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屠龙手 第十八章 将来必有大富贵

2025-03-25 16:57:45

对于杨珍的话,小程妈在一旁笑而不语,沈家自是儒林清贵,程家难道又不是了,沈齐深受皇恩,老程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招人待见了点,可皇帝陛下每个月总要把老程宣进宫一两回,给皇子们讲讲课,从这意义上来说,老程算是诸皇子之师。

这意味着老程不用站队,因为哪个皇子当了皇帝,都会念着他点儿,不说平步青云,至少也不会有祸事临头。

小程妈就听着,一句话也不反驳,当然也不帮腔,小程妈是真心让杨玉绫自己选择的。

其实,她本想把旁边的一间宅子买下来,让杨玉绫住进去,既还能照料着也不算完全自立门户,也就省得别人拿自立女户这种事欺她。

可杨珍来得巧,一到京城就碰上这茬,小程妈自然就把选择都摆了出来。

起先杨玉绫是不乐意的,小程妈都做好准备说别宅而居的事了,但是杨珍越说越多,杨玉绫到后来竟像是被说动了一般,至于到底哪句话打动了杨玉绫,小程妈倒真没瞧出来。

一个小姑娘,泪眼涟涟看不清眼神的时候,谁还能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最后,杨玉绫看向小程妈面露不舍,小程妈忍不住想冷笑,如果答案是不去,面上露出什么不舍来,如果是去,这份不舍不是恶心人么。

不过小程妈还是把冷笑压了下来,只温声说道:玉绫呀,义母待你与尧尧一般,自然愿意你留在国公府照料,不过你姑母也是一片殷殷之心,我们俩都只能提供个去处,至于去哪,还是你自己拿主意为好。

我和你姑母都不能替你拿主意,毕竟这是关系着你将来的事,你还是慎重考虑为上。

杨珍见了只在出生时看过一眼的女儿,原本的理智都丢了多半,听得小程妈这句话,忍不住拉着杨玉绫的手道:玉绫,不必再考虑了,自然还是姑母那里更好,怎么说姑母也是血亲。

华玉夫人待你自然是好的,可华玉夫人家有三个孩子,年岁也都还不大,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你还是随姑母一道走吧。

这话小程妈听着虽然不得劲,却也不反驳,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我当然不说。

本来也没想把你留下,你若要走我自然不拽着,只是日后别怪今日我没提醒你就是了。

杨玉绫看着小程妈,小程妈又多说了两句,最后杨玉绫看向杨珍,到底还是被那母亲一般的温暖与慈爱给打动了。

当然,杨玉绫不会承认,打动她最主要的还是姑父那三品尚书的官职,以及两位表兄也都各有前程的家底。

最最重要的是……沈齐身为三品尚书,府里若有姑娘,是可以正大光明参与一个月后的选妃的。

虽说人选多半已定下,但旨意本来就是下给八品上的官员家,也就是说都不用多费工夫,她就有了进宫的理由。

那块让她纠结的宫牌,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把杨玉绫的东西打包整理送到尚书府时,杨玉绫已经在尚书府有两天了,沈齐虽有两个侍妾,却只各出一个庶子也早就打发了出去自立门户。

乍见杨玉绫倒真有几分可心,加上杨玉绫刻意讨好,自然得了沈齐的喜欢。

姑母,你看我穿这件可好。

杨玉绫做为女儿,又是未出嫁的少女,只需要守孝一年既可。

杨玉绫的父母相继去世,守孝守到今日便正好是一年过去了。

杨珍忙不迭地去做了好些颜色鲜嫩的衣裳来,又一边抱怨程国公府怎么让她的女儿穿得这么素净,却完全忘了杨玉绫守孝的事。

这样才是女儿家应有的打扮,我儿这样可不知要迷倒几多少年公子。

杨珍替杨玉绫整理着衣裳,想了想又让人捧了首饰进来,把杨玉绫头上那珍珠簪给取了下来,换上去一支粉色的芙蓉石牡丹,衬着杨玉绫一张小脸分外明艳动人。

对镜自照,杨玉绫也觉得这打扮分外好,她看着杨珍,本想说一说选妃的事,可又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姑母,你待玉绫真好,玉绫这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

