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不是装X,是向来牛X

2025-03-25 17:03:40

尚服局内司微笑点头,道:既然如此,就由商氏先呈上绣品,若在此之后诸葛家的绣娘还未到,便算诸葛氏弃权。

转向众人,诸位老板可有异议?诸位商家皆点头称无丝毫异议。

商少行冲诸葛老爷拱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先请绣娘入内了。

诸葛老爷也紧着寻人啊。

末了再次浅笑,转身回到一旁案几便坐好。

诸葛老爷面色铁青,想发作又无法,只得回到案几旁入座,心中暗气自己失策,明知红绣在商少行的别院中,怎么不派人强行保护。

如今反倒坏了大事。

红绣也真够蠢笨,简直跟她娘一样的蠢,瞧着商少行一张脸就迷住了?她怎不想想商少行是何人,怎会瞧得上她?如今不是白白搭了性命?诸葛老爷思及此,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当此时,图听得周围传来整齐的抽气生。

抬起头,入目景象让他险些将眼珠瞪出眼眶。

两名身着青衣的俏丽婢女,一前一后抬着三尺见方的一张紫檀木雕云纹的绣屏进了门,白色的榨蚕真丝绣布薄如蚕翼,光泽温和,华贵天然,从诸葛老爷的角度,正能瞧见一直傲然与九天之中的彩凤,凤凰姿态翩然,仿若浓彩渲染成一般,但仔细瞧去,有能从中间看清细密整齐的纹路,绣线皆为细丝,使构图极为静谧,这么细的先,也只有用最细的绣针才能完成,三尺见方的绣屏可见花了大量的功夫。

而嘴角诸葛老爷吃惊的,不是绣屏上的彩凤,而是跟在后头一身素白的红绣。

他好半晌才缓过神,抬起手指着她,道:红绣,你这是……红绣此时已命丹烟、梅妆二人,将绣屏侧面对着主位上的尚服局内司和作司等女官,翩然行礼,雪白真丝披帛随微风飘舞,衬得她纯净不然,如仙子落凡尘一般。

小女诸葛红绣,代表商氏呈上绣品‘龙凤呈祥’。

红绣,你红绣话音方落,诸葛老爷已拍案而起:你说什么你是我诸葛任远的义女,是我诸葛府的绣娘,怎么会代表商氏你的绣线绣布皆是我供给的,你,你……诸葛老爷气结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刚才还以为她遭遇不测,心下略微为她担忧,想不到她竟然临阵倒戈了红绣微微一笑,未上妆的俏脸细腻如新雪初凝一般,眉目含笑,与诸葛老爷又三分相似,却更为耀眼。

诸葛老爷何出此言?红绣从一开始与商三少合伙开了绣妍楼,便一直与商家合作。

虽说你认了我做义女,可不代表我绣的东西只能代表诸葛家啊。

你出尔反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干爹当然……红绣故意拉长音,半晌才续道:没有了。

你……我娘在时,为了她欢喜,我叫你声干爹,如今娘都不在了,我管你是谁红绣的话音不大,但每一句都掷地有声,安静的比评会场中掉落跟针都听得到,侧厅中诸绣娘皆伸长了脖子看着正厅的热闹。

城中早有关于红绣与诸葛老爷的许多传闻,如今在公众场合红绣直言不讳,等于当众给了诸葛老爷一个响亮的耳光,登时让所有人心中有数。

诸葛老爷气结,回头怒瞪着商少行,怒声斥道:好啊三少,你说,你到底使了多少银子,买通了我们诸葛家的绣娘想将自己划入受害者的行列?商少行微笑,俊美面庞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清泉一般的声音坦然道:诸葛老爷言重了,莫说红绣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商少行未来的正妻为我商府绣活,总算天经地义吧?商少行话音落,全场哗然,想不到名满京城的绣娘诸葛红绣会与京城二公子之一的商府三少定有婚约,实在叫人不能不惊讶。

我是她爹,我没说话,她敢嫁人?诸葛老爷气得双眼通后,指着商少行的鼻尖大吼。

红绣倒是乐了,诸葛老爷太健忘了,我只是你的义女,并非亲生女儿,未来我也是姓商的,你何时能给我做主了?再说我的亲事是我娘亲生前就做主订下的。

转身望向主位上的尚服局内司,笑道:内司大人,我们还要继续进行评比吗?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尚服局的几名女官也不例外。

此时才尴尬的咳嗽一声,道:评比继续,诸葛且先推至一旁,诸葛红绣既代表商府,那诸葛家稍后还要呈上绣品才是。

诸葛老爷胸中怒气积压,闷痛的咳嗽两声,不自觉倒退好几步,扑通一声坐了下来指着红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内司大人道:方才诸葛姑娘说,你绣的是‘龙凤呈祥’?红绣点头:正是如此。

大厅东侧立即有人道:龙凤呈祥,我怎只瞧见凤凰,没瞧见龙?对面立即有人说:我只看到龙,哪来的凤凰?红绣莞尔,回身给梅妆和丹烟比了个手势。

二人立即点头应是,抬起紫檀木的绣屏,一绣屏中线为中心旋转起来。

夕阳斜照如大厅,坐于首位的内司大人看着上好的柞蚕丝绣布上跃然飘逸的彩凤,不免咂舌,好绣工,好绣品待到丹烟转过去,梅妆转过来,绣屏的背面呈现于内司眼前之时,她整个人呆住了。

薄薄的绣布背面,是一只腾飞的金龙,蒸蒸云霞、闪闪星火、火红宝珠,都如浮雕一般突兀于绣面上,龙的威严与神奇一览无余。

梅妆与丹烟仍旧未曾稍停,抬着绣屏继续在原地以绣屏中心为轴绕圈,让全场众人皆能看得清。

到此时,初时众人的抽气声,已经变为不可克制的赞叹。

怎么可能薄如蚕翼的真丝料子上,竟能两面绣样奇的是两面的龙凤颜色反差极大,金龙一云朵和金鳞为主色,彩凤是一身炫彩,可两种花样子却互不影响,交织其中别是两面绣布贴合到一处的吧?……红绣浅笑,抬头望向主位,道:内司大人可着人检验一番的。

内司果然点头,并且亲自走了下来,用手指小心翼翼触摸绣屏,薄薄的一层果然并无夹层,而且即便近距离观察,两面绣样异色分明,绣工天衣无缝,双面针脚、丝缕,做到两面色彩互不影响,针迹点滴不露。

好,好啊我在尚服局三载有余,还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绣品,龙凤呈祥,果然是龙凤呈祥回身问红绣:诸葛姑娘,你怎么做到的,这种绣法我从未见过诸位呢?早已经聚集在绣屏四周的众人也都摇头,纷纷请教红绣此种绣法命名为何,是如何绣的。

红绣只是浅笑,心里暗暗对双面绣的老祖宗道了个歉,道:这是我闲来无事,在绣帕子之时研究出来的一种绣法,咱们往常的帕子皆分反正两面,正面花色,反面却都是线头,而用帕子的时候还须得小心分清楚正反,免得叫人瞧去笑话。

所以我才研究了这种绣法,名为双面绣,此屏风乃是双面绣中的‘三异绣’,三异分别为‘异色’,‘异形’、‘异针’。

红绣话音方落,周围众人皆赞叹不已,有夸红绣聪慧的,有夸红绣手巧的,珠帘后的修娘们都纷纷走了出来,瞧见绣屏,方才鄙夷的心思完全被赞叹和羡慕取代,竟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激烈争执。

红绣望向一旁的案几,诸葛老爷已经气得面色发紫,右手捂着心口喘息个不停,商少行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美到天怒人怨的俊脸上好心情的微笑,与她目光相对之时还微微一抿,耀眼的很。

热热闹闹的讨论过后,所有人回到座位,红绣掀珠帘入了侧间。

内司道:诸葛老爷,商氏的绣品已经展示过了,不知诸葛家的绣娘到了不曾?诸葛老爷嘴角抽搐,俊容扭曲,半晌挤出一句:诸葛家,今年,弃权既然如此,便进行下一轮现场刺绣的比评吧。

※※※小姐,你好厉害,奴婢都快要欢喜的,欢喜的不知怎么说好了离开尚服局,梅妆兴奋的拉着红绣的袖子摇晃。

丹烟也开心的小脸通红,不住的点头。

凡巧未得入内,忙拉着丹烟道:快讲讲啊,方才怎么了,怎么了呀咱们小姐技压全场,恐怕明日,街头巷尾就会传出小姐是织女下凡的传言了凡巧美孜孜的道:小姐本就是织女下凡,我们做奴婢的都跟着荣耀。

丫头们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红绣却淡淡然的,用现代领先了多少年的技术赢了在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的古代人,有什么光彩的。

下了台阶,转弯走入抄手回廊,左侧一潭水中假山石倒影粼粼波光,好似今日跟诸葛老爷彻底撕破脸,心情都变得更加轻松一样。

往后的日子如何过,她没有细想,但她的目标,早已从从前的为了娘亲,变成现在的为了自己。

在古代,她再没了别的亲人,如果自己不爱自己,不疼自己,还能等着谁?诸葛家她要斗,是因为过节不可逆转,因娘亲结下的梁子,她必须处理利索了才能安稳度日。

至于其他……红绣姑娘,请留步。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章 天生绝配?第一百章 天生绝配?嬉闹的三个丫头听闻身后声音立即噤声,纷纷将暧昧目光投向红绣和缓步走近的商少行。

梅妆拉拉凡巧,和丹烟交换了个眼神儿,三婢女行了一礼道:见过商少爷。

商少行一合折扇,微微点头。

丹烟转而对红绣说:小姐,奴婢们先退下了。

红绣白了眼含揶揄的丹烟等人一眼,无奈方才在大厅中为了气诸葛老爷,也为了实施她的下一步计划,只能默许商少行宣布了他们那次密谈的协议。

她觉得二人只是合作,心下坦然的很,反正商府是为了要她的手艺,她是为了利用商家对抗诸葛家,二人做对挂名夫妻,各取所需罢了。

旁人却早已将一切镀上了粉红色。

她的丫鬟尚且如此,不知外面那些人要如何传流言蜚语。

眼看三人走远,红绣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望着商少行,道:三少有何要事?商少行的美男计在红绣身上屡试屡败,如今也不在此处费心思,洒然一笑,抬手指向廊外的石桌。

红绣,时间尚早,不如去那边坐坐?红绣长睫忽闪,面前美男一身月牙白长袍,三分病弱七分傲骨,犹如寒梅劲松挺直遒劲脊梁一般,果真养眼。

若往常,她闲来无事必然会允了,看看美男子休养一下绣花累到的眼睛,还能斗斗嘴解解闷,倒也不失为一个消遣。

不过此时地点不对,且商少行的心思也值得猜想,在错误的地点大玩暧昧,难道他嫌方才宣布所有权的举动还不够闹的满城风雨?三少,你我还是边走边谈吧。

商少行设计未成也不多拖拉,笑道:也好。

二人下了台阶,绕过回廊,缓缓走向尚服局大门。

红绣素白衣裙被晚风吹拂,真丝披帛随风飞舞。

商少行锦袍也被吹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的身线,若有人此时瞧着,必然会觉着夕阳下二人如神仙临凡一般。

红绣抬头望向商少行,发现近一年时光,他虽然病弱,身高似乎倒没耽搁窜高,若按着现代的度量衡,她自个儿差不多一米六出头,商少行也接近一米八左右了吧。

当初诸葛家给你备的那些绣布绣线,我已命人送回诸葛府去了。

商少行淡淡开口。

红绣回过神,摇头暗嘲自己胡思乱想,笑道:头先我还道留下料子,也方便慢慢研究他们的织造做工,不过这些时间也足够三少手下的能工巧匠将诸葛家的榨蚕丝研究透了,今日送回去,恰好能再气诸葛老爷一次。

商少行自嘲:红绣莫不是取笑在下城府太深?我可没这层意思,三少爷想太多了。

红绣抿嘴一笑,道:若不是三少神机妙算,算准了诸葛老爷的环环举动,事情也不会进展的如此顺利。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并非亲人,而是敌手啊。

从娘亲下世,她在商府的别院住下起,她与商少行不论是因为绣妍楼的生意,还是因为月夕评比之事,不知往来了多少书信,怕诸葛老爷起疑心,倒是见面次数寥寥。

信中二人以密语商议当初密谈协定的计划如何实施,表面看来,书信往来似乎无关生意之事,只谈春秋风情。

实际上已经将一步步计划暗地里落实扎实,心思不可谓不缜密。

红绣姑娘,商某断定你是在损我了。

不过假惺惺的善良倒赶不上真真的小人,起码活的真切,姑娘也是此道中人,你我不谋而合。

三少可是连我一块儿带累进去了。

红绣又笑,白了他一眼:骂人的功夫不若,自个儿脱不开身,就拉我一同下水。

谁让你是我商少行未来‘正妻’呢。

红绣回过神,知他是玩笑话,也不混不吝的取笑:是是,三少爷这等人物,是我红绣高攀了,被您拉下水,我何该早晚三炷香答谢天神保佑,让我攀上一门好‘亲事’。

本想揶揄她几句,想不到她表现的比他还坦然,商少行脸颊发烧,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

此际二人出了尚服局大门,商府的马车停在门前,红绣的马车在后。

福全儿和丹烟、梅妆几人聚在一块眉飞色舞的小声说着什么,见了主子出来,忙行礼,规矩的退到一旁去了。

沉默来到马车旁,商少行回头道:红绣,你与诸葛家今日算是彻底撕破了脸,须得小心诸葛父子的算计,他们暗着不行,若肝火大了,定会明着来。

我已命福全儿安排了人手,将别院那头的防范加固一倍,你自个儿也多加小心。

红绣明白他的关心,但更清楚他关心的并非她,而是她若有个万一,会影响了商府的发展,绣娘都没了,往后一年怎么跟宫里交代。

当下俏皮一笑,道:三少放心,不成我就打……我就报官了。

吐了吐舌头,差点说出打110。

嗯,以你的聪慧,应付此时应是小事,今日双面三异绣一出,往后定会惊动整个南楚国,说不定北冀国同行也会知晓,你可成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商少行话中有话,红绣自然明白,想让她表忠心?她偏偏不要。

转身,长发飞舞,红绣一面走向自己那辆马车,一面微笑着说:既然知道,三少爷可要想法子留住红绣了,否则哪日红绣生出游历天下的念头,说不定下一站就是北冀国呢话音刚落,人已经轻笑起来,悦耳的笑声随风传来,煞是好听。

商少行无奈的摇头,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对后头的马车上还未坐稳的红绣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商某如今认同了。

说罢,入了车内,放好车帘。

红绣眨眨眼,倒没回话,这句话不是孔老夫子说的?这个朝代有孔子?仔细追来,似乎生活中好也出现过许多熟悉之处,与前世经历历史相同的,奇怪的南楚国到底处于哪一段的时光夹缝里?她翻遍史书,记载的那些与前世所知道的历史完全不同,真真奇怪。

梅妆、丹烟和凡巧与商福全对视了一眼,四个人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们姑娘聪慧手巧,三少爷智慧无双,两人碰到一处就连讲话都如同舌战,斗的半斤八两各不相让,这一对好生有趣。

红绣回到望夏湖畔的别院已经月上柳梢头。

底下的丫鬟婆子瞧见她,纷纷施礼,眸中闪着敬佩崇拜之光芒,闹得红绣搞不清怎么一回事。

梅妆上前一步跟上红绣,低声道:小姐,您今日比评大胜,加上与诸葛家的一些事儿还有与三少爷的事,已经有说书的在天桥酒楼和茶肆中编排成十集分五日开讲了,名为《绣女记》,他们许是听说了吧。

啊?红绣无言以对,才刚发生的事儿,说书的连书都编排好了,还播成评书联播,看来任何时代八卦的力量都是无穷的。

今日拜月的事物备下了?红绣岔开话题。

一个婆子上前,道:回姑娘的话,所有物事均齐备了。

如此甚好,仰头看看一轮满月在漆黑天幕中,不仅有些怅然,不若现在开始拜月仪式吧,稍后吃过了‘月夕宴’给你们假,出府瞧灯会去吧。

众人大喜,行礼道:多谢姑娘。

南楚人崇月,拜月仪式一年一次,小门小户尚且不敢怠慢,如今红绣住在别院,仪式自然不比寻常人家差。

长长地案几上摆着月团糕饼,还有各类瓜果祭品,红烛高燃,红绣双手合十对月三拜,身后丫鬟婆子下人们也共同行拜祭礼。

随即,红绣将月团切开,等分给府中的下人,每人不多不少均分得一小块,吃在嘴里,甜在心上,象征团圆,也象征来年的日子甜蜜红火。

月夕宴与往常宴席也不同,今日宴上没有酒菜,只有螃蟹。

螃蟹用蒲包蒸熟之后,全府人围着一张大圆桌,每人一个,佐以酒醋,间或有丫鬟来段唱词,又有家丁打一段拳,更有甚者还引吭高歌,五音走了四音,好听难听不说,要的是个喜气儿。

临近亥时,月夕宴才算结束,红绣给了全府下人不少的赏钱,叫大伙儿出府游玩去。

丹烟担忧的问:姑娘,咱们今儿惹了诸葛老爷,下人们又都出府去了,万一他们上门找麻烦可如何是好?红绣莞尔一笑,莫怕,诸葛老爷今日不会来,月夕节咱们过,他们诸葛家大门大户为了讨个好彩头,也必然过的,再说来人找不痛快咱也不怕,对三婢女摆摆手:紧着去换衣裳,咱们也出府看灯去。

小姐,黑灯瞎火的,怕是不安全,要不找回两个家丁跟着保护?红绣掐了丹烟的鼻子一下:就你啰嗦,街上人多,怕什么,要不你去给我弄身男装来,这下能放心了吧?丹烟蹙眉,明摆着还是不放心,凡巧笑起来:姑娘,奴婢去给您寻来。

说着撒腿跑远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一章 诶~好肉麻第一百零一章 诶~好肉麻这是红绣头一次披星戴月的逛古代市集,身上的白色锦缎男装衬得她俏脸如玉,长发尽数挽起,于发顶用白玉簪固定,修长的脖颈用高束的中衣遮住喉结部位。

手中折扇摇晃,月白大氅遮住她身段,加上在现代走惯了的大步子,微风吹来,步履翩然,明显是一个漂亮的束发少年。

小……少爷,那边有卖枣糕的手中折扇指尖流利转了一周,啪一声轻击在梅妆头上。

又叫错了,出了趟门,不过一炷香时间,我的称谓被你们换了几个了?姑娘,我们也是寻常叫顺当了。

梅妆拉着红绣的袖子,道:咱们到那边儿去。

红绣无奈摇摇头,你们三个如今都是小厮打扮,怎么也要扮的真切,莫要露出女儿态,叫人对我起疑心了。

丹烟拱手行礼:是,少爷。

这才对嘛。

红绣与婢女打趣,转身步入灯火阑珊的临江集市当中,夜晚的圣京城不若白日里燥热,夜风习习,灯火绚烂,临近亥时街市上行人不见少,反而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而只有红绣知道自己的感觉,人潮越汹涌,落寞越甚,周围的人皆家家团圆,只有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娘亲去了,于古代她再没了亲人,也没了依靠,只能靠自己。

红绣微笑着摇扇,方步迈的优雅,俊俏容貌和唇边温暖笑容,不知迷煞多少女,吸引多少注目。

如今只有微笑,能冲淡心中的落寞和孤独,团圆时刻,想到的是连翘,也是在现代今生永不能再见的家人。

小少爷,您尝尝这个。

丹烟将油纸包赛给红绣,平凡的小脸因笑容而明媚许多:这是松子糖,‘会君坊’拿手的招牌甜食呢刚吃了月团,您也换换口味。

红绣回过头,凡巧与梅妆二人面上皆是笑容,因含着糖,两腮鼓起,跟土拨鼠似的。

不知为何,红绣的心中注入了一道暖流,似乎方才的落寞被冲散了许多。

梅妆道:公子,咱们为了散心而来的,那些烦心的事儿就先放放,明日再怎么样,也是明日的事啊。

凡巧连连点头:正是,姑……表少爷玩得尽兴开怀,奴才们不也能松口气么。

红袖莞尔,得,我又成姑表少爷了,反正你们怎么唤,我怎么应便是了。

见红绣笑容变的真实,不再似方才那般强作欢喜,三婢女都同时松口气。

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圣京城闻名的千载江边。

红绣闲来无事从地质典籍上看过,千载江乃是楚江的一条支流,贯通圣京城南北,而楚江自西向东而流归入大海,在南楚历史中的地位,类似于现代的长江。

今夜千载江上画舫无数,江边灯火通明,于草坪上有许多文人士子三五成群,或吟诗作对,或谈论时事。

红绣微笑着走到千载江畔,看着漆黑江水缓缓流去,不免心生开阔之意。

哎?这不是红……红公子么。

发呆之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声音,红绣回头,瞧见商福全笑吟吟的走到近前,拱手行了一礼。

红公子今儿换了新衫子,小的险些不敢认了。

话语中多了许多亲切,今日少爷宣布了婚事,全圣京城都知道未来的三少奶奶是红绣,他俨然已当红绣是他半个主子了。

红绣也了解他的小心思,福全儿小猴子瞅着也不过十五六岁,半大孩子而已,人家对她示好,她绝不会给人家面上过不去。

福全啊。

我当是谁呢。

红绣拱手,随即甩开折扇摇了两下,潇洒与男子风采无异,道:你们公子给你假出来过月夕?商福全呆了呆,待回过神在心里好生赞叹红绣潇洒,他伺候那个如天空皎月般的美男子,一般的美人现下皆入不得眼了,倒是未来少奶奶丝毫不输给三少,不论女装男装都是风雅无限的人,甚至比三少的红颜知己西月楼的第一大家宛月姑娘还有三分风采,更多了许多风骨。

回红少爷的话,小的今儿是服侍我们公子爷出来的。

他正在那会些朋友,伸手一指江边一座三层酒楼,楼上不需小的伺候,公子便给了银子打发我下来自个儿玩儿。

红绣笑着点头:你们公子倒是好雅兴。

商福全显然是误解红绣一番话的意思了,忙摆着手急道:红绣……红公子莫要多想,我们公子旁日最喜欢看书弹琴做消遣,出府来会朋友也有,不过皆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儿,可没有做旁的。

当然也有偶尔听宛月姑娘弹琴,三少奶奶还没进门,可先别说出来免得她拈酸吃醋了。

红绣一愣,因商福全一番抢白脸颊发热,她跟商少行不过公平交易双赢对策罢了,倒叫小猴儿误会了去。

我省得,额,我还要继续逛去,先走了。

红绣点头至意,帅气一抖折扇转身离去。

丹烟梅妆和凡巧三人早已经在糖人摊子旁边一人卖了个糖人,舔食了大半,见红绣过来忙又塞给做糖人的老汉一个铜钱。

劳烦给我们小公子也做一个。

哎,好嘞。

老人家须发全白,身子干瘦佝偻,但做糖人的动作却流畅非常。

就见他舀起一勺糖浆,在平底锅子上流畅自如似泼墨作画一般,间或抬起头瞧红绣一眼,一面浇糖一面倒:公子生的好相貌,将来定会大富大贵。

红绣本不喜甜食,但瞧着老汉做糖人不易,便也未推辞。

对于他所说也只是笑而不语,静静等候。

那,公子爷,您的糖,瞧瞧像不像?老汉干枯的手捏着糖人的细竹签,红绣素手接了过来,借着江边灿然灯火,瞧见糖人正是她自己,一身长衫,手执折扇,形似神更似。

像,果然是像。

红绣笑着赞许,给身后梅妆递了个眼神。

梅妆会意的上前,从钱袋里捻了一块碎银放在摊位上,我们少爷给您的。

老汉忙行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莫要客气了。

红绣还了一礼,举着糖看了看,瞧梅妆她们吃的开心,自个儿也入乡随俗舔了两口,还成,不怎么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兴致一来,便咔嚓咬了一口,将糖人脸脑袋带肩头摇了下来含在口中,撑得嘴巴都变形了,逗得丹烟和凡巧咯咯直销。

主仆四人转身往前,刚走出几步,突听身后却传来一个清澈如山泉的慵懒声音:诸葛兄好雅兴啊,想不到竟在此地相见。

红绣一口糖人含着,险些没噎死她,脚步顿住,有心回头招呼,嘴里的糖还没化呢,她形象实在不雅。

犹豫间商少行已经走到她跟前,见红绣一身男装潇洒漂亮,凤眼中赞赏闪过,在瞧见她殷红的小嘴正努力咔嚓咔嚓的嚼着什么,两腮鼓起,左手执扇,右手举着半拉糖人,商少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美人月下露笑颜,何该是赏心悦目的,红绣此刻却没心思,只气的将糖人塞给偷笑的梅妆,咽下嘴里的糖,吧嗒吧嗒嘴,哼道:三少不是临江楼上会客呢么,怎的有心思下来。

若不下来,还不知诸葛公子喜欢吃糖呢。

额,我……红绣哑然,手中折扇刷的展开,自顾自闪着凉风。

商少行也知玩笑不能开的太过,道:方才福全儿来报,说见着‘红公子’在楼下,我还训斥他怎不将你请上来,不过又一想叫下人来请你,总是辱没了你,便扔下朋友亲自前来。

诸葛公子,不如随我上楼去,也好认识些人,都是圣京城各个商家的公子少爷,对将来也算有帮助不是。

红绣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三少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今日我是出来散心的,楼上诸位我一个不识得,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红绣话音刚落,却听商少行身后传来几声爽朗大笑。

是什么尊贵人儿,倒要商兄亲自下来请了?就是,我与许兄亲自前来瞧瞧。

两名男子,皆是弱冠之年,分别着锦袍,夜色下看不清他们穿的是什么颜色,只能瞧见上好的料子反射的光。

个高的那个面若银盆,五官平凡的紧,鼻梁高挺,带着爽朗。

见了红绣一怔,笑道:商兄何时交了这么个精致的朋友,快为在下引见一番。

中等身材的粗犷男子也笑,许兄说的是,既是商兄的朋友,不若一同上楼共饮一杯。

能和商少行呼朋道友,且还是如此衣着不凡的精致人儿,结交下来一准没错。

红绣无奈对二人拱手,推辞的话未等说出,突觉耳边一阵热气吹拂,麻痒感觉从背脊窜上全身,浑身忍不住机灵一抖,回头,商少行的嘴唇正擦过她耳廓,低声以气音道:上楼去吧,莫非还要我以未来夫君的身份命令?红绣鸡皮疙瘩险些掉了一地,他脸皮怎么这么厚还夫君?心里骂着,身上鸡皮疙瘩冒着,她最怕痒,尤其怕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痒痒的受不了。

商少行瞧她耳垂红的透明,好笑的拉着她胳膊便走。

许兄,张兄,咱们楼上说话。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二章 抱歉,我欺负你了第一百零二章 抱歉,我欺负你了临江楼位于千载江畔,楼高三层,装潢奢华,拿手的好菜便是千载江中特产的白鱼,配上临江楼自酿的浊酒,美味之极远近驰名。

来临江楼吃一条鱼喝一壶酒使的银子,足够寻常人家生活一年还多,更何况此时满桌的酒菜。

红绣暗自撇嘴,白了商少行瘦高的背影一眼,若不是他小人行径乘人之危硬拉她上楼,她现下说不定到哪吃小吃去了,多自在,也好过此处奢侈又无趣。

四处瞧瞧,二层此刻宾客满座,觥筹交错,看来不论什么时代都不缺有钱人啊。

见商少行与许、张二人回来,还带回个面白如玉的俊俏公子,临窗一桌三人均站起身。

商兄,你说的友人便是他?身穿翡蓝锦袍、发束玉冠的俊美男子笑着揶揄:这位公子倒也像你商少行的朋友,瞧相貌,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众人闻言皆大笑起来。

商少行面容漂亮乃是圣京城出了名的,不过由于病弱,缺了许多男儿的阳刚之气,多了些缥缈孤傲如竹如松的风范,但在许多粗犷汉子眼中,一个爷们长了精致的脸总是有些女气。

如今的红绣便是如此,漂亮有余,刚硬不足。

红绣哪听不出他的揶揄之意?她吃饭吃吃糖吃果子,就是不吃亏,当下折扇手中一转,潇洒拱手,压低声音道:兄台说的正是,今儿月夕佳节,诸位与商兄欢聚临江楼,不也因朋友之谊?言下之意你们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娘们一块娘。

俊美男子吃个颗软钉子,到不知如何回话,众人又笑,商少行拍了拍红绣肩头,对众人团团一礼,众位莫见怪,诸葛兄弟就是如此有趣。

都是自家朋友,何须如此客气。

……寒暄一番,店小二已殷勤的为红绣加了把椅子,红绣挨着商少行坐下,透过二楼临江的雕花窗子望向窗外,漆黑千载江水反射月光,银闪闪铺满江面,楼船画舫灯红酒绿于江中络绎不绝,歌声琴声不时传来,临江楼的景儿倒真开阔。

待店小二送上崭新餐具,为红绣斟了酒。

商少行才道:诸葛兄,我来为你引荐,这位许兄乃是圣京城医药皇商许家的少东家,张兄家里经营木材生意,刚才与你玩笑的杜兄乃是南楚米粮皇商杜家的孙少爷……商少行为红绣一一介绍,两方人互相见礼,那位杜兄红绣多瞧了一眼,米粮皇商,不正是诸葛言然生母杜氏的娘家?难怪此人眉目间有些熟悉,她敢断定他与杜氏一定是血亲。

介绍到红绣,商少行随意胡诌道:诸葛兄从南方沿海处来,家里是经营绸缎生意的,与我商家多有来往,近日到得圣京城也是为了月夕比评之事。

原来如此。

难怪诸葛兄生的如此模样,原来是南方来的。

……众人纷纷议论,红绣笑着点头寒暄,南方就南方吧,沿海地区,不是现代的广东福建一带吗?倒不知南楚国的沿海一带叫什么名字。

刚这么想,方才打趣她的杜少爷突然道:原来诸葛兄弟系沿海人,唔知噶度风土人情点勒?同我地介绍下,好等我地见识见识。

杜少爷粤语一出,红绣顿时愣住,心中不仅暗自庆幸前世大学是在广州上的,笑着用粤语回答,意为:杜少爷说笑了,风土人情再有不同,不也是咱们南楚国的国土?大同小异罢了,小弟听杜少一口地道的沿海话,想必是去过那儿的,改日得闲咱们好生聚聚再聊,如今大伙饮酒作乐不是更好?说罢端起酒杯,改用圣京常用的普通话,道:小弟今日有幸结识各位兄台,甚为欢喜,今日月夕,能与友人齐聚,当浮一大白来,诸位兄长,小弟祝各位财源广进好一个财源广进干诸葛小弟好生有趣,冲一句‘财源广进’,干了……众人举杯,豪爽饮尽。

红绣以袖掩口一饮而尽,但并未喝下,而是尽数吐在右侧宽袖上,料子吸水,外人瞧不出来。

上次她被商少行灌醉,已经见识过古代酒水的厉害,别看喝着酒味不大,后劲可不小,她如今女扮男装,要是醉了露出女儿态,到时还要费力与人解释。

左手握住被酒水沾湿的位置,将白瓷酒盅倒过来展示给众人,随即坐下,与南楚国圣京城中各行各业的翘楚高谈阔论起经商之道来。

红绣谈吐不俗,加之现代的许多新奇思想,让众人皆有耳目一新之感,杜少、许少等人听到兴起之处,忍不住拍案叫绝。

商少行却是满脸的平静,举箸吃几口菜,再慢悠悠抿口酒。

从红绣说出一口流利粤语开始,商少行心中的疑惑与惊讶便不曾褪去。

虽说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少了时下闺阁女子的娇气,多了些飒爽果断,这还能理解。

可探子调查她的身世,并未回报她曾离开圣京城,她的生母连翘曾经是杜氏的陪嫁丫鬟,也不可能会说沿海南方的方言,她是怎么会的?疑惑之余,商少行突然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对红绣的关注有些过多,她爱如何是她的事,他管那许多做什么。

想到此处,商少行不免自嘲的抿了抿浅色的薄唇,刚刚拿起酒盅,突听隔壁邻桌传来一声饱含鄙夷的声音,切不愧是商贾之辈,在月夕节如此雅致之时,话题竟三句话不利铜臭,还敢如此高声谈论,无端端扰了临江楼的清静。

红绣正与张少、许少等人讨论南楚国各地各行生意的利弊,被突然而来不高不低的一声说的不知如何开口,也警觉自个儿一激动,动静确实大了些,有些扰民了。

红绣这么想,可跟她同桌的随便哪个不是家中的主子,娇生惯养到大,何曾被人如此指责过。

一位姓刘的公子当下拍案而起,一只肉掌与木质桌面发出极为响亮的声音,震的桌面杯盘晃动。

谁家的野狗放屁我等谈论商业之事与小子何干信不信我……刘兄,坐下。

刘公子话未说完,杜少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说话的是刑部侍郎的二公子,不惹为妙。

刘公子义愤填膺之气顿时矮下来半截,气哄哄坐下,抓了酒盅一饮而尽。

红绣看的摇头,饶是在再有钱,自古士农工商,商排最末,该隐忍的时候还是要忍,谁愿意与官斗呢。

本以为事情就此作罢。

红绣拿起象牙筷刚要吃菜,想不到邻桌的五人却不干了,刑部侍郎二公子站了起来,面带嘲讽的望着红绣所在一桌,怒声道:方才那位兄台说谁是野狗?在临江楼如此风雅之地大谈阔论,皆讨论商贾铜臭满布之事,扰得我们无法谈论时事,无法吟诗作对,怎的,你还觉着有道理了刘公子气的满面赤红,不顾杜少的拉扯站起身骂道:小爷管你是谁临江楼是你家开的不成怕吵?你到三楼雅间去就不吵了,何故与我等‘不雅’之人同坐,扰了你们清静侍郎公子气结反笑:你等也知‘不雅’?哼,果然是商贾,看来老祖宗定下商贾之子不得考取功名的规矩是对了尔等粗鄙人,的确不配你……二人越吵声音越大,将邻桌人都惊动了,店小二和掌柜的战战兢兢上来,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劝阻,急得团团转。

两边人皆非富即贵,哪个他们都开罪不起。

红绣听着二人大吵,起初还能泰然处之,奈何她前世经商,今生为商,早已代入了商人的角色,对方句句攻讦商人,将对经济推动贡献最大的人贬低的一文不值,着实是惹怒她了。

蹙眉,红绣不疾不徐的声音打断了争吵的二人。

二位兄台在争执的,无非就是何人雅致,何人不雅?侍郎公子见说话的是个唇红齿白的俏公子,立即鄙夷的翻了翻眼睛:看来兄台倒也不傻,还听得出讨论的主题。

商少行放下象牙箸,凤眸微眯,薄唇紧抿,似乎是发怒的前兆。

红绣比他镇静的多,笑着抬头斜睨侍郎公子,清脆声音如珠落玉盘,哦?小弟到要请教公子,何为雅,何为不雅?哈哈侍郎公子朗声大笑,踱了两步来至红绣身旁,狂傲道:我等对月吟诗,是为‘雅’,心系国事,是为大雅,劳心百姓疾苦,论天下之大事是为雅而尔等眼中只剩铜臭,只知研究如何赚老百姓的银子,就是不雅红绣站起身,也爽朗笑了起来,她本 少年身量,如今一笑,豪气顿生。

哈,若兄台所言皆为雅致,可否请你回答,你每日吃饭,是不是‘雅’?住木材盖的宅子,是不是‘雅’?还有兄台你身着锦衣华服,是不是‘雅’?若有一日没人做布料绸缎生意,你连兜裆布都无处买去,算不算‘雅’?话罢,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咣当一声随手扔在桌上,鄙夷道:就连兄台今日到临江楼的花销,不也是一种买卖手段?我这两锭银子与兄台的可有不同,你能告诉我,哪一锭是雅致的,哪一锭是不雅的?说完红绣倒莞尔笑了,这句不是《潜伏》里谢若琳结结巴巴的经典名言么。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三章 红绣不是古惑仔第一百零三章 红绣不是古惑仔PS:这句段免费的感谢何欣穗小盆友的催稿,来问我今日为何还不更,表示我成功的2了一次,存稿发上来了,但是忘了定时,就那么一直放在存稿箱里,如果她不问,古今晚都更不出来了。

哎对不住,是我2了……红绣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不仅侍郎二公子被她说的愣住,同桌的几人也皆想不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刚才众人对她客气礼待,多半是瞧在商少行的面上,到如今对她仿若多了许多亲切之处。

侍郎公子眨了眨眼,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在朝为官的,谁家中没有与商人有联系?说不定今日他将付的酒水账就是面前这一桌中谁家的银子呢。

红绣瞧他不在回嘴,只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兄台既觉着我们商贾之身铜臭难闻,在下便不留兄台共饮了。

送客之意明显的话,让侍郎公子涨红了脸,想反驳又无法,难道真要告诉对方哪锭银子雅致,哪锭银子不雅?无语甩袖,哼了一声回到邻桌去了。

红绣撩衣摆优雅入座,抖开折扇摇了两下,又刷的合上。

刚刚打算告辞,杜少饮了一盅酒,看向红绣似是好奇,实则意味深长的问:方才商兄说诸葛兄府上是做绸缎生意的?红绣入座,点头道:正是。

既然在沿海生意做的好好的,如今到圣京城来,莫不是以月夕评比瞧绣妍姑娘为名来抢商三少生意的吧。

话毕哈哈大笑起来。

同桌众人皆知杜少与商少行的对头诸葛家有些亲戚,此时挑拨离间也不足为奇。

众人不着痕迹看向红绣与三少,沉默不语等他们的反应。

红绣无奈,她讨厌杜氏,对杜家的本家亲戚也没什么好印象,心中不耐面上却不恼,笑着一拍折扇,道:杜少果然思维敏捷聪明绝顶,小弟不远千里来到圣京城,确实是与神秘绣娘有些关联。

此话一出,不仅同桌之人伸长了脖子,就连商少行都好奇的看向红绣,不知她下一步打算怎样胡诌乱扯。

事实证明商三少的确是聪明的,红绣接下来便神秘兮兮的故意压低声音,道:各位想必都知道商三少与神秘绣娘诸葛红绣有了婚约吧?众人皆点头。

红绣斜眼睨了商少行一眼,道:实不相瞒,小弟此番来圣京城,的确是为了生意,诸葛红绣正是在下胞妹。

绣妍楼乃是胞妹与三少合作,诸位不会不知吧。

啊,原来如此。

是这么一回事,原来绣妍姑娘本就姓诸葛,咱们圣京城的诸葛老爷认她做义女,不是赐姓而是回府她本姓啊。

红绣点头,道:正是如此,红绣与我是一母同胞的异性双生子,在下虚长红绣半柱香时间,做了兄长,说起来小弟还是商少行的大舅子呢说罢大笑,大咧咧的拍着商少行的肩膀。

竟然是这样杜少惊讶望着商少行,得到后者点头承认只后咂咂嘴,道:我说三少爷今日怎的变的如此殷勤,还亲自下楼去请人,原来请的是他未来的大舅子。

就是,哈哈。

众人哄笑,商少行无奈的摇头,凑到红绣耳边以气音道:你这丫头,做了我的‘大舅子’占了便宜就舒坦了?红绣浑身汗毛蹭的一下根根直立,一个激灵躲开到一旁,揉着泛红的脖子白了他一眼。

她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自个儿正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依附于诸葛家。

饭毕,一行人下了楼,夜风吹来,吹得红绣衣袂翻飞。

早已等候多时的梅妆、丹烟和凡巧忙走了上来,行礼问候道:公子安好,三少爷安好,各位少爷好。

嗯。

红绣点头,回身对各位公子抱拳拱手,今日有缘与诸位哥哥相识,实乃小弟荣幸,改日若有机会到家乡沿海处,在下定当款待。

诸葛小弟打算回去歇了?杜少问。

红绣回头,瞧了眼容貌俊朗但眸中含邪气的人,不冷不热道:在下忙了一天,也累了。

诶杜少摇头,上前拍了一把红绣肩膀,道:吃过酒,当然要去西月楼了,诸葛小弟不若一同来找找乐子。

上下打量她一番:瞧你俊俏的,怕是西月楼的宛月姑娘都及不上,你既然是诸葛红绣的胞兄,那红绣姑娘必然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了?红绣闻言蹙起柳眉,一双杏眼隐含愠怒。

杜少的话太过轻佻,不悦的抿了嘴唇不予回答,对商少行拱手道:商兄,我告辞了。

我送你。

商少行忙回身与众人招呼一声追了上来,身后还隐隐能传来诸人的嬉笑声,大约是在说商少行有了婚约,尚未开始惧内,便先怕了大舅子一类。

三婢女和商福全悄然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红绣掩口打了个呵欠,道:三少爷怎的不去逛花楼,跟着小弟作甚?商少行沉默,解释一类的话,觉得没必要说与红绣,毕竟她也不是他的谁。

可一向良好的作风,又不想在一个俏生生的姑娘心目中污了去。

心里纠结之处简直比商场设局斗败对手还要更甚。

梅妆、丹烟和凡巧看了看两位主子的背影,又互相对视一眼,最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们的主子还真是有趣呢。

※※※重生大半年到如今,这是红绣第一次睡的如此舒坦,没有做梦,也没有任何心事,好似月夕比评帷幕落下,她的人也变了一样,较之从前的瞻前顾后变的洒然多了。

张开眼的时候还未到辰时,红绣安静的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纱被,看着架子床的顶棚发呆,本计划着今日都要做些什么,突然,院中传来一阵嘈杂吵闹之声……诸葛言然身着银白外袍,头顶青玉簪束于发间,面上一贯儒雅温文尽数消失,换做让人不敢认的冷酷愤怒。

他身后跟随十多个家丁小厮,各个年轻力壮,围在商府别院门前,由李忠桂叉着腰叫头阵。

你们主子呢,叫她出来,我们少爷要见她家丁小厮随着附和:对,叫诸葛红绣出来让诸葛家的大叛徒出来……商少行早料到会有这一幕,昨日比评之后便加倍派了人手保护,奈何昨晚上大伙儿玩的太尽兴,加上他们主子要求从来不严格,大敌临门了,家丁小厮们才迷瞪瞪醒来。

丹烟听着外面的动静,立即推开红绣的房门,焦急的道:姑娘,诸葛家的找上门来了。

红绣披了条褙子,将长发拢了拢,随意趿拉着绣鞋不紧不慢的走向房门,闲闲得问:哦?来了多少人?门房说对方带了十多人来,丹烟追上红绣帮她理了理衣裳,瞧红绣似乎一点都不紧张,急得跺脚:姑娘,你怎的一点都不急呢红绣回身笑道:怕什么,事悬在头上,急就能解决了?走,随我出去瞧瞧。

还要出去瞧?丹烟忙拉住红绣,姑娘啊,你莫要出去裹乱,没的还要叫家丁护着你。

红绣安抚一笑:好丹烟,你将心放回肚里,诸葛少爷心思缜密,怎会当着众人的面将我如何?就算想我死也会在背后,所以咱们此刻是安全的,他只是气不过罢了。

丹烟闻言,本来一分的惊慌被放大十倍,背后捅刀子的事诸葛家绝对做得出,岂不是比当面理论还要骇人姑娘,不如咱们去找三少爷来,他定会帮您的不用。

红绣摆手,快步走向垂花门,丹烟无奈的追上来,一路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都无效。

不多时,红绣已来到门前,眼看着自家身着土黄色布衣的家丁,与诸葛家身着青衣的家丁小厮们推推搡搡,谩骂冲突,红绣无奈的叹了一声。

住手。

红绣声音不大,但正主的到场,让两方人皆停下手中动作与口中谩骂。

一步步走向诸葛言然,在距离他五步远站定,直视他双眸,嘲讽笑道:诸葛少爷今日是何意?带人来抄红绣的家?你家?诸葛言然气的双手发抖:诸葛红绣,别忘了你是姓诸葛的哦?那如何?你是我诸葛家的人,如今做出临阵倒戈之事,还有脸来问我‘如何’?你不怕天打雷劈吗?红绣扑哧一笑:诸葛少爷,若真有天打雷劈一事,也会落在害死我娘的那些人头上。

转身,对义愤填膺的梅妆道:昨儿睡得晚,梅妆,先扶我回去眯一会,丹烟的梗米粥也不知熬的如何了。

眼瞧气得父亲卧病在床的凶手要回屋去,诸葛言然再也控制不住火气,做了十几年来最冲动的一个决定。

忠桂儿,带人给我闯进去,将诸葛红绣抓回来,我要带回宗祠处置李忠桂苦着脸,道:少爷,这不好吧……诸葛言然星眸一瞪,忠桂儿忙点头,招呼道:大伙都听见了,上主子有命,奴才从命,诸葛府的壮丁得令往别院里闯,别院的护院手抄棍棒往外拦,一来二去动了手,从起初的讲理不成变成如今的械斗。

红绣此刻一脚已经迈进垂花门,回过头淡淡吩咐了一声:梅妆,吩咐管家把三少调派的全部人手都聚集过来,下手轻重适度点儿,别闹出人命,把人给我轰出去是,姑娘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四章 我上头有人第一百零四章 我上头有人丹烟手执胎质细腻的白瓷茶壶,将蜂蜜水缓缓倒入红绣手上的青花盖钟内,细声细气的道:姑娘,请用。

红绣笑着点头:好,你也一起喝吧。

奴婢不渴。

丹烟担忧的瞧了眼窗外。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可吵闹斗殴的声音还是丝毫不减的传入耳畔。

犹豫的望着面色淡然小口抿着蜂蜜水的红绣,丹烟斟酌着用词,劝道:姑娘,咱们要不要出去瞧瞧,诸葛家那么些人,万一闯进来可怎么是好-。

要不,咱们报官去吧。

看来外头的动静到底是叫丫头怕了,在稳重的人,遇上火爆的械斗场面也会紧张。

红绣摇摇头,安抚的笑着,丹烟莫怕,三少爷派来的护院都是一等一的好功夫,诸葛言然闯不进来。

再说了,现下即便报了官,差役一时半会也赶不来,你放宽心,我保证不会有事。

可万一……丹烟。

姑娘既说没事,就断然不会有事。

梅妆端着雪片糕进来,放在红绣手边的案几上,信心十足的说:咱们姑娘神机妙算,万事向来一说一个准儿,你紧张个什么紧儿。

红绣笑道:正是,不必紧张,咱们如往常一般就是。

丹烟和梅妆二人一同应声:是,姑娘。

红绣对外头的吵闹耳充不闻,随意用了些点心,叫梅妆去取了温牛乳来泡手。

自从条件改善之后,护手已经成为她的每日必修课。

不过说来也怪,古代的医学当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之处,姬寻洛给她弄来的金风玉露丸效果显著,现在她身上的皮肤虽没用牛乳来护养,也仿若新雪初凝一般吹弹可破。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虽然这是意外收获,红绣也还是觉得开怀的。

房中三人各做各的事,不多时门外的打斗声弱了下去,凡巧小跑步进来,气喘吁吁的道:姑娘,外头的人散了,咱府上人多势众,诸葛少爷带着人灰溜溜的撤回去了。

丹烟放下针线簸箕,双手合十拜了拜,多谢神明保佑,多谢菩萨显灵。

红绣扑哧儿一笑,道:丹烟谢错了,今儿的事应是多谢三少爷‘显灵’才是。

话音方落,凡巧与梅妆也咯咯的笑了个花枝乱颤。

有惊无险,主仆四个恢复往常,三婢女忙着手头的活计,纳鞋底的纳鞋底,绣枕面的绣枕面。

红绣拿了绣花绷子,懒洋洋歪在湘妃榻上,享受着金秋带着花香的凉风,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

脑子里尽是盘算往后的出路。

也不知商少行那厮怎么想的,头先应下她的条件,现下月夕比评都结束了还不知主动履行诺言呢。

诸葛红绣你给我滚出来在红绣昏昏欲睡之时,院外突地传来一声暴怒大吼。

红绣机灵一下醒过神,梅妆和凡巧二人对视一眼,已经朝外院方向迎了过去。

姑娘,怕是诸葛府上的人又来了。

丹烟蹙眉,一面帮红绣将长发梳成简单的双平髻,一面忧心的说。

莫怕,来了又何妨,我且出去会会他。

诸葛言然好生无趣,去而复返哪是大丈夫作为。

红绣鄙夷的撇撇嘴,披了自个儿在本朝独创的披帛,盈盈走了出去。

诸葛老爷满面病容,脸色灰白缺乏血色,仿若一日不见便老了好几岁,可此时叉着腰,怒瞪着别院大门,双目赤红充血,似乎要将红绣吞食入腹才会心甘一般。

待瞧见小妖精闲散散笑吟吟的跨出门槛,诸葛老爷不说旁的话,对身后几名官差一拱手,道:诸位大人,劳您们的大驾,那个穿一身白的狐媚女子,就是唆使下人打伤犬子的凶手。

身着官服的四位年轻官差互相一点头,大步走向红绣,先将青铜兽面腰牌掏出来在红绣面前一晃,后沉声道:姑娘可是诸葛红绣。

红绣自出府门瞧见官差也在,便知事情有变,给梅妆使了颜色,已命她去禀报商少行,明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理儿,倒也不紧张,浅笑道:小女子正是红绣。

差官对红绣并无失礼,也没直接将人拉走,显然背后有人吩咐过,仅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的道:诸葛老爷报了官,你唆使下人打伤他家大公子,府尹刘大人命我等请红绣姑娘内堂问话。

说罢拱手:红绣姑娘,请吧。

红绣一愣,诸葛言然受伤了?方才诸葛言然离开时并未受伤啊。

瞪向诸葛老爷,红绣了然,想不到他还真够狠毒,来了个官商勾结,想赖上她了有心不去,可对方已亮出身份,她不去是拒捕,本来心胸坦荡的很,躲不过去就面对,也不失她真性情。

思及此,红绣笑道:既然是县太爷有命,红绣便走一趟,差官大人先行吧。

眼看着红绣和诸葛老爷随差官离开了别院,丹烟和凡巧急的双双掉泪,只盼着商三少想想办法,千万救她们小姐出来,万一坐了牢,可不是女儿家娇弱身子受得住的。

圣京城不愧天子脚下,连衙门照比旁的州府衙门都要讲究了许多。

红绣一路并未受到苛待,仅是走路罢了,诸葛老爷边走边咳嗽,仿佛气的不轻,二人一句话不讲,倒也清静。

来到圣京府衙门,并未入公堂,而是随差役入了内堂。

红绣心里稍安,不入大堂,说明刘大人有心事先调查。

转念一想,红绣也明白此中纠葛。

诸葛老爷的大哥诸葛任重乃是户部侍郎,官居三品。

商少行的三叔商三爷,乃是产粮最盛的台州知府,官居四品,向以廉洁威名,几乎供应半个南楚国的米粮。

如今摊了官司的,是诸葛大人的胞弟,以及商大人未来的外甥媳妇,哪一个都是不惹为妙,是以刘大人才未立即升堂,而是在侧厅内了解情况。

大人,人带到了。

内堂三扇雕花木窗全部敞开,照的屋内甚是明亮。

一年约不惑身着便服的矮胖男子,端坐于正中圈椅之上,手捻须髯微米双眸点了点头。

诸葛老爷方一进门,立即撩起衣摆跪倒在地,语带悲切的道:刘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啊妖女唆使下人打伤犬子,如今言然头部重伤昏迷不醒,老夫,老夫……话未说完,人已哽咽。

刘大人端坐当中,沉声道:诸葛任远你且起身回话。

是,大人。

诸葛老爷爬了起来,用袖口拭泪。

刘大人看向红绣,诸葛红绣,方才诸葛老爷所言可是确有其事?因不在公堂,刘大人未摆官威,也未叫人跪下回话。

红绣福了一礼,方道:回大人,诸葛老爷所言不实。

红绣并未唆使下人打伤诸葛言然。

方才诸葛言然带领家丁到我府中挑衅滋事,小女作为受害者还未曾报官,怎料做贼的竟喊起捉贼了。

你,满口胡言言然不过是气你昨日月夕比评临阵倒戈,到别院与你理论,你说他不过,便命家丁强行将他赶走,还差人途中拦截,打伤我爱子,你这妖女简直天地不容诸葛老爷颤着手指着红绣,气得双眼赤红,回身对刘大人拱手,道:大人,草民宅中下人均瞧见商府别院下人行凶过程刘大人捻须,点头道:将诸葛家下人带上来。

是。

门外差役应声,不多时将四名身着青衣的家丁带进了门,四人跪地行礼。

刘大人道:你等可曾看到商府下人行凶。

回大人,却有此事,我等离开商家别院,刚拐入巷子,就有五个身着土黄色商家家丁服饰的壮汉跳了出来。

他们五个来的突然气势汹汹,我们措手不及,才害得大少爷后脑挨了一棍。

刘大人点头,望向面色平静的红绣。

诸葛红绣,你有何话说。

大人。

红绣微微一笑,此番说辞根本不足以成为指正民女的证据。

其一,商府家丁着土黄色布衣,这是全城人都知晓的,若有人冒充栽赃,去寻衣裳也不费事。

第二,半路拦截的五人,谁能证明是我府上的人?又有谁亲眼瞧见我唆使下人了?诸葛红绣,你厚颜无耻诸葛老爷险些冲上去打她一巴掌。

红绣淡淡道:大人面前自有公断,民女相信刘大人定能还我一个公道。

刘大人蹙眉,问诸葛府的四名家丁,你等可看清来人相貌?若当堂指正,你等可能够记得清楚?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均摇头。

大人,当时场面混乱的紧,我等护着少爷尚且不及,根本来不及急着对方的相貌。

红绣斜眼看看诸葛老爷,嘲讽一笑。

想诬陷她可不是那么容易。

诸葛老爷气得眼皮直跳,当下跪地,指着红绣道:大人,妖女必然知道其中细节,请老爷对她用刑给她上夹棍夹棍一上,就不信她不招认好狠毒的人夹棍上了,她的手还能绣花么?红绣怒极反笑,相比诸葛老爷的激动,她平静的多了。

民女相信大人定有公断,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怎可能是大人所为?再说她毕竟是商少行未过门的媳妇,还有个做知府的三叔,相信府尹大人不会轻举妄动,不然此番他们不会是在内堂询问,而是直接过公堂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五章 表白第一百零五章 表白红绣俏然而立,清澈双眸直视刘大人,倒叫刘大人无法做出滥用私刑之事,只得咳嗽一声,道:此事证据不足,本官定会仔细探查,诸葛红绣,你且退下,不过近日莫要出城,以待本官随时传审。

红绣福身行礼:是,大人。

民女告退。

转身之间,红绣的目光正对上诸葛老爷。

二人眸中均是凛冽,别看一年老一年轻,犀利锋芒互不相让。

望着素白的娇小背影走远,刘大人摆手,让下人们退下。

这才来到诸葛老爷近前,叹道:诸葛兄,莫怪本官今日未能用刑,此事于理不合。

诸葛任远忙点头,拱手道:在下明白,若日月夕比评大人也该知晓,诸葛红绣临阵倒戈,本与我家有仇,我敢断定言然是她唆使人打伤的。

此女确实有动机,不过没有确凿证据,本官也不好抓人,诸葛兄且放心,我定会派人将此事彻查,给言然贤侄一个公道。

诸葛兄请莫要挂怀,贤侄吉人天相,定会逢凶化吉。

诸葛老爷想到卧床昏迷的儿子,双目含了眼泪,点头哽声道:多谢刘大人了。

家中还有事,我先告辞,此事劳烦刘大人多费些心思。

一定一定,我送诸葛兄。

……※※※同一时间,诸葛家秋院中。

诸葛言威身着大红色金丝锦缎外袍,头束白玉描金簪,娃娃脸上尽是开朗笑容,把玩着手中折扇,低声对身旁并行的张管家道:张叔,那五个人你怎么安排的?别看二少爷叫他一声张叔,张管家回话时候仍是恭恭敬敬,低头道:回二少爷话,五个人用的都是生面孔,保证咱府上的下人瞧不出是谁。

事毕我已经给了他们银子,打发他们出城去了,这会儿估计早走远了。

张叔办事我放心。

诸葛言威笑着赞许,随后云淡风轻的问:老头子的药下了多久了?约莫也有三个月了。

张管家低垂眉眼,又道:那药服了旁的症状没有,于房、事雄风更胜,不过最忌讳动怒,怒气生则心血馈,老爷今日被红绣连着气了好几次,今儿又去找气生,怕是元气大损。

嗯,张叔的事做的好。

诸葛言威笑的还是如往常一般亲切可爱,如同无害的邻家孩子,待到我做了家主,应下张叔的事定会办到。

张管家拱手:多谢二少爷。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红绣方踏入别院大门,梅妆便冲了出来,急切的上下打量她一番,颤声问:小姐, 他们可为难你了?可对你用刑了?诸葛少爷怎么会被打伤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红绣心下温暖,笑道:你一下子问这许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好?哪个都不必答了,瞧你的样子就是没事。

身后传来慵懒清澈的男声,回过头,正瞧见身着翡蓝锦袍的苍白美男子缓步下了台阶。

身旁还跟着面色焦急的伏武。

绣儿多日不见,伏武似乎又窜高了些,经日历练,已脱了稚气锐气,多了些沉稳。

红绣笑逐颜开走上前,拉着伏武的袖子:伏武哥,你怎么来了?梅妆哭哭啼啼去报讯,说你被府尹大人派人捉走了,我还怎么坐得住,正好与三少一同赶来看看情况,三少那已经备好了银子,若不成就使银子托关系去了。

红绣对商少行微笑一下算做感激,拉着伏武的袖子进宅院门,道:伏武哥,左右今日出来,绣妍楼的事也不是一天做的完的,不如留下来用饭。

回头吩咐道:梅妆,丹烟,你们紧着去备一桌酒菜,我要和伏武哥一同用饭。

伏武自然知道红绣跟他亲密,但心中的苦涩于外人不足道,昨日传出商少行与诸葛红绣早有婚约,且是红绣母亲生前所定下的,他一时间如闷雷击顶,恍惚了一整日。

他与红绣一早相识,从前他娘病危之际,连翘本不富裕,却帮了他许多,到他娘过世办丧事,连翘更是连唯一值钱的耳坠子给他去当了,风风光光的帮他葬了老娘。

是以他对连翘一直感恩,对连翘的女儿也多有照顾。

他熟悉红绣就像熟悉自家妹子一样,直到红绣被环翠打的头破血流,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他对她的照拂也只是出于对于妹子的照顾。

然而感情之事甚为微妙,他自己都不知对她的感觉何时起发生了变化,直到昨日听闻她已有婚约的消息,才觉得心被人抓出来攥干了血又塞了回去。

恍然明白他对她早已经种下情根。

伏武哥?伏武哥红绣使劲推了他一把,从进屋坐下他就傻呆呆的盯着茶盏,说话也不理。

伏武哥,你有何烦心事,说出来妹子与你想法子。

伏武苦笑着摇头。

商少行坐于侧位,慵懒眯着凤眼望向伏武,了然的笑了一下,端起茶盏道:红绣,方才到衙门里,可曾发生什么特殊之事?红绣道:并没什么特殊的。

杏眼一转,带着揶揄瞧商少行,三少,先不说这个,您似乎贵人事忙,忘了件重要事情。

哦?何事?商少行了然于心,折扇一转佯装不懂,近日事多。

倒不知红绣姑娘说的是哪一宗。

红绣斜了他一眼,想不到三少爷竟然出尔反尔,当初你我密探之时不是定下了,月夕比评我帮你诸葛家胜出之后,绣妍楼便不在是你我合作,而是归我所有。

到如今三少爷又装傻了。

商少行何等聪明的人,怎会将如此重要之事忘了,不过是为了逗红绣罢了,当下扇子一敲脑门,道:哎呀我还当姑娘说的是哪一宗,原来是此事。

商某不是想着左右你也要嫁与商家,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你是我一生良伴,你我何必分彼此,你的铺子还是我的铺子有何差别,立在我的名下不也一样?你红绣气结,无语的瞪着商少行,她还头一次发现三少爷如此厚颜无耻。

商少行见她气鼓鼓的俏模样,心情大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伏武一直沉默瞧着二人,心乱如麻,一个念头逐渐在心中形成。

不多时梅妆和丹烟已到厨下帮着张罗了一桌酒菜。

红绣拉着伏武走向饭厅,商少行摇着折扇跟在后头。

红绣没了娘亲,与伏武便是最亲的亲人,餐桌上丝毫不避男女之嫌,帮伏武布菜斟酒,谈笑之间亲密自然。

伏武面上笑着,心中只觉涩然,那种被红绣远远甩下,拍马莫急的无力感更加强烈。

梅妆跟红绣时间最久,自然知道他们二人的感情深厚更胜一般兄妹。

可梅妆与凡巧不清楚。

瞧着未来姑爷一言不发的用餐,再瞧瞧小姐大咧咧的于壮硕小子说笑。

二人对视一眼,紧张的上前为商少行斟酒。

姑爷,您慢用。

奴婢给您布菜。

噗……红绣成功的喷酒了。

素手拍着胸口,另一手擦擦嘴角,忍不住咳嗽着白了两婢女一眼。

商少行也轻咳一声,慵懒的放下象牙箸,道:红绣,承诺过的事商某必定办到,明日我会派人将文书送来,一切妥当之后,绣妍楼的主人就是你了。

本以为红绣若是脸皮薄一些,定然不会跟他开口,谁知道她今儿真的问了。

商少行翻了翻眼睛,为了重守承诺,只能屈服。

红绣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劳烦三少将一应手续办的妥当,也免得我往后还要费事。

一句话噎的商少行又翻了个白眼。

伏武此刻的心更加沉入谷底,放下酒盅,看向红绣,强笑道:绣儿,我有个事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

红绣双手撑着八仙桌笑望着她。

看着她明媚的双眼,俏丽的脸庞,想到她如今的才能身份,伏武半晌不能言,最终叹了一声,道:绣儿,绣妍楼的事我也做腻了,说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出去游历一番闯荡闯荡,不想安于一隅。

红绣愣住,伏武哥,可是绣妍楼有人对你不敬?并不曾。

那,是绣儿惹你恼了?伏武摇头,英武面庞上是温暖的笑容:哪会,就算你真惹了我我也不恼,我是觉着拴在绣妍楼里做管事太枯燥了。

想出去闯荡闯荡,试试自个儿到底有多大能耐。

他未说出口的是,如果闯荡的好了,足够配得上你,我才有脸回来。

红绣抿了下红唇,最终叹道:伏武哥,你若想闯荡,我不拦你,不过累了倦了,得记得回家来。

一句回家,击中伏武心中最柔软之处,窝心又酸涩。

半晌,伏武笑着点头:好。

当晚,红绣留伏武在别院住下,次日清晨,红绣早早起来去给伏武送盘缠和衣裳,却看到他人去楼空,仅余桌上一封书信,上面是不甚飘逸但根根傲骨的字迹。

绣儿 ,为兄心中早已有你,待来日学有所成,足以与你比肩之时,定会归来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六章 红绣公子第一百零六章 红绣公子红绣呆呆望着手中信纸,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木然坐在榻边。

任凭敞开的雕花木窗送来微微秋风,撩动她的发丝。

她从来没有想过伏武对她的感情会是男女之情。

一直以来她都当他是兄长,除了娘亲,在这个陌生时代伏武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亲人。

是什么地方出了偏差,让伏武对她产生了其他的想法?从字里行间,她看得出他的苦闷。

她的心又何尝好受?若是兄长,他们可以永远相互关心相互扶持一生,可多了那层感情,二人之间的空气便产生了些微妙变化,在也回不到当初的简单纯真了。

哎……红绣长叹了一声,或许正是因为她对他的不外道,才让他产生了其他的想法吧。

不知姑娘因何唉声叹气,说出来在下帮你解忧?突然而来的男声吓的红绣一哆嗦,抬头,木质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修长身量,红衣蹁跹,高鼻红唇,笑容邪魅,不是姬寻洛是谁。

何时回来的?红绣不动声色将书信收起,微笑着站起身走过去。

姬寻洛皱眉,轻巧跃下落地无声,关切道:笑不出就莫要笑,强颜欢笑成苦瓜脸反倒损了你的风采,我不在这些日发生何事了?能叫足智多谋的红绣姑娘也愁苦如斯。

红绣摇摇头,没事,我这儿还能有什么事。

倒是你,随随便便留下个字条就消失无踪,倒叫我乱猜,别是你头先得罪了什么江湖人士将你掳了去,搞不好拆骨薄皮了呢。

哦?红绣是在关心在下?姬寻洛笑意加深,主动凑上来,被红绣抬素手推了开也不着恼,痞气的笑着:红绣是在关心我?关心,路旁的猫猫狗狗我尚且要挂怀,何况你个大活人。

姬寻洛到底是自由惯了,不告而别都成家常便饭。

二人出了跨院直奔正厅,姬寻洛则跟在后头大咧咧道:红绣放宽心,若说手头上功夫,在下不敢造次,不过逃命的本事在下倒在江湖上混了个一流。

先师曾说,做神医的往往怀璧其罪,遭遇强敌之时至少要有自保本事,所以在下学着炼制毒药。

先师还说,自保不成的时候,至少要学会逃命。

所以在下如今轻功冠绝江湖,若是我要跑,几乎没人追的上。

姬寻洛此话并不夸张,红绣在市井游历一段时间,早已停了不少坊间关于第一神医姬寻洛的传言。

回头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道:不知第一神医姬公子又去哪儿济世救人了?姬寻洛浅笑着凑上前来,为红绣掀起正厅的门帘,待红绣走进门,方道:此次并非救人,而是回南阳去探了探父母,将婚事严词推了,另外,还给你弄了这个。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玉长颈瓶。

红绣好奇的接过,瓶身触手温润,瞧得出是上好的玉质,扒开瓶塞,一股似花非花,似果非果的清爽响起扑鼻而来。

好香。

红绣禁不住赞叹。

姬寻洛笑道:这是‘百花养容丸’,我此番去西疆野林之中采了不少珍奇药材,其中便有南楚国经年难得一见的‘紫兰天都’,这种奇花十年才开一次,取了整株下来也只能用些花蕊,花瓣花茎均有剧毒,配上其他珍稀药材,我才炼成小小三丸药。

姬寻洛说着,从红绣手中接过白玉瓶,拉过她素白的小手倒出一丸龙眼大小,晶莹剔透芳香四溢的药丸。

红绣,你现在服下吧,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思。

红绣忙摇头,如此稀奇的好东西,怎能便宜了我,况且紫兰天都如此稀有,药丸定然非比寻常,还是你自个儿留着用吧。

我如今身强力壮的,哪里需要此等好药。

傻丫头。

姬寻洛莞尔,殷红薄唇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既是叫‘百花养容丸’,自然是为养容所制,我姬寻洛潇洒倜傥英俊不凡,都以演变成江湖中的一大‘祸害’了,还要在服,你还要不要江湖女子活了?你……红绣翻了个白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拍了他胳膊一下:贫嘴倒不知你脸皮厚到如此程度。

不过洛寻,我又不想选妃子,养容何用。

你呀,还是将如此好药寻个买主,卖个好价钱才是正经的。

你攥钱眼儿里去了。

姬寻洛无奈道:紫兰天都炼制的药材千金难求,更何况还有我天下第一神医亲自炼制呢。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倒不当回事,紧着服了,莫惹我生气。

红绣有心推拒,但是想起当初的金凤玉露丸,还不是被梅妆搀到茶水里给她服了。

盛情难却之下,只得将药丸捻起含如口中,也不知姬寻洛如何炼制的,龙眼大小的药丸子入口即化,芳香馥郁满口,仿若要从七窍溢出一般。

姬寻洛满意的点头,道:剩下的两丸药你留着,明年和后年各服一丸即可,如此便可断了金凤玉露丸。

再好的药也有毒性,总是吃那个劳什子的,我怕对你身子不好。

红绣点头,无暇回答,此时她似乎感觉得到全身血管中血液的流动,这种敏锐的感觉持续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红绣才逐渐恢复了寻常。

再抬头,发现面前已经没了那个火红的身影,只余案几上一张字条。

红绣无奈,心道洛寻又走了。

当真是大侠风范,来无影去无踪。

上前一看却笑了出来,字条上字迹龙飞凤舞,写着:出去耍耍,亥时前归。

红绣回到卧房,将药瓶放于妆奁匣子中,随意用了些点心便开始绣活。

午时刚过,梅妆笑吟吟走了进来。

小姐,商少爷来了,在正厅奉茶呢。

知道了。

将绷子放下,红绣快步赶了过去,比往日迎的都殷勤许多。

商少行瞧见红绣兴高采烈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冲身后商福全使了个眼色,福全立即上前来,将一叠文书交给红绣。

红绣姑娘,我们少爷给您的,您掌眼。

多谢你了。

坐在圈椅上,红绣将转让文书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确定官印与私印均无误之后,笑着将文书收进怀里,给了商少行一个笑容。

多谢三少割爱了。

哪里,既是你我当日的约定,商某必然履行诺言,往后绣妍楼便归你一人所有,与我商家再无干系。

如此甚好,三少果然一言九鼎。

虽说没有干系,你毕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待三年守孝期过,商某也必然迎娶你过门。

所以绣妍楼若有何难事你只管来找我,我也定然尽心尽力。

红绣闻言了然的点头,商少行此番话说的仁义,可其中意思二人心知肚明,不过是怕她忘记承诺毁约罢了。

三少放心,当日约定红绣不曾忘怀,到来年八月十五再次评比之间,红绣必定尽心为商家绣活,绣妍楼虽归我自己掌管,答应您的事我也必定做到。

红绣姑娘是明白人,一点就通。

商少行满意的微笑,他倒想看看,绣妍楼在一个女流之辈手中,到底是兴是亡。

※※※九月初九,红绣选在这一日为绣妍楼重新开张,在之前的半个月中,她将楼内格局做了重新规划,楼中的人员也来了个大换血。

除了周掌柜没有换掉,其余商少行的人皆派了回去,楼中大胆的才用了女小二。

让城中王孙贵族的女眷来绣妍楼更加放心,也更加让他们的家人放心。

除此之外,绣妍楼也重新高价聘请了大批的绣娘,月夕比评之后,红绣的绣品已经卖到了天价,成了尊贵荣耀的标志,但绣妍楼不能只做贵族豪门的生意,同样也会向中层下层开放,现下,红绣的绣品仍旧难求,绣妍楼面向的受众却更广了。

公子,吉时到了,周掌柜吩咐小的来通报一声,请您下楼亲手点爆竹呢。

俏生生的女小二身着绣妍楼统一的藏青色比甲,福身行礼过后,悄悄看了红绣一眼,便红透了脸立即低下头去。

红绣无奈的摇头,啪的一声合上折扇。

前些日在千载江会商少行的一众朋友扯出的一句笑谈,如今刚好用上。

女子行商本就有违伦常,刚好借用胞兄的名义,往后她行事也更为方便了。

公子,一切准备就绪,全等着你了。

周掌柜瞧见红绣也能适应了,半个月前第一次见她,他还不敢相信世上竟能有如此相像的兄妹。

嗯,往后绣妍楼全仰仗诸位,在下在此谢过了。

红绣手执折扇,潇洒的团团行了一礼。

楼内绣娘以及女小二们皆福身回礼。

全听公子吩咐。

霹雳啪啦的爆竹声震天而起,红绣看着满地的大红,第一次升起无限豪情与感慨,但同时她也有些遗憾,若连翘能看到如今的她,知道她离开诸葛家也照样能过的好,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PS:这段免费书名:农家小神碗书号:2206612作者:羊小懒简介: 穿越到农家,家贫又地少。

年幼的弟弟、鬼马的爷爷以及这极品的亲戚,啧啧周晓白表示压力很大。

幸好地里刨出小神碗,保鲜、催熟……还能变异要不要这么给力啊至于男人嘛, 青梅竹马的憨厚小哥、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腹黑霸道的斗气冤家、还有冷面热心的闷骚少年,甭逼俺,俺还小,介个,等俺发家了再说啦。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七章 三少的悲伤身世第一百零七章 三少的悲伤身世娘,女儿来看您了。

红绣一身缟素,安静的跪在连翘墓前,望着墓碑上漆黑的大字,心中无限怅然。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间已是圣临三十二年的清明,她重生十五个月,经历之事从生的喜悦到逝的悲哀,如今回首恍若隔世,梦未曾醒。

娘。

红绣闭上双眼,两行热泪无声滴落在雨后泥泞的土地上,额头贴地,半晌不愿起身。

她唤的一声不只是叫连翘,或许还有前生那个再也不得见的母亲。

小姐……梅妆哽咽,低头用手背抹泪,手脚麻利的将一应极品摆放好。

跪在红绣身后规规矩矩的给连翘磕头行礼。

夫人,奴婢随小姐来看你了。

……姬寻洛一身墨色锦袍,斜倚着背后的大树望着远处的主仆二人,仰头灌了自己一口酒。

手中酒坛空了大半,他最看不得的,便是红绣默默垂泪的悲伤样子。

距离去年的月夕评比已有半年,这段时间他留在商家别院做客,就是担心红绣会被诸葛家暗地里报复。

今年开春,诸葛老爷暴毙,诸葛家由二少诸葛言威掌权。

他一改往日的不问世事,变得极端狠辣,杜氏以及大小姐诸葛绿绮和昏迷不醒的大少爷诸葛言然,头一天便被逐出诸葛府,第二日又把柳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也撵了出来。

如今诸葛府已经完全变了样。

姬寻洛抱着酒坛,又灌了自己以后,衣襟湿了大片。

望着红绣娇弱的身影,疼惜的长叹一声。

他知道女子经商抛头露面实属不易,更何况像她这样,将绣妍楼在短短半年之内经营到与商家齐名的程度。

她是他生平所欲唯一奇女子,扮男装她潇洒俊俏,做事理智可圈可点。

女装时她聪慧温雅,一手绣艺无人能及。

越是呆在她身边,就越是被她吸引。

姬寻洛苦笑着,生平自命风流,如今竟会心系于一人之身。

这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与苦涩,让他欣喜新奇,盼只盼诸葛言威会偃旗息鼓,不会找她的麻烦,也好让红绣好好歇歇,可是,这可能吗?小雨淅沥沥落下,清风山上弥漫着青草的香气。

又是一个春天,可乌云却在天空愈来愈浓,仿若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下山已近申时,灰扑扑的马车在山间小路晃晃悠悠前行,姬寻洛甘当车夫,在外头甩着鞭子赶车,梅妆哭肿了眼睛,此际心情却似是大好了,撩起窗帘望向马车外头。

红绣已换了身素服,安静坐着垂眸想心事。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便入了圣京城城门。

红绣饿了不曾?在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到绣妍楼了。

姬寻洛的声音隔帘传来。

红绣早起仅用了些梗米粥,晌午忙过了头忘了用饭,到如今还真有些饿了。

洛寻,路旁若是有饭馆或点心铺子便稍微停停,我确是有些饿了。

姬寻洛左右张望,不远处正有一家点心铺。

赶马车来至跟前,旋身轻巧跃下,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好。

红绣撩起车帘,看着姬寻洛的欣长背影进了铺子,往左右瞧瞧。

自从女扮男装做了绣妍楼的老板,她旁日抛头露面的机会便有很多,常常与人出入于酒楼饭肆,可如今弥漫着生活气息的市井之气却是久违的。

不多时,姬寻洛拿着油纸包的点心回来,红绣接过,刚要道谢,却看到远处一间门面甚小的布匹铺子中张罗生意的一人。

柳叶吊梢眉,上挑丹凤眼,一身平头百姓常穿的青色布衣,头上未有头面,素容也为上妆,不是杜氏是谁?姬寻洛顺她的目光看去,随即哼了声道:那种人有什么好看,不是饿了?紧着吃糕点去。

红绣微微一笑,当然理解姬寻洛是在帮她不平。

当初得知诸葛言威将杜氏和柳姨娘,以及昏迷不醒的大少爷和三位小姐一并撵出的时候,她还感叹她曾经看走眼,忽视了那个一脸温暖笑容的娃娃脸。

不过因杜氏是害死连翘的罪魁,她不去落井下石已算仁至义尽,也并未曾打探杜氏他们的消息,却不知他们在此间开起布匹铺子了。

这样一间小店,恐怕盈利不多,瞧她身着打扮便能瞧得出。

不过这何尝不是因果循环的一环?曾经杜氏金钗华服,锦衣玉食,动辄仆婢相伴。

曾经她衣不御寒,食不果腹,还跪在地上给杜氏磕头。

可现在呢?似乎二人已经对调。

红绣不甚唏嘘,放下车帘,道:洛寻,麻烦你了,咱回府去吧。

※※※※商府饭堂中,此刻绢灯高照,映的黄昏如白昼。

精致的紫檀木雕花八仙桌上酒菜齐备。

正当中主位坐着一位身着大红金线绣牡丹锦袄子,头戴鎏金点翠镶玉抹额,头发银白,面相富态的老太太,正是商府老主母商赵氏。

她左手边坐着二爷商崇宗,再次是夫人商金氏。

右手边是孙儿商少行,以及商少行的二娘崔氏。

商少行执箸为坐于主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夹了一筷子白鱼,笑道:祖母尝尝,这是才刚下人送来的千载江白鱼,我特请了临江楼厨子做的,还新鲜的很。

