想,他居然把这些地方都暴露给她了,这是何等的信任。

也可见他有多想见自己,心绪不免荡漾起来。

沿着游廊没走多久,便到一间房前,云英停住脚步,笑盈盈地说:姑娘请,王爷就在里面。

阮碧暗吸口气,伸手推门。

门刚开一条缝,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迅速地拉着她进去。

动作之快,恰如电石火光。

云英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消失了,门也严丝无缝地关上了。

表情顿时僵处了,片刻失笑,心里生了好奇,侧耳听了听,没有说话声,只有微微的喘息声,顿时心跳耳热起来。

如被毒蝎子蜇了一般,一跳三步闪到天井里。

抬头看天空,云影淡淡,不胜美好。

她便又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