将来……将来玉绫若是大富大贵了,一定好好孝敬姑母和姑父。

杨珍欣慰地看着女儿,满心欢喜地道:我儿自是好的,将来必有大富贵……说到这里,杨珍心念一动,讲都讲到大富贵了,眼下倒还真有一桩大富贵。

这富贵自然不是别的,就是为李景选妃,李景虽然不像是有登基的可能,但到底是嫡皇子,总比旁的皇子要出身高贵一些,那可不就是大富贵么:我儿,下个月便是十一殿下选妃,只是不知道我儿可愿去。

听到这话,杨玉绫恰如其份地露出点小儿女姿态来,活脱脱一副被说中心事的羞涩模样:李景师兄么,玉绫自是……自是见过的,师兄他待人最是和气,为人温雅隽永,当真是……是个好儿郎。

话说完,杨珍就听出来了,原来自己的女儿和这位十一殿下在宜山书院就有了缘份,自己女儿怕是看上李景了:我儿喜欢便好,虽说一个月仓促了些,但姑母一定会为你准备妥当,必定让你在选妃一事上脱颖而出。

姑母,也不必太过了,王妃自是有内定之选的,玉绫只要能陪伴师兄左右既可。

若是太过隆重,反而会招至不喜。

对于皇后的喜好,杨玉绫还是懂一点的,所以才让杨珍不要准备得太奢华。

好好好,姑母省得。

杨珍虽然做妾到底委屈了女儿,但如今她刚接回女儿来,自然是处处以女儿的心愿为重。

就在杨珍和杨玉绫为了选妃一事忙碌着的时候,程帛尧正在云涯道院里考虑自己未来的走向!云涯道院倒是个好幌子,看来我要真一辈子不成婚,我要支着这幌子,也真没谁能奈何得我,名声也不至于太难听。

只是,到底还是会让爹娘伤心吧,但我若找不到看对眼的人,真的不愿意就此随意找个人凑合一世,宁缺勿滥嘛。

然后小程七段就开始把自己身边出现过的男士都过滤了一遍,结果她发现自己这十年实在是宅得要死,都没见过几个外男。

李景这个送上门的不算,他也不能算,因为他要做皇帝的。

至于李崇安……饶了她吧,跟这位过一辈子,估计他们谁也受不了谁,为了彼此的生命财产安全,他们还是离彼此有多远隔多远为好。

然后就是几位书院常见的师兄,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祸害人家比较好,最后是张世永……那仙风道骨的小模样,她觉得自己动这个念头都是拽人仙风道骨的后腿,还是不要玷污了人家的求道之心为好。

综上所述,真不是我不想找个人结婚,是能受得了我的人,我吃不住。

我吃得住的人,又受不起我这祸害。

小程七段托着下巴,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祸害,所以不肯去祸害别人,这就是有良心的具体表现。

最后结论——看来她真的只能当道姑了!程师妹有烦恼事?张世永见这丫头在这揪头发好一会儿了,他来去都俩趟了,这丫头还在树底下坐着揪头发,那皱眉凝神的样子,像是真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有,好多。

程帛尧毫不犹豫地问道:张师兄可有心仪的姑娘?呃,算有吧,怎么了?张世永又反问了一句。

那张师兄是怎么确定就是她了,又是怎么在茫茫人海里认定她的。

本来程帛尧以为人家没有心上人,因为张世永够仙风道骨嘛,这样的人别说女色了,就应该连五谷杂粮都不吃,直接以天地灵气为食。

这个问题让张世永一愣,片刻后才说道:见到了,心怀喜悦,想长久地在一起,就自然知道是她而不是别人。

好浪漫的感觉,可是程帛尧前后都俩世了,从来没觉得自己遇上过这样一个人。

大概……张世永属一见钟情型,她属于那日久生情型?啊呸,照这样发展下去,李崇安中毒的可能性很大,李崇安这样的祸害,她扛不住:我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见到谁而心怀喜悦,除了爹娘和兄长,也没有想过要和谁长久地在一起。

师兄,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啊,宜山书院的时候,文婷她们说起美好的儿郎两眼放光,我兴致缺缺,不要说我还小,我和师兄都知道年龄对于……咳,天才来说通常不是问题。

……张世永见她说天才俩字尴尬,不由得失笑:也许缘份未到,也许已经到了你还没感觉到,又或许你合该……嗯,与道法有一世之缘法。

靠,说半天还是得当道姑!行吧,那我就一边当着伪道姑,一边找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找不到就老实当道姑,找得到还可以玩制服诱惑神马的……噢,不,这太不纯洁了,这是不对的不对的。