老太太满脸满意笑容,尝了一口道:果真是行儿知道疼我这把老骨头。

祖母若吃着好了,赶明儿孙儿在给您弄去。

商少行笑着应了,为身旁一直垂头吃跟前小菜的二娘崔氏夹了一块鱼肉:二娘,您也尝尝。

商金氏最瞧不惯商少行以长房唯一孙儿的身份讨好老太太,倒显得二房没了人似的,忙站起身来到老太太身旁为她布菜:母亲,您也尝尝媳妇儿吩咐人备的清炒山菌。

见老太太用了,面上才缓和了些,转向商少行,以关切口吻道:行儿啊,别怪二婶多言,近些日我去了几趟绣妍楼,瞧着那方的事儿不妥啊。

商崇宗瞧了媳妇一眼,仅是吃自己的,显然不打算阻拦。

商金氏仿如得了鼓励,继续道:行儿,母亲,你们听媳妇儿说的在不在理。

诸葛红绣是咱们商府未过门的媳妇,这已是半年前月夕比评之时公诸天下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如今她在外头抛头露面的,虽说她扮了男装,毕竟咱们府内的人还是知道的,万一走漏了风声,不是叫人说咱们商家连个媳妇都养活不起,还不是戳我侄儿的脊梁骨?商少行不动声色放下象牙筷子,敛眉顺眼听着不多言,身旁崔氏担忧的看了商少行一眼,却不知如何帮他说话。

老太太却点头,道:确实如此,行儿啊,到底是你二婶想的周到,长此下去不是良策。

就是,女儿家的在外头抛头露面的,难免接触些三教九流,万一遇上什么下做人,这可还没过门呢……商金氏语气一顿,转而道:总之,行儿你可要多留心了。

再说了,如今绣妍楼生意越做越大,眼看还有四个月便又要参与月夕比评了。

少行,不是婶子说你,你怎么能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绣妍楼大到如今地步,你就不怕诸葛红绣背信弃义,今年八月成了咱们的对手?五年之约,可之剩下最后一年了。

若今年败了,可别怪到时候你二叔欺负你。

够了商崇宗适时打断商金氏的话,面现不愉之色,伺候母亲用饭也不知消停。

看向老太太,道:是儿子管教不严,叫母亲笑话了。

老太太却摇头,拉着商金氏的手拍了拍,嗔怪又疼惜的瞪了二儿子一眼,毫无责怪之意的道:璐兰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你可莫要偏着你侄儿,就怪我的媳妇儿。

商金氏撒娇的摇手:还是母亲疼我。

商崇宗笑着摇头不置可否,看向商少行,道:你二婶话讲的不中听,可自家人完全是出于关心,你自小聪明,打十五岁那年初入商场便大展头角,二叔也是怕你孩子心气,败了大哥一手打下的家业,才与你定了那五年之约,如今四年已过,还差一年,只要再赢诸葛家一次,你便是商家字号的主人,二叔也算对得起你爹了。

说罢叹气。

商少行起身行礼:侄儿自然晓得二叔二婶的关怀,此事我会想办法去,对老太太微笑,道:孙儿不会让商家蒙羞,更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请祖母放宽心。

老太太爱怜的望着孙儿点头道:行儿尽力而为即可,莫要累坏了身子。

是,孙儿省得。

崔氏心疼的望着商少行,心中连连悲叹,老爷在世之时创下的家业,如今成了众人眼中一块流油的肥肉。

照理说身为老爷的兄弟,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无权争这一份家产,毕竟老太爷早逝,是老爷养着两个弟弟,还将三老爷供上了科举,做了官。

可如今,二老爷明摆着就是在争兄长的财产啊老爷晚去几年,家产能顺当的传给他三个儿子中的一个就好了。

可惜长房一脉人丁凋零。

老爷生前独宠夫人,夫人自从长子商少谦早年夭折之后便精神萎靡,待产下三少爷商少行之后不到一年便去了。

道如今,次子商少莫一心向佛,只余下病弱的三子少行。

老太太疼家中仅剩的孙子,更疼她二儿子。

明明没有资格也偏要跟体弱的侄儿争还拿未过门的诸葛红绣说事为难少行。

崔氏眼泪就含在眼眶之中,老爷,夫人,你们怎去的那么早,不然也不会为难了孩子啊PS:下面免费的书名《重生之十倍奉还》作者:叶小何简介:前世,她被最不可能的人陷害了。

一朝移魂,她定要十倍奉还她用一身所学经营今生,一鸣惊人她用机智谋略扳倒对手,强势回归。

人生得以重来,名利、金钱、美男要三收。

那个谁,别总跟着我行不?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八章 丑媳妇见公婆?第一百零八章 丑媳妇见公婆?商府别院景色宜人,红绣披着打春也没叫梅妆收起来的素白夹袄,抄手站在一株桃树下。

如青缎般的长发仅用一支白玉梅花圆头簪子随意挽起。

今年的春季雨水多,十日里倒是有八日在小雨绵绵个不停,气温照比去年也低了不少。

如今裹着暖和的夹袄,想起当初在外院做粗活紧穿破布单衣,红绣也不免觉得唏嘘。

小姐,三少爷来了。

梅妆站在月洞门边远远行礼。

红绣微笑,商少行不定有什么事儿要找她,转身缓步走向正厅,道:梅妆,稍后给我们沏壶好茶来。

是,这事儿不用小姐吩咐,奴婢自然省得。

丹烟正在厨下研究洛公子教给的雪花云片糕,稍后也起锅了,要不奴婢给您备一些?红绣白了梅妆一眼,小丫头紧着去沏茶,调侃你家小姐来能耐了?梅妆咯咯笑了起来,行了一礼道:奴婢也是替您着想,没得怠慢了姑爷将来穿给您小鞋,您要到奴婢这儿来哭鼻子。

死丫头,仔细晚上罚你不许吃饭。

梅妆佯作害怕,拉长音道:是,小姐,奴婢知错了。

奴婢这就去给姑爷沏茶。

看着梅香跑远的背影,红绣无奈的摇摇头,移步走入抄手回廊,明知正厅有客人候着,脚步却并不加快。

红绣心中想的是商少行此行的目的。

旁日他们二人虽也多有联络,可每次皆是有预兆的,例如绣妍楼发生了什么事,再例如城中传出什么口风等等,而最近她并未曾听到什么风声。

仔细分析现状,如今已是圣临三十二年的四月,距离今年月夕评比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再一想到绣妍楼如今的形式,红绣似乎隐约能猜到商少行此番的来意。

红绣。

红绣的沉思被一声带着病弱的轻唤打断,抬起头,正看到身着梅花攒珠外袍的商少行,如临水御风一般飘然而来,他走的不快,可步履甚为潇洒自在,周围一应景色皆如陪衬一般,默默的淡去了颜色。

三少爷。

红绣笑着微微点头,怎么不在前厅用茶?还是梅妆丫头又偷懒了?她的语气熟稔,商少行早已习惯,走向红绣的时候嘴角扬起温和笑容,一双斜挑凤眼里仅是自在笑意。

梅妆说洛公子教给丹烟一道春季调养的粥谱,上了茶便去预备了。

我闲着无聊,便出来逛逛,也好迎你。

迎什么,别院不过就这么大一点儿,我还能走丢了去?红绣看着商少行身上厚实的貂裘,道:三少今日还觉得畏寒?嗯,每年开春这几日都要病一场的,今年没病,我还真不惯。

似乎解嘲的笑了笑,又道:红绣,咱们就在那边坐会子,我有事与你商量。

也好。

二人走下台阶,一步步踏上通往凉亭的石子路,商少行沉默半晌,斟酌了言辞,道:红绣,昨日我祖母跟我提起,从未见过你,想请你到府里去一趟,吃顿便饭,也好和家里人认识认识。

红绣猛然停住脚步,抬头看他。

商少行咳嗽了一声,不知怎的,在红绣清澈大眼的注视下,撒谎的话仿佛难出口似的,他从不自诩是好人,从十五岁为了守住家产入了生意场,使腕子玩手段的事儿他早就做的信手拈来,如今倒是在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面前语塞了。

这个……当初你我密谈约定的细节你知我知,可我家人并不知晓。

自打去年八月十五传出咱们的婚约一事,祖母和叔叔婶子等人便不止一次要来瞧你。

自古有先纳妾后娶妻一说,他们都好奇像我这种连妾氏都不远纳的,怎会突然定下亲事,二婶更是得闲了便到绣妍楼去,想与你认识认识拉拉近乎。

现下令堂过身已经八个月有余,仅剩两年多些咱们便可拜堂成亲。

我祖母这才提起,想见见你。

商少行察言观色,见红绣面上并无异色,叹了一声,道:我家中复杂,你想象不到的,希望你能理解,择日到我府中去一趟。

红绣心思电转,瞧着商少行微微一笑,点头道:三少,去府里拜见老太太和二房太太也是应当的,再怎么说外人眼中我也是未来商家的‘孙媳妇’,断不能失了礼数,叫人背后拿短嘴说去。

三少瞧着什么日子好,我便什么日子带着礼物去吧。

红绣这么说是商少行意料之中的,不过仍旧松了口气,红绣的过去他知道,他猜想她应是最厌烦大门大户中的是非,还真怕她生了毁约的念头,如今他的心先是放下了一半。

如此甚好,明儿我便叫福全儿来接你吧。

也好。

商少行再别院用了午膳后离去,整个一个下午,红绣都闷在绣房中绣着帕子。

商少行打的是什么算盘,红绣不得而知。

不过商府中长房一脉与二房之间的斗争她却有所察觉,半年来,商少行的二叔商崇宗不只一次到绣妍楼来,说他拉拢也好,说他施恩也好,总之是做了许多只有当家人才做的了主的事。

加上之前听说过的五年之约,可想而知商少行在商府中的处境。

绣妍楼如今声势与商氏比肩,可也只是声势而已。

外人瞧着绣妍楼顶着皇家专用绣娘诸葛红绣的名头似乎多么风光。

可红绣身为绣妍楼的老板,当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试问,一个经营才半年的绣庄,怎么可能与已经传了一代人,底气十足家大业大的商府抗衡?绣妍楼的发展离不开两个原因,第一,诸葛府自顾不暇,没工夫压制她。

第二,商少行的帮助与扶持。

今日商少行提出这一要求,她清楚与今年的月夕比评脱不了干系。

不过既然当初已经跟他谈了条件,事后反悔可不是她的作风,再说反悔惹怒了商少行,她可不认为绣妍楼现在的财力底气斗得过他。

微风凭窗而来,红绣无奈的放下花绷子。

她在古代实质上并不求闻达富贵,只求自保罢了,可从出了诸葛府到如今,仿若都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她,逼着她必须强大,也逼着她做许多决定。

※※※※一大早刚过了卯时三刻,梅妆和凡巧二人便紧张兮兮的将红绣拉去沫浴更衣,后又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捡着妆奁匣子中的头面挨个让她挑选。

小姐,头一次见商家的老妇人,可要多加留心些,先说咱面儿上就不能让人家看低了去。

您看这套鎏银镶宝玉的云髻儿如何?咱们小姐一身素白,上鎏银的头面正好,凡巧,那个真丝的披帛你放哪儿了?……红绣乖乖坐着,如木头娃娃一般任由婢女们捯饬,长发梳成双鬟髻,眉心垂着鎏银镶宝玉的云髻儿。

身着水蓝窄袖,下身雪白纱罗襦裙,外罩白云锦的对襟小褙子,腰垂细长水蓝宫绦,双臂挂白色真丝披帛。

梅妆拿了胭脂,还要为红绣上妆。

红绣忙避开了。

我的守孝期还没过,今日这么打扮已是违了良心,上妆就不必了。

站起身,拿起浅蓝双面绣杏花的纱帕,又道:盛装打扮是表示对商家老太太的尊重,可花枝招展便是不孝,会起反作用。

梅妆点头:是奴婢考虑不周了,小姐,外头礼品已经备齐了。

嗯,福全儿估摸着也快到了。

话音方落,门口便传来凡巧的动静:小姐,商府的马车到了。

知道了。

这就来。

……商家大宅位于城北,自拐入惠民大街开始,一溜烟的雪白粉墙便跃如红眼帘,马车走了一会儿才来到正门前,让红绣不禁感慨商家宅院的面积。

到了门前,福全儿在取了脚凳,红绣优雅的下了马车,一台二人抬的荣轿早就备下,红绣坐了进去,轿子颠颠簸簸的入了上府大门。

轿内空间狭小,红绣一路好奇的略掀轿帘往外瞧。

商府与诸葛府比起来,明显大了许多,约莫也该是五进的院子,她不知南楚国对百姓居住的要求为何,不过她是觉着商府的规模,说不定已是商人宅院中的极最。

一路穿过外仪门,绕过大厅过内仪门,又穿过垂花门绕过金莲送福的影壁……起初红绣还有心情观赏一下景物,待到后来直觉轿子颠簸空间狭小弄得她晕陶陶的,也没心思再去瞧周围景色了。

小姐,到了。

轿子终于停下,梅妆为她掀了轿帘,轿夫压着轿子,红绣忙探身出来。

面前的一座精致的小院,两侧杏花含苞待放,桃树点点粉红点缀,趁着檐牙高啄的古代奢华建筑,叫红绣不由惊叹商府的财力。

姑娘来了?一路上可辛苦了。

红绣一下轿,门口四五名丫鬟婆子立马应了上来,为首的一个身着墨绿色比甲身材圆滚的婆子眉眼含笑,道:姑娘可算到了,先前儿福全儿那小猴儿撒腿来报讯,老太太还说要亲自到门口去迎,叫二奶奶给劝住了。

红绣瞧她下人打扮,说话却爽利,双眼上下打量了她好几圈儿,便猜想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忙礼节周到的道:老太太的久等了,倒是红绣的不是,老太太尊贵yu体哪能随便吹得风,劳烦这位妈妈快带了我去给老太太磕头才不失了礼数。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零九章 初见家人第一百零九章 初见家人红绣一番话说的婆子眉开眼笑,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不少。

几名丫头掀开门帘,红绣在婆子的搀扶下进了花堂,绕过水墨荷花的屏风向右拐入正厅,还没等进门,先听一个爽利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

正说着红绣姑娘怎的还没到,定是福全儿报错了,这不人就来了。

话音落下,一个年约三十四五岁的美貌妇人笑着迎了出来。

此人高挑身材,削肩细腰,身着大红金线绣云回纹的对襟褙子,石榴红色络纱襦裙,臂上挽着淡紫色真丝银线绣梅花的披帛。

头梳十字高髻,配鲜红珊瑚璎珞,眉心垂丹凤朝阳的朱钗络子,一身华贵喜庆,面上妆容艳丽,笑容可亲。

红绣笑颜以对,早先在绣妍楼中见过她几次,但都刻意避开没说话。

知道她正是商二爷的正妻商金氏。

再看她臂上挽着披帛,不免好笑,她随便乱穿衣,倒是不小心引领了圣京城妇人的穿衣潮流。

红绣见过二夫人。

免了免了。

商金氏咯咯的笑着,拉红绣的手进了侧厅。

厅内此刻人倒是不多,当中鬓发如银,身穿翡翠蓝绣福字袄子的六旬老妇人约莫正是商府的老主母。

老太太身旁立着四人,一四十出头的美貌妇人,两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还有一名慈眉善目的清瘦夫人。

红绣问过商少行家中的情况,在座是何人她隐约猜得出大概来,但也不敢乱叫人,按着晚辈见长辈的规矩行了一礼,道:老太太安好,红绣给您问安了。

商老太太自打红绣进门,目光便未离开她左右,打量一番后点点头,站起身来拉着她手,道:红绣啊,老婆子我可总惦记着见见你,如今可算如愿了,你与行儿既订了亲,还不叫我一声祖母,让我宽宽心?红绣心道称呼而已,反正早晚都要叫,现在叫一声祖母有什么要紧,还能换得老太太的欢喜。

当下羞涩一笑,道:祖母。

好,好。

老太太拍着红绣的手背,从脖子上摘下一串翡翠的珠串来挂在红绣脖子上:这是祖母送你的见面礼儿。

商金氏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见状忙上前,从腕上退下一只红玛瑙的镯子塞给红绣。

有商金氏带头,一旁年过四旬的陈姨娘以及二十出头的花姨娘和黄姨娘都围了上来,陈姨娘送了红绣一对珍珠丁香儿,花姨娘送的是白玉的簪子,黄姨娘没什么准备,撸下个金镏子给红绣戴上。

一面送礼,老太太一面介绍:这是你二婶子,这是你二叔的妾氏们。

红绣接了礼物,都一一行礼问候。

到最后,崔氏走到近前,眸中含泪欣慰的望着红绣,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了过来。

老太太道:这是行儿的二娘。

红绣笑着福身:母亲。

崔氏手一顿,眼泪险些滑落出来,颤着声道:红绣,二娘代死去的夫人送你的,当年夫人过世之前曾说,留了它,说传给往后接管商家的儿子,给媳妇做见面礼儿用,如今果真用上了,我也算没负了夫人的嘱托。

说罢眼泪流下来。

商金氏斜眼看了崔氏一眼,心道崔氏看着是个锯嘴的葫芦,实质最有心眼的一个,当着老太太的面给了红绣个破盒,就说传给接管商家的儿子?不是指明了说未来是商少行那个病鬼接管商家么红绣没漏看商金氏的神色,倒也不恼怒,商少行说二娘崔氏是他生母的陪嫁丫鬟,当年他父亲和生母情比金坚,商大爷一生未曾娶妾,只有夫人过世之后,因无暇照顾儿子,才抬了夫人的陪嫁做姨娘,给她一个名分,让她更贴心的照顾孩子。

红绣猜想,或许商老爷一辈子都未曾碰过崔氏,崔氏重视主仆之间的情谊也胜过了自己的自由。

母亲莫要难过了。

红绣拉着崔氏的手。

老太太实际瞧不上崔氏,奈何商家是大儿子打下来的天下,他临终前抬了崔景做姨娘,她也拗不过,如今只觉着她骨子里就是个贱民,又在这种欢聚场合上哭哭啼啼,立即蹙眉道:行了,老大家的,你也莫哭了。

红绣今儿头一次来咱们府上,莫搅合了喜气儿。

是,妾身知错了。

商金氏见崔氏挨说,得意的一翻眼睛。

红绣见场面不愉,忙笑道:瞧我这记性,见了祖母和各位长辈,欢喜的竟忘了我也带了些礼物来。

梅妆。

梅妆捧着木质的托盘上前,里面是件大翡翠绿色的袄子。

红绣接过抖开来,披在老太太肩头,翡翠绿的上好锦缎做底,衣襟上银线绣着日月星河花纹,袖口上绣着劲松云霞。

花样不多,但是精巧雅致。

再加上红绣的绣活,衣裳一上身,便吸引了屋内女眷们的注目。

祖母,这是红绣亲手给您做的,祝您日月长明,松柏长青。

好,好孩子老太太被哄得眉开眼笑,拉着红绣的手笑的合不拢嘴,孩子一手好伙计啊陈姨娘顺着老太太说:可不是,行儿未来的媳妇可是专门给宫里皇亲贵胄们绣活的呢,绣儿,改日姨娘也向你讨教讨教。

姨娘说笑了,绣儿不敢当。

红绣笑着又示意梅妆去拿了其他的礼物。

昨日听了消息,她紧着赶工出一件袄子送给老太太,至于其他的夫人姨娘,她随意拿了平日的绣活来应付了事即可。

送了商金氏一条绮罗的披帛,陈姨娘花姨娘和黄姨娘每人一条双面绣的帕子,给崔氏的是一件大提花锦缎褙子。

后又拿过一把纨扇递给商金氏,道:二婶,这是赠予您家语蝶妹子的,今日妹子兴许事忙未曾得见,还劳您帮忙捎给她。

商金氏心中暗骂红绣显摆绣艺,面上又不得做声,笑着接过,语蝶若瞧见了指不定多欢喜,红绣如今的绣品可是千金难求,今日咱们二爷一支就得了这么些,还不得多谢你了?言下之意你长房人脉凋零,不还得溜着二房?红绣了然一笑,不软不硬一枚钉子送过去。

二婶说笑了,红绣既然是三少爷未来的媳妇,便是商家的一份子,都是一家人,给您些小小的礼物若还道谢,不是打绣儿的嘴巴么。

商金氏语塞,想不到红绣文文弱弱的样子,说话如此赶趟。

老太太却乐得见红绣跟自家孙子一条心,拉着红绣的手到正位软榻上坐,扬声吩咐道:我瞅着也快午时了。

吩咐厨房摆饭吧。

是,老太太。

婢女应声,下去传饭,老太太又道:去个人,到前头书房里瞧瞧二老爷和三少爷回来了不曾。

还有少靖和少澜两位少爷,若是回来了就一并叫过来用饭。

璐兰啊,你也命人去将语蝶叫来,劳什子的琴今儿先不学了,也让她见见她的才女嫂子。

是,母亲。

商金氏暗地里撇撇嘴,不过是个绣娘,倒要烦她的两个爱子和一个闺女一同来迎接。

即使得空她也不允他们来,没的叫人说整个二房的人都得溜着长房未过门的孙媳妇不多时,便有下人在门外报,老太太,二老爷与三少爷已经回了,命小的来传话,说待会儿直接去饭堂。

请老太太先用饭。

老太太点头,一会又有商金氏的丫头来报,说少澜少爷出府去还未曾回来,少靖少爷已在门口候着了。

商少靖乃是二老爷的嫡长子,无论才华样貌都是出众的,老太太笑逐颜开,疼二儿子,也连带着疼与儿子长的极为相似的孙子。

还叫靖儿候着作甚,没眼力劲儿的,还不快叫你们孙少爷进来。

话刚说完,一个爽朗的声音便传到了耳畔:祖母可是想孙儿了?小猴崽子,还要祖母出去请你不成,到我的花厅来还讲那些劳什子的规矩。

珠帘晃动,一个身材健硕,年约弱冠的俊朗公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艳紫色锦缎外袍,头束白银冠,衣饰艳丽丝毫不减他阳刚之色。

俊脸方正,眉清目秀,一双丹凤眼与商少行极为相似,却也有所不同。

商少行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美。

而他,从骨子里透着一股与二老爷一般的锐利。

来至跟前,商少靖先给老太太行礼,然后亲热的坐到她另一边,似乎才瞧见红绣似的,道:祖母,这便是少行为过门的媳妇儿吧?老太太点头:正是。

红绣啊,他是你二叔家的嫡长子少靖,你得叫堂兄。

红绣起身福了一礼:见过大堂兄。

商少靖上下打量红绣一番,随即斜挑嘴角,跟老太太打趣:祖母今儿又怎么哄了人家,还没过门就先叫人改了口,连改口钱都省了。

你这猴崽子,打趣气你祖母了一屋子人瞧祖孙二人斗嘴,皆哄堂而笑。

红绣也陪着笑脸,突然觉得商少行的家复杂的令人厌烦。

可既然来了,还走不开。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个年轻脆生的女声由远而近。

什么三少奶奶,行哥哥还没娶了她,她算哪门子的少奶奶走开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章 飞鸟尽 良弓藏?第一百一十章 飞鸟尽 良弓藏?声音刚落,前头的珠帘哗啦作响,一个十四五岁的丰腴少女走了进来,她身着樱草色窄袖交领齐腰襦裙,外罩浅黄绣莲花的罗绮半臂,头梳双丫髻,鹅蛋脸上五官清秀,一双大眼含着怒意,红唇不悦的嘟着,倒像是被偷了糖果的孩子似的。

红绣暗叹了一声,有**孩子像块宝,有个如商金氏一般强势的娘亲,孩子更像块宝,瞧瞧商语蝶,与她的真身不过相差一两岁的年纪,人家瞧着就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大小姐,可她,若不是住了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恐怕早已被剥皮入腹,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哪曾有露出如此天真表情的机会,将喜欢或不悦都挂在脸上?商语蝶进了侧厅,目光扫了一圈,见了老太太和夫人也不行礼,只是怒气冲冲等着红绣,仿若后者欠了她多少银子不还似的。

红绣被瞪得莫名其妙。

商老太太不悦的沉下脸,刚要出言训斥,倒被商金氏抢了话。

胡闹来的晚了就罢了,怎能对你未来三嫂子如此无礼,还不过来给你祖母和嫂子行礼?虽然商金氏心中也觉得闺女所言不差,诸葛红绣不过是诸葛家不认的外室女,如今还没过门,老太太倒重视起来,仿若大伙儿都靠着她什么似的,但怕老太太为了面子重罚女儿,只得先开了口,她训斥了语蝶,老太太也不能抢着再说一次吧?商语蝶到底是怕娘亲,撅着嘴给老太太行了礼,又走到红绣跟前,随意屈了下膝,却愣是没叫出那声三嫂子。

红绣也不稀罕人家叫她什么,左右是无所谓的事儿,笑着点了下头,还礼,又道:早听三少爷说二叔家的语蝶妹子是个精致人儿,如今瞧了果真如此,到与二婶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俊俏。

我那个飞蝶扑花的纨扇,可不正配的上你。

商金氏心里美滋滋,她对自个儿容貌素来有自信,即使知道红绣是在说好听的也照样受用,将手中纨扇递给商语蝶,道:你三嫂子送你的见面礼,还不谢过?纨扇采用了一般的双面绣,正反面花色完全一致,绣工精致,构图精巧,颜色搭配和谐,配上商语蝶今日的樱草色齐腰襦裙和嫩色半臂,真显得她俏皮灵动。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商语蝶不喜欢红绣,但喜欢红绣绣的精美纨扇,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别扭扭说了句谢谢。

妹子客气了,往后都是自家人,还谢什么。

红绣假笑着回话。

老太太道:红绣说的在理,饭堂如今摆好饭了,咱们移步去吧。

众人皆行礼应是。

饭堂离着不远,穿过两道月洞门,走过一条细长的抄手回廊便是了。

红绣一路走的晕头转向,心中不得不感慨商家的占地面积,她哪知道饭堂还没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呢。

婢子两侧掀起珠帘,红绣跟着诸位长辈迈进门槛,屋正中摆着梨花木的八仙圆桌,商二爷和三少爷立在一旁候着,见了老太太纷纷上前行礼。

儿子给母亲请安。

孙儿问祖母的安。

好,好。

老太太摆手,一面坐上主位,一面拍着身旁左侧的位置对商崇宗说:老2啊,头晌忙活的如何?紧着过来坐。

商崇宗笑着点头:是,母亲。

商金氏得意洋洋的瞥了红绣一眼,挨着商崇宗坐下。

红绣微笑,不过是个座位罢了,这些人也争,真没劲。

商少行扶着崔氏在老太太右侧坐了,照理说红绣该是挨着他的。

可谁知道三少爷还不等坐稳,商语蝶便如小燕一般飞了过去,大喇喇挨着他坐下,还抱着商少行的右臂讨好的笑着:行哥哥,你给我带什么礼物回来了?商金氏面上笑容一窒,旁日闺女爱缠着商少行就罢了,今日毕竟当着外人的面儿呢,叫红绣瞧了笑话可怎么好。

刚要发话,老太太先了一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训斥道:请了宫里的嬷嬷教习,就给你教程这个样子?简直胡闹,那是你三嫂的地儿,还不让开商语蝶被训的动作一致,抱着商少行胳膊的手也放开了,低着头委屈的瘪嘴,暗地里狠狠的瞪着红绣。

红绣赔笑,无奈的暗叹一声,道:祖母言重了,红绣坐哪儿都一样。

商少靖忙帮红绣拉开紧挨着商语蝶的椅子,道:正是,叫红绣姑娘坐这儿也是好的。

红绣对商少靖点头,挨着商语蝶坐下。

商少靖也笑着在红绣右边入座。

陈姨娘在商金氏与商少靖中间坐了,有些局促的低着头,至于黄姨娘和花姨娘,今日的家宴她二人根本凑不上地位上桌。

陈姨娘能来,也是因为她曾经是二老爷的通房丫头,生育了长女商艳彤,如今艳彤小姐二十有九,早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一家人入座,老太太笑眯眯的先动了筷,底下人也跟着开动。

红绣饿了,可对着一桌珍馐美味却毫无胃口,仅是不失礼数的适当动筷。

商语蝶坐在她左边,半拉身子歪着面向商少行,不停的为他夹菜,还间或问些府外的事,明摆着与堂兄的亲密胜过亲兄长。

红绣并未将此节放在心上,低头含了口荷叶汤,面前碟子中突然多了一块鱼肉。

红绣姑娘头次来家里,莫要客气,就跟在府上一样。

商少靖笑吟吟,一张俊脸上满是亲切笑容。

多谢大堂兄,我自个儿来。

红绣礼貌作答,继续低头用饭。

商少行瞧见,仅是笑而不语,老太太倒是发话了,红绣多用些,回了自个儿家莫装假,没什么抹不开脸的。

红绣笑道:祖母说笑,红绣怎会跟家人外道。

商金氏起身,站到老太太身后为婆婆布菜,头也不抬的问:早听闻红绣出身不凡,不知家住何处,还有什么人啊?此言一出,商少行立即蹙眉。

红绣放下银筷,她的身世,商老太太和商二爷应该都知晓的,二爷知道,二少奶奶八成也知道,若说小辈同辈的不清楚也罢了,商金氏如今问出来,不是为了给她难堪?心中思考,面上还是淡淡然的,笑道:回二婶,红绣家主沿海一带,经营绸缎印染生意,家父家母早亡,仅有同胞兄长一位,名唤诸葛公瑾。

说到此处,红绣禁不住笑容满面,诸葛亮和周瑜的合体,反正她怎么说他们怎么听就是。

接下来红绣将诸葛公瑾年少在沿海一带经商成名吹了个天花乱坠,又说自个儿多承兄长照拂,说诸葛公瑾多么多么好。

反正夸他等于夸自己。

起初老太太和二老爷还没什么反应,到后来越听越离谱,小辈的,如商少靖、商少澜和商语蝶,还有二老爷的妾氏皆是不知内情的,听的是津津有味。

可老太太与二老爷夫妻以及崔氏却是知道事情的。

商金氏撇着嘴,想不到红绣姑娘家瞎掰都不打草稿,本想让她尴尬,瞧她热闹,没想到人家借机拽起来了。

崔氏目瞪口呆,对红绣的印象又添了一笔。

红绣说罢,笑着执筷,商金氏哼了一声,道:既然诸葛家在沿海那么有名,我们二爷怎么都没听说过?商少行微笑着说:侄儿运气好,如此人才被我给发现了。

一句话将商金氏噎了回去。

红绣莞尔,继续低头吃菜,商家复杂,但别看商金氏善言辞,说的欢,可三少爷若认真起来,她可不是对手。

老太太心里头自有一杆秤,红绣如此说法,实质上是在给商家留脸面,儿媳问出这句实属不智。

若不是红绣机灵,岂不是叫下人们听去,背地里说商家为了赢诸葛家,连他们不要的外室女都当个宝,弄过来做少奶奶,不成了天大的笑话?红绣啊。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问出她与商少行事先商议好的一件事,奶奶瞧你在外头住,着实不放心,别院里下人到底是少了些,伺候的不如府里周到。

再说你成日绣花,没有个好人照顾着怎么成?你毕竟是商家未来的孙媳妇,不如搬到府里来住,也好熟悉熟悉环境。

老太太的话每说一句,红绣就了然一份,目光移向商少行,不着痕迹的瞧了他一眼,心道好啊,三少爷竟然算计她,而她还傻愣愣的着道了。

今日来的目的,恐怕拜见长辈是次,劝她入商府才是主眼看着八月十五又要到了,商家怕她为别人所用,才会动了心思。

说白了,她只是商家压制诸葛家的一个工具,如今诸葛家又诸葛言威接手,很久没有作为,外人瞧着已经不成,没有诸葛红绣,南楚原先最好的绣娘也都被诸葛家一家垄断。

商家有没有她都无所谓了,但瞧在她一手绣活的份上,不用她还可惜了,留她在外头还不放心,这才起了念头让她提前来商府住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豪门大院是非多第一百一十一章 豪门大院是非多饭厅中安静下来,众人低头吃自己的饭,好似没注意到老太太的问话,可谁不是竖起耳朵听着红绣怎么回答?商少行优雅的放下了筷子,面不改色的瞧着红绣,他虽说了谎,可红绣的聪明,应该能了解此中的细节。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打算,红绣若没有想去帮旁人,也没有自立门户与商家作对的心思,那一切都还好办,如若不然,也是时候除掉一个隐患了。

如此优秀的绣娘,必然是众位同行争夺的关键,如果能为己所用完全在自己掌握之中,对自己是一大助力,如做不到,留着便是祸害。

红绣的目光与商少行的交汇,望着他斜挑的凤眼中一抹幽光闪过,心中就是一突,有些人,就算不说话,在他想要释放威慑的时候都能叫人体会到他的震慑力。

商少行外表病弱,可风骨如松,一双凤眸若染上狠色便立时失去了潋滟媚态,无端端让她想起曾经在聚缘楼见到的那个被断了手的探子。

她知道,他起了除掉自己的心思。

祖母,您说的是。

红绣微笑着道:不过绣妍楼的事儿都是由家兄在管理,如今生意蒸蒸日上,兄长也忙的紧,红绣父母早亡与家兄相依为命,旁日定要去帮衬着,不能因苦了自个儿就扔下兄长不管啊。

红绣不说来,也不说不来,而是将事扯到了帮着兄长的由头上。

商老太太明知道红绣的身世是怎么一回事,但红绣的理由比她刚才的那个还要冠冕堂皇,如果驳了似乎不近人情。

商金氏揣摩上意最为明白,见老太太不说话,便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忙笑着道:哎,也苦了红绣,身为女子还要抛头露面劳心劳力的实属不易,不过令兄高才,应当不会劳你总去楼中,你只需做绣活便可以的,说句不中听的,若将来你入了咱们商府,要在家相夫教子没了闲情出去,绣妍楼的生意还能不做了?咱们少行你别瞧着病弱了些,可头脑是一等一的好,旁日叫他多去楼里瞧瞧,帮衬你兄长就是了。

红绣现在才明白商金氏为什么受老太太宠信。

她不仅是商二爷的枪,更是老太太的枪老太太拉不下脸来说的话,她完全可以拉的下脸。

一番话先是质疑了她,又连带埋汰了商少行身体病弱,滴水不漏的将老太太心中有可能想到的都表达出来了。

还是二婶想的周到。

红绣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嗔怪的瞧了商少行一眼,垂眸叹道,可惜啊,三少爷日理万机,旁日太过忙碌,从前半年可没多少闲时来帮衬呢,是以兄长才那么忙碌。

无意中偷换概念,将是否入府扯到了商少行帮不帮忙上,红绣心说你商少行能拉我下浑水,咱说好攻守同盟你居然还跟家人联合起来玩阴的,我干嘛不玩你?果然如红绣所料,商金氏抓住攻击商少行的机会定然不会放过, 看向商少行,以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说道:行儿啊,不是二婶说你,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你哪能只忙着手里的事,不去绣妍楼帮帮你大舅爷呢。

好歹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商少行无语,对红绣的偷换概念、蓄意嫁祸和东拉西扯心知肚明,可面上又不好拂了二婶的意思,做了旁人眼中的叛逆子,只好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应道:二婶说的是,侄儿知道了,以后定会去帮衬着大舅子。

商老太太很无奈,本以为儿媳妇帮着自己装了一枪,没想到被红绣三言两语不痛不痒的岔开了话题,心道小丫头果然不简单,怪不得能单枪匹马闯出诸葛府的牢笼,女扮男装在圣京城龙蛇混杂的市井中混的风生水起。

她现在对她是又赞叹又无奈。

刚想再提起话头,想不到一旁崔氏站了起来,行礼道:母亲,妾身身体不适,想先告退了。

老太太说话不成全噎在喉咙里,拉下脸白了崔氏一脸,暗骂狗肉上不了酒席。

既然不爽利就去歇着吧。

崔氏眉眼不抬,温顺的又行礼,诸位慢用,妾身退下了。

商少行起身:二娘,我送你。

崔氏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有鸳鸯和朵儿送我,你快些用饭吧。

红绣笑着起来,陪商少行送崔氏到饭堂门前。

二人在回到八仙桌旁,似乎气氛与方才的热络不同了许多,众人也皆提不起谈性,老太太瞧红绣伶牙俐齿,想让她入府也不是一天之内逼着来的,也没再提这个话茬。

用罢了饭,老太太累了想着午歇,便叫丫鬟艳秋和晚秋一左一右扶着到了卧房。

红绣随着众人送过了老太太,商二爷和商金氏也带着儿子女儿回他们一家所居住的崇宗园去了。

红绣刚打算与商少行告辞,突然一个身着豆绿色比甲的俏丽丫头走了过来,见了商少行福神行礼道:三少爷,夫人请您带着红绣姑娘过去一趟。

商少行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跟二娘说一声,我们随后就到。

是。

待人走远了,红绣才问:是你二娘找我?嗯,许是有什么话想对未来的媳妇儿说,刚才不好开口。

红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走在前头:烦劳三少爷着人备轿,府里这么大,我可不想走断了脚。

她在跟他生气?商少行莞尔,突然觉得会生气会使小性儿的红绣比旁日聪明冷静的她可爱的多了。

不多时,乘轿的二人来到崔氏的翠景院,红绣下了轿,随商少行进门,立即有一名大丫头上前来行礼。

奴婢给三少爷、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

商少行一面踏着青石砖路面往正厅走,一面问:二娘呢?在内厅等着您呢。

红绣跟在商少行身后,一路皆有小丫鬟为二人挑帘问安。

不多时来至内厅门前。

崔氏笑着从榻上起身,来到红绣和商少行跟前,笑着说:行儿,你先去中厅奉茶,为娘有几句话想与红绣说。

商少行愣住了,似乎想不到急匆匆赶来,崔氏并不找他。

红绣笑道:母亲有什么话吩咐就是。

想不到崔氏拉着她的手转身进屋,笑着说:咱们俩的悄悄话,才不说与爷们们听呢。

红绣曾从商少行的口中得知崔氏是及疼他的,对他视如己出。

那么一个母亲对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儿媳有什么话说,便可想而知。

红绣,坐吧。

是,谢母亲。

二人分主次坐下。

崔氏笑意盈盈的道:今日见了你,为娘的好生欢喜,庆幸行儿找了个能干的贤内助。

母亲谬赞了。

不,我并不是说场面话捡好听的哄你开心,崔氏面色认真起来,与红绣印象同样荏弱的连翘不同,崔氏有着连翘没有的理智与沉静。

红绣,我瞧得出,你与我不同,你聪慧,有头脑,说话做事均有条有理。

你的身世我清楚,能斗出诸葛府,在市井之中拼出属于自个儿的一番家业,我是佩服你的。

我也希望将来入了门,你能多帮衬行儿,你能做到。

母亲……红绣话未说完,崔氏已经打断了她,道:咱们商家早年书香门第,老太爷育有三子,老爷是长子。

二老爷和三老爷之间都相差十几岁。

老太爷在世之时,实质上最瞧不起的儿子便是老爷,嫌他做了商人,丢了书香门第的脸面。

老太爷去世后,老爷生意做大,有了钱,便将老太太与两个弟弟都接到府中,给二老爷开辟出个院子单独住着后来又给娶了媳妇。

三老爷,更是老爷一手供起来考了科举做了台州知府的。

崔氏叹了一声,又道:别瞧老爷对商家的贡献多,可老太太受老太爷的思想影响,仍旧是不喜欢老爷,连带着老爷的儿子也不受宠,老太太最喜欢远在台州的三老爷,其次是二老爷和堂少爷,最次没办法,才喜欢行儿。

因为商家是行儿的父亲打下的家业,他们吃的用的,都是行儿父亲的血汗钱。

红绣想不到,崔氏会与自己说这么多秘密之事她自己打探到是一码事,可从崔氏口中得知消息,就是另一码事了。

如今,老爷去世已有五年多,除却行儿他大哥早年夭折,二哥出家做了和尚一心向佛,咱们长房一脉,就只剩下行儿一人,照理说行儿的爹打下的家业,就该行儿继承。

可老太太偏心二老爷,眼瞅着二老爷与侄子争夺兄长留下的家产,她也不说句公道话,还不插手管。

红绣,你是聪明人,如今我说与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家的情况。

商家家主的位置,本就该是行儿的,往后你一定要帮着他,为他分忧啊。

红绣蹙着眉,即便心中不想搀和商府乱七八糟的事儿,但当初为了逃离诸葛府,与商少行结盟的那天起,便注定了她必然会搅合这一趟浑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是唯利是图,怎地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是唯利是图,怎地红绣不愿意当面拂了崔氏的意思,再说心中想什么就表达什么也不是她旁日的作风,当下笑了,道:母亲放心,红绣若进了门,定然会仔细帮着三少。

三少爷聪明绝顶,不定还不需红绣的帮衬呢。

哎,行儿这孩子……崔氏的话没说完,突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行儿来了,二娘可是在跟红绣揭我的老底??商少行笑吟吟走了进来,在面对崔氏的时候,他的笑容比往常更灿烂了几分,不是假笑,而是真诚的笑容。

崔氏嗔怪的白他一眼,怎不在中厅奉茶呢?商少行道:还不是怕二娘将我年幼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说与她?红绣无语,现在的商少行与叱咤商场心事缜密城府颇深的千年狐狸简直天壤之别。

他虽也有风趣的时候,可不见跟谁这么真心的露出笑颜来,见过他现在的笑容,红绣心中总算有了个衡量标准,往后商少行这么笑才是真心的笑。

与崔氏闲扯了一会子家常,红绣起身告辞,崔氏瞧着天色不早,也不便强留。

临出翠景院门前,崔氏道:红绣,那鎏金钗你就戴上吧。

鎏金钗?哦红绣险些忘了崔氏刚才给了她那个说是传给未来媳妇的木盒,她没仔细瞧,还真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

吩咐梅妆将木盒拿来,素手抚摸盒面上精巧的雕工,随即掀开了盒盖。

盒中,一枚鎏金凤钗横卧其中,凤翅舒展,凤尾上皆以蓝宝石做装饰,凤身攒以珍珠,凰口衔玉,垂落三缕珍珠流苏,下坠三枚蓝宝滴珠,华贵不失雅致,俏丽含着端庄。

饶是红绣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惊艳了一番。

崔氏笑着道:这是当初夫人嫁入商府老爷送与她的。

红绣,你且簪上,给我瞧瞧。

红绣点头,小心翼翼拿出凤钗簪于鬓端,回头看向崔氏,珍珠流苏晃动,金钗凤尾上的蓝宝石折射阳光,与乌黑墨发呼应着几乎晃花人眼,红绣微笑,刚想道谢,却听耳边传来啾的一声悠长的鸣叫,似清脆的笛音,又似鸟鸣。

这是……崔氏面上笑容自打见了红绣到如今,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开怀。

好,甚好。

这鎏金凤钗名为‘凤鸣钗’,是商家祖辈传下与长媳的,老太太当年给了老爷,老爷赠予夫人,夫人去世前交给我,可戴在我的头上它从来没有鸣叫过。

如今咱们长房一脉就只剩下行儿,钗在你头上发出凤鸣,是认了你做主子。

红绣一愣,好奇的将钗摘下左瞧瞧右看看,小小一枚钗,还会有什么玄幻作用?人类就是如此,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一些理解不了的事情总会归于一些奇妙的解释上。

她虽然也不懂,但猜想凤鸣钗必定是构造奇特,内部某个部位起到了哨子的作用。

刚想将凤钗放进木盒,崔氏道:戴着吧,这钗正配你。

是啊,小姐,就戴着吧。

梅妆也跟着劝。

眼睛盯着红绣手中的凤钗羡慕又爱惜,女人对精致的首饰总是难有抵抗能力。

红绣点头将钗重新插回发髻,刚刚扶正凤尾,又是一声长鸣从她头顶发出,不算响亮,却悠长遥远。

回吧,行儿,你送送红绣。

崔氏笑逐言开的望着红绣,眼神充满慈爱,让红袖禁不住想起死去的连翘。

商少行笑着行礼,道:是,二娘,我这就去送她。

回头在来给你请安。

告别了崔氏,红绣随商少行出了翠景院,福全儿与梅妆远远的跟在后头。

来至月洞门旁,商少行停下脚步,低头问道:红绣,方才我二娘都与你说什么了?你不是该听到了些?她只讲了你们家的历史,叫我帮衬着你一些。

红绣说到此处,略微有些怅怀。

红绣在诸葛府中瞧惯了各种嘴脸,柳姨娘、秋姨娘,别看表面恭顺着,对诸葛言然总是百般喜爱。

可实际上,这次诸葛少爷昏迷不醒,我猜想定与一直最善良的秋姨娘脱不了干系。

我见了太多阴暗的东西,从不曾见做侧室的会真心疼正室的儿子,你的二娘真是个好人。

只希望她别是个连翘那样懦弱没原则的愚蠢好人,免得害了自己。

商少行点头,上挑凤眼幽远的望向别处,似乎在隐藏这某些心思和感情。

最终叹息了一声,低头瞧瞧红绣。

是,她待我视如己出,所以我也会待她如亲娘一般。

早年她伺候我娘,二人名为主仆,实质上情同姐妹。

我娘过身之后,将我和二哥托付给她,她对我们,真是掏心挖肺的好。

于我有恩的人,我永远不会忘怀。

红绣抬头,凤鸣钗流苏晃动,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似乎都想到曾经的伤心往事。

红绣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勉强一笑,道:三少,咱们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你定然还有旁的话对我说吧。

是,我有话说。

商少行觉得此刻已经不必要再遮遮掩掩,坦然一笑,道:红绣,我希望你能搬进商府来住。

我与二叔的斗争,如今与你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你在外面,着实是……令我为难。

红绣是聪明人,一句为难便能了解他指的是什么。

商金氏牙尖嘴利,他怕是被唠叨烦了?然而,她不是圣人,也自问不是什么烂好人,怎会因为他为难,就牺牲了自己的自由?所以这句话,红绣并没回答,而是佯作没听见,转头望向别处,珍珠流苏坠着蓝宝石来回晃动,头上凤鸣钗再次低鸣。

商少行气鼓鼓的抿了下嘴唇,本以为特意说了刚才的话,二人就是交心了,想不到打感情牌在她这里不起作用如果她严词拒绝,他一定会实施之前暗地里定下的计策,拿掉这个隐患。

可她没有拒绝,态度模棱两可。

咳嗽一声,商少行又思考半晌,道:红绣,来商府住下人多,定会伺候得你熨帖周到。

我们梅妆、丹烟和凡巧伺候的也不错。

商府的厨子最会做鱼,你不是爱吃千载江的白鱼吗?往后让他们每日给你做。

再好的吃食总吃也腻味了。

我可以带你去逛逛商府,你看上哪个院子,我就给你那个院子。

广厦千万间,睡觉也不过就那么三尺的地儿,住哪还不一样?在府中你可以与我平起平坐,就算将来成亲你也不必与我行礼,只在外人面前帮我做足样子即可。

三少爷健忘?这些不是早先就商议好的,现下又拿来打发我,也忒抠门。

红绣撇嘴,又道:再说了,我在外头自由自在的惯了,到府里来人多是非多,麻烦定然会多起来。

而且在外头我是主子,自个最大,在府里还有那么多人管着我,我何苦提前进来提前受罪。

商少行头嘴角抽了抽,他就不信不能说服她了要么我现下指天为誓,往后只要你在府中一日,我便一日不纳妾,我知你最怕麻烦,在我们的院儿里,我会尽量给你自由安静的日子,妾氏多是非多,不论你我是否真夫妻,你做一天我的妻子,我便尊重你一日。

红绣似乎动容,抬起头瞧着商少行,头顶凤鸣钗又一次低鸣出悦耳的声音。

商少行无奈又加条件。

商府经营绸缎织造印染刺绣裁制的生意,目前真正属于我的也只有聚缘楼而已,如果还不够,我可以每年给你聚缘楼一成的分红。

这样总可以了吧?成交要的就是这个,干嘛不早说。

红绣歪着头笑起来,入商府似乎是势在必行,既然一定要来,为何不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是以她不将话说死了,吊着商少行的胃口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条件,最终达到自己最初想要的目的。

此时,商少行才明白自己似乎是着了红绣的道,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们相识到如今,自己总是在她这里碰钉子,偏偏着道了又没旁的法子,只能忍着。

好了,三少爷,我也该回了,你早点歇着。

红绣心情大好的拍拍商少行的肩膀,笑吟吟的走出月洞门。

梅妆小跑步过来扶红绣上轿,主仆二人风风火火离开。

商少行站在一旁,过了半晌才回头,福全儿。

是,少爷。

给红绣姑娘将‘馨苑’腾出来。

少爷,怎么不收拾正院儿?待她过门之日,自然是要住正院的,现在她身为客人,还是住馨苑最为妥当。

※※※商府的事红绣应了商少行,可没当面应下老太太。

红绣猜想老太太对她与商少行的交易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接连几日都请她道府里去,今儿瞧绣花样子,明儿尝新鲜小吃,后儿又有新打的首饰让她选。

总之,与商府的交集频繁起来,红绣也逐渐能熟悉了复杂陌生的环境。

这日刚回了别院,预备换男装去绣妍楼瞧瞧,丹烟突然进门,小姐,九王爷府来人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测测的试探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测测的试探红绣穿外袍的手一顿,九王爷?就是前儿凡巧说的天琴郡主的生父?回小姐的话,正是。

丹烟蹙眉,走到跟前帮红绣将刚刚穿上的男装换下,发髻解开,按着她坐在绣墩上重新为她梳了倭堕髻,斜插凤鸣钗,想在为红绣上旁的头面,被她躲了开。

简简单单就好。

丹烟,将我那身白绮的袄裙拿来吧。

是,小姐。

丹烟手脚麻利的服侍红绣打扮妥当,不多时二人来至前厅。

一名容貌端丽,年约四十出头的媳妇子站在当中,见红绣主仆进来,面无表情硬生生的问:你是红绣?红绣心道王府的人说话就是牛气,面上微笑着:正是。

随我走一趟吧。

敢问这位姐姐,不知是王府里哪位贵人唤我?我们郡主叫你去,是你的福分,莫要默默蹭蹭的。

想知道什么到了王府自然知晓。

媳妇子转身走出正厅。

丹烟气的一撇嘴。

红绣对她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俗语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王府里的下人都比平头百姓高出一头去,也不怪她鼻孔开在脑门子上。

出了门,乘王府派来的马车,不多时便来到圣京城中中心最为神圣的一个位置,九王爷是当今圣上如今仅剩的一位亲叔叔,府里规模自是旁人不能比,头先她还觉得商府够大够华丽,现在一瞧,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王府雕廊画栋富丽堂皇,门口一对汉白玉的石狮子甚为威武。

朱砂红墙显示出王家气派,琉璃瓦上不然尘埃。

下了马车,从侧门入府,马上有下人抬轿来相应,红绣上了轿,过外仪门,穿月洞门,过内仪门,一路颠颠簸簸,不知过了多久才下了轿。

面前一座雅致院落,匾上书繁丝馆,后有九王爷李晟的大名和印鉴。

红绣姑娘,请吧。

方才那名媳妇子面色不变,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抬腿迈入了院子。

红绣点头,紧随其后,绕过水月影壁,穿过抄手回廊,又走了半晌才来到外厅门前。

郡主在里头呢,你自己进去吧。

多谢你了。

红绣点头致意,回头吩咐丹烟:你且在一旁候着。

丹烟担忧的点头:是,小姐您自个儿多留神。

红绣拍拍她的手腕,无碍的。

天琴郡主找她来是为何事她不知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二人毫无交集,此番突然找她必定来者不善。

杜氏是郡主的姨妈,如今间接因为她的缘故被逐出了府,现下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进入花厅,红绣没有心情感受脚下柔软的花团锦簇地毯的柔软,也没有心情观赏屋内的精致摆设。

径直走向坐于正位的郡主李天琴跟前。

李天琴一身华贵,洋红锦缎绣金梅的袄裙衬得她俏丽端庄,头梳十字髻,八宝鎏金攒玉簪斜卧于发髻之间,六股翡翠滴珠的流苏来回摇晃。

发髻正中紫玉蝴蝶簪做妆点,妆容精致,眉心花钿鲜红欲滴,红唇翘起,两耳南珠丁香儿泛着亚光。

红绣参见郡主。

郡主……免了免了。

红绣话未说完,李天琴便从主位上下来双手相搀。

拉着红绣的双手道:上回诸葛府一别,你我约莫快有一年未见了吧?提及诸葛府花园中的事,红绣心里一突,心中做好防范,暗自打起一百倍的精神,面不改色的笑道:回郡主的话,没有一年,约莫也该有八九个月了。

哎。

李天琴口打唉声,叹道:最近父王叫我在府里勤学女红刺绣,不准我出去,不然早就去绣妍楼找你了。

红绣垂首站着,是,往后郡主有何吩咐,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说的哪儿的话。

李天琴优雅的拉她到一旁的湘妃榻坐。

红绣不敢坐,只是搭了个边。

李天琴放开手,道:红绣啊,你的绣品我看了,现下宫里头好多主子想要求你绣的花样子还要排个名号,瞧瞧谁受宠谁不受宠呢,我头些日子跟尚服局的管事说了,想要你的一方帕子,可怎么都没求来。

郡主说笑了,红绣惶恐。

只要您吩咐一声,回头我定抽空绣了给您送来。

红绣心知郡主想说的不是这层,而是在借机讽刺她,说不定其中还饱含其他意思,但愣是装着没听懂,笑着搀和过去。

李天琴见红绣如此,高深莫测的转了话题,道:绣妍楼有红绣姑娘和令兄经营,名声大噪,生意兴隆,这是城中所有人都知晓的。

哎,我对你的绣活喜欢的紧,若不是你要为了皇商娘娘们做活,我还真的也想麻烦你呢。

断断的一年太少,要是以后也能用到你的绣品就好了。

红绣猛然抬头,看向李天琴五官清秀的鹅蛋脸,目光交汇,她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阴谋。

郡主抬举了,您身份尊贵,若您想点名要红绣绣活,只需通知尚服局一声即可,活计改日就会派道商家头上去,我也会接到单子的。

红绣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实际上已经惊涛骇浪,九王爷府所有的绣品都是由尚服局中的绣娘供应的,她如此说,不是希望她能进尚服局?如此情况似乎明朗,天琴郡主今日,是给她高官厚禄来了。

若她方才做了肯定回答,定然算应下她的话,说不定哪日她就失去了自由,到尚服局做了绣娘了。

可为什么?天琴郡主突然如此,一定有阴谋在其中哎,可惜了。

李天琴蹙眉,将不满掩饰的彻底,我也是因太喜欢你的绣活了才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头去。

红绣省得。

那好,你事忙,我也不多留你了。

杨妈妈,将我给红绣姑娘备下的礼物拿来。

方才引路的媳妇立即满脸堆笑的福身:是。

郡主送红绣的乃是一套馨岚居上好的胭脂水粉。

红绣双手接过,说了一番好听的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杨妈妈,你先下去吧。

是,郡主。

李天琴散了下人,见再无旁人,转入侧厅。

一个身着青草色锦袍,手执玉骨扇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俊俏,白皙的娃娃脸上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眼角微弯,嘴角上扬,不笑也似在笑,不正是诸葛二少?天琴。

二少爷面容带笑,轻轻挽着郡主的手臂。

李天琴面带羞怯,红着俏脸低头:别这样,让下人们瞧见了不好。

怕什么,我方才来没避着人,如今避开做什么,谁不知道郡主与我是妾意郎情,两心相许?一番直白的话,说的李天琴俏脸红透欲拒还迎的挣了两下。

诸葛言威也不强求,松开手笑着说:郡主帮了我的大忙,你说,要我怎么谢你呢?言威,你理当明了我的。

李天琴转过身,翡翠流苏摆动,幽幽叹道:我外公一脉人丁凋零,母妃去的早,如今能与我有些投缘的杜家人,仅剩下姨妈杜氏,为了你,她离开诸葛府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我也没有出手帮衬。

如今为你试探诸葛红绣的口风,也是心甘情愿。

我说这些并非抱怨,只是希望你能明了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以同等的真心来待我。

天琴。

诸葛言威似乎动容,娃娃脸上敛去嬉笑,正中的执起李天琴的双手到唇边,虔诚的烙下一吻。

见李天琴羞红了脸低下头,诸葛言威才幽幽道:我娘是侧室,我生于诸葛府,看尽了妻妾之间的争斗,深知其中的苦楚。

我答应你,将来若我们能成亲,我定然不会有负于你,不会纳妾来与你惹气。

言威……李天琴感动的低下头,螓首靠在诸葛言威肩头。

诸葛言威顺势揽住她的腰,在背对她的方向,目光转为深邃。

他让郡主以入尚服局做诱饵试探红绣的口风,就是想看今年红绣的选择,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帮衬商家。

他刚刚接手诸葛家,所有一切有待于熟悉和重整,今年的月夕比评对他重振家威来说事关重大。

看来,也该是时候想法子除掉诸葛红绣了。

※※※※公子,怎的好些天没瞧你来楼里头了。

红绣身着男装,摇着折扇刚刚迈进绣妍楼门槛,周掌柜便笑吟吟的迎接上来。

周掌柜。

红绣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两日可有什么单子,账本在何处,拿到楼上来给我过目。

好嘞,公子爷您先上去奉茶,我稍后就到。

红绣上了楼,有年轻漂亮的女小二红着脸羞答答的为她沏茶送了来。

对于女同胞们的热切眼神,红绣如今早已经习以为常坦然面对。

端着茶品了一口,不多时周掌柜便到了。

公子爷,这些都是楼里近些日的接下的单子,丞相大人的妇人要一条双面异色绣的帕子,还有吏部侍郎的长女……周掌柜大约报了一下主要的绣活,突然一拍大腿,道:公子也,瞧我的记性,忘了件大事。

方才有个江南来的富商到咱们楼里来,求一副真丝绣布两丈长五尺宽的百鸟朝凤图,打算给双倍的价钱,没有指定绣娘,只要求快些绣,赶在六月初三之前送到台州李家庄去。

请公子爷示下,这单子咱们接是不接?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不好男风第一百一十四章 姐不好男风双倍价钱?红绣素白纤指端起胎质细腻的白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上好的明前茶,明媚杏眼斜挑,姿态慵懒望向周掌柜: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主儿?周掌柜早见惯自家主子名冠京城的俊容,如今瞧了诸葛公子,心里更加感慨——好好一个男人,长这么美做什么。

回公子爷,那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岁数,瞧装扮该是个富家公子,一口台州口音,小人约莫着他要绣的百鸟朝凤图许是家中收藏的吧?说什么时候来下单子了吗?回爷,那位公子说今儿下晌会来,我当时没应下,是想跟公子爷您商议一下,您看咱楼里绣娘手头大多都还有活儿,若是接下,有些个单子就要放一放,不过双倍价钱可是一百万两银子,您看……红绣不知为何,心下只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

低头笑笑,兴许是她太过紧张了,抿抿红唇,道:既然那位公子下晌来,我就晚些回府,会一会他,亲自与他商议之后再决定。

有公子爷亲自去谈必定妥当了,小的不打扰您看帐,先告退了。

嗯。

待周掌柜躬身退下之后,红绣慢条斯理研磨,拿出自个儿单独记账的本子和鹅毛笔。

毛笔她会用,但到底还是用惯了现代自左向右横排书写的方式,而且南楚国记账是叙述式的,曾经在诸葛府看诸葛言然彻夜看帐,就知道这种记账方式有多么累人。

明明可以用日期、出账、入账等等几个栏目列表记录的事情,干嘛费力气费笔墨写那许多?将账记下,又用刚学的蹩脚算盘算了总数,其实用笔算对现在的红绣来说会快一些,但算盘她早晚是要学的。

待一切忙完,已经过了申时。

随手拿了茶盏,茶已凉透,因前世她是胃癌去世的,今生对于养生格外注意,凉茶她从来不饮,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刚要叫人,突然看到窗台上坐了个红衣美人。

洛寻,何时来的?对于姬寻洛的神出鬼没,红绣早已经习惯了。

姬寻洛一身红绮外袍懒散的挂在健瘦的身上,被窗外威风吹拂,真有夏花盛放的绝艳。

妖冶的眼眸里含着笑意,红润薄唇轻启,缓步走到红绣跟前。

来了好一会,见你在看帐便没做声。

看了看桌上的鹅毛笔,又是邪魅一笑:想不到你是这么写字的,真叫我大开眼界。

红绣尴尬的咳嗽一声,心中气姬寻洛毒舌,大眼一转起了耍弄之意,一面往外走一面佯作委屈的低头,道:旁人若笑我也就罢了,你要笑话,我便真不知说什么好,你也知道我从前是痴儿,写字识字都是在大少爷房里偷学来的。

看着红绣藏在飘逸男装中的娇小身影,听着她含着委屈的话,姬寻洛直觉心疼不已,红绣越说,真有抽自己嘴巴的冲动,他只顾着跟她找话说,却忘了此中细节。

别说红绣用鹅毛写的字不丑,仅是奇怪而已,就算丑,一个姑娘家从痴儿开始一步步变成如今状况也够叫人佩服。

怎能造成他瞧不起她的表象呢绣儿,我没有笑你的意思,我、我是想与你找话说。

姬寻洛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红绣被他突然而来的力道拽的脚步一顿,转回头,眸光正接触到他犹如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

她从没在一个成年男子眼中见过如此复杂的神色,里面包含歉意,愧疚,心疼,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无端端叫她脸颊发烫。

暖阳斜照进绣妍楼木质的雕花窗内,为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镀上温暖的柔黄光晕,周掌柜上楼来,瞧见的正是面前的一幕。

红衣男子高挑健硕,五官俊美中透着邪魅,一身绮罗红衣本是柔软之物,却丝毫不减他阳刚之气,他的目光中是盛满溢出的深情,一只手牢牢抓着白衣男子的手,仿佛要永远记住他此刻的模样。

而旁日慵懒潇洒的公子爷,在那人的面前便显得太过于娇小,太过于俊美,尤其是他面上的红晕叫人心中生疑,一红一白,瞧起来无比的和谐。

他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南楚国男风一事颇为世道不容,却不知谦谦君子的公子爷也好这一口。

刚这么想,周掌柜突然发现红衣美男子的目光宛若冰刃一般直射而来,吓得他一哆嗦,险些一步退后从木板楼梯上滚下去。

红绣听到身后地板发出的咯吱声,突地从沉思中回身,转身正瞧见周掌柜的慌乱摸样和一脸撞破主子好事的表情。

低头瞧瞧,发现自己的手腕还被人攥着,红绣霞飞双颊,甩开了姬寻洛的手。

尴尬的吞了口口水,暗骂洛寻不拘小节,没好气的道:可是有事?周掌柜心道完了,果真是撞破了公子爷的好事,这下还不得着夹着包袱滚蛋?一瞬哭丧了脸,道:那位,那位下单子的来了,在楼下候着您,小的是来通传的。

红绣哪能不明白周掌柜的小心思,如今她穿的可是男装,与另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可这种事偏偏无法解释,红绣无奈,只得先下楼去会会大主顾,将周掌柜与姬寻洛扔在楼上。

这个,洛公子。

周掌柜还是怕丢了饭碗,思考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道:小人若说我什么都没瞧见,那是哄骗您,不过在商家做了这么些年的掌柜,我老周的脾性绝对有保障。

您与公子爷的事儿,我绝不会道与外人去,否则您割了我的舌头都成,要不我给您发誓,我……哈哈哈姬寻洛不等周掌柜说完,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与红绣倒成了分桃断袖之人?他都不知自己是该笑周掌柜认不出红绣,还是该笑他与红绣终于有了恋人特有的默契,不然怎能叫老实人误会?姬寻洛如何想,红绣不得而知,不过听到他的笑声,她也不仅莞尔。

来到一楼大堂中间的雅阁,立即有年轻靓丽的女小二含羞带怯的禀报。

公子爷,人在一号雅阁呢。

好,我晓得了。

红绣微笑着回应,又换来少女两颊上的红云。

无奈摇头,转身入了一号雅阁。

雅阁内装潢别致,雕花木床敞开,两盆兰草吐露芬芳。

一名身着酱紫色锦袍的男子临窗而立,闻声转过头来。

诸葛公子?正是在下。

含笑回应,不着痕迹打量此人。

不惑之年,合中身材,面目普通毫无特点,是让人过目即忘的类型。

红绣与男子互相行礼,客套一番然后入座。

早听闻诸葛公子一表人才,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诸葛公子真是人中龙凤啊。

哪里哪里,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在下张勉。

张兄仙乡何处?在下台州李家庄人。

张勉笑道:此番张某前来,是想绣一副两丈长五尺宽的百鸟朝凤图,六月初三之前要给我送到台州李家庄去。

银子方面不是问题,贵楼掌柜的要价五十万两,我给您一百万两,只要求在指定日期将成品送达,诸葛公子,不知您意下如何?今日四月二十,从圣京城去往台州怎么也要五日的路程,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三十五天的时间?正是如此。

如此大幅,三十五天绣完着实吃紧。

张勉笑道:若是容易,岂不是随便绣庄都能完成,我也不会慕名前来了。

绣妍楼诸葛姑娘绣艺冠绝圣京城,在加上楼中绣娘,张某相信必能完成。

红绣点头,又道:小弟还有一事不明,若是送货,张兄应该找镖局才是,为何我们楼中绣完还要负责运送?张勉爽朗笑道:我买东西,向来图个爽快,给你们双倍的寄钱,你们就算请镖局运送也是赚的,就是这么个要求,六月初三将成品送到李家庄,你看如何?红绣一双大眼中饱含深意,高深莫测的笑笑,似乎是下了决定一般,道:张兄,小弟也不跟您多绕圈子,此事原是好办的,只是绣了您的百鸟朝凤图,楼中绣娘手中接到的单子便有一部分需要搁置,若是您能先预付六成的订金,此事就还好办。

张勉一愣,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这么说,咳嗽一声道:六成的订金,那是六十万两了?正是如此。

红绣手中玉骨折扇刷的展开,潇洒的摇了摇,道:张兄要求的绣幅,若是放在旁的绣庄,恐怕三五个月都完不成,我们需让红绣姑娘亲自出马,还需请二十位最好的绣娘十人一组昼夜轮番赶工,才能保证六月初三将东西送到,六十万两不算多。

二人相对面壳,张勉爽快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来放在桌上,我办事想来图爽快,诸葛公子,既然你这么说,咱们这就成交。

待完成之后还有四十万两奉上。

爽快好,订金我就收下了,咱们这就到柜台立个字据。

既然如此,万事拜托诸葛公子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到了日子您交不上货……不待他说完,红绣笑着补充道,若是六月初三交不上绣品,绣妍楼当十倍奉还订金。

伸手做请的手势,张兄,请吧。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台州之行第一百一十五章 台州之行送走了张勉,红绣转身上了楼。

周掌柜不知与姬寻洛说了什么,脸上红扑扑的,红绣还从未见过周掌柜面色这么红润过,忍不住打趣道:周掌柜,什么好事让你如此欢喜?没,没什么。

周掌柜支支吾吾应了一声,便低头下楼去了。

人还未等走远,楼上又传来姬寻洛放肆的笑声。

红绣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话还没说完,人怎么走了??姬寻洛走到近前,笑道:没什么事儿,许是中午多吃了写,如今内急奔茅房去了。

哈哈哈话没讲完,人又开始爽朗大笑。

被姬寻洛的笑声感染,红绣也忍不住挽起嘴角,有时候她还真羡慕他,能活的如此肆意,就如同他常常穿的放肆的红色,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将红色穿的如此个性。

他有许多面,可以是落魄的游方道士,也可以是街边不起眼的乞丐,可以是诸葛府中的小小花匠,也可以是南楚国第一神医。

若是她有一天能离开圣京城,能去瞧瞧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儿,那就好了。

姬寻洛见她沉思,知她是在思考,也不打扰,只是随意二楼捡了走廊上圈椅随意坐着。

红绣也在他对面的圈椅撩衣摆坐了。

住着下颚沉思今日之事。

红绣与姬寻洛几月来培养的默契便是如此,在别院往往同处一室,红绣绣她的帕子,姬寻洛看他的医书,二人互不参与,只是让静默的空气中充满属于两人的气息罢了,红绣觉得姬寻洛并不讨厌,而姬寻洛则是享受和她共处的安宁。

过了半晌,红绣似乎打定主意,站起身朗声冲楼下叫道:周掌柜。

来了周掌柜远远的应了一声,红绣回头看向瞧着二郎腿的某人,道:洛寻,我最近可能有事求你办。

姬寻洛笑着点头,站起身道:你我之间还用说‘求’字?只要诸葛公子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摘星射月也给你办到。

红绣翻了个白眼,好好的话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味道就变了,无端端的叫她失去感激的意思,多了些忍俊不禁。

周掌柜上了楼便听到姬寻洛的话,站在楼梯拐角处嘴角抽搐了半天才忍着不表现出来上了楼。

公子爷,有何吩咐?红绣转过身,道:咱们楼里现下有多少闲着的绣娘,有多少马上要交工的?回公子,三日之内应有七人交工,闲着的仅有红绣姑娘一人了。

红绣点头,蹙眉道:人手还是不够,吩咐下去,今儿开始楼中的新单子一缕不接,只卖现成的成品吧。

腾出人手来一缕到后院中去闭关,集中精力在三旬时间之中绣完百鸟朝凤图。

是,公子。

吩咐了周掌柜,红绣告别姬寻洛,乘马车赶往商府。

到了门前并不下车,而是叫门房通传一声,请商少行出府一叙。

红绣现在所乘的马车是经过刻意改造的,车外瞧着灰扑扑的,与寻常马车并无差别,可车内空间拓宽,安置了书柜茶桌等物,还铺上厚厚一层软垫。

商少行闻讯出府,掀开马车连的时候,正瞧见红绣一身雪白男装,长发高束,懒洋洋的斜躺在深紫色的绸缎软垫上,手中捧着一本书随意翻看。

见到商少行,红绣笑着坐起身,道:三少,劳烦您出来一趟,红绣甚为过意不去,不过事关重要,还请您上来一叙。

商少行苍白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个无奈的笑容,方才家丁来报,说诸葛公子有急事,他还以为她怎么了呢,没想到他走出一身汗,红绣却舒舒服服坐在车里看书喝茶,惬意的很。

福全儿,外面候着,我与诸葛公子有话要谈。

商福全了然的点头,是,公子。

掀车帘扶商少行上了马车,周围下人便都被他带到一旁去了。

车内空间狭小,装下二人还是绰绰有余,红绣与商少行隔着一台小几一人一边慵懒的斜倚着,红绣还好心的从背后抽出一个棉絮软枕递给商少行让他靠着。

红绣倒是会享受。

商少行淡淡道。

红绣无心欣赏美男斜卧的优雅姿势,道:三少,我来是想知会你一声,前些日商议的入商府之事,恐怕要延期了。

商少行一愣,眯起潋滟的凤眼蹙眉道:哦?原因为何?我今儿接了个大单子,须得闭关赶工才能完成,至少也得用四旬时间才成,所以四旬之内三少也都别派给我宫里的活儿,给我我也绣不玩,入商府的事儿也只能暂时搁一搁。

商少行听罢面色不变,气却不打一处来,他是不是待红绣太过和善了?如今她是说如何就想如何?什么大单子,竟叫红绣姑娘如此认真,难不成天底下的活儿还有重于宫里的?还有重于皇上的?红绣听出他话中的酸味儿,全装作没听到,厚着脸皮耍赖道:有银子赚就是重要了。

三少莫气我唯利是图,红绣是商人,当然以利益为重,这个单子确实收益不小。

商少行无语,若是他,他也是会以利益为重,当下真找不出能噎红绣的话,只道:能赚多少银子?不然我给你,你明后日就搬进来。

夜长梦多,四旬之后不是要到六月份了?马上又要到月夕评比,宫里的活儿要做,月夕比评的绣品也要开始着手准备,他还想着将红绣早些入府专心绣活呢。

红绣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商少行会是这个反应,也不客气,道:好说,一百万两,三少爷现下给我银票,我马上就回去叫丹烟他们准备包袱。

商少行闻言,险些气的背过气去,一百万两?不是头一回见到她如此厚脸皮,今儿他真长了见识,好好的闺女怎的拉得下脸狮子大开口呢?三少爷也觉得直接给我一百万两有些不合适?哎,要是少数,我也不至于劳心劳力去绣什么图,直接跟你张口不就好了?睡觉你是我未来夫婿,女子以夫为天,仰仗你就对了。

可惜了,可惜。

红绣成心气他,商少行反倒不闹,好笑的摇摇头,二人越发熟络,红绣也越是会开他的玩笑。

又闲扯了一会,红绣才将商少行撵下车自个儿直奔别院换了女装,又带了丹烟和梅妆出府,一路颠颠簸簸的赶到绣妍楼。

方一进门,周掌柜带着诸位女小二立即迎上来躬身问好。

周掌柜道:红绣姑娘怎的来了?前儿绣了那许多活儿,何该好好将养身体啊。

红绣温柔一笑与众位女小二点头算作招呼,道:方才兄长通知我,咱们楼里接了个大活儿,这不,我紧着来瞧瞧,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儿。

哎呀红绣姑娘太谦了,何止是帮得上忙,可全指着您呢。

若是后院儿那些个绣娘听说了还不乐死她们能跟您同绣一副图,可是她们的福气。

周掌柜,您太抬举了。

红绣心里抹汗,周掌柜拍马屁戴高帽夸大其词的功夫又见长,劳烦您带我到后院去?应当的,应当的。

周掌柜前头带路,红绣带着梅妆和丹烟在后头随着,不多时便出了正厅,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一座抱厦前。

红绣点头谢过周掌柜,随即看向两婢女:梅妆、丹烟,稍后你二人回府去,将我换洗的衣物收拾一身带来,怕是这些日都要在楼里长住了。

对了,瞧见洛公子的话就知会他一声,别叫他着急。

是,小姐。

还有,告诉凡巧好生打理着府里,你们二人,来随我一起住吧。

丹烟和梅妆面露喜色,行礼道:奴婢遵命。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间,春天以最华丽的姿态洒下一片灿然新绿,迎来了夏季。

望夏湖中芙蕖又一次含苞待放,接天莲叶翠绿摇曳。

百姓们也脱了厚实的春衫,换了轻快夏装。

红绣在绣妍楼后院,领着十几个绣娘日以继夜不停赶工,终于在五月二十六这日将百鸟朝凤图绣成。

尽管经多人之手,且只是简单的单面绣,但因红绣精巧的构图设计和色调处理,整幅图与南楚国曾出现过的许多百鸟朝凤图皆不同。

眼瞧着距离六月初三交货的日期还有八日,红绣也离开绣妍楼,回府去换了男装,亲自到镖局雇了镖师护送押运。

※※※诸葛兄,一路珍重, 商少行对男装的红绣拱手,叹道:若不是城中还有要事脱不开身,台州之行我定会陪同你去,而事与愿违,我只能派些家丁跟随护送,出门在外,万事需小心啊。

红绣身后是六名身着商服土黄色家丁服饰的壮丁,一辆马车上摆着一个上锁还贴了封条的大木箱。

再不远处,镇远镖局的队伍已经候着了。

红绣拱手抱拳,道:诸葛兄莫要担忧,我很快便会返程,这些日绣妍楼多劳烦你了。

你放心就是。

商少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于红绣,道:若是在台州遇上麻烦,便携此信去找我三叔。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心动魄第一百一十六章 惊心动魄红绣诧异的望着商少行手中的信笺,他关心她出行的安全,她可以理解成他是怕她出了什么事,到八月之前难以应付尚服局的差事。

可是目光触及他斜挑的凤眼,那一抹柔光却容不得她忽视,看得出,他是关心她的。

红绣微笑,接过书信放于怀中,自穿越而来,对人性已经失去信心的她如今难免觉得心暖,忍不住拍拍商少行的肩膀,道:放心,有你派给我的家丁,还有镖师随行,我不会有事,你也多保重身子。

商少行俊美面容上浮现难懂的笑容,点头应道:我会仔细,你保重。

二人相对行礼,两位皆是年少公子,都生的俊美容貌,只不过一人瘦高,如清风劲松,寒梅孤傲;一人娇小,如精细雕刻,白玉成琢。

夏风吹拂而来,衣袂翩翩如临风欲飞的仙人一般,叫一旁的商福全儿看迷了眼。

我启程了,回见。

红绣言罢,刷的展开玉骨扇,转身洒然走向放置大木箱的马车,商少行派来随行保护的六名家丁紧随其后。

此次红绣运送百鸟朝凤图去往台州李家庄,雇的是圣京城有名的威武镖局。

恰好头些日子镖局接了一趟去台州的镖,加上红绣的这一趟,连人带物,二队合一,一路同行。

镖车加上红绣的货物共有四辆马车,镖头押镖,镖师左右护镖,另有手脚利落的伙计随行照应一切事物。

镖旗迎风飞舞,威武二字在阳光下金灿灿的晃眼,伙计们口中吆喝着镖号,合计百来号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城南大门,引得路旁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红绣在一队男人中算是最显眼的,毕竟在镖师伙计中间同行了一位俊俏的文士公子并非常有的事儿。

商少行远远看着队伍拐出街角的队伍,微微眯起凤眼,抿了苍白的嘴唇。

此去路途遥远,红绣一个姑娘家要随一群爷们同行,又不能坐轿子坐马车,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不过转念一想,商少行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担心。

瞧她旁日扮男装时从不扭捏的样子,兴许走一趟镖,真难不住她,她还只当是游山玩水去呢。

思及此,商少行微笑摇头,回身吩咐道:福全儿,备车。

是,少爷。

※※※红绣来到古代,从没走过如此的远路,不过与曾经在诸葛家受的苦相比,走点路也算不得什么,红绣倒是庆幸,亏得她地位低下,没资格裹脚,若是跟诸葛大小姐似的裹了一双小脚,走起路来进三步退两步,这趟跟镖便跟不成了。

红绣心情愉悦,一路本着游山玩水的心思与大队随行。

不出一个时辰,队伍中的镖师伙计便都叫她混了个面儿熟。

绣妍楼名声响亮,连带诸葛红绣的胞兄诸葛公瑾也算得上是名人,大有与京城二公子并驾齐驱的意思。

如今见他毫无世家公子的架子,讲起话来和善幽默,众人待他皆甚为亲切。

到了晌午,镖队停下,红绣与诸位爷们儿相同,就着凉水啃了半个馒头,歇了半个时辰便继续赶路。

大约到了未时,镖队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身材魁梧的中年镖头挥手叫停,红绣随着众人停下脚步。

不多时,见一伙计快步跑上前来。

报总镖头,圣京城守备军来了,约有四百余人,半数为骑兵,正在缓缓靠近。

什么?守备军?总镖头捋了下胡须,强作镇定朗声道:原地待命。

是,总镖头。

红绣心生疑惑,方才出城之时,她明明看总镖头已经跟城门官打点过了。

难道是圣京城中发生什么事?思虑间,四百余人的步骑兵队伍浩浩汤汤来到跟前,将整个镖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诸位兵士井然有序,于行伍中威严站立,虎目眈眈盯着镖车。

一身穿银甲的年轻军士策马向前,总镖头忙抱拳拱手行礼,走上前去问。

这位小将军,大老远的,怎的劳您带着兄弟们跑一趟,可是城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小将军骑于马上,低头乜了孙大人一眼,哼了一声道:我怀疑你的镖队里有宫里失窃的贡品来人那,给我搜贡品?怎么会呢镖头满脸堆笑,悄悄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小将军,还劳您行个方便,您瞧我们队伍在出城之前已经检查过了。

去去去,别跟老子套近乎,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你能担待得起吗六月初十皇太后寿辰,偏偏丢了预备献给她老人家的寿礼你说这事儿能善了了吗?速速退开让我们例行搜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小将军话罢了,运足了力道将镖头推开一旁,抬手下令,二百余骑兵围在外围,百余步兵纷纷持长矛长枪上前,毫不客气的将镖车上的箱子挑开,将里头的东西不论何物皆搅合的乱七八糟,衣裳金银等物立时散落一地。

待官兵来到红绣近前的箱子,见巨大箱子上用锁链绑着,还贴了封条,喝道:将箱锁打开红绣一笑,道:我的箱子里可没有你们要找的贡品,再说这里头是贵重物品,瞧你们粗手粗脚,若是弄坏了谁来担待?担待你母亲的臭屁小将军策马上前,抬手照着红绣就是一鞭。

红绣吓的一机灵,幸好商少行派来的家丁反应迅捷,挥手将红绣拉到一旁,才免她一鞭之苦。

速速开箱瞧你小白脸支支吾吾的,现下我怀疑被盗贡品就在你的箱子里这……红绣眉头紧蹙。

看来有些时候女人的直觉还是准确的,那时接了生意,便发觉事情不对了。

总镖头惊慌的望向名满圣京的诸葛公子,当初他来托镖之时,只说自个儿要到台州李家庄去会亲戚,随身带了一大箱的礼品要赠予友人,拖的算是人身镖和物镖,箱子里的东西他验过,当初觉得精贵非常,还感慨诸葛公子的友人都跟着沾光,想不到会是失窃的贡品啊众人各怀心思,小将军不耐烦的拧着眉头,摆手道:还不快点给我搜是兵士们得令,将红绣众人推搡到一边,毫不客气的用长矛长枪跳开木质的箱子,协力将箱子反倒在地,这下连开锁解链子的程序都省了。

只听咣当一声响,一个柱状的铁质物体掉在地上,随即传来清脆的破碎声。

红绣心疼的一拍大腿我的望远镜激动之下,她都忘了压低自己的嗓音,好在周围环境嘈杂,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兵士们没找到指定的东西又去翻下一个,待所有都检查过后,小兵原地待命。

一队长来到马前,道:禀报大人,并未发现失窃的贡品。

小将军蹙眉,满脸疑惑的望着正蹲在地上捡水晶碎片的红绣。

总镖头道:这位将军,您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啊,您看,这……哎那小将军跋扈的道:怎的,在你队伍里搜出百鸟朝凤图就是好的了?嫌命长了你一摆手,撤退是众兵士齐声领命。

待一行人去远了,原地只剩下一片狼藉。

同行的其余三两镖车所有物事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布匹衣裳被撕烂,陶瓷器皿被损毁,珠宝散落一地,还有人托了一坛上等好酒的,酒坛子也碎了,酒液潺潺流出,四下飘着酒香。

总镖头欲哭无泪,只得大声吩咐:紧着把东西归置归置,咱们回城清点,择日重新出发是,总镖头红绣用帕子将碎掉的水晶包好,剩下的单筒望远镜框架随手放在箱子里,叹了一声。

看来一切不如她所想,也八九不离十了。

当日半夜过了亥时,一行人到了圣京城门前,瞧着紧闭的城门哀叹,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若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红绣捡了路旁一块大石坐下,抹了把额头。

今儿出城一趟走了许多路,倒是可以减掉几斤赘肉。

她当日接了张勉的生意,其实已经瞧出了疑点,是以她多了个心眼,随意拿了旁日命人做的望远镜压箱子,自己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出城去,想来个声东击西,探探风声,她本来觉着张勉想给她使绊子,无非是找人劫镖,让她到六月初三交不上货吃她的赔偿金罢了。

可想她没想到此事会与朝廷丢失的贡品扯上关系。

六月初十是皇太后寿辰,她最近也刚知晓,可能有谁借此机会陷害她呢?若今日搜出的是百鸟朝凤图,盗取皇太后寿礼的罪名恐怕坐实了。

到如今一想,她满脑门子的白毛汗。

红绣沉思,无意识的转着折扇,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去做,第一,她不清楚是谁害她,原因为何,第二,她不知道下一步对方还有什么后招。

她得罪了谁?谁想置她于死地?似乎来到古代到如今树敌无数,一时间她已经缕不出头绪。

想个什么法子能查出到底是何人因何事陷害她呢?隐患不除,往后睡觉都安稳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七章一番深情你可知?第一百一十七章一番深情你可知?天蒙蒙放亮,绣妍楼的女小二忙着开张。

一大早人来的少,当然不指望这会儿接到什么单子,不过继前些日绣娘们与红绣姑娘闭关了三十多日之后,今儿可是头一日恢复生意。

林三娘来是绣妍楼的新人,在家中行三,是以唤作三娘,前些日老父亲病倒一命呜呼,家中只剩下母亲一人,下头还有年幼弟妹。

若往常,如此的失了劳力的家境,她怕是要被卖掉换些银子的,谁知正赶上绣妍楼招人,本来若是以她的外貌条件,本也不够格的,可诸葛公子心肠好,了解情况后破例收了她,才免了她被卖去青楼的命运。

她做活勤勉,不多日就升到了正堂。

如今林三娘端了一木盆清水,舀了洒在铺子前,低头想着诸葛公子的音容笑貌,一晃神,手里一木勺水尽数洒在面前一人身前。

哎呀林三娘惊的尖叫,定睛一瞧,面前拎着衣襟抖落水的不是他们温和风趣的诸葛公子是谁?公子爷,我,我……林三娘险些急的哭出来。

红绣摇摇头,摆手道:不碍事的,莫往心里头去,周掌柜来了不曾?来,来了,公子爷,您……我先上楼去更衣,叫他一盏茶后到三楼来见我。

是,公子。

看着少年公子拎着还在滴水的衣襟走进绣妍楼,林三娘俏脸红了个头,咬着下唇发了片刻呆,才想起快步跑去与周掌柜报讯。

红绣在城门前靠着大树将就水了半宿,好容易等到早上开了城门,才随着镖局的队伍回了城。

如今换了身素色的长袍,头发也对着铜镜随意重新挽成发髻,将摔破的望远镜连铁壳待碎镜片都包好,刚将小包袱放入抽屉,雕花木门被叩叩敲了两声。

公子爷。

周掌柜,没们栓,请进来吧。

是。

吱嘎一声,周掌柜推门进来,来至跟前行了礼,焦急问道:公子爷,出了什么事儿了?您去台州送货,怎么今儿回来了,难道是货让人劫了?红绣摇摇头,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优雅坐了,揉了揉脖颈,道:是,也不是,我先问你,洛公子可少回信了?您不说我险些忘了周掌柜一拍脑门,道:洛公子昨晚传回的信儿,说是人现在在城南两百里处的小镇中候着呢。

嗯。

飞鸽传书告诉洛公子,‘东西销毁,速归’。

是,公子可还有旁的吩咐?没了。

我先眯瞪一会子,你忙去吧。

是。

主子吩咐,下人听命,虽然公子爷旁日和善好说话,可随便一句也透着叫人无可拒绝的压迫力。

房内恢复了安静,红绣疲惫的来至榻旁,累急了也没在考虑那些个烦心事,只想着天大的事,也要养精蓄锐才能解决,侧躺下和衣而眠,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姬寻洛昨日携了百鸟朝凤图先一步出城,来至城外一小镇等候消息,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今日晌午收到红绣传来的消息,他立即将百鸟朝凤图烧毁,快马加鞭的赶回,生怕出了什么事红绣孤军奋战无人照应。

到了三楼,推开红绣那间厢房的门,未出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只落在窗边的榻上。

红绣一身白衣,慵懒侧卧,没好的侧影在衣衫下凹凸有致。

许是发髻没绾好,乌黑的绣法垂落委地,如漆黑的瀑布一般流泻,叫人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般清凉。

姬寻洛不是没见过美人,多年游荡江湖,燕瘦环肥没少见,香艳绮丽没少经历,本是做大夫的,于情事更有一番见解,从不刻意克制委屈了自己。

但是对于红绣,他丝毫生不起一丝亵渎之意,有的是从前对于旁的女子从未有过的重视与珍惜,就算有些时候与她开个玩笑,他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厌烦,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掌握在一个尺度之内,不敢越雷池一步。

因为他知道,红绣与当下所有女子皆不同,不是柔弱的菟丝花,而是一株冰天雪地傲然展开的红梅。

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边,轻功冠绝江湖的姬神医此刻竟然怕自己声音太大影响到她休息,蹲在跟前,细细看她的睡颜,只觉得心中生出的是无数酸楚与甜蜜的复杂感觉,反复的在想,若是能这样看着她一生,从日出日落,从韶华到白头,该有多好,该有多幸福。

红绣本来只想小睡一会,可谁知昨日路走的多了,自个儿因心里有事不觉得如何,身体还是最诚实的给了她答案,强制她睡了大半天。

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望着她,眼神温暖,温和无害,让她安下心继续睡懒觉,放心的不用起来。

醒了?姬寻洛发现她长睫颤动,便知她是醒了不愿意动,忍不住笑着问。

红绣懒懒应了一声,无奈张开眼,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姬寻洛在她身边坐下,道:快马加鞭,也是刚到不多时。

嗯,东西可毁了?毁了。

红绣点头,站起身一面活动筋骨一面说:这次险些着了道,想不到张勉竟然有那么大的来头,竟然能引来城防军搜查,更想不到百鸟朝凤图竟然是下个月初十给太后做大寿的贡品。

什么?姬寻洛闻言也是一惊。

红绣细细将昨日之事与姬寻洛讲了,回忆起当时状况,红绣不仅后怕,若是没有多一层小心,现在她可就惹祸上身了。

可是,是谁会有这么大能耐,联合了官兵一起来陷害你?未必是联合啊。

红绣道:联合官兵,那得有多大的权利,不过利用了官兵,兴许不难。

当日我便觉得事有蹊跷,尤其是要求我亲自送去最为可疑,昨日一瞧,果然是个套子准备要我钻的。

我必须查明幕后黑手是谁,否则以后难以安枕。

可调查此时谈何容易,你可是有了线索?没有。

红绣微笑。

没有,如何去查?红绣高深莫测的笑:对方能借官兵之力来害我,我为何不能借助官府力量调查蛛丝马迹?姬寻洛见她笑的肯定,知她必然成竹在胸,松了口气坐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忧心了,近日打算出去溜溜。

好。

你不问我去哪?你这人自由惯了,哪是约束的了的。

见她一副毫不关系的摸样,姬寻洛不知是该为她对他的了解赶到欢喜,还是该为她的冷漠而伤怀。

无奈一笑,道:我走了。

随即飞身跃出窗棂,几个纵身便不见踪影了。

※※※※丢了先给太后的百鸟朝凤图,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并非什么大事,更多的人忙于生计,根本不知有此事的发生。

该做生意的做生意,该种地的种地。

本来这些与平头百姓日常生活搭不上边的事也没几个人会去记得。

巳时刚到,夏日毒辣的阳光下,圣京城大理寺门前停下一辆灰扑扑的马车。

公子,大理寺道了。

嗯。

梅妆,你且在车上等我。

红绣喝了口酸梅汤,吧嗒吧嗒嘴,挑帘栊蹦下马车,快步朝阴凉处走去。

看着面前比她高出许多的鸣冤鼓,红绣拿起鼓槌,抡圆了胳膊,卯足劲道砸了上去。

只听咚的一声响,接下来的便是接连不断震慑人心的鼓声。

梅妆探出头敲了敲红绣,回头道:丹烟,你瞧小姐这样成么?丹烟道:咱们小姐主意正着呢,若是没底气,怎敢来大理寺击鼓鸣远。

可要告状不该去府尹大人哪儿吗?梅妆如此一问,丹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两婢女同时看向外头,不知他们红绣姑娘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红绣击鼓没几下,大理寺正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差役来至跟前,怒斥道:敲什么敲这鸣冤鼓哪是你等小辈击得的?红绣放下鼓槌,揉了揉酸疼的手臂,面对差役的怒斥也不着恼,笑道:既称为鸣冤鼓,那就是给百姓鸣冤用的。

我为何敲不得?自然敲不得我们这儿是审重案要案的,去去去,别跟这儿捣乱诶,非也,我正是有重案要案要求判寺大人公断,你怎可不问缘由就撵人?不怕耽误了太后寿辰的大事,你尽可以撵我走。

差人见红绣说的理直气壮,且一身贵气细皮嫩肉的,瞧着该是某家的贵公子,天子脚下,随便一个公子哥都指不定是皇亲国戚,他有几个脑袋够得罪的?思及此,缓和了语气,道:既然如此,你先稍后。

那人撂下一句话回去了,红绣从怀中掏出状子做准备,不多时那人快步回来,道:少卿大人有情。

有劳了。

红绣跨门槛进入大理寺正院,此处不愧是整个南楚国最高的法律机构,与刑部的规模相当,肃穆庄严到花草都欠奉。

踏着工整的白石地砖,随差人来到侧厅,入得内堂,差人抱拳道:少卿大人,人带到了。

下去吧。

是。

红绣笑吟吟望着面前年过半百的富态大人,行了一礼,道:草民拜见少卿大人。

免了,你可知随意击鼓扰乱大理寺正常秩序也是罪过?草民不知,草民只是身有冤屈,非要大理寺做主才成。

哦?你要告状。

正是。

状告何人?为何不到圣京府去?因为草民要状告的,正是圣京府尹刘大人大理寺少顷闻言,当场怔住……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想保护你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想保护你大理寺少卿为官多年,还是头回见有平头百姓来击鼓鸣冤状告朝廷命官的。

当下只觉面前的俊俏小公子是某家娇生惯养宠坏了,跑跟前找他乐子来的。

老脸拉了下来,都不如升正堂,先打他五十板子再说。

状告府尹大人?你可有状子?红绣点头,从袖中拿出状纸呈上。

少卿大人接过草草扫了一眼,道:你是诸葛公瑾?绣妍楼的老板?正是草民。

此事本官知道了,你且回去候着,有事自会传你上堂。

这就完事儿了?红绣笑着躬身行礼:如此,多谢大人,草民告退。

梅妆和丹烟在门外候着,本以为会等上半日,毕竟到大理寺来告状升堂并非容易的事,升堂审案等等过程她们虽然没亲眼见过,其中复杂过程也可以想象,谁知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小姐居然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小姐,情况如何?梅妆跳下马车小跑步到了跟前,急切的问,官老爷可有为难于你?红绣笑着摇头,道:傻丫头,那么紧张做什么,你瞧我这不是没事?状子呈上去了,少卿大人说先让我回去候着,等消息就是。

原来如此,旁日都听人说告状去衙门,想不到来大理寺告状也这么容易。

是啊,我也不知道古代……额,大理寺告状如此容易。

梅妆,稍后回府你将我的男装多备几套来,这些日我要呆在楼里等消息。

梅妆俏皮一笑,道:是,公子。

奴婢稍后就去。

绣妍楼三楼有红绣为自己准备的厢房,街对面各种小吃皆有,红绣住下也没什么不方便。

顶多这两日不再绣活,改成理账罢了,旁日他扮成女装绣花的时候多些,正好趁着这些日将存下的活儿做完。

在绣妍楼居住三日,却没等到大理寺的传唤,红绣不仅纳罕,大理寺当日做事的效率并不似拖拉,那么唯一的答案便是此事被大理寺压下了。

公子。

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丹烟端着托盘进了门,笑道:您早前叫洛公子帮您搜罗的‘铁管子’奴婢给您带来了。

还有您最爱的明前茶,才刚沏好的,紧着来用些吧。

红绣放下鹅毛笔,笑道:辛苦你了丹烟。

公子说的什么话,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丹烟将托盘放下,手执紫砂壶,将茶汤缓缓注入茶杯,端置于红绣跟前,又从怀里拿了铁管子递给红绣,好奇问道:公子,您叫洛公子弄的这个管子是做什么用的?红绣抿了口茶,望远镜的外壳转了转,摇摇头不做解释,她能说她在弄伽利略望远镜?只道:前些日出去,我头先弄的‘千里眼’被砸碎了,如今在做一个,也好没事儿时候把玩。

千里眼这个词丹烟是听过的,但主子的东西金贵,旁日都放在抽屉匣子里,她们只有打扫时候掸掸灰尘,并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见丹烟疑惑,红绣也不解释,从怀中掏出按着尺寸找工匠重新打磨过的物镜和目镜,拿过外壳,费了些力气,将凸透镜和凹透镜分别按着留好的轨迹安装好。

拿起望远镜对着外头瞧瞧,不错,似乎焦距对的比上回砸碎的那个还要准。

那,你瞧瞧,就知道什么是千里眼了。

丹烟闻言,诚惶诚恐的从红绣手中接过望远镜,对着窗外的桃林一看,当场惊叹出声。

哎呀小姐,这,这当真是千里眼红绣笑眯眯道:你再转转这个,调整一下焦距。

什么焦,焦距?丹烟疑惑,不明白红绣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学着她的手势转了转望远镜,果然调整之后窗外桃林中的景物瞧的更清楚,连扫地老婆子的五官表情都看的真切。

天哪小姐,太神了,真是太神了丹烟放下望远镜,再瞧向红绣的时候目光已经变的近乎膜拜。

红绣抹了把汗,尴尬的笑笑,神奇的是伽利略,不是她啊。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周掌柜的声音:公子爷,商少爷到了。

请三少爷到二楼梅亭奉茶,我马上到。

是。

不多时,红绣下楼来到梅亭,正见商少行一脸病容的坐在圈椅上。

见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随手关了门,红绣蹙眉道:才几日不见,怎么病成这样?商少行似乎习以为常了,虚弱的抬起眉眼,似乎这样的动作都费了他不少力气。

我的身子骨历来如此,若十天半个月不病一次,我还觉着不适应,咳咳……话没说完,人又开始咳嗽。

红绣忙起身端了热茶来给他润润嗓子,待他好些了才道:商府里没给你请些个名医么?请了,病也瞧了。

不过先天不足,加上后天未曾好好调养,名医不是神仙,又当如何?商少行叹了一声,道:红绣,我来没旁的意思,今儿是五月三十,距离八月十五的月夕比评时日不多了,你这边若是忙过了,也该进府去专心绣活了。

红绣忙着这边,疏忽了搬进府中的事,商少行本回家说过红绣已然应下,还腾出馨苑给她住,不料干等人不来,可算给了二婶商金氏话柄,整日说话夹刺挤兑他,本就病了,想消停调养身子都不成。

是,我省得的。

红绣抱歉的望着商少行。

他们府中的情况她也了解,有老太太施压,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二叔,也够他难的。

可她能怎么办?三少,你也知道我的事,此番事端,明显是有人刻意陷害,能动用城防军的兵力来捉我来头定然不会小了,我总要想法子寻出幕后黑手是谁,就算不为了我自个儿,也算为了进商府之后不带着麻烦。

不过三少爷只管放心,八月十五我定能保证届时交付成品,你也得容我些时日,找到线索也能早做防范。

商少行无奈的摇摇头,因病弱而沙哑的声音少了往常的清澈,多了些磁性的沙哑。

我明白你如今的状况,既然你已有决定,我也不强迫于你。

咳咳。

商少行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又道:只望你自己多加小心,量力而行,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我听说你还去大理寺告状了?一个姑娘家,扮男装本就大逆不道,还去公堂告状,胆子也忒大了些。

若发生什么事儿,你需记得,你是我未来的媳妇,有什么状况都可以来找我,商家虽不全然在我掌握,可护着你,我还做得到,不然……咳咳……说了一长串的话,商少行仿佛将力气用光了一般,低头咳嗽了好几声,脸色愈加苍白了。

红绣沉默,望着商少行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明明是病弱异常的一个人,苍白白的面上如蒙了一层灰,怎么都洗不去的疲惫。

可这样一个男人,会说出他可以护着她的话。

不论他出于什么缘由,也不论她是否会去依靠他的保护,只这一番话,都叫她仿若置身于温泉之中, 来到古代被逼迫变得冷硬的心暖意环绕。

重重的点头,红绣道:三少爷请放心,我自然会小心。

突然想到之前商少行给她的信,红绣从怀里掏出来递过去,道:我没去成台州,所以这信也用不上了。

商少行点头,苍白笑道:本就是为了临时发生时事端给你防身用的,用不上更好了。

二人四目相对,似乎从相识到如今,针尖对麦芒暗自较量的气势头一次收敛。

红绣不得不承认,在千年狐狸不算计人,说话不带着明显的目的之时,他的确是个值得交朋友的人。

商少行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红绣秀眉一挑,眸光狡黠的道:山不就我,我就山总成吧。

※※※※近日圣京城中发生一件大事,据传,绣妍楼老板诸葛公瑾公子得了件宝贝,本打算进献给太后做寿辰礼物,想不到被官兵给毁坏了。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八卦传播速度本就离奇的快,更何况大理寺门口每日都有人敲鸣冤鼓呢诸葛公子损坏了宝物,气得发了疯病,每日一大早起身就到大理寺门口敲鼓,可奇的事大理寺就是不开门,他总是敲打一个时辰,累了便回去了。

如此下来过了六七天,诸葛公子送给太后寿礼被官兵损坏,从而逼疯了俊俏少年的消息不胫而走,几乎宫里的天潢贵胄都知道了。

小姐,您又出门去了?嗯。

一大早,红绣穿了一身素色男装,将长发挽好,手拿折扇不行往大理寺去。

连着早起锻炼敲鼓,她近日觉着身子骨都跟着硬朗不少,个头似乎窜高了一些。

红绣觉着锻炼对身体还是大有好处的,若可以往后都可以坚持。

自打红绣出了绣妍楼,步履潇洒闲适的一路走向大理寺衙门。

路旁见到的老百姓便都忍不住低声议论。

待红绣来到大理寺门前之时候,周围早已围上来许多人。

七嘴八舌的道:瞧他敲鼓有啥用?官儿能管么我瞧着能,都折腾这么些天了,兴许皇上老人家都知道了。

我看不成,他这么个闹法,可得自己那身细皮嫩肉,别惹怒了官儿被拉去打死。

……红绣对议论耳充不闻,拿起鼓吹,咚咚咚又开始了今日的早锻炼。

可谁承想,六七日都没效果,今日大理寺的正门居然应声而开了。

三名差役身着公服走了出来,为首一人见了红绣,问道:你可是诸葛公瑾?红绣暗喜,放下鼓槌,道:正是草民。

押进去话音刚落,另两名差役一左一右将红绣压制住,带向大理寺门内。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倒打一耙是姐的强项第一百一十九章 倒打一耙是姐的强项红绣从没想过告状一遭自己却被反剪双手押进了大理寺大堂。

两边差役公服整齐,手中水火棍整齐敲打着急促的节奏,威武声起,在肃穆的堂中形成摆脱不掉的压力。

饶是红绣心中坦荡,并无作奸犯科,在此状况之下也有种腿肚子冒凉气的感觉。

扑通一声跪在打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抬头望去,堂中正襟危坐一人,头戴黑色镶宝石的乌纱,身着绛紫色正三品官府,脸型方正,浓眉虎目,鼻直口方。

正是大理寺判寺王大人。

而在他下手边,一人身着常服,矮胖身材年约不惑,乃是红绣曾经见过的圣京府尹刘大人。

啪一声惊堂木响。

判寺王大人用手点指堂下,威风赫赫朗声道:来人啊先将原告重打二十大板威——武——什么?打二十大板?红绣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两侧差役上前,抓住她单薄肩膀将她按倒在地。

用水火无情棍将她叉在地上。

你们干什么红绣惊慌的挣扎大叫,状还没告,你们怎可滥用死刑脸贴着冰凉的地砖,红绣努力抬头怒瞪着堂上两位大人,她如今算是明白古代封建社会官官相护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如此明目张胆的滥用刑法?来大理寺告状,这便是应走的程序你们这算什么程序红绣沉声理直气壮道:先二十板子把我打死,你就可以徇私舞弊,包庇同僚了?大胆判寺大人气结怒喝,啪一声又拍惊堂木:此人咆哮公堂,重打三十是身后的差役齐齐应声,红绣被水火无情棍按在地上不得动弹,挣扎无效,只余下一张嘴还可以叫唤。

你们是草菅人命赤luo裸的谋杀判寺怒极,沉声道:打两旁差役刚高高举起水火棍,却听一声尖细的公鸭嗓远远传来:皇太后驾到……喉中叫喊戛然而止,红绣讶异的愣住,不只是她,堂中之人也均想不到太后会在此时到来。

判寺大人与府尹刘大人双双起身迎接出门。

不多时,就见一名年过六旬,花白头发,身着大红色锦缎冕服,头戴八宝攒珠鎏金凤冠的华贵妇人,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了大理寺院中。

微臣(草民)参见皇太后所有人皆跪地行礼。

皇太后妆容得宜的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笑容,抬抬手道:平身吧。

哀家听说准备送给我的寿礼丢了,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左右闲来无事,便来瞧瞧。

王大人,你尽管审你的案子,就权当哀家不存在吧。

微臣惶恐。

判寺王大人行礼,恭恭敬敬道:请太后上座。

嗯。

宫娥太监分列两侧,雍容华贵的皇太后上了台阶,坐于大堂正中方才判寺所坐之位,王大人与府尹刘大人一人一边,分别坐于下手边。

才刚坐定,太后见大堂中间地上还趴着个白衣的纤瘦少年,两旁差役用红黑水火棍押着,身后还有人准备行刑,疑惑的问道:诶?王大人,这是何意?王大人连忙起身,抱拳拱手道:回太后的话,臣正要打他三十杀威棒。

哦?太后描画精致的眉头蹙起,似疑惑似哀叹的道:已给犯人定了罪,案子都审完了?哀家还是来得晚了啊她旁日闲来无事,尽爱听服侍她的宫女们讲些民间故事解闷,消磨时间,最近听了俏公子寿礼被损怒冲冠的惨烈故事,对民间这位为了给她送生辰礼物,不惜状告朝廷命官的少年起了许多好奇之心,派了身旁小太监出来打探消息,得知今日大理寺开堂审理,微服出宫来打算瞧瞧热闹。

可想不到才刚进门,案子都结束了。

判寺大人不敢欺瞒,道:太后有所不知,凡是来大理寺击鸣冤鼓者,皆要先打板子,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以免百姓滥用权利,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来告状。

原来如此。

太后对此事当然知晓,点点头,看向地上趴着的人。

白袍下是一副纤瘦身子,瞧着便是身量未足的孩子,再瞧他一张小脸,端的是俊俏无双,立时心生怜悯之意。

王大人。

微臣在。

哀家看来,板子大可以不必现在就打,祖宗立下规矩,无非是怕刁民生事,瞧堂下之人身量未足,若是几十板子下去,还不将人打死?难道大人想借机徇私?王大人立即跪地,叩首道:微臣惶恐,微臣绝无此意。

皇太后笑起来,一改方才严厉口吻,道:既然如此,不如先瞧瞧他有何冤屈,若真是蓄意捣乱再打也不迟。

皇太后发话,王大人哪敢辩驳,只垂首恭敬道:谨遵太后懿旨。

起身,回头对堂下差役摆手。

四名差人退后,红绣终于重获自由。

揉了揉发疼的胳膊肘。

红绣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跪好,心脏此刻还在扑通通加速跳个不停。

她如今才想起前世听说的一句话鸣冤击鼓,先打屁股,亏她自认聪明,竟然会忘了此种细节,没想到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南楚国也有这样的规矩。

向上叩头,红绣朗声道:多谢太后,多谢大人。

判寺咳嗽一声,习惯性的抬手敲打惊堂木,却握了个空,只得朗声道:堂下所跪何人。

回大人,草民诸葛公瑾。

你有何冤屈,速速说来。

是。

草民家乡沿海,祖辈偶得一宝物,名曰‘千里眼’,三十丈外之人,只要用‘千里眼’一过,便能看清五官相貌,草民觉着在下是粗鄙之人,配不上如此宝物,正赶上太后寿辰,打算进献。

红绣说着,像模像样的拱拱手,语气诚恳,又道:头些日子听说圣京城外十里坡有位锻冶先生手艺甚为高明,草民便打算将‘千里眼’带去,镶嵌些宝石玉石,才配得上太后雍容华贵,因宝物珍贵,怕有歹人起了贼心,就到威武镖局托镖,可想不到,千防万防,防得了拦路猛虎,却没躲过官兵追查。

才刚出城五十里,倒被府尹刘大人派来的城防军拦路堵截,草民百般劝阻无效,‘千里眼’最终还是被城防军打破了。

是以草民才来到大理寺,望判寺大人给小人一个公道说罢,红绣从怀中掏出当日包裹碎片的小包和望远镜的外壳。

一旁差役将证物呈上。

太后看了看,又将东西递给王大人,判寺大人看向一旁的府尹刘大人,道:刘大人。

不知诸葛公瑾所言可有其事?刘大人官居三品,与判寺一样,堂上并不需下跪。

对太后和王大人都行了一礼,方道:王大人,本官确实曾派城防军出城。

但也是事出有因。

前些日得到线报,有一副准备呈给太后的寿礼‘百鸟朝凤图’失窃,怀疑就在当时去往台州的镖队中。

本官才会派人追查,追回贡品。

哦?王大人心生疑惑,看向红绣,道:既然你是去十里坡镶嵌宝石,为何会跟随去往台州的队伍?红绣心中一凛,借叩头的时间飞速转动心思,起身直直跪着,叹道:回大人,这实在是商人运送货物的一种办法。

小人托了去往台州的镖,万一有人盯上我的宝物,途中怕了镖局的人不敢动手,定会在终点草民落单之时拦劫,是以草民对外声张要去台州李家庄。

实际上是打算在十里坡就跟镖头辞行的。

判寺大人了然点头,此法确实甚妙,着实看不出蹊跷之处,如今状况已经明了。

诸葛公瑾状告刘大人,而刘大人也承认确有此事。

只不过打破了千里眼却不是刘大人所希望的。

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案子着实难办。

太后,您看……话未说完,太后却兴致勃勃的望向红绣,好奇的道:诸葛公瑾。

你说的千里眼,当真能望三十丈外之物?红绣心道太后还是个老小孩呢。

面上诚恳的点头,回道:禀太后,草民所言绝无虚假。

世上会有如此稀奇之物?若真有,打破了的确可惜啊太后拿过书案上破损的水晶凸透镜喃喃道。

府尹刘大人见太后如此,躬身道:太后,微臣以为世上绝无此物,定是刁民为了讹上本官,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居心叵测,应当治罪红绣哼了一声,刘大人,小人与你无冤无仇,何须以螳臂之力与车相搏?若真无此物,草民又怎会信口开河?甘愿冒打板子险也要来大理寺告状?你派遣的城防军弄坏了给太后的宝物便能说世上不存在此物,你分明是欺瞒太后你无耻刁民刘大人气的肥肉乱颤,拱手道:太后,微臣绝无欺瞒之意,刁民满口胡言诬陷微臣,请太后还微臣一个公道嗯,哀家自有公断。

太后望向红绣,道:诸葛公瑾,你如何能证明世间却有‘千里眼’一物。

若是证明不了,可就要叛你个污蔑朝廷命官的大罪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章 当堂揭穿女儿身第一百二十章 当堂揭穿女儿身红绣闻言抬头,目光与高高在上的皇太后相对:回禀太后,‘千里眼’自祖上传下却是一对儿的,一雌一雄。

先前草民要献给太后的那个是雄的,此次被砸碎,雌的是早先于家父手中损坏,草民已重新修复,如今正放在绣妍楼中,太后若不信,可命人跟随草民去楼中取回,届时太后一看便知。

真有此事?皇太后双眸染上喜色,转而对判寺大人道:王大人,你看……很明显,太后是对另一个千里眼兴趣十足,王大人怎敢怠慢,忙起身吩咐了人,随红绣回绣妍楼去取。

一路疾走,红绣到了绣妍楼累得额头都泌出汗珠。

方才她到大理寺击鼓之事路人皆知,如今带领差役浩浩汤汤去往绣妍楼,周围不少百姓也一路跟随,说长道短。

周掌柜见了自家公子被一群差人押了回来,紧张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红绣也不多废话,上了三楼,取出前些日叫丹烟送来的望远镜。

心里不住庆幸老天帮忙,多亏她又重新做了一个,不然事情恐怕难以解决。

红绣与差役来去如风,取了千里眼便离开了,周掌柜紧张兮兮的摸了把额上的汗,忙差人去禀报三少爷,他未来的大舅爷吃了官司,小舅子还不紧着表示表示?大理寺再次升堂。

红绣双手捧着望远镜跪地给皇太后行礼,道:禀太后,此物便是千里眼。

哦?快些呈上来。

两旁差役将望远镜呈上去。

太后好奇的接过来,手中物件沉甸甸的,两侧皆有水晶打造薄溜溜的镜片。

太后,细的那边儿是目镜,对着眼睛的……红绣一面讲解一面比划着,太后按着解释将望远镜凑到眼前,看到的正是大理寺院门口站着的差役,连他脑门上有几个疙瘩都看的清清楚楚。

皇太后一惊,仿佛不可置信的移开一些,复又看过去,几次三番,当真信了此物,赞道:果然是千里眼,宝物,确实是宝物啊红绣心中放下块大石头,朗声道:太后既然喜爱,草民便斗胆,将这个‘雌’的‘千里眼’借此机会献上,祝太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一个头磕下,红绣不仅想起了韦小宝。

好,好难得你有一片孝心皇太后得了宝物,眉开眼笑,再瞧着少年郎白白净净的俊俏容貌,又是绣妍楼的当家,小小年纪便作为不凡,心里起了怜惜之意。

而府尹刘大人,她是怎么瞧都顺眼不得,若不是他御下不严,好好的宝贝怎会毁了一个?雌雄一双的千里眼如今变成了独眼龙?刘大人太后声音威严。

刘大人自见了太后对千里眼的喜爱,心中已泛起凉意,如今一听太后叱喝,双腿一软屈膝跪倒。

太后。

你御下不严,损坏宝物,该当何罪太后,微臣并非有意,并不知情啊险些被打板子的原告如今笑吟吟,官威赫赫的被告成了磕头虫。

场面极端的转变,叫判寺王大人哭笑不得。

心中暗暗埋怨太后,都快要做六十八大寿的寿星了,怎偏偏不在宫里好好呆着。

他若再不说句公道话,恐怕刘大人下一步就要被治罪了。

刘大人。

判寺大人咳嗽一声,道:本官问你,当初为你提供消息的是为何人?你是如何得知‘百鸟朝凤图’在威武镖局的镖队中的??刘大人生怕惹怒了太后,如今自保都困难,也不得不说实话了,道:前些日九王爷府上来人,说是王府失窃,丢了预备献给太后的绣品‘百鸟朝凤图’。

而且王府中人已经查到贡品许是在威武镖局去往台州的镖队里,我这才调用了城防军前去追回贡品。

九王爷?不只是红绣,太后也惊讶的蹙了眉。

判寺大人犹豫的问:太后,您看……涉及到皇太后唯一剩下的亲子九王爷李晟,他哪敢再做主张。

想不到太后哼了一声,道:枉你身为大理寺判寺,连‘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理儿都不懂?更何况仅是问个话儿,将九王爷传来问话作证便是是有了太后发话,判寺大人也多了几分底气,命人去九王爷府请人,私底下还嘱咐差役定要客客气气,是请人,不是传唤。

红绣立于一旁心思电转。

本以为以自己的能力,想查出幕后黑手必然困难,是以将事情闹大,希望借助大理寺的力量为她寻得蛛丝马迹。

如今蛛丝马迹已然找到,却是令她难以置信的结果。

她与九王爷府无冤无仇,九王爷为何陷害于她?还是说九王爷也是被人陷害利用,其中还有其他她想象不到的细节?不多时门外传来喧嚣,一尖细嗓音再度高声道:九王爷驾到一高瘦男子,身着绛紫色华贵冕服,头戴紫金冠,脚踩厚底描金靴,步履潇洒的买入门内。

红绣仔细观瞧,见九王爷颇为年轻,也就四十出头的年岁,倒是有些面善,许是与天琴郡主长相颇为相像的缘故?儿臣参见母后。

九王爷到得近前跪倒拜礼。

免礼吧。

太后面上虽然绷着没有表情,眼眸中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可见对九王爷很是喜爱。

微臣(草民)参见王爷。

免了。

九王爷斜睨了红绣一眼,心中暗自气结,方才到来之前已听天琴说清楚来龙去脉,如今只气诸葛言威那小子撺掇女儿背地里瞒着他做事,如今害他牵扯其中。

依规矩行礼之后。

判寺大人将话题转正,道:王爷千岁,今日请您前来,是有一事相询。

九王爷方正的脸上露出和善笑意,可笑意并不达眼底,王大人请讲。

据刘大人所言,威武镖局去往台州的队伍中藏有贡品,是王爷给的消息?九王爷李晟点头回答:正是。

初十便是母后寿辰,本王本来备了一副百鸟朝凤图作为寿礼。

不成想前些日府中失窃,‘百鸟朝凤图’不翼而飞。

下人经调查发现贡品很有可能在威武镖局的那一趟镖队中,本王虽为王爷,但不方便滥用职权,这才命了下人到圣经府尹刘大人处报了官。

九王爷此言一出,刘大人滥用职权的嫌疑被洗脱,况且当朝谁人不知皇太后对九王爷甚是宠爱,有了他的一层关系在,刘大人的罪过算是摘的干净了。

原来如此。

王大人也松了口气,毕竟此案涉及人员过多,且不是王孙即是贵族,若是硬要他断案,他自问没有那等铜筋铁骨去顶着事后责难。

思及此,王大人回身道:太后,微臣看来,此事实为正常,刘大人与诸葛公瑾二人皆无错处。

错就错在当时追查的城防军不该下手无轻重,微臣定当严厉调查,追究此人责任。

皇太后也点头,道,案情既然已经明了,王大人秉公处理就是。

不过刘大人御下不严也有过错。

刘大人诚惶诚恐的行礼:是,微臣知错,往后定当注意。

嗯。

诸葛公瑾,你献宝有功,虽然千里眼毁坏了一支,哀家还是要谢你,哀家赏你……母后。

皇太后话未说完,九王爷突然拱手行礼,道:母后,且听儿臣一言。

太后扭头望向九王爷,头上宝冠珠翠摇晃,几欲晃花人眼。

红绣本来安静听着案情发展,经九王爷打断,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九王爷朗声道:诸葛公子献宝,此宗儿是该嘉奖,可是若有人欺瞒太后,是否该当治罪?欺瞒?皇太后诧异的问:何人因何事欺瞒于我?九王爷转过身,点漆双目直视红绣,道:母后有所不知,堂下此人并非真男儿,而是女儿身红绣猛然抬头,目光对上九王爷双眼。

心随着他的话加快跳动,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天琴郡主?不对啊,她们当初见面之时,她的身份便是绣娘,而不是诸葛老爷的外室女。

她怎会知晓?可转念一想,红绣又有些明白。

其实在熟悉的人眼中,她的女儿身根本不是秘密。

光是诸葛言威就对她的身世了若指掌。

要想揭穿,也是何时都能揭穿。

只不过如今在大理寺大堂上揭穿,却是最差的一个时机。

人算不如天算,她自诩聪明,对男装的自己信心满满,却不料大堂之上横生此等枝节什么同胞兄长诸葛公瑾,完全是她凭空捏造,九王爷似笑非笑瞧着红绣,转而面对目瞪口呆的太后,道:母后,你莫要被小女子耍弄了。

绣妍楼自始自终只有她一个人在幕后做主,诸葛公瑾就是诸葛红绣,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九王爷话音落下,大堂中寂然,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红绣身上。

对于不了解红绣身世的人来说,真相着实叫人难以接受。

半年间在圣京城叱咤风云,独领风骚的绣妍楼老板,竟然是女儿身,这无疑是给了诸多男儿当头一棒,在座众人,难免有几个心里对后起之秀诸葛公子颇为佩服,如今竟然发现自己被小女子耍弄。

在男权社会中,此事当真难以忍受。

PS:以下是免费的书名:农家小神碗作者: 羊小懒书号2206612一句话简介:穿越到农家,家贫又地少。

年幼的弟弟、鬼马的爷爷以及这极品的亲戚,啧啧周晓白表示压力很大。

幸好地里刨出小神碗,保鲜、催熟……还能变异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华丽丽的晕倒第一百二十一章 华丽丽的晕倒太皇太后面色难辨,微微眯起双眸望着堂上那一身白衣,犹如瑞雪寒梅一般的俊俏少年。

瞧他过分漂亮柔美的五官和不足的身量,的确是长了女儿态。

可他神色淡然,遇变化丝毫没有惊慌,大气凛然之势绝不输给男儿。

这样的孩子若是个女娃,也定然是巾帼中的英雄九王爷见太皇太后沉默不语,看看红绣冷笑一声。

诸葛公瑾,不,诸葛红绣,如今你可还有话说?事已至此,再多做无谓的挣扎已是无用。

若是辩驳,难道还要让人当堂验明正身?古代可不跟你讲究什么人权。

红绣心中此刻倒是无比平静,撩衣摆跪倒在地,叩了一个响头,声音不再刻意压低,恢复了往日脆生生的女声,道:民女有罪,望太皇太后莫怪,民女女扮男装,完全是为了行商方便,绝无欺瞒太后之意,请太皇太后降罪。

哼太皇太后为等发话,判寺王大人气结的一甩袍袖。

大胆民女竟敢女扮男装咆哮公堂戏弄太皇太后,你该当何罪红绣自知理亏,不敢再呛茬惹怒判寺,只得柔声道:禀太皇太后,民女实在是有苦衷的。

在圣京城,民女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绣妍楼生意蒸蒸日上,可以女装示人,与诸多商户谈生意实在多有不便。

为了行商方便,不得已民女才女扮男装。

今日到得大理寺公堂,民女也并无亵渎之意,着实因情势所逼。

我想市井之中,如我一样的女子也有许多,何况我南楚大国泱泱之帮,律法上并未有一条规定女子不得扮男装。

请太皇太后原谅。

话罢再次叩头。

妖女还敢狡辩九王爷冷哼一声,我南楚国律法是不曾规定女子不得穿男装,可也说允许女子穿男装亵渎公堂来人呐给我……慢着。

九王爷今日被诸葛言威那小猴儿折腾一趟的气,全都预备出在红绣的身上。

谁知道话说了一半,却叫太皇太后慢条斯理的拦了下来。

红绣抬起头,望着正当中雍容华贵面带笑意的老太太,心已经提起了老高。

此事是她疏忽,该如何只当如何吧。

太皇太后笑盈盈的望着红绣,眸光中赞赏之意格外明显。

你就是诸葛红绣?民女正是。

这么说,哀家身上这身金松攒玉珠的袍子是出自你手?是。

太皇太后笑道:好姑娘,倒生了一双巧手。

你绣的这件袍子哀家很是喜爱。

红绣低眉顺眼的又行一礼,心里安定了不少。

多谢太皇太后,能为您绣活是红绣的荣幸。

眼看着太皇太后与红绣聊起天来。

九王爷蹙着眉拱手道:母后,此女男装欺瞒,到大理寺兴风作浪,实属大逆不道。

太皇太后白了儿子一眼,拉长了音道:当初你父皇在世之时几次带着哀家微服出巡,为了行事方便皆将我扮成男装。

大逆不道?哼是说你父皇也大逆不道?这……母后息怒,儿臣并无此意。

九王爷忙行礼。

太皇太后站起身,缓步下了铺着大红地毯的台阶,走到红绣跟前拉着她双手将她扶起来。

我瞧着红绣丫头倒是喜欢的紧,南楚国包容天下,难道容不得小小女子穿男装?你们这些个男人,总是自诩厉害,容不得女人。

红绣惊讶的望着面前慈祥的太皇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难道她老人家也是穿来的?若不是,她也必然是个奇女子太皇太后拉着红绣的手不放,笑道:这么精致的一双手,何该能绣出那么精致的绣活来。

又是绣花,又经营绣妍楼,你倒是忙得紧。

红绣听出太皇太后的打趣之意,羞红了脸,低头道:太皇太后莫要取笑民女了。

母后……哎老人家抬手打断了九王爷的话,道:今日之事,在堂众人均莫要在提,不过是扮男装罢了,哪有什么大逆不道,你们别出去乱嚼舌头根子,影响了绣妍楼的生意。

太皇太后发话,金口玉牙,谁敢说个不字?饶是判寺大人再秉公执法,府尹刘大人再不满红绣的搅合,他们二人也全然不敢再说个不字儿,惹怒了老祖宗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是,微臣等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嗯。

小九儿啊,你送哀家回宫去。

将我那个‘千里眼’带上,我也给那些个土老帽开开眼界。

是,儿臣遵旨。

九王爷结果宫娥递过来的望远镜,面沉似水的望了眼垂首而站的红绣。

太皇太后慈祥的拍了拍红绣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大理寺。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戏剧化,让红绣一时间难以接受。

※※※蠢材一群废物诸葛家正院书房中,诸葛言威挥袖将上好青花的笔洗打落在地。

瓷器破碎的尖锐响声惊的门口下人们浑身哆嗦。

暴怒中的少爷谁敢惹?诸葛言威的娃娃脸上早没了从前的天真憨笑,此际完全被盛怒充满。

他利用天琴郡主在九王爷府中的地位,设了百鸟朝凤图的局,先安排人去绣妍楼下单子,再安排王府中贡品失窃,想借此机会彻底除掉红绣,抹掉诸葛府的耻辱,也搬掉横在他面前的绊脚石。

可想不到此计原本天衣无缝,却被无形之中一一化解。

城防军去搜查,竟然没有搜到,还打破了箱子里头要献给太后的宝物红绣那个贱人她有什么宝贝可以蒙混过关如今他早已应下天琴的百鸟朝凤图消失无踪,王爷府的礼单还呈上去了,他不但赔了六十万两的订金,还要再赔一副百鸟朝凤图给太皇太后做寿礼好好的银子,全打了水漂。

诸葛红绣你这个贱人诸葛言威抓起上好的青瓷茶盅,啪的一声摔的粉碎天琴还不知他屡斗屡败的女子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若知道还不笑他?诸葛红绣不除,他的日子再难安稳。

少爷,九王爷府来人了,叫你过去。

诸葛言威面色阴沉,事端不断,看来今日又讨不到好去了。

※※※红绣回到绣妍楼,方一进门,周掌柜便小跑步迎了上来。

公子爷,您回来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刚才差役一同来,吓得他腿肚子跟着转筋,生怕公子爷此去凶多吉少。

红绣笑道:劳周掌柜挂心了,我这不是没事。

蹬蹬蹬——周掌柜的话没说完,木质的楼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红绣回头看去,只见旁日稳淡如菊的商三少急匆匆的下了楼,瘦高的身子来到她近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你没事吧语气中含着焦急不是作假。

上下打量红绣,目光放在她臀部大腿处:可有受伤?红绣惊讶的望向商少行,心中逐渐有一丝丝感动在凝聚。

我没事 ,你……哎哎,你做什么?红绣话说一半,左手突然被商少行拉住,向木质的楼梯奔去。

三少爷,你做什么?……三少爷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别看商少行病弱,可好歹也是身长八尺的爷们儿,身高腿长的,若真疾走起来,娇娇小小的红绣只有踉跄跟着的份。

商三少满面怒容拉着诸葛公子上楼去,绣妍楼中的女小二均担忧不已。

自家公子如此温和的人,若是被欺负了如何是好?红绣跌跌撞撞的随商少行进了梅亭,身子被他大力拉到里边,商少行随手关上门,隐忍的怒气便再也忍不住爆发而出。

诸葛红绣你也太不知深浅大理寺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头先不是知道,不也没拦着?我本就不赞成你去大理寺击鼓鸣冤这些日瞧你折腾,大理寺并不受理,我还约莫你自个儿也就消停了,想不到大理寺今儿真的受理你的案子了我这些日病着卧床不起没工夫找你,你可倒好尽是给自己找不快活那板子,是你一个姑娘家受得住的我……你可有挨板子?没有。

商少行怒气冲冲瞪着她,俊美无俦的容颜因怒气带了些红晕,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第一次在红绣面前呈现除了算计之外的情绪。

红绣起初被商少行无理取闹惹来的怒气,如今也消了,叹了一声,道:三少爷,我这一招虽是险棋,可以你的聪明又怎会不知,以我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找出背后陷害之人的线索,只能借助大理寺的能力。

至少我现在知道幕后之人是九王爷了。

九王爷?正是。

我承认,我疏忽了打板子的事,好在今日太后亲临,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太后亲临?嗯。

所以三少爷,红绣虽然不才,运气还是有些,你就莫要乱操心,好好养好你的身子才是要紧的,瞧你满脑门子的汗,还不擦擦。

说着递给他一方帕子。

我乱操心?好,好 商少行气结,暴怒升起,气的却不是红绣,而是他自己。

他为何要为一个工具操心?得了周掌柜的消息便忍着病痛急急地赶来,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他似乎做的有些过了。

眼看着商少行脸色转为苍白,红绣于心不忍,放柔了声音道:三少爷,您还是……三少爷商少行双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红绣惊叫一声将人接住,奈何撑不住两人的重量,只得扶着他委坐在地。

来人!来人呐快请大夫PS:这段免费的,推荐一本书书名:《知味记》书号:2226266作者:坐酌泠泠水简介:我的美食,吃刁你的嘴,抓住你的胃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医VS三少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医VS三少红绣的惊呼惹得楼中众人惊慌失措,周掌柜闻声赶来,瞧见屋内状况吓得三魂七魄皆要飞出天外去,若是三少爷在绣妍楼里有了个三长两短,别说现在的主子饶不了他,商府那边二老爷老太太人人皆不会与他善了郎中快请郎中啊还愣着做什么周掌柜回身,催着闻讯而来的女小二。

林三娘跑在最前头,紧着撒腿往外跑。

绣妍楼自打接了之前的百鸟朝凤图所有绣娘集体闭关,这才刚开张不久,许多城中大户千金贵妇们都来楼中商量花样子。

如今听到慌乱叫声,忙遣丫鬟出来打探消息,还有些直接点的自己亲自前来,将梅亭门前围了个满满登登。

红绣一条腿一只胳膊被商少行压在身下,压麻了也顾不得,另一手紧着掐三少爷的人中。

商少行,你醒醒啊,商少行声音逐渐带了哭腔,虽然与商三少的关系仅限于交易,各取所需罢了,可活生生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加上他旁日素来体弱,她真怕他有个万一,他再千年狐狸,对她算计良多,可也是条人命啊正当红绣摸着商少行的脸都变的冰凉,吓的眼泪滴落的时候,一个红影嗖的从窗外闪入,众人只觉眼前一划,俊朗邪魅的男子已站在跟前。

洛寻。

红绣抬起朦胧泪眼,唤他之声多了令人怜惜的哽咽。

姬寻洛叹了一声,从红绣怀中接过商少行平放在地上,掏出一套银针,随意捻起一根,在商少行身上几大穴出手如电般扎了几针。

红绣用袖口擦擦眼泪,急切的说:他没事吧?姬寻洛随意掐着商少行的手腕诊脉,哼了一声道:这么弱的身子,感染风寒也未曾好好调养,庸医误人话毕,姬寻洛低头,看着商少行道:你自个儿的身子自己理当清楚。

不易劳心动怒,怒火攻心只给你减寿数。

最应当万事过眼不过心,如请风拂面淡然处之,还能给你添些福寿。

红绣低头,见商少行已缓过一口气来,悠悠张开双眸,凤眼中有些迷茫,但仅是一瞬便恢复了清明。

三少爷,你还好吧?觉着如何?红绣扶着商少行,费了好些力气才将他扶坐起来,别瞧他瘦弱,光一把骨头也够她累的。

我还好。

商少行声音宛若清澈山泉,带着些低哑和疲惫,对姬寻洛拱手道:多谢洛兄出手相救。

我是帮红绣罢了。

姬寻洛丝毫不领情,手脚麻利的收起针袋。

甩袖起身,随意坐在身后圈椅之上,面色如常,甚至带了些戏谑的笑,但明显不待见商少行。

商少行不以为意,仍是笑着道谢,撑着身旁圈椅站起身。

少爷,您没事了吧?三少当是没事了。

……周围众人皆松了口气,议论着散开了。

周掌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林三娘急匆匆上了楼,还不停回头催着身背药箱的郎中:麻烦您快些,快些啊我这把老骨头,跑不动,跑不动了二人到了梅亭,见人群散去,商少行已醒了过来,皆是一愣,当下杵在门边不知如何是好。

红绣用袖子抹了把脸,笑着道谢,多谢二位了。

林三娘见了诸葛公子,俏脸比方才跑动过后还要红,低着头怯懦的摇摇头,转身走开。

红绣将诊金送到老郎中手中,周掌柜跟着,二人客客气气的送了他出门。

梅亭中便只剩下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

姬神医,方才你诊过我的脉,在下还有多久寿数?姬寻洛一愣,随即邪魅的眯起点漆双目,殷红嘴唇挑起唇角,道:你调查我?并未刻意去查访,不过红绣服了你配的丹药,越加容光焕发肤若凝雪,府里为她特制的毫毛细针,一般的绣娘皆用不了。

再加今日神医手到病除,若商某在猜不出个大概来,岂不是白活一场了?你倒是聪明。

姬寻洛洒然一笑,道:你这身子骨天生就若,再加后天调养失当,如今也弱冠之年,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怕是阳寿不久,有个十余年够你折腾了。

姬寻洛在外头听说圣京城里红绣的消息,怕她出了事急忙忙赶回,瞧见的却是她为别的男人焦急垂泪,心中难免带了些气,说话特意加油添醋,旨在吓唬商少行。

没想到商少行仅是淡淡一笑,苍白的脸上瞧不出一点惊慌,只是微微轻叹,道:多谢神医如实相告。

你不怕?姬寻洛奇道。

商少行老实的点头,怕。

那你还不快些来求我救你一命。

商少行一怔,随即了然的望着姬寻洛,仿若看穿他心中一切小心思一般,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切顺其自然罢了。

姬神医自个儿是大夫,自然久寿,少行与红绣的事,你也清楚,更何况我也不久人世,你与她的日子,还长着。

被商少行如此摊开来说,姬寻洛反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哼了一声道:红绣的事她自己拿主意便是,我不会逼迫与她。

也罢。

如今便给你一丸丹药。

她若入了商家,你便是她的依靠,你整日病哀哀的怎么照拂她。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通体碧绿的丹药递了过来。

洛寻低头的瞬间,商少行面上露出难懂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他手中接过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姬寻洛心中暗赞他胆量,嘴上并不饶人:在下师承‘见死不救’,除轻功和医术之外,最为拿手的便是使毒。

今日虽未给你下毒,不过你们家一头两头,若是敢欺负红绣,我配置的许多药,还没试过药效呢。

商少行不仅莞尔,不答话,仅是点头。

江湖儿女直来直往快意恩仇的肆意,正是他向往不可及的。

诸葛公子何在?正当此刻,一楼传来一个奸细的公鸭嗓。

紧接着便是红绣压粗声音的应答:我就是。

商少行与姬寻洛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快步出门下楼。

一楼大堂之中雅座座无虚席,女小二忙着招呼些女客,而忙碌之人此刻皆暂停,一同望向门口方向。

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正站在门前,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捧托盘的小太监。

这是何意?不只姬寻洛与商少行,就连红绣此时都是蒙的。

中年太监眨巴着三角眼,语气温和,道:太皇太后随九王爷到了王爷府,把玩着‘千里眼’甚为欢喜。

王爷一高兴,特命奴才来赐赏,这把白玉骨的水墨折扇赐给诸葛公子,另一套白玉紫金的头面是给诸葛姑娘的,太皇太后还命奴才给公子和姑娘捎句话儿,说到此处,太监换成了太皇太后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道:诸葛公瑾和他‘妹子’,俩孩子哀家甚是喜欢,明明漂亮的紧却穿不得自个儿绣的锦衣,多可惜哀家特许给他二人着华服的特权,诸葛公子常到街上溜达溜达,不也是个景儿。

红绣闻言先是惊愕,后为惊喜要知道南楚国的商人虽然有钱,可华服锦衣是只在自个儿地盘上才能穿的,在街面或外头等等正当场合,连从前的诸葛老爷和商少行,都要遮一件素色的大氅或斗篷,到了屋内在脱去,如今太皇太后给了他和妹子特权,这是多大的殊荣可想而知。

草民多谢太皇太后,多谢九王爷恩典。

恭敬跪地行礼。

中年太监笑了笑,回头命小太监将托盘捧上,红绣一一接过,随即从袖袋中拿出一锭金子,借着送他出去的时间悄悄递了过去。

劳烦公公跑一趟,天儿热,您带着下头几位小公公喝口茶。

中年太监眉开眼笑,诸葛公子有心了,怪不得太皇太后他老人家特特的惦记着您,得,咱家这就回去回话了。

公公慢走。

红绣送走了三位宦官,转身回到绣妍楼大堂,此际所有人都用惊愕的目光瞧他。

方才大理寺审案子的事众人皆知道,可谁也想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那些细节,为何诸葛公子与太皇太后和九王爷都扯上了关系。

道贺之声不断,红绣一一回应,礼让寒暄半晌才走到楼梯跟前。

姬寻洛美目中皆是赞赏,显然他之前的担心是多余的。

红绣就是有那么一种本事,能做到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商少行却不多言,之前的气还没消似的,只道:忙完了此中之事,你也该携令妹到商府一趟,老太太几日不见红绣,想的紧。

整日叨叨着要吃她沏的茶。

商少行此言领周围众人皆露出善意笑容,商家与未来媳妇之间甚为亲密,在圣京城中已经不是秘密。

姬寻洛一张笑脸当下黑了一半。

甩袖上楼去了。

红绣担忧的望着姬寻洛的背影,半晌才叹了一声。

这些日没去商府,怕已经是老太太等人的极限,再不去解释一番,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既然如此,稍后我便携红绣一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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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应了一声,道:你我一同去接红绣?红绣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能等她稍稍喘口气么。

可既然答应了,面儿上也不好给他难堪,只能道:也好,小弟便搭商三少的顺风车了。

商少行的马车与红绣的相同。

同样是灰扑扑不起眼的外表,里头却收拾的舒适整洁。

商少行上了马车,便盘腿坐在一旁,苍白的脸色在阴影里隐着,瞧不清表情,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显得他耳廓几乎透明似的,身子坐的笔直,不靠着车壁,也没拥着软枕,仅是安静养神,似乎方才晕倒的不是他。

见他没话,红绣也不愿多言。

早起折腾了一大通,在大理寺衙门里虽说有惊无险过了一遭,可到底是斗智斗勇,身心俱疲,索性懒懒的合上双眸,靠着软枕斜倚着假寐。

马车晃晃悠悠,听着马蹄于青石地砖上发出的规律踢踏声和市井人语声,红绣本还能强迫自己整理思绪,分析往后该如何去做,如今也集中不了精力,不知不觉昏昏沉沉睡去。

少爷,别院到了。

马车缓缓停在路旁,商福全掀起车帘道。

商少行看了看睡得正熟的红绣,心中柔软之处难得的溢出些体贴怜惜,今日虽然她棋行险招,但成效颇丰,显然也是累了,稍后去了商府,又有一场战斗瞪着她,还是让她稍作休息吧。

叹了一声,商少行轻声道:先候着,待会子再说。

商福全了然的望向红绣,点点头退了开,还不忘将车帘好好的掖整齐。

难得见三少爷对谁这么上心,未来的三少奶奶可有福了。

车内一片安静,商少行望了红绣安静的睡颜半晌,闭上双眼继续假寐。

※※※※御书房内,南楚国九五之尊李天启身着玄色九龙戏珠锦袍,端坐于漆黑桐木御书案后,方正俊朗的脸上带着些玩味,望着台阶前诸位文臣武将,摇着手中刚从太皇太后那得来的千里眼,朗声道:南疆的事儿就这么着,孙太尉,你将流寇问题的弊端拟个折子,明日呈上来给朕。

微臣遵旨。

今日朕偶得一稀罕物件,诸位爱卿都瞧瞧,这是何物。

说着慵懒伸手,将千里眼递给一旁小太监。

小太监恭恭敬敬双手接过,绕过龙书案交给丞相许国昌,许丞相把玩片刻,将目镜凑道眼前,一望之下颜色立变,赞道:好宝物见稳如泰山的老丞相都如此,诸位大人更加好奇,皆围过来一一传看,赞叹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皇帝斜倚着龙椅,眉眼不抬的端起青玉茶盏抿了一口,并不插言。

待几位大臣瞧过之后,方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一位中年将军上前一步,激动的道:皇上,此物能否赐给臣的‘虎军’?若有了它,上了疆场隔着老远都看得清敌军的部署暗哨,决胜千里,还怕北边契阔不成皇上,您可不能偏心,微臣的鹰军更需要此物皇上……眼瞧着几位性急的将军争了起来,皇帝李天启摆了摆手,将争论压了下去,望向工部尚书曾其修道:曾卿家,此物你觉得如何?曾其修眼放兴奋之光,激动的道:回皇上,此物甚妙,解构瞧着简单,但其中奥妙复杂,能视物几十丈远,于我国军事上可有大用处啊这样有用处的东西,你工部可做得出?皇上,若将此物给臣与工部诸位大人研究些时日,应当不成问题。

皇帝满意的点头,既然如此,曾其修,朕命你工部两个月内将此物研究透彻,能做到大量打造。

臣领旨,臣定当竭尽所能。

嗯。

皇帝站起身,摆手道:好了,今儿也差不多了,其他人都散了吧,曾其修,许丞相,你二人留下。

众大臣叩头行礼,纷纷退去。

皇帝接过曾尚书手中的千里眼,一面把玩一面走向雕花窗前,望着窗外盛开的繁花,道:两位爱情,你们可知此物从何而来?曾其修不语,许丞相道:臣听说今儿太皇太后出宫去带回来一宝物,不知……正是此物。

皇帝星眸中盛满不知名的光芒,你们可知,此物是谁献上?二位臣子均摇头,微臣不知。

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实话。

皇帝玩味笑着,似乎看透了他们那点小心思,道:你们可还记得‘活字印刷之术’是何人所创?许丞相眼睛一亮:陛下,此物可是诸葛红绣所献?正是此女。

皇帝将千里眼随意扔给曾其修,道:那丫头女扮男装做起绣妍楼的老板,到真是做的有模有样,在皇奶奶面前说谎都不眨巴眼睛,还说此物是家传的宝物,曾卿家,你是行家,你瞧瞧这东西像是家传几辈下来的?曾其修将千里眼拿起来仔细研究,抬起头道:皇上,此物不像老物,倒似才刚打造不久的。

那就是了。

皇帝背着手,笑容难懂。

许丞相拱手道:皇上,上次活字印刷之术红绣立下大功,还未曾赏赐,如今观察了这么久,她不但不骄不躁,还做下了一番事业,虽说女扮男装颇为大逆不道,但南楚国律法中也并未明文规定女子不可扮男装。

如今她又创出‘千里眼’。

微臣想,也是时候该赏赐她了。

哦?丞相有法子了?皇上,此女大才绝不止于此,若是能善加利用,对我南楚国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她说了点小谎,那就瑕不掩瑜了。

许丞相若偏心起来,还真是让朕无话可说。

皇上,老臣也是为了我南楚国着想,陛下想想看,若是此女被他国之人所得,后果将会如何?不若陛下想个法子,让她永远留在南楚,必须留在南楚。

皇帝转过身,漆黑深邃的双眸中带着认真,若是朕娶了她呢?许丞相与曾尚书均是一愣,但转念一想,能赏她,又能留住她,还能不耽误用到她,此法绝对是最妙不过。

皇上圣明。

二人均行礼。

皇帝微微点头,道:先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御书房恢复了安静,李天启背着手望向窗外,深邃双眸望着不知名的方向,心中浮现的是曾经见过的那个干瘦的姑娘。

做女人,你有一手巧夺天工的绣活,朕床幔上的水墨山水便是出自你一双素手。

做男人,你有丝毫不输给男儿的头脑,活字印刷,千里眼。

真不知你脑子里还装了些什么。

诸葛红绣?皇帝喃喃一句,随即轻笑一声,转身批折子去了。

※※※※三少爷,抱歉,我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耽搁了这许多时间。

马车上,红绣一身素色袄裙,头梳堕马髻,斜插着凤鸣钗,俏脸若傅粉一般透着歉意的红晕。

她一不小心竟然睡着,想不到商少行不但不叫醒她,还由着她睡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此时都已申时了,他们二人还皆未用午饭。

商少行淡淡一笑,道:无碍的,这许多天都等得,怎还等不了这一刻?看了看红袖头上素雅小巧的鎏金凤鸣钗,又道:今日太皇太后赏你的那套白玉紫金的头面,也簪上吧。

商少行的意思红绣自然明了,他无非是想让她为长房一脉争些脸面。

从格子抽屉里拿出今日刚得的檀香木盒打开,选了中间的白玉雕梨花的华盛戴上,一缕流苏缀着白玉滴珠恰巧垂落额前。

三少,这样成吗?商少行点头:甚好。

红绣撇嘴,将其余的仔细收好,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口,不多时,马车已停在了路旁。

福全儿拿了脚凳,扶着红绣与商少行下马车,府里立即有两顶软轿过来。

坐上轿子过仪门穿院落,不多时便来到商老太太的院子。

门前候着的小丫鬟为红绣掀起轿帘,老太太身旁的红人王婆子刚要扯起嗓门通报一声,便听商金氏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母亲可莫着急,红绣丫头贵人事忙,这会子许是在忙着楼里的生意呢。

哎,也不知大理寺的案子究竟如何了。

还没成婚便叫咱们揪着心。

红绣看了眼商少行,商金氏说的内容虽是好的,可语气意思相当明显,不就是暗指她抛头露面有损妇德么。

商少行咳嗽了一声。

吓呆了的王婆子紧着道:哎呦三少爷,您可慢着点,红绣姑娘,慢着些下轿。

红绣暗自好笑,她早下过轿了,还有什么慢着些的。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她和商少行并不揭穿,皆站在原地未动。

几乎是立刻,花厅的门帘一挑,身着洋红色褙子,头戴翡翠描金凤钗,斜插鎏金镶南珠步摇的商金氏便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方才还与老太太叨念着你们,这不人就到了。

二婶。

商少行礼节周到的问候。

红绣也跟着福了一礼,笑道:二婶子多日未见,越发的容光焕发了。

商金氏美滋滋轻拍了下脸颊,道:就你嘴甜,小嘴呀,跟涂了蜜似的。

携了红绣的手,道:老太太想你可想得紧,快随二婶进去拜见。

PS:以下免费的书名:《窈窕庶女》作者:妍冰潋滟简介:庶女重生,种田修身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四章 贴心的三少爷第一百二十四章 贴心的三少爷红绣笑道:这些日事忙,都没腾出空来拜见,是红绣的不是了。

自家人说这许多做什么,不是跟婶子外道了?快些进来。

老太太整日跟我叨念你呢,瞧你瘦的,也不知顾着自己的身子。

楼里衙门里两头跑的,回头二婶着人多送些补品给你。

商金氏拉着红绣素白柔嫩的小手,嘴上说的比涂蜜还甜,心里头别提多添堵,自个儿每日保养工夫不落,光敷手的膏脂不知用了多少,现如今一捏人家的手,立时有种毛躁从后脊梁窜起,窜的发根直痒。

红绣不理会她的讽意,觉出手被捏的紧了,不着痕迹的抽出来。

若说对付嘴皮子她也不会输给谁,只是懒得理会商金氏,不愿还没进府就生出事端来。

此刻已到了花厅,绕过新换的彩绣彭祖插屏,正见身穿雀蓝色锦缎褙子的老太太倚歪在榻上。

艳秋晚秋两个大丫鬟身穿青色比甲,乖巧的为老太太打扇,手势轻柔,风量柔和,拿捏的恰到好处。

后窗敞着,清风吹拂,送来阵阵花香,老太太银鬓边垂落的九凤夺翠钗上流苏滴珠左右摇晃。

听见人声,方抬起假寐的双眸,见了红绣并未如上次那般热情起身,只是淡淡笑着,红绣可算来了,等的老婆子我白头发多了几撮。

红绣无言以对,最近忙着对付敌手,商家本来应下了搬来却没有顾得上。

老太太心中不满也实属正常。

商少行扑哧一笑,行礼过后坐在下手边的圈椅上,声音明显的疲惫,但语气轻快的很。

红绣事忙腾不出功夫来请安,旁日见了面也屡次问我祖母身子骨可好,这不今儿事忙完了便与我一同回来了,还特地带来一棵百年老参说是给祖母补身子,我已经交给福全儿送到厨房去,回头煲了人参鸡汤给您送来。

老太太面上缓和了许多,瞧着红绣的目光多了些暖意,红绣感激的对商少行微笑,借坡下驴来到老太太跟前,接过晚秋手中的纨扇轻柔为老太太打扇,另一只手拉着老太太的袖子,撒娇道:祖母,近日红绣疏忽了家里人,您莫要怪罪,红绣给您赔不是了。

对付老人,撒娇是必须的,虽说老太太不是一般的老人。

老太太眉开眼笑,再偏心次子,商少行也是她长房的孙子,未来的孙媳妇如此可人,她瞧着也欢喜。

坐正了身子,叹了口气拍拍红绣的手背,柔声道:姑娘家的在外头抛头露面总不是个事儿,不如搬进府里来方便,伺候的人妥当不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放得下心。

行儿虽然体弱,但生意上的事从不落了后手,还能亏了绣妍楼?楼里的事就多烦他些,女儿家的,要学着依靠才行,什么事都自个儿去出头,不是苦了自己?老太太的话语重心长,倒是真的在关心红绣。

虽然她对于依靠二字的思想与红绣根深蒂固的想法大相径庭,但她真心的关切红绣体会得到。

红绣笑着刚要回话,商金氏却笑吟吟的插了话进来,目光总是不经意的在红绣头上的凤鸣钗和紫金白玉华盛之间流转。

可不是,红绣啊,男人有男人的事做,女人家也有女人家的专长,咱可不能颠倒乾坤,逆天而为,那可徒给自个儿找不爽利了。

见老太太不语,红绣不言,商金氏打了一巴掌又给补了个甜枣,好在咱们红绣不是没深浅的人,绣妍楼中事忙,也是情有可原,只往后可不要忘了祖母,可晓得了?二婶说的事,红绣往后自当注意。

红绣仍旧在笑,摸了摸白玉紫金的华盛,太皇太后赏赐一事就算现在他们不知,稍后消息也会传到,用不着她多言届时也会为自己正名。

商金氏本想激怒红绣惹得她翻脸,她说话也抓得住由头,想不到拳头如同打在棉花上,红绣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目光掠过红绣头上专门传给长媳的凤鸣钗,商金氏心中越发添堵。

老太太,请用茶。

此际婢女晚秋奉上茶水,笑道:这是才刚三少爷带回来的,说是红绣姑娘为您特特准备的明前茶。

是么,那我可要吃一盏。

老太太涂了鲜红蔻丹的手端起茶盏,笑着抿了一口:当真不错,红绣有心了。

知道我好这一口。

红绣笑着摇头,祖母喜欢就好。

到商少行旁边坐下,再次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换来三少爷一个美绝人寰的苍白微笑。

吃罢了茶,又说了会闲话,老太太叫了身旁丫鬟,道:艳秋,你吩咐下去,稍后就在侧厅摆饭吧,瞧瞧二老爷和二少爷回来了不曾,请他们一同来。

艳秋行了礼应声退出去。

老太太又问:红绣,月夕比评的花样子你可画好了?都已与三少爷商议妥当了。

红绣睁着眼睛说瞎话,最近忙着百鸟朝凤图的事,哪来得及理会月夕比评。

商少行自然的接过她扔来的皮球,祖母放心,红绣早已与我商议过了,此次的绣品绝不会输给上次的。

商金氏放下青瓷茶盅,转着指头上的金镏子道:红绣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况且是自家人,还不更卯足了劲头?我们就等着请好吧商金氏话音刚落,老太太已经开怀笑了起来。

红绣不是听不出商金氏话语中的诸多意思,但老太太都乐得装傻,她又何须较真。

正当此时,门外婆子掀门帘进来通报:禀老太太,语蝶小姐到了。

快让她进来。

老太太笑着放下茶盏。

不多时,身穿橘色袄裙的商语蝶快步走了进来,先给老太太行礼。

见过祖母。

起来吧,你未来的小嫂也来了,还不见见。

商语蝶面现不满之色,在商金氏一瞪之下才给红绣草草行了一礼,随即坐到商少行身旁,爱娇的道:少行哥哥,你病还未大好呢,怎就出门去了。

商少行坐的笔直,淡淡一笑,道:无碍的,多谢语蝶妹子挂心了。

哪里的话,咱们是兄妹嘛。

红绣端起茶盏,慢悠悠饮了口茶,借此遮住眸光中闪过的诧异,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怎么总觉着语蝶小姐与商三少过于亲密呢。

晚饭摆在侧厅,府中厨子备的也快,吃罢了茶,便有下人来请各位主子去用饭。

商金氏与红绣一左一右搀着商老太太,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侧厅,迎面正瞧见二老爷商崇宗与一名俊俏少年郎站在一旁。

少年身穿宝蓝长衫,长发仅用皮绳结了个松垮垮发辫,一张俊俏脸庞浓眉大眼,鼻直唇红,左边眼角竟然长了颗与阳刚之气全然不符的泪痣。

此际正被二老爷训斥着,低头一声不敢吭。

二老爷见老太太一行人来了,强压下气,低声说:你也学着你大哥,别整日同一群没用的朋友饮酒作乐,今日有外人在,且先饶了你下回再有可仔细你的皮子说罢换了张笑脸迎上来,扶着老太太,母亲。

老太太摇摇头,道:澜儿孩子心性,你还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回头指着虎头虎脑的俊俏少年,给红绣介绍:他呀,是咱们家有名的混世魔王,你二叔的次子少澜。

瞪了一眼商少澜:上回错过了,还不过来给你未来小嫂见礼商少澜自打红绣进门,目光就在她身上绕了三绕。

此际笑着拱手行礼,爽朗的声音带着善意:少澜见过小嫂。

红绣笑着回了礼,老太太又道:紧着都坐下吧,老2,你也忙了一天,该饿了。

商金氏接茬:老爷,午饭可曾用了?二老爷与众人一同坐下,摊手风趣的道:这不是正要用?商金氏看向老太太,道:瞧他,就知他忙起来顾不得自个儿的肚子。

老2你可多留心身子,年轻轻的别饿出什么病来。

说着给商崇宗舀了一调羹羊肉煲。

红绣坐在商少行右侧,不着痕迹的忘了他一眼,她大清早去击鼓出了事,商少行从病榻上爬起来急急地赶来,到如今他们二人皆未用过饭,病弱的孙子老太太不顾,却顾着红光满面的二儿子,也难怪上回崔氏会背地里说与她那许多话。