卷一 屠龙手 第十九章 可那不是我要的〔1200加更〕云涯道院比宜山书院的女学还要宽松,男女弟子都一样,想来则来,不想来随便在哪里游山玩水也都可以说成是在体悟自然。

云涯道院非常奢侈的根据个人爱好,指定专门的先生进行一对一教学,如果有多门爱好,还可以多对一教学,简直就是浪费师资力量。

几天下来,李崇安这个棋痴对棋院满意得不得了,因为道院里光因为爱下棋而闻名天下的都有十几个,随便哪一个都是个中高人,李崇安在这里可算是玩瞎了。

至于程帛尧,围棋什么的,要光指指导教育,她在现代受到的教学已经高于这个时代了,在围棋上达到更高的境界,其实对她来说不是没有这个环境,而是……她真的没有这个天赋和实力。

所以,李崇安这样的妖孽是可耻的,她棋龄都三十几,却敌不过一个棋龄十年出头的小破孩儿。

那你想学什么?李崇安一边用他最近飞涨的棋力,在棋盘上毫不留情地进行着屠杀,一边还在脸上摆出关心师妹的好师兄模样来。

小程七段心肝儿一抽搐,终于知道有一个叫一日千里的词儿就是为这种家伙而生的,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投子认输:不想学什么,师兄,我怎么办啊,我真的觉得自己看破红尘了!……这下轮到李崇安抖心肝了,这死丫头又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不知道想搞什么名堂:嗯,行啊,那师兄就陪你一块儿束了穿上九宫飞星服,谁让师兄这么照料你呢,这条看破红尘的路一个人走……唔,太孤独了。

嘁,听到这句话程帛尧好想抽他,却只是收拾着棋子恨恨地道:少来,我已经想好学演卦了,准备将来当神棍。

选来选去,只有这个让程帛尧觉得自己在现代的知识稍微能用得上,她分析了分析,觉得大明朝的卦学虽然包罗万象。

卦学虽然遇到什么都可以推一卦来演算,但归根究底,在她看来就是数学和逻辑学,围棋学得好的人最不缺少的就是这俩样。

小程七段怕麻烦,让她学书画诗词、医学道学都得从头来,她真不想把学习生涯在古代补一遍,自然要选择可以偷点懒的卦学。

对于程帛尧的选择,李崇安倒没说什么,大家都是高智商的存在,这种偷懒的事,程帛尧一说,李崇安就能猜出点儿来:行啊,那咱们一块学,我还想学点医药,不为治病只为防身,此外再天天跟几位师长们下下棋就行了。

于是日后誉满大江南北的一对儿神棍就此新鲜出炉!因为这次来云涯道院只是先来看看,程帛尧还是得再回去一趟的,李崇安当然也不例外。

虽然这位至今回秦王府都会有那么点不自在,但是父兄如今都能理解他了,他那点不自在也就不重要了。

两人一块来一块回,到城里才竟听到有人谈起渐近要到来的十一殿下选妃这一盛事,程帛尧才想起来,她和李崇安在云涯道院待了十几天,这事儿都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秦王府和程国公府的正门在一条街上开着,两人前后脚各自回了家,李崇安还好,程帛尧回家很受惊吓好不好:娘,姐姐呢,今天学院放休日呀,怎么不见姐姐在家,也和兄长们一道出门去了么?玉绫她跟她姑母走了,尧尧若是想瞧玉绫了,尚书府离咱家也就几条街的事,你随时可以去看。

只是尧尧,你如今也一天天大了,有些事还是该告诉你的,虽然娘亲宁愿你一辈子不知道,但不知道是很危险的。

程妈觉得女儿这趟回来,是带着要去云涯道院的想法回来的,既然要离开她身边,就不能再让她继续这么天真下去。

点点头,程帛尧还一直好奇呢,明明这件事阖府上下都有点风声在传,怎么小程妈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笑眯眯的对杨玉绫,原来小程妈还有后手呐:是,娘请说,我听着。

在这世上,多得是精于算计之人,或为名或为利或为富贵权势,又或者只是看不得你过安稳日子而已……小程妈开始教女大计,说的例子倒都是府里的丫头婆子,虽然桩桩件件都是小得不得了的事,但最后真的可能变成生死相争。