红绣不便给商少行夹菜,只得低头吃自己的,目光不住盯着他,见紧挨着他另一边的商语蝶手上未闲着,一会给他剥虾仁一会帮他盛汤,也算放了心。

老太太用的差不多了,笑望着红绣,道:红绣,方才祖母与你的话还没说完呢,我看啊,你便不走了,就在府里住下,回头差下人去别院将你的东西收拾收拾,让你那三个丫头也跟一同过来伺候。

你也能多陪陪祖母,余下时间专心绣活,这样可好?既然已经答应了商少行,且老太太盛意拳拳,她再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红绣笑着道:红绣全听祖母的就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女人的感情从心软开始?第一百二十五章 女人的感情从心软开始?见红绣应下,商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行儿,给红绣的院子备下了不曾?回祖母,孙儿早已经安排妥当,将馨苑给红绣住。

馨苑啊,好,行儿办事我向来放心。

转向红绣,老太太笑吟吟道:馨苑虽是客院,但景色宜人,环境清幽,给你这样的雅致人儿是最合适不过了。

红绣笑道:劳祖母操心了。

诶,自家人何须客气,璐兰啊,稍后你去馨苑瞧瞧红绣还缺什么不。

是,母亲放心,媳妇儿自然省得。

安排了妥当,餐桌上气氛越发和乐,红绣与商金氏一唱一和,适时的说些乐子哄老太太开心,直把她逗得喜笑开颜,用罢了饭,天色也渐渐晚了。

老太太便打发了红绣回馨苑去。

馨苑距离老太太的院子甚远,红绣乘轿子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下轿。

商少行并未回外书房去,而是与红绣同行。

商福全扶着三少爷下了轿子,来至红绣跟前。

我带你进去瞧瞧,若不可心咱们再换个院子。

商少行一面说着一面迈进门槛,微风吹起他脑后的墨发,衣袂飘摆,显得身影格外单薄。

红绣并未作答,仅是瞧着他,半晌才迈步跟了进去。

这世上谁人都有自己的痛楚。

商少行生于大富之家,可每日过的仍旧不顺心,身子弱不说,还要件件桩桩的算计,她都帮他累得慌。

馨苑取馨之意,入门之后果然扑鼻的馨香,青石砖地面打扫的整洁干净,堂屋两侧厢房四间,抱厦几处,后院百花齐放,各种花草栽种之时显然费了许多心思,一年四季皆有花香扑鼻,假山凉亭,回廊抱厦,每一处皆是景致。

红绣的三个婢女商少行已派人去接,此刻院子中并未派遣下人。

到了正厅,商福全儿忙着掌灯。

商少行语带疲惫的问:红绣可还满意?此院甚好,稍后只把我绣活的家什安排妥当即可,红绣出身贫寒三少是知道的,有一隅安身之地已经满足,无须如此劳烦。

商少行笑着摇摇头,道:你是我商少行未过门的媳妇,无论如何也不能委屈了你。

即使知道他大多是出于为他自己的面子考虑,当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说起这样信誓旦旦的话,还是不得不叫红绣感慨了一番。

若是她对他没有一丝了解,他也没有曾经使美男计的记录,她还真的会砰然一下。

三少,你累了,紧着回去休息,身子未大好之前莫要劳心伤神。

想到今日他双眼一翻倒在她面前的情景,红绣还是心有余悸。

商少行见她表情便知道她如何想的,心中微暖,语气也变得柔和:我这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了,福全儿随身都带着我的药瓶药罐,若觉着不舒服便先用药。

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惯了。

商少行如此的安慰丝毫没让红绣心里变得好受些,无奈的摇头,商少行心智成熟计谋无双,可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拖着病弱的身躯,许多事情皆不便,可他除了适应又能如何。

丹烟、梅妆与凡巧三人收拾好红绣的一应事务,下人们前前后后忙进忙出的打理妥当已经是夜幕降临。

红绣送商少行出了院子,自个儿也安排三婢女先去歇下,明日再整理。

今日经历颇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盖着薄薄的纱被,红绣望着架子床的棚顶半晌没能入睡。

九王爷为何要陷害于她?他们之间并无过节啊。

难道是天琴郡主为了杜氏的事,从中作梗故意与她为难?如果是这样,九王爷也太偏宠女儿了。

迷迷糊糊睡去之时已经打过了三更,半夜下了一阵雷雨,之后便是一直不停的淅沥小雨。

窗外繁花被打落一地的花瓣,红绣整夜也没睡的多安稳,满脑子里皆是今日大理寺公堂上的一幕幕,连梦中都在琢磨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清晨丹烟服侍她起身的时候,红绣就觉着身子不爽利,似乎是染了风寒,又赶上月水来了,加上头些日没日没夜的赶百鸟朝凤图,整个人都奄奄的打不起精神。

随意用了口粳米粥,用牛乳净面洗手之后,换了身衣裳斜歪在榻上,手握书卷,半晌才翻一页。

梅妆、丹烟和凡巧在外头整理物事皆细声细气的,不敢吵了红绣,正当红绣昏昏欲睡,梅妆取了薄毯子为她盖上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商金氏的声音。

哎呦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方才出崇宗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下就下了。

红绣一个激灵醒过神,从支起的木质雕花窗向外瞧去,商金氏身着淡紫色的高腰襦裙,上身着对襟小褙子,臂上挽着她头先送的披帛,正踮着脚尖踩着青石路面一路小跑,身后丫鬟婆子跟了一溜儿,举着伞为她遮雨。

人进了回廊,梅妆与丹烟上前见礼,红绣忙放下书卷起身相迎。

二婶来了。

红绣给您问安了。

商金氏笑着扶正了头上的斜卧鎏金钗,笑道:昨儿晚上睡的可好?我担心你初来,不适应,也怕下人们服侍的不周到,特叫采买的管事的带了些人来,我选了五个聪明伶俐的给你挑选。

劳烦二婶了,还特特跑一趟。

快请进屋来坐,吃口热茶暖暖身子。

二人相携入了正厅。

商金氏与红绣相对坐下,丹烟捧上茶点。

红绣,在馨苑住的可还习惯?多谢二婶挂心,红绣住得惯。

商金氏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端起茶盏,优雅的抿了一口,才道:住得惯就好,老太太惦记着你,特叫我来瞧瞧,你缺了什么说与我,若是有不长眼的下人怠慢你,你也告诉我,我回头帮你出气。

红绣瞧她俨然当家主母的架势,似乎不在老太太跟前整个商府她最大似的,心中难免要为商少行抱不平。

商家大门大户,奴才们自是调教有方的,哪会有不规矩的。

二婶想得周到,红绣先谢过您了。

商金氏隔着桌子拉住红绣冰凉的小手,却好似没感觉到她过低的体温一样,笑道:自家人做什么说两家话,我带的那几个人都是人牙子才刚卖进府里来的,你选几个做粗活。

瞧瞧一旁安静伺候的梅妆、丹烟和凡巧,商金氏又道:瞧你屋里贴身的人,特跟你似的水灵。

二婶取笑红绣了。

望向外头回廊里的几人,红绣问:二婶,你带来的人就是那几个?正是。

苏妈妈。

商金氏叫了一声,外头一名老婆子立即应声,带了五名丫头走了进来。

见过二夫人,给红绣姑娘行礼了。

老婆子身着墨绿色的比甲,圆滚滚的腰上系着青色的宫绦,约莫她也就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可摸样却显得老些。

苏妈妈免礼。

看向在她身前并排站着的五人,红绣随意从中间选了名叫花儿和朵儿的留下做粗活。

转而对商金氏道:二婶,我院里也没什么活做,多的人便不用留了。

也好,不过苏妈妈你可得留下。

商金氏拉着红绣的手,介绍道:苏妈妈是我远方的亲戚,早些年做过行儿的乳娘,你初来商府,对府中一应规矩皆不熟悉,往后就让苏妈妈在身边伺候着,也好帮你熟悉熟悉环境。

商金氏说的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府中造册,根本没苏妈妈这号人,她只不过是她的远房亲戚,想借此机会将人安插进来罢了,至于说是三少爷的乳娘,她也不过只奶过商少行几日便被三少的生母商夏氏撵了出去而已。

府中之人明镜一般,红绣初来乍到并不知晓。

心思转动,自然明白商金氏安的什么心。

在大门大户中住着,本也没什么事好叫人监视放不下心的,可身边多了个眼线,自然是不顺心,再者说商金氏叫苏妈妈过来,瞧意思还是打算让她做馨苑的管事,没事指点一下她府中的事。

若下人们抱团成了一派,她一个人不就被孤立了?但是此际她还无法拒绝,因为商金氏做的完全合乎情理。

还是二婶想的周到。

红绣笑道:我原也是打算求二婶给我指派个明白人的,商府毕竟大门大户,若是红绣不懂规矩出了错,不是叫人背后拿短嘴说去。

见红绣如此痛快的应下,商金氏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笑道:既然如此,苏妈妈,你就在这好生伺候红绣姑娘。

苏妈妈喜形于色,行了一礼道:是,二夫人且放下心,老婆子我定然竭尽所能,伺候的姑娘熨帖。

商金氏又坐了一会子才离开,即便发现红绣脸色不好也洋装看不到,并未提起请大夫的茬,待人去了,红绣吩咐梅妆给新来的两个粗使丫头安排屋子。

苏妈妈上前一步,笑道:姑娘,往后这些事就交给老婆子来做吧。

红绣略微差异的望着苏妈妈,苏妈妈亦不动声色,面上的笑容如戴了一层木头面具,情绪丝毫不露。

半晌,红绣了然,既然如此,就有劳苏妈妈了。

丹烟,你去帮我归置妆奁匣子。

凡巧,你来归置我的衣裳绣活,梅妆,帮我铺床,今儿身子不爽利,我先去补一觉。

苏妈妈见红绣袅袅婷婷的回了卧房,撇撇嘴哼了一声,带着花儿朵儿去馨苑后院安排住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他幸福的人?第一百二十六章 给他幸福的人?红绣回了卧房,梅妆一面帮她铺床一面道:方才那位苏妈妈瞧着便是个厉害人,小姐,你可仔细着她一些,别叫她欺负了去。

红绣懒懒一笑,她不会怎么我的,倒是你们,要多留神,我瞧他也不是个善茬,没的挑剔你们,今儿这不对了那又错了的。

商金氏送了人来目的太过明显,其中抓她的错处与难堪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欺负不了她,她的下人便会跟着遭殃。

想到此处,红绣难免觉得愧疚,有些时候她真恨自己怎不生出三头六臂,从前护着娘亲她做不完全,现下顾着她的丫鬟也要衡量局势。

话音方落,丹烟和凡巧分别捧着妆奁匣子和衣裳包裹进来。

红绣脱了褙子,仅穿雪白的中衣坐在床榻边,道:丹烟,凡巧,你们也多留神,还有梅妆,三个人里你是最容易冲动的一个,你们谨记,不论苏妈妈做什么说什么,你们绝对不能与她发生正面冲突,咱们才来商府立足不稳,一切都需小心行事,若落了外人的口实,往后咱们谁都甭消停了。

梅妆和丹烟、凡巧对视了一眼,面上皆露出严肃之色。

是,小姐,奴婢们省得。

嗯,红绣点点头,若有什么就来说与我,我先眯瞪一会子,约莫巳时的时候叫我起来,还得去翠景院给二娘请安呢,哎,昨儿来了没腾出功夫去,今儿若不去可是失礼了。

小姐放心歇着吧,奴婢会仔细的,稍后到了巳时便叫您起身。

好。

红绣对丹烟微笑,脱了绣鞋爬上床榻将自己蜷缩在被子中。

窗外雨声潺潺,空气中泛着驱赶不去的潮湿阴冷,呼吸时候鼻尖似乎都是凉的。

再加月水来第二日的不适,小肚子拧着劲儿的疼,红绣只得抱着被子忍着,强迫自己睡一下,希望睡醒之后会好起来。

知道红绣身子不适,三婢女做事皆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响,不多时,门外回廊处传来抖落油纸伞的声音,随即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丹烟看了梅妆和凡巧一眼,示意他们先在屋里呆着,自个儿迎了出去。

小心翼翼掀开门口的珠帘,正瞧见苏妈妈走到门前。

丹烟为三婢中性子最为沉稳的一个,平日最得红绣的真传,若想喜怒不形于色倒也不难。

苏妈妈。

丹烟笑道:小姐身子不爽利,这会子刚睡下了。

苏妈妈眸中闪过不愉之色,刚安排了花儿和朵儿的卧房,本想来请示一下,没想到下命令的人自个儿睡的倒是舒服。

哦,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姑娘休息,倒是你们三人,快些将红绣姑娘安排的事情麻利儿的收拾妥当,稍后到正厅里来,我还有话要说。

苏妈妈斜睨了丹烟平凡的五官,哼了一声,道:商府不同于一般府邸,规矩甚多,我也是怕你们外头野惯了,若是冲撞了上头,老太太兴许因着你们主子的面儿网开一面,可若是丢人现眼,那就难瞧了。

丹烟听了苏妈**语气一阵添堵,她们三人在府外伺候姑娘,虽然是下人,红绣从未给过她们脸色,对她们没有再好的了,如今苏妈妈横插一路,到似乎比主子的派头都大,她怎么能服气。

可一想到红绣刚才嘱咐的话,丹烟又忍下了气,脸上堆笑,道:多谢苏妈妈教诲,我先去将小姐吩咐的活做完,稍后叫上凡巧和梅妆一同去给您见礼。

咱们初来乍到,商府中的事还要多请教苏妈妈呢。

低了一头的语气让苏妈妈非常受用,满意的点头撑开油纸伞离去了。

丹烟白了苏妈**背影一眼,才转回卧房去继续归置屋子。

小姐要求不多,只要安静舒适即可,这点小要求她们三个若是做不到,哪里配得上小姐如此待她们。

小姐,巳时到了,小姐。

肩膀被轻轻推动,红绣张开迷茫的双眼,其实只睡一小会根本不顶事儿,不过想到翠景院的崔氏,她还是不得不动弹。

梅妆,帮我把开春的那件狐狸领的斗篷找出来,我等会披着。

小姐,您冷吗?梅妆伺候红绣穿绣鞋,蹲在地上担忧的抬头问。

这些小事红绣平日都是自己做的,奈何今日太不舒服,弯腰都觉得肚子疼的紧,只得劳烦梅妆,笑道:还成,待会我先去给二娘请安,回来想吃凡巧煮的红糖姜水。

凡巧忙点头,放心吧小姐,我一准儿给您备好。

红绣又拍了拍身后正在为她梳头的丹烟,打趣道:好丫头,别把一整妆奁的头面都给我簪上啊,我头上顶着的起码十几斤重了。

丹烟扑哧一笑,自家小姐对待下人一直亲和,每次都会温言细语玩笑似的告诉她们她的想法,而不会像旁的主子似的不拿人当人看。

她这样原则分明张弛有度,是她最敬佩的。

丹烟将刚刚为她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

红绣对着铜镜左右照照,今儿气色不好,头面多了反倒显得脸色难看。

自己动手将头饰全都摘了,只留了珍珠的抹额,起身披上凡巧递来的狐狸领斗篷披上,笑道:去备轿子吧,丹烟与我一同出去。

是,小姐。

翠景院并不大,与红绣暂居的馨苑比起来多了些绿意,少了些繁华。

下了轿子,门前的小丫鬟立即往里头通传,红绣和丹烟一前一后迈进门槛,身穿青色比甲相貌清秀的大丫鬟鸳鸯已经笑着走到近前,福身行了一礼。

给红绣姑娘请安了。

三少爷刚到,想不到您后脚就来了,姑娘快请随我来。

夫人方才还叨念您呢。

好,劳烦你了。

入了正厅,走向右侧偏厅,三少爷刚好迎面而来。

红绣微笑着点头:三少。

嗯。

商少行凤眸上下打量红绣,带着她走向屋内,低声问:身子不爽利?红绣一怔,摸摸苍白的小脸,道:还好,许是昨日累了,又染了风寒。

瞧着三少方才对她甚为关心的样子,红绣本以为他会说些好听的,想不到三少爷居然扑哧一笑,停下脚步回过头,绝美俊颜上竟然是戏谑笑容:昨儿瞧你精神的很,怎的一夜就病了?可别说是大理寺那一遭吓到了,我可不信。

你……红绣气结,白了他一眼气哄哄的绕过满月荷塘的水墨插屏。

崔氏身着月白色锦缎青花水月袄裙,头上只别着个翠玉簪子,正端坐于榻上。

见了红绣眉眼含笑的站起身走过来,拉住红绣的双手。

绣儿来了。

感觉到她偏低的体温,蹙眉道:手怎么这么凉,瞧你脸色差的,可是病了?红绣摇摇头,拉着崔氏在圈椅坐了,撒娇的道:母亲,我的身子无碍的,只是着凉了染了风寒。

回头喝点姜糖水就好了。

崔氏摇摇头,叹道:绣儿,可别年轻轻的便不知顾着自己的身子骨,风寒也不是小事。

看向商少行,语气转为严肃:行儿,待会儿请郎中给绣儿瞧瞧,自个儿未来的媳妇也不知关心。

商少行恭敬的拱手行礼,是,二娘。

看看红绣不平的脸色,竟然难得的俏皮了一次:她昨儿在大理寺公堂上金钢铁人似的,怎么瞧也不像是会病的。

可别是故意装病来惹二娘心疼。

混孩子,尽说昏话。

崔氏白了商少行一眼,忍着笑道:还不去将邹先生请来给绣儿瞧瞧。

是是是,儿子知道了。

商少行佯作不耐烦,笑着出去了,崔氏不禁莞尔。

红绣见他们母子和睦,商少行在崔氏面前仿佛忘却一切烦恼,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伙子,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崔氏拉着红绣坐下闲话家常,不多时又请三少爷的郎中邹先生诊了脉,开了温补的方子调养,确定红绣没事,崔氏才放下了心。

商少行看时间差不多了,道:二娘,我与红绣有些事,想借你的偏厅商议一下。

崔氏了然的点头,起身道:正巧,我也乏了,先去小憩一会子,稍后咱们一同用晌午饭吧。

好,二娘,我送您。

红绣起身,与商少行一同送走了崔氏,回身笑道:三少可是要谈月夕比评之事?商少行微笑,你倒是聪明,就不知今年比评的花样子你想好了不曾,大堂兄出门尚未归来,二叔得了闲整日问我要比评的花样子。

原来如此。

红绣走到书案旁,慢条斯理的研墨看向商少行,道:我于笔上功夫不成,不若我来口述,三少爷动笔,可好?商少行对她的坦然颇为赞赏,欣然应允,坐到案前按照红绣所说挥毫泼墨,越是下笔,越是觉得红绣的想法甚为精妙,不免面带笑容,笔若游龙。

崔氏在屏风后瞧着商少行与红绣二人一人磨墨,一人微笑作画,皆是天仙似的精致人儿,皆带着心思契合的笑容,心中难免感动,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说不定有了红绣,行儿真会得到幸福也不一定。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第一百二十七章 惺惺相惜情不自禁…二人用过午饭离开翠景院的时候,商少行脸上出现的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光芒。

看着红绣的时候目光盛满了赞赏。

红绣中午用了崔氏亲手熬制的姜糖水,身子已经暖和不少,雪白的狐狸领斗篷便穿不住了,只是搭在肩头上。

见商少行奇怪的望着她,好笑的道:三少,怎么这么看着我?商少行俊美的脸因为兴奋而泛着光彩,道:红绣,我从未想过你竟有此奇才。

红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不过是决定今年的月夕比评要绣乱针绣的屏风,与商少行商议了条选材用料以及构图之后,用眉笔随意画了幅素描立体透视图罢了,近大远小,在现代几乎人人知道的事情到了这里竟叫聪明绝顶书画堪称一绝的三少爷叹为观止惊为天人,着实是她意想不到的。

三少,您过誉了。

若说用毛笔作画,红绣真是不成的,您的画惟妙惟肖,技艺非凡,反倒来称赞红绣‘奇才’,真是叫红绣无地自容。

商少行摇头,面容虽然仍旧沉静,可双眼中的晶亮是如何也挡不住的。

迈出门槛,下人将轿子备下,商少行却摆摆手,道:红绣,咱们走走可好?红绣这厢一条腿已经迈进轿子,闻言回头,诧异道:你我似乎不同路吧?商少行盛意拳拳,没想到兴起之时被红绣来了个烧鸡大窝脖,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斜挑了凤眼道: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就不能送一送你?红绣无言以对,周围下人们皆低下头暗自窃笑,尤其以丹烟为最,未来的姑爷待小姐如此温柔,他们又郎才女貌,她当然乐得他们多多相处。

见商少行仍站在一旁等着不入轿,似乎兴致颇高,红绣无奈,只得又跨出轿子。

左右自己午饭吃的太饱,马上坐轿子也于身体无益。

也好。

既然三少爷吩咐,红绣哪敢不从。

应是应下了,可姿态拿的不低。

商少行好笑的摇摇头,走在了前头,红绣不甘落于他身后,追上前与他并肩走向右侧的抄手回廊。

商福全与丹烟对视一眼,好笑的带着一应奴仆远远跟着,尽量不坏了主子的好事,远远瞧着并肩而行的二人,下人们君忍不住赞叹他们是天作之合。

商少行身着鱼白色织锦云纹外袍,衣襟袖口处用蓝色丝线绣着云水回纹,淡雅干净,加上他身长玉立,气质飘然,隐有劲松之态;红绣身材娇小,气质高洁,跟在这样一个耀眼的男子身旁丝毫不落下风,微风吹来,肩上斗篷被吹动,二人脑后长发均飞舞而起,仿佛每走一步,都渐渐要融入古色古香的水墨画中一般。

三少爷,其实若可以,你旁日可以经常走动走动,对你身子只有益处。

俗话说‘生命在于运动’,总是出了书房就是商铺,再好的身子也会毁了。

红绣抬起头笑道。

是,我也知道。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去做是另一回事。

商少行背着手,看着回廊外的景色叹了一声:有些时候像这样闲听落花,吐纳雨馨,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你也忙活绣妍楼一阵子,应当知道,仅是一个绣妍楼,账本子都够你瞧的,更何况商家的生意从南方的养蚕吐丝织造印染,一直道现下的缝制成品,哪一样不需要操心劳神?每到月末各地的账本子一到,便是喝口茶的功夫都是偷来的。

红绣理解的点头,我明白,其实若不是为了争口气,倒不如有几亩地,放两几牛的日子来的舒坦。

红绣看向远方,眸中神采晶莹:不用锦衣玉食,只要有一间陋室,两本闲书。

想绣花了缝上几针,想喝茶了沏上一壶。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若是再能找到一个知心人,两情相悦永不厌,‘一生一世一双人’,便给个神仙做也不换了。

商少行低头瞧瞧红绣,突然觉得她天真的可爱,这些日子咱们这种人是永远不可以奢望的。

为什么?红绣仰头看他。

因为责任。

商少行语重心长的道:红绣,从你‘斗’出诸葛府,踏入了这一行当,展露出过人的绣艺一开始,你的日子便不可能安于一陋室了。

你难道不知你的‘双面三异绣’已经与北冀国赵姬的‘双手异飞绣’称为天下双绝了吗?你的绣法,多少绣娘竞相钻研都没弄明白,而赵姬的双手异飞绣也同样无人能学得通。

红绣无言以对,此事她哪能不知?赵姬乃是北冀国第一绣娘,双手异飞绣顾名思义,与左右互搏术类似,可以左右开弓,且速度如非,绣不同画面而不会出错,绣工也是一流,这种手艺她是做不来的。

至于说有人研究她的双面三异绣,红绣倒是不担心。

自打去年月夕比评绣过双面三异绣之后,她便再没有用过这种绣法,平日最多只是在帕子上绣小幅的普通双面绣罢了。

她知道,在古代她是靠着这门手艺吃饭的,若别人偷师学了去,天下独一份儿不再存在,她的价值也会降低,北冀国若想要她的三异绣去研究可不容易,如果是双面绣,也只能拿到小幅的帕子而已。

二人闲谈着,一路缓步向馨苑走去。

红绣发现商少行不只是个徒有外表的富家公子哥,也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奸商罢了。

他博览群书,见解独到。

若是南楚国没有商人之子不可以考科举的说法,他所懂得的也足够考个进士吧?虽然南楚国许与她熟识的中国古代截然不同,但文化历史等方面皆大同小异,于时下政治,他们二人的想法往往不谋而合。

于诗词歌赋,红绣虽没有古人原创的诗词功底,但从小到大五千年中华的精品诗词脑袋里也库存了不少,如今随便说上两句,便能与商少行交流半晌。

商少行瞧着她的眼神越发晶亮,待到了馨苑门前,他停住脚步问:红绣,我真不知你竟然是如此博学多才的奇女子。

令堂究竟请了何方高人于诸葛府中秘密将你培养起来的?红绣一时不好回答,只装作没听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俏皮的道:三少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送’到此处吧。

商少行想不到红绣会如此说,当下愣住。

远处的丹烟与商福全二人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丹烟。

红绣白了她一眼。

丹烟立即低了头强忍着笑意,不敢再做声。

谁知她这一眼不自觉流露出的媚态,倒叫三少爷看痴了去,红绣回头,正对上商少行深邃的双眸。

怔然之下俏脸一红,转身走入院子头也不回的道:丹烟,三少爷大驾光临,还不去沏壶好茶来。

丹烟忙点头应是,一溜小跑的去沏茶。

商少行望了望天,自言自语道:既然都沏好茶了,不进去吃一盏似乎不通情理,也罢,也罢……叹了一声,迈步如了门槛。

商福全等一干下人站在不远处,见到三少爷如此,皆忍俊不禁,商福全脸上笑容尤为欢喜,自从见了未来的三少奶奶,三少爷的笑容也比平时多得多了。

红绣与商少行在正厅坐定,前后门皆敞开着,威风吹来送进阵阵花香。

珠帘晃动摇曳光影。

不多时,梅妆手捧茶盘进了门,低着头来到跟前,先端了一盏茶放在红绣跟前。

小姐,请用。

又拿起另一盏白瓷茶盏递给商少行,三少爷,请……啊话没讲完,茶盏没拿住,整个一盏茶都泼在商少行衣襟上。

商少行皱眉,忙起身抖衣裳。

梅妆惊恐的退后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三少爷,可有烫伤?无碍的,商少行摆摆手,人有失手,小丫头也并非故意,再说就算看在红绣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怪罪,只扬声道:福全儿,回去给我取衣衫来。

商福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梅妆,转身撒腿跑开了。

红绣见商少行并未烫伤,放下了心,看向梅妆,只觉得事情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蹊跷。

梅妆,你起来吧。

是,小姐。

梅妆哽了一声,撑着起身,却皱眉嘶的吸了口冷气。

红绣一惊,忙上前扶住她,手碰到她手肘,疼的梅妆越发红了眼眶。

红绣察觉不对,刷一下将她衣袖撸了起来,只见她细白的胳膊上竟然不满了淤青。

梅妆,这是怎么回事梅妆仿佛被欺负了的孩子,呜咽着哭了出来,小姐,奴婢跟着您,从没受过那许多苦,商府里规矩多,奴婢吃也不对,打扫也不对,苏妈妈管教的严,错一次就掐一次。

红绣眯起明媚大眼,那你方才进来怎么不说?梅妆怯怯的看着红绣,又瞧了瞧一旁的丹烟,诺诺道:小姐,丹烟不让说……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偷约会去第一百二十八章 偷偷约会去红绣闻言柳叶眉微微蹙着,即便没瞧向商少行,也感受得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目光。

心中怒气立时升腾,一半是为了苏妈妈竟然打罚她的人——虽然早料到她会故意为难,但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另一半却是因为自个儿最贴心的两个丫头竟然合起伙来跟她耍心机。

扶起哭哭啼啼的梅妆,又扫了眼欲言又止的丹烟。

红绣转身坐回到圈椅上,执气茶盏淡淡道:你们下去吧。

抿了口茶,又道:丹烟,你好深的心思。

小姐……丹烟面上血色立时间抽了个干净。

下去吧。

红绣眉眼不抬,仅是摆了摆葱白玉手。

丹烟和梅妆对视一眼,均眼中含泪。

小姐旁日是好脾气,可做事也向来讲究原则,这次怕是真的惹小姐生气了。

梅妆后悔的掉了眼泪,想道歉,又碍于商少行也在场,许多话没办法直说,只得与丹烟一同退出了正厅。

才刚走到回廊,梅妆就委屈的道:丹烟,都怪你,说什么这种事不能直接告诉小姐,怕她觉着咱们恃宠而骄。

现在可好,小姐怕是真的恼了丹烟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也红了眼眶。

她对小姐绝对忠心耿耿,可再忠心,她们毕竟是单独的个体,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她总会有些私心。

方才刚进院子便瞧见梅妆哭哭啼啼的要去找小姐告状,她怕冲撞了三少爷,又怕惹小姐烦,才帮同为下人的梅妆出了主意。

想着即便出了事,也不能由他们来告状,而是要小姐自己去发现,让小姐主动来帮她们总好过她们自己被动来的好。

而且今日三少爷在,还能帮忙出头,也能给小姐做个人证。

却不料这等心思被小姐一眼看穿,她只觉得担心又后悔。

主子可以容忍聪明有心机的奴才,却不能容忍奴才将心机使在主子身上啊同一时间的正厅内一片安静,红绣抿了口茶水,便静静的瞧向窗外被雨水打湿的花园。

她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丹烟和梅妆二人对她皆是忠心耿耿的,出了这等小事本来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丹烟到底还是不够老道,她想借商少行的手来帮忙确实是好意。

可她忽略了商少行的为人。

三少爷如此精明,难道不会以为这一幕是她做主子的故意吩咐奴才来演戏让他看?丹烟此举,等于将她装进去了。

商少行此时倒是不多言,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身上穿着的也不是湿掉的外袍,仍然悠哉的品着茶。

与红绣谈论的仍旧是方才那些。

红绣心中恼着,面上笑着一一应答,表面看起来二人详谈甚欢。

不多时商福全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为商少行取来一身宝蓝色的外袍。

少爷,奴才服侍您更衣?嗯。

商少行应了一声,并未动弹。

红绣了然一笑,我先出去。

起身出了正厅,到回廊侧坐着。

梅妆与丹烟远远瞧见红绣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并未敢上前。

红绣靠着廊柱,眼角余光瞧见丹烟与梅妆怯怯的样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没有古代人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从不会将谁人看的比自己低多少,她付工钱,对方等价付出劳动,各取所需而已。

但身边的人对自己耍心眼,她怎能不气?商少行换了身衣裳,笑着走了出来,在红绣对面坐下。

红绣,我方才已吩咐了人,估计稍后绣布与绣线便会送到了。

这些日要偏劳你了。

红绣笑道:三少爷说的什么话,你我现在是同一立场,我尽心尽力的去绣活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个儿啊。

商少行点头,笑道:如此,我先回去看帐了,若有事便使唤人来找我。

红绣微笑,感激道:多谢三少爷了。

别这么说,你我朋友一场,何须客气。

朋友?红绣一怔,本来依着商少行的性子,他若说出你是我未婚妻子一类的话她还不意外。

想不到在他心中,竟然可以当一个女子为朋友,这对古代男子而言已经实属难得。

商少行微笑,难道不是?翻着眼睛想了想他们二人的关系,红绣不仅莞尔,说是朋友,他们似乎少了些什么,说是敌人,又好像多了些什么。

三少爷说是,那就是了。

红绣淡淡的一句让商少行很是尴尬,剃头挑子一头热似的,咳嗽一声道:我先回了。

我送三少爷。

红绣起身送商少行到馨苑门前,看他上了轿子才转身回来。

迎面遇到垂手而立的苏妈妈和新来的粗使丫头花儿朵儿,红绣也并未多言。

苏妈妈这样的,在她决定动她之前,必须要先安抚下来,免得她去嚼舌头根子乱传闲话。

至于什么时候动她,她得等一个适合的契机。

她教规矩动辄打骂,也可以让那三个被她宠坏了的丫头知道知道冷热。

——就算她是现代人,没有古代人的阶级观念,在必须适应环境的时候她也一定要适应,将自己身边的人调较妥当,否则交了熊朋友也是自己吃亏。

当日下午,商少行便命人将上等的云锦绣布和绣线都送了来。

这次的月夕比评虽然同样绣屏风,但上次是双面三异绣,要求绣布的透明质感,这次却要求绣布的厚重,感觉就像是上等的油画纸似的。

红绣见了绣布,立即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将绣屏的大小定下来,上了绷子,随即到书案前用眉笔在纸上又一次将她与商少行商议的底稿研究了一遍。

此次采用乱针绣,对色彩的要求搭配非常严格,她想要将群芳争艳图绣出如照片一般的真实感,除了考验她的绣工,还要考研她的绘图能力,不过从前学过油画,这一方面难不倒她,估计南楚国其他人也会同商少行一般,待她将立体感真实感极强的绣屏展现出来之时,定会惊为天人吧。

※※※※六月初十,太皇太后的寿辰举国欢庆。

商府中较往常也热闹许多,红绣的馨苑却一如既往的安静。

白日里红绣只忙着绣月夕比评的绣活,到得下晌老太太着王婆子来请人,她才放下针线,随着倒老太太那厢去用晚饭。

红绣重孝在身,即便太皇太后恩典允了她着锦衣华服的特权,她仍然是一身素雅,月牙白的高腰襦裙,杏花白的交领窄袖,双臂挽着浅蓝纱罗披帛,头上仅斜插着太皇太后赏的那一套头面中的一支白玉紫金杏花簪。

用罢了饭,二堂弟商少澜和三小姐商语蝶还想着到街上去看烟火,商少行瞧向红绣,投射过询问的目光。

红绣在商少行身边悄声道:我就不去了,月夕将近,还有许多活要做。

商少行累了一天,对大晚上出去并无兴趣,禀了老太太便与红绣分别离去。

惹得商语蝶一通跺脚,嘟囔着大哥哥出门做生意不在家,二哥哥好生无趣,三哥哥也不理她云云。

俨然被惯坏的千金小姐范儿。

馨苑中,梅妆为红绣掌了灯,噤若寒蝉的退在一旁。

有了前几日的事,丹烟与梅妆伺候红绣的时候越发小心,加之苏妈妈主子奴才规矩的一番调教,到现在并未经过专门训练的三婢女已经越发有样子。

红绣让三婢女去一旁歇着做自己的事,自己就着烛火继续忙着绣活,突然屋内人影一闪,一个火红的身影已经斜坐在红绣对面的圈椅上。

啊洛,洛公子梅妆吓的心肝扑通通的跳,看清了来人才拍拍胸脯,并未高声唤呵。

姬寻洛笑吟吟将一小坛酒放在桌上,对着梅妆、丹烟和凡巧三人潇洒的摆摆手,望向仍旧低头绣活的红绣。

红绣,怎么这些日不见似乎清减了?慢悠悠走上前去,抓住她双手腕子,吊儿郎当的斜挑着桃花眼望着眉眼含笑的红绣。

待诊清了脉象,姬寻洛略微赧然的放开手,转身一面走向书案一面头也不回的说:寒底的身子,染了风寒没好利索,又不注意修养,赶上……赶上特别日子你还能‘挑灯夜战’,我真服了你。

头也不抬笔若游龙的开了张方子,随手丢给迎面走来的丹烟。

去给你们小姐按着方子抓药,先前庸医开的破方子不用服了。

丹烟立马福了一礼:多谢洛公子,奴婢这就去。

奴婢们去给公子沏茶。

丹烟和凡巧也识相的行礼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了红绣与姬寻洛,烛火摇曳下,红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看的俊脸越发的发热。

拍了拍桌上那坛子桂花酒,红绣,稍后圣京城门楼上要放烟火,你不去看?红绣摇头:不去,没什么意思,人挤人的出去也不方便。

我倒是有个不拥挤又悠哉的好去处,你可愿随我一同去喝一杯?红绣与姬寻洛相识到如今,二人早已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她不愿意与商府那些不相干的人出去,但和朋友一起看看烟火赏赏月色品品桂花酒,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思及此,红绣欣然点头,换来姬寻洛欢喜一笑,披上斗篷吧,仔细一会儿冷。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能爬房,你能爬墙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能爬房,你能爬墙她前世坐过飞机,在机舱里只有高度,却领会不到真实飞翔的感觉,而今日她总算是体会到了。

姬寻洛说的果真没错,她万分庆幸自己听了他的话,将前些日穿的那条狐狸领的披风披上,即便如此,迎面而来的夜风仍旧吹得她张不开眼,有一种坐过山车的刺激感觉,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洛寻,你小心点啊啊闪开点,那个是墙她的心跟着大起大落,吓得索性将脸埋在姬寻洛肩头眼不见心不烦。

后者忍不住开怀而笑,一手托着酒坛,另一手搂着红绣纤腰,将冠绝江湖的轻功施展到极致,每每飞掠数丈才轻点一下屋顶或墙壁。

街道上人潮息壤,如月夕节和上元节一般花灯高悬灯火通明,姬寻洛带着红绣从一旁的屋顶上飞身而过,瞧见的人也均觉着自己眼花,只红影一闪的功夫人便飞远了。

临近烟火燃放地点最高的建筑,莫过于西月楼对面的高四层的暗香阁屋顶。

洛寻精心选择了这处位置,就是为了让红绣舒服的心看烟火。

双脚总算踏着了实地,红绣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

姬寻洛松开搂着她纤腰的手,笑道:我头先早就观察好了,这里看烟火最为合适不过。

来,咱们坐下。

说着拉着红绣的手扶她坐下。

重心降低,红绣小腿肚子转筋的状况改善了不少,但抓着姬寻洛衣摆的手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要滚落下去摔成肉泥,今生可就白白重活一次了。

见她胆小的可爱模样,姬寻洛立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没事, 我姬寻洛练就一身轻身功夫,若连你都护不住还有何用场,你就放宽心吧。

潇洒一撩衣摆,在红绣身边坐下,拍开桂花酒坛子先是捧着灌了一大口。

桂花酒顺着他唇角滑下流到脖子上,瞬间沾湿了衣襟,姬寻洛也不在意,爽朗大笑着,用袖子抹了把嘴:爽快,真是爽快红绣抱膝坐着,任夜风吹拂自己的长发。

感染了姬寻洛的肆意妄为,这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变的格外自由。

洛寻。

嗯?姬寻洛又灌了一口酒,衣襟整个沾湿。

红绣打趣道:你不是说请我喝一杯,怎的只顾着自己,也没给我备下杯子?姬寻洛一怔,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跟他要酒吃,邪美的俊颜有些呆滞,本来觉着你身子不适,不想让你饮酒的。

红绣扑哧一笑,从他手中接过酒坛,坛子瞧着虽不大,但红绣抱着颇费力气,仰着头灌了自己一大口,拿捏不好尺度,酒水沿着嘴角流出许多,顺着雪白的脖颈流入领口,红绣并未理会,连喝了好几口才将酒坛还给姬寻洛,笑道:难怪你喜欢这么喝,原来用坛子‘灌’和用酒盅‘喝’,同样的酒味道会变的不同。

姬寻洛江湖儿女,肆意惯了的人,如今见红绣丝毫没有惺惺作态摆着千金小姐的娇气,而是跟他同饮一坛酒,同样喜欢妄为的感觉,心中豪气顿生,对她喜爱更甚,眸光也更加温柔欣赏。

红绣,有时候我真不了解你,你到底有多少面呢?姬寻洛抱着酒坛望向城门楼方向,此际盒子花已经沿着城门楼摆放整齐,只等着戌时一过便下令点燃引线。

红绣听了姬寻洛的话也并不回答,只是微微笑着,此刻借着酒劲,她已经不觉得恐高,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天空,古代的夜空就是比现代的明亮,即使远处街道上灯火通明,也并未减弱星空的魅力。

红绣索性躺了下来,双手抱在脑后,道:洛寻,这些**去哪儿了?自打她入了商府,姬寻洛就不见了踪影,他一向行踪飘忽,来去如风,想问他去哪也只得事后见了再问。

姬寻洛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木盒递给红绣,道:你若不说,我还给忘了。

我出了趟门,给一个老头子治病。

喏,这是报酬。

红绣好奇的起身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掀开盒盖,一阵柔和白亮的光晕从中散发出来,似乎将整个月亮缩小了放入盒中。

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姬寻洛道:你每日夜里绣活,烛火的光我瞧着伤眼睛,有了它便不愁了,你放在案几床头照个亮,还不必担心会引燃了帘幕,不想用了就将盒盖子叩上。

叙州那老头得了不大离的一点小病就紧张兮兮,正好我去扎了他几针,便要了他们家的传家‘悬珠’做报酬,那他还乐的颠颠的呢。

说道此处,姬寻洛爽朗笑了起来,抱起酒坛又潇洒的灌了自己一口。

无论是谁,在这一刻都会感动吧?红绣心中这样自问,暖流似乎沿着血脉在身体里游走,也许是酒精在作祟,也许是她真的藏了一肚委屈,眼角竟不觉有些湿润。

怎么了?姬寻洛察觉她的异样,紧张的问。

红绣摇摇头,笑着道:没什么,如此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个儿留着,我用不上的。

怎的用不上,听我的,你瞧我居无定所,带出去了说不定还丢了。

你要是不要,我可就把它砸了。

姬寻洛表情认真,真要伸手夺红绣手中的夜明珠扔了。

红绣忙拉住他,道:好了好了,我留着就是,不过先说好,这东西你是借给我的,往后需要的时候尽管来取走。

姬寻洛翻了个白眼,方要说话,突听城门楼方向传来一阵百姓的欢呼声,随即楼顶高架上火树银花,甚为耀眼。

开始了,快瞧红绣拉着姬寻洛的衣袖指着不远处,南楚国的烟火均是药线盘在盒子中,高悬着引燃了幻演出各种花式,此刻一鹤冲天的引线点燃,正挂了满城楼亮闪闪的紫葡萄,随即繁华盛开,万架千株,宛若打碎了满天星光直直落下。

城门楼下直对的大街人生鼎沸,孩童欢乐的叫喊声一阵阵传来,楼上官府在燃烟火,下头百姓也凑热闹,‘霸王鞭’到处响亮,‘地老鼠’窜着银光,惹得孩子们尖叫退开,生怕烧了衣裳。

红绣双眸晶亮的看着淳淳的古色古香,此刻置身其中仍觉得如同身在梦幻。

不知为何,她却想起商少行来。

她出来看烟火,那苦命的却在看账本,生在大富之家,每日置身于不休的争端中,也是苦了他。

微风吹来,红绣鬓发飞扬,脸上的天真笑容几乎是姬寻洛从未见过的。

自打他遇见她她就在受苦,从未露出如此开怀的笑容,如今瞧见,姬寻洛真觉欢喜非常。

红绣,我……咦?姬寻洛话未说出口,红绣却将目光转开,眼角余光瞥见对面三楼里的人,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

他们此时坐在暗香阁的屋顶,比西月楼三楼的窗子高出许多,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对面敞开的窗子中屋内的情景。

商少行一身铅白色锦衣,正与一绝美女子对坐在八仙桌旁。

那女子身着丁香色襦裙,头戴鎏银的八宝莲花钗,流苏在堕马髻后晃动,衬得她一张瓜子脸格外晶莹。

距离远些,红绣看不清她的五官,可瞧气质她与商三少皆为天人相貌,容姿昳丽,男人静如梅绽,气质如松,女子宛若幽兰,柔美孤傲。

红绣半晌才反应过来,商少行方才用过晚饭说回去看帐,想不到他竟来逛窑子了。

不过也对,古代的男人逛逛青楼实属常事,商少行这样的富家公子在外头能没有个红fen知己?只不过风流就风流,还偏要藏在道貌岸然的外表之下,以看帐为由哄骗老太太,害得她刚才还同情他,真是卑鄙哼红绣气哄哄的转身,拄着下巴继续看烟火。

姬寻洛蹙着剑眉,收回看向商少行的目光,叹了一声安慰道:红绣,此事极为寻常,不可避免的。

无所谓了。

红绣又瞪了对面三楼的商少行一眼。

想不道这回商少行若有所感似的,竟然抬头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商少行先是呆滞,后是诧异,最终是不敢相信一个姑娘家竟然会和姬寻洛一样胡闹去爬屋顶。

红绣撇撇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比了比自己的头,又比了比商少行的方向指一指自己的脚底,意思是:哼,我比你高商少行又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姬寻洛也甚为无语,拉着红绣的胳膊生怕她掉下去:好了,红绣,男人逛花楼也是平常事,你别太动怒。

我怒什么?红绣只觉得脸颊发烫,并不自知酒劲儿上来了,指着对面矮了一头的西月楼:我能爬房顶,我未来的夫婿爬个墙算得了什么,不就是西月楼?洛寻,咱过去瞧瞧。

能欺骗我的同情心,我还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引得三少爷也舍得说谎了。

PS:以下免费的,介绍朋友的一本书书名:农家小神碗作者: 羊小懒书号2206612一句话简介:穿越到农家,家贫又地少。

年幼的弟弟、鬼马的爷爷以及这极品的亲戚,啧啧周晓白表示压力很大。

幸好地里刨出小神碗,保鲜、催熟……还能变异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章 情敌第一百三十章 情敌红绣只顾着气商少行与她说谎博取同情,竟然忘了自己是站在暗香阁的屋顶上。

刚往前迈了一步却觉脚下一崴,重心不稳之下人已经不可控制的摔倒,顺着高啄的檐牙滚了下去。

洛寻红绣惊呼,分不清自己翻滚了几周,顾不得胳膊肘磕的生疼,努力向飞身追来的姬寻洛伸出手。

四层高的屋顶,若摔下去她也可以再穿一次了。

姬寻洛一个纵跃人已经来至于红绣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

奈何来势太急收不回去,只得随红绣的力道一同跃出了屋顶。

商少行将对面屋顶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回身快步跑下楼去,方才那名女子也提起裙摆追了出来。

咣——哗桂花酒的坛子先从屋顶坠落在青石砖地上,砸出很大的脆响,惊得楼下许多放烟火的人们纷纷闪开,奇怪的仰起头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此间,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怀抱娇小的白衣女子,如驭风踏燕一般旋落而下,他们乌发因旋势交缠,衣袂飘摆,漫天的烟火都成了二人的背景色,宛若坠落了满天星光中飘然而至的仙人一般。

红绣靠在姬寻洛臂弯中,惊魂未定的望着他俊美的容颜。

这是她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的看着他。

姬寻洛没有商少行那么美,五官也不如商少行精致,可他眉宇间的疏朗与殷红唇角习惯性的邪魅笑容,却勾勒出令人无法移开目光气质。

姬寻洛同时也低头望着怀中的女子,她的柔软娇躯贴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柔弱,仿佛他必须倾尽全力保护才能令她得到安宁似的。

她目光有些迷离,姬寻洛不说阅女无数也算风流潇洒,这种目光他曾在旁的女子身上见过,今日出现在她的眸中,叫他不得不欢欣雀跃。

二人四目相对,似乎忘了这是何时何地,周围嘈杂的人声与放烟火的砰啪声都已经离他们很远。

直到商少行焦急气喘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红绣,你没事吧?伤到哪了?红绣闻声猛然回神,惊觉自己与姬寻洛的姿势太过亲密,忙退开一步望向商少行。

三少爷跑的急了,脸色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胸口不住起伏着。

凤眸中盛满担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似松了口气似的,略带斥责的道:怎么不知道仔细些,还学人上屋顶,万一这次洛兄没有及时接住你,你待如何?红绣抿了抿红唇,知道他是关心她,仍旧忍不住轻哼一声,三少爷不是还要看帐的?我倒不知商府的书房何时搬到这儿来了。

红绣此言一出,姬寻洛方才点亮的双眸瞬间又黯淡下去,虽然知道红绣与商少行之间并没有什么,可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心里能有自己,而且一心一意的只有自己?商少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红绣,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西月楼的宛月姑娘。

宛月笑着上前,对红绣盈盈福了一礼: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红绣姑娘,奴家仰慕姑娘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宛月姑娘言重了。

红绣回了一礼,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宛月二十出头的年纪,合中身材,瓜子脸上的五官清秀可人,眉目间透着睿智。

尤其一张樱桃小嘴,唇形格外漂亮,丁香色襦裙配头上鎏银的发饰,显得她气质如兰,孤傲寂寞。

但她脸上温柔和善的笑容,又给人一种温和可亲的感觉。

她是一个矛盾的气质型美人,她的五官远没有她的气质迷人。

而且红绣能敏感的从她的目光中看得出她对自己的排斥。

红绣不免有些好笑,看来三少爷还真是不乏追求者的。

宛月,我们就先……到楼上饮一杯吧。

商少行瞧着差不多了,张口请辞,却不料话说了一半便被宛月接了过去。

瞧着红绣细腻如瓷的精致面庞,宛月心中有淡淡的厌恶。

她虽然流落风尘,可毕竟出身官宦世家,因为父亲原兵部侍郎犯了重罪,才被充为官ji,身上难免有些官家小姐的高傲气。

她在西月楼中做清倌人有些年头,什么样的人没瞧见过?她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类自甘堕落的女人。

明明是商三少未过门的媳妇,夜半与不相干的男人一同出门,还爬屋顶,见了三少爷不客客气气唯唯诺诺,更冷嘲热讽,好像他何该就是应宠着她惯着她似的。

红绣的行径,在宛月三从四德教育根深蒂固的思想中是极为令人不满的,凭着好日子不过,却出来勾引旁的男人,她最厌恶这一类女人。

红绣与宛月是第一次见面,当然不知对方因何讨厌她,一切只能归咎在商少行那个祸水身上。

宛月明摆着不打算放她的未婚夫婿回家,还连她也一同请上去。

事情好像越发有意思了。

也好,三少,我们就上楼喝一杯吧。

听说宛月姑娘琴艺精绝,红绣也想见识见识。

见红绣真来了兴趣,商少行无奈的皱了眉,与身旁的姬寻洛对视一眼,两个男人此刻也只能由她。

西月楼不同于一般的花楼。

此处是极为雅致的一处,楼中虽然也有姑娘经营皮肉生意,可气氛却并未有多么污浊龌龊。

红绣对古代的青楼早就好奇已久,今日能进来瞧瞧,实在是觉着有趣,更何况对楼中的姑娘她心下也并没有鄙视之意,心里坦然,倒也不觉得自己来青楼是多么过分的一件事,殊不知一路前来,身旁早已有人侧目观瞧。

一是因为一行人的出色相貌。

另是因为宛月姑娘从来大架子,谁都知道她是卖艺不卖身的高傲清倌人。

能让她亲自下楼去请,还带回个姑娘来,众人皆对红绣等人的来历感兴趣。

上了三楼,来至宛月姑娘的香闺。

方才红绣在对面的屋顶也只瞧见此屋的一隅罢了,此刻瞧见全景,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宛月姑娘着实是个雅致人。

屋内布置淡雅,不像是花楼姑娘的房间,倒像是书香门第小姐的闺房。

三少爷,红绣姑娘,还有这位公子,您三位且先请坐。

宛月净手焚香,坐于琴案之后,笑着抬起素手礼让,又回身命令贴身丫鬟诗琴去重沏一壶茶来。

抬手轻轻拨动琴弦,伴着清脆悦耳的琴声,婉柔温和的声音如春风送来的阵阵低语一般,道:三位今日难得前来,宛月便送诸位一曲,以表心意。

话罢,如山泉蹦流一般的清脆琴声,一丝丝一缕缕传入红绣的耳中。

红绣不会弹琴,中国的古典乐器她一样都不会,但宛月姑娘如诗如梦的琴音,仿若能将她带入一种虚无的意境中去。

犹豫的旋律带着孤傲,带着期待,数不清的惆怅涓涓流淌,如泣如诉。

直直勾起人心中最柔软的那个位置摩擦,似乎要酸涩出泪水一般。

红绣陶醉的闭上双眼,脑海中随着低泣的琴音,闪过的是前生的父母亲人,闪过的是今生已经死去的连翘,在这陌生的异时空,她步步为营,日日小心,每每夜深人静只是,有的只是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此际,她突然发现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似乎能与宛月弹奏的节奏相合,虽然断句有些不同,曲调与现代所听的完全迥异,但那种孤寂的意境,和对未来生活的隐约希望,能够全然融汇到其中去。

红绣忍不住在心中默念,宛月弹奏第一遍她隐约记住了一些曲调,只在心中默默吟唱,当第二遍时,一支全新的明月几时有,已经能低低的从她口中唱出。

待到第三遍,红绣已经能唱的流畅。

所有的过程,红绣皆如着迷一般,并未发觉自己在做些什么,她看着窗外的烟火,眸光并没焦在任何一处,从来不多的音乐细胞倒发挥了作用,将一种淡淡的离愁,淡淡的孤独,以及对未来生活深深的期待,完全融入了宛月的一支琴曲中去。

殊不知身旁的三人,都在惊艳静默的望着她。

宛月才学过人,琴艺无双,这首自创的明月曲是她每次接待客人必弹的曲目,在圣京城教坊中也是广为流传。

她也曾试着为其填词,但总是添补不顺,若词不好,到底是污了曲子的意境,所以明月曲的词一直空缺着。

但现在,宛月清冷的心激动起来,看向红绣再不复刚才的鄙夷,而是得遇知己的兴奋。

第四遍弹完,琴声戛然而止,商少行与姬寻洛似乎还融入在意境之中无法自拔,宛月已经激动的起身,来之跟前拉起红绣的手道:红绣姑娘好才学,方才你唱的那首词,能否写给我看?红绣一愣,猛然回过神来,看到宛月眼中期待的光芒,不自觉的赧颜起来,怪就怪宛月的琴弹的太好,竟让她不自觉的剽窃了苏轼的名作。

那个,我……红绣姑娘,方才的明月曲是宛月所创,正缺你的那副词,若姑娘能将此词赠与我,宛月必有重谢。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一章偶得闭月天工针第一百三十一章偶得闭月天工针红绣心下更加尴尬,人家宛月姑娘是真正的作曲者,她却是个剽窃者,有心说出实话,说这首词也不是她做的,又怕商少行和姬寻洛追问出处,无奈只好尴尬的点头。

既然宛月姑娘喜欢,这首词赠于你也好,只是红绣的几笔字拿不出手,不如我来口述,你来记录?她虽说在少年宫学过几年书法,可照比正儿八经的古代人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可不想写出来献丑。

宛月欣然点头:好,红绣姑娘随我来。

二人掀珠帘来至里间,宛月坐于书案之后,丫鬟诗琴帮着研磨。

宛月执起羊毫笔,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红绣。

红绣略一沉吟,缓缓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愧是官家小姐出身,红绣低头瞧着宛月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心中相当羡慕崇拜,暗想自个儿回头也要好好练习练习书法,免得遇到需要写字的场合,她的几笔字拿出来让人笑话。

她如是赞叹旁人,旁人却也在赞叹她。

商少行与姬寻洛皆为性子潇洒的世家公子,才学过人。

红绣每一句吟出,他们都会细细咀嚼。

说到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他们似乎看得到在诸葛府中挣扎而出,凭一手绣艺青云而上人前风光的她在人后是如何的寂寞。

说到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他们又宛若能体会到她对连翘的深切思念。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红绣一字字缓缓说完。

宛月那厢也停下了笔,清秀面庞上呈现出心酸之色,低声叹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只不过是幻想罢了,若真能‘神交’,又何惧生死别离?红绣闻言微笑不语,再不敢乱剽窃诗词,说什么海内存知己一类的话了,不过她体会得到,面前的宛月,乃至于身后的商少行与姬寻洛,谁不是高处不胜寒?谁没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伤心往事?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被命运聚到一起吧。

诗琴。

宛月回头唤自个的丫鬟,去,将我那套闭月天工针拿来,我要赠予红绣姑娘。

是,小姐。

诗琴欲退下取针,商少行却伸手用折扇轻轻拦了一下,宛月姑娘,你太过客气了。

此际红绣是他的家人,对方要赠送如此珍贵的礼物,他总要婉拒一下。

宛月睿智双眸中含满了笑意,挥手打发诗琴去了,笑道:红绣姑娘,承蒙你不嫌弃,将那副词赠予我,我就将前些年偶得的那套‘闭月天工针’赠于你。

我这里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在西月楼这么些年,虽然能护自己一身清泠,却免不了见多了污浊,宛月性子孤傲,难免会有看走了眼的时候,方才多有不敬,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能吟这样一首词的女子,又怎会是yin乱之人?哪里,宛月姑娘言重了。

红绣微笑摇头,宛月明摆着是不想欠她,才马上还她一副针的。

这种你一拳,我一脚的性子,倒是与她相似。

姑娘,针拿来了。

诗琴此刻手捧约莫一尺见方的紫檀木盒走了过来。

宛月从她手中接过木盒,放置于桌案上,拨开锁钩掀开了盒盖。

盒子中整整齐齐码放着六排的金针,大中小号,型号齐全,打造精妙,丝毫不用担心针鼻割线,也不用担心真的流线型不好会毁了绣布。

这套针一共三百零八根,是百年前吴冶先生所造,天下仅有四套,另一套在北冀国第一绣娘赵姬的手中,其余两套不知去向。

宛月将盒盖盖上,双手捧置于红绣跟前,早些年,一个南方的商人来我这里与人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为了感谢我从中撮合,就送了我这套针。

我是个手拙的,若是‘闭月天工针’放在我手里便是祸害了,今**我有缘,赠于你,谢你的知心,也算是为好针寻个好主子。

红绣是懂行的,一眼便看的出这套纯金打造的绣花针,价值不只在于是金子打造。

,而在于它出自名家,且做工相当精良。

她不过是剽窃了一首词,如今让宛月姑娘如此看重,不免脸颊有些发烫。

宛月姑娘,这套针太珍贵了。

我不能收。

宛月笑着摇头,似乎领会红绣的心思,转了话锋道:红绣姑娘,你就收下吧,你的那首词我弹唱两次坊间便会流传开来,到时候赚的银子多的去,你收下也好解一解我的心结,免得回头我过意不去。

红绣听的扑哧一笑,她倒是直爽,将不想欠她的意思直接说了出来。

宛月如此,红绣也不在推辞,笑着接了过来,道:既然如此,红绣便领了宛月姑娘的情。

这才对,三少,这位公子,不如宛月再为你们弹奏一曲吧。

……离开西月楼的时候已过了二更天,红绣早就困了,坐在商少行的马车上靠着车壁抱着闭月天工针和悬珠的盒子打瞌睡。

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相对而坐,狭窄的空间内挤了他们三个人,显得格外拥挤。

洛兄,稍后在府中住下吧,我已命了福全儿去收拾客院了。

商少行脸色苍白,强打精神微笑着相邀。

姬寻洛摇头,目光始终盯着红绣,不冷不热的道:不必了,我自由惯了,到你府上规矩太多。

你是客人。

下人们怎敢为难?得了,红绣还是客人呢。

姬寻洛眯起眼,直视着商少行的一双凤眸,带着些怒气道:别跟我说你不知红绣院里有个多事的老母鸡整日乱叫,她还没正式入你们家的门,便要让她受你二婶的气?他虽然出了趟院门,但红绣身旁的三个丫头与他还是相熟的,想打听什么打听不到?商少行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无言以对。

某些方面,豪门大宅中某些方面是避免不了的,就算他再想护着,也护不周全,好在依他对红绣的了解,她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欺负去的人,可若是整日因院子里的事着恼影响了心情,也会耽误月夕比评的绣品,此事还真难办。

看向睡得直点头的红绣,商少行心中也是一阵无奈,他们的关系现在算是什么?他仰慕她的才学手段,可也仅限于仰慕罢了,但回想方才她坠落屋顶,姬寻洛出手相助时候的情景,商少行心底里不知名的位置却泛起阵阵酸涩。

摇摇头,他或许真的是太累了。

※※※※小姐,一进了你的绣房,就如同到了月宫仙境似的。

梅妆将茶点放在红绣右手边的案几上,笑看着屋中的布置。

三少爷果真是疼小姐的,昨儿一大早便命了人,将屋内的家具物什都换成了新的。

屋内的摆设也做了些变动,窗纱床幔屏风……总之瞧得见的物件皆是雅致,与她们家小姐的气质完全相符,梅妆美滋滋的笑,也只有这样的屋子才配得上他们小姐天仙似的人。

红绣绣完一小片绿叶的最后一针,坐直了身子笑道:就你大惊小怪的,瞧人家丹烟,站在一旁跟点穴了似的。

自打那日她说了丹烟一句,这俩丫头在她面前便开始处处赔起小心来。

梅妆是个直爽的,没什么心眼,示好的方式便是实心实意的对她,丹烟却处处仔细留心,再不敢使什么心眼,似乎怕她将她撵出去。

红绣心下无奈,她想让丫头们对她交心,但并不是想压迫她们,所以对待他们还如从前一般无二。

小姐,语蝶小姐来了,这会子刚进了回廊。

凡巧来到门前,看了看红绣,又道:语蝶小姐似乎是带了礼物。

红绣笑着点头:好,凡巧,你代我去迎一迎。

梅妆,你先将那个芙蓉暖玉的镯子拿给我。

两婢女分别领命,红绣将芙蓉暖玉镯子顺手戴在腕子上,不知商语蝶送的是什么,若需要的话,她想回礼也不至于拿不出东西来——今日她身上是什么头面都没上的。

语蝶小姐,您里面请,我们小姐正在此处。

凡巧站在门前做请的手势,商语蝶穿了一身洋红色的袄裙,头梳着双丫髻,带着红珊瑚的云髻儿,丰腴的小脸上带着不平,走进门来瞧见屋内摆设变了个样,脸上更不欢愉。

她身后跟着个丫鬟,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铺满了冰,上面座着个白色陶瓷的盖碗。

语蝶小姐。

红绣起身,微微点头,请她到一旁坐下,回头吩咐道:丹烟,去给语蝶小姐沏茶。

是,小姐。

丹烟刚要退下,商语蝶却不满的哼了一声:得,我也不吃茶,今儿来主要是给你见见世面。

料想那么好的东西你在府外也是吃不着的,拿过来给你尝尝鲜。

小玉。

是。

身后的丫鬟上前,将托盘放在案桌上,掀开了碗盖。

商语蝶道:这可是北冀国特产的果子,名叫越橘,没见过吧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不起 气到你第一百三十二章 对不起 气到你商语蝶心中非常不快,方才在祖母房中请安,正赶上北冀国那边快马加鞭的送了越橘回来,恰好被爹爹送到祖母的房中。

她本以为祖母见她在,怎么也会给她吃些,想不到人家老太太发话:红绣这些日绣活儿辛苦,语蝶啊,快把越橘拿一些给你未来的小嫂子送去。

商语蝶当时差点气哭给她看。

要知道越橘稀有,平凡人家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即便是在产地北冀国,寻常百姓也是吃不到的,这种北冀国北方山区里特产的果子产量极少,且运输困难,能用冰镇着快马加鞭的送到南楚圣京城来,需要耗费诸多财力。

几颗果子所花费的价钱也够寻常人家吃上个三年五载了。

如此稀有的东西,她的亲祖母不给她吃,还让她给外人送来。

商语蝶来的路上就带着气,又不能掉了自己的面子,免得被人说她嘴馋,只得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让红绣见见世面。

红绣望着盖碗中珍贵的越橘,暗自摇了摇头,什么越橘,不就是她在现代常吃的蓝莓么。

想不到南楚国竟然会有此物。

好笑的看着商语蝶气鼓鼓的小脸,红绣不知她在气什么,只是她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她心中颇为不爽。

商语蝶是商府的千金,是她爹娘的掌上明珠,在红绣面前也得好好呆着,狂给谁看?原来是越橘,也没什么的,从前在沿海家中我也经常吃的。

兄长疼我,常花重金为我买来,不过运送到沿海却方便些,从北冀国那边的港口上船,直接就能到我家乡那里去。

红绣说的轻轻巧巧,随即端起冰凉的白瓷盖碗递给身后的梅妆,你们三个拿去分了吧,我早就吃腻了的。

梅妆、丹烟和凡巧均面带惊喜,行礼接了过去。

多谢小姐赏赐。

你商语蝶蹭的从地上站起,气结的指着红绣大吼道:如此珍贵的东西,我都没吃到呢,你居然赏给下人了诶?原来如此,红绣心中了然,面上笑眯眯的,语蝶小些说笑了吧?这东西在商府中不常见?我以为商府家大业大的,怎么也要比我们沿海‘乡下’好得多。

你你你……商语蝶结巴了半天,却一句话都你不出来,想跟红绣吵架,又觉得此事自己已经丢了面子,只得一跺脚转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咒骂:好刁的蹄子,我行哥哥绝对不会看得上你都说你绣的多么多么好,我看行哥哥也就是利用你罢了等我们商家得了天下第一,谁还会理会你?趁早跟你兄长滚回沿海去红绣本来是想逗逗商语蝶,却不料她竟然出口伤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商少行是利用她,她明白,她同时也在利用商少行,二人互利双赢,并在双赢的基础上建立了友谊而已。

可被商语蝶如此一说,她心中不知名的位置仍然闷痛了一下,被人利用着,终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况且他们也算得上是朋友。

梅妆气结,刚想出言顶撞,就被红绣一摆手制止了。

仅是淡淡道:丹烟,替我送语蝶小姐。

丹烟行礼:是,小姐。

商少行手拿折扇缓步而来,前脚刚迈进馨苑的门,迎面却飞来一只小蝴蝶,埋头撞在了他身上。

语蝶,你怎么了?商少行被撞的一个趔趄,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商语蝶。

商语蝶满脸通红,气的柳眉倒竖,见了商少行, 一肚子委屈没法说,只是跺脚,哼道:你瞧你找了个什么破媳妇说罢转头走了,丫鬟小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

商少行被说的莫名其妙,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语蝶从小被娇生惯养,是家里出了名的小魔头,平日里老太太宠着,商金氏疼着,三个哥哥爱护着,从小到大也没吃过憋,想不到今日竟能在红绣这里看到小魔头气结的一面,商少行不免有些好奇,他的破媳妇到底是如何欺负小魔头了。

迈步入院,苏妈妈瞧见商少行立即躬身行礼,老脸上堆着笑容:老奴见过三少爷。

商少行脚步不停,仅是嗯了一声走进回廊,又吩咐一声:不必通传了。

便叫花儿和朵儿停住了脚步。

带着商福全悄然来到绣房,未曾入门,先听见三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小姐,原来这就是越橘,奴婢从小到大见都没见过,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吃到呢还不是小姐疼咱们。

就是,小姐,您说越橘是长在树上的,还是长在地里的?……商少行迈步悄然进门,红绣窈窕的背影对着他,正坐在窗前低头认真的绣活,她长发并未挽起,只是随意用发带束成一缕,乌黑如青缎一般垂落在背上,纤白玉手执着闭月天工金针,快速的缝绣着。

梅妆和丹烟背对着他,凡巧正对门口方向,看到商少行,刚打算行礼,被商少行一个手势打断了。

就听红绣悦耳的声音温柔的道:越橘又叫蓝莓,估计南楚国现下的越橘也都是野生的,是一种低矮的灌木结的果子,颗粒都很小,你们现下吃的也算是大的。

它对人身子非常有益处,可以抗癌,强心,软化血管,还能增强免疫力,如果是用蓝莓酿酒,味道才更好呢。

红绣低头说着,似乎回想起前世喝过的蓝莓酒,面露神往之色,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许多现代人才懂得的词汇。

不只是三个婢女,就连门口的商少行都没听懂她方才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什么抗癌,什么增强免疫力?商少行皱着眉头轻咳了一声。

红绣手上一顿,回头看去,商三少穿着月牙白的外袍,正笑吟吟站在门前。

三少爷何时来的?今日气色不错。

梅妆与丹烟凡巧三人行礼,忙着去备茶点。

商少行瘦高的身子如俊松清泠,缓步来到红绣身旁,低头瞧着绷子上的绣布。

现在图面并未完成,还瞧不出什么来,只觉得绣工与往日所见的刺绣皆不同,针脚长短不一,乱糟糟的一片。

难怪要叫乱针绣的。

商少行对红绣的绣工颇有信心,不过还是忍不住喃喃了一句。

红绣微笑,道:叫三少爷见笑了。

没有,我信你的手艺,在南楚国我还未见过比你技巧更加高超的。

三少爷过誉了,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冀国赵姬姑娘,还有另两位持有闭月天工针的才是大家,我不过无名小卒罢了。

红绣微笑着抬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更何况真正的艺术家,兴许十几年只做一副绣品,旁日皆不出山的,我这样绣样子来卖,实质上是最低俗的。

商少行挑眉:红绣何时学了那日临江楼书生们的酸气,瞧不起商人了?并非如此,我本身是商人,怎会瞧不起自个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三少爷,小姐,请用茶。

丹烟端着茶盘进来,才刚将茶盏摆上,后院的方向竟传来苏妈**呵斥声。

教导你们多少次了,在府外,你们是红绣姑娘一人的奴才,他日红绣姑娘嫁与三少爷,你们就是商府的人了还分什么谁的主子?你们姑娘到时候都要伺候三少爷商少行闻言皱眉,看向红绣。

红绣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笑着端起胎质细腻的青花茶盏抿了口茶:嗯,丹烟,今儿的茶沏的正好。

丹烟笑了一下,谢过小姐夸奖,被您教导那许多次,若是还不会岂不是笨死了。

外头苏妈**声音又隐隐传来:还敢顶嘴你们姑娘都不管我老婆子,你们告,上哪告去井边上给我擦干净喽,否则……商少行俊美的眉形蹙成一个疙瘩,优雅的将茶盏放在桌上,虽然并未直说,但红绣明显从他眸中瞧出了怒意。

苏妈妈每日这样敲山震虎已经是家常便饭,三个丫头如今被调教的有模有样,她早已经捉摸着怎么让她闭嘴了,她是商人,行事历来考虑皆收益,仅是打罚一个下人倒是不难,她要的是获得回报。

沉思间,商少行清澈如山泉的声音淡淡道:红绣,我带了铺里的裁缝师傅来给你量身,裁制秋季的新衣。

红绣一怔,我的衣裳并不缺的。

太皇太后给了你锦衣华服的特权,若你不穿锦衣多浪费。

最近南边来了今年新产的月牙锦,那个料子我已经给你调来两匹,还有许多素色的料子,过两日便会送来,还有这个。

商少行从怀中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递给红绣。

昨日出去,偶然看到它,瞧着就想起了你,所以带了回来。

红绣掀开盒盖,里面躺着的是一对银累丝的耳坠子,坠为细腻白瓷的月牙。

三少……商少行站起身道:看到她干干净净的,我就想到你了,总是跟月牙一般无喜无悲,将所有心思包容心中,它不值什么钱,才花了一吊钱。

只是一个心意。

商少行说着轻咳了一声,俊脸竟然带了些红晕。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窃!!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窃!!红绣诧异的抬头望着三少爷,本以为商少行这样出身的贵公子,定然瞧不上小摊上的便宜货,怎知他真的会因为耳坠子的气质看得上眼就将它送给她。

她虽然爱赚钱,可并不代表只有黄白之物才能打动她,若是真的有心,能让她体会到心意,即便是一株野草,也能让她从心底里感激,就如同现在。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是有一只细小的虫子在血管里爬行,顺着血液来到心脏的部位狠狠挠了她几下子,不疼,但是很痒,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可红绣仍然控制不住的开怀而笑。

谢谢你,商少行。

她来到古代,一直恪守古代女人的规则——至少是在表面上恪守。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商少行的姓名。

于古代的女子,这大概是大逆不道的吧?可此刻的红绣只是她自己,代表的不是诸葛红绣,只是来自现代的一个灵魂,在被感动的时刻,真真切切的说一声谢谢。

或许他们明天仍旧要互相算计,可此刻,她觉得他们是交心的。

商少行一双潋滟凤眸直视红绣的杏眼,二人目光交汇,脸上皆露出微笑。

红绣,戴上让我瞧瞧?好。

红绣摘下耳垂上的珍珠丁香儿,换上了商少行送的白银累丝陶瓷月牙,坠子并不大,在红绣白玉一般的耳垂上来回晃动,几乎分不清是她的肤色细白,还是陶瓷的月牙细白。

商少行欣赏的笑:这副坠子何该就是为你打造的。

红绣摸了摸耳垂,欣然笑道:多谢你了。

无须客气,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他二人说话的时间,外头苏妈妈一直声音不低的训斥着梅妆等丫头,可他们好似谁都没有听见似的,仍旧如往常一般说话。

不多时,铺子里的裁剪师父来为红绣量身。

红绣又画了几个样子递过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时女子流行的衣裳无非是袄裙,襦裙,褙子,比甲,有的腰间系带子罢了,红绣所画的图中,包含了曲裾交领裙,也包含前世唐代才有的齐胸襦裙,还有半臂与披帛等等。

量身的师父瞧了样子,欢喜的眉开眼笑,直给商少行递眼色。

红绣不等商少行开口,便道:衣裳裁好了我先穿出去溜溜,若是城中有人找起,便开始制作成衣,现下还不知效果如何,总要稳稳当当的才成。

是,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只要红绣不独霸着好样子就好。

红绣,我不打扰你绣活,眼瞅着到了中旬,也开始忙起来,兴许不能常来看你,若有事你便遣人去找我。

好,我送你。

※※※※红绣在绣房中赶工,每日几乎皆不得闲,转眼间七月到来,夏季炎热的天气让红绣每日在房中都仅穿着自制的吊带睡衣,即便如此,还是每每汗湿了长发贴在脖颈上,好不舒服。

红绣这样,丫头们已经习以为常,苏妈妈仍旧管教她的下人,红绣也未得空收拾她。

好在苏妈妈还算有自知之明,并不敢来红绣的绣房撒野,若是看到红绣的一身打扮,她恐怕会大叫一声不守妇道昏过去了事。

眼瞧着群芳争艳图完成了一半,红绣也终于松了口气。

梅妆,帮我备下衣裳,好些日子没去瞧瞧老太太,我也该去请安了,没的叫人说我不懂礼数。

是,小姐。

梅妆与丹烟服侍红绣换了身浅蓝色的袄裙,为红绣少上了些馨岚居的胭脂。

红绣拉开妆奁下层的抽屉,想拿出太皇太后赏的那套头面选一支钗戴上,谁知道抽屉竟然空了诶?梅妆,太皇太后赏给我那套紫金白玉的头面哪儿去了?我记着我就放在这里头。

梅妆闻言一怔,小姐,您的妆奁匣子我们都未曾归置过,您放在哪儿那就是在哪儿了。

头先您吩咐我们归置东西,我们也只是讲妆奁外头擦干净,里头都没打开来瞧。

嗯,我知道了。

红绣将三层的抽屉都打开,找了半晌也没看到那套头面,回身又将屋子里头翻了个便。

本来还有些焦急的心,在翻找的过程中安静了下来,最后回到梳妆台前随意抓了凤鸣钗簪子上,看向面色凝重的三婢女:你们确实没瞧见?梅妆、丹烟和凡巧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没动。

小姐,奴婢指定没瞧见的。

……好了好了,快些起来,我并非疑你们,只是要确定一下罢了。

红绣扶着三人起身,道:能确定不是我的人动了,那便行了。

丹烟平凡的面容呈现疑惑之色,随即恍然,小姐,您要……嗯。

红绣点点头,道:丹烟,你去将苏妈妈和花儿朵儿都叫来,咱们院里旁日也没有别的人来了,我且先问问她们。

是。

苏妈妈进了红绣闺房的时候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还没入门呢就颇大的架子,将来若是三少爷接了商府,红绣做了主母,还有他们下人的好处?给红绣姑娘问安。

即便心中不满,苏妈妈仍旧笑着行了礼。

花儿与朵儿两个小丫头旁日在外头做粗活的,只有头一日见过红绣一次,此刻紧张的不行,诺诺的行了礼,便低着头不敢再抬起了。

红绣端坐于床榻前,头上凤鸣钗的流苏微微摇晃,声音平静的道:苏妈妈,花儿,朵儿,今日我只有一事要问你们,太皇太后赏给我的那套白玉紫金的头面,你们可曾瞧见了?若知道在哪儿,直接的知会我一声,此事就此作罢,我也不想闹的鸡飞狗跳,惹的旁人觉着咱们馨苑的人作风不正。

花儿和朵儿闻言一惊,连连摆手:姑娘,奴婢没偷。

奴婢若是偷了,就叫天打五雷轰了去。

苏妈妈不悦的皱眉,暗骂红绣没事找事,哼了一声道:红绣姑娘,容老婆子我说句话儿,您的那套紫金白玉头面,奴婢可是见也没见过的,是不是姑娘贵人事忙,戴到何处去忘了带回来?还是掉在哪儿了?大胆苏妈妈,你说的是什么话梅妆气结的怒斥一声,她前一句暗指小姐不守妇道,后一句又在说小姐丢了簪子随意诬陷,简直可恨梅妆,退下。

红绣摆摆手。

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苏妈妈近前,头上凤鸣钗因行动而悠长低鸣。

苏妈妈此言,便是说您也没瞧见了?是。

奴婢虽不才,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嗯。

红绣笑道:既然如此,花儿,你去外书房请三少爷来一趟吧。

奴婢这就去。

花儿飞奔而去,红绣悠哉的坐在湘妃榻上品着才沏好的明前茶,梅妆、丹烟和凡巧分立她身旁,面前站着的只有苏妈妈和朵儿。

头面丢了,红绣不是不急,毕竟此物乃是太皇太后赏赐,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觉着现在急也没用,不若好好的调查清楚,事是在商府出的,她一个客人,找主人来解决就是。

不多时商少行便带着商福全等一应下人匆匆赶来,进门见了红绣面前的一番阵仗,问道:花儿说太皇太后赏赐的头面丢了?红绣站起身来至商少行跟前,点头道:我几日皆忙着绣活,很少打扮,今日打算去给祖母请安,谁料拉开妆奁匣子发现东西不翼而飞,我的人是没动的,三少,事出在你府上,还请你帮着仔细找找。

红绣句句咬住一个理字,商少行想拒绝都不成,红绣虽然是他未过门的媳妇,可现下毕竟是商府中的客人,人家说东西丢在他府里,他不出马谁出马?莫急,此时交予我来办吧。

商少行应了一声,便吩咐了出去,太皇太后赏赐的头面丢了可不是小事,不只是馨苑,所有的院落皆要仔细搜查。

没有旁人来,东西定是府内的人摸去的。

一时间,偌大的商府被闹了个鸡飞狗跳,各院的管事接到商少行的命令,均带着人挨间屋子搜查。

馨苑里当然也不会放过,花儿朵儿的房间,梅妆、丹烟和凡巧的房间,以及苏妈**房间都列在搜查范围之内。

红绣与商少行一左一右端坐于圈椅之上,静等着消息。

不多时,就听后院传来福全儿的声音:少爷,少爷,东西找到了商少行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在哪儿找到的?回少爷,我们在苏妈妈房里找到的,她给缝在包袱里,压箱子底了。

刁奴商少行蹙着好看的眉,苍白的嘴唇紧抿着。

一旁苏妈妈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宛若杀猪,急切的叫道:三少爷,奴婢冤枉啊红绣姑娘的卧房奴婢进都没进过,我冤枉啊商少行坐在圈椅上,给福全递了个眼神,商福全立即领会意思,上前一步指着苏妈妈骂道:住口我商府是短了你的吃喝还是少给了月钱?主子的东西你敢随意乱动?你还成日教习下人,自个儿首先就不守规矩少爷,这等刁奴犯了家规,就该乱棍打死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险的保护第一百三十四章 阴险的保护红绣蹙眉,其实她并不认为苏妈妈会偷走她的那套紫金头面,旁日苏妈妈虽然不懂韬光养晦,可还是知道深浅的,就如她自己所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偷了主子的东西,还是太皇太后赏赐的贵重物件,她拿了去换钱怕被抓,留着也不敢戴,能有什么用?难道她们家还缺传家宝?正当她沉思之时,商少行疲惫的叹了一声,转向红绣致歉道:对不住了红绣,好在头面找到了。

这边已有下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木盒递给红绣。

红绣接过打开来查看,里头白玉的抹额,华盛,云髻儿,两只簪子,一只钗,一只镯子和一对儿耳坠子,一个都不缺。

对商少行点点头,笑道:东西找到就好,三少爷无须介怀。

是我商府的下人出错,也怪我管教无方。

看向商福全,道:福全儿,你看着按着家规处置吧。

是,少爷。

商福全跟着商少行时间最久,最明白主子的心思,主子既然能派了贴身护卫秘密将红绣姑娘的头面偷偷放在苏妈妈柜子里,此刻在来将苏妈妈抓出来,那就一定是不想留着这个人了。

思及此,商福全当下双眼一瞪,骂道:老刁奴手脚不干净,按着商府家规,重责五十板子苏妈妈吓的险些尿了裤子,奴婢没有偷,真没偷我是冤枉的啊三少爷,我是冤枉的,你们得有证据啊,我没有偷五十板子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商福全哼了一声,人赃并获了你还抵赖?苏妈妈哭的眼泪鼻涕模糊了一脸,抬起头瞧见面容淡淡的红绣,还有她身旁的三个婢女,扭曲了老脸道:红绣姑娘,老奴旁日多有得罪,求求您行行好啊,饶了我吧。

就饶了我吧我没有偷您的头面,真不是我偷的红绣蹙眉瞥了苏妈妈一眼,叹道:苏妈妈,不是我不帮你,如今人赃并获,你叫我如何信你?更何况红绣只是商府的客人,做不得主的,你还是求求三少爷吧。

别怪她冷漠,此事既然事发,她定然需好好利用。

况且被苏妈妈敲敲打打的欺负着,她早就受够了。

三少爷,饶了我吧苏妈妈望向商少行,却见商少行已经闭上双眼,一切听商福全处置似的。

看着红绣淡然的样子,苏妈妈心中怒火升腾,委屈的大吼: 我是二夫人的远方表婶,也不是你们府里的下人,你们凭什么用家规处置我诸葛红绣,你好狠毒你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去做,何苦做这等阴损缺德的事诬陷了我你有什么好处来人,将这老刁奴叉出去,重打五十板子商福全见三少爷皱了眉头,立即下令。

家丁小厮上前,将乱叫的苏妈妈拉了出去,院子当中摆了条凳,将人按在上头,那头已有两名小厮举起了板子。

老太太到板子还没等落下,外头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一眼,忙起身相迎。

孙儿见过祖母。

红绣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身穿这大红的福字底锦袄,头戴翡翠抹额,银发上只横卧着翡翠的簪子,在商金氏与商少澜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惊动了祖母是孙儿的不是了。

商少行歉然道。

听说太皇太后赏给红绣的头面失窃了,此事非同小可,我哪能不来瞧瞧。

老太太看了看商少行,又回头瞧瞧被按在条凳上的苏妈妈,疑惑道:案子已经破了?回祖母,方才在苏妈**屋里搜到了那套头面,已经交给红绣清点过了。

这就好,这就好。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商金氏瞧着条凳上的人,道:老太太,此事许是一场误会,苏妈妈手脚向来干净,再说府里并不会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的好活儿做,怎么回去偷窃太皇太后赏赐的东西自己找死?商金氏白了红绣一眼,冷哼道:定是有人特意为之,要陷害苏妈妈是啊老太太,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偷,我冤枉啊苏妈妈听了商金氏的话连忙顺坡下驴。

老太太瞧瞧面儿上淡淡的红绣,笑了一声道:红绣,你觉着呢?此事全听祖母的吧,红绣的东西找到已经很满足了,并没有旁的要求。

也好,行儿,你方才预备怎么处置?商少行蹙眉道:按着家规,应罚她五十板子。

苏妈妈大哭道:我不是这府里的人,你们不能用家规罚我啊冤枉啊冤枉啊商金氏听了苏妈**叫声,气的咬了好几下嘴唇,不是府里的人,怎的还做府里的事,吃喝府里的?偷眼瞧了老太太,发现老太太并无异色,商金氏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苏妈妈如此行径是不对,但五十板子在她这个岁数,等于是要了她的命。

老太太端坐中间,说起话来威风十足,俨然拿出了家主的气势,又道:我商家不是那些不通情理的人家,怪只怪苏妈妈这里人赃并获。

好在东西没丢,也免去了府里的祸事。

至于苏妈妈,就打她十板子,撵出去吧。

老太太苏妈妈一声哀叫,被商金氏瞪了一眼,再不敢出声,她也知道此际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老太太望着红绣,道:红绣,我这么断,你觉得如何?红绣全听祖母的。

甚好,来人,行刑吧,也给下面这些个奴才长长见识,在咱们商府中犯了家规,就是如此下场老太太话音落下,那厢家丁小厮已经抡圆了板子霹雳巴拉的落在苏妈**臀部腿部,伴随着苏妈**哀叫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十个板子不到一会就打完,苏妈妈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咕噜一下从条凳上掉到地上。

商金氏见状,刚想上去扶,老太太便朗声道:下头的人都给我听着,咱们商府家大业大,请得起下人,付得起月钱,如今府中许多人没登名在府中管事的册子上,还在院子里‘帮忙’的,三日之内,谁从哪请来的,就送回到哪儿去,若再被我发现府中还有不相干的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老太太此话意思明确,分明就是在说不是商府的下人还在吃商府喝商府的统统给她滚蛋商金氏就算是老太太的儿媳妇,那也是在背后亲密,人前,老太太可是一家之主,怒起来照样不给面子。

商金氏脸气的通红,低头不语。

老太太看了看商少行,又道:行儿,你也是的,红绣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就该多帮衬着一些,保护她,照顾她是你的责任。

如今馨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叫红绣如何专心绣活儿?商少行行礼道:孙儿知错了,往后定会注意照顾红绣。

若是被祖母知道苏妈妈是他嫁祸的,是保护红绣的一种手段,不知道她会不会暴跳如雷。

老太太办事雷厉风行,红绣一直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别看她满头银发,平日与一般的大家族祖母无异。

可真的出了事,她就是商家的大家长,做起事来铁腕干脆,不愧是在家庭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到底是比她半路出家的古代人厉害那边已经有下人将苏妈妈抬了下去,商金氏眼巴巴翘着,却不敢上前去看看。

毕竟将自家亲戚安排进商家来白吃白喝,她的确理亏,再说老太太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揭她的短处,她已经该庆幸了。

红绣啊。

老太太处理完正事,又换了一副表情,语气温和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

红绣听到她唤她,忙上前去扶着老太太的胳膊。

祖母,红绣在。

老太太微笑着拉着红绣的素手,旁人看来二人亲密的如同嫡嫡亲的祖孙俩一样。

红绣却能感觉到老太太手上的力道似乎大了些,带着些怒意。

你往后缺了什么,不用通过行儿,直接找祖母来就是。

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皆来找我,我虽然老了,当商府这个家累了点,可你只要说得出,祖母就能给你办得到,再不必如此麻烦了。

红绣闻言,俏脸登时气的通红。

老太太一语双关的意思太为明显。

她刚才的话可以直接翻译成你要想要什么就直接要,用不着栽赃陷害耍心机那么麻烦。

红绣恍然,原来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在怀疑她,觉着是她故意家伙给苏妈妈,是以对苏妈妈才并未予以重罚,只打了十个板子撵出府去了事。

商金氏却不懂老太太的双关含义,只是嫉妒的望着红绣,酸溜溜道:母亲莫要操这份心了,您瞧,行儿将馨苑布置的多雅致?我看可比咱们住的屋子多费了许多心思呢,人家小夫妻的事儿,咱们还是不管了。

说罢假惺惺的笑起来。

被商金氏一搅合,气氛也登时变了味,没有了刚才的严肃。

老太太笑道:你二婶儿说的对,你找行儿和找祖母都是一样的,只下一次可莫要自己出头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心相交理当如此啊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心相交理当如此啊红绣无言以对,此事在老太太面前怕是澄清不了的。

她只觉心中添堵,任何人在意识到自己被诬陷的情况下恐怕都不会好受。

到底是谁?这种低劣的一石二鸟之策运用的如此自如,说它低劣,却成功的打击了商金氏,也顺带将她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拉低了。

祖母说的是,红绣往后若有事找您去,您可别嫌红绣烦啊。

所有心思红绣皆未表露出来,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红绣的事累着您了,真是过意不去,不如您到我绣房坐会子,我去给您沏壶最爱的明前茶,大热天的也好解解暑,您看如何?老太太的确疑心红绣使了手段,即搬走了苏妈妈,又打击了商金氏,可她一辈子从宅子里斗到如今当家主母的位置,心底里对红绣这样有城府懂进退的女孩却是喜欢的紧。

当下笑着说:红绣相邀,祖母哪有不去的理儿?再说你搬到馨苑也有一阵子了,祖母也没来瞧瞧你住的如何,可缺什么东西。

回身另一手拉着商金氏,道:璐兰啊,走,咱们到红绣的绣房里瞧瞧去。

商金氏眉开眼笑的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母亲说的事,头些日子我还说想来瞧瞧,只是怕耽搁了红绣的正事,这才一直没来。

红绣挽着老太太的另一只手,道:二婶子对我的照顾颇多,我还想找机会好好谢她呢。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字。

老太太拍拍红绣细嫩的手,打量她一番,道:哎,你是我商府未来的媳妇儿,也是咱们家的骄傲,前些日听说太皇太后给了你和你兄长的赏赐,我心底里欢喜的很,外头不少人都对你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呢。

祖母过誉了,红绣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诶,此言差矣,哪有人总是运气好的?红绣是真的有才学又够聪明。

……老太太拉着红绣走在前头,商金氏跟在后面,忍不住大翻白眼,嫉妒的目光几乎将红绣身上的衣裳烧穿个窟窿,她这样高贵的身份,锦衣华服也只能穿在家里头,出门也是要披上素色披风的,红绣凭什么那么好命,有那样的风头可以出?她女儿语蝶都没捞到,倒叫诸葛家不要的棋子捡了好运气去。

商少行与商少澜走在最后,并未距离前头三个女人有多近,也未曾听到老太太与红绣的对话。

三哥,我怎么瞧着你这些日又瘦了不少?商少澜年少贪玩,与自己嫡亲的严肃兄长并不多亲厚,倒是与病弱的商少行从小玩到大。

此刻见了商少行更是亲热的搂着他的肩膀不放,打趣道:是不是我小嫂管教的紧,吓得你饭都不敢吃了。

商少行摇了摇头,叹道:少澜,你也该收收性子,到咱们家的商铺里历练一番了,不能总是游戏人生啊。

我与你说小嫂子,你倒是跟我扯旁的事儿,跟我爹似的。

商少澜浓眉皱着,虎目瞪着,大有商少行在继续说他便撒丫子走人的架势。

商少行无奈,道:二叔也是为了你好,将来若是二叔接管家业,传给大堂兄,你怕是也要管着铺子里的事儿,弟兄哥们再亲,也没有养着你的道理啊。

三哥说的是。

商少澜正色点头,随即面带鄙夷的道:不过你瞧现在咱们家,还不是吃大伯住大伯的?谁说兄长不能养着弟弟了。

少澜,此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可莫要到你爹娘面前去说,怕是又讨来一通骂。

商少澜哼一声,行他们做,不行我说。

依着我看,分明是因为祖母偏心……好了。

商少行心中温暖,知道他的堂弟是真心为他,只不过这种敏感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反手拍拍商少澜的肩头,道:得了闲你便多去铺子里走动,或者来我这儿,我教给你如何经商看帐,若是你实在不喜经商,便用心读书考个功名,咱们祖父之上许多辈皆是读书人,祖母受祖父的影响,也喜欢偏偏书生,是以我父亲才不受待见,经商丢了祖宗的脸面。

三哥说的什么话若没有大伯经商,咱们家还不是在向下穷酸,有她们吃住你又来了。

商少行道:莫多言,你只需按着我说的,三哥绝不会害你,你读好书,考取功名,将来祖母喜欢你对你也有好处,二叔毕竟不是正经商人,也不耽搁你考功名。

一阵微风吹过,商少行脑后乌发被撩起。

他无奈转身走向绣房,瘦高的背影看在商少澜眼中无比寂寥。

三哥,往后这个家还是你的,是大伯一脉的。

商少澜笃定的说。

商少行仅是疲惫的摇摇头:其实有时候也觉得累得慌,若不是为了争口气,我何须累自己如此?我的身子,即便五年之约赢了二叔,当了家主,怕是也受不住这份家业,到头还是要归给二叔的,也罢,父亲在世之时养活二叔三叔,并不求回报,想必这份产业留给二叔,也是父亲所愿的。

三哥你就是太悲观。

商少澜追上来,继续搂着商少行的肩膀,道:你紧着与我小嫂子成婚,加把劲,争取一举得男,所有问题不就解决了?你放心,我定会帮着我大侄儿,再说了,你的身子骨也没有差到那个程度,好生将养着怎么不能再折腾三五十年。

一举得男?商少行轻叹一生,他与红绣还未到那种地步,旁的女人他瞧不上眼的,也不会去碰,恐怕他在这方面的洁癖,真会害的父亲的家产落入旁人之手,想到了心中都有郁结,怎么都散不去。

商少行与商少澜进了绣房,正瞧见红绣与老太太说笑,商金氏也笑着在一旁插言,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二人坐下来,丹烟和凡巧为两人斟茶,突听外头小厮来报。

禀老太太,三少爷,二老爷差小的来通传一声,外头工部郎中张大人来了,说是要见红绣姑娘。

现已经请到外堂奉茶,请红绣姑娘过去一趟。

工部的张大人?老太太惊讶的起身,笑着望向红绣,这可巧了,才刚说红绣是咱们商府的骄傲,这不骄傲的事便来了?红绣也甚为惊讶,多日不曾与张析昊相见,想不到他已经擢升为五品郎中了。

一行人出了馨苑,乘轿子来到外头,老太太与商金氏皆一同赶去,毕竟他们是商,对方是官,可不能让人挑礼,说他们粗鄙不懂礼节。

商少行是早知道红绣与工部的几位大人有些交情的,虽然不知其中细节,活字印刷一事他也并不知全部,但现在张析昊来访,他也丝毫不意外。

倒是商少澜,瞧红绣的目光宛若敬佩天人,崇拜的不得了,一路上直咂嘴,他怎就没遇上这么好的姑娘做媳妇?五台轿子一路来至于外书房, 红绣与商金氏在后头扶着老太太,商少行与商少澜先一步进了书房。

张析昊穿着孔雀蓝色的锦缎文士衫,头簪青玉簪,一身打扮随意从容,书生气质翩然。

见了老太太客套了一番,一众人入了花堂分宾主落座,张析昊笑着拱拱手,道:在下与红绣姑娘乃是挚友,前些日一直忙着工部的一些事,红绣乔迁并未前来拜访,不过工部的一些老友们这些日可是惦念红绣,是以在下为代表,来商府拜见。

老太太笑逐颜开,能与官拉上些关系,似乎是无上荣耀的事,想到自个儿三儿子也是做官的,自尊心瞬间膨胀数倍,俨然有飘飘然之势。

慈祥的与张析昊闲聊了几句,才识相的带着一干人等退开,将花堂留给红绣与张析昊二人。

没了外人,张析昊收起不多的官威,笑着对红绣道:好些日子不见,我特意来瞧瞧你。

张大人前来,红绣真是不胜惶恐正儿八经的说完,红绣一挑眉,打趣道:感情刚才你说工部的各位大人让你做代表,都是胡扯的?张析昊笑着摇头,道:那也不是。

这些日工部忙着做千里眼,昨日终于研究成功,听说千里眼也是红绣所创,工部与她打过交道的大人们皆将她奉为天人,张析昊与红绣较为相熟,忙完了手头事更是前来探望,一来是看看红绣过的可好,二来也是为了给红绣长脸,免得她在未婚夫家这做客受气。

他的一应心思不能明说,红绣却体会得到,笑着对张析昊点头,感激的道:张大人,红绣多谢你一番苦心了。

望着红绣越发水灵,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精致面庞,张析昊心里又是喜悦又是酸楚,只叹息她母亲已经为她订了亲。

心下可也坦然。

你我何须客气?哦,对了。

张析昊话锋一转,面带郁色,道:我方才刚从城郊回来,去看过言然了。

他依然昏迷不醒,柳姨娘与他**同住,大小姐与柳姨娘的一双小姐,均靠着夫人的铺子营生,过的相当拘禁,我瞧着,真是心酸。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姐啥时候抢人夫婿了?第一百三十六章 姐啥时候抢人夫婿了?张析昊说到此处,心中不免泛起酸楚之意,他自幼家境贫寒,若不是有诸葛言然时常帮衬着,他必定难有今日。

如此大恩他无法不报,在友人危难之时,他也无法不急。

他向来不耻于大富之家藏污纳垢的诸多行径,如今诸葛言然昏迷不醒,明知是诸葛言威所为,他却无法为友人做些什么,只能用不多的俸禄来帮衬着。

但是他的那些俸禄还远远不够。

诸葛言然现在仅是用上好的药材吊着命而已。

红绣,言然毕竟是你的兄长。

如今看他陷入如此境地,我心里不好受,我知你是善良之人,定然也不会好受。

张析昊望向红绣,清俊面庞上带着些恳求之色,如今你境地远远好过于他,若是能施以援手,我相信言然将来若是醒来,必定会感激不尽,你们血脉相连,恩恩怨怨若是化解了,不也是好事一桩?红绣望着张析昊,仅是微微摇头,叹了一声。

张大人,我知道你是仁义之人,今**能说出这些话,恐怕也在心中盘桓许久才开得了口。

你对诸葛大少爷的兄弟情义令红绣敬佩,但恐怕其中许多细节,是你不知晓的。

说到此处,红绣站起身来,头上凤鸣钗低低悠鸣,三缕珍珠流苏缀着蓝宝石的滴珠在她俏丽颊边左右摇晃。

红绣面带讥讽,淡淡道:说起血脉相连,与他更亲的是诸葛言威。

不是我。

诸葛大少爷从前当我是什么,我知,你更知,不是吗?张析昊闻言哑然。

他看着红绣纤细的背影良久,再度劝说的话卡在喉咙之中,再难说出口。

从前她和她的生母连翘在诸葛府中受过多少苦,他就算不亲眼见到心中也是明了。

如今她好容易挣扎出泥沼,为自己谋得一门旁人求都求不到的亲事,他怎能再用不存在的兄妹情谊来牵绊她。

思及此处,张析昊站起身对红绣拱手,歉然道:红绣,此事是析昊考虑不周,未曾估计到你的感受,而且其中细节我也确实不知,不该以此等语气来与你谈过去的伤心事,还请你勿怪。

红绣对张析昊的坦然甚为赞赏,回身福了一礼,道:张大人莫多礼,你能理解红绣,我心里很是欢喜。

二人相视一笑,红绣伸手做请的手势,道:张大人请坐,我来为你斟茶。

不必了。

我自己来即可。

张析昊拒绝之时,红绣已经执起胎质细腻的白瓷青花茶壶,袅袅婷婷来至张析昊跟前,素手微倾,将透明清香的茶汤缓缓注入他的茶盏之中。

花堂中淡淡的花香合着茶香,弥漫在两人鼻端,张析昊看着红绣波澜不兴的俊俏脸庞,心下只觉得方才升起的种种浮躁,在一时间均归于平静。

红绣也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在张析昊对面的圈椅上坐下,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二人同时放下茶盏,张析昊道:说起诸葛言威,我近日来其实主要也是因为他。

哦?红绣疑惑的望着他,等待下文。

张析昊道:你或许不知,前些日皇上已下旨,封诸葛言威为京畿卫左使督查卫。

京畿卫虽不在南楚国朝廷官员的编制之中,也并未有登录在册的官职品级,但因其直接听命于皇上,可以说是皇上最为信任的一个公开的秘密组织,就算朝堂上丞相反驳也无效,朝中官员均无权利干涉京畿卫的官职任命,如今,诸葛言威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商人了。

张析昊言罢,与红绣相对沉默。

红绣面上平静,心中翻滚着疑问,皇帝任命诸葛言威这等重要的官职,原因为何?无风不起浪,难道诸葛言威掩藏甚深,之前竟已经和南楚国皇室有所牵连?红绣,还有,诸葛言威在任命官职之后,皇帝还下旨赐婚,诸葛言威为天琴郡主的郡马,择日完婚。

张析昊叹了一声,红绣,我知你与诸葛家积怨甚深,将来你入了商家,怕是与诸葛家的矛盾牵连也断不掉。

他做了京畿卫的左使督查卫,又做了郡马,往后有皇帝特使的背景,又有九王爷撑腰,势头恐怕会更大,你要小心。

张析昊的关切红绣感受在心,感激的笑道:张大人,多谢你特意相告,我会小心谨慎,定不会被抓住把柄的。

张析昊笑着点头微笑,皓白牙齿整齐亮泽。

红绣,我知你聪慧,以你能力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不过你需记得若有麻烦还有我这个朋友在。

红绣一怔,随即笑道:我知道了,析昊。

听闻红绣直接唤他名讳,张析昊笑容更深。

那就好,这样我离开这段时间也能放下心。

离开?红绣疑惑的望着他。

张析昊笑着说:正是,我要随司徒将军的到北边边城去。

去边城?红绣蹙眉,你是工部郎中,去边城做什么?难道要打仗了?打仗也用不到一个文弱书生吧?张析昊清俊面庞上呈现赞赏倾慕之色,什么都没说,仅是对着红绣比了一个用望远镜的手势。

红绣眨眨眼,随即了然又感激的点头,她早料到望远镜必然会被皇帝看到,但想不到皇帝下手倒是很快,短短一个月时间便将它应用于军中了。

而张析昊身为工部官员,能将此种机密透露给她,无非是给了她一个定心丸吃。

张析昊是要告诉他,无论诸葛言然做了京畿卫中的什么官职,只要她有一脑子的才学,皇帝便会护着她,她的新点子未曾掏空一天,皇帝就会护她一天,最起码她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之前的活字印刷,加上此次的千里眼,已经足以朝廷的注意了。

只是……红绣叹了口气,苦笑摇头。

如此一来,她便等于相对失去了自由,有得必有失,看来说的正是此节。

※※※※七月中旬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红绣自张析昊前来探望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绣房之中,几乎吃住都在里面,院子里少了苏妈妈这号人物,变得安静的很,累了有俏婢奉茶打扇,困了便在湘妃榻上打盹。

时间过的也算充实。

此间商少行与商府众人像是都约好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

仅是偶尔听得到远处传来的悠扬古琴声。

凡巧十个包打听,她头晌刚好奇的问了一声是谁在抚琴。

午饭时候凡巧便来回报,说是语蝶小姐弹的。

别瞧商语蝶咋咋呼呼像是被宠坏的孩子,可一手琴艺真的不错,红绣不会弹琴,但听得出什么是好琴声,那些日在西乐楼见到宛月姑娘的琴艺是一绝,假以时日商语蝶年龄增长,阅历增加,她的琴音也定然不输给宛月。

七月十五,红绣备下祭品为连翘上坟。

跪在墓前,仿若还看得到她生前的音容笑貌。

时光匆匆,她来到古代已经将近两年,连翘也去了一年多了。

想到当初她们二人相依为命之时所受的那些苦,想到她冤枉的死因。

红绣心中满腔的愤怒仍旧不能平息,奈何人自由天命,许多事情皆为无奈之举,而且她也没有足够的狠心,杜氏一家人,她久久下不了死手。

小姐,天气闷热,咱们回吧。

梅妆、丹烟和凡巧三人也没有了当日的忧伤,仅是担心红绣郁大伤身,扶着她起来上了马车,车厢憋闷,红绣将车帘挑起了一半以便于通风。

心情低落之时,带来的闲书懒得看,带来的点心和酸梅汤懒得用,只是呆呆坐着望着窗外,想将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愿去想。

三婢女看主子奄奄的提不起兴致,一路上也都小心翼翼,不愿在红绣思念母亲的时候做出太过愉快的举动,惹得她憋闷。

一路无话,待夕阳西下之时,一行人来到距离上府不远的集市。

刚刚转出弯去,车前突然有一人拦住去路。

诸葛红绣,你给我出来红绣奇怪的掀起车帘,正瞧见一身寻常百姓青布短袄长裙的杜氏站在车旁。

她柳叶吊梢眉紧蹙,眉头几欲拧成一个个大,上挑的丹凤眼中酝酿着风暴,因愤怒涨红了脸,抬起照比从前变的粗糙许多的手指指着红绣马车车厢,毫无风范的大骂:诸葛红绣,你还要不要脸你母亲是不要脸的贱人,专门抢人夫君的下溅货,想不到你也如此就不怕天打五雷轰了你梅妆闻言大怒,一瞪大眼骂道:哪里来的疯婆娘,竟挡着我们小姐的去路,来人,把她撵走是,梅姑娘。

商少行派来随行的六名家丁上前,将杜氏推搡了开,手下无情,杜氏站立不稳摔在地上。

你这个*子贱人抢人家夫婿还出手伤人,你不得好死杜氏状若癫狂,即便倒在地上仍旧骂个不停。

此处是市集,杜氏这么一吵闹,周围百姓都铎都驻足观瞧红绣蹙眉,不明白杜氏为何突然闹出这么一出,她没去对她赶尽杀绝,她还有胆量来胡搅蛮缠。

此时她只回想起从前一句老话——心疼兔子没肉吃。

她存着一点点善念,对方却不会放过她。

然而此时是在大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她又能将杜氏如何?红绣并未下车,连看她一眼都懒得,只道:咱们回府。

若再有人生事便报官了事吧。

外头下人闻言齐声道:是,姑娘。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七章 蓝颜知己第一百三十七章 蓝颜知己马车再一次起步,木质的车轮在青砖路面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经过倒在地上的杜氏身旁。

本以为这样就算了,围观百姓都觉着车内的必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瞧杜氏一身民妇装扮,地位相差太悬殊,再说了,千金小姐怎么会去抢一个民妇的夫婿?众人皆觉得此事不切实际,也均纷纷散开来。

杜氏却管不得许多,从地上爬起,踉跄的追着红绣的马车,声音犹如被砂纸拉过一般沙哑,仿若宰猪一样歇斯底里的大骂。

你这贱人明明有婚约在身还不守妇道勾引我女儿的未婚夫,街坊邻居们给评评理,她是綉妍楼的第一绣娘诸葛红绣啊,商府与她都有了婚约,她还去勾引我女儿的未婚夫婿,你们说她是不是天生下溅,缺男人就活不成了杜氏追着车大骂,百姓们闻言,皆疑惑的侧目。

红绣心思电转,似乎已经猜到了一些,而杜氏的谩骂仍旧不停,各种污言秽语皆从当日教养良好的诸葛府大夫人口中溢出,最后竟然悲声大嚎,你背信弃义,害了老爷一怒之下负气神往,害了我的言然到如今还昏迷不醒,害我们无依无靠,食不果腹,如今你还要抢我女儿的未婚夫,诸葛红绣,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有没有人心红绣再也忍无可忍,杜氏近日来诚心是要找事的。

冷冷道:去衙门报官,这个女人怕是失心疯,胡言乱语不打紧,别让她伤到路人。

是,姑娘。

马车继续前行,杜氏继续追赶,围观百姓们心里皆是半信半疑,诸葛红绣身为綉妍楼的当家,与三少爷商少行已经有了婚约,哪会去勾引旁人夫婿?此事其中必然有蹊跷。

街上一路吵闹,待临近商府的时候,有差役前来,将杜氏押了下去。

红绣下了马车,看着几乎疯狂的杜氏的背影,心下如明镜一般。

此事恐怕与姬寻洛脱不了干系。

不难分析,当日诸葛家财大气粗,大小姐诸葛绿绮与南阳姬氏指腹为婚之事已经昭告亲朋,当时杜氏与大小姐还是极力反对的。

那时候姬寻洛潜入诸葛府,也是为了对未婚妻有更深切的了解。

如今杜氏落魄,诸葛大小姐从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跌落到现下的境地,南阳姬家的婚约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姬寻洛家就算没有诸葛家富裕,看样子应该也不会太差。

红绣皱着眉头沉思,梅妆丹烟等人不敢干扰,也陪她默默地站着。

直到府中负责抬轿子的小厮等不及了,才装着胆子满面堆笑的轻声问:红袖姑娘,请您上轿吧。

那等疯女人乱叫,您莫当真。

红绣闻言回过神,转身进了轿子。

放下轿帘之后不免无奈的揉揉眉心。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杜氏如此一闹,府里众人恐怕皆已知晓。

她勾引姬寻洛?红绣苦笑,她哪有勾引谁的资格?这里是古代,在她与商少行未曾解除婚约之前,有任何明目张胆的出轨行为,都会被人的口水淹死。

即便她对姬寻洛,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她也从未打算过现在就发展感情,只想等着解决了此中时段,在考虑自己的事情。

却不料她还没做什么,便有人找上门指着鼻子骂了。

回到馨苑,红绣脱去一身缟素,换了一身水蓝的袄裙。

丹烟帮她重新梳了头,还未等上头面,外头就传来凡巧的声音。

小姐,二夫人来了。

这会子过了回廊,怕是片刻功夫就到。

红绣微微一笑,就知道遇到这种事,商金氏定然不会放过机会。

知道了,凡巧,你去预备茶点,丹烟,你去帮我迎一迎二夫人,先请她去正厅奉茶,我手上还有一丁点儿的活儿,稍后就到。

丹烟了然的点头,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嗯。

丹烟与红绣相视一笑,转身出了卧房,迎上回廊,正瞧见穿了橘色褙子石榴红色入群的商金氏带着婢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二夫人。

丹烟上前行礼。

商金氏摆摆手,继续向前走,面了,你们小姐呢?丹烟不着痕迹的拦在她跟前,不让她继续往前,也不让她觉得失礼,笑着道:回二夫人的话,小姐让奴婢来请您到正厅里奉茶。

这会子小姐灵性大发,正在绣月夕比评的绣品最为重要的一小部分,也就几针的功夫,马上就能赶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二夫人原谅,毕竟月夕比评是咱们商府的大事不是?商金氏闻言,嘴撇的简直快到了后脑勺,怒气冲冲的瞪了满脸堆笑的丹烟好几眼,奈何老太太都非常重视月夕比评之事,她也不好做了例外,只能点头,随着丹烟来到正厅。

茶水注了三道,上好的明前茶在茶盏中彻底伸展开来,铺满满的翠绿,商金氏头先预备好了许多嘲讽的话,由于时间的推延,那股子劲道已经失去了一半。

再加上等人等的有些烦乱,又觉着无聊,心中大骂红绣好大的架子,竟然敢撩着她不管,偏偏对方还有正当理由,她不好说什么,只能隐忍。

红绣在卧房中梳妆打扮完毕,又喝了酸梅汤,施施然来到正厅的时候,商金氏的茶水已经注入了四道。

哎呀,二婶,这可怎么好,是红绣的不是了,竟然让您在这儿久等着。

快步上前拉着商金氏的袖子,谈道:怪就怪三少爷安排的活儿太过繁重,眼瞅着距离月夕节只剩一个月了,红绣也是着急,这一忙倒是忘了。

举手不打笑脸人,商金氏即便心里憋气憋慢了也不好直接出言责怪,倒显得她没身份,只得酸酸的道:红绣是咱们府里的忙人,这谁不知道?二婶哪会怪你呢,不过才刚我听着……小姐,三少爷来了。

门外梅妆略微有些气喘的通报。

话音刚落,一身杏花白色长衫的商少行已经大步入内,见到商金氏微笑着行礼,道:给二婶请安。

商金氏脸上挤出笑来,心里大骂红绣好奸诈的人,竟然拖延时间去搬救兵,难道她要教训一个晚辈,还会怕商少行一个小毛孩子?恶言刚要出口,商少行已经笑着说:二婶,我刚从祖母那请了安过来,还说要见你,命了王妈妈去你院里找你了,说是给语蝶妹子请教习嬷嬷的事。

一听事关亲生女儿,商金氏即便在想出气,也还是将女儿排在第一位,瞪了红绣和商少行一眼,讪讪道:也罢,红绣啊,改日二婶在来瞧你。

二婶慢走,红绣送您。

送走了商金氏,红绣笑吟吟的转身问梅妆:好丫头,溜你的腿了。

我怕再等下去,二婶可就要憋气憋晕过去了。

梅妆笑着摇头:奴婢倒是没溜腿,本是要去外书房找三少爷,结果半路上正遇到他急匆匆的赶来,脸都累白了。

奴婢这就去重新将茶水沏过,给三少爷解解乏。

红绣闻言看向商少行。

商少行用袖口擦擦额头汗水,道:刚才自祖母那说着话,听说外头的事,我算计着二婶回来就先来看看,不想还真遇上了。

红绣并不言语,只是悄然立着望向因为跑动脸色红润一些的三少爷,有一些一样的感觉在心中滋长,但转瞬之间她又恢复了理智。

三少爷刻意前来,恐怕也不只是为了此事吧?商少行本来见她面上感动眼露迷茫,心中还有些欢畅,谁知她一下便猜到了本质,他只能无奈的感叹此女为何总是这么理智,理智的扫兴。

咳,确实是有事的。

红绣挑眉,疑惑的望着他,心道还有什么事能叫三少爷如此?商少行尴尬的红了俊脸,又咳嗽一声,道:今日我是为宛月姑娘而来。

哦?红绣诧异的望着他:三少爷怕是贵人事忙,忘了咱们先前的约定了,你纳妾与否,我是不会干涉的。

商少行闻言,心中略又些恼,摇头道:并非此事。

前些**赠与宛月的哪首明月词,短短时间内在教坊之中已经唱红,宛月姑娘再一次名声大噪、尤其被文人学士等人推崇。

昨儿京城内阁首辅告老还乡,后日将在城外为他举办一个送别宴,一位大人便去找了宛月,想请她做一曲送别的曲子。

现在曲子有了,词却空着,我这才承宛月所托,来找你帮忙。

红绣闻言不禁莞尔,原来如此,三少爷是为了你的红颜知己,来求你的‘正妻’来了。

额……商少行无言以对,转而道:红绣,做赠别之词,你可有把握?红绣炸了眨眼,在脑中翻找一番,送别的词,现成的脑子里只有一个。

三少爷,你来记录?商少行惊讶道:现在就有?正是。

甚好,稍后便可以给宛月姑娘送去,也解她燃眉之急。

红绣微微一笑,三少爷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哪里,实在是宛月也帮了我许多。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男人的眼泪第一百三十八章 男人的眼泪商少行言罢,随红绣来至于书案前,拿了梅花签,又抬手研磨,他的身形似乎越加消瘦,一阵暖风裹着花香从敞开的雕花木窗送来,拂动他衣带渐宽的绢袍,隐有飘逸脱尘之感。

红绣站在他身旁,欣赏古色古香的如画美景中美男安静的如清风的姿态。

少顷,商少行研罢了墨,抬起头对她微笑,道:红绣,劳烦你了。

三少爷无须客气。

红绣略微汗颜,得知南楚国并非自己所处的时空中任何一个历史中存在的国家,她剽窃的更加自如了。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欧阳修的《浪淘沙?把酒祝东风》是红绣脑海中第一个浮现而出的送别词,她徐徐念出第一句,商少行伏案预备记录的手便是一顿。

抬起头,潋滟凤眸中完全是毫不加掩饰的激赏,继而奋笔疾书,洒脱的字迹带着傲骨落在梅花签上,不多时,便衣将整首词记录完毕。

想不到红绣如此文思敏捷,当真叫人叹服商少行虽然从商,可于诗词书画方面颇为爱好,他之所以与宛月走的很近,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宛月是个难得一见的才女。

如今更加俏丽的才女便在自己眼前,商少行语气难免因激动而失去了往日惯有的清淡:若是红绣身为男儿,定能拜相封王,你腹有诗书,更有经天纬地之才,真是可惜啊。

可惜?红绣笑着摇头,淡淡道:你们男人总是觉得女儿家做不了什么,我却不这么认为。

身为女子,在先天体力弱于男子的情况下,更要奋发图强,只知女红女戒,三从四德,只知后宅争宠,相夫教子。

这样即使能苟安一世,又有何意义?红绣言辞激烈,说罢了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竟然与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代男人谈女权、谈女人生存的意义,是不是脑袋秀逗了。

商少行将晾干的梅花签收好,缓步来到红绣跟前,低头深深的望着她。

红绣抬头,诧异的看向商少行含笑的俊颜。

刚欲询问他要做什么,却看他缓缓抬起左手,修长如白玉雕琢一般完美的手指,轻轻抚上了她右耳垂上他送的鎏银白瓷月牙耳坠子,声音宛若呢喃。

红绣,你真的是个宝藏。

红绣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不着痕迹的躲开,在心中告诫自己商少行为了彻底收服她为商家卖命,又在使美人计了。

三少爷不是还急着去西月楼?哦,是。

商少行猛然回神,奇异的发觉自己竟然心跳加速。

可瞧向红绣,见她面色如常,立时觉着放下心来,还悄悄有了些失落。

我先走了,若有事便差人来唤我,至于杜氏的事,我已经与祖母解释过了,你从前在诸葛家与她们诸多纠葛,她现下来捏造事实毁你清誉借以复仇,也不难解释其中原委,我想二婶听了祖母的,也不会来扰你。

红绣感激道:多谢三少了。

是我该谢你。

宛月看到此词,定会欣喜若狂赞叹连连的。

小小一首词而已,三少爷莫再客气,我送您。

在夸奖下去,她非要找地缝钻不可了。

忙完一天,到了月上枝头,红绣却提不起兴致绣活,早早让三婢女下去休息。

窗外凉风阵阵袭来,七月十五月圆之夜,明月却隐没于乌云之中,在枝桠上只偶尔露出半个面庞,将冰蓝清辉撒落下来,将树影投射于窗纸上。

坐在梳妆台前,从妆奁抽屉中取出姬寻洛送的雕花木盒,红绣面色平静的轻抚盒盖上的精致雕刻。

纤指缓缓掀开盖子,有柔和的白色光芒渐渐照亮了她的脖颈、下巴、嘴唇、鼻梁,直至她似乎受不了刺目的光辉闭了闭眼,屋内的烛火已经被盒中的月光掩了下去。

怎么,这么想我?睹物思人吗?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红绣抬头,正瞧见一身红绮长袍的姬寻洛坐在房梁上,潇洒的一腿伸直一腿曲起,怀中抱着一个大酒坛。

洛寻。

红绣仰头望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想到白天杜氏的话,她心乱如麻,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在暗香阁楼顶,他们共饮一坛酒时候姬寻洛潇洒肆意的笑容,还有她失足跌落之时他飞身相救的情景。

前世她忙于事业,并未成婚,于男女的感情她懵懵懂懂,连一场像样的恋爱都没谈过。

可她不是铁石心肠,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也有蠢蠢欲动的感情,只不过包裹在这副十五岁的身躯之中的是个三十岁的灵魂,所以许多事情她都做得到隐忍,做得到克制。

但是,隐忍和克制,不代表她不会难过和心痛。

她不知道与姬寻洛的关系算什么?若说从前她对他仅是友情,自从那夜一同去屋顶看过烟火,她就开始觉着他们之间,似乎比朋友多了些。

现在看到他,她只是觉得心头略微酸楚。

但红绣只能是红绣,容不得半分失控,心中所想,她不想轻易表达,瞬间无语凝噎之后,立即换上平日的笑容。

你何时来的?这些日又去哪儿逍遥了?红绣话音刚落,面前红影一闪,姬寻洛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旁,只有迎面扑来的凉风撩动红绣额前的碎发。

姬寻洛望着悬珠柔和的光芒下一身素白长发披散的安静人儿,心中有千言万语,到了口边,只化作一声酸涩的轻叹。

他是大夫,见惯生死,更知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过皆是匆匆流云飘过罢了,一切莫强求便是顺应天道,没见过有逆天之人久命的。

可如今,他满心满脑都只是无奈。

二人目光交汇,半晌无语,一阵大风吹来,木窗被吹的晃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和着窗外树叶的沙沙声,显得夜色格外寂寥。

良久,姬寻洛挑起红唇,扬了一下手中的酒坛,故作轻快的道:红绣,你可愿与我共饮一杯?红绣闻言微笑,点头道:好。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层层乌云照射在红绣脸上的时候,她在卧房的房顶伸直了已经麻木的双腿,仰头,对着酒坛喝下了生平第一口烧刀子,从喉咙到胃部,都宛如被点了一把火,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喝这么难喝的饮料,也是一种畅快。

她来到古代一直身不由己,在夹缝中求生挣扎,每一步的踏出,都会换来或多或少的伤痕,在压抑的生存中,她独独缺了这口畅快。

再次仰头,姬寻洛剩下的那坛酒被她喝尽,抱着酒坛,仿佛还看得到昨夜细雨之中姬寻洛微醺之下仍旧苍白的脸,听得到他无助无奈的声音……红绣,我爹娘逼我迎娶诸葛绿绮。

当年的指腹为婚他们二老相当看重。

姬寻洛坐在红绣身旁,天色渐渐阴沉,凉风更甚,似乎有雨要来。

红绣微笑,那,你就听命吧。

诸葛大小姐也是个美人儿,不会委屈了你。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姬寻洛言罢抱着酒坛狂饮,似乎只有如此才会消除心中的痛楚。

红绣无言以对,她该说什么?她与他并非恋人,没有到生死契阔的地步,于时势,她是商少行的未婚妻,也不能在解除约定之前作出任何打自己脸的事,她能要求一个男人等她,等她解决事端之后再来谈一场恋爱?这根本不可能。

姬寻洛望着红绣姣的侧脸,酒意略微冲上,他借着酒劲直言不讳道。

红绣,我喜欢的是你,可是父母之命我不能不从。

我虽然并非什么孝顺之人,但姬家于南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若诸葛家并未发生变故,诸葛绿绮还是他们家的大小姐,我可以悔婚,可以不听我爹娘的话,但现在,我不能不娶。

若现在悔婚了,姬家必定落下嫌贫爱富的骂名,我爹娘丢不起这个脸,我也丢不起这个脸。

我知道。

红绣微笑望着他。

不,你不知道,姬寻洛一把抓住了红绣的肩头,怀中酒坛荡漾,酒水洒落在他们膝头:为什么世事总是如此无奈,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娶,只能为了那些狗屁脸面,去做违背真心之事。

我肆意多年,难道这就是报应,是我将‘肆意’用尽了的报应?哈哈哈……姬寻洛的笑声渐渐隐没于喉间,变作哽咽。

抱着酒坛,他仰头再度狂饮,红绣却见他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水滑落,和着酒水,一同湿了肩头。

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酸楚之意涌上,几乎湿了她的眼角,但她必须冷静。

仰起头望着乌云满布无星的夜空,红绣冷静的说:洛寻,你清楚的,生于世间,就要被世事牵绊,你我都有责任,都有身不由己的理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便是让子女无法抗拒的枷锁,可谁叫我们生于这个年代?反抗不了的,便只能适应。

适应不了的,也要忍耐。

不,我不想忍耐。

姬寻洛将酒坛置于膝头,双手抓着红绣肩头摇晃,哽咽道:红绣,为何你总是如此冷静,你难道不心痛吗?还是你……你心中无我?我的事,与你并无干系?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妻VS小三?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妻VS小三?有无干系,还不都是一样?红绣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面上只是淡淡的笑着,并不直接回答他的话。

洛寻,莫要难过,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再纠结于此又有何用?姬寻洛一怔,两行清泪再次溢出眼眶,他仰起头,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火辣辣的烧刀子。

是啊,若有能耐,他只需执着的只要红绣一人,不去顾及爹娘,也不去管什么脸面,就只要她。

可他毕竟做不到为了她放弃所有,他对她的喜爱或许还不够?他此刻在来问她心中是否有他,难道就不是矫情?可是心中的钝痛,要如何消除?姬寻洛随师父见死不救学艺之时,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场面,再痛苦的别离,年少时的他也未曾流过一滴眼泪,而如今,他的泪水却只为了面前这一人流。

红绣,红绣……他身上的酒气与药香萦绕鼻端。

红绣愣神之间,已被姬寻洛一把搂入怀中。

他灼热的唇擦过她冰凉的耳廓,一声声呼唤似乎开启了红绣心痛的开关。

她双手于身侧握成拳,捏白了细嫩的指尖。

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却理智的不允许自己哭出来。

他们不是恋人,他只是来宣告决定的,并非是来征求意见的。

他所苦的,是命运的不平,不能让他肆意,他对她的爱情,或许不及名声重要,更不急他爹娘的脸面重要。

也许是他们相处的太少,但是老天并未给他们继续将感情发展深厚的时间。

因为她不会与诸葛绿绮共事一夫。

红绣咬着下唇,无奈的闭上眼,任不知何时细细飘落的微雨打湿她的长发和衣衫。

既然一切他早已经决定,她再多说又有何用?更何况,他们从未开始,何谈结束。

雨只下了一阵便停了,姬寻洛离去之时,只是坚定的说了一声他不会放弃便化作一道红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忘了带她下去。

而她也直觉此时浑身麻木,无暇想那许多,更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屋顶。

脑海中翻滚的是纷杂的情绪与种种无奈,心情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只有屋顶徐徐的夜风吹来,才能解除她的束缚。

明日一早,若下人看到她爬上屋顶,恐怕又是惊世骇俗的一桩大事吧?可谁管呢,她此刻只想坐在这里,好好让心情恢复平静。

她坐了一夜,在朝霞生气的瞬间,喝下了第一口烧刀子。

宛若祭奠,也宛若一种自我安抚。

商少行抱着古琴踏着晨露来到馨苑之时,正瞧见花儿和朵儿在清扫着院落。

看到商少行,二人皆恭敬的行礼。

奴婢见过三少爷。

免了,你们姑娘起身了不曾?回三少爷,梅姑娘和烟姑娘才刚预备盥洗的热水,姑娘许是没起呢。

嗯。

商少行应了一声,略微迟疑。

他昨夜在西月楼与宛月研究那首把酒祝东风,今日一大早回来,刚下车就带着古琴前来急着想让红绣知道她的词配了一首多么绝妙的曲子,可现在站在馨苑,他又觉得自己的行径太过于反常。

旁日他并非是如此热情的人,为何对红绣会多了这许多激进?商少行激越的心因一番反思凉了下来,转身走向院门。

往后他定要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要再像个毛头小子那般,那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然而一条腿刚刚迈出馨苑的大门,身后内院的方向却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碎声。

商少行心中一凛,将古琴扔给随行的商福全,快步跑了过去,梅妆、丹烟和凡巧此时也端着黄铜盆和热水等物急匆匆的赶来。

院中地上躺着破碎的酒坛。

酒坛?商少行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红绣穿着白色中衣坐在屋顶,正对他微笑。

三少爷,你来的倒早。

你……一句你怎么又爬屋顶被商少行咽了下去,俊脸沉下,对着身后发呆的奴仆道:还不去寻个梯子,让你们主子下来。

丹烟这才回过神,放下黄铜盆连连点头: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小姐怎么惹天祸啊,她是什么时候上去的她刚才还和梅妆来过这院儿一趟,也没瞧见屋顶上有人。

商少行面色淡淡,心中阴霾,盯着红绣爬下了梯子的娇小身子,再望着那个被打碎的酒坛,心中已经猜到了大概。

红绣身上衣裳湿着,长发也半干,双脚着地之时一阵摇晃,险些摔倒。

梅妆眼疾手快的扶着,焦急的道: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没事儿,就是有点冷,凡巧,我想喝你熬的姜汤。

是,奴婢这就去。

看向商少行,红绣又道:三少爷怕是也未曾用饭,早餐多备下一份吧,我与三少爷一同用。

是。

凡巧领命下去了,丹烟带着花儿和朵儿手脚麻利的收拾地上打破的酒坛子。

红绣令梅妆给商少行奉茶,自己先回房去换了身衣裳。

待来到正厅之时,饭已经摆好。

三少,怎么一大早的想起来我这儿了?挥手屏退了下人,红绣坐在商少行的对面,用调羹缓缓搅着面前的梗米粥,身上有些冷,她吞了两口粥,仍旧没暖和过来。

商少行摇头,全然没了方才要将曲子弹给她听的心思,只道:你要多顾着身子,在屋顶上淋雨可不是智者所为。

再大的事,也要将自己摆在第一位。

红绣一怔,抬头看着他:我省得,多谢三少爷挂怀。

商少行看着她淡淡的表情,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红绣眨了眨眼,又道:三少爷放宽心,月夕比评的绣品我不会耽搁的。

你……商少行再度无言,只得转移话题道:稍后让邹先生来为你诊脉吧,仔细得了风寒。

好。

※※※※自作孽不可活,上屋顶淋雨一整夜的结果便是红绣如今这样,在缠绵病榻三日之后才奄奄的恢复了些,见着粥饭也有了食欲。

小姐,您往后可仔细着些,咱们府里头多少双眼睛瞧着您呢,您不在乎旁人如何瞧您,也要在乎您自个儿的身子不是?丹烟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劝道: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您就拿奴婢出出气,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别在这么吓唬奴婢了。

就是。

梅妆摇头叹息着为红绣拿来褙子披上,小姐这三日可吓坏了咱们。

三少爷也不知怎么了,前儿还对小姐上心的什么似的,如今却连来瞧都没瞧一趟,他……梅妆话没说完,被丹烟用胳膊撞了一下,立即警觉自己多言了,尴尬的笑着退了下去。

红绣摇摇头,对着镜子梳理长发。

不多时门外凡巧道:小姐,外头有人给您送了封信。

信?红绣一愣,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伏武临行之前给他留的信,心中忍不住欢喜,这个世上除了伏武,还能有谁会送信来?快拿来我瞧瞧。

红绣起身来到门前,从凡巧手中接过信封。

封面上是娟秀的字体,写着红绣亲启四个繁体字。

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却让红绣心头失望涌起,好奇顿生,因为最下面的署名,写的是宛月的名字。

握别以来深感寂寞,炎暑日蒸,红绣姑娘善自珍重。

蒙赐恩赐佳作,疑惑冰释,宛月心中不胜感激,奈何妾身份尴尬,不便登门道谢,然感怀高情,非只语片言所能鸣谢。

今日酉时,恳请姑娘西月楼一叙。

书不尽意,余言面谈。

此致……红绣合上信纸,疑惑的蹙眉,宛月请她去西月楼,不知所为何事。

她可不信她只是想要感激她送了他两首词。

以上次见面的经验而谈,她是个你一拳我一脚的性子,她的两首词加起来,或许已经能用闭月天工针来抵消,如今她又是何意?她看的出宛月对商少行的感情,难道她是想找她谈判??思及此,红绣不免觉得好笑又无奈,她是商少行未来的正妻,在外人瞧着,似乎是多麽荣宠的一个地位,可只有他们二人清楚其中利害关系。

宛月要是想入商家的门,最难过的不是她的这关,而是商家老太太的那一关啊。

不过既然信已收到,她岂有不去之理?何况近三日一直缠绵病榻,也是该出去透透气的时候。

梅妆,将我的男装备下,稍后少爷我要出门去。

听到红绣语气轻快,仿佛又恢复了从前。

梅妆立时喜笑颜开的点头应下,颠颠的去给红绣备衣裳。

管小姐是爬房顶还是扮男装,只要身子骨硬朗,就比什么都强。

※※※酉时的西月楼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初升晚霞之中,红绣一身水蓝色锦缎长袍,长发尽数挽起,在发顶用紫玉簪结髻。

手指白玉骨的折扇,虽病了三日略有清减,但气质高华,绝对的俊俏少年郎。

刚一如西月楼的门,鸨妈妈便迎了上来。

满面香风吹拂,熏的红绣蹙眉。

客套一番,扔了一定银子,这才顺利登上三楼,来至于宛月姑娘的门前。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间传来袅袅琴音,曲调忧伤技艺纯熟,隐约似乎与把酒祝东风的词合得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第一百四十章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红绣不得不承认,宛月姑娘的琴技绝对是她前所未见的高超,她禁不住闭上双眼静静聆听,似乎看得到城外长亭送别的一幕,听得到友人临别的赠言以及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愈来愈小的车轮声。

她的词是剽窃而来,可宛月姑娘的曲子却是真才实学。

红绣心中不免生出敬佩,对青楼这种地方本就没什么好恶之分,如今更高看了宛月一眼。

一曲弹罢,余音绕梁。

红绣啪的一合折扇,轻咳一声道:宛月姑娘琴艺高绝,天宫仙乐也便是如此了。

话音刚落,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俏丫鬟诗琴见了红绣一愣,随即微笑着道:公子来了,我们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罢将红绣引进屋内。

仍旧是上次所见的香闺,不同的是屋内人换做相对而坐的两位美女。

男装的红绣潇洒俊俏,女装的宛月睿智温婉。

二人相视一笑,宛月亲手为红绣斟酒,道:多谢姑娘前些日所赠之词,解了宛月的燃眉之急。

前儿城外送别之时,‘把酒祝东风’在‘明月曲’之后再次惊艳四座。

宛月着实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未得你应允,我未敢将你的名讳报出,只的虚应下文人墨客的赞颂,面儿上光溜了,可心里头着实羞臊的紧。

红绣微微一笑,宛月流落风尘,却带着些寻常女子没有的直爽气,将话摊开来说,免得费心思揣摩猜想,她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对话方式。

宛月姑娘严重了,姑娘的曲子才是动人心弦的关键所在。

至于说那些虚名,红绣着实不在乎。

红绣动作潇洒刷的一声展开折扇摇晃两下,垂落胸前的长发被吹到身后,笑道:虚名累人,宛月姑娘应当明了。

正是如此。

宛月笑着道:况且姑娘现下的情况,也不缺那些劳什子的虚名了,于商人的角度来讲,没有利益的事情,你又怎会去做?红绣闻言,扑哧一声笑出声,手中折扇啪的拍在手心,知我着宛月也,不过你这心思,怕是从三少爷哪儿来的吧。

也不止是三少爷那儿来的,宛月轻叹一声,宛月在西乐楼中,可谓是阅人无数,时间久了,混出些不入流的花名儿,那些贵公子富商贾谈事儿的时候皆会来我的屋中,有我在中间撮合作陪,若是谈成了生意便会给予些好处,像我送姑娘的那套闭月天工针,就是如此得来的。

接触的商人多了,总该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些吧。

红绣笑着点头,道:宛月姑娘冰雪聪明,若真正经商,也定然不输于男儿。

你还不是一样?二人相视一笑,宛月再次为红绣斟满了茶汤,红绣不动声色的只与宛月闲扯一些有的没的,决口不问宛月此次相邀的真正意图。

少顷,茶水注入了第三道,宛月淡淡的道:红绣姑娘与三少爷是如何相识的?红绣眨眼,心道她终究还是稳不住了?或许是命运安排吧,宛月姑娘与三少交情匪浅,想必许多事情都瞒不过你,此刻也无需红绣赘言了。

红绣女扮男装的事宛月知道,且看商少行之前似乎对宛月颇为信任的样子,他们之间的事说不定商府里老太太和二老爷未必知晓,宛月却已经知道。

她也没必要说谎话来打自己的脸,太极拨回去就是。

宛月一怔,想不到红绣会如此回答,事前预备好的台词有些变动,用不上似的,只道:宛月许多时候,皆羡慕姑娘可以是自由之身,清白之人,我虽是清倌人,在风尘中经事多年,仍能保全自己实属不易,不过在外人看来,我早已经是龌龊不堪。

承蒙三少爷抬爱,对宛月照顾有加,我心中甚为感动,也甚为满足。

嗯。

红绣摇着折扇,淡淡的应了一声。

其实三少爷并非外表瞧起来那么狠辣阴险。

红绣疑惑的张大眼。

聪明绝顶,手腕高明,这才是在外人眼中商少行的形象吧?狠辣阴险似乎是她私人给商少行下的定义,宛月怎会知晓?宛月似乎看穿红绣的心思似的,笑道:三少爷有一双慧眼,且与宛月几乎无话不谈,再加上我对姑娘的粗浅了解,也大致推算出一二。

初识三少爷约莫是六年前了。

那时候他父亲去世不久,商二爷对家产虎视眈眈,为了保住属于父亲的东西,才刚十四岁的三少爷毅然站了出来,挑起了重任。

在人前,他是风光无限手段高明的后起之秀,可只有在我这里,他才会找得到一些安慰,才能表现出真实的性子。

其实,他也只是个脆弱的男人罢了。

红绣挑眉,宛月今日话说了一堆,绕来绕去,中心点还不是围绕着商少行?她想告诉她她对商少行有多了解,她们早就相识,且互相信任吗?无奈的摇了摇头,红绣突然对此行失去了兴趣。

宛月姑娘再多才,如今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放弃身段的普通女子。

宛月姑娘。

红绣声音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平淡的说着:我知你与三少爷相熟,三少爷若是愿意与姑娘往来,红绣是不会参与的。

言下之意是商少行是否要迎娶她做妾侍那是他的事,她不会管。

婉约闻言一愣,奇怪的看了看红绣,随即笑道:姑娘真是直率之人,宛月没看错人。

……红绣与宛月对饮了几杯茶水,觉着无聊便告辞离去了,本以为小三会做些什么出格刺激的事,可想不到她们是以和颜悦色谈判礼貌理智交流为这次见面画上了一个句号。

待红绣出了宛月的房间,从花屏后走出一人。

白色的长袍上缀着很淡雅的浅粉色梅花,乌发垂于脑后,面色略带苍白,不是商少行是谁?宛月见了他,起身为他斟茶,道:方才的话您都听见了吧?是,听见了。

看着商少行沉静如水的脸,宛月眸光神情,只道:我已然尽力为你试探了。

可红绣姑娘没有一点反应。

丝毫没有正妻与妾侍见面该有的火药味,此事只说明两个可能,要么红绣姑娘城府颇深,真正情绪深藏不露,要么红绣姑娘心中怕是根本就没有你。

嗯。

她是不在呼我是否会纳妾的,其中代表什么,我也瞧得出了。

此时的商少行,分不清脑海中的真实想法为何,甚至武无暇去思考他今日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试探的愚蠢举动。

心下只是被不知名的情绪扰乱的一团糟。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端起红绣方才用过的茶盏,呆呆的看着杯口的位置出神。

宛月是聪明人,知道男人在何时该惹,何时该哄。

所以宛月什么也没说,似乎也丝毫不介意商少行利用自己试探红绣的行为,只是任命的叹了口气。

宛月,我先行一步,若有事便使唤人来商府找我。

是,多谢三少爷。

宛月的香闺一天迎来两个角色容姿的宾客,如今望着商少行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有些出神。

她对商少行的心,商少行应是知晓的,只是所有事情他皆完美的藏在心底,一点不露出破绽和矛头,她了解商少行的为人,此次他对红绣的关注,已经明显超出了往常任何一次面对任何一名女子。

她咬了咬下唇,若是商少行并未来找她试探红绣,她是不是也会好过一些?商少行离开后,宛月遣开了诗琴,独自一人在秦案前抚琴,不多时,只觉得一阵清风迎迎面从敞开的窗子袭来,抬头,对上从敞开的雕花木窗分身而如的人的冰冷双眸。

主子有令。

什么命令?主子让你尽快杀了诸葛红绣。

来人声音低沉沙哑,仿若被砂纸拉过一般。

宛月蹙眉不悦的哼了一声:我心中自有分寸,还请你回去吧。

主子说只要你杀了她,往后三少爷身边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就算做正妻不成,侧室的位置也保住了。

宛月闭了闭眼,面前浮现出红绣方才洒然二小的俊俏小脸,以及商少行在得知红绣并不在乎他时候的落寞俊颜,她只觉烦躁犹如藤蔓一般迅速爬满了心房。

我知道了。

冷冷的应了一声。

她对红绣的确有一些爱才之心,但并不能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左右了她的生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能在商少行身边留的长久,也为了让商少行过的幸福,似乎杀死红绣是最好的办法了。

见宛月不言语,来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如黑色的电光一般蹿出了窗口。

宛月握紧了拳头,既不想得罪了三少爷,也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或许,她真的该出手了。

※※※,商府自家产业的裁剪师傅果真不是吃素的,先前量身之后定做的那些个襦裙衣裳,今日皆一股脑的搬进了馨苑的门。

梅妆数着搬进来的箱子,一共有五个,便觉得口水直流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婚期第一百四十一章 婚期小姐真是苦尽甘来,嫁给三少爷这样的有心人,不但衣食无忧,往后闲了腻了两人也可以说一些悄悄话,他们所懂在乎的皆在同一领域,若真能锦瑟和鸣,倒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问题在于自家小姐经常性的不冷不热,就如同现在。

看向正厅,红绣与商少行一左一右坐于圈椅之上。

二人品着上好的蒙雾青松,任由午后的阳光如金黄色的薄薄纱雾,铺了满身。

衣衫已经送来。

今年铺子里好料子多,我又私自主张,叫店里的师傅照着你画的衣裳样子换了些颜色,为你多裁了一些。

多谢三少爷。

红绣微笑,有新衣穿当然值得开心。

商少行家财大气粗,也不在乎几匹料子了,给她裁新衣,也倒不浪费,换得她全心全意的认真绣月夕评比的绣活不是更好?红绣无需客气。

商少行微微一笑,潋滟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调侃:我还指望着你先将那些衣裳穿出去摆个样子,商家便可以了解行情,决定是否要大批量的制作成衣了。

上下打量了一身素白略显得清减的红绣,又转而道:红绣,八月初一乃是祖母寿辰,你知晓的吧?红绣愣了一下,放下茶盏道:抱歉三少,这些日忙着绣月夕节的绣品,府中之事皆未用心留意,祖母的生辰,我还真的不知。

现在知道也不晚。

商少行也放下白瓷青花的茶盏,站起身背着手来至于窗边,看着窗外竞相盛放的满院各色花朵,呼吸着空气之中弥散的花香,微笑道:咱们长房一脉仅剩下我,二娘,还有你。

今年定不能在祖母那里丢了体面。

红绣也起身站到他身旁,双手扶着木质的窗棱,目光悠远的望向不知名的角落。

老太太千金之躯,若送礼物的话,一般的黄白之物恐怕皆入不得她的眼。

所以金银珠宝等物皆是不能送的,否则商少行也不会在今日郑重其事的与她说起这些。

那么她该如何投其所好呢?三少,你说送祖母什么她才会喜欢?红绣仰起头,看着商少行道:听说祖母出身书香门第,太老爷也是个读书人,他们兴许对奇珍异宝不感兴趣,送些雅致物才能体现出深意。

商少行点头,自己的祖母,过大寿也只是要图计个全家和睦,热闹一次罢了,有祝福的心思,远远要比真金白银价值高得多,我相信这一点祖母比我明白的多。

那就好办了,三少爷且放宽心,此事交于我身上吧。

商少行低头看着微笑的红绣,自己也禁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红绣,月夕比评的绣品要劳你日日不得安寝,往往梦中都要琢磨第二日要绣什么,如今我又来给你裹乱,实在是不应当。

三少爷说的外道话。

红绣笑着转身,走回到圈椅旁坐下,道:既然当日红绣应允了三少爷,在其位一日,红绣必然谋其政一日,你且放心,我不敢说必然会为咱们长房一脉张脸,起码不丢了面子便是了。

既然如此,一切劳烦你了,不过你要多加留心,莫要累坏了身子。

前些日的风寒还没好利索。

红绣看得出商少行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她,因为他的眼眸中闪过的忧虑并非作假,心下也软了起来,多谢三少爷,我不会有事。

嗯,那就好。

商少行举步来到门前,院子里梅妆丹烟和凡巧三人正忙着将五大箱子的衣裳帮红绣搬到卧房去。

似乎红绣有了新衣,婢女们都与有荣焉似的,比她们自个儿穿新衣都开怀。

一阵清风吹来,送来阵阵的花香,阳光如此温柔的洒落在脸上和肩头,红绣心中不知名的低落情绪,似乎已经在日光下蒸腾干净了。

商少行此刻与红绣是同样的感受,二人半晌才举步下了台阶,入了回廊。

商福全见了主子出来,连忙到门前去张罗轿子。

商少行在拐出台阶的时候,头也不回的道:红绣,洛公子在张王直那边开了家医馆,此事你还不知吧?红绣闻言脚步一顿,半晌才道:我确实还不知道。

嗯。

商少行不欲多言,仅是应了一声,便跨出门槛上了轿子。

红绣站在门边,看着商少行的轿子走远,心中却如一团乱麻纠缠一般。

自打几日前姬寻洛深夜腾挪而去,便在也没有见过他,她猜想他是回南阳商议娶妻的事宜了。

可如今他在圣京城开起了医馆,这当真让她一时间想不通。

明明在南阳有家,为何还要在京城落脚?不过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有些了解。

从前他是浪荡侠客,游戏人生,若是成了家,便是有了满肩头责任的人,养家糊口便是最主要之事,或许姬寻洛是收了心,真的打算安安稳稳的开医馆,将此作为事业发扬光大了吧?即便诸葛绿绮并非姬寻洛此刻心中所属,相信未来,他们的日子也会过的很好。

丹烟。

备轿,我想出府一趟。

是,小姐。

红绣曾经与连翘,在张王直大街回春堂对面的院落住过一阵子,那时候为了设计柳姨娘,她特意租下了这里,如今再一次看到院门口那一株桃树,心中繁杂情绪化作千千万万的叹息,只能吞入喉咙。

曾经的回春堂,如今已经换了招牌,红色的匾额上张狂的三个金字让红绣哭笑不得。

——莫来求。

开医馆的,做的便是济世救人的营生,姬寻洛可到好,招牌上写着便是别来求他。

摆明了是不耐烦。

与他师傅见死不救当真可以有的一拼了。

店铺门前打扫的干干净净,此刻围了三五个平头百姓,一名身着青色长袍,面色清瘦的男子,正站在台阶上说着什么。

红绣好奇的带着丹烟和梅妆二婢女走了过去,正听见他粗声粗气的道:你这不过是小小扭伤,我师傅可不给看。

……什么,抓药?抓药到别处去,没瞧见我们的匾额上写着莫来求吗?……我师傅可是神医你竟敢说我们‘莫来求’欺世盗名之人所开的,你是不是讨打……清瘦男子凶巴巴的对着门前前来抓药求医的百姓毫不客气的大吼,中心意思就是莫来求只治疑难杂症,小病不医。

红绣失笑的摇头,姬寻洛还是那个性子,恐怕穷其一生都改不了了。

这位小哥。

红绣上前一步,仰望台阶上的清瘦男子。

本想继续赶人的男子瞧见面前与自己说话的是位一身白衣身姿窈窕的姑娘,虽然她面容隐在纱帽之中,可瞧身段便能断定她是个美人儿。

喉咙中的不敬之词收敛了一些,仅是略微有些不耐烦的道:我说过许多次了,姑娘恐怕有所不知,咱们‘莫来求’专治疑难杂症,一般的小病可莫来求我师傅,他老人家忙得很,还要忙着制药材呢红绣声音含笑的从纱帽之中透出,柔声道:我并非来求医的,只请你代为通传一声,就说红绣求见。

什么红袖绿袖的,我师傅……哎呦清瘦男子的话还没说完,只赶到身后一阵疾风吹来,眼前白影一闪,额头已经吃了一个爆栗。

一边儿去,敢对她不敬,你是想帮我试试钩吻的药性了吧?师傅。

清瘦男子低头,不敢在言语。

姬寻洛今日并未穿他招牌的一身红色,而是换了一身白色长衫。

长发也规矩的挽起,在头顶用白玉簪固定。

他面容仍旧俊朗非凡,鼻梁高挺,嘴唇殷红,微笑起来带着三分的邪魅知气,可少了那抹熟悉的红色装扮,他似乎已经由从前逍遥的独行怪医,变成了一个懂得讲规矩的男人。

红绣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将纱帽垂落的白色纱帘撩起,对他微笑着点了下头。

洛寻,不清我进去坐坐吗?姬寻洛失笑,‘莫来求’就是不让谁进,也不会不让你进啊。

梅妆和丹烟跟着红绣进了从前的回春堂,今日的莫来求,一路上似乎因感觉到气氛的怪医,也并未提得起心思去观察左右。

红绣与姬寻洛来到正堂,看着周围地上桌上乱糟糟的一堆不认识的草药,漫不经心的道:洛寻,你的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吧?姬寻洛闻言怔然,掩藏在袖子中的双拳紧紧握住,青筋暴起。

艰难的嗯了一声。

红绣了然的笑道:原来如此。

也好,你能正儿八经的经营一门营生,不算靠祖宗荫蔽,自立门户养活妻子,这样真的不错。

婚期是几时?作为你的挚友,我总要备下一份厚礼的。

姬寻洛望着红绣如同问今日吃什么一样的淡然表情,心中的苦涩无以复加蔓延到口腔。

将所有的痛楚压一下来,强作笑脸,揶揄道:婚期定在八月初十,我爹娘此刻皆在赶来生京城的路上。

红绣若要送礼物,可不能含糊了。

这么急啊……红绣喃喃了一声。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骑红尘正妻笑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骑红尘正妻笑这么急啊……红绣喃喃了一声,随即道:礼物定然不会少了的,只不过时间太过于仓促,否则,我可以绣一套大婚的喜服赠于你。

姬寻洛苦笑,是啊,真可惜,差一点就能穿到你绣的喜服了。

二人同时沉默,红绣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人要成婚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些改变,姬寻洛也似乎与从前的他不同了许多。

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啊,红绣明白,若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何苦纠缠,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办法。

而沉静下来的姬寻洛,也有些恼自己心中的不平。

决定听从父母之命的人是他,应允成婚日子的也是他,所有的一且皆不是红绣做了决定逼迫于他,相反的,她能尊重他的决定,以朋友的身份来祝福他,她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希望的是什么?姬寻洛清楚,他希望的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理由,他想的是若红绣如今拉着他叫他不要成亲,他心底里就一定会开怀了。

可问题是,红绣若开口了,他做得到不顾家族与自己的体面吗?他做得到背负背信弃义嫌贫爱富的骂名,只为了与红绣在一起吗?姬寻洛苦笑着摇头,他做不到,又如何去要求旁人。

红绣,你先坐,这些日闲来无事我又给你配置了几丸金凤玉露丸,我去拿给你。

姬寻洛将圈椅上杂乱的书籍和药材随手拨在地上,又用雪白的袍袖掸净灰尘,扶着红绣的胳膊让她坐下,在修长手指触及到她的上臂,感受到她的消瘦时立即皱起眉:怎么清减了这么多?红绣坐直身体,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碰触。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现下已经大好了。

姬寻洛习惯性的抓过红绣纤细的手腕诊脉,若点漆明亮的双眸眯着,在确定她确实只是风寒之后才松了口气。

站直了身体冲着门外叫了一声:苏青方才门前的清瘦男子立即快速奔了进来。

师父,您有何吩咐?姬寻洛此刻抓着桌案上的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张药单子随手扔了过去,薄薄的单子仿若受力而托似的稳稳落在苏青手中。

去,照着这张单子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凉温了端进来。

是,徒儿知道了。

待苏青转身出去之后,姬寻洛转身关切的望着红绣,你的身子底子不好,全然是年少时候饥一餐饱一餐加上冬日常年穿不得保暖的衣裳养了的寒底。

虽说进来调养的还算不差,可照比旁人还是容易染病了些,这些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就补得上的,你还需仔细自个儿的身子。

我省得了。

姬神医,你不是说还有金凤玉露丸要拿给我?红绣语气轻快的道。

是,你稍等,在丹炉中,我这就去取来。

看着姬寻洛的白色背影,红绣对着满屋狼藉的药典书籍及散落的草药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她若有所失也无济于事,还是尽快调整自心,让生活恢复正常才是要紧。

※※※※老太太的大寿并未像红绣想象的那般宾客流水大摆宴席,仅是请了圣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商府中热闹了一番。

商家的亲戚又让红绣见识了一次大户人家的阔绰,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排着队的往老太太这里送。

倒是自己的那幅素描的老夫人画像深得老太太的欢心,也让各路亲戚眼红了一次。

商金氏更是见着她便白眼仁翻着,冷嘲热讽伺候着,红绣也只当请风过耳,不萦于心。

八月初三,红绣本打算换了男装到绣妍楼去看帐,奈何天公不作美,竟下起瓢泼大雨。

红绣斜躺在湘妃榻上,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青砖路,心里奄奄的提不起绣花的兴致,好在前些日日以继夜的赶工为她争取了许多时间,此刻才有闲暇听雨赏花。

小姐,三少爷来了。

正当红绣抱着薄毯昏昏欲睡之际,梅妆来至门前低声通报。

红绣张开眼坐直了身子,道:请三少爷到正厅奉茶,我稍后过去。

是。

红绣今日并未梳妆打扮,见外人披头散发的于理不合,随意从妆奁匣子中找了根碧玉簪,将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披上淡青色的褙子,红绣便来到了正厅。

丹烟和凡巧这厢刚将茶点送上,商少行一身银鼠灰色的锦缎上衣衬得他面白如玉,白皙修长的手指正端着茶盏。

见了红绣也不急着喝茶,笑吟吟将茶盏放在黄花梨木的案几上,打量她一番,关切道:今日起色不佳,可是太过劳累了?红绣在商少行对面的圈椅入座,结果丹烟送上的盖钟,喝了口温热的牛乳,才道:还好,评比的绣品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或许是连日来劳累过度,今儿反而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做事也没什么兴致。

方才正歪着歇一歇。

看向商少行肩头被雨水打湿了几滴,又道:下着大雨,三少爷怎么来了??商少行从怀中翻出一个大红色的烫金帖子递给红绣,道:才刚收到的,是洛公子的喜帖。

红绣一怔,从他手中接过帖子打开来看。

商少行一面察言观色,一面打趣道:洛公子也真是有趣,喜帖上虽然说的是请商府的三少爷商少行与未来大舅子诸葛公瑾,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分明就是只想请你一人,我也是没办法捎带上的。