最后,说到杨玉绫,小程妈说:这姑娘,大约是生活颠沛,心思有些长歪了,那日竟想引周存光去看你更衣,意图毁你名节。

尧尧,她用这样的手法来毁你,必不是小仇小怨,这姑娘只怕对咱们家还另有记恨,这样的人……若非实在下不得手,不要留她性命,纵留她性命,也不能让她把日子过安稳了。

因为她若安稳,你便没有好日子可过,这样说尧尧懂吗?诶,原来小程妈以为她是白莲花,其实这回回来,杨玉绫还在的话,她也会想办法的。

还是小程妈犀利,也省得她再动手了:是,娘,我明白,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必需对你好。

所以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多半心存不轨,就像下棋,不知道什么地方看着不起眼的一颗棋子会招致满盘皆输,要么解决它,要么输掉整局棋。

娘放心,我最不爱输棋了,尤其是人生这样的大局。

听着女儿的话,小程妈明白了,女儿是真懂。

而且这懂还不是一天两天懂的,这死丫头是老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打小她就觉得自己的女儿分外聪明,还奇怪怎么这么聪明的女儿反而被人算计了,看来自家这死丫头才真正是那出戏的幕后推手罢:死丫头,说,那天的事你是不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会特地跑我这里来换新衣裳。

这就算了,换完衣裳还特意又回自己院里去,死丫头,你这是明摆着在提醒我和你爹,顺便还警告了一下玉绫。

死丫头,你能耐啊,竟连我和你爹都被你这傻样儿给蒙了过去!……呃!好吧,当时她是有点这样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到头来小程妈还是看出来了,她本来想做得不着痕迹的。

迅速凑上小脸娇吟吟嫩生生地挤笑脸,试图用可爱让小程妈忘了她做的那点儿小事:娘,这不重要了,事情解决了就是最好的是不是。

你有这心思就成了,娘也不再多说,知道你小脑瓜子聪明,只是尧尧也别忘记一点,擅泳者溺于水,永远不要只倚仗这点聪明。

好了,难道你回来,娘给你做好吃的去,你哥哥他们快回来了,你到门口去迎一迎,这半个多月,他们俩比娘念你念得还勤,盼你盼得脖子都长了截儿。

小程妈放下心来,女儿既然不是对世事一点不知,加上脑袋灵光,就没什么可太操心的了。

孩子的事,该让孩子自己去解决,爹娘再亲也陪不得一世。

小程妈去厨房后,程帛尧就在想着杨玉绫的事,重生而来,这姑娘好像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说是想要复仇,因为她年纪还小,又经常对杨玉绫挖的小坑视而不见地绕过去,倒也没兴起什么风浪。

如果只是这样,自己倒也不用太过担忧了,毕竟杨玉绫已经离开了程家,自己也要去云涯道院了。

想着这些,程帛尧又轻松下来,她对杨玉绫一直太过关注太过提防,倒让她这些日子绷得很紧。

呀,尧尧回来了,大哥,快来看,尧尧回来了。

先进厅里的程柏涛一进来看到自家甜甜软软的妹妹,赶紧冲外边扬声喊起来。

话音才落下,程松溪和李景就进来了,程松溪看妹妹捧着块糕点,小口小口像偷灯油的老鼠似地咬着,一双眼睛溜溜转,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甜如蜜:看来尧尧这半个多月倒是过得很好,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点点头,程帛尧说:决定了,我去云涯道院,跟天寅道长学卦学。

你还真去啊,虽然说离京不远,但到底来去不如宜山书院方便,书院的女学不是很好么,作什么还要跑到道院里去。

李景见到程帛尧正想说咱们杀一盘吧,没曾想就听到这么一句,情绪指数瞬间爆跌。

因为……长在温室里的花朵最终会被风雨摧残的,只有离开爹娘的照顾和大哥二哥的保护,我才不会变成一朵被风雨摧折的花。

要长就长一颗树,不依附,且并立,无惧风雨,只因我不想做任何人后院之中的一株花,也许那样会被保护得很好且一世无忧,可那不是我要的。

程帛尧说完脸上也不再是平时贩卖可爱时挤出小肉脸来的笑。

既绚烂明媚,又如春风化雨,似刹那之间,小丫头就要长成……女王?口误,这还只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