他真真直率,一点面子也不予我留。

红绣合上喜帖,微笑道:洛寻是坦率之人,三少爷莫要介怀。

怎么会。

我已经备下了厚礼,初十那日清晨我来找你同往。

也好。

商少行温文的喝茶,红绣也小口的啜饮牛乳,待一盖钟牛乳喝罢了,商少行对身旁的商福全使了个眼色。

商福全立即会意,从地上端起一个大号的食盒,走到红绣跟前掀开了盒盖。

红绣疑惑的问,这是……看到盒中之物,红绣惊讶张大了眼睛,食盒中垫底的是一层冰,冰的上面,一颗颗珠圆玉润的正是前些日商语蝶送来的越橘。

商语蝶那日也只是给红绣送来一小碟,如今商少行却直接拿来了一大盒。

三少爷,这是何意?商少行笑望着她,潋滟凤眸中闪过晦涩难懂的光。

那日听闻你说越橘酿酒别有一番风味,我便留了心,花高价快马加鞭给你运来的。

奈何咱们南楚国距离北冀甚远,加之越橘本身的产量并不高,我使了不少的银子才弄来这么些,也不知够不够你酿酒用的。

若是不够,你就当零嘴儿吃了也好。

红绣目瞪口呆的望着人美如玉的苍白男人,他绝美的俊脸上是真诚的笑意,凤眼眨着,长睫忽闪着,似乎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从上次商语蝶的举动来看,越橘当真是难能可贵的稀罕之物,不然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商三小姐也不至于被她气的险些哭了,如今,这么稀罕的东西,竟被商少行成篮子的待到她面前,且不提越橘在南楚国的价值几何,单说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商少行居然会留心,还专程为她花高价买来,这份心她就不得不感激。

三少爷,想不到当日的一句话你竟然记得。

你喜欢就好,如何,这些越橘够酿酒的吗?红绣笑着点头:虽酿不多,但足够你我二人醉一场了。

那便是好的。

商少行微笑,露出整齐皓白的牙齿。

红绣叫身后笑的暧昧的梅妆接过越橘收起来,心中不禁感叹,想起了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商少行给她弄来的越橘,若换成银子,也不知够多少人家吃多少年的。

她的日子过的也真算是资本主义了。

送走了商少行,红绣站在窗前看着逐渐转小的雨,随口道:丹烟,稍后出府去多帮我采买些葡萄回来。

小姐想吃葡萄?奴婢去领来就是了。

不,我是要酿酒。

酿酒?正是。

红绣转过身,笑道:三少爷送来越橘,我却没有用越橘酿过酒,只知道葡萄酒是如何做的,我双管齐下,若是越橘酿酒失败了,也可以用葡萄酒来充数。

丹烟眨巴眨巴眼,应是下去了,不论是越橘还是葡萄,都是此时老百姓吃不起的精贵东西,小姐还能用他们酿酒?也只有他们家小姐这样的气魄才舍得用打把的银子来做实验了。

※※※商三少,多如不见,别来无恙。

一身云锦缀梅花纹男装的红绣手执玉骨扇,笑着对商少行抱拳。

今日是姬寻洛的大婚,她一大早就出府到绣妍楼中换了男装,然后又到商府来找商少行。

毕竟女儿家的随意去参加旁人的婚礼,还是多有不便。

商少行也配合的做戏:在下一切安好,诸葛兄多日未见,越发清俊了。

哪里,若论样貌,三少爷若称第二圣京城便没人敢道第一,你莫不是在打趣在下?红绣潇洒转身走向路边停靠的马车,道:你我还是快走一步,先到洛寻的府上去瞧瞧有什么可帮忙的。

PS:今天家里有事,今晚就这一更了。

等更的童鞋早点睡,不要熬夜咯,晚安~么么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三~一百四十四章 患难见真情第一百四十三~一百四十四章 患难见真情商少行点头,笑道:如此自是应当,洛兄在圣京城恐怕亲友不多,咱们提前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回头吩咐道:福全儿,带几个机灵的好手跟着,待会儿洛公子那许是用得上。

是,公子请放心,小全儿早已经那排妥当了,二位公子请登车吧。

商福全眉开眼笑的来到马车旁边,搬来垫脚的木凳,商少行与红绣先后上了车。

车把式一挥马鞭,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气中炸开来,马蹄和木质车轮与青砖的地面发出踢踏碰撞之音。

红绣与商少行对面而坐,因空间狭窄,他们膝盖挨着膝盖,随着马车的晃动若有若无的相碰。

不过有多次一同乘车的经历,二人似乎皆已经惯了,面上都淡淡的不见任何尴尬。

红绣摇着折扇,碎发被撩起,俏脸上一派平和。

商少行潋滟凤眸中闪过安心之色。

他知姬寻洛与红绣交情匪浅,如今神医成婚,红绣未露出难过,他即放心,又有莫名的开怀从心底深处涌起。

他也不知自己在欢喜什么,商少行将一切雀跃情绪,都归功于今日即将办的喜事。

马车不多时便停在距离张王直大街颇近的一座大宅面前。

三进的院子,墙壁已经重新刷了,洁白的粉墙干干净净,漆黑瓦片显然也是新换过的,随时等待着一对新人的入住,见证他们的幸福生活。

红绣微微一笑,利落的偏身跳下马车。

此间商福全已经来到朱红色的木门前,轻叩了两下崭新的门环。

吱嘎一声,一名清瘦青年将木门拉开了一个缝隙,红绣一瞧,此人正是前些日在莫来求见过的姬寻洛的徒弟苏青,遂上前一步来到门前。

苏青疑惑的瞧瞧面前二位俊俏公子,疑惑的问:两位找谁?红绣愣了一下,今日姬寻洛不是要迎娶新娘么,就算他们来的早了些,也不至于让人如此毫无心理准备吧。

麻烦通传一声,就说商府三少爷商少行与绣妍楼老板诸葛公瑾求见。

苏青显然是还未认出红绣,仅是点了下头,说了声稍后,便将门又关上了。

商福全撇了撇嘴,这人好生无礼,怎的都不请两位主子进去坐呢。

红绣心知苏青是姬寻洛的徒弟,怕也是个洒脱惯了的江湖中人,大概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也丝毫不介意,只是与商少行相视一笑。

不多时,木门又一次吱嘎一声打开,姬寻洛一身大红色锦缎喜服,头顶结髻,大步迈了出来。

在红绣的印象中,姬寻洛常穿红色,他生得一副妖冶面容,似乎红色这种颜色,何该就是与他相配的,看多了他潇洒红绮衣,不羁浪荡子的打扮,如今见他这身的正儿八经的装束,她还真的满不习惯。

姬兄。

红绣笑着抱拳拱手,如男人一般洒脱的问候: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小弟特来拜访,恭祝姬兄与诸葛小姐秦晋合欢,花开并蒂,早生贵子姬寻洛哭笑不得的望着俊俏如天人的红绣,心里何等苦涩也只得咽下去,笑着对红绣以及她身后的商少行回了礼,道:吉时尚早,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我们是你在圣京城最好的朋友,你成婚的大事我们哪能以客人自居,还不是来早些想帮忙的。

姬寻洛莞尔,拉着红绣与商少行的袍袖进门,道:其实真没什么可忙的,喜帖我一共就写了一份,发给三少爷了。

啊?红绣疑惑的望着他。

姬寻洛道:我独来独往惯了,江湖上没什么朋友,家中的亲友也几日前便到了,现下就住在宅子里,诸葛小姐那边因为家道中落,从前诸葛老爷结识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她母亲与杜家更是无往来,我在京城的朋友就你们俩,当然只写一份了。

原来如此。

红绣了然的点头,依着姬寻洛的性子,在江湖上做个洒脱的独行侠倒是真不错。

这厢商少行已经吩咐商福全将贺礼抬了进来。

姬寻洛谢过,与商少行寒暄一番。

三人便入了正堂。

屋内的一应摆设均为最新置办的,仅有墙上挂着的字画有些年头,红绣不太懂书法和国画,仅依稀觉着画工当真不差。

瞧落款,署名为姬氏俊宏,正疑惑间,姬寻洛笑道:那是我父亲的手绘。

红绣,三少,请坐。

分宾主落座,红绣笑道:此次大婚令尊令堂也都来了吧?爹娘带着我小弟两日前便到了。

我大姐远嫁北冀,回来一趟实属不便,也命人将礼物千里迢迢送来。

他们对当年的指腹为婚格外重视。

嗯。

红绣点头,接过下人奉上的茶盏啜饮一口,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姬寻洛家里的成员解构。

正当此时,堂后珠帘声响起,一名身着玄色院外氅的俊美中年携一容姿秀雅的妇人缓步而来,男子年过不惑,美须髯显得他成熟稳重,颇有些书生气质,看他剑眉星目,便知与姬寻洛是血亲。

妇人约莫也四十出头,身体略微发福,大红色的福字底褙子衬得她容颜焕发,端雅无双。

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还有一名六七岁的冷面男孩,身上也是大红锦缎的外衫,与同龄天真孩童不同,他此刻仅是安静的跟着,与姬寻洛相似的俊脸上竟然闪着嫌恶的表情。

红绣眨眨眼,心中赞一声好俊的一家人。

姬俊宏笑着上前,道:洛儿,是你的友人前来?姬寻洛起身,恭恭敬敬道:正是,父亲,母亲,这二位是我在圣京城最好的朋友,商氏的三公子商少行,以及绣妍楼的老板诸葛公瑾。

转身对红绣眨眨眼,引荐道:商兄,诸葛兄,这边是家父家母,还有小弟寻辰。

红绣与商少行忙上前行礼,姬俊宏与姬白氏也礼貌回礼,寒暄道谢。

红绣看得出,姬家应当是书香门第,看姬寻洛的父母便知,而他们家出了个江湖人,恐怕也是意外之事。

众人再次分宾主落座,姬俊宏吩咐下人重新上茶,对红绣和商少行抱拳道:商公子,诸葛公子,犬子在圣京城承蒙二位照顾。

伯父无须多礼,朋友之间理应如此,姬兄照拂我们的时候更多呢。

姬俊宏笑着点头,姬白氏仅是端庄坐着,心中暗赞儿子的两个朋友天人之容。

哼一派和谐之中,却传来一声同稚的轻哼,红绣诧异的望过去,之间姬家小儿子寻辰正抿着殷红的小嘴唇,不屑的翻白眼,还低声叨叨些什么。

姬俊宏当下沉了脸,训斥道:寻辰,不得无礼,还不见过你两位哥哥明明就是个姐姐,偏偏装男人姬寻辰再次努力用白眼看红绣。

额……场面尴尬无比,红绣心道小孩子好眼力啊,她在南楚国扮男装,人家只当他是南方水土孕养出的漂亮人儿罢了,不料竟被一个孩子戳穿了。

姬俊宏夫妇也是尴尬,诸葛公子,犬子无礼,还请你莫怪。

说一个男人像姐姐,这分明是羞辱啊无碍的,无碍……红绣连连摆手,身后似乎还传来商三少的窃笑声。

就在此时,苏青来到了正堂门前,道:师父,外头来了好些贺喜的宾客。

姬寻洛一怔,他并未请人来啊。

回头看了看爹娘,他们也是一头雾水,分明不知的样子。

姬寻洛只得起身,道:诸葛兄,商兄,你们稍作,我出去迎一迎。

姬兄请便。

姬寻洛真想不到今日回来这么多不相识的人,来人有的穿锦衣华服,有的着平民布衣,有的说是他的街坊邻居;有人说是与商少行认识,看在他面儿上来的,还有人说他们也是在圣京城开药铺的,与姬寻洛是同行。

总之这些人不请自来,着实让姬寻洛一家人忙了个措手不及。

但今日是大喜之日,也不能驳了客人的面子。

红绣与商少行无法,也到了院子中加入迎宾的行列。

帮着照应宾客,虽然一个都不认识,好歹这些也都是姬寻洛的朋友,不能失礼让人笑话了去。

待到吉时,姬寻洛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离开了府门,红绣与商少行皆留在府中帮忙招待宾客。

府门大敞着,红毡毯马鞍等物已经摆放整齐,敲锣打鼓的欢闹声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目,府中一派欢乐景象。

待迎亲队伍走远了,红绣才松了口气,与商少行在院中陪那些不相识的宾客闲聊消磨时间,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而此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院中的假山中间还藏着一个矫捷的黑色身影。

瞧身形,此人是个女子,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劲装,头戴黑色面巾。

她一双睿智眼眸正盯着不远处一身云锦梅花袍的红绣与她身旁俊朗如明月高华的商少行。

她的眸子中闪过种种复杂颜色,有矛盾,有不舍,但也有为达到目的的一丝决绝。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女子从腰间缓缓抽出黑亮软鞭,刚要飞身而出,却见空气中银光一闪。

她诧异的望向光源处,难道上头还派了旁的杀手?啊一声男子的惨呼打破了院中寂静,正与商少行闲聊的红绣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一位身着青草色锦衣的中年人倒在了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枚长约三寸的袖箭,此人脸色瞬间苍白,鲜血浸染出来。

天啊怎么回事?有刺客,有刺客快报官……院子中霎时间一片混乱,红绣心里一晃,下意识的抓住一旁吓呆了的姬寻辰搂在怀里,安抚道:别怕别怕,姐姐护着你。

姬寻辰惨白着小脸不吭一声,汗湿的小手紧紧抓住红绣的袖子。

红绣,快跟我来商少行苍白面容上显现出紧张之色,刚要伸手拉红绣,却被一群人拥开。

定睛一瞧,此际红绣身旁有四五名男子,有的着锦衣,有的着布衣,均是今日来的不相识的宾客,若有似无将红绣与她怀中的姬寻辰挡在了中间。

另有两人撒腿出了院门,忙着去报告官府。

商少行凤眼一眯,有了此刻,宾客不逃窜,竟然还护着红绣,此事蹊跷假山中的黑衣女子见状,立即飞身而出,现在若不动手,恐怕官兵来了场面将无法控制。

黑色身形与惊鸿一般,掠过逃散众人的肩头,手中漆黑软鞭一甩,直直挑开了红绣身旁保护的两名男子。

见二人到底,其余人面面相觑,又有两人想黑衣女子冲去。

雕虫小技黑衣女子心中暗哼,武功悬殊之下,她不费吹灰之力一鞭就将两人头颅卷飞,血溅当场。

啊红绣一声惊呼,忙捂住怀中姬寻辰的眼睛,小孩吓的脸都白了。

院中再次传来驳杂惊呼。

姬白氏见儿子在红绣怀中,忙着冲过去要护着,却被姬俊宏拉了回来:月儿,危险老爷,可是辰儿……众人惊慌之际,黑衣女子又连挑数名男子,红绣身旁保护之人均倒在地上,在一地尸体中间,红绣抱着姬寻辰连连后退。

她不是不慌的,很明显此刻是冲着她来的,可她实在不明白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难道是诸葛言威的人?黑衣人手中长鞭破风而出,刚要飞翔红绣。

天空中突然数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至。

五名身着京畿卫官服的男子飞身下了房檐,与黑衣人站在一处,其中一人正是诸葛言威。

此中混乱莫名,红绣已经完全懵了,诸葛言威竟然会武功?而且还来挡着杀手,是来救她的?她混乱了,想不到究竟会有谁要杀她,竟然动用了武功如此高超的杀手,惊吓过度之下,也分析不出隶属与皇帝直接管辖的京畿卫,为何会从天而降加入战团大战黑衣人。

可她看得分明,京畿卫虽然武功高超,可黑衣人更胜一筹转瞬间四名京畿卫均倒地不起,仅剩下诸葛言威一人与之纠缠。

红绣从脚底升起阵阵寒意,忙将姬寻辰推开到一边,刚才护着他是情急保护,现在知道敌人的目标是自己,怎能还拉着他下水。

于此同时,黑衣人虚晃一招,闪过诸葛言威的攻击,脚步空中虚踏,飞身形再次想红绣掠来。

红绣惊恐的瞪大双眼,想闪躲,脚下却如生根了一般,动也不会动,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上宛若擂鼓,也听得见隐约的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姬寻洛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可她兴许再难见他一面。

刷——乌黑长鞭迎面而来,红绣吓的一闭眼,可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张开双眸,却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挡在她面前,一手张开,另一手将她往后推。

商少行红绣心底里发出一声惨叫,眼看着黑色的鞭子即将抽向商少行的脖颈。

红绣想也不想的便要推开他,但时间已然来不及。

红绣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不到,也不敢相信,在生死攸关之时,这个如遒劲苍松一般高华的病弱男子,会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跟前。

就在她以为下一刻,商少行的人头会如方才护着她的那几个男子一般飞上天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鞭子的主人竟然收了力道,鞭稍一转,抽向了别处,啪的一声脆响,一株杏树拦腰折断。

场面肃杀,黑衣人与商少行四目相对。

商少行心中一突,宛月二字,险些脱口而出。

这双眉目他再熟悉不过,是宛月?一霎之间,诸葛言威便追了过来,宛月闪身避开了攻击,再次挥鞭想甩开诸葛言威,近红绣的身。

上头传来任务,她不杀红绣,死的就是自己,今日本想趁乱杀了她,想不到商三少竟然毫不犹豫的护着她,她狠不下心伤害商少行,只能任由良机错失。

嗖——正当宛月再次腾跃而起,挥鞭抽向红绣之时,天空中突地传来一声破空厉响,一只羽箭以惊雷之速飞射而来,直中宛月持鞭的右手腕。

宛月闷哼一声,鞭子落地,见今日事已难成,飞身躲过诸葛言威,略向姬府墙外。

与此同时,一位身着戎装,手持铁胎大弓的中年将军大步迈进门槛。

诸葛言威立即上前拜见,赵将军京畿卫虽然无编制品级,可见了朝廷命官,该有的礼数也不能缺。

飞箭将军赵伦面色一厉。

还不快追是诸葛言威玄色身影一闪,向着宛月逃窜的方向飞掠而去。

此时吹吹打打之声已经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墙外。

赵伦上前,抬眼看着红绣,沉声问道:你没事吧 ?红绣已经处在云里雾里,飞箭赵伦的名声她常在酒楼茶肆中听说,据说他是鹰军主帅司徒将军帐下的一员虎将,一手神箭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如今竟然会来救了她?多谢将军,我没事。

红绣懵懵的回道。

此时院中仅剩下姬家的自家主仆,所有人与红绣一样,对于近日的惊变还接受不了,先是刺客,在是京畿卫,又是飞箭将军,俊俏无双的诸葛公子竟来会被刺客行刺,所有的一切大家都想不明白,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姬寻洛的婚礼被搅乱了。

迎亲的队伍到了府门前,吹大声顿时停止,姬寻洛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瞧见敞开府府门中一片狼藉,心中便是一惊,满地尸体,血流成河,院门口早已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远处,一队差役正穿着官服迎面赶来。

姬寻洛翻身下马,快步冲进院落,无暇去管身后花轿中的新娘,什么跨马鞍步红毡一律顾不上,迎新娘的步骤直接省略掉。

迎亲队伍中众人面面相觑,紧张的窃窃私语,轿帘一挑,诸葛绿绮身着大红霞披凤冠,自行揭了盖头下了轿子,也快步追了进门,顾不得喜娘的喝止。

红绣正与飞箭赵伦说话,见门前姬寻洛慌张而至,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方才她还以为自己又要穿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姬寻洛见父母和弟弟都无恙,红绣也安好,心也放了下来。

但见到满地尸体,还有重伤之人的哼声,心下也凛然,可见方才此地经历了一场大战。

父亲,刚才……姬寻洛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突见右侧房顶银光一闪。

他心下一凛,眨眼间一枚与射倒第一名宾客相同的袖箭便破空而来,正中红绣左肩。

她闷哼一声,身子已经倒下。

红绣诸葛公子……众人惊呼,商少行接住她软到的身子。

姬寻洛飞身上前,顾不得追刚才那人,只将红绣从商少行怀中接过。

大手掐住她手腕,低头慌乱的望着红绣惨白发青的俏脸。

有毒姬寻洛看着红绣肩头冒出的黑血恨恨的说。

红绣浑身发冷,双眸再也凝不起力气张开,缓缓合上了长睫。

商少行蹲在她身旁惊声叫着她的名字:红绣红绣姬寻洛凝神诊脉,突然脸色剧变,抱起红绣飞身便走,闪转腾挪之间声音远远飘来:我带她去铺子解毒苏青,跟着来是,师父苏青不谙武功,快步跑出了院子,商少行与赵伦等人也追了出去,只留下姬家二老迎接来到门前的差人。

姬寻洛抱着白衣染血的红绣,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感觉她渐弱的呼吸,心如火烧一般,带着哭腔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红绣,你坚持一下,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红绣。

姬府距离莫来求本就不远,姬寻洛轻功卓绝,不多时便飞身进了后院,温柔的将红绣放置于内室床榻之上细细为她诊脉。

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苏青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身后还跟着飞箭将军赵伦。

姬寻洛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从中间倒出一丸丹药强行塞入红绣口中含着,随即吩咐道:她中了见血封喉,苏青,帮我看着她,我去寻药。

话音刚落,人已经闪身离开,只留下刚刚气喘吁吁跑来的商少行,与苏青和赵伦等人呆愣当场。

见血封喉,还能解吗……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五~一百四十六章 我瞧你顺眼多了第一百四十五~一百四十六章 我瞧你顺眼多了商少行退后一步,险些踉跄摔倒,手扶着门框,望着床上安静如睡着一般的人,不知为何,眸中竟然有些涩涩的。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行人推开雕花木门,鱼贯而入。

带头的三人身着京畿卫的玄色官服,身后还跟着三名身背药箱穿大红色官服的老者。

赵伦回头防范的问,来者何人?为首一名京畿卫抱拳行礼,从腰间拿下令牌展示,又恭敬道:禀赵将军,这三位是宫里的御医。

一听是御医,赵伦忙让开到一旁,快些给她诊治诊治若是此女死去,她脑海中种种奇思妙想,便再难用于军中,如此天纵奇才,不能善加利用,还让她在自己的保护下枉死,他不但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南楚国的军士。

三名御医皆为花白须髯的老者,闻言背着药箱上前。

刚要接近床榻,却被苏青张开手拦住。

你们不得近前商少行蹙眉,劝道:这位兄台,三位御医都是杏林高手,让他们为红绣诊治,或许有救。

苏青傲然蔑视的目光扫过三位御医,道:师父临走之前让我看着红绣姑娘,不可让人擅自接近,若是庸医误人,谁付得起这个责任你,这位小哥儿好狂的口气三位老人家皆被气的胡子一撅一撅。

敢说他们是庸医?他们若是庸医,天下便无医了赵伦见状将苏青拉开,道:让三位御医看看,说不定还有法子。

苏青不及反驳,三人已经靠近床榻旁,诊脉的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气的苏青拉长了脸,死死盯着他们,若是他们敢乱用药,他必然阻止。

商少行紧张的凑到近前,望着床榻旁忙活的众人,足足等了两战茶的功夫,三位御医才停止了检查,低声商议一番之后,年纪稍轻的一位沉声道:此女身中天下第一奇毒‘见血封喉’,这种毒药产自南疆,中毒者心脏麻痹,血液凝固,盏茶功夫即死,如今看来,有人用奇药吊着她的性命,不过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此毒无药可解。

诸位还是准备后事吧,我等也该回宫复命了。

什么商少行闻言惊呼,身子摇晃险些站不住。

耳边那句准备后事一直轰鸣,红绣保不住了?保不住了?木然来到床榻旁,抓着红绣柔弱无骨的小手,触手的是一片冰凉。

商少行直觉眼眶发热,泪水已经在不自觉间盈满双眸。

看着她惨白泛青的安详容颜,感受她仿若随时都会失去生命一般的微弱呼吸。

商少行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警惕一些,为何没有保护好她。

三名御医匆匆离去了,屋内几人默然相对,商福全用袖子抹眼泪,一双灵活大眼已经哭肿了,哽咽的劝商少行:少爷,您别急,兴许,兴许洛公子还有法子呢。

是吗?商少行心中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但转瞬又泯灭下去,姬寻洛是神医,但不是神仙,南楚国医道之精髓,八成尽数被宫中太医所学,他们都说红绣没救了,姬寻洛还能有什么法子?最多也是司马当活马医罢了。

商少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在商场中手腕阴毒,行事狠辣,杀伐对手从不留情,手上染血也不是没有的事,见多了生死,他早已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流泪的能力,如今却泪水盈眶,被他抬起头强制性的憋了回去。

见主子如此,商福全更加难过,眼泪流的也更加肆无忌惮,趴在红绣的床榻前大哭道:红绣姑娘,你可不能死啊,红绣姑娘屋内一片安静,只有商福全的哭泣声传来,显得格外刺耳。

姬寻洛气喘吁吁的飞身回来,刚进院子,便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心下一突,如此轻功卓绝的高手险些站不稳脚步。

推开房门奔到床榻前,将商福全与商少行二人都推倒一旁,跪在榻边抓住红绣的手腕为她切脉。

姬寻洛的心跳如擂鼓,让他险些分辨不出红绣的脉搏是否还存在。

当感觉到她脉搏微弱的跳动,姬寻洛才松了口气,回头怒斥了一声,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商福全吓的一缩脖子,眼泪也不敢掉了,怯懦的站在一旁。

姬寻洛剑眉倒竖,再回身望要诊红绣的脉,可京畿卫为首的那位却大步上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御医已经为红绣姑娘诊治过了,断言无救,请你不要再打扰她,让她安心的去吧。

没救?谁说没救庸医御医的话岂可不信,公子莫非自信胜得过御医?我等京畿卫奉命于何人,公子不会不知吧?上面那位派我们来,恐怕也是让我们护着红绣姑娘的尸身,不让外人侵扰此人说完,已经抽出腰中宝剑指向姬寻洛。

放屁,滚开误了时辰,红绣便只能是一具尸身了姬寻洛急的双目赤红,转身欲抱红绣,京畿卫那人却拉开架势,一副要拼命保护红绣尸身的样子。

姬寻洛气结,正当他预备跟京畿卫动手之时,飞箭将军赵伦突然发话了。

让他诊治将军……赵伦一挥手打断了京畿卫头领的话,道:方才姬公子只不过稍微诊脉,就断定红绣姑娘中了‘见血封喉’之毒,太医三人来,用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研究出姑娘所中何毒,医术高下立判,让他诊治,若出了事我担着这……还不退下难道上头那位,还让你们害死红绣姑娘?京畿卫无言以对,只能收起宝剑。

瞪向姬寻洛,他要是失败了,害的可不只是他们,连赵伦将军都要担责任。

姬寻洛感激的对赵伦点头,转向苏青,从怀中拿出一张药单和一个布包丢过去。

按单子煎药,半个时辰后送进来,掌灯,点上十二根定神的蜡烛,备好热水和沐桶,将包内药材放入桶中加至温热,再把我的针袋拿来,快是。

苏青领命,按部就班的去安排,姬寻洛将红绣柔弱无骨的身子抱起紧紧搂着,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大手抓着她冰凉的小手,喃喃道:放心,我一定能救你,一定能。

商少行和赵伦以及京畿卫前来的几人,不多时便被赶出了屋子,苏青将浴桶搬进了卧房,命药铺的活计在里头添水,加热,待一切工序完毕之后,也被撵了出来。

商福全蹙着眉头,担忧的拉了拉主子的袖子。

少爷,洛公子他,能有法子吗?商少行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会有的,放心。

可,可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女眷进去帮忙,洛公子不会是要将红绣姑娘……剩下的话,都被商少行一瞪眼吓了回去,商福全吞了口口水,低着头不敢再说。

商少行斥道:现下都什么时候了,红绣的命要紧,还是那些劳什子的礼教要紧要穷讲究那些有的没的,也是要有命在才能讲究,人都没了,还在乎什么男女之别商福全虽然知道少爷狠辣,可从未受过少爷的责骂,吓的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奴才知错了,少爷莫生气,莫生气。

商少行叹了一声,将商福全搀了起来,他是太着急,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凤眸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喃喃道: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商少行、赵伦,还有几名京畿卫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中乱转。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众人连忙向门口看去,就见姬寻洛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商少行忙快步迎上去:姬兄,红绣她……她没事,毒已经解了。

太好了商少行喜形于色,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姬寻洛道:她的肩伤不重,仅是皮外伤,毒虽然解了,于她无性命之忧,可她身子向来弱,加上这一次的重损还是亏了许多,需要往后慢慢调养。

是,我知道了,还劳烦姬兄写张单子给我,我回去吩咐下人按部就班的照着做。

姬寻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点头道:放心,我会亲自盯着她。

商少行感激的拍了拍姬寻洛的肩头,奔入了屋内,见红绣躺在床上,虽然还如刚才那样安详的睡着,可面色已经没有泛青,仅是苍白而已,呼吸也趋于平稳。

身上的穿着的是一身男子的中衣,他心头到底还是别扭了一下,可没什么比红绣得救的消息更让他欢喜,这些东西也无暇去在乎了。

脑海中骤然浮现方才刺客的那双眼睛,商少行转身对姬寻洛道:姬兄,这里还劳烦你照顾,我有点事要办。

姬寻洛全副心思都在红绣身上,也无暇思考商少行要做什么,只是点头,便奔到床边。

商少行吩咐商福全在此地听候差遣,独自一人离开了莫来求。

※※※※同一时间的姬府正堂之中,已经是乱作一团。

官府的人来调查一番,便将现场清理了去,姬俊宏惊奇的发现,那些为了保护诸葛红绣而被刺客杀死的宾客,似乎都是官府事先派来的人。

新妇已经被迎进了后宅,有姬白氏陪着,而此刻,最让他头疼的便是亲家母杜氏的质问。

姬老爷,当年先夫在世之时,您救过妾身一命,妾身感恩不尽,咱们做长辈的投缘,指腹为婚定为儿女琴家。

当年我瞧着洛儿是个乖巧聪明的孩子,再观之姬家书香门第,教养定然不会差了,如今才放心的将我女儿许配给他。

可他是怎么做的,啊?杜氏先礼后兵,柳眉一挑,丹凤眼中满是怒气,指着姬俊宏的鼻子尖斥道:我女儿好歹也是圣京城第一美人,虽然先夫过世,我们没落了,但绿绮从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培养,别说嫁给你姬家做媳妇,就算嫁给皇室也绝对够格,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儿子为了一个毛丫头就不管我女儿的婚礼,往后我怎么放心把绿绮交给他姬俊宏恼怒之极,先前还觉得小儿子寻辰叫诸葛公子姐姐是侮辱了他,想不到孩子的眼光真是精准,对方居然真的是个女子还在儿子大婚之时,将新郎给勾走了。

但无论如何,此刻他姬家的面子还是要的,只能道:诸葛夫人,当时情况紧急,犬子也是救人心切,再者说,我们也想不到会有刺客来姬府行刺诸葛红绣,从而扰乱了婚事啊,若是知道,我定然不会让她进门的。

还请诸葛夫人息怒。

杜氏气结,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方才来的路上,她也听街坊邻居说了当时经过,确实是如姬老爷所言,有一想他们如今家道中落,全靠着绿绮这门婚事翻身,还要依仗姬寻洛的药材吊着言然的性命,她也只得隐忍下来。

算了,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杜氏走向后宅,道:我去瞧瞧绿绮。

姬老爷立即点头,唤下人跟着。

杜氏刚走进后院,便听到新房中传来诸葛绿绮呜咽的哭声。

她一阵心烦意乱,女儿受了委屈,还是红绣给的委屈,当年那个在外院做活的下溅人,如今竟然能将他们欺负道如此地步,这口气她怎能咽得下诸葛红绣,我杜秋月今生今世,与你不共戴天※※※※皇上,听说诸葛红绣已经无碍了。

许丞相身着官服,站在御书房的书案前,对此刻负手立在窗前的皇帝说。

皇帝并未回身,仅是哼了一声,道:这次还真是对亏了兵部的那几个老家伙。

许丞相笑道:正是,这次他们碰巧派了飞箭赵伦去保护诸葛红绣,还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了,现在他们恐怕更有理由要红绣去兵部帮忙了。

他们想的倒美皇帝一声冷哼,许丞相心下了然。

在帝王心中,天下都是他的,所以红绣一个小小女子,也应是属于他的,兵部虽然是皇帝的手下,开疆扩土也是皇帝心中所想,但你兵部要什么,是要看皇帝肯给什么,而不是主动来伸手。

哎。

许丞相叹了一声,看来此次,红绣的‘千里眼’真是名播四海了。

哦?丞相此言,是在影射刺客的身份?与皇帝说话,该直来直往就得直来直往,许丞相深谙此道,忙拱手恭敬的道:回皇上,臣以为,此次前来行刺红绣的,定然是北冀国的人。

咱们的‘千里眼’大批制造派发边关,于军士上大有益处,北冀国想偷咱们制作方法偷不到,想抓红绣过去,奈何红绣人在圣京城,身旁又有几拨人护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她,让咱们也断了这个臂膀。

嗯。

皇帝叹道,我也想到了这一层。

转过身,皇帝踱了几步,又道:据说来行刺的是两伙人?回皇上,臣头先与府尹大人商量,派了些人化妆做贺喜的宾客去保护诸葛红绣,虽然死伤过半,可还是有幸存之人向微臣禀报了当时的场面,据说黑衣刺客使的是长鞭,而伤了红绣的是袖箭,黑衣人与使袖箭的人是不是一伙人臣并不知,但肯定是两个人。

或许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也或许是两伙人,其中一人做收渔翁之利。

皇帝接道:还或许,是同一个主子派来的两个人,那个黑衣刺客仅是被利用来吸引瞩目的诱饵,再暗地里派人来刺杀红绣。

皇上所言极是。

看来刺客一事,还需的京畿卫去调查。

皇帝叹了口气,又道:活字印刷的赏赐还没给呢,若红绣就这么去了,她可不太亏?好在她命大。

派人继续跟着暗中保护吧。

是,微臣遵旨,皇上,兵部的那些人……让他们先折腾着,多一个护着红绣的力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朕的人,朕来安排去处,还由不得他们。

是。

臣遵旨。

※※※※绣妍楼老板诸葛公瑾,在参加好友莫来求老板姬寻洛婚礼当天遇刺一消息在圣京城不胫而走。

老百姓将此事传的神乎其神,将当时本就血腥的场面渲染成了阿鼻地狱,就差没编排出刀山火海了。

至于诸葛公子,也被编排成有神仙保佑的天人。

而莫来求的老板姬寻洛的医术更被传成神仙下凡,三名御医都说没救的人,应是被他给救回来了。

再加上他娶了圣京城第一美人诸葛绿绮为妻,姬寻洛的大名一时间也在圣京城大大的响亮了一次。

每日在莫来求排队求医之人,都能排出张王直大街去。

这些消息都与红绣无关,此刻她躺在馨苑院子的树荫下,身上盖着的是丹烟刚刚为她拿来的纱被。

当日她被抬回商府,三个丫鬟都吓的哭成了泪人,现下对她照顾的更加无微不至。

小姐,三少爷来了。

梅妆轻声通传,像是说话声音大一点儿都能让红绣伤到似的。

红绣点头,笑着要撑起身子,却被梅妆按着躺了回去。

小姐,您就躺着好生歇着,洛公子都说了,您不能劳累,只能静养。

红绣哭笑不得的摇头:好丫头,洛公子也说我肩头的外伤不碍事的,我可以适当的活动一下。

都三天了,梅妆和丹烟轮流看着她,她的关节都快要生锈了。

商少行方下了回廊的台阶,便瞧见阴凉处红绣半躺着展露出的苍白笑颜。

此刻他仍旧心有余悸,只觉得能看到她活生生的在眼前,能说能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红绣,今日觉得如何?商少行来到红绣榻前,丹烟已经和凡巧一同抬着圈椅过来,梅妆在旁边矮几上放置了糕点和刚沏好的龙井。

三少爷请慢用,奴婢们还有事做,就先退下了。

商少行摆摆手,三婢女福了一礼躬身退下。

红绣撑着身子要起来,商少行忙扶着她的肩头,在她背后垫了一个软枕。

我还好,瞧着你面色不太好,昨日又看帐到半夜?嗯,马上快月夕比评,尚服局那边还有些事情未了,今年的评比还不知花落谁家,总要事先准备一下。

红绣微笑,似乎经过行刺一事,她也不是特别的介怀商少行的算计了,这个人再会算计,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挡在自己身前,也足够让她抛开芥蒂重新去认识他。

月夕的绣活儿我都做完了,昨夜趁着梅妆那丫头打盹儿的功夫绣了最后的一小片儿。

三少一会便将东西拿去装裱吧,绣屏都雕好了吧?商少行蹙着眉,不赞成的摇头:你的身子不宜操劳,姬兄的单子上已经明确规定了。

‘见血封喉’的毒是解了,可也极伤你的身子,你需要静养。

我也知道的,不过后日便是月夕比评,我既然应了你,就要尽我所能的做到最好。

你现下的情况,即便做不到,也没人会怪你的。

三少爷不是和二老爷有五年之约么,今年是最后一年了,你已经赢了诸葛家四年,最后一次,可马虎不得。

但你的身子更要紧。

一阵微风吹来,送来阵阵馨香。

商少行静静望着红绣,红绣也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没有言语。

红绣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有细小的虫子在心头爬了那么一下,这种滋味,她并不讨厌。

不过气氛的凝滞,倒是叫她浑身不自在。

三少,红绣岔开话题,正色道:其实此次被刺,我有几个疑点。

嗯,我也有,你说说看,且看我们是否想到一处。

红绣点头,道:第一,那些宾客,分明是来护着我的,他们是何人所派。

第二,京畿卫明明受皇帝指派,竟然会在那种场合突然出现,我觉着很可疑。

还有飞箭将军赵伦,怎么也会突然出现。

那名刺客,瞧身形应该是个女子,她会是谁指派而来的?会是诸葛言威?难道诸葛言威表面上代表京畿卫来救我,其实买了杀手来杀我?杀手用的是鞭子,那就是说还有一个用袖箭的,可问题是,这二人到底是一伙的,还是各有其主?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太是萌物之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正太是萌物之最。

商少行眸光闪烁了一下,当日姬寻洛为她解毒之后,他立即去了西月楼,如他所想,楼上人去楼空,鸨妈妈也不知宛月身在何方,他派了人在楼下守着,若有宛月的消息便马上来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音讯。

现下城中许多人,许是都与他相同,在四处寻找宛月的下落吧。

红绣未发现商少行的异样,小心翼翼的撑着起身,道:我好些天没动弹,咱们走走可好?商少行点头,也好。

红绣起身,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胳膊和腿,左肩上的伤口结了痂,有些痒痒的疼,其实说到中毒也只是旁人瞧着凶险,她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二人来到回廊,一阵微风吹来,送来扑鼻的花香,八月,馨苑中的繁花争相斗艳,不过红绣还是略微缩了缩肩头。

轻声道:其实这些疑惑目前均是无解的,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商少行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红绣的肩上,什么?红绣一怔,他矮了商少行许多,他的外袍在她身上,下摆已经拖地了。

不过最近几日她的确格外怕冷,原来最难忍夏日的炎热,现下她也穿着古代繁琐的袄裙,在没有穿她自制的吊带睡衣。

红绣?商少行见她不语,以为她身子不适,大步上前扶住她胳膊低头看着她面色:怎么了?伤口疼?红绣回过神,清澈眸光闪了一下,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的搀扶,笑道:没什么的,我方才是想说,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帝已经注意到我,而且原因我也已经有数。

商少行是聪明之人,当下也了然的道:是因为‘千里眼’吧。

还有活字印刷术。

当然,这一句红绣只在心中补充,点点头道:其实当时在大理寺将事情闹大,我便已经做好了被注意到的心理准备,只不过皇上会派京畿卫来保护我,我有些意想不到。

商少行应了一声,垂眸道:皇商业协会让京畿卫来保护你,便是说他知道你会有危险,‘千里眼’的事,着实为你惹来不少麻烦。

聪明人说话不用讲的太明白,商少行一点红绣就已经明了。

轻叹了一声坐在回廊一旁,斜靠着廊柱道:可惜的是我始终是凡人,并无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一点点线索做出如此惹眼的事。

商少行在她对面一撩衣摆翩然入座,清澈的声音含着安抚的力量,宽慰道:事已发生,再多想也是无益,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更令我的惊讶的,是诸葛言威的武艺竟然如此高超。

是啊。

红绣百感交集,感慨道:他那个样子,从前是真瞧不出会武的,他总是做些出人意表之事,当我觉着他最亲善没架子的时候,他却是害了他生父只为谋家产的狠辣角色,当我觉着他只是个简单的商人之时,他有成了京畿卫中的官员,还与天琴郡主定亲。

那日他又显露出出神入化的武功。

我只能说,古代……额,南楚人各个深藏不露。

为了掩饰方才险些说出古代人的尴尬,红绣歪着头俏皮的望着商少行:三少爷若是某天告诉我你也是个武林高手,我也不会觉着意外的。

……商少行面色转了几转,最终仅是抿着苍白的嘴唇,低头轻笑了几声,红绣说笑了,我这样的身子,若是学了武,也只能是一条腿踩着门槛的门外汉。

红绣忍俊不禁,其实能抛开利益和芥蒂,与商少行只单纯的谈天,不必考虑他会不会算计她,也不需考虑她怎样去算计他,这样单纯的享受清风送来的花香,看着面前俊美无双的美人,也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乐事。

红绣姐姐,谁让你出来吹风的正当安逸宁静的气息在红绣与商少行身畔流转之际,一声刻意压低且冷冰冰的童声从回廊尽头处传来。

红绣回头,姬寻辰大步来到了跟前,将她身上披着的外袍扔在地上,冷冷的瞪着商少行,话却是对红绣说的,男子的外袍不得随意穿男女授受不亲,你母亲亲都没告诉你吗寻辰随后而来的姬寻洛,怒极的掐着姬寻辰漂亮的小耳朵,对红绣姐姐说话怎可如此无礼还不道歉商少行好笑的摇头,自在的靠着廊柱瞧热闹,连续上演三日的戏码今日又加戏了。

姬神医这几日每天来访,加上他在府里的安排,如今他出入商府就如同出入自己家一样自如,用不着下人通报径直来即可。

姬寻辰清澈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不屈,小手抓着姬寻洛的大手。

别瞧他身高只及姬寻洛腰际,需要仰着头与他讲话,但气势丝毫不输,酷酷的教训道:大哥都是有娘子的人了,还三天两头的来红绣姐姐这儿,你可莫忘了,大嫂还在家里等着你呢,红绣姐姐这儿我来照顾就成了。

你……姬寻洛哭笑不得,掐着姬寻辰耳朵的手也松了。

自打那日红绣护着他一回,寻辰就如同魔怔了似的,每日必然跟着他来商府,见了红绣酷酷的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俨然一个正在追求姑娘的小大人。

红绣却觉得姬寻辰这样可爱的不得了,母性泛滥的搂过漂亮的小孩,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瞪了一眼姬寻洛:好了洛寻,寻辰还小呢,你做什么对他那么凶。

当哥哥的也没个样子。

我……姬寻洛无语,寻辰小?家里最鬼精灵的就是他了,有时候他想得到的,我们都未必想得到。

那是寻辰聪明啊。

女人对漂亮的孩子都没有抵抗力,更何况是姬寻辰这样漂亮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样的聪明孩子。

姬寻辰小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挑衅的瞪了兄长一眼,顺带也白了商少行一下,回身搂着红绣的腰,靠在她身上酷酷的说:红绣姐姐,别理他,他在江湖上拈花惹草,好几个侠女都找到家里去了,气得我娘亲背地里骂他不知多少次。

他逍遥自在许多年,一定欠了不少情债,如今又娶了妻,你跟他在一起了也是做妾,还不是委屈自己?你放心,我会很快长大,会努力学武功,学医术,一定不会比他差,我会保护你的姬寻辰的童音脆生生的,听在耳里如清泉一般舒心,认真的表情可爱的让红绣忍不住亲了他脸蛋一口。

寻辰真乖,你下功夫读书,努力学功夫,将来保护姐姐,我可指望你呢。

七岁的小孩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姬寻洛的娘亲真是太幸福了。

姬寻洛与商少行对视一眼,皆无奈的笑了出来,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红绣与她怀中的小大人,姬寻洛道:寻辰,你仔细些,别压着红绣的伤口。

姬寻辰瞪了他一眼,我自然省得,还要你说。

仰着头望着红绣道:红绣姐姐,后日我便要与爹娘回南阳了,你与我一同去好不好?红绣一愣,抬头看着姬寻洛,你们要回去了?是我爹娘和寻辰要回去,我和……我还是留在圣京。

姬寻洛险些将最不愿在红绣面前提起的诸葛绿绮说出来,为了掩饰尴尬,伸长臂将姬寻辰搂了过来。

好了,你一边儿呆着去,红绣的腿该麻了。

姬寻辰倒是真的关心红绣,闻言并未反驳,而是负手站在一旁。

姬寻洛看向红绣,又道:我来给你诊脉。

红绣点点头,将皓白的素手伸了过来。

姬寻洛凝神诊察之后,蹙眉道:你身子恢复的太慢,这些日可有按着我写的单子照做?不会这么神吧?红绣无辜的眨眨眼,她没觉着自己体弱到需要卧床的地步,加之月夕节近了,她都是趁着丹烟她们困倦熟睡了,才起来绣几针。

熬夜一点点都被发现,姬寻洛不是神医,是神仙吧一看红绣的眼神,姬寻洛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沉下脸来对商少行说:三少爷,我记得当**曾应允下定会好生照顾红绣,我知你们商府一年一度的月夕评比甚为重要,可也不至为了小小的评比不顾红绣的身子吧你当她中的见血封喉解了,就真对身子无害?红绣前世二十八岁发现癌症,接触医生相当频繁,当然了解惹怒了医生会是什么后果,不遵医嘱是医生眼中最大的忌讳.此刻见姬寻洛发怒,旁日的伶俐唇舌都丢了,只是小心翼翼的道:洛寻,这不关三少的事,是我自个儿……话未说完,已经被姬寻洛一眼瞪了回去,不敢再吭声。

商少行却并未如红绣预想中的有丝毫不快,正色拱手道:姬兄,是我的疏忽了,往后我定然多加留神,不再让红绣劳累。

姬寻辰则是拉着红绣的手,红绣姐姐,你瞧我大哥多凶,往后别理他。

姬寻洛的脸整个儿黑了下来,姬寻辰仍旧不怕死的要说风凉话。

被红绣一把拉到了旁边。

洛寻,我会仔细身子的,不会再犯了。

当日她昏迷不醒毫无知觉,但她想象得到当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之际,眼看着她的人是多么痛苦,更何况姬寻洛背负着的还是她的性命,他一定心急如焚,心力交瘁,如今见她竟不好好照顾自己,等于是没有尊重他的劳动,他不气才怪.姬寻洛确实恼了,可他恼的是自己当日没有保护好她,现下又无法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照拂,现下望着红绣清澈的双眸,姬寻洛叹了口气,怒气也弱了下去."罢了,红绣,你须得谨慎,你才十五岁,若是真落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他不介意一辈子照顾她,可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和清减的身子,他也是会心疼的.我晓得了.姬寻洛叹了口气,无奈的道:罢了,我拿你是真没辙,也不知什么样的人能治的住你。

回廊内突然陷入沉静。

姬寻洛话音落下,红绣不知如何去回答,商少行也只是安静的垂眸望着不远处的一株花草出神。

三个人,三种美态,一种沉默。

姬寻洛萦绕于心头抹不去的惆怅再一次如春笋发芽一般滋长。

其实方才寻辰的话也真的有说对的地方。

他早些年浪荡江湖,变着法的自由逍遥,曾经不知情为何物,只知游戏人生,的确欠下了许多情债。

到如今他方信了,世界上当真有因果循环,早年欠下的,或许都将在面前一人身上还回来。

商语蝶缓缓步入馨苑,挥退了欲要通报的凡巧,看到的正是回廊下相对而坐的三人。

他们之间流转的安逸气息若有似无,瞧上去和谐万分,红绣清瘦了许多,本就娇娇弱弱的身子骨如今更似弱不胜衣,柔美流露,无端端的让商语蝶觉着刺眼。

从前她只知红绣与她兄长来自南方沿海,可自打前日堂兄着人将一身男装的她抬回来,她才从娘亲口中得知了真相。

什么兄长,原来红绣才是最不守妇德大逆不道的一个,居然女扮男装在男子的圈子中做生意。

祖母不许她来,可商语蝶心中的怒气难平。

她疼宠着红绣,难道也要求她也必须迁就她?娘亲说的不错,狗肉上不了酒席,红绣就是那快上不了酒席的狗肉商语蝶驻足半晌,心中将红绣贬低了透彻。

姬寻洛自打商语蝶站在门前便发现了她的存在,只不过陷于沉思懒得去理,如今发现她眸光不善,姬寻洛也沉下脸来。

商兄,门前的那位是何人?商少行和红绣皆看向门前,见到是商语蝶,红绣立即觉得烦躁起来。

她不知自己怎么惹到她,商语蝶见到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摆着脸子,总之自打她入了商府,她便从来没有对她和善过。

若是往常,她还能哄着她玩玩。

可现在她身体不适,奄奄的根本提不起兴致,那还有闲情去应付她?当下站起身,蹙眉道:我有些不适,想先回去歇着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人彻底没脸了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人彻底没脸了P在前面的S:爆发一个大章,嘎嘎~~今晚还有一更哦红绣的身子现下是两个男人最在意的事,听她这么说,商少行与姬寻洛皆起身,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手臂,异口同声道:我扶你。

姬寻洛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磁性,商少行的则清澈如山泉流淌般沁人心脾,二人话音同时响起,竟让红绣有一瞬间的怔愣。

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也同时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放开了手。

商语蝶站在回廊外的台阶上,望着廊中的一幕,心中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气冲冲拎着裙摆大步上了台阶,完全没了往日调教出的淑女风范,纤纤玉指指着红绣的方向,怒声道:诸葛红绣,你好不要脸身为女子不知谨守妇道,扮男子在男人堆里混不说,如今又当着我行哥哥的面勾搭男人,你缺了男人不能活吗你……红绣本想躲开麻烦,奈何麻烦竟然找上门来。

回头方要还口,谁知一口气提上来,竟咳嗽了起来,胸腔震动拉扯刚结痂的伤口,又疼又痒,下意识的用手捂着肩头,俏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姬寻洛见状,忙扶着红绣靠在自个儿身上,眉头拧在一起,冷眼看向商语蝶与商少行。

商少行并未察觉姬寻洛的怒视,此刻他也气白了脸,斥道:语蝶,她是你未来嫂子,休得无礼还不来给你嫂子道歉嫂子?我呸咱们商家才不要她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她说不定早就不洁了。

眼睛盯着姬寻洛,商语蝶话音变的尖锐:行哥哥,难道你还要捡别人的破鞋儿不成住口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商语蝶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商少行,泪水已经盈满眼眶。

行哥哥,你打我,你从来都不对我凶的,你竟然为了个破鞋打我商少行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上青筋暴起,他怕忍不住再一巴掌殴在她脸上。

我是替二婶教育你丹烟,梅妆两婢女早已在一旁瞧了半天热闹,见未来姑爷大发神威,心里别提多爽快,她们早就看语蝶小姐骄纵蛮横的样子了。

闻言立即小跑步上前来,齐齐行礼。

三少有何吩咐?商少行掩着口咳嗽一声,沉声道:你们两个,一同护送语蝶小姐回崇宗园去,路上别出了岔子。

是,三少。

奴婢定然小心伺候语蝶小姐。

梅妆笑吟吟的转身,嘲讽的眨了眨眼,语蝶小姐,请移步吧。

商语蝶此际早已经哭成泪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哽声道:行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理你说罢呜咽哭着跑了出去。

见商语蝶的背影出了馨苑大门,红绣担忧道:三少,你不该动手的。

商少行并未回头,冷冷的说:我的人岂是旁人动得的瞧你商府富丽堂皇,谁知就是表面光亮,内里不知多复杂,红绣在这将养,恐怕新野不会顺。

姬寻洛叹了一声,可惜他已经没了扬言带走红绣的立场,红绣若是普通女子,他可以纳为侧室,可她言谈间对女子权益甚为推崇,他还怎能开口。

商少行回过身,俊美无双的面容冷若冰霜,与红绣那日在聚缘楼瞧见他处置奸细的时候一样,是让人胆寒的阴冷。

但与红绣说话的时候,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红绣,莫要介怀,语蝶被二婶宠坏了,往后我会多留心馨苑的动静,不会让她再惹你。

担忧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叹道:今日是我的疏忽。

红绣摇头,今日之事怪不得你。

回身沿着回廊缓步走向正厅的方向,叹道:其实在世俗眼中,我确实是惊世骇俗的吧?语蝶养在深闺,心思纯真,今日她说出的话,怕也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商少行与姬寻洛跟在她身后,深知她所言不差,可也找不出其他法子来劝她。

红绣摇摇头,回身洒脱一笑:别挂心,我又不是为了谁而活。

娘亲不在了,现在她只为了自己,即便惊世骇俗又如何,她重活的一生都是赚来的,由着自己才不浪费了今生。

商少行与姬寻洛一同怔住,似乎想不到红绣会是如此反应。

姬寻辰跑到红绣跟前拉着她的袖子,仰头道:红绣姐姐,你放心,稍后我就去剪小纸人去。

啊?红绣蹲下来恰恰姬寻辰嫩嫩的小脸蛋,寻辰剪纸人做什么?那个坏女人叫语蝶是吧?我要用针扎她红绣姐姐这么好的人居然有人欺负,你放心,我让她天天肚子疼……红绣无语。

姬寻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商少行更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红绣蹲在地上,将姬寻辰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虽然扯动的肩头的伤处有些疼,但心里仍然盈满了感动与幸福。

这种有朋友真切关心的滋味叫她心暖不已,看向商少行与姬寻洛,他们一人白衣,一人玄衣,阳光自身后给他们镀上金黄色的光晕,二人均如天人临凡尘一般俊美无俦,她微微一笑,自打姬寻洛大婚之后,心情第一次如此豁朗。

感情之事,顺其自然便好,她不会强求。

小姐,小姐,不好了梅妆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传进了院子中,红绣错愕的抬头,怎么了?可是语蝶小姐出事了?梅妆慌慌张张跑到跟前,弯着腰指着内宅的方向,咽了口口水才气喘的道:语蝶小姐,没回崇宗园,轿子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想事会说些不好的事,丹烟叫我回来跟小姐禀报一声,好让您心里有个数儿,她跟着去瞧瞧状况。

红绣闻言点头,梅妆,我知道了,你去歇会儿,跑了这么远的路。

是,奴婢退下了。

梅妆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红绣则像没事人一样走向卧房,我乏了,想去小憩片刻,你们随意吧。

红绣姐姐,我跟你一块……唔唔……姬寻辰剩下的话被姬寻洛捂在嘴里,憋得小孩满脸通红。

姬寻洛僵笑着:红绣,你去歇着吧,我与三少爷说几句话也走了。

红绣并未回头,仅是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姬寻洛板着脸问:三少,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商少行道:我去祖母那问安,姬兄,你自便。

姬寻洛满意的点头,抱拳与商少行互相施礼,见商少行急匆匆的身影出了院子,才搂着寻辰的肩膀叹了口气。

商府内危机四伏,真不知由着红绣的意思让她留在这里是对是错。

※※※内院老太太的花厅里,老太太身着一品红的锦缎洒花褙子,与翡翠抹额衬的她富态雍容。

此际她端着青釉的盖钟,小口用着燕窝,姿态优雅淡然,似乎完全听不到商语蝶的哭啼声。

祖母,诸葛红绣欺人太甚仗着行哥哥宠着,您疼着,她便欺负我,我才不过说了她两句,行哥哥居然,居然听了她的撺掇动手打人,您瞧啊,指着脸颊上的巴掌印,语蝶从小到大,还是头一遭被人甩了耳刮子,祖母,您要为语蝶做主啊,将诸葛红绣那个狐媚子赶出去商语蝶哭啼之间,身旁的丫头小玉担忧的送上两帕子给她敷脸。

许是碰的疼了,被商语蝶一把退了开,险些跌倒在地上,小玉一声不敢吭,只是垂头退开道一旁,委屈的红了眼眶。

老太太眉目低垂,如同没瞧见下头的一系列动作似的,慵懒的用完了燕窝,接过大丫鬟艳秋递上来的温水含了一口,掩袖吐在晚秋捧着的精致小痰盂中。

这才舒了口气,懒洋洋的道:语蝶,这些日子可有跟瞿嬷嬷好生学习?商语蝶听的一愣,眨着泪眼道:语蝶有的,每日瞿嬷嬷都夸赞孙女聪明呢。

哦?老太太突然一挑眉眼,啪的一巴掌拍在身旁案几上。

吓得屋内一应奴才均低头缩颈。

好生学了,就学成你这样子?你和行哥哥管教你也管教不得?我……商语蝶抽噎一声,又哭了起来,可这下再也不敢哭出声,只觉得心里委屈的如同天将塌了一般,她自小到大的第一场委屈因红绣而来,她已经恨死她了。

老太太转着腕上的玉镯,哼道:别以为祖母离着远,便不知道馨苑的事儿, 你行哥哥为人如何,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他不是随意打人的人定是你出言不逊惹怒了他。

身为女子,口无遮拦便是过错,你不知在自个儿身上找原因,还敢来我这儿告状?你母亲亲是如何管教你的老太太越说越气愤,银发上的鎏金凤口中衔着的三股玉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

满面怒容的点指商语蝶:若说祖母没请人教给你也就罢了,你瞧你,吃好的用好的,教习嬷嬷也是曾经宫里出了名的,竟然将你教成这等模样,蛮横骄纵,全不知娴静端雅是何物,红绣再如何,也比你有样子祖母……呜呜……商语蝶满面通红,圆润的小脸几欲滴出血来,被老太太当着艳秋、晚秋和小玉的面儿教训,她往后的脸面可往哪搁。

商金氏方踏入老太太的兰思院,就听到屋内传来当家主母的怒声。

方才听见小丫头来传话,她还不信语蝶竟然私自跑来告状,遇见事儿也不知跟她这个做娘亲的商议。

如今见自个儿的掌上明珠被老太太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与老太太婆媳多年,她早将老人家的脾气摸顺了,女子德行在老太太眼中甚为重要,她们二房一脉现下是吃着老太太的,喝着老太太的,将来给语蝶议婚也是要仰仗老太太,若是语蝶不讨喜,她哪来的那么些闲钱去给她置办嫁妆。

商金氏也明白,她的夫婿商崇宗年轻时候便公子哥做派,完全是沾了死去老大的光,又因讨生母喜欢才如同商府的管事一般,与商少行那病鬼较量。

若是真说他们二房有什么?最缺的是银子,最多的是少爷。

商金氏叹了口气,心中暗骂闺女没脑子不争气,忍着面儿上的羞臊,听老太太训斥完了,屋内安静了,这才堆了笑容,若刚赶到一般迈进了门槛。

媳妇儿给母亲请安了。

身上环佩叮当,头上朱钗摇晃。

商金氏笑吟吟望向老太太,风流体态柳腰款摆的走向当中。

似乎才瞧见女儿也在,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诧异的眨眼,蹙眉给老太太又行了一礼。

母亲,可是语蝶不懂事,惹您恼了?都是媳妇儿教导不周,回头定好好管教她。

娘商语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着商金氏,心中委屈如洪水绝提般泛滥,连亲娘都不管她,这府里所有人都是向着诸葛红绣的闭上嘴等回头我在收拾你商金氏轻轻拎着商语蝶的耳朵拽了一下。

又赔笑的望着老太太:母亲莫气了,若气坏了身子,可是媳妇儿的不是。

说着走上前去,接过艳秋手中的纨扇,轻轻为老太太打扇,转移话题道:前儿行儿从铺子里带回了料子,媳妇儿自作主张,也为老太太裁了一身今年咱们商氏推出的新款式。

扬声对着院门口,枚儿。

奴婢在。

将东西拿过来。

是。

说话间,一个身着青衣的俏丽婢女手捧着一个锦缎包袱走了进来,来到老太太跟前行了礼,将包袱呈给商金氏。

商金氏抖开包袱,里头是一身姜黄色的交领云纹绉纱袍,配着金绡翠纹裙。

母亲您瞧,这是才刚媳妇儿去咱们商氏的铺子里取回来的,这颜色高贵淡雅,正配母亲的身份,款式也是今年才刚流行的,咱们铺子里的师父当真有眼光,现下圣京城里的贵妇都争相在咱们铺子订衣裳,才刚我险些被挤掉了绣鞋呢老太太接过衣裳瞧了瞧,面上缓和了许多,行儿的经营能力我还是放心的。

璐兰啊,你瞧我都这一把年纪了,穿如此新鲜的颜色,是不是不庄重?商金氏不赞同的摇头,母亲说的哪儿的话,您这个岁数不敢说正当韶华,可您保养得益,也不老啊,咱们家产的料子,姜黄色配上金色,正合适您呢,跟您说,外头现在许多人都抢着要定做这个款式的衣裳呢。

老太太心中明知道商金氏是为了女儿着想,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可也乐的顺坡下驴,毕竟孙女是自个儿的,说一说叫她张长记性便罢了,身为一家主母,要公平一些,孙女有不对的地方,可那诸葛红绣也有错处,行儿冲动了,她身为行儿的未婚妻子,怎就不知拦着一些,还怂恿他打人?上次红绣整治苏妈**事老太太耿耿于怀,虽然打罚个把下人算不得什么,可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狠辣的手腕,是叫她又欣赏又忌惮。

如此厉害的角色,若为自己所用,则是最佳的助力,若是为敌,则会是强劲的对手。

商语蝶坐在侧面的圈椅上,望着主位上说说笑笑的母亲与祖母,委屈的掉眼泪。

心里已将红绣诅咒了千万遍。

突然,门外传来王婆子的声音。

给三少爷问安。

随即是商少行清澈磁性的嗓音,王妈妈,祖母可在里头?在呢在呢。

三少爷请。

珠帘哗啦一响,王婆子为商少行挑起了门帘,商少行对王婆子点头谢过,潇洒的的步入花堂,绕过外屋的八仙桌,绕过水墨荷花的插屏,如踏着阳光走入一般,白色外袍折射满屋的温暖光芒。

商语蝶哀怨的忘了他一眼,委屈的低下头,又落下两行泪来。

商少行则如没瞧见似的,对主位上的两位行礼。

行儿见过祖母,见过二婶。

老太太摆了摆手,行儿来了,坐吧。

商少行谢过,笑着坐在商语蝶对面的位置,对她微笑点头致意。

商语蝶红了脸,用帕子抹眼泪。

商金氏心里恨的痒痒,在老太太面前又没法子,只能洋装不知内情。

屋内安静下来,商金氏低头整理那两件新衫,老太太也端着茶盏小口抿着。

商少行见老太太并未开口提方才的事,又明知道商语蝶定然已经一状告了上来,老太太仅是不动声色罢了,他也便不主动提起,凤眸望向商金氏手中的衣衫,闲聊道:二婶刚去铺子里了?是啊,我瞧着今年铺子里的衣裳样式新颖的很,就给你祖母订做了一身。

商少行笑道这还都多亏了红绣。

老太太挑眉,红绣?是啊,红绣瞧着换季了,便趁着赏赐给她定制秋衣的时候花了许多的花样子,今年咱们商氏的新款,可都是红绣一手打造出来的。

推陈出新,在同行竞争中的益处老太太当然知晓,此时眸中也多了许多赞赏,可作为家主,她也要公平一些,溢美之词并未出口,而是沉下脸来道:行儿,回头我也要说说红绣,你是不是太宠她,以至于她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特么是强盗!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特么是强盗!祖母何出此言?孙儿不明白。

商少行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不明白?我瞧你呀,心里明镜儿似的。

媳妇要宠,可你也得有个限度,不能为了宠着一个还没进咱们家们的外人,就亏着你妹子吧?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商金氏和商语蝶,见他们面上隐约有得意之色,老太太抿唇微微一笑。

制衡权益之术不只是用在帝王家,在小小的后宅之中,她也早已经运用自如,像今日的事,最好的法子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商少行当然知道老太太的想法,自打父亲过世,商家的担子落在祖母肩头那天起,商家的里里外外便全是老太太一人说了算,她有多少法子,他深谙于心。

所以当下表现的极为顺从,站起身来潇洒行礼,道:祖母教训的事,今日之事确实是孙儿冲动了,不过与红绣无关,一切皆是孙儿所做。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个中细节行儿便不说了,管教语蝶却情急之下失手打了她,的确是我的不是。

转过身,对商语蝶行了一礼,展露出温柔的笑容,和声细语的道:语蝶妹子,还请你莫要见怪,但你口出污言污蔑你未来嫂子,也实属不该,现下咱们两头清了,你原谅了行哥哥,可好?商少行技巧的将当时缘由说了个清楚,又顺带跟商语蝶致歉。

商语蝶心里即便气商少行动手打人,此刻也完全被他脸上的绝美笑容迷惑了,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行哥哥还知道理人家?我还当你眼中只有那个狐……那个女人呢。

被打了一巴掌,商语蝶心中已有了阴影,再不敢在商少行面前出言不敬。

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而你一直是我的妹子,语蝶,若是行哥哥不关心你,也不会想纠正你的错误了。

女孩子家,口出秽语是很伤体面的。

商语蝶低下头,她明白,行哥哥定然是关心则乱,才失手打了她,当下微笑起来,好啦,既然行哥哥这么说,我就原谅你了,不过……不过什么?行哥哥你要送副画给我,嗯,就画我。

商少行微笑着点头,好,你说送什么就是什么,不过要等后日忙完了月夕比评才行。

商语蝶点头,甜甜笑道:行哥哥忙正事要紧,只要你记着答应过语蝶就行。

见兄妹两个又如往常一般,老太太满意的笑了笑,自己的孙子孙女是什么样,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该说的说了,该和好的和好如初了,她也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商金氏此刻可不是这么看,瞪着不争气的女儿,商金氏咬牙切齿,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不中用的蠢东西,人家几句好话就把她哄好了?这件事明明可以借题发挥,惩治那个小贱人,却让商少行三言两语收买了女儿,一幅画便打发了去,怎么算都是长房一脉占了便宜。

商金氏低下头,将怨毒之色藏在眼眸深处,自打诸葛红绣进了府,家里的平衡便偏向于长房的一方了,她可得好好想个法子才成。

※※※姬老爷夫妇带着姬寻辰回南阳之时,红绣并未去送行,第一是因为时间不巧,恰好赶上月夕评比。

第二,则是因为诸葛绿绮嫁与姬寻洛,当然会去送她的公婆与小叔子,她若也去了,场面反而会闹的不愉快。

头晌沐浴更衣,用了些梗米粥,红绣便打扮妥当,随商少行去了尚服局。

月夕比评的过程还与往年相同,去年夺冠的商家绣品最后出场,红绣的乱针绣方一拿出。

便技惊四座。

她的绣品就仿佛将照片放大成绣品,与刺客南楚国平面的水墨画不同,她的画是立体的,这种透视方式,叫古代人们大大惊奇,纷纷咂舌红绣一双巧手巧夺天工。

诸葛家今年同样也参加了比评,绣娘绣了一副鹰击长空。

虽然绣工同样出色,但照比红绣的群芳争艳图还是差了一大截。

高下立分。

参加完后一轮现场刺绣的比赛之后,红绣疲惫的回到商少行身旁入座。

她肩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奈何外人只知道诸葛公瑾遇刺,不知她与公瑾是同一人,所以只能强撑着。

商少行将红绣的疲累和苍白看在眼中,蹙眉低声道:红绣,伤口疼?红绣点点头,笑着说:待会比评结束,我可不陪你去铺子里了,我要回去好生睡一觉。

好。

商少行微笑点头,温和的语气仿若能融化冰雪。

二人谈话之际,身旁的诸葛言威一直含笑望着,他的娃娃脸上还是招牌的无害笑容,似乎成竹在胸,已经稳赢了一般。

见红绣看过去,诸葛言威笑着对她点了下头。

红绣也点头还礼。

正当此时,尚服局的内司大人站起身来,道:经过多方商议,我宣布,今年比评夺冠的是,诸葛氏,鹰击长空啊?什么?……内司大人话音方落,下面一众商贾均哗然。

诸葛言威微笑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商少行与红绣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的堆起满面笑容,端起茶盏站起身来,恭喜诸葛二少。

听见二少两个字,诸葛言威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

笑着对商少行道:商兄,承让了。

哪里,商少行不温不火的道,咱们参加月夕比评,全然是为了皇商挑选绣品,皇城中的天潢贵胄们为尊,他们的喜好便是评比的优胜劣汰的依据,诸葛少爷年少才俊,才刚刚掌管诸葛家便一鸣惊人,商某佩服啊,来,商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商少行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暗指诸葛言威讨好天潢贵胄。

而在座众人也均有此感,只是无奈,也没法子说出口罢了,见商少行竟然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捏了把汗,默默注视着场面的发展。

诸葛言威不愧是在诸葛府中暗藏了多年的老手,对商少行一番明褒暗贬似乎全不在意,仅是笑着饮尽了杯中之物,望向红绣,道:红绣姑娘一手绣艺精妙绝伦,在下佩服。

红绣礼貌笑着,没有兴趣加入唇枪舌战的行列,只是淡淡道:那里,二少爷过奖了。

与商少行离开尚服局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阳光西斜,洒落满身金辉。

红绣并未上自己那辆马车,而是径直跟着商少行同车,待商福全放下车帘,马蹄声传来之后,才蹙眉说:三少,方才你不该出言相讥的。

商少行点头,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瞧不出不满的情绪,可紧攥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红绣叹了一声,撩起车帘望向车窗外忙碌的人们,今日月夕节,是南楚国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家家户户此刻都忙着挂灯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全等待夜幕的降临。

而在这样一个欢庆的时刻,商少行却输了比赛,输了与他二叔的赌约。

五年之约,只差最后这么一次。

那么多的努力皆付诸于流水,一切全然清零,商少行又怎能不恼?看向他竭力克制怒气的俊脸,红绣劝道,三少,莫生气,你我已经尽力了,你方才说的直白,却也明白,我相信所有明眼人也都知晓,今日评比的输赢,或许在诸葛言威即将成为郡马的消息传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其实你也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商少行灿然一笑,是,是有准备。

笑容比往常冷冷清清的更要美上几分,可惜没有一丝真意。

红绣叹息,劝道:三少,你与二老爷的赌约仅是说若你连续赢诸葛家五年,商府便归你管,可没说若是赢不了,马上就归二老爷所有吧?商少行一怔,是没有明言,可是……没什么可是的,你没赢,证明不了二老爷有能力接管商家,这是两个概念,你放心,若你不便出头,不能得罪二房那一派,恶人就由我来做了。

反正商金氏早看她不顺眼,商语蝶更不用说,二老爷对她也谈不上好,她有何惧?商少行复杂的望着红绣,过了许久才重重的点头。

多谢你了,红绣。

红绣摆摆手,笑道:客气什么,你我朋友之间,用不着如此。

朋友?是啊,上次三少爷说的。

红绣挑眉望着商少行,似乎要从他的表情断定真假一般。

商少行莞尔,轻声道:是,是朋友。

就算从前他仅是为了接近她,现在也真的当她是朋友了。

世间女子恐怕再也找不出如她一般特别的了。

马蹄清脆的响亮的声音传入耳畔,莫名叫人安心,红绣靠着车臂,合上眼道:三少,我先歇会,稍后到了府中恐怕又有一场大战,我须得养精蓄锐才行。

商少行点头,从背后抽出一个软枕递给红绣,躺下来好好睡吧,我也迷瞪一会。

说罢敲了敲马车壁,吩咐道:福全儿,挑个地儿歇会,半个时辰后启程回府。

商福全忙应声,是,主子。

红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睡下了。

商少行与她隔着一张桌子,也在另一边撑着头斜躺假寐。

商福全在车外听着车里的动静,见而为主子都不在说话,心疼的叹了口气,红绣主子受了伤还要坚持绣比评的绣品,三少更不用说,光是每日要看的账本就堆积如山,稍后他们许是要面对更大的暴风骤雨,就让他们好生歇一歇吧。

商福全低声催着车夫,将马车赶到不挡路又僻静的小巷中,静静等候半个时辰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商府的门前。

红绣理了理被她睡乱了的长发,笑道:三少,你说稍后祖母会不会生气?商少行从抽屉盒子中拿出象牙梳递给红绣,待她梳理完毕后自己也理顺了一下长发。

祖母会恼,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毕竟一家之主总要有些样子,二婶那边是定然不会放过机会的。

商少行担忧的望着红绣:若他们说了什么,你全别往心里去,仔细你的身子不能动气。

我省得,三少爷放心。

准备妥当之后,商福全搬来脚凳,红绣与商少行先后下了马车,府门前立即有下人进去禀报。

若是往常,他们定然是进了府门便要乘轿子的,可今日却不同,才刚迈入门槛,不等抬轿的下人来,商老太太便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近前。

商少行佯作意外,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给二叔二婶问安。

免了免了。

老太太摆手,急切道:月夕比评结果如何?红绣跟在后头,暗自撇嘴,她就不信商二老爷没遣探子去听消息,怕是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只是想从商少行口中确定一下。

商少行直言道:诸葛府夺冠了。

什么?老太太未等说话,商金氏先尖着嗓子叫了起来,随即哽咽道:咱们怎么会输了呢?怎么会输了的呢?二老爷沉着脸,望着红绣的目光不善,但语气甚为平静。

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时也怪不得行儿。

可咱们又不是‘兵家’商金氏用帕子沾沾眼角泪痕,拉着老太太的袖口道:母亲,您瞧,日子过的安逸,反倒叫红绣发挥不到极致,我倒是好奇,诸葛家今年请了哪位绣娘,竟然能把红绣也给比了下去。

莫不是红绣伤了,影响了绣活儿?咱们旁日可是踮着脚尖走路,生怕惹红绣不顺心耽误了正事,可……哎商金氏话不必说完,已经将矛头指向了红绣,暗指她放水,又顺带提起她女扮男装招惹是非,不待府里人打搅,自己先去受了伤回来。

红绣微微一笑,似乎不将商金氏的话放在心中,走到前头对伤老太太行礼。

祖母,红绣让大家失望了,请您责罚。

老太太就算想责罚,也做不得这种当众卸磨杀驴的事,人家赢了,全家欢天喜地,人家输了就要责罚?那还哪有一点点大家风范了?再者说,她心里明镜,商金氏此刻也是与她相同,都是欢喜的。

因为红绣输了,商少行的五年之约便也输了。

老太太叹道:罢了,你们也都尽力而为了,这是原也怪不得你们,只是行儿啊,祖母瞧着你这些日也是累了,生意上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若将事情分给你二叔一些 ,你们叔侄有商有量总好过你一个人拿主意。

话虽说的委婉,可言下之意明显的叫傻子都听得出其中真意,商府的生意在商少行手中经营了五年,仅靠老太太对二老爷的偏爱,将其中一间铺子交给他搭理罢了,如今老太太是在替儿子跟孙子抢家产,二老爷一脉已经不满足与侵吞长房一脉的一间铺子,而是要一半的产业的管理权,是明目张胆的抢夺。

红绣纷纷不平,想到商少行不满十五岁的时候便一脚趟进浑水之中,拖着病弱身子顽抗了五年,到如今竟因为诸葛言威沾了皇亲国戚的光,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她都帮着他不平。

刚要上前帮他说话,右臂却被商少行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他高瘦的身子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要开口说的话。

他清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道:行儿全听祖母的安排。

老太太甚为满意的点头,在商金氏与商崇宗的搀扶下走到近前,拉着商少行的手拍了拍。

行儿身子弱,也累了好些日子,崇宗啊,你要多分担一些,别累坏了我的乖孙。

是,母亲放心,行儿也是我的侄儿。

红绣咬着下唇,望着老太太与商二老爷表演母慈子孝,心中长了乱草一般烦躁。

商少行拦着她的原因她明白,现在她还没入商府的门,仅是以客人的身份住着,是没有立场为他说话的,可心中的不平又怎么放得下?商金氏的目光与红绣的不期对上,以胜者之姿蔑视的望着红绣,似乎在嘲笑她站错了边。

他们二房一脉到底是赢了长房,此次得了一半的管理权,下一步就该是整个儿的管理权了。

你诸葛红绣算什么?还不是被利用过后没有的棋子?她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老太太,二老爷,三少爷门房的小厮撒娇如飞的奔进了院子,来至跟前行礼,语速极快的道:禀各位主子,宫里头来人了,说是来宣太皇太后懿旨的。

什么?老太太惊讶的轻呼,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的看向红绣。

在场所有人,能与太皇太后拉的上关系的,只有红绣一个。

商金氏眼中的得意变成了嫉妒,狠狠瞪了红绣一眼。

老太太正了正衣衫,道:快,咱们紧着出去接懿旨。

是。

众人七嘴八舌应是,一路绕过影壁,出了外仪门。

到得门前,正瞧见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公公站在门口。

见了众人,公公手中懿旨一扬,道:诸葛红绣接旨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章 皇上驾到第一百五十章 皇上驾到红绣坐在去往皇宫的华丽马车上,身着银纹绣莲花的藕色云锦高腰襦裙,腰系碧绿色窄细宫绦,青草色的窄袖交领褙子外,披着月白色绮罗披帛,正无聊的把玩着腕上的白玉镯子。

方才太皇太后遣来的大太监宣旨,褒奖了商家今年一年为宫中所绣之物,尤其夸赞了她的手艺。

当下赏给商少行一个恩惠——太皇太后与商家订下三百面绣屏,被面枕面幔帐若干,及其上百套的男装女装等物,说是要送给王公贵族的礼物。

如此大的一个生意,就这样凭空砸在商府的头上,让商少行当下站了反败为胜的先机。

回想当时商少行一下子亮起来的脸色,红绣略施薄粉的俏脸上浮现出融融笑意。

商少行不愧是她来到古代见过最聪明的一人,当时一番义正言辞,既感激了老太太对他的关怀,又表明了自己还是有能力管理商氏生意的,连太皇太后都夸奖了他的努力,老太太与商二爷只能哑巴吃黄连,面上笑着应是。

最后商少行又表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就算累死也会将先父留下的产业发扬光大,愣是将已经交到商二老爷手上的半拉管理权又争了回来。

红绣摇了摇头,倭堕髻上太皇太后赏赐的白玉紫金杏花簪子映射柔和的光辉。

摸了摸耳垂上累丝的白瓷月牙儿,红绣又是一笑,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商少行虽然手段狠了些,可他付出的努力是不能抹杀的。

如今天降奇迹,让他搬回一局,虽然不能当下就拍板将商府完全接手,可仍旧是守住了自己的一方阵地,她也当真为他感到高兴。

马车踢踏,所过之地从喧闹逐渐转为安静,红绣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太皇太后的懿旨最后,是叫她进宫叙话。

红绣与太皇太后仅仅大理寺一面之缘,真想不到她老人家竟然还会有话想跟她叙。

不过想到商金氏瞬间黑下来的脸,还有她嫉妒的眼神,红绣觉着此次真是值了,不是她小家子气,抓住人家的痛处不放,而是有些人,她让步太多会让人觉着她良善好欺负。

不多时来到皇宫南门,中年太监与守门侍卫寒暄两句,带她入了宫门改乘轿子。

在轿子上足足摇晃了半个时辰,红绣才来到一方小院。

此处红墙金瓦,庄严非凡,无处不彰显皇家风范。

院中虽然仅有正房一间,抱厦两处,院当中的桂树也开的零落,可景致的确与其余她所见过的古代宅院皆不同。

红绣姑娘,请随咱家来。

中年太监满脸堆笑,看来方才使的银子还是管用。

红绣温和笑着,柔声细语道:劳烦公公了。

红绣姑娘客气了,您许是贵人事忙,咱家便是当日在绣妍楼传太皇太后口谕的小李子啊。

有这么老的小李子?红绣险些绷不住面上的微笑,忙福身行礼:原来是李公公。

真是失敬了。

不敢不敢,红绣姑娘如今是太皇太后的娇客,咱家哪当得起你如此大礼,劳烦姑娘在此处歇息片刻,喝口茶润润嗓,咱家这就去禀报太皇太后。

红绣再次行礼,多谢公公。

看着李公公天灰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红绣微微一笑,调整心情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不多时便有身穿青色绸衣,头梳双鬟髻的两名宫女进门,为她斟茶,摆下差点,然后施礼,低头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红绣望着敞开的雕花窗外头的红色宫墙,还觉着自己似乎云里雾里一般,想不到啊,穿越的事叫她碰上,如今又让她有机会见识古代的皇宫,虽说北京的故宫她早就去有游过,但南楚国毕竟是于中国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国家,能于未知的时空夹缝中参观游览古代皇宫,见古代塔尖上的最高统治者的祖母,她也是兴奋莫名的。

茶是上好的龙井,但红绣无心细品,仅是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摸摸怀中的帕子,那是姬寻洛头些日送她的,上面淬了神医亲手配置的**。

据说挥一挥便能迷倒一头大象。

红绣一直揣着,今天换衣裳的时候竟然忘了收起来,她自个儿事先服了能管一旬的解药,可旁人却顶不住,她可得仔细些,别拿出来用了,万一将太皇太后迷晕了,她的罪过可大了。

红绣姑娘,请随咱家来。

李公公的声音将红绣拉回了现实,红绣回过神,笑着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的拐过月洞门,穿过小花园。

就听李公公尖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道:此处乃是太皇太后的永慈宫,您方才坐着的是偏院儿,稍后进的才是正院儿。

太皇太后今儿心情甚好,红绣姑娘只需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回话即可,宫里头的规矩姑娘不甚明白,但也要礼数周全才是。

红绣略感意外,不知李公公为何会对她特别提点,不过有人关心总是好的,当下笑道:多谢李公公,红绣记着了。

跟在李公公身后三拐两拐,不多时便入了一个铺着青砖的院落,此院与方才瞧见的院落相比大了三倍不止,仍旧是红墙金瓦,院中鲜花胜放。

见红绣前来,两名宫女为她一左一右打起帘栊。

红绣点头谢过,低头入了室内。

太皇太后身着淡金色织锦蝴蝶纹褙子,头戴八宝珠翠青云冠,与当日在大理寺见到的雍容华贵相比更天三分气势。

民女诸葛红绣,问太皇太后金安。

红绣略一打量便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跪地磕头。

大红色的珊瑚毯温暖柔软,跪起来并不难受。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抬起涂着鲜红蔻丹的雪白丰腴的手,道:免礼,红绣呀,快到哀家身边来。

是。

红绣提裙摆起身,低头垂眸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双手被太皇太后温暖干燥的手握住。

哎,前儿个听说‘诸葛公瑾’在好友婚礼上遇刺,连御医都回天乏术,哀家真真急坏了。

红绣啊,你伤在何处?现在感觉如何?回太皇太后的话,民女没事,仅是被袖箭伤在肩头,中的毒也解了,多谢太皇太后挂怀。

她不知太皇太后为何对她如此关照,只得小心回话,生怕说错一句便惹了她老人家不快。

那就好,那就好啊。

太皇太后仿若松了口气似的,拉着红绣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此时,一名身量窈窕的宫女端着漆黑的托盘进了门,托盘上放着五彩花色的瓷碗,里头盛着燕窝。

来到跟前,宫女半跪着高举托盘,太皇太后,请用。

嗯,咏梅啊,你去给红绣姑娘也盛一碗来。

太皇太后接过瓷碗,头也不抬的吩咐。

奴婢遵旨。

咏梅躬身后退着来到门前,才转身快步出去。

太皇太后笑道:这燕窝是南边儿进贡来的,养颜强身最好不过,永慈宫里专门安排了小厨房,新来的厨子手艺不错,你也尝尝。

红绣起身行礼,多谢太皇太后赏赐。

哎呀,快坐,坐下,别拘于礼数。

是。

民女遵命。

红绣应声,借机退开到一旁金丝楠木的圈椅坐下,不多时方才的宫女便进了门,将托盘捧上。

红绣姑娘请用。

多谢这位姐姐。

红绣接过胎质细腻的瓷碗,笑着对咏梅点头,小口吃着燕窝,心里却在盘算着,太皇太后无端端宣她入宫,到底所为何事?用罢了燕窝,在宫女的伺候下漱口洗手,太皇太后才笑着说:红绣啊,今年月夕比评没赢过诸葛家,可是难过了?红绣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笑道:太皇太后言重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红绣的手艺并非最好的,况且比赛有输有赢,不是赢,自然就是输了,红绣并不难过。

好孩子,你心里头敞亮,哀家就喜欢你这个性子,当日在大理寺瞧见你扮男装,胆大的叫人又是喜爱又是忍不住捏把汗,哎,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么个性子啊。

红绣微笑,对于太后的过去不敢置评,但她清楚,太皇太后绝不会无端端提起此事。

果然,太皇太后道:其实今儿个是哀家特意下了令,故意让你输的。

你瞧你,才刚受了伤,若是今年还赢了,宫里头的东西你可忙不完,不是要累坏了身子?所以啊,哀家就想了个法子,让你输了,可也不会亏着商府。

多谢太皇太后恩典。

红绣铭感五内。

红绣起身,规规矩矩的叩头谢恩,可太皇太后所说的话,她是一句都不相信。

老太太宫里住着无聊,会管外头的事儿?绣活一事,对于她来说是大事,因为是她的事业,可对于太皇太后来讲,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可不相信太皇太后会为此特意下旨,多半应该还是为了九王爷的吧?快起来,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多,哀家瞧着都疼到心坎儿里。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太监尖细拔高的嗓音:皇上驾到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装X的时刻来到了第一百五十一章 装X的时刻来到了话音方落,院中便有一明黄色身影潇洒的走入院落,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青灰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均低着头规矩的走路。

看到此人的脸,红绣便是一惊。

四十多岁,脸型方正,剑眉斜挑,双目点漆神态威严。

长发尽数挽在紫金冠内,伟岸身形潇洒威严。

此人不是当初在工部见到的那位?她那时候还以为如此相貌且官威十足的人会是工部尚书,想不到竟然是当今圣上给皇祖母请安了。

皇帝进了门笑着拱手行礼。

奴婢们参见皇上。

红绣与身旁的宫女一同跪下,给皇上见礼。

皇帝李天启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望了眼一身素淡垂眸敛容的红绣,随即笑着说:皇祖母,今日月夕佳节,朕在御花园设宴宴请群臣。

稍后您一同前往?太皇太后慈爱的笑着:好,难得皇帝有心,你国事操劳,莫要累坏了身子,多仔细一些。

多谢皇祖母关心。

许丞相等人还在御书房候着,朕就不多陪皇祖母了,晚宴定在酉时末,祖母还有些时间准备。

哎,皇帝日夜操劳,哀家瞧着也不过心去,咏梅,替我送送你皇帝主子。

皇帝摆手,不必,皇祖母,孙子告退了。

红绣一直垂首站在一旁,心里惊讶莫名,想不到皇帝来去匆匆,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太皇太后表现的也很诡异,并没张罗给皇上沏茶,似乎他们祖孙二人皆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难道皇帝与太皇太后并不亲厚?看来似乎是如此吧。

红绣与太皇太后又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不多时天色已经黄昏,太皇太后道:今日月夕晚宴,红绣你就一同来吧,皇家的宴会与宫外的自然是有不同的,你也去热闹热闹。

红绣愣了一下,随即顺从的行礼谢恩,陪太皇太后换过一身雀绿色的织锦福字底冕服,配了成套的翡翠卧凤发冠,红绣与宫女一行随后,一众人浩浩荡荡向御花园方向走去。

此际,红绣才有机会借机打量皇宫里的景色,借着夜幕下辉煌的灯火与天空中一轮明月的百白亮光辉,隐约可以看得出皇宫内的亭台楼阁,檐牙高啄。

皇宫的宫殿,正以最威严的姿态平静的与她凝视。

在远处,最高的便是七层高的木质宝塔,距离司天监的观景台迫近,有些鹤立鸡群的意思。

这便是南楚国最高统治着的家了?也难怪男人们常有争坐最高宝座的心,就是她一个小女子,此刻瞧着夜幕下的景色也难免心潮澎湃。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一行人到了御花园门前,大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

红绣与宫女同给皇帝行过礼之后,便跟在太皇太后的身后,随皇帝入了御花园晚宴的现场。

四周百花胜芳,花香扑鼻,正中间汉白玉的高台周围挂满大红灯笼,华贵喜庆。

高台下,正对着两侧满朝文武,此际众位臣子皆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吾皇盛安,太皇太后金安太皇太后在下手方第一位置坐定,红绣便站在她的身后,不等皇帝说起免礼平身,太皇太后已经命人在她的桌案下手为红绣加了个位置。

红绣,你就坐这儿,陪着哀家。

红绣行礼,谢太皇太后。

此际皇帝也朗声道:诸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红绣坐在太皇太后身侧,望着十阶台阶下整齐起身的文武众臣重新入座,突然觉得这种气派当真非比寻常,比在电视中看到要只得振奋多了。

皇帝起身,端着酒樽朗声告祭词,月夕节是南楚国的传统节日,拜月赏月祈求来年一年的平安幸福已经成了风俗,此刻人人皆面露虔诚之色,诚心祈祷。

红绣也入乡随俗,想着去年月夕她在临江楼与三少爷一同喝酒的事,不免微笑了起来。

突然,一道视线若有实质的焦在身上。

红绣诧异的顺着目光望过去,目光的主人,正是坐在对面的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

红绣旁日在酒楼茶坊中就早有听闻,当今皇帝勤政,仅有一后两妃,宁妃乃二十六岁的大皇子李骋生母,已于三年前病逝,皇后育有太子李珏和七岁的四皇子李峻,三皇子李彧则是莲妃所出,今年才刚十七。

此刻月夕晚宴,皇后与莲妃均在场,皇后坐于皇帝身旁而太皇太后斜对面的娴静美妇定是莲妃,按着座位的主次与衣着和年龄来看,正盯着她瞧的必然是太子李珏红绣垂下眉眼,不知为何,她对太子并无甚好感。

他与其父一般,长了张方正面孔,可他的目光太过放肆。

倒是他身旁一身月牙白锦袍公子较为顺眼些,他应该是三皇子李彧吧?眉目间果真与莲妃有些相似。

皇帝念完了冗长的祭词,随即宣布开宴,微风吹来,四周彩灯摇晃,光影交错。

鼻端是挥不去的花香与酒香,天空一弯明月更是将典雅发挥到极致。

高台下,有文臣起身歌功颂德,又有人将事先早预备好的歌舞献上。

一时间御花园中热闹非凡。

红绣伺候太皇太后用了些糕点水果,期间,总是有目光焦在她身上,除了来自太子的,还有来自高台下的,眼角余光望去,似乎是工部的几名官员,还有那日在工部预见的老者。

瞧他位于文官首位,他可能是当朝丞相许国昌。

正当此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上了台阶,在皇帝身边耳语了两句。

皇帝慵懒一笑,摆了摆手,台下丝竹声立即停止,舞姬行礼翩翩退了下去。

不多时,场地中间便空了下来。

皇帝笑道:今日真是巧了,北冀国的时辰赶在此时来访,大皇子已将人从背脊燕屏关一路护送过来,来人,宣大皇子李骋与北冀国使臣觐见宣大皇子与北冀国使臣觐见……通报声一声声传开来,不多时,两人并肩走进御花园。

左侧一人身着一身戎装,魁伟身形包裹在一身玄铁戎装之下,面色冷硬,剑眉虎目,气质稳重,如入鞘的宝刀一般,褪去刀鞘,必然是惊雷一般的锋芒。

右侧的是身着大红色北冀国文臣官服的中年男子,约莫近五旬的岁数,面上笑容平和,一派老好人的架势。

父皇。

李骋站在汉白玉台阶下对着皇帝行礼。

李天启笑道:皇儿一路辛苦了,来,到你的位置上坐。

谢父皇。

李骋行礼道谢,一甩披风,几步榻上台阶,与太皇太后,皇后以及莲妃行礼之后,在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空位坐下来。

北冀国使臣胡尉见过南楚国陛下。

使臣胡尉躬身行了一礼,此怠慢行径立即引起台下众位大人的不满,许多武官已经低声斥骂开来。

皇帝却似乎浑不在意,威严掩藏在柔和背后,胡卿,听说你北冀国礼节,臣子拜见君王,遵的都是五体投地之大礼。

胡尉一捻山羊胡,笑道:回南楚陛下,我北冀国五体投地大礼,乃是拜见我过君王才用的,到了南楚,臣下便入乡随俗,尊了南楚国的规矩罢了。

使臣话音刚落,文臣武将君哄然,纷纷斥骂胡尉北方蛮夷不懂礼数。

皇帝笑着摇摇头,原来如此,难得贵使想的周到,实不相瞒,朕也稍微研究过北冀国迎接使臣的礼节,不过既然尊使如今打算入乡随俗,朕的那些北冀礼节也算白学了,你就按着我国礼节,跪在一旁吧。

说罢轻飘飘拜拜衣袖。

妙文武群臣君在心中赞了皇帝一声,立即群情澎湃起来。

更有性情粗犷的武将已经哈哈笑了起来。

使臣胡尉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反驳无法,只得跪在台阶做手侧,有太监宫人为他抬上矮食几,众人均坐圈椅,用桌案,仅他一人跪在地上,比旁人矮了一头不说,掉的也是北冀国的体面。

红绣笑着摇摇头,皇帝十三岁登基,到如今三十二年间,曾经北伐五次,现下看来,他果然心怀大志,敏锐果断。

不失为一个厉害君王。

使臣待宫人退下,使臣起身行礼道:南楚国陛下,臣下此次前来,乃是奉我北冀国皇帝之命,向贵国展示三件宝物。

今日乃月夕佳节,借此机会聊表我北冀国交好之意,不过由于物件珍贵,三件宝物均是只有一件,所以展示之后,臣下还需要将宝物运回我国。

红绣眨眼,说白了,北冀使臣就是千里迢迢带着宝贝来显摆的?既然贵国皇帝有心,朕又怎会驳了他面子?你有何宝物,呈上来吧。

是。

胡尉面上笑容满满,回身对着御花园外的方向连拍三巴掌。

不多时,一名身高九尺的魁梧大汉,打着赤膊,怀抱一块约莫三四百斤的漆黑大石头一步步迈进了御花园。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胳膊上肌肉盘根错节,显然用足了力气。

惊奇的是,在经过门口侍卫身边时候,侍卫的刀鞘居然晃动起来,均向着大石头的方向靠拢过去,随即啪的一声,长刀出鞘,飞去粘在了石头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女子大扬国威!第一百五十二章 小女子大扬国威!月光下,赤膊的大汉怀中黑漆漆的大石上粘着四把出鞘的佩刀,折射着月光森寒,场面显得格外诡异。

满朝文武均瞠目结舌,愣愣的盯着缓步走上来的大汉,以大皇子李骋为首的武将,心中均冒出一个想法——想不到北冀国竟然有内力如此深厚且练就奇功之人,竟能将敌手兵刃吸过去而不掉落,若是此人现下打算行刺,他们哪能有人是他的敌手?红绣无语的眨了眨眼,那块黑漆漆的东西不就是普通的磁铁矿石?她前生学生时代见过条形的,蹄形的,倒是没瞧见过磁铁的原石,原来这东西乌起码黑的,倒是与煤块长的相似,上面隐隐的泛着金属光泽。

红绣略微有些发懵,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中的指南针便是应用磁铁第一例,难道在这个时空还没有?北冀国使臣似乎非常满意这种场面,微笑的走到大汉身旁,示意他轻轻将矿石放在地上,即便如此,因矿石体积庞大重量不轻,这么一放仍旧是掉下不少的碎块。

禀南楚国陛下,此物乃是我国百姓于北部边境一山中偶然发掘而出的,能够吸引铁制武器。

我国陛下一发现此物,便想到了陛下您,特意命臣下将此物带来,与南楚国陛下以及各位大人共同鉴赏研究。

御花园内鸦雀无声,文武百官此刻就是再不服气,也别无他法,谁让他们在南楚国没见过如此稀奇的黑石头呢红绣翻了个白眼,施施然拿起桌上茶盏抿了一口,不就是破磁铁么,有什么好显摆的她坐在太皇太后身侧,原本便是个吸引人注目的位置,更合论北冀国使臣此时正盯着汉白玉台阶上,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南楚国丢面子。

如今敏锐察觉到红绣神态中的不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当下沉下脸,看着红绣拱手道:不知这位是南楚国陛下的哪位公主?臣下瞧着,您神态中似乎颇为不屑?红绣一愣,诧异的望着那位北冀国的使臣,她本以旁观者身份自居,在今日宴会上打算瞧着两方古代人如何交锋,看热闹的。

谁料使臣大人竟然试图将她拉下水可他的是否想过他的一句话会为她引来多少祸端?红绣感觉到众人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最为灼人的便是来自于皇帝李天启的。

她心下暗恼,心道你们古代人争破了头皮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可此时此地,却由不得她撒野,只得站起身来略微福身一礼,温言道:使臣大人言重了,小女子一介草民,见识浅薄,您何须同我一般见识?使臣面上带笑,丝毫没有放过红绣的意思。

哦?仅是一介民女,却对我国展示的宝物颇为不屑,莫非姑娘在见过可以匹敌我国神石的宝物?使臣话一说出,满朝文武目光更加焦集在红绣身上,皇帝暗自咬牙,他还未想出围护国体的方法,红绣这里倒是出了岔子,若今日红绣有失国体,他可顾不得她脑子里未知的一些主意,直接拉出去斩了了事。

皇帝面色淡然,甚至慵懒的斜靠着龙椅,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似乎丝毫不在意。

但眸光酝酿的冷意不容人忽视,在国家面前,任何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红绣越发感觉到身旁众人的注视,怒气蹭的一下蹿升,她想息事宁人,可对方咬着她不放,就别怪她不给他面子了。

素手把玩肩上雪白银丝的披帛,红绣微笑着道:若是使臣大人坚持,民女也只好造次了。

回身对皇帝,皇后以及太后等天潢贵胄行了一礼,红绣缓步走上前两步,夜风吹来,吹得她雪白的裙裾和披帛飘飞,隐有临水御风之势。

红绣用眼角余光斜睨了放在御花园中间的漆黑磁铁矿石,用睥睨的语气说:此物名为磁铁矿石,多为铁黑色,或者呈现暗蓝靛色,有金属光泽,断口不平坦,具有强磁性,可以吸引铁质之物。

多产于变质岩中,海滨沙中也常有存在。

说话间,红绣已下了台阶,来至于使臣跟前,娇小的身子距离使臣三步远,平视他,淡淡道:实不相瞒,在贵国,磁铁矿石当做宝贝一样,可在我国早就发现了此物,并且运用到了生活中去。

只不过我南楚泱泱大国礼仪之邦,行事较为低调,从不张扬,且我君王英明,绝不会劳民伤财的将物件来回运输损坏,要知道磁铁矿石可是很脆的。

红绣倒是不明白了,如此稀松平常之物,我南楚多得是,又哪里是什么宝物了?红绣每一句话都语气平淡,甚至带着温和笑意,但声音传开来,宛如冰面乍破一般,让北冀国使臣以及满朝文武皆陷入沉默之中。

南楚国当真已有此物?且运到了运用自如的地步了?使臣与文武百官皆如此想,他们是不信,但是红绣言辞凿凿,态度自然,完全不似说谎,他们又半信半疑。

百官将疑惑目光投与汉白玉台阶之上,希望皇帝能有个表态。

可皇上此时面色阴沉,完全没有流露任何想法。

哦?北冀使臣轻咳一声,姑娘莫不是蒙骗于我?你说此物在贵国运用广泛,不如你也拿出那么一件两件,让臣下长长见识。

刷的一下,聚集在皇帝身上的目光再次转回红绣,丞相许国昌以及工部的诸位大人,都替红绣捏了把汗。

他们都不知朝中存在此物,红绣信口开河,若是拿不出来,以他们对皇帝的了解,红绣今日必死无疑了可红绣却表情淡淡,回身对着汉白玉高台上的皇帝跪下行礼,脆生生的声音笑着说:皇上,民女有一事请求。

皇帝面色平静,眼神深邃,讲民女想请一位皇上的京畿铁甲卫到御花园来,帮红绣证明此点。

皇帝冷着脸哼了一声,他的京畿卫中所发铁甲他最明白不过,红绣此番不是找死?她自寻死路,他又有何办法?准了。

皇帝一声令下,已有近侍太监快速去寻京畿卫。

不多时便带来一位身着京畿卫玄色官服外罩铁甲的英俊青年。

红绣略笑着走过去,道:这位大人有礼了,敢问大人贵姓?青年抱拳还礼,在下叶潋清,姑娘请吩咐。

为了国家荣耀,他自降身份也义不容辞。

红绣点点头,请大人将身上所穿铁甲卸下。

是。

在文武群臣的注目下,叶潋清毫不犹豫的脱掉上身的铁甲,双手捧给红绣。

姑娘请拿去。

红绣伸手去接,险些被坠了一个跟头,这身铁甲瞧着不大,叶大人穿着也跟没事人似的,可接过来她才知道这东西起码得有四十斤重。

叶潋清眼疾手快的将铁甲拿了回来,才免去红绣尴尬。

红绣感激的笑笑,指着地当众的磁铁矿石,道:劳烦叶大人随我过去了。

我自个儿实在拿不动。

全听姑娘吩咐。

叶潋清颔首,随红绣来到磁铁矿石跟前,还未等反应,手中铠甲居然如有生命一般,啪的一下贴在了矿石上。

叶潋清使劲拽了两下,奈何铁甲贴的紧实,怎么都拽不下来。

北冀国使臣当即哈哈大笑,扬声嘲笑道:不过是一件普通的铁甲嘛姑娘未免将话说的太大了文武群臣担忧的望着红绣,生怕辱了国体。

叶潋清还欲将铁甲拿下,红绣却暗地里拉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动。

笑着走到使臣跟前,道:胡大人,贵国仅有这么一块磁铁,当然不知磁铁也是会相互吸引的道理。

叶大人的铠甲也含有磁铁矿石的成分,自然会与矿石想吸引了。

哼本官不信使臣大人胡子气的一撅一撅。

红绣笑道:大人莫急,民女马上就证明给各位。

话毕来到阶前,指挥着两旁的小太监道:劳烦几位公公来帮个忙。

小太监领命,随红绣到了矿石跟前,红绣扬声道:劳烦几位公公,将铁甲给我拿下来。

几位小太监立即点头听命,在上前去的时候,红绣也跟着走了过去,在他们耳边低声道:拿的时候多蹭几下,多蹭几下啊。

几个小太监均奇怪的望着红绣,点头表示明白。

若说磁力,这么大的一块磁铁磁力当真不一般,几名小太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铁甲从上面,连蹭带扣的拿了下来。

叶潋清中途想去帮忙,被红绣无声的直至了。

开玩笑,她就是要磁化铁甲,太快拿下来哪成,这么短的时间,让她上哪儿去找另外一块吸铁石来。

太监将铁甲捧上,红绣笑着让叶潋清重新穿好,心下暗自同情他什么事都不做还要穿如此重甲。

使臣大人,您不是不信吗?您大可以拿把铁剑去试试,自个儿感受一下。

话撂下来,众人不仅好奇,就连台上的皇帝都有些纳罕,当下命人给了使臣一把铁剑。

使臣来到叶潋清跟前,举起剑,刚刚抬手,一股大力竟然牵动着他的手,铁剑啪的一声,侧贴在叶潋清的铁甲上。

使臣胡尉使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铁剑拿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铁甲,再一次举剑接近,抗拒了半晌引力,又一次,铁剑贴在了铁甲上好见此场面,饶是沉稳内敛如皇帝,都禁不住拍案叫绝。

他的京畿卫穿的尽是普通铁甲,别人不知他还不知?如今状况,定然是红绣从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此事缘由他可以从长计议,但眼下她却扬威于异国挑衅者面前,皇帝怎能不愉悦好太好了文武百官纷纷叫好他们皆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皇上,大家心中都有了数,京畿卫乃是皇帝直接指挥的,其中秘密他们普通臣子自然不知晓,原来北冀国当做宝贝的东西,他们的皇上都给京畿卫做盔甲用了思及此处,许多人将疑惑暧昧的目光投向红绣——此女与皇帝关系定然不浅,否则怎会知道他们都不知的秘密。

红绣笑着对呆若木鸡的使臣大人行礼,又对叶潋清道谢,回到阶前给皇上行了礼,步上台阶,回道自个儿的座位。

太皇太后眼睛放光的拉过红绣的手,激动的拍了拍: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会给咱们南楚国长脸。

言下之意她早预料到此间,才带了红绣来似的。

北冀国使臣将长剑归还,面上老好人的笑容已经绷不住了,面对意料不到的失控场面,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扬国威的大计划,是被一个小女子给打乱的。

咳咳,禀南楚陛下。

使臣行礼,大声道:我过共带来三件宝物,适才展示了一件。

他必须借此机会扳回一句,否则岂不是脸面尽失?皇帝微笑着抬起手压了压,场面立即苏静下来,偶尔有一两声武将的窃笑,皇帝也不介意,朗声道:贵国既然已有准备,那就一并将宝物带上来吧,朕也好让这群‘土包子’们开开眼。

哈哈哈哈……土包子,不知谁是土包子呢……皇帝嘲讽之意明显,大臣们也乐得配合。

使臣的脸色发青,回身来到御花园门前又摆了摆手。

不多时,一行人走了进来。

红绣此刻坐在高台之上,饮着太后赐的玉兰茶, 远远的看见一身着交领短衣,下穿皮裤的高大男子大步进了门,他肩上落着一只似鹰隼的白色大鸟,正以睥睨锐利目光环视四周。

见到此鸟,皇上与诸位大臣均冷下脸来,此鸟他们识得,乃是北冀国北方特产的一种大鸟,名唤海东青,它飞得极高极快,北冀国的奇人异士饲养之后,此鸟便成了战场上最高明的探子。

皇帝登基以来,曾与北冀国交手五次,几乎每次都会吃海东青的亏。

若说磁铁矿石南楚可能有。

但诸人皆明白,海东青绝对是北冀国独有,南楚国不可能有的。

北冀国使臣面上得意,又对着外头招招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听见御花园外传来一声惊天狂吼,惊的鸟飞灯暗红绣手中的杯盏险些打翻,她没听错的话,刚才那一声应该是虎啸ps: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先更这一章,大家都早点睡哈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三、一百五十四、一百五十五章合集 红绣PK禽兽,KO使臣第一百五十三、一百五十四、一百五十五章合集 红绣PK禽兽,KO使臣P在前面的S:一个大情节,结合起来发,我写的爽,希望大家看的也爽。

吼——又是一声惊天狂吼,十余名身着北冀国服饰的壮汉,肩头皆挎着碗口粗的铁链,用力的将硕大的两个铁笼拖进了御花园。

前头的铁笼中,一头棕黄色体态庞大的猛虎,正虎毛倒竖,张开血盆大口对天狂啸,它头上和背脊上遍布黑色横纹,尤其出奇的是虎额中间,竟然长着一撮白毛,成为贯穿王字的一竖。

而后面笼子里同样也关着一只体态相当的橙黄色老虎,额头上少了个王字,被同伴的叫声引得发了血性,跟随着狂吼。

迭声的虎啸,让红绣背脊直冒凉气。

前世在动物园见过老虎,也没见过如此愤怒的,御花园中文武百官,哪曾见过这等场面,文官们腿脚发软,就连武将也变了脸色。

皇后坐在皇帝身旁,强忍着才没尖叫出来,而柔弱一些的莲妃,已经惨白了脸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妃三皇子李彧快步伸手扶住,回头望向皇帝。

皇帝紧锁眉头摆了摆手,示意李彧将莲妃带下去,再一瞧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不面露惧色,左右瞧瞧,皇后容颜煞白强作镇定,太皇太后闭上双眼不敢去看,就连皇长子李骋都皱紧了眉头,更别提胆小些的太子李珏,险些惊叫着逃开。

此际,装着猛虎的两个铁笼已经被拉到了御花园正中心,两座笼子并排放置。

使臣胡尉得意的笑着,指着头先进来的那名男子肩头上的海东青,笑道:此鸟乃是海东青,我想南楚皇上与众位大臣都已经知晓了吧?旁日见到,或许也只是看到过天上飞着的,毕竟距离高远,看不真切,我皇今日特命臣下将海东青带来,也好让南楚国皇上得以近距离观看。

话罢,又来到装着猛虎的笼子边,猛虎见有人接近,立即咆哮起来,张牙舞爪的似乎要将铁笼撕裂一般。

使臣心中有数,来的一路上,他命人不给猛虎喂食,此刻猛兽入了人群之中,惊恐加上烦躁和饥饿,已经彻底惹怒了它们。

南楚皇帝陛下,此二猛虎可就颇有来历了。

先说这头一只,陛下您瞧,它额心上攒着白毛,那是兽中之王,此虎产于我北冀国北方山脉之中,夏日毛色深棕,冬日呈淡黄,较之平常老虎都大上许多,乃是真正的百兽之主。

我皇前个月打猎,围捕了三天三夜,才将此虎擒获,听说陛下喜欢狩猎,当下就命臣将此虎带来给陛下看看。

大胆狂徒,我皇威武,还没见过老虎不成北冀国蛮夷之邦,小小老虎也拉上台来充门面?……北冀国使者话因刚落,已经有性子冲动的武将出言讥讽。

而使者仅是不屑一笑,扬声道:来人,将笼子打开,给陛下瞧瞧。

方才的十余名大汉闻言听命,快步过去,将相邻放置的两笼中间的闸门拉开,一瞬间,两只猛虎便扑向了对方。

吼——呼啸声震破心胆,白额猛虎仿若发狂一般,挥爪甩尾,橙色的猛虎别看体型类似庞大,竟然落了败阵,几个回合,白额虎王已经怒吼着将橙色老虎压在身下,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长的獠牙,一口咬在了同伴的喉咙。

嗷——橙色老虎反抗踢腾,可皆无济于事,血液霎时喷溅四周,御花园中血腥盖过了花香。

白额猛虎不为所动,只是用力咬着,半晌,见橙色老虎没了力气,双爪将它开膛破肚,扒开虎腹,啃噬其内脏。

立刻,血液和内脏流了满地,寂静的御花园中,只能听得到老虎吃内脏的吧嗒声。

在场的文官武将,方才被虎啸已经吓的软了骨头,他们又何曾见过二虎相争,残食同类?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面前酒菜皆失了味道,武将们拳头攥白,饶是他们自持武艺超群,也无不被面前场面惊呆,文臣更有人当场便呕了出来。

皇帝面沉似水望着高台之下,心头怒火中烧,正在想应对之策,台下的使臣却已经转向了红绣,讥讽笑道:红绣姑娘,不知这次你还有何话说?我国海东青独一无二,猛虎也是百兽之王。

方才被它吃了的,乃是我们使臣队伍来的路上随意在贵国抓的那么一只,看来,贵国的虎,并不及我国的虎啊。

你,放肆大胆蛮子,竟敢口出狂言……北冀国使臣成功的挑起武将们的怒气,就连文官们也均面色铁青,怒气与恐惧焦灼,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红绣适才的怒气还没消,现在使臣居然又将矛头转向她。

她哪能不气?心道使臣没完没了是吧?当下起身,笑吟吟道:使臣大人好生有趣,红绣自小生活在南楚国民间,所识之人不论男女老幼,皆知何为风度,何为礼让,还从未见过任何男子专门爱与小女子较劲的呢。

你……哈哈哈红绣的话让汉白玉高台下的武将们哄堂大笑,就连皇帝与太子和大皇子都面带笑容,今日是使臣过分,先撕破了脸,他们不便说的话,竟然让红绣一个小女子给说了。

使臣面色铁青,还要保持着微笑:哪里哪里,姑娘未免太过于自贬了,凭姑娘方才表现的才学,臣下问一声,是表示对姑娘的尊重,难不成南楚国竟然没有宝物,能敌得过我国的‘海东青’和白额猛虎吗?一句话抛出,已经是将场面推向了南楚国无法掌控的僵局。

拿出两个能胜过海东青和白额猛虎的宝物?他们一时间上哪去弄飞得比海东青更高,还会探查敌情的猛禽,上哪去弄只敌得过白额猛虎的猛兽?皇帝沉下脸,刚要说话,却听一声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开来。

御花园正中合并的两个铁笼中,白额虎王正在大快朵颐,啃食同伴的尸体,吃完了内脏,又在啃虎头,白的红的黄的,合着诡异的味道,将地当众渲染成不似人间的场面。

而笑声突如其来,更将场面添了几分诡异。

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看着这样的血腥场面,红绣居然还笑得出?莫不是吓傻了吧红绣摇头叹息,从怀中掏出一条绚紫色绣金色菊花的帕子,她的一身素雅打扮,与此帕子风格截然不同,但又奇异的协调。

哎,使臣莫怪,红绣本不想笑的,不过……缓步走下台阶,红绣将帕子放入袖口,在距离使臣一丈远的位置站定,指着站在笼子一旁肩头扛着海东青的壮汉:贵国也忒有意思,你们所谓的宝物,第一件是我国习以为常之物,这也便罢了,毕竟地域不同,路途又遥远,原也怨不得人。

可贵国居然将‘禽’‘兽’皆列为宝物,还拿到我国来比试,我真是,噗……红绣又一点指笼中啃食尸体的老虎,忍不住笑了个花枝乱颤。

本来诡异如阿鼻地狱的场面,被红绣一句话瞬间瓦解,大家瞧瞧海东青,再看看白额老虎。

可不是一禽一兽么。

立刻,文武重臣皆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仍旧没有露出情绪,可眼中多了许多笑意。

丞相许国昌捋着胡子微笑点头,想不到红绣不但才智无双兰蕙手巧,胆识也如此过人,在他国使臣面前居然不落下风。

使臣抖着胡子,强作平静,道:南楚国果然人才辈出,原来竟要女子来做出头事。

使臣大人过奖了,我皇英明,广纳贤才,男女皆是他的子民,有何要紧?红绣姑娘巧言令色,领臣下佩服啊。

哪里哪里,使臣大人班门弄斧布鼓雷门的本事,才叫红绣钦佩呢。

二人皆面上带笑,若是不听他们话中内容,会以为是老友见面,无比亲热。

可所有人都不是聋子哑巴,闻言再一次闷笑出来,倒是把正在美餐的老虎给忘了。

那么红绣姑娘,你如此说,可是有了能敌得过海东青与白额猛虎的另外两样宝物?话题再次被使臣转了回来,闷笑声停止,红绣也抿了红唇不语。

今日时辰将矛头一再对准她,现在她做了出头鸟,若是赢不了,皇帝那样狠辣的人物,说不定会将她拉下去直接斩了以慰国体,说不好的话,杀身之祸就难逃了。

她心思电转,瞧了眼落在壮汉肩头的威武大鸟,突然计上心头。

一切只在心思电转之间有了定论,红绣道:使臣莫急,既然红绣下了高台,便是来给您展示我国宝物的。

海东青的确是罕见,且驯养起来格外不易,要驯养一只能够观察敌军排兵布阵,还要与驯养师父有所交流的海东青的艰难红绣明白。

不过呢,你们的鸟儿能飞,并不算稀奇,我们南楚国,人都能飞。

你说,算不算是敌得过海东青的宝物?使臣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红绣姑娘,你大言不惭未免过分,人能飞?臣下所学经年,从未见过任何典籍中有所记载,更别提亲眼看到的。

姑娘说的不会是轻功吧?使轻功之人,势能滞空一段时间,但那是腾跃,而并非飞翔啊。

红绣莞尔一笑,尽信书不如无书,且北冀国地处北方遥远之地,贵使臣也看不到我国之事啊。

轻功与飞翔,红绣分得还算清楚,您且稍候,我去安排一下。

红绣说罢,转向汉白玉栏杆旁,刚要跪下请旨,皇帝已经摆摆手,道:红绣想怎么做,吩咐他们就是。

他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瞧着她自信满满的俏脸,他想这次,恐怕真是如使臣所说的,要完全仰仗一个小女子渡过难关了。

不过红绣刚才也给自己找了台阶,她也是他的子民,他如果容不下她,不就是容不下自己的子民?皇帝懒懒靠在龙椅上,玩味的笑了起来。

多谢皇上。

红绣也笑,回身走到京畿卫叶潋清身旁。

叶大人。

叶潋清英俊面庞上带着兴奋与好奇,红绣姑娘。

劳烦您这样……红绣踮起脚尖,在叶潋清身旁耳语了一阵,叶潋清先是迷茫,然后恍然,最后点头,道:姑娘放心,下官定不负所托。

嗯,叶大人也请放心,此物安全有保障,绝对不会有危险。

即便有,为了我南楚国荣誉,叶某也在所不辞。

下官先告退。

叶潋清拱手给皇上施礼,随后退下。

文武百官皆好奇的望着叶潋清走远的身影,又转而看着红绣。

红绣笑道:使臣大人先稍后,我已请人去准备了,咱们再来说说这白额猛虎吧。

说话间,红绣一惊来到铁龙旁边,不着痕迹的拿出了刚才放在袖子里的绚紫色帕子,淡淡道:老虎再厉害,不过是禽兽,在野兽中称霸不稀奇。

不过我们南楚国,一个普通的人都质的服它。

哈,姑娘说笑吧,您这么说,臣下倒想看看,南楚国诸位将士中,有谁愿意与老虎一搏。

使臣出言激将,武官们当然坐不住,奈何气在心头,却没有人自诩能比死去的橙色猛虎还要勇猛。

一时间御花园安静异常,只有白额猛虎啃食东西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用不着旁人。

红绣笑道:我国将士各个勇猛,然杀鸡焉用牛刀?他们的身手可不是随时都能有机会看到,对付区区一个畜生,我一人便够了。

啊?红绣姑娘,不可啊红绣的话,让众人抽气声音顿起,更有几名今日见识过她风采的直爽武将站起身来阻拦。

当下有人拍着胸脯欲上前来,即便葬身虎腹,也不能让一个小女子为了保护南楚名誉而送死啊。

红绣笑着摆摆手,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红绣绝不做毫无把握之事。

皇帝摆手,众人皆安静下来,归于原座,都未红绣捏着把汗。

红绣转向使臣,道:劳烦您了,使臣大人,这老虎凶猛,为了避免误伤到您,误了您他日回国的日子,还请您想法子再弄一个笼子来,把我装进去,然后靠近虎笼让我来驯服老虎。

使臣鼻子险些气歪了,感情在座众人,仅有他一个怕虎的?好,既然姑娘坚持,臣下便不阻拦了,你们,还不去……使臣连客套都省了,直接命令人去准备笼子。

红绣此际则是蹲在虎笼跟前,用手里的帕子去撩拨老虎。

其实红绣也是怕的,但今日既然已经出头,便容不得她退缩。

赢不了北冀国使臣,辱没了国体,皇帝为了面子都会杀她,怎么都是死,还不如壮烈一次赌一会,而她的赌注,则是神医的**。

她手里的帕子,正是姬寻洛送给她的防身之物。

据说帕子上的**,迷晕一头大象都不算大事——仅是需要时间。

她自个儿事先服了一旬的解药,是以她不怕,想不到今日换衣裳的时候误将它带来,此刻还派上用场了。

希望那些壮汉们准备笼子慢一些,好让她有时间让老虎中**。

红绣心里捉摸着,面上却挂着柔和调皮的笑容。

众人就见一身素淡衣裳的娇小女子蹲在笼子跟前,用手里的帕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撩拨着老虎,像是逗弄自家养的温顺小猫,还不要命的用她脆生生的悦耳声音说着:老虎,你吃饱了吗?啧啧,你来呀,来呀……玄紫色帕子在老虎面前晃动,红绣强装镇定,死盯着笼中猛兽的反应,一开始,老虎是冲她呲牙怒吼,再然后,它目光有些迷茫。

又抖了两下帕子,老虎居然开始打起了喷嚏。

只要一接近红绣的帕子,它便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喷嚏,且目光越来越迷茫。

不多时,众位壮汉已将铁笼搬来,红绣施施然走到笼子中,任由他们将方才对合的笼子推开一个缝隙,将她的笼子逐步对接了过去。

她心跳如擂鼓一般,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可表面上还要装作从容淡定的样子,——姬寻洛,要是今儿我挂了,也怪你的药是假药一咬牙,红绣干脆大步走进了虎笼之中,脚下踩着的是黏腻腻的虎血,鼻端充斥的是刺鼻的腥臭。

她捏着鼻子,再用帕子撩了老虎几下。

嚏老虎摇着头,又一个喷嚏,目光呆滞迷离的望着帕子,竟然退后了一步哗——文武群臣哗然,这是多么诡异的一副画面?体态庞大的猛兽,居然在娇小的人类女子面前退后了皇帝李天启此际已经微微向前倾着身子,臀部离开龙椅,似乎不可置信的望着笼子中的一人一兽。

红绣再次扬扬手,还没等帕子接触到老虎,老虎就已经又向后退了一步。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看来前世那位在动物园做驯兽师的同学并没骗她。

动物也是有记忆的,譬如说一条狗,再如何凶猛,某人每一次见了它都一脚将它踢飞,连续几次,它也会长记性,下次见了某人就会绕的远远的。

老虎也是同理,每次闻到拍子都不停的打喷嚏,在准备笼子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里,它一直不停的打喷嚏,谁都会怕了,且**已经让它神志不清。

他也形成条件反射,见了她的帕子便往后退。

红绣对着笼子外头目瞪口呆的使臣摊摊手:怎么办,贵国的百兽之王,似乎怕了我这个小女子呢。

要不使臣大人,您也进来试试?不,不必了。

使臣用衣袖擦擦汗,红绣转身,命人将笼子打开,她快速闪身出来。

北冀国的壮汉们又忙着将笼子上锁。

现在他们瞧着红绣的目光都崇拜不已,仿佛看着的不是人。

何止他们,就连南楚国的文武百官此际也是不可置信的盯着红绣。

使臣看了看红绣,一身上下并无奇怪之处,可好好的猛虎怎么就怕了她?说她给老虎下药?可人家并未曾给老虎喂什么东西,而且现在老虎活的好好的,还蹲在笼子里舔着虎爪,一副吃饱喝足餍足的神态。

使臣想挑刺,又不知从何挑起,一时间尴尬无比。

正在此时,红绣看了看北边皇宫的最高建筑物——位于天监司附近的七层木质宝塔,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皇上,诸位大人,请看那边。

红绣扬手一直,众人皆仰头看去。

天上明月已升至于中天,在漆黑的天幕中,如银盘一般散发着光芒,此时,它的光芒正毫不藏私的洒落在七层的宝塔塔顶。

塔顶上站着一人,看不清面貌,但从装束上,隐隐分得出穿的是京畿卫的官服,此人对着御花园的方向摆摆手,同时又有两人上了宝塔塔顶,共同抬上去一个底约一丈长的大三角。

红绣笑着解释:即将飞行的,便是方才的叶潋清大人。

叶大人,会飞??有实心眼的武将喃喃出声,众人却来不及笑出声,只是紧张的望着塔顶。

红绣试了试风向,确定叶潋清方向无误。

接下来,只见叶潋清手中握着大三角垂下的扶手,逆风在塔顶跑了四五步,随即从塔顶奋力一跃。

红绣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风的声音,她临时起意,教给叶潋清制作简易的滑翔翼,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掌握了要义,制作成功,且有胆量去尝试。

滑翔翼越飞越高,在天空中盘旋。

零落的掌声稀稀落落响起,随即越来越热烈。

众人收回目光望着红绣,以皇帝为首的皇族贵胄也均面露赞赏。

红绣悬着的心放下了,笑着对北冀国使臣道:使臣大人,您瞧,我说我们南楚国的人也会飞,比你们的海东青如何?使臣胡尉此刻已经输的心服口服,回身对这汉白玉高台跪地行礼,南楚国果真地大物博,人才济济。

臣下此次来访,受益颇深。

皇帝龙颜大悦,当下赏赐给使臣诸多,命人清理了御花园,继续宴会。

玉阶下的大臣们,只有少数如丞相许国昌之类的核心人物,才和皇帝一样明白今日之事所有都是红绣一人所想所为,而大多数的大臣,心中对皇帝的信服崇拜越加深厚,在所有人看来,红绣代表的是皇帝,是皇帝给予了她话语权,她与皇帝的交情,也定然不浅了。

一场晚宴结束,红绣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再次惹了风头,她心中无奈又恼怒,只希望此事不会给她惹来事端。

她是个现代人不假,可她想的并非是称霸古代开疆扩土,只是想凭借自己的手艺混口饭吃。

可事情总是无端端的将她卷入事端之中,就如同今日北冀国使臣的挑衅。

陪太皇太后回永慈宫说了一会话,约莫着时辰已经到了子时,红绣才请辞离开。

太皇太后笑道:红绣,这么晚宫门都已经关了,不如你就在哀家这儿住下,也好跟哀家好好聊一聊,今日的事啊,哀家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怎就装了那么些的新奇主意?这些,可都是皇帝私下里跟你聊的?红绣一时语塞,她清楚,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皇帝的注目和重视,她所想的法子,皇帝定会来问,若是此际告诉了太皇太后其中奥义,会不会算是泄露机密?因为她并不知道皇帝那里会将她所想的法子运用在何处,就如同之前的望远镜一样?正当她愣神之际,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叹息道:哀家就知道,皇帝必然也是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皇帝李天启已经大步入内。

晚宴结束,他换了身玄色锦缎常服,更衬得他英伟不凡,见了太后行礼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怎的这时候想起到我这儿来了?旁日里三五个月才来请安一次,今天居然主动前来。

太皇太后不动声色的看看红绣,随即道:皇帝可是与红绣有话说?正是,皇祖母英明。

英明什么,你是哀家的孙儿,哀家还能不知你有几根肚肠?天晚了,哀家也乏了,咏梅,扶着哀家就寝。

是,太皇太后。

孙儿送皇祖母。

不必了,皇帝事忙,早些忙完了也早些歇息吧。

太皇太后回头笑看着红绣:稍后你就住在永慈宫,我让咏梅给你安排卧房去,明日再出宫去。

红绣忙行礼:是,民女恭送太皇太后。

望着太皇太后的背影,红绣心下忐忑起来,总是与皇家之人打交道,也不知是福是祸。

可身边站着的这位,可绝对是个**烦。

红绣低下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此刻的皇帝,已经背着手看了红绣半晌了。

李天启是个勤勉的好皇帝,他励精图治,每日批折子几乎都到深夜,情事方面从未有过高要求,一生明媒正娶过的女子不过三人,宁妃去后,现下也只剩下皇后与莲妃二人,作为皇帝,他已经是克制端正的典范。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冷感。

不可否认,面前的女子的确是美的,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相比,她宛若破茧而出的白色蝴蝶,已经脱去了青涩干瘦的面貌,恢复了本来应有的面目肌肤如初凝新雪一般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唇红齿白。

若只是如此,她便也不稀奇了。

可她眉目之间,偏偏带着让人不能忽视的灵气与睿气。

加上淡然的神态和满腹奇思妙想,这样的一个女人,就像是一本看不厌的好书,一杯品不烦的香茗。

红绣。

民女在。

夜已深了,今日就留在宫中吧。

是,民女遵旨。

嗯。

李天启低头看着红绣乌黑的脑瓜顶,居然莞尔笑了出来,怎么,你就如此怕朕?方才在北冀国使臣面前侃侃而谈的‘侠女’哪儿去了?红绣一愣,诧异的抬起头来,目光恰好与皇帝的一双锐利星眸相对。

她别开眼,恭敬的道:回皇上,民女不是怕,而是敬。

哦?此二者有何不同。

皇帝背着手走向永慈宫的花园,红绣也随着跟在后头。

回皇上,贤德君主有什么值得民女去怕呢?只有暴君昏君才会让百姓害怕。

民女之所以不敢直视天颜,也是出于对皇上的尊重。

哈哈,红绣啊,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便不用将对付北冀国使臣的一套使出来了吧。

皇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面上皆是愉悦笑容。

红绣也微笑。

转移话题道:不知陛下前来,可是有话要问红绣?你聪明绝顶,不如猜猜看?皇帝居然起了玩儿的心思,此刻他完全不似金銮殿上杀伐决断的君王,更不似刚才御花园中汉白玉高台上那个高深莫测不露情绪的成熟男子,他的表情,似乎他年轻了许多岁似的。

红绣笑着摇摇头,看来皇帝陛下也有童心未泯的时候,可皇上的心思,她怎能随意猜想?只道:民女不敢随意揣摩圣意,不如皇上明说。

李天启笑了一下,也罢,就不为难你。

说说吧,方才晚宴上你轻轻巧巧赢了北冀国使臣的三件宝物,都是怎么一回事儿?红绣眨眼,笑道:是,皇上既然想听,红绣便献拙了。

其实皇上也知道,京畿卫身上的甲胄本是普通的铁甲,可红绣在民间乡野之间,曾经也见过磁铁矿石,只不过没有北冀国使臣带来的那么大块儿而已,好奇之下拿来把玩,略微知道一些它的特性,也知道若是铁制品与磁铁放在一块摩擦,相吸一段时间,便会被磁化。

磁化?正是,就如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皇帝闻言,惊奇的喃喃道:难道是铁制品被磁化之后,就短暂的带了磁铁矿石的磁性,是以当时才能吸住使臣的铁剑?红绣没法跟皇帝讲解什么磁场,只得点头。

小时候家里抽屉中放着几个曲别针站在磁铁上,时间长了曲别针就带了磁性,其实她用的也不是什么复杂原理,只不过与古代人不好解释罢了。

皇帝笑着点头,这个朕明白了,那么第二个,你又是怎么想到的?额……她难道还要与皇帝讲什么气流?窒了一下,红绣笑道:其实就是学他们的海东青嘛。

红绣曾经想,人飞不起来,就是因为没有足够大的翅膀,所以借着今日机会姑且让叶大人试一试,想不到还真成了。

皇帝若有所思的望着红绣,随即释然一笑,反正那个三角形的翅膀已经被秘密送往工部,且今日红绣的表现出色,并未将翅膀的制作方法透露给不该知道的人,仅是叶潋清一人知晓原理罢了,算她聪明,他便不介意她的敷衍了。

红绣见皇帝并未追问,松了口气,笑道:再说第三个吧,其实红绣当时怕的要死,生怕老虎发威,将我给吃了,不过,民女的帕子上沾了好友特制的**,老虎吸入之后已经晕头转向,药效未过,我也出了笼子,这才有惊无险。

**?皇帝诧异的望着红绣,随即板起脸来:你进宫来,身上还带着涂了**的帕子?额……红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被青石砖隔的生疼也顾不上,叩头道:请皇上赎罪,前些日民女在好友婚宴上被行刺,想来陛下也是知晓的,自打那日以后,我那位好友便配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药,让民女带着防身的,今日太皇太后召见,民女更衣的时候竟然忘了将贴身放着的帕子拿出来,实在不是成心,还请皇上赎罪。

皇帝低着头,瞧着月光下跪在地面上素白淡雅的女子,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原来世上还有让你诸葛红绣害怕的事?今日见你去撩拨猛虎,朕还当你什么都不怕呢,起来吧,朕不追究就是。

红绣暗自翻了个白眼,她紧张兮兮的都冒了冷汗,想不到皇帝是故意消遣她。

起身堆笑道:多谢皇上,民女就知道您是位明君。

得了,少给朕戴高帽子。

天色不早了,你就在太后这儿歇着,明日朕遣人送你出宫。

说到此处,皇帝的脸色略微变了一下。

随即道:你身子骨要紧,朕不多留了,你自便吧。

是,民女恭送皇上。

红绣简直受宠若惊,跪地行礼,直到皇帝的身影走远,她才爬起来,想着今日的经历,感觉如同梦境一般。

红绣并不认床,在太后的永慈宫中她已然能睡的香甜,只不过今日进宫来参加月夕晚宴,并没有在这里住下的计划,所以她吃的那些药丸和药膳均没带来,本想着一顿不吃也没什么,睡得晚一些特无碍,想不到第二天清晨起身,左肩头的伤口却疼的厉害,人也乏力的很,提不起精神。

咏梅奉太皇太后的命令来伺候红绣洗漱,动作轻柔熨帖,见红绣脸色难看,许是怕沾上是非,也并未去宣太医,仅是为她上妆,佯作瞧不见罢了。

太皇太后又赏给红绣一金丝楠木的小巧匣子,里头仅是一些珠翠头面,红绣谢了恩,这才随李公公乘轿出离开永慈宫,一路来至于皇宫侧门。

红绣儿姑娘,咱家就送您到这儿。

昨儿个皇上已经命人去给商府送了信,宫门外那辆马车,许就是商府派来接您的。

李公公面对红绣,态度又恭敬了几分。

红绣笑着还礼,将手上戴着的金镏子退下来暗地里塞过去:李公公,这小玩意儿给您喝口茶,今日一别,往后许还有见面之日,您多保重。

李公公眉开眼笑,不动声色的将镶宝石的金镏子收好,红绣姑娘慢走。

红绣与李公公寒暄过后出了宫门,马车后头乱转悠的商福全立即小跑步过来。

红绣姑娘,三少爷一大早就领着奴才在这儿候着了,今日出门,坊间传遍了您大展威风,将来显摆的北冀国使臣挫了个底儿朝天的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呀?商福全与红绣混的熟了,说话也不在诸多顾忌,有疑问就直接问了出来。

车帘一挑,商少行一身鸭卵青色的素淡长袍,乌发尽在脑后随意梳成一束并未梳冠,正对着她微笑招手。

红绣也是一笑,笑着走了过去,在晨光下,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笑容温柔。

三少。

商少行伸出手,怎的脸色这么差?红绣也未介意,拉着他的手踩着脚凳跳上马车,在他对面坐下,疲惫的道:昨日进宫匆忙,没带洛寻配的药,晚上又折腾到子时,太过紧张了吧。

商少行闻言脸色变的难看,没带姬兄配置的药?我看你的丫头也该好好管管了。

说着将背后的靠枕给红绣垫在身后,他长臂绕过红绣娇小的身子,二人并未有过多的接触,红绣却闻得到他身上的药香和松柏熏香的清淡香气。

三少,别紧张,不过是一顿没吃药,回去补回来就是。

傻话,姬兄曾说过,你的毒解了,可你的身子也伤了,需要好生调养,你不按着他的单子去做,身子怎么能好?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子?有好身体就好好的珍惜,这般糟害怎么成。

商少行唠唠叨叨一堆,将扶着红绣躺在马车上,体温略低的大手探探她的额头,见她略微有些发烧,脸色更加难看。

福全儿,紧着赶车到姬神医的莫来求去是,少爷。

商福全听命,马车缓缓驶动,红绣侧躺在扑了柔软兽皮的马车上,疲惫的闭上眼睛,她自己都纳闷儿,从前在外院做活,冬日里连棉衣都穿不上,还不是健健康康?今儿个不过是端了一顿的药丸药膳,加上夜晚熬夜罢了,就让她疲累难受至此,看来古代的毒药还真是厉害,后遗症太强。

望着商少行关切的眼神,红绣又有些心暖。

三少爷到底还是她同一战线的战友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来后遗症这么强第一百五十六章 原来后遗症这么强也许是太过劳累,再也许是商少行马车上柔软的兽皮太过温暖,红绣直觉脑袋昏昏沉沉,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此刻就算是有人挥刀砍她,她恐怕都没力气躲开。

她从未觉得如此累过,闭上双眼不多时,便被拉入沉重的黑暗中去。

商少行盘膝坐在红绣身旁,帮她掖了掖身披的外袍。

见红绣脸色难看,平日红润的嘴唇也失去血色,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烦躁。

他自认沉稳性子,可不知不觉间已经在红绣身上失去了本性,掀开车帘沉声催促道:福全儿,快点。

是,少爷马蹄翻飞,车轮与青石砖地面发出骨碌声音。

商少行只是沉默的望着红绣,不时的用体温略低的手背探她额头的温度,发现她仍旧低烧不退,商少行的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商福全被自家少爷紧张兮兮的模样吓坏,生怕红绣有个万一,将马车赶的飞快,本来一刻钟的路程愣是让他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到了莫来求门前,商少行手扶车壁稳住身子,见如此摇晃红绣都没醒过来,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福全儿,去敲门,叫姬神医。

掀了车帘偏身跳下来,将已经熟睡的红绣从车内抱了出来。

商福全愣愣的看着旁日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竟然能抱得动一个大活人,想伸手帮忙又怕逾矩,迟疑一下,才撒腿如飞的奔进了医馆大门。

红绣,红绣?你醒醒。

商少行低头望着靠在自己臂腕上安静沉睡的女子,柔声呼唤。

可红绣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一般。

让商少行想起那日红绣身中袖箭,九死一生的一幕。

他心中纷乱,理不清头绪。

心中的恐惧在他未察觉的情况下蔓延,见血封喉这种剧毒,若不是红绣好命识得姬神医,今日她都可以烧头七了商少行便觉得背脊上寒毛直竖,他久病多年,深知听从医嘱有多麽重要,更何况还是解见血封喉这种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剧毒,若是红绣真因为没有按时吃药用药膳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冤枉。

苏青来通报的时候,姬寻洛正对平躺在床榻上赤luo着上半身昏迷不醒的诸葛言然施针。

诸葛绿绮身着石榴红色的褙子,长发挽成十字髻,担忧的望着兄长。

师父,商少爷带红绣姑娘来了,红绣姑娘昏迷着。

什么?姬寻洛手中的金针一抖,险些扎歪了,但他立即恢复过来,出手如电的快速施针,头也不抬的吩咐,带他们到东厢去,我马上就到。

是,师父。

苏青退了下去,诸葛绿绮的面色也难看了几分。

于红绣,她是恨的咬牙切齿的,若不是她从中搀和,她的婚礼又怎会变成坊间笑谈?但是对于姬寻洛,她是感激的,虽然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但她对这种坦率的男人甚为佩服。

姬寻洛与她成亲第一日便与她言明,他不能与她圆房,因为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子,但是既然娶了她,他便会好好待她,会想尽办法补偿她。

诸葛绿绮其实也乐得如此,她对姬寻洛本也无情,他不强迫她,她还松了口气呢。

不过听到他这么说,她除了恨红绣更甚之外,其余的皆是对姬寻洛坦荡胸怀的敬佩。

夫君,你去瞧瞧吧,兄长这里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他昏迷许多时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红绣那许是着急的。

嗯,我知道,你稍坐,有事就吩咐下人。

姬寻洛站起身来,将金针收好,为诸葛言然盖好薄被,他们夫妻二人从成婚到如今一直相敬如宾,除了表面上他需做出与诸葛大小姐恩恩爱爱以堵杜氏的嘴之外,其余倒也同样自在,没什么变化。

二人对视点头,姬寻洛急匆匆的奔出了西厢,刚刚踏入东厢的院门,正好看见商少行抱着红绣的背影。

姬寻洛心里一紧,施展轻功上前拦住商少行,抓住红绣手腕诊脉,姬寻洛阴沉着脸望着此刻靠在商少行胸口上呼吸平弱的红绣。

待看清脉象,怒极的将红绣抢到自己怀中抱着,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劈头盖脸的数落:三少,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仔细照顾她,就把她照顾成这样?商少行抿了下嘴唇,并不推卸责任,只是道:昨日太皇太后宣她入宫参加月夕晚宴,留在宫里过的夜,昨晚和今早皆没用药。

姬寻洛将红绣放在床上,到书案旁龙飞凤舞的写了张药单,抬手扔给苏青:去抓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凉温了端进来,快是。

苏青抓着药单急匆匆退下了,姬寻洛又回到床沿偏着身子坐下,从怀中掏出黑漆的针盒,将银针取出,快速为红绣施针,沉默了半晌,才道:三少,你许是不了解见血封喉的毒性,此种毒药之所以称之为见血封喉,是因为它可以瞬间麻痹人的心脏,心跳没了,人还活成吗?当日红绣中毒,我用了自南疆采来的奇药拖延时间,虽然后来毒解了,可你知道那种强心的药物对她的心脏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后来解毒的药,又会对她五脏六腑有多少损伤?我给她开的将养方子,是一顿都断不得的。

你是他的未婚夫婿,为何不能好好盯着她?既然会娶她,为何不好好待她姬寻洛的一番话,并未如旁日对商少行不满时候带着怨怼,那最后一句既然会娶她为何不好好带她,让他几乎分不清是对着商少行说的,还是对他自己。

商少行似乎明白他的感受,叹了一声,道:姬兄,昨日红绣进宫去,谁也想不到她会留在宫里一夜,你未曾出门,或许没听到坊间的传言,红绣在宫里许是有所奇遇,也可能是累到了。

此次的确是我的疏忽,还请姬兄尽力医治,我定会注意盯着她,不会再有下次。

姬寻洛第一次知道商少行也是如此好脾气的,回头审视的望他一眼,商少行也坦然的回望。

两个俊美男人在彼此眼中察觉到同样的信息。

商少行坦荡,姬寻洛苦涩,一时皆不知该说些什么。

师父,药来了。

苏青的到来打破二人的沉默。

姬寻洛回过神,不发一言的接过药碗,单手扶着红绣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摇晃她的肩膀。

红绣,醒醒,红绣?红绣觉得这一觉睡的无比舒服,难得她不做梦,什么都不想,就是那种单纯的沉入黑暗之中,特别的解乏。

张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美人脸,红绣诧异的眨眨眼,愣了一会才微微一笑:洛寻。

嗯。

先把药喝了。

姬寻洛声音柔和下来,将药碗递到红绣嘴边。

红绣坐直了身子,接过碗,苦药入口,迷糊的神志霎时间清醒。

我怎么在这儿?左右环视,这里似乎是莫来求的厢房,在瞧着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难看的脸色,红绣立即了然。

歉然一笑,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紧着将药喝完。

姬寻洛盯着她的药碗催促。

红绣苦着脸,但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还是屏息将苦药饮尽。

商少行将苏青刚刚端进来的茶水递给红绣,道:漱漱口。

红绣笑着接过喝了个干净,见二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瞧,奇怪的道:你们怎么了?姬寻洛叹了口气,他怒极了可以训商少行一通,对她却怎么都凶不起来,只能柔声道:红绣,自个儿的身子要爱护,我开的方子你必须连着吃才有效果,现下月夕评比结束了,你也可以松快松快,趁着这段时间好生将养。

你才十五岁,若是落下病根可不是砸我的招牌?是,我省得。

红绣认真的点头。

姬寻洛又道:回头我将你用的药都练成药丸,给你随身带着,若是有个意外状况你没工夫熬药吃药膳,就服药丸,总比不吃药好得多。

红绣点头,偏身下了床榻,穿好绣鞋,一边提鞋,一边淡淡的问:这药我得用多久?姬寻洛蹙眉,至少三年吧。

三年?红绣苦笑,还好他没说让她吃一辈子。

姬寻洛桃花眼中闪着晦涩的光,三年已算是少的了,期间你还要听我的安排,不能出现半分差错,否则吃个五年十年的,到时你血液里流的恐怕都是药了,所以你须得听我的话,我会时常检查你有没有按时吃药,红绣,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若是你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想我会在你的药里多加一位黄连。

红绣打了个寒颤。

现在的药味道已经够难吃,再加黄连……那我还是痛快点死了吧。

翻了个白眼,红绣躺回榻上将纱被拉过头顶。

姬寻洛与商少行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原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有怕的时候?师父,师父。

门外苏青略微急切的声音传来。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姬寻洛不悦的回头。

苏青看了眼床上苍白的美人,迟疑道:刚才外头来人报,说是您岳母来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第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姬寻洛此刻无比尴尬。

他深知红绣与杜氏之间的重重深仇,连翘生前待他也是极好的,她死的的确冤枉,而背后的刽子手正是他的岳母大人。

这样复杂的关系,时常让他左右为难头痛欲裂,好在不论是红绣还是诸葛绿绮,都没有在他面前直接提起什么,更没有叫他为难。

而此刻他又别无他法,方才他说商少行的那一句既然会娶她,就好好待她,同样也是在心中提醒自己。

若是不娶就罢了,既然娶了,为什么不好好待她?他从前游戏人生,不说流连花丛也算是肆意逍遥,到如今因为心中住着一个女子,无法去跟他的妻子圆房,是对诸葛绿绮的一大不公平。

所以他竭尽所能的想补偿她,为她兄长诊治,为她的娘亲提供富足的生活。

到如今若是做不到,他的良心也难安啊。

可是……望着红绣,姬寻洛从来邪魅的五官挂着一层与他气质极为不符的担忧与犹豫。

红绣此刻已经坐直了身子,望着姬寻洛淡然笑道:洛寻,你去忙你的,我和三少这就得回府去了。

你在这里稍后,我马上就回来。

算了,洛寻,府里还有一揽子事儿等着三少去做,我也想回去好好歇一歇,你且放下心,吃药的事我不会再疏忽了。

他见了杜氏恐怕也有话要说,何苦在这里影响他的心情,让他忙着回来看她,又不能怠慢了杜氏?红绣笑着起身,抓起来的时候披着的商少行的外衫披在肩头,弱风扶柳般走向门前。

商少行抿唇瞧了眼姬寻洛,最终只是摇头叹气,并未在说什么,跟在红绣身后出了厢房门。

苏青,去告诉老妇人,就说我有病人,稍后再过去。

姬寻洛回头吩咐苏青一声,便追上红绣。

我送你到门前,还有些许需要注意之事要叮嘱你的。

也好。

这是姬寻洛的药房,她是客,客随主便吧。

让杜氏稍微等那么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青望着姬寻洛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此际眉头紧锁的追着那名娇小女子的脚步,唠唠叨叨的说许多的注意事项,身上哪还有他初见他时候半分临风欲飞的洒然肆意?哪还有丝毫从前游戏人生的畅怀浅笑?人若是跌进感情里,再如神仙般的人也不过就是普通人罢了。

苏青?你站在这儿做什么?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苏青浑身一紧,回过头,正瞧见师母与老夫人相携而来。

诸葛绿绮身着石榴红色的缎子袄裙,头梳回心髻,发间横卧鎏金蝴蝶钗,脑后金累丝灯笼步摇上下摇晃,显得人比花娇。

身旁的杜氏身着翡蓝色锦缎褙子,发髻高挽,头上是整套的翡翠头面,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威仪,与之前的布衣荆钗比起来,她宛如又重回天堂一般。

师母,老夫人。

苏青恭恭敬敬的行礼,对师母尊重,对老夫人则是莫名其妙的畏意。

师傅说让您们稍待,他还有病人,马上就来。

诸葛绿绮早就看到红绣和商少行的背影,握着杜氏胳膊的小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下。

又是诸葛红绣,她的生活中若是没有这个人的出现,是不是会美好的多?可为什么总是要让这个女子搀和到她的人生中来。

杜氏妆容精致的面容是一派雍容风姿。

一双斜挑丹凤眼望着远处大门的方向,眼光犹如冰刃,直刺红绣的背影。

婚礼当日, 女婿为了旁人将女儿扔下不管也就罢了,如今他竟敢明目张胆的将女儿与她这个做丈母娘的晾在一旁。

杜氏半生要强,从未受过如此屈辱,然而爷们儿的心思她也有所了解,先夫生前娶妾纳侍的时候她不也是忍着心中之痛面上笑着做了贤惠的妻子吗?猫儿吃腥,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最让她容忍不了的不是姬寻洛刚娶妻,被窝还没捂热乎就看上旁的女人,而是那个女人竟然是诸葛红绣那个小贱人别的女人,顶多是存了攀高枝儿的心来巴结姬寻洛。

可诸葛红绣绝非等闲之辈,她娘亲的死,八成都被她算在自个儿头上,万一她是来伺机报复的呢?想到此处,杜氏又气恼又担忧,所有情绪汇集一处,变作愤怒的一哼。

原来是病人?我还道是洛儿的贵客呢。

洛儿叫我一声岳母,我关心一下医馆之事也是应当的。

苏青,还不带我们过去跟客人问候一声?杜氏拉了一下诸葛绿绮的手:你这个做主母的,往后也要学着做个贤内助。

多帮衬着些洛儿想不到的地儿,听清楚不曾是,娘。

诸葛绿绮低下头,蹙紧了眉峰。

与人正面交锋,这是她母亲的强项,却不是她的,尽管再恨诸葛红绣,她的心中还是有许多的踌躇。

两位女眷二话不说的向大门走去,苏青想拦拦不得,想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的捶胸顿足。

这可如何是好,师父他老人家的丈母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若是真起了什么争执,让红绣姑娘吃了亏,师父那新炼制的十日痒痒粉还不整瓶的用在他的身上?红绣这厢出了莫来求的侧门,方才的一通疾走让她不禁气喘,暗自恼自己的身子何时变的如此没用,几步路就累成这样。

但姬寻洛是她挚友,为了不让挚友左右为难,她也只能如此,并非她怕了杜氏,而是实在不想因为自个儿将他的生活搅的乌烟瘴气。

来到马车跟前,商福全搬来踏脚的凳子。

红绣左脚刚刚踏上去,却听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洛儿,听说你有贵客在,到不知来着是谁,不为绿绮和为娘引荐一番吗?话音刚落,杜氏已经拉着诸葛绿绮的手迈出了门槛。

姬寻洛闻言剑眉蹙紧,暗自恼杜氏的多事。

但想到诸葛绿绮,他又不得不瞧着她的面子。

岳母。

回过神行礼,小婿此刻有客人在,还请岳母与夫人到屋中小坐,站直身体,姬寻洛又挑起唇角,桃花眼中闪着晦涩不明的光,邪魅一笑,淡淡道:稍后,小婿还想与岳母讨论一下兄长的病况。

提起诸葛言然,杜氏的脸色变了几变,隐藏怒气的双眸瞪向姬寻洛,竟然敢用儿子来威胁她?诸葛绿绮则是低下头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就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姬寻洛如此当着她母亲的面位于红绣,她也是颜面无光啊。

红绣回过身望着杜氏,眸中翻复着种种情绪,可时隔多日,当日那种浓到化不开的仇恨似乎已经随着时间而消磨了一些,那时候恨不得将杜氏剥皮拆骨,现在见着她,她却没有了冲上去掐死她的念头。

红绣摇摇头,无论如何,她的恩怨是她与杜氏的事,与姬寻洛无关,不能因为自己儿让姬寻洛左右为难。

思及此处,红绣笑盈盈上前一步,对杜氏以及诸葛绿绮问候道:原来是老夫人和夫人。

赎红绣事忙,适才未能前去问候。

杜氏心里转了几个心思,为了儿子只能堆起笑脸来。

我当是谁,原来是红绣啊,怎么,你身子可有要紧?无碍的,姬神医妙手回春,红绣有福才能得他施以援手。

如今已经无碍了。

看向面色复杂的姬寻洛,红绣笑道:今日多谢你了,你方才叮嘱的我已经记下,还请留步,改日红绣自当登门道谢。

商少行笑扶着红绣的手臂,以支撑她因仰头之间头晕而略微摇晃的身子。

收起折扇对姬寻洛一抱拳,道:姬兄,我们这就告辞了。

说罢扶着红绣上了马车,随即自己也跳了上去,自始自终都没看杜氏与诸葛绿绮一眼,整副心思都放在红绣身上。

看着商府的马车渐渐走远,杜氏咬牙切齿的轻哼一声,想到儿子的命脉还掌握在女婿手中,只得回过身满面堆笑的道:洛儿,你方才说你兄长,他如何了?可还有清醒的可能?姬寻洛心中百味陈杂,无奈的收回目光,与杜氏说起诸葛言然的病情。

※※※几日阴雨连绵,馨苑中的花草也被淋的垂了头。

可馨香依旧毫无保留的充斥于鼻端,红绣倚着靠枕斜卧在窗前黄花梨木的罗汉床上,手中拿着一本《南楚地域杂记》闲闲的翻看着。

她身后不远处放着新搬来的楠木书案,商少行正坐在玫瑰椅上认真看着账册,时不时的在上面圈圈点点。

红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商少行也不知怎么了,自打那日回府,他便命人将书房搬到了馨苑来,三少爷此举,引起府中诸人的重视,下人们窃窃私语,主子们背后议论,原以为三少爷只是一时兴起,听了流言蜚语便罢了此事,想不到他还真的坚持下来,愣是将馨苑当成了自个儿的办公室,连带着还让福全在馨苑外间帮他备了个小抱厦做临时休息之用。

红绣本不想惹人注意,这一下又被三少推到了风口浪尖。

好在老太太发话,说是红绣与三少自有生意中事研究,才平息了府中的流言。

不过下人们心里如何想的她便不得而知了。

回头瞧瞧,商少行看账册的样子格外专注。

其实这人瞧着面相女气,真正做起事来却雷厉风行,手段狠辣,颇有些腕子的。

若在了解他之后在说他女气,那便是瞎了眼了。

有事?似乎察觉到红绣的注视,商少行头也不抬的道。

红绣摇摇头,没事,只是闲得慌,不如叫梅妆拿针线簸箕来我绣上两针,免得手生。

不许。

又是不许?红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些日被商少行盯着不许做活,连绣妍楼的账册都不许她看,直说积着以后身子爽利再说,她已经闲得快发霉了。

商少行没听见红绣的抗议,略微诧异的抬起头,瞧见她背对着自己斜躺在罗汉床上的娇小背影,不免无奈的摇摇头,清朗如山泉般的声音低声道:你身子还没大好,这些日低烧不断的,还做什么活儿?再说你的手艺够好了,不怕生疏,你只需将身子养好便是给了我的面子,不然你以为被姬兄每日用吃人的眼神盯着是什么舒服的事?红绣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还是头回发现商少行也有怕的时候。

商少行凤眸潋滟如水,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若是她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可再也没脸去见姬寻洛了。

就是于自己的这一关,他都过不去。

小姐。

梅妆端紫檀木的托盘进来,将淡青色的陶瓷盖钟放在红绣手边的矮几上,闻言道:语蝶小姐来了,这会子走到回廊,说是要找三少爷。

哦?红绣坐直身子,素手端起盖钟,掀开钟盖,一股牛乳的香气扑鼻而来,梅妆,去替我迎一迎语蝶小姐,莫要怠慢了。

丹烟已经去迎了,估计这会子已经快到门前。

那你替语蝶小姐也热一盖钟牛乳吧。

是,奴婢这就去。

梅妆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哗啦一声珠帘晃动的声音。

商语蝶身穿着六彩攒珠绣缂丝窄袖,下衬如玉青色的襦裙,白嫩丰腴的小脸上满是不满,提着裙摆气冲冲的迈进门来。

兜头道:不必了,牛乳有什么好吃的,一股子腥臊味,只有同样骚的人才吃。

住口商少行沉下脸,将手中账册放下:语蝶,你又放肆,还不与你红绣姐姐致歉我偏不,行哥哥,你又因为她来凶我,你上次应下我的画还没给我呢,如今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你,你……商语蝶俏脸上堆满了委屈,眸中含泪,从袖中拿出帕子,竟然憋着嘴哭了起来。

管她商语蝶说什么做什么,红绣此刻只是尽情的享受她的牛乳。

腥臊味?她可没尝出来,反倒是皮肤越来越好了,商语蝶不喝那是她没口福。

回头瞧瞧商少行,红绣不免有些好笑,三少爷再雷厉风行,在家人,尤其是后宅女眷的面前都是狠不下心的,尤其是商语蝶这位与他从小玩到大,一直跟在屁股后叫他行哥哥的***。

语蝶妹子莫哭了。

放下盖钟,红绣站起身来,走到商语蝶面前三步远站定,道:若是不喜爱牛乳,不吃便是了,你来的正好,若是你不来呀,我还预备叫梅妆去你院子寻你呢。

商语蝶拿下帕子,狐疑的望着红绣。

寻我?做什么?眼神满含防备,似乎红绣会吃了她一样。

红绣莞尔,其实商语蝶这样爱憎分明,喜欢讨厌全写在脸上的可爱女孩,倒是挺少见的,对她的恶言她也没有多在意。

她只是个希望哥哥疼她,对哥哥充满占有欲的可爱***啊。

思及此,红绣笑道:三少爷方才还与我说,秋日到了,要找铺子里最好的裁剪师父来给你量身制衣,还有一样好东西要给语蝶妹子吃的。

好东西?商语蝶面上少了些敌意,多了些好奇。

红绣不仅再次莞尔,对门口的丹烟道:丹烟,去将三少爷尽早吩咐你拿到小厨房去的‘葡萄饮’拿来,对了,还有此次太皇太后赐的夜光鸳鸯玉杯子一同带来。

一听葡萄饮三个字,梅妆与凡巧脸上皆露出不满,这可是小姐辛辛苦苦酿造的,凭什么为三少爷充人情,给商语蝶这样蛮横不讲理的贵小姐喝?丹烟倒是理会得,笑着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

红绣见商语蝶没了脾气,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红木雕玫瑰图腾的交椅上,笑道:这葡萄饮,可是三少爷才刚得的宝物,是西北那边儿有名的一种饮料,由北冀国高价进来的。

你行哥哥只给老太太和二老爷每人留了一小瓶,其余的都打算给你送去呢。

哼,商语蝶面上稍微有些得意,可还是愤愤道:那不还是搁在你这儿?是啊,哎,我也是借了他那一摞子瞧不完的账册的光呢。

红绣故意说的酸味十足,回头白了商少行一眼:要不那什么葡萄饮,我连见都见不到。

好妹妹,稍后也匀给我一杯,如何?那一眼的温柔与妩媚,让商少行心中犹如藤蔓滋长一般的暖意再次滋生。

红绣这儿怎么会有北冀国的葡萄饮他不得而知,但是这种专供皇宫,于他们来说有价无市的稀奇之物,她竟然能为了哄他的妹妹而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他不仅对红绣的心怀再一次生出佩服之意。

此间,丹烟已经与凡巧一前一后入了门。

丹烟手中一个黑漆漆的坛子。

凡巧怀中抱着的则是一个古朴的木盒。

来到桌前,凡巧将盒盖打开,红绣上前,将其中六只杯子一一取出。

一看到六个杯子,商语蝶的眼睛就亮了。

好精致是啊,这套杯子是太皇太后赏的,说是番邦进贡来的。

一个个翠绿的杯子与红绣素白细腻的小手比对起来,霎是好看。

商少行欣赏的笑道:杯子纹饰天然,玉色透明,纤薄如纸,这种杯子,咱们府里也有一套,不过与太皇太后赏给你的自是差了些,可用来斟酒,杯中之酒味道会格外香甜,日久不变,若是对月畅饮,杯内则是奇光异彩,故而被称之为‘夜光杯’。

正是,三少爷果然见多识广。

红绣笑着接过漆黑的坛子,拍开泥封,将其中的葡萄酒缓缓注入玉杯之内,端起递给商语蝶,微笑着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语蝶妹子,还请你品鉴。

商语蝶早已经被漂亮的翠玉杯子与葡萄酒飘散的香醇味道吸引,嘟着红唇尝试着抿了一口。

入口微苦,之后便是酸甜和回味无穷的醇香。

商语蝶不仅眯起眼睛,红着脸道:行哥哥,真是很好喝,多谢你特意为我留着。

红绣已经为商少行也斟了一杯,心中暗暗好笑,商语蝶不过是个孩子,一杯葡萄酒就将她的火气完全浇熄了。

若是让她知道后院她还珍藏着蓝莓酒,这样的葡萄酒还有一坛,她不是要气炸了。

商少行也啜饮一口,仅是对商语蝶点头,转向红绣笑问:方才你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笆马上催’,这是你新作的诗?红绣一怔,她随口溜达出来的一句,想不到商少行还真记住了,无奈只道:额,是啊,不过后半段还没有。

剽窃也是会有罪恶感的呀。

商少行点头,尽管只有半段,他心中对红绣文采的赞赏仍旧藏匿不住的流露于面上。

商语蝶瞧了瞧目光只定在红绣身上的商少行,又瞧了瞧低头品酒的红绣,刚刚升起的一丝丝好心情再度消散。

嘟着红唇将夜光鸳鸯玉杯放在桌上,扭头看向窗外。

红绣不仅无奈,看来哄孩子真不是她的强项。

刚欲说话,门外小丫头朵儿怯生生的道:三少爷,小姐,外头管事的来报,北冀国来的两位贵客求见,此刻正在前院花厅里奉茶。

请你们二位快些前去。

北冀国来的两位贵客?红绣诧异的坐直了身子,回头望着商少行。

商少行蹙眉道:许是咱们北冀国生意上的朋友,可是他们为何会找你?我也不晓得了。

红绣摊手,抓起屏风上搭着的对襟小簪花褙子套上,咱们去会会不就知道了?一看二人有正事做,商语蝶也起身告辞。

红绣命丹烟将剩下的葡萄酒给商语蝶送去,走向花厅的路上,红绣低声对商少行道:你上次给我的越橘,我给酿成酒了,顺道还酿了葡萄酒,给老太太和二叔的已经备下,稍后你命福全儿去取了就是。

商少行微笑,清俊面庞上全是赞赏: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红绣怔了一下,略微不自在的望向一旁,总觉着商少行的语气别扭的很,似乎有些东西在她并未注意的角落生根发芽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五十九、一百六十章 传说中的年会?第一百五十九、一百六十章 传说中的年会?商少行办事从来稳妥,方才红绣与商语蝶言谈之中露出了给老太太与二老爷每人一瓶的葡萄饮,他担心商语蝶这会儿没回院子,而是到了老太太的兰思院,若是谈起这事儿,岂不是尴尬,还让红绣枉做小人?是以,他当下便命商福全快速赶回馨苑,去取两瓶子葡萄饮,立马送给老太太与二老爷的崇宗园去。

而他与红绣,则是在出了馨苑大门之后便乘轿子赶往前院的花厅。

一路无话,不多时轿子停下,红绣下了轿,与商少行一前一后的上了台阶。

本以为是商少行的贵客,他已经准备好拱手行礼,却不料进了门,面前的二人他完全不识得。

前头的一位,身着北冀国特色的交领窄袖长袍,中等身材,面相和善的紧,瞧着便是个老好人,后头的一位是身材瘦高青年,平凡的面容上带着审视,瞧着红绣的时候眸光中似乎有揣摩之意。

红绣见此二人,心中略微诧异,后头那位她不认识,不过前头这位她可熟悉了。

笑着上前福身一礼,道:原来是使臣大人,红绣怠慢了。

哪里哪里。

红绣姑娘言重了,是老夫来的冒昧。

胡尉笑吟吟的捋着山羊胡,完全没了月夕那日在御花园里的尖锐,看着红绣的时候满目赞赏:红绣姑娘当日连胜老夫三居,如今思来,老夫觉得你奇思妙想精妙绝伦啊。

红绣赧颜,想不到胡尉竟会当面提起当日之事。

那时候她是气他将她推于风口浪尖之上,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回头想来,她倒是理解他,那种场合,若是她的话可能会比这位胡大人还过分。

当下笑着说:胡大人心胸宽广,红绣佩服。

二人客套一番。

胡尉看向商少行,道:这位便是南楚国知名绸缎皇商商府的三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商少行拱手还礼,二人又是一番寒暄。

商少行命丫鬟奉茶,这厢请胡尉与那位陌生男子分宾主落座。

红绣问道:胡大人,不知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胡尉捋着胡须,笑道:其实此番前来,并非老夫有事,而是将这位‘绣剑山庄’的白墨先生带来。

绣剑山庄?商少行闻言面色略微一变。

红绣奇怪的望了他一眼,又看向陌生男子。

方才瞧着,只觉得此人面貌平凡,如今看着却觉得他气质高华,带着些凛冽的冷意,与平凡的相貌相比较,他的气质更加引人注目。

胡尉笑道:这位是绣剑山庄的管事白墨先生。

转向白墨,道:白墨先生,这位便是红绣姑娘。

白墨对红绣微微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递给了商少行,道:商三少,久仰大名,两年前仅是在绣剑山庄匆匆一见,如今一见您越加英姿卓绝了。

哪里哪里,白墨先生过誉了。

商少行接过烫金的帖子展开来,面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白墨道:自两年前于绣剑山庄一别,庄主便期待能与商氏的绣娘再会,今年红绣姑娘表现卓绝,特此命在下发来邀请函,请您与红绣顾念一同前往,在十一月初三之前赶到即可。

商少行站起身,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愉悦,抱拳道:多谢白墨先生,商少行定然应邀,不负相约之日。

白墨也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道:既然消息已经发到,我还要去南楚其余的地方邀请其他绣娘,便不再圣京城久留了,我便告辞了。

胡尉笑着点头,也道:正是,今日老夫便是特意与白墨先生来访的,消息带到,我们就一同告辞,不多叨扰了。

我们送二位。

商公子留步。

……红绣跟在商少行身后,一同送使臣胡尉与白墨离去,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这才与商少行转身回府,红绣此际终于能问出心中所想。

三少爷,绣剑山庄是什么来头?为何她刚才瞧着商少行又是激动又是惊讶的。

商少行看向红绣的时候,目光中充满赞赏与钦佩,想不到你才参加两届的月夕比评,便被绣剑山庄的人注意到了。

嗯?红绣疑惑的仰头望着商少行。

商少行笑:咱们先去一旁坐下,我慢慢说与你。

也好。

二人缓步穿过仪门,入了一旁的花园,湖心中莲花已经渐有开败之势,不过因为连天阴雨的关系,空气中弥漫的青草香味倒是格外宜人,红绣随商少行一同步入抄手回廊,,一阵微风吹来,吹拂二人的长发。

红绣在廊柱的一边坐定,商少行负手而立,道:世间种种技艺,皆有自己的领域,像‘绣’,也是有其中的领域,在北冀国与南楚国中间,绣之一字最高端的殿堂便是‘绣剑山庄’。

红绣点头,用眼神示意商少行继续说下去,商少行一撩衣摆在红绣身旁坐定,笑道:说起绣剑山庄,它当真是如今世上一个特殊的存在,它既不是南楚国所有,也不归北冀国管辖,它是独立的。

啊?红绣眨眨眼,它在哪国的过境之中?在北冀国。

可北冀国的皇室,会允许自己的国境之中有一个不归自己管辖的山庄?商少行道:红绣,你从前固足诸葛府中,对世间之事知之甚少,天下人皆知,绣剑山庄的老庄主,曾经与南楚和北冀国的皇室都有颇深的渊源。

虽然经传了许多代,但两国均不冒犯绣剑山庄的约定仍然在,此其一。

商少行站起身,从地上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上比划起来,其二便是因为绣剑山庄所在之地,是一个世外之地,你瞧。

红绣看着商少行画的地图,心中也逐渐了然了。

原来出了南楚国的燕屏关,有一座秦城,五年前南楚国皇帝李天启御驾亲征,曾经拿下过这座城池,而北冀国的国都大梁与秦城的距离,在地理位置上也不算远。

只是在此二城之间横着三座大山。

云山,虫山和奇山。

云山终年云雾缭绕,据说北冀国的百姓没有人真正走到过这座山的山顶,因为到达中途的时候,便会因为吸入大量的毒云而死。

虫山顾名思义,山上生存者各种毒蛇毒虫,也是常人绝难翻越的。

奇山与前二者相比,仅是个平凡无奇的大山,但因为祖辈有人用奇门遁甲之术将之打造的固若金汤,所以常人若想如奇山,也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这三座大山,成为南楚国久攻不下北冀国的重要原因,也是从秦城道帝都大梁的三座天然屏障。

而绣剑山庄,便建造在装有奇门遁甲的奇山之中。

想要到达奇山,除非能破解山外的奇门遁甲。

而若是从南楚国到达北冀国的奇山,必须从横在中间的三座大山侧面绕过去,穿过帝都大梁城进入奇山。

红绣看着商少行画的地图,不免为这个时空存在的特异地理形貌感到惊讶与新奇,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地理环境,能使一座山中年有云彩缭绕。

万物存在皆有他们的作用,也正是有了三座天然屏障的存在,北冀国的帝都才不容易被攻克。

三少,那绣剑山庄又是什么样的?听方才白墨先生的意思,你似乎去过?商少行点头道:正是,两年前我曾与商氏当时的绣娘吕春柔姑娘一同前去,吕姑娘连续为我赢了诸葛家三年,到去年便是由你来帮我了。

红绣头一次听商少行提起原来的绣娘,吕姑娘?那她现在何处?商少行微微一笑,在温暖的阳光下,他绝美俊颜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惑人心魄。

吕姑娘,现在还在商氏,你身上这间云水柔绮襦裙上的珊瑚纹便是她绣的。

是吗。

红绣恍然,低头瞧着襦裙上的绣纹,吕春柔的阵法细腻,的确是好绣工。

商少行续道:当时吕姑娘是在连续赢了三年月夕比评才被绣剑山庄邀请的,而你仅参加两年,便被发了帖子,只能说你的绣艺当真绝伦无双了。

要知道绣剑山庄与咱们旁日所接触的一般绣庄绣坊完全不同,哪里可以说是修娘们的圣地,在那处你可以接触到许多绣界的高手,当中也不乏精通于刺绣的男人。

红绣点点头,其实她明白商少行的意思,用不着他明说,她也知道。

与书画相同,绣同样是一门艺术,在同行之中,真正担得起绣艺绝伦的大家,恐怕是三年五年才能磨成一剑的,像她这种绣活儿来卖钱的,是属于最低端的行列,真正的大家,都是绣一幅就一生不愁吃穿,其余时间只要全副精力钻研绣艺高峰即可。

那些人全身心的投入,才真正当得起大家,当得起绝伦。

十一月初三便要赶到,算了下,我们时日似乎不多。

正是。

商少行道,恐怕这些日咱们还需加紧时间,商氏的生意我需要暂时托付给二叔,而你的绣妍楼也要找一个靠得住的管事。

嗯,我省得了。

不若我们现在就分头去做?商少行打量一下红绣的神色,见她脸色虽然缺了点血色,可精神头十足,伸出手探探她的额头,似乎也没有低烧,点头道:我先送你回馨苑准备,回头我会派几个人跟着你,晚上记着早些回来用药。

红绣脸颊有些发热,商少行照顾小孩子的行为或许是无心的,可她到底还是有些别扭。

站起身来打着哈哈:我知道,送我就不必了,左右是坐轿子,也丢不了去,三少爷紧着忙你自个儿的事吧,你也记着用药。

三少爷也是每日药丸不断的。

商少行点头,如此咱们就此分到而行吧。

稍后他还要去找姬寻洛,与他商量一下红绣路上带药的事宜。

一趟出行丫鬟下人吃穿用度样样少不得,这次带着红绣与上次带着吕春柔不同,红绣身子柔弱多了,得好生照顾才是。

绣剑山庄的请柬发到商府的消息,不经日便传遍了同行各家。

圣京城中的传奇人物红绣姑娘又一次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红绣却没心思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只是全身心的准备绣妍楼的交接,周掌柜是个可靠的人,她出去个把月应当也不当事的,只不过临行之前她还是预备将所有的账册账目都记录好了才成,以便于回国之后计算盈亏。

公子。

林三娘端着托盘满面娇羞的进门时,红绣正伏案算账。

今日她身着玄色锦缎男装,长发整齐的束成发髻,用紫金簪子别于发顶。

前些日子刚裁的袍子因为这些日的清减显得又宽了不少,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林三娘瞧在眼里疼在心头,来到桌边,将托盘中的参茶放在红绣的案头,道:公子,请您稍作歇息吧,莫要累坏了身子。

红绣并未抬头,还在扒拉着算盘,哦,好,多谢你了。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敞开的雕花木窗外时常有清风拂过,吹的窗子左右摇晃,折页吱嘎作响。

林三娘抱着托盘站在一旁,望着诸葛公子俊美专注的容颜,心中倾慕之情更甚,一肚子话憋在心头,全因为身份差距甚远,她林三娘虽然穷,可也穷的要口之气,不愿意做那攀高枝儿的下等人,让诸葛公子瞧不上。

公子,宫里头来人了,公子。

周掌柜急匆匆的上了楼,气喘吁吁的道:还是上次传旨的那位公公,正在楼下候着您呢。

红绣微微蹙眉,将账册合上锁好,掸了掸袍袖匆匆下楼,站在门口面白无须身着天灰色太监服的中年太监不正是小李子么。

李公公。

多日不见,您可安好?红绣抱拳,学着男人一样迈着大步沉声问候。

李公公人精一样,瞧见红绣立即眉开眼笑,道:诸葛公子,咱家今日前开是来传太皇太后口谕的。

红绣忙欲跪下接旨。

李公公伸手搀扶,道:太皇太后说了,诸葛公子身子未愈,不必行礼了。

多谢太皇太后。

李公公笑着道:太皇太后说了,这些日子总也没见着诸葛公瑾,也不知那孩子伤势如何了,今儿正赶上老天爷给了笑脸儿,让他进宫来一趟陪哀家去御花园品茶。

草民尊太皇太后懿旨。

红绣恭恭敬敬的行过礼,李公公才笑着上前,道:诸葛公子,咱们这就去吧。

是,李公公请。

……二人礼让着出了绣妍楼的大门,又留下一个传奇的背影给店里的女小二们瞻仰崇拜,红绣在车上一路与李公公随意攀谈,不多时便到了皇宫西侧门,下了马车换乘轿子,待路过正殿之时,正瞧见满朝文武稀稀拉拉的走出正门。

红绣算了算,此际应该是下朝的时辰。

稍后也该用午饭了,姬寻洛兴许还会去盯着她用药。

也不知太皇太后找她到底所为何事。

来到太皇太后的永慈宫,红绣如往常那般礼数周全了一番。

太皇太后身着大红色福字底的缎面褙子,拉着红绣的手亲切的道:红绣,听闻你今年接到绣剑山庄的帖子了?红绣一愣,太皇太后果然神通广大,消息灵通啊。

哪是。

这孩子,就会说话哄着我欢心,嘴跟涂了蜜糖似的。

太皇太后现如今是怎么瞧红绣都顺眼,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己身畔,道:我也是听骋儿说的,哦,就是皇长子李骋,常年戍边关在北边儿燕屏关的。

原来是大皇子啊。

红绣笑着点头,太皇太后不说,她也便不多问,静等着她老人家的后文。

太皇太后道:你这孩子,多灾多难的,哀家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已经与大皇子商议过了,他明日便要启程护送北冀国的使臣回燕屏关去,你与商少行便与他们一同前往吧。

虽然南楚国太平盛世,但路上一些小危险小意外也是避免不了的,跟着大皇子的军队走,你们的安全也有保障,哀家也放心。

待到出了燕屏关,你便于使臣他们一路,也定然能护着你周全。

红绣闻言,不仅有些受宠若惊,她自认为与太皇太后交情不深,可老人家的确是为她想了实际问题,也为她和商少行解决了昨儿他们讨论半晌也不曾解决的问题。

红绣感激的起身,撩衣袍跪倒行礼,红绣多谢太皇太后圣恩。

免了免了,你若真要谢我,不若回头得了闲再给哀家裁一身云燕儿的袄子,头先弄的那个哀家喜欢的紧。

是,红绣遵命。

红绣起身,俏皮的道。

太皇太后笑着摆摆手,好啦,哀家知道你还有许多的事儿忙,绣妍楼那头的事也没安排透彻,就不留你用午膳了,你紧着随小李子出宫去。

一路往北冀国那头儿要仔细一些,凡事多听听大皇子的安排,道了绣剑山庄可莫要给咱们南楚国的绣娘丢了体面。

否则哀家可要罚你了。

红绣点头,抱拳道:定不辱使命。

※※※八月二十六,一连多日的阴霾终于随风逝去,天空呈现出与夏日截然不同的高远,万里无云,晴空碧洗,若是没有持续的高温,作为出行的日子便更加自在了。

红绣手中摇着纨扇,身着雪纺的薄纱袄裙,长发用一根透明的青玉簪子随意挽着,几缕长发因为汗湿而黏在雪白的脖颈上。

丹烟和梅妆也在旁边为她打扇,道:小姐,不如您再喝一口酸梅汤吧。

也好降降暑气。

红绣摇头,再喝也是没用的,酸梅汤都是温热的,秋老虎的肆虐她前世就知晓,那时候在广州上大学,每日睡觉的时候凉席都像是被汗水洗过一样,现在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不过也不知她身子到底怎么一回事,现在弱的是冷冷不得,热热不得。

没的叫她心烦。

好容易重活了一次,不会叫她出师未捷身先死,没怎么着呢就英年早逝吧。

挑起马车的窗帘探出头,前头使臣与大皇子二人分别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身姿挺拔,似乎丝毫不惧炎热,在他们后头还跟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那是商少行乘坐的,然后是她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后,是十几名大汉看护着的另一辆马车,车上头的铁笼里关的正是当日在御花园中逞威风的白额猛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们还要运送回去,都不如让姬寻洛给老虎下点药,让它迷糊糊的跟着队伍走还比较快。

想到姬寻洛,红绣叹了一声,虽说离开圣京城来回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心头还是有些离别愁绪,似乎被姬神医唠叨惯了,没他在耳边叽叽喳喳她不适应。

队伍拖着长队,千余名兵丁护在马车的周围,浩浩荡荡的穿过城外小镇,街道两旁平头百姓皆不敢言语,只是恭敬的退在一旁,猜测马车上的是什么大人物。

正当此时,后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多时,马蹄声便到了附近,红绣好奇的掀开车帘,正瞧见姬寻洛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红色外袍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

看到红绣,姬寻洛笑着驱马上前,红绣。

洛寻,你怎么来了?刚才不是刚送行过?姬寻洛赧颜,不自在的别开脸,道:诸葛言然清醒有望,不过缺少一味药材,正好在北冀国。

我左右是要去的,不如与你们一同前往,还省了不少的事。

红绣眨了眨眼,似乎在分辨姬寻洛话中的真假,梅妆与丹烟对视一眼,皆笑了开,如此甚好,我们小姐身子正不舒坦呢。

姬神医跟着便万无一失了。

此处叽叽喳喳的谈话声吸引了前头众人的注意,商少行掀起车连往后看来,见到姬寻洛微微怔然,随即点了下头算作招呼,李骋欲策马过来,被商少行中途拦住,与他解释了一番,李骋回头瞧了姬寻洛一眼,方点点头拨转马头回到原位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一章千里眼的隐患第一百六十一章千里眼的隐患这还是红绣来到古代第一次出远门,身旁有正儿八经的军兵护卫,不用担心有什么车匪路霸前来捣乱。

闲时有商少行这个绝佳的棋友对弈,再或者一同研究兼程送来的账册和圣京城最新的消息情况。

若是身子稍微有点不舒坦,姬寻洛便会马上帮她解除病痛,加之丹烟和梅妆两个俏丫头闲来无事总是说些逗乐子的事儿,虽然舟车劳顿,红绣的身子倒是有了些起色。

出了圣京城一路向北,经过一个多月的路程,十月初五这日,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楚国最北方的关卡燕屏关南方三十里的太苍山。

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个草木不生的土包而已,由于连接着边关驻扎的军队与边陲小镇之间的官道,太苍山成为提供边关供给的必经之路。

翻过这座山便是燕屏关了。

商少行头也不抬的落下一子,叫吃。

红绣此际却无心于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云锦褙子,掀开车帘往外头瞧去。

此刻队伍正在缓慢的掩着大路向着太苍山顶进发,拉套驾辕的马匹皆被鞭打的前蹄抬起,耳边充斥着阵阵马嘶,回头瞧去,运送猛虎的那辆车,十几名大汉打着赤膊,已经累的汗流浃背。

三少爷,不如咱们下车步行一段吧。

红绣蹙眉道:走走路,对咱们身子好,也让马儿少挨几鞭子抽打。

商少行一愣,抬起头望着红绣,随即莞尔:你倒是心善。

不过外头天气凉,你须得披着那件银鼠的斗篷。

我省得。

红绣翻出斗篷自行穿上,敲了敲马车壁,赶车的早于红绣混熟,闻声笑吟吟上前来,行了个礼道:姑娘,这路途颠簸了些,您稍微忍耐一阵子,稍后就好了。

无碍的,我是想下车走走。

红绣不待车夫说话,已经自己跳下了马车,商少行也随后下来。

梅妆与丹烟见红绣下车,忙过来询问:小姐,怎的下车了?秋天风大,尤其是越往北方越凉,您得仔细着些,可别染了风寒,没得又叫姬神医唠叨咱们。

红绣笑着摇头:他现在又不在,怕什么。

回头看看商少行,又道:洛寻走了两天了吧?商少行接过商福全递上的披风,一面系带子一面道:放心,他说是采了药就到边关去找咱们,不会错过的。

嗯,咱们走吧。

红绣提起裙摆,随着队伍徒步向山顶登去,天高云淡,冷风吹得她长发飞舞,呼吸之前空气皆是冷的,不过心情格外的顺畅。

似乎越接近北冀国,一种苍凉和广阔的神秘感就越是盈满与心间,其实能多走走瞧瞧,体会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真不失为一件美事。

随着队伍走了半个时辰,到得山顶,红绣已是累的香汗淋漓,站在路旁的一个小土包上喘着粗气。

商少行瞧着也比她强不了多少。

不过此刻他的俊脸上满是心旷神怡的欣赏。

红绣,你看。

商少行抬手指着远方。

红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高远湛蓝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绿草泛黄,入目的颜色和谐又寂寥。

在最北边有一道黑漆的城门,城门两侧如铁链一般绵延开来的长墙无尽延伸,在长墙下方是一座偌大的营寨,看样子应该就是戍边的军队安营之所在。

我一直以为边关会是一座城的。

商少行摇头,道:红绣,你有所不知。

咱们南楚国与北冀国虽然有经商往来,但其实暗地里是征战不断的,戍边的军队常年备战与此防备契阔一族的骚扰,边关着实不太平。

自打五年前皇上御驾亲征失败之后,咱们与北冀国的仇似乎更深了,他们的自扰也多了。

红绣了然的点头,道:你所说的契阔一族,就是北冀国?嗯, 北冀国有大半的人是契阔族,信奉的是佛教,据说他们的国师施静大师还是前一代国师的转世。

商少行微笑了一下,摇头道:不过这些我是不信的。

多半是信徒们以讹传讹,将信仰神话罢了。

听闻转世二字,红绣心里隐隐的激灵一下。

她自己飞度轮回,自然相信世上存在前生今世,存在鬼神灵魂之说。

若是有机会能遇见那位施静大师,或许她还可以与他探讨一番。

世外的高人,或许应该会动的她来到此世界的原因吧。

下山的路上,红绣回了马车,与商少行的那盘棋也没再继续,似乎临近营寨,心情有些莫名兴奋,实在静不下心来下棋。

行进不多时,军营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错杂的马蹄声,红绣挑起车帘看去,五名身着戎装的军士策马迎面而来,到了近前皆利落的翻身下马,半跪抱拳行礼道:殿下。

嗯,都起来,速速回营。

是。

简洁的对话之后,那五人翻身上马,毫无托拉的前后护着队伍奔向大营。

看得出,大皇子李骋治下甚严,且作风从简,若是按着红绣的预想,边关兵士为了迎接大皇子的队伍怎么也要派出个百人小队。

到了军营,红绣与梅妆和丹烟被安排在最南侧的一座营帐之中,距离南楚国出使北冀国使臣的营帐甚远。

距离大营中兵士的营帐更是远了去。

原因无他,他们三人是此地仅有的女眷。

梅妆,咱们的东西不用摆出来,只那些临时换替的衣裳即可,省的启程的时候还要再拾掇,多累人。

红绣仰歪在木板床上有气无力的吩咐。

梅妆与丹烟对视一眼,真不知是应该感激小姐的体恤下人,还是说她懒得可爱。

红绣姑娘可在?正当此时,帐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红绣本来昏昏欲睡的神志被拉了回来,坐直了身子问:外头的可是析昊?正是。

张析昊声音中带着愉悦,道:想不到听着声音便认出我了,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红绣起身,掀开帐帘笑道:你的声音红绣哪会认不出。

我来时的路上还在想,不知此行会不会遇上你,不知你是回圣京了,还是继续留在此处。

张析昊笑道:看来你我还是有些缘分的。

看了看左右,正色道:红绣,你跟我来,我些话与你说。

红绣一愣,瞧张析昊神秘兮兮的样子,完全不知他在想什么。

回头吩咐了梅妆和丹烟呆在帐子中莫要乱走,这才跟着张析昊走出了营帐。

多日不见,张析昊在边境军营之中历练这许多时日,原本白皙清秀的面庞变成了小麦色,身上少了些书生的儒雅之气,多了些本应属于这个年纪男儿的豪爽气质。

二人走出军营大门。

两旁把手的军士皆是识得张析昊的,并未做阻拦,只是年轻小伙子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盯着红绣瞧个没完。

红绣笑着摇头,跟着张析昊走入及膝深的野草之中,道:析昊,你要对我说什么?这处没有旁人了。

张析昊左右瞧瞧,又一指右侧满布小松树的矮个山头,道:咱们去那头。

也好。

军营重地,她也不知张析昊找她做什么,只好跟随。

红绣刚才登山走了不少的路,已经累的腿软,如今再等登小山,待到了张析昊所说的地点,红绣已是累得汗流浃背,略微气喘的道:析昊,如今你能说了吧?张析昊笑着点头,并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个细长的圆柱形布袋来,从中抽出一物递给红绣。

红绣接过来仔细一瞧,这不是‘千里眼’吗?怎么?你再仔细瞧瞧。

对着远处的景儿看看。

红绣闻言,将望远镜凑到了眼前,她惊奇的发现,与她那个时候所制作的半成品相比,手中的这个更接近她在现代见到过的单筒望远镜。

张析昊兴奋的道:红绣,你有所不知,现下这种‘千里眼’工部已经大量制造,现下虎军之中的将领是人手一个,此物于我南楚军中有多大的作用,红绣你是决然想象不到的,前些日,我就亲眼看着赵将军用望远镜监视到敌人的突袭,咱们才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红绣,这些完全都归功于你的奇思妙想,我应该代替边关的百姓感激你。

说罢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红绣笑着避开不受他的礼,将望远镜还给张析昊,道:此物是你们兵部研制而成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析昊,你心系百姓安慰,红绣才觉得佩服呢。

二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红绣心中清楚张析昊此时此地为何会与她提起望远镜在军中的应用,而不顾及此乃军事机密。

因为他是在变着法的提醒她,她已经被皇帝叮嘱,跑不掉了,更有甚者,北冀国的人或许也知道了她的存在,千里眼此际在边关将领手中并非稀奇之物,她就不信北冀国没人知道。

联想到上次在姬寻洛婚礼上的刺杀,红绣就背脊发麻。

从前她在圣京,北冀国的人若是发现了她,想用她又带不走,就只能杀了了事。

可现在,她马上要踏入北冀人的地盘儿,到时候麻烦可就多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三章 歌一曲侠骨柔肠第一百六十二~一百六十三章 歌一曲侠骨柔肠见红绣面色难看,张析昊走到近前关切的问:红绣,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才刚好友重逢的喜悦淡了下去,他这才腾出功夫来好好打量她,许是舟车劳顿,红绣比他离开圣京城的时候似乎清减了许多。

哎,急着拉你出来,是我鲁莽了。

张析昊抱歉的道:我送你回去,司徒将军和大殿下方才传令,说是为了欢送北冀国使臣和南楚出使北冀国的诸位大人,今儿晚上要办个篝火晚宴,到时候还有你累的,你先歇一会吧。

篝火晚宴?红绣挑眉,看来今儿晚上的确是有的她累的,兴奋之情涌上,她还没见过古代的篝火晚宴是什么样儿呢。

回到营账小睡片刻,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帐外天色已暗了下来,深蓝色的夜幕投射在雪白的营账之上,帐内一片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如豆,将温暖的柔光洒了满地。

小姐,您醒了。

丹烟放下针线簸箕,来到榻前帮红绣摆正了绣鞋。

红绣揉揉眼,自行穿好了鞋,站起身打了个呵欠,道:什么时辰了?梅妆呢?丹烟笑着为红绣拿来一身素白的袄裙,伺候红绣穿上,笑道:现在已是戌时了,外头篝火晚宴早就开宴,梅妆那丫头在屋子里坐不住,我就让她随姬神医和三少爷他们出去了。

洛寻回来了?正是,才刚回来不到两个时辰,说是采了不少的好药,是在咱们圣京城没有的。

方才与三少爷闲聊了一会子,就一同去参加晚宴了。

嗯。

担忧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其实红绣自个儿都觉得自己担忧的过了头,早些年与姬寻洛互不相识的时候,人家还不是潇潇洒洒的脚步遍及江湖?也只有她,咸吃萝卜淡操心。

三少爷刚才让福全儿来,说是等您醒了,让咱们一同去用晚饭,虽说军营里头的晚宴没什么好玩的,可晚饭小姐还是要用的,奴婢已将药丸给您带上了,稍后服侍您用。

丹烟说着,打开随身携带的妆奁匣子,选了一只金钗要为红绣簪上。

红绣摇摇头,就用我常用的玉簪就成,用不着打扮的多出挑。

丹烟一怔,随即笑着捻了白玉梅花的簪子,簪在红绣的倭堕髻上,左看看,右瞧瞧,忍不住笑道:小姐,您就是不簪金簪不施脂粉也是出挑的呀。

小油嘴。

红绣的白了她一眼,道:咱们走吧,去瞧瞧篝火晚宴有什么新奇的。

等等,小姐,您先披上这个。

丹烟拿出银鼠大帽的斗篷披在红绣肩头:外头可冷着呢,此处不必圣京城家中,您得仔细些。

嗯,你也穿厚实点。

捏捏丹烟的胳膊,见她穿了夹袄,这才笑道:走吧。

免得去完了,烤羊腿什么的都叫三少爷给吃光了。

丹烟扑哧一笑:三少爷吃得了多少啊。

您就会打趣他。

一路上她们都发现小姐与三少爷的关系更为自然了,这是她们乐意见到的,既然他们是要成婚的,嫁给一个不讨厌的人,总比嫁给整日厌烦横眉怒目相对的人好得多。

主仆二人出了营账,入目的是一片开阔景象。

漆黑天幕之中挂着一弯明月,星光点点之下是广袤寂寒的旷野,不远处是绵延的长墙,在前方,一堆堆篝火周围围坐着众多兵士,众人把酒言欢,一派热闹景象。

不过即便是这样欢笑的时刻,营地之中还仍旧有站岗的兵士,营区之外把守仍旧森严,可见虎军的治军颇为严格。

小姐,三少爷他们说是在最南侧这边,咱们走几步许就能看到了。

嗯。

红绣紧了紧披风的领子,与丹烟欢欢走向热闹的之处。

其实红绣与丹烟二人方一走来,商少行与姬寻洛等人就看到了,原因无他,只因周围的谈笑声似乎霎时间安静了许多。

他们也能理解,在这种耗子都是公的的地方,能见到女子实为不易,更何况是长的漂亮的女子。

月光下,红绣身上的银鼠斗篷折射光彩,显得她如梦似幻,面上的笑容带着好奇与打量,仿若跌入凡尘的精灵。

姬寻洛仰头喝进了碗里的酒,站起身来冲着她摆手。

红绣,这儿呢红绣听见动静回头,正瞧见一身红衣的姬寻洛,他仍旧是那身招牌的打扮,红的似火的外衫垮垮的搭在身上,衣襟永远不会穿利索,长发在脑后披散,随意用皮绳系着,手里端着说打一个黑色陶碗,样子随意有潇洒,而他身旁清冷如月一身月牙白的商少行,则是与他的狂野肆意决然相反的另一个典型。

姬寻洛是一团炙热的烈火,可以燃烧整个草原,商少行是今夜的弯月,清泠如风,带着言不出的寂寥与冷漠,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走向他们,红绣好笑的发现周围好几圈儿围着篝火的军兵均若有似无的看向她的这边。

梅妆起身来到红绣跟前,气哄哄的挡在自家小姐身前,这些粗鲁的家伙看她就罢了,她们家小姐是天仙似的人儿,怎么呢随便让人瞧了去。

红绣姑娘,来到火堆旁边未曾坐定,北冀国的使臣胡尉便从旁边的篝火旁起身,笑着道:听闻姑娘身子不适,现下感觉如何了?红绣微笑着还礼,多谢胡大人挂怀,红绣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

方才红绣未来得及打量,如今才发现,他们去绣剑山庄的队伍围成一个圈子,而相邻的,便是两国使臣与军中将领。

红绣对大皇子以及几名将军点头招呼,看到张析昊,忍不住一笑。

在瞧见曾经救过自己一名的飞箭赵伦,红绣又是感激的招呼。

红绣,坐。

终于礼数周全,姬寻洛拉着红绣坐在自己与商少行中间,随手扔给她一块烤羊腿。

紧着吃完了好吃药。

话毕油乎乎的大手已经捏着她的手腕静心诊脉,随即问身旁的丹烟和凡巧:这两**们姑娘可曾准时用药?回姬公子,用了的。

嗯,那还好。

姬寻洛面色稍缓,瞪着红绣道:还不吃?红绣翻了个白眼,整日凶巴巴的做什么,这么大块的肉,她看到就已经饱了。

正低头想着该怎么吃的时候,面前的陶碟已经被身旁的商少行拿去。

他手持匕首。

利落的将羊肉分成小块,然后推回到红绣跟前。

清澈如泉水的声音淡淡道:北冀国是半游牧半耕种的国家,咱们过几日出了燕屏关,你许就要适应那样的生活。

今儿的 吃法与那边的相同,你也尝尝大口吃肉的滋味,别有一番野趣。

姬寻洛懊恼的瞪了商少行一眼,拿起酒坛惯了自己一口,这么一比,显得他粗心大意了似的。

红绣捻起一小块放进嘴里,肉质鲜嫩,只放了盐巴调味,所以肉的膻味很大,但是不难吃,于是又吃了一小口。

梅妆与丹烟见状,相视一笑,也分别吃自个儿的东西,自打离开圣京城,他们路上早就习惯了一同吃饭,尊卑阶级在此刻已经可以抛开到一旁。

红绣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听着背后北冀国使臣与南楚国此次出使的大臣面和心不合的言谈,表面赞扬,实际各自抬高自己的国家,这种外交辞令令她头疼不已,好在她所在的圈子中只有商少行带来的随从护卫,与政事无关,她才能安稳的用餐。

几口羊肉下肚,又被姬寻洛强行灌了两口酒,红绣也觉着身上热了,索性将斗篷解开来,只是搭在肩头上。

刚与自家队伍中人言谈两句,背后便传来一阵叫好声,回过头去,却见一名身着北冀国窄袖长袍的俊美青年,正在篝火跟前舞剑。

他身姿轻盈,长袍飘摆,宛若惊鸿翩然,轻盈若飞羽。

红绣不懂剑术,却只觉此人的剑舞的十分好看,便索性回身坐着跟着众人一同叫好。

姬寻洛瞥了一眼那舞剑的人,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再然后赞叹一笑继续喝自己的酒。

待那人舞剑完毕,使臣胡尉站起身来,拱手道:素闻南楚国人才济济,当日在圣京城,老夫确实见识了南楚国才女的风范,却不知今日能否在有幸一见红绣姑娘风姿?噶?红绣正傻傻的看热闹,听了胡尉的话就是一愣,这老家伙没完是吧?怎么偏偏与她过不去。

要知道在南楚国女子是不能随意抛头露面的,红绣不知北冀国的习俗,可他在众多南楚国人面前屡次拉自己下水,这实在叫她不得不恼。

众人此际目光均聚集在红绣脸上,当日圣京城红绣连赢使臣三局的事,早就已经流传到大街小巷,即便他们远在边关,消息仍旧如长了翅膀一般飞掠而来。

让大家大呼痛快。

虽然其中细节早就变了味儿,可红绣力敌北冀国三阵的传闻仍旧让众位边关将士大呼过瘾。

如今当真有机会一睹女侠风范,众人皆将崇拜目光射向红绣。

红绣无奈的站起身,斗篷滑落在地,夜风吹来,吹得她素白袄裙贴在身上,长发在脑后飞舞,在此刻纯阳刚的气息中,一抹柔色也显得更柔。

使臣大人言重了,红绣哪有什么才,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红绣姑娘着实过谦了。

哪里,红绣一介女流,南楚国比红绣聪慧多才的男子举不胜举,在诸位将士面前,那轮得到红绣造次?哎。

使臣摇头,道:这可不见得,红绣姑娘当日也说过,不论男子女子,不都是南楚陛下的子民?今日把酒言欢的时机,红绣姑娘不是还想推脱吧?那也太不给老夫面子。

红绣无语,想推脱无法,无奈的看了看大皇子与他身旁端坐的一位将军。

见他二人同时点头,这才道:今日大殿下与司徒将军设篝火晚宴为诸位送行,红绣也便不推辞,那只好献丑了。

红绣慢条斯理的说着,脑海中已近在翻找她要表演什么,填词连句什么的不成,她是剽窃的,再说场合也不对,像刚才那个青年舞剑倒是不错,可她不会啊。

要是跳舞,没音乐伴奏,就她一个人在地当间儿乱扭,不是哗众取宠?她总不能再剽窃一首诗词,说我给大家朗诵个诗歌吧?叹气,此刻真没旁的法子。

正犹豫着,肩膀被人握住,回头看去,正瞧见姬寻洛那张妖冶的俊脸,桃花眸中满是半醉半醒的朦胧醉态,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三分挑衅,望着对面的使臣,对红绣道:若是红绣姑娘愿歌一曲,在下甘愿舞剑助兴。

说罢,红绣眼前一花,一道红影已飞掠而去,凭空虚踏两步来至方才那名舞剑的青年近前。

姬寻洛动作潇洒,绮罗的红色外袍在夜风之中轻飘飞舞,俨然天人下凡。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众人愣神之际如下蛊一般魅惑。

借剑一用。

袍袖一卷,在青年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已经将长剑拿在手中,横剑当胸。

剑影折射篝火的光,惑人眼眸。

青芒乍现,长发与红衣飞舞,漫天的夜色此刻都成了姬寻洛的背景。

红绣心中猛然一动。

或许是酒精作用,竟然隐隐有种策马江湖的豪气顿生。

好俊的身手,敢问阁下是……不过是红绣姑娘身旁一跟班。

使臣问话,姬寻洛回答的也简便,叫红绣哭笑不得,却莫名感动。

缓步走向姬寻洛所在的方向,同时清歌脱口而出。

月 照故里 听马蹄带半世的记忆江河 未必会随我独自老去红绣的声音并非多麽娇媚,而是略微带点磁性的沙哑和柔软的穿透力,此刻借着酒劲与被姬寻洛激起的豪气,她觉得自己似乎回到前世听MP3的时刻,脑海中听得见《混沌》的伴奏,不再思索面前这群古代人是否会接受流行歌曲的问题。

她的人生中就是缺少那些肆意。

姬寻洛闻听,精神一振,甩手一抖长剑,在火光之下舞了开来。

红影翩飞,轻盈豪气,剑招恰好和着红绣的歌声。

刚与柔的完美组合,半分柔肠半分侠骨,看的所有兵士均大声叫好混沌中 有多少痴痴爱爱在作俑你陪我再撞一盅离离合合 时逢乱世此情最浓谁明了 我心自逍遥怎么庸 歌唱到此处,所有人皆领会得红绣歌中的肆意。

姬寻洛一双星眸望向红绣, 满目爱恋,旋身拧腰,身子拔地而起,旋飞腾身。

赞叹声骤起,却盖不住红绣越发豪气清越的歌声:策白马啸西风若我醉 要醉死在梦中随战鼓雷 指你看那道彩虹这伏兵还未动 即如弦上弓山海啸箭万支火光涌闻者随着骤然提升的曲调精神一震。

那种豪气干云,策马啸西风的洒脱竟出自一名小女子之口红影飘落在白色的窈窕身影一旁,姬寻洛舞的兴起 ,招式洒然,围着红绣施展开来。

红绣歌声未停,忍不住用目光追逐他的身影。

姬寻洛心下一动,上前猛然伸手拉住红绣左手。

她被拉的猝不及防,身子旋转之间,雪白裙裾绽开一朵昙花,诧异抬头,右手已经被塞入长剑。

接着唱,我带着你。

姬寻洛笑的邪魅,红绣诧异怔然,腰被搂着,背贴着身后的人,大红与纯白,火热与冰冷两色的衣裳,在火光之下竟出奇的和谐。

红绣所有的动作皆非出自自身所愿,但所有的动作皆美不胜收。

白色的娇弱身影随姬寻洛腾跃飞舞,如夜空中乍然亮起的烟火。

红绣只顾着歌声不停,豪气不歇,此刻她全然信任姬寻洛,将自己交给他,让他带着自己领略那种快意恩仇的洒脱。

待唱到最后一句:待战火燎原后 生死难与共 方知此情有多重姬寻洛搂着她一同收剑。

红绣手里一空,长剑已化作一道白光,飞向方才北冀国舞剑的青年,锵的一声还剑入鞘。

二人的动作也定格在此处。

好好身手好歌好俊的一双人……短暂的寂静之后,赞叹声四起。

姬寻洛已经放开手回到方才的位置,红绣则礼貌微笑着与使臣寒暄。

作为南楚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她的份子恐怕已经跌落谷底了,不安于室,扮男装行商,代男子出头抛头露面,此刻又为一群男子唱歌,还与姬寻洛一同演了出剑舞。

不过管他呢,她就是她自己,本不是古代人,为何学古代女子委屈自己?大逆不道也好,不守妇道也罢,所有罪名她皆担下,只为自己而活便是了篝火晚宴之后,红绣在虎军之中一下子成了名,带着丹烟与梅妆不论走到何处,皆有一些校官搭讪,小兵们的眼神若有若无盯着她不算,最主要的是他们动不动就会脸红。

红绣只得减少离开帐子的次数。

尽量老实呆着,或者与商少行下棋,或者与姬寻洛和张析昊闲扯。

好在三日后,与北冀国那方的人马已经交涉完毕,两军约定各派一万人马,在燕屏关外交接——大殿下将北冀国使臣完好送回,也将南楚国此次出使的大臣与去绣剑山庄的队伍交予他们手中。

十月初九清晨,红绣起身洗漱,随便用了些酱瓜和粳米粥,便随着大队一同上车出发。

马蹄声阵阵,坐在车中都听得到前面一万兵马整齐的步伐声,红绣忍不住先开车帘向前望去,南楚国身着玄色铁甲手执长戟的军兵,步伐整齐划一的步步上前,连大地都为之震撼。

燕屏关城门大开,关内有两万军兵备战以防万一。

虎军主将司徒将军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千轻骑兵,其余皆为步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燕屏关,在关外十里之处摆开阵势。

两国使臣与红绣的队伍在阵势的最后,寒风猎猎,军容肃穆。

红绣望着前头,只见浑身青色铠甲的北冀国军队也早已经拉好了阵势。

两军对垒无外乎也就是此等场面,虽然在电视上没少见过,可当真身在此中,红绣的心仍旧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两方主将策马上前。

互相抱拳。

司徒将军道:曾将军,使臣已经带到。

如此甚好。

往司徒将军身后看看,年过半百的曾将军疑惑道:怎不见贵国大皇子殿下?多谢曾将军挂怀,大殿下身子不适,正在城中休息。

原来如此。

……二人面和心不合的寒暄两句,司徒将军朝着身后一挥手,当中的兵丁如潮水般向两侧让出一条路来。

北冀国和南楚国两国使臣并驾齐驱,一同上前,红绣和商少行的队伍跟在后头,一行人来到两阵之中。

看着越来越远的南楚国,红绣心中说不清的滋味,或许是人总是会对一个地方产生感情,要去到陌生的国家,摆在面前的是为之的命运,红绣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交接仪式简单结束,两国并未在此刻挑战火。

红绣也随着南楚国的使臣队伍正式落入北冀国军队的保护之中。

曾将军当下派了五个百人队沿途护送使臣赶往国都大梁城。

在边关未作停顿,红绣便启程了。

行进了五日,队伍途中经过几个小城镇皆未好好停歇。

与离开南楚国都圣京城前往边关的路途相比,少了游览之意,现下更像是赶路。

天气越发的寒冷,红绣早已穿上厚实的夹袄,外头要披着银狐的斗篷才行,即便如此,她仍旧是手脚冰凉。

每日的药连着吃,姬寻洛怕她闷,也时常钻进她的车里与她闲话家常。

二人似乎回到了当初在诸葛府锦松居的时候,没有了中间所有发生过的事,他没有娶妻,她也没有定亲,还是那么的心无芥蒂那么的自然。

商少行似乎自那日篝火晚宴之后便变得沉默了许多,也只有红绣有话问道他的时候,他才来搀和两句,其余时间皆是窝在自个儿的马车当中。

待到第六日傍晚,队伍在路边安营扎寨。

姬寻洛笑着指着远处雾蒙蒙的一座大山,道:那便是北冀国有名的云山了。

话音刚落,远处却传来一阵轰然的马蹄声。

众人皆是一惊,想着灰尘腾起的方向看去,一大堆人马正在缓缓接近。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四章 窝呀么窝里反第一百六十四章 窝呀么窝里反红绣诧异的望着那一路浩浩荡荡的兵马逐渐接近,借着晚霞与初升的月色,依稀看得清来人身着的皆为北冀国军服。

还未等看的更清楚,身前已经挡了一个高瘦的银鼠色背影。

三少?莫怕,不会有事。

商少行将红绣护在身后,一双潋滟凤眸盯着人群逐渐接近的方向。

姬寻走到红绣另一边,低声道:隐约瞧着来人穿的都是北冀国兵士的服饰,许是有什么要务要执行,路过此处的。

去往边关,这里是必经之路。

红绣蹙眉道:去边关执行任务?难道要打仗了?很难说。

商少行低声道:南楚与北冀的摩擦从未断过,别看前些日咱们两国使臣能把酒言欢,可转眼之间也会杀的对方血肉模糊。

你省着点,少说那些有的没的吓唬红绣。

姬寻洛沉声呵斥,倒是引来商少行的低笑,他回过头,斜挑着凤眼看了红绣小脸一眼,姬兄说笑了,红绣怎会有怕的时候?至少商某没瞧见过。

想到初见时候那个瘦伶伶的倔强女孩,寒风之中竟敢与诸葛大少当面叫板,或许那个时候他就该知道此女绝非等闲之辈了。

红绣与商少行和姬寻洛低声交谈的时候,此番护送两国使者去往国都大梁城的胡将军已经迎了上去。

来的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约有三千余众,为首一员中年将军,身着亮银盔甲,手执长枪,满面沉色,见到胡江军忙勒马停下。

我当是谁,原来是吕将军?多日不见胡江军抱拳拱手行了一礼,心中疑惑,此时此刻吕将军不在驻地守城,却独自一人前往边关方向,且看他身后兵士也都行色匆匆,队形散乱,衣着上看来似乎是经过了一场厮杀搏斗,难道出事了??吕将军向后摆手,他身后三千人皆停下,上前急切的道:胡江军,你也在此处?快随我去边关禀报曾将军,狗皇帝找了个理由把咱们献王擒住了他早就蓄谋已久,我的副将本也要杀了我取而代之的,多亏我机灵早发现了异状,将他斩获之后带着部下三千名兵士逃了出来。

吕将军说此话的时候并未背着旁人,红绣听的皱眉,不知他所说的献王是何许人也,但很明显,北冀国此刻是出现内讧了。

北冀国使臣的队伍闻言皆纷乱起来,胡尉紧抿双唇不语,静观其变。

此刻吕将军看了看胡将军身后五百人以及队伍中的马车,还有南楚国装束的人,疑惑道:胡江军,你这是……我奉曾老将军命令,率领五百步兵护送两国使臣赶往大梁城。

胡江军面色阴沉,低声咒骂道:早知小皇帝心思叵测,没想到他竟然连亲大伯也不放过,竟真要赶尽杀绝吗?吕将军闻言咒骂道:什么皇帝,我等均以献王马首是瞻,当年咱们跟着献王征战沙场之时,小皇帝还躲在太后裙子底下哭鼻子呢到如今羽翼渐丰,竟然开始诛杀有用之臣,着实让人心寒。

正是如此既然胡兄也如此认为,不如咱们先派几个可靠下属去边城给曾将军报讯,你我带着人杀奔大梁城,想法子与其他路的兄弟合营救出献王。

我真怕拖的越久,王爷的危险越大啊如此甚好实不相瞒,此刻我队伍里正好有小皇帝最宠爱的兰妃当真?吕将军眼睛一亮,随手抽出宝剑,道:擒住兰妃,咱们便可以以她为人质就交换献王胡将军点头,也亮出兵刃,他所带来的五百步兵与吕将军带来的三千人皆摆好了架势,将两国使臣围在了当中。

商家的队伍一直是跟着南楚国使臣的,此刻也陷入了包围圈。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逃吧梅妆吓的小脸煞白,从小到大哪曾见过如此场面,被三千五百名身材魁梧健硕的北冀国军兵包围,对方手中皆持着白晃晃的兵器,正一步步的缩小包围圈,这样的场面,足以让小丫头小腿肚子转筋。

红绣蹙眉,低声道:先看看情况。

不过北冀国的兰妃怎么会在使臣队伍中?我怎么没瞧见他们队伍里有女眷。

话一讲完,她已经想到,猛的看向北冀国使臣队伍中那名曾经舞剑的俊俏青年。

姬寻洛凑到她耳畔道:那日篝火晚宴,我便看出她是名女子了,不过她的剑术高超,我又对扮男装的女子有独特的好感,便未戳穿。

原来如此,北冀国皇帝怎么放心让自己的妃子混在使臣队伍中?你有所不知,北冀国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与男子一般上战场打仗,据说他们国家朝廷中专门有一个密探组织,里面均是女探子,我猜这个兰妃,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狠角色。

红绣赞赏的点头,北冀国才更加和她口味一些啊,谁说女子只能谨守妇道相夫教子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北冀国的使臣队伍中那几名拉着老虎笼子的壮汉已经与胡尉带着的二百兵丁将胡尉与兰妃护在当中。

战事一触即发之际,胡尉气白了脸,上前一步抖着胡须道:你们乱臣贼子,谋反可是忤逆大罪,你们都会被灭九族灭九族?吕将军冷哼一声,弯弓搭箭,直射向胡尉:老子先灭了你看看咱们谁先被灭嗖——的一声,羽箭精准的射入胡尉的左眼眶,箭头从后脑传出,鲜血合着脑浆立即喷涌而出,胡尉扑通一声仰倒在地,蹬了两下气绝身亡。

出使的使臣被杀,所有兵丁皆愣住。

兰妃娇斥一声,咱们杀出去随即抽出腰中宝剑,带着其余的二百人向外围突围而去。

南楚国使臣带了二百名护卫的亲兵,加上商少行车队中的二十来人,此刻皆愣愣的没有动弹。

红绣惊恐的长大双眼,看着面不似人间的血腥场面,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闻着那刺鼻的腥臭之气,险些吐了出来。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生命。

他们明明都是北冀国人啊,怎么可以对同胞下如此狠手,前一刻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下一秒就被劈成了两半。

商少行紧蹙眉头,背过身挡住红绣,抬手遮住她眼睛:莫怕,他们不会动咱们。

可,可是……红绣声音有些颤抖。

商少行心疼不语,已经吓傻了的梅妆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得道:咱,咱们还是逃吧,不然,不然……在北冀国的地盘上,咱们能逃到哪儿去?梅妆话音刚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畔,众人皆是一愣,回过头去,正瞧见大皇子李骋身着护卫装扮,同南楚国出使北冀的使臣孙大人一同走了过来。

红绣低下头,难怪当日出关只有司徒老将军送行,全没见大皇子的影子,不想他竟然在此处。

商少行仅是对来的人点了下头,冷静的道:咱们两不相帮,静观其变即可。

大皇子赞同的点头。

孙大人立即道:此言极是。

传令下去,南楚国兵士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是众人皆应是。

红绣的抬起头,双眼又被商少行蒙住。

他清澈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低声说:那等血腥场面,就算男人见了恐怕都适应不了,更何况是柔柔弱弱的姑娘家。

你莫看,莫听,免得日后忘不了。

姬寻洛看着商少行的动作,自嘲的笑了一下转过身去。

儿丹烟和梅妆两个丫头干脆蹲在地上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听不看,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充斥鼻端,叫人想忽视都难,她们没有惊声尖叫出来,已经是极大的忍耐了。

三千五百人对二百余人,高下立即分出,北冀国使臣的队伍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多时便皆被斩杀,只留下一身是血头发披散的兰妃一人。

她长发凌乱,趁着一张清秀的俊脸,更显得苍凉冷艳,吕将军与胡江军对视一眼,一同拨马上前,没出五个回合,就将兰妃生擒。

命人将兰妃五花大绑扔进了马车,吕将军下马来到南楚国肃穆的队伍前,道:我国的家务事,让贵国使臣受惊了,你们便跟着我们的队伍一同去大梁城吧。

孙大人笑着拱手,同样是老好人的面庞上带着荣辱不惊的微笑,道:如此甚好,有将军护送,我们的路途必定万无一失。

话说的客气,好像刚才修罗地狱的场面完全么有见到似的。

交涉一番,南楚国众人此刻别无他法,只能随吕,胡二位将军同行。

红绣惊魂未定的和梅妆丹烟一同上了马车,队伍也不生火造饭了,立刻拔营,顺着官道往前方赶去。

三千五百名北冀士兵呈包围状,将南楚国的二百余人队伍护在其中,层层包围之下,就算是姬寻洛这样轻功卓绝之人想要逃出去都难如登天。

红绣掀起车帘看了外头,北冀国士兵手中的火把晃得人眼花,随手又将帘子放了下来。

小姐,咱们怎么是好?丹烟声音还带着一些颤抖,但已经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PS:这两天家里一直有事,更新时间完全打乱了,很耽误事,真是对不住大家,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尽快回复正常的。

群么么一大口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被迫入谷观光旅游第一百六十五章 被迫入谷观光旅游红绣秀眉紧蹙,正如方才大皇子所说的,他们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静观其变了。

那些屠杀场面她没看到,但是惨叫声和血腥味恐怕她也是一生都忘不掉的。

现实提醒她,她不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而是在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空夹缝之中。

在体力方面,她是弱者,若是北冀国那些人发起疯来,真的有可能像收割稻草一样收割了她的性命。

可现在能逃吗?在北冀国的国境之内,逃的结果只有一个,被抓。

到时候他们便解释不清了——好好的出使逃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丹烟,梅妆,你们莫怕,咱们现下只能稍安勿躁。

可是小姐,他们,他们真的是会杀人的呀梅妆哽咽了一声,终于扛不住惊吓低声啜泣起来,似是怕扰了外头北冀国的兵士,连哭都不敢大声。

红绣喟叹一声,将梅妆和丹烟拉过来,两臂搂着她们的肩头,三个女孩头挨着头。

梅妆,丹烟,听着。

其实我也很怕,我自小到大虽受的欺侮举不胜举,但从没有过一次能像今日这样让令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可怕也是没用的,咱们除了适应,就只能想法子怎么活下去。

小姐……梅妆泪眼朦胧的望着红绣,在这样近的距离,她一双杏眼格外崭亮。

你们放心,目前咱们跟着南楚国的使臣一同出行,若北冀不想挑起两国战争,现下是绝对不会将咱么如何的。

红绣说着鼓励的拍拍两个丫头的肩头:若是真有什么,大不了咱们想法子逃出去,我走到哪儿,就带着你们一同去哪,绝对不会扔下你们不管。

小姐,咱们不怕。

丹烟感动的泪盈眼眶,似乎发誓的点头。

小姐对她们不离不弃,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与安慰。

红绣怜惜的揉揉两个丫头的长发,单看外表,她们似乎比她这副皮囊还大那么一些,可内里她却觉得在此时此刻,机灵如梅妆,稳重如丹烟,也只不过是受惊过度的小女孩罢了。

嗯,好了,擦了眼泪,怕过了就过去了,现在都好好歇着,睡一会,养精蓄锐,以应付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是,奴婢知道了。

梅妆和丹烟应了一声,便各自窝到一旁闭目养神。

红绣也微微合上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顺其自然就是了。

马车在颠簸的官道上连夜行进,待到黎明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红绣掀开车帘,紧了紧银狐披风的毛领子向外看去,在他们的左后方,竟然是云雾缭绕的大山,而与此山相连的另一座山,上面是长青的树木。

两座大山距离颇为相近,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地貌,这让红袖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红绣,下来走动走动。

姬寻洛换了一身杨妃色的外袍,一样是女气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竟然丝毫不减男儿阳刚之气,反而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他伸出一只手预扶红绣下车,红绣笑着避开,自己利落的跳下马车向前走了两步。

寒风从领口灌了进来,红绣缩着脖子叹道:似乎越来越冷了呢。

姬寻洛收回手,点头道:是啊,北方的冬日比咱们圣京城可要冷的多了,你的身子要多留心。

今日的药用了不曾?话虽问的自然,可他心里却格外别扭。

自打那日他兴起之下借着酒劲儿搂着她舞了一次剑,她见到他便不若从前那么自然了,似乎刻意避开。

姬寻洛自责不已,女子名节何等重要,他怎能当中亲近她,怪就怪自己情不自禁。

用过了。

红绣回身,笑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通体碧绿的小玉瓶对着姬寻洛摇了摇,那里面是姬寻洛此次出行特意为她炼制的药丸。

那就好。

姬寻洛笑着点头,自己的东西被她揣在怀里,心感开怀。

小姐,过来用些干粮吧。

梅妆走到跟前笑吟吟指着不远处,商少行等人已经围着一小堆篝火在预备吃食了。

北冀国的三千五百兵马与南楚国随行保护的二百人,此刻皆忙着生火造饭,一时间气氛变的轻松了许多,炊烟袅袅,合着左侧山谷的雾气升腾。

商少行指着左侧的两座大山,道:红绣,这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云山和虫山。

哦?红绣再次抬头,似瞻仰的目光膜拜了一下面前高耸的大山,喃喃道:云山,当真是云山雾绕的感觉。

姬寻洛道:正是,虫山上多虫蛇,云山上有毒雾,奇山上一般人还进不去。

北冀国的三座大山,要么是有去无回的凶险之地,要么是想去去不得的神秘之境,也不负三座奇山的美名。

啊?梅妆吞了口口水,道:姬公子,咱们现下就在两山的峡谷口,要是毒雾毒虫什么的下山来可如何是好?红绣摇头,素手轻拍了梅妆一下,吓得小丫头浑身一个激灵。

梅妆,怕什么呢?万物生长皆需要特定的环境,说不定那些毒虫下了山就死了呢?再说你瞧远处那村庄,北冀国的百姓不是也活的好好的,没被云山上的毒雾毒死,也没被毒虫吃了,就说明那些毒雾毒虫都下不来,我们不去就没事了啊。

你呀,紧着吃干粮,别乱操心了。

红绣轻快的语气,说的梅妆俏脸一红,众人皆笑了起来。

商少行慢条斯理的撕了一小块干粮塞进口中细嚼慢咽,动作优雅,面上的笑容也柔和了几分。

他身上新换了玄色的织锦羽缎斗篷,在如此喧闹的环境之中显得人格外安静。

红绣丹烟递来的水袋将药丸服下,瞧见商少行那双含着笑意的潋滟凤眸,自己也跟着笑出了声。

正当众人安心用饭之际,人群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兵器相碰的声音。

红绣一惊站起身来,外围三千五百名北冀国的兵士,此刻竟然手持兵刃,向着中间的南楚人杀了过来。

南楚人毫无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转眼间便有几十人倒下,剩余的兵士在使臣孙大人和大皇子的命令之下,抄起兵器反击起来。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杀咱们?小姐,怎么办,怎么办?梅妆和丹烟惊慌起来,强作镇定也掩不住小脸的惨白,红绣抿紧了嘴唇,紧着带上重要物品,咱们快逃是,奴婢马上去梅妆和丹烟急匆匆奔上马车,拿了随身携带之物,红绣也抓了水囊和干粮随意揣着,向四处眺去,此处哪有能逃出生天的路?敌方的三千五百人将他们南楚人包围个水泄不通,前后左右皆退不得。

包围稍微薄弱一些的方向便是山谷中,可方才姬寻洛也说了,云山毒雾弥漫,虫山遍地毒虫,他们去了还不是寻死?红绣,走。

沉思间,商少行已经拉住她的手,随着队伍向包围最薄弱的一边冲了过去。

姬寻洛闪身来到红绣跟前拉着她另一只手: 红绣,跟我走。

我带你施展轻功,定能逃脱在周围的一片喊杀声中,红绣却好似沉静下来,她望向四周,南楚人在被杀的措手不及之后,马上将被杀破的空缺位置补上,将使臣,大皇子以及他们护在中间。

可是外面排山倒海一般而来的北冀国人手中明晃晃的兵刃,在晨光之下几乎晃的人张不开眼。

那不是十几二十人,而是整整三千五百人,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他带着她能逃出去才奇怪。

红绣对姬寻洛摇了摇头,你冲不出去的。

挣开他的手拉了一下一旁不知所措的梅妆。

拉着丹烟,咱们得跟着大皇子他们。

姬寻洛气结的跺脚,红绣说的也不错,当年若是好生练好武功,今日便不会如此,他轻功卓绝,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武功不足以对付三千余人。

使毒倒是好法子,可那样同时会害了自己人。

他只能拉上落在后面的丹烟跟在红绣的身后,往同样带兵突围的大皇子方向而去。

传我军令,今日南楚国人一个不留吕将军立马站在一旁,他方才与胡将军商议之后,一致认为若是留着南楚国人,万一他们有机会回国报讯,让野心勃勃的南楚皇帝知道了北冀国内乱的消息,定然会借机攻打过来,还不如现下杀了他们来的轻快。

正当他得意洋洋的瞧着这一方的拼杀之际,关押兰妃的马车帘内突然倒出一名北冀国士兵。

随即,手持长剑的兰妃披头散发的跳了出来,飞身加入战团,竟然帮助南楚人杀起北冀人来。

吕将军当下气红了眼,高声喊道:活捉兰妃,其余人杀无赦喊打喊杀的声音充斥在耳畔,护在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红绣也越来越气喘。

贰佰对三千,战斗力太过于悬殊,虽然有姬寻洛与李骋和兰妃这样的高手保护,红绣仍然感觉到死亡似乎越来越接近自己。

她银狐披风上染了血点,商少行将她的手攥的死紧,她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双腿越来越沉重,几乎迈不动步子。

红绣,小心身后一阵冷风袭来,红绣惊恐的转身,一名北冀国大汉的大刀正兜头砍来,她惊恐的瞪大双眼,身子一轻,人已经被商少行拉到怀里紧紧护着,一旁的兰妃眼疾手快出剑一挑,挑断了大汉的右手,姬寻洛的刀子也随后从大汉颈间看过。

人头和尸体一起倒落,鲜血飞溅了红绣满脸。

没事吧?商少行用袖口抹了把红绣的小脸。

姬寻洛又一刀劈死一个紧追不舍的北冀人,推了他们二人一把。

还不快走南楚国的人越来越少,可山谷谷口方向的包围,愣是被他们死命的撕裂了一道口子。

生于的几十个南楚士兵浑身浴血,挡在了谷口,其中一人回头大叫:快护着孙大人往谷里去目光却是盯着大皇子李骋的。

李骋线条硬朗的脸上满是痛色,留下的这些人都是他精心训练出的亲信,明知他们留下便是牺牲,他却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剩余的五名亲信,拉着李大人,护着商少行一行人往山谷里快步跑去。

红绣回头,挡在谷口的几十人奋力冲杀,几乎每个人都是杀了敌军一人,才会被乱刀砍死,再或者被长枪扎死。

他们现在逃命的时间,是这些人生命堆砌起来的。

一种苍凉,从脚底心直攀到心头,冷的她浑身发颤。

迈不动的步子,愣是被商少行拽着,商福全拉着梅妆,姬寻洛带着丹烟护在红绣和商少行身后,一行人跟着李骋、孙大人和兰妃,匆匆入了云山和虫山之间雾蒙蒙的山谷。

喊杀声渐渐消失,惨叫声也熄灭下去,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再或者是留下的几十人已经命丧黄泉。

红绣跑的踉跄,银狐的斗篷也在中途掉落,耳边只有自己的喘气声呼哧呼哧的,如拉风箱一般。

兰妃撕了条布带随意将长发绑了,边跑边道:咱们不能停下,那两个老小子定会派人搜山的李骋斜睨了兰妃一眼,气喘道:兰妃娘娘何须跟着我们往云山里送死?他们不过是活捉你罢了。

兰妃抿了抿红唇,同样气喘却倔强的道:我不能成为威胁皇上的筹码,做人质?哼大不了一死够豪气一群人之中仅有姬寻洛现在面不改色,说话也如往常一般:想不到你剑法卓绝,心气也同样的傲。

红绣摇摇头,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叹道:她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兰妃一愣,一双翦水大眼与红绣的杏眼对视,红绣苍白着脸叹道:选择往往是伤人的。

兰妃眼神一黯,转过了头,唇形依旧倔强的抿着,可面色凄然。

红绣心里清楚,在国家大业面前,小小一名女子又算得了什么?就算兰妃当真受宠,如果需要的话,她也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她若殉国,帝王也不过是悲伤几日,就会另纳新宠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六章这里的老大要见她?第一百六十六章这里的老大要见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红绣的一句选择,不仅让兰妃黯然,身后的姬寻洛脚步也放慢了许多,当日为了保住家里的名声,他选择了履行婚约,到如今他却失去了追求红绣的先机。

若她是平凡女子也就罢了,可她是如此特别,平日言谈便看得出,她对女子的权益甚为维护,她瞧不起那些礼教约束,所做之事尽是出人意表,这样一个奇女子,他能委屈她做妾?再说她与商少行的婚约也是她生母所订下的,如今距红绣守孝期满也只剩下十八个月了。

望着商少行与红绣紧握的手,姬寻洛突然觉得逃命都失了力道。

几人的沉默,并没有让他们的脚步减缓。

红绣此刻已经无暇思考,全凭着求生的本能在迈动双腿。

她在现代并不疏于锻炼,可现在的皮囊却不同,虽说做惯了粗活,可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娇弱姑娘,惊心动魄一番之后又跑了这么远的路,她现在只觉得双腿如灌铅一般,呼吸也越发急促,身旁向来体弱的商少行似乎都没她这么喘。

商少行感觉到红绣的吃力,知她解毒之后身心均受损,恐怕这么跑下去对她无益,当下站住脚步蹲在她跟前,上来,我背你。

红绣单手撑着旁边一颗不知名的高大树木,哈着腰不停的喘气,口干舌燥之下剧烈的咳嗽起来,连连摆手断断续续道:不,不用。

商少行自己能跑已是极限,还带着她?那不是要他命么。

商福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红绣姑娘,要不小的背着您走?不用,真,真不用。

红绣直起腰来,道:继续,继续跑吧。

逃命的时候,体力就是生机,她凭什么剥夺旁人的生机?兰妃看了眼身后追来的骑兵,他们的距离逐渐在接近,当下指着姬寻洛,道:你,背她,咱们得快些姬寻洛点头上前,在红绣来不及反对之时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洛寻,放我下来噤声闭眼休息红绣真是累的不行,虽然不愿搞特殊,可现在她若跑,只能拖慢别人的脚步,只好乖乖的靠在姬寻洛的肩头闭上眼睛喘息。

一行人再度起步,商少行气喘吁吁的回头,望着逐渐接近的人,道: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咱们上山吧,山上林子密,他们的马上山不易,而且云山上危险,他们恐怕也不敢追上来。

但咱们上去不也会中了云山的毒雾?留下来也是死路一条,早晚而已,上山李骋一声令下,众人皆不在质疑,纷纷向左侧的云山攀登而去。

兰妃诧异的望了一眼跟在南楚使臣身边的这名护卫,心中暗暗觉得他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

果然如商少行所说,追兵骑马上山不易,且诸人皆惧怕云山的神秘传说,并未追上来。

但吕、胡二将也留了人,将山谷的出口堵了个水泄不通,明摆着是要将他们困死在山谷中。

红绣等人也怕中毒,在追兵退去之后,便下山返回了山谷,可山谷之中树木参天,遮天蔽日,周围的景色又都相似,不多时他们便迷了路。

他们只能靠姬寻洛的轻功,待他攀上树梢观察太阳,才能辨别的出方向,次数多了,也叫姬寻洛精疲力竭了。

口好渴。

梅妆舔下干燥的双唇。

众人此刻也皆是如此。

红绣身上披着姬寻洛的外袍,蹲坐在一旁的树根上,道:咱们稍作休息吧,我看北冀那些人也不会追上来了。

山谷中常年不见阳光,阴冷湿寒,她的双手双脚都快冷的失去知觉了。

姬寻洛四处看看,微恼,道:怎么走了这么久,我都没见到有任何动物,也没有水源。

兰妃摇头,传说中虫山上是没有小动物的,有的只有蛇和毒虫。

如今咱们没遇上毒虫已经该感激天神庇佑。

难道咱们就在这里饿死渴死?姬寻洛一句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方向难辨,后有围堵,没有水源,没有食物,天气越发的寒冷。

这几样因素他们都受不住。

红绣紧了紧身上的外袍,仰头靠着参天古木,难道她今生就要在这种鸡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结束?正在此时,方才大皇子李骋派出去的几人兴奋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这里有果子果子?闻声,众人身上仿佛再一次被注入了动力,红绣爬了起来,拖动沉重的步伐来到那几人身旁,就见一株粗大的不知名树木上结着暗红色的果子,乍一看与李子差不多,但仔细瞧去又觉得不同,它比李子要大了许多,而且李子也没有中间那一措如花蕊一般的白色长毛状物。

这是什么果子?红绣从未见过这样的水果,疑惑的望向姬寻洛,他们古代人或许识得?姬寻洛摇头,围着大树绕了两周,我在医典上也从未见过此树。

如此粗壮的枝干,硕大的墨绿色叶子,还有这种奇异的香气,若是我见过一定会记得的。

众人面面相觑,腹中饥饿,口中干渴,都可以凭借此果稍作缓解,可问题是他们不知此果有没有毒。

商福全挠了挠后脑勺,看到梅妆头上的银簪,眼睛一亮,道:不如请姬公子使轻功摘些个果子下来,咱们用银簪试一试毒不就得了。

不成。

银是不能试出所有毒物的。

红绣与姬寻洛异口同声,随即对视了一眼。

红绣心中清楚,银与硫接触产生黑色的硫化银才会使银针变黑,而古代的砒霜中大多都含有硫,所以用银针才试的出,是以造成了人们觉得银能验毒的假象。

抬头看了眼树上红彤彤的果子,若是她的披风没有掉就好了,她之前下车的时候还带了干粮和水袋的。

大人,不如由我来试吃吧正当所有人愁眉不展之时,李骋身旁一名亲信站了出来:若是我吃了没事,你们再跟着用。

如果不吃东西,咱们饿也饿死了,再无出去的可能。

话罢,此人殷切的望向大皇子李骋和他身旁的孙大人,见李骋浓眉紧促,半晌之后不舍的点头,他才预飞身去摘果子。

刘家兄弟,俺也和你一起张大哥,我试了毒之后你们再服用。

可若是你体格特殊,有毒的果子你吃了也没事呢?俺和你一起,若毒不死咱们,殿……大人也可以放心二人对视一眼,重重点头之后,又望向李骋。

李骋心中如乱麻一般,牺牲自己的部下而求自己的平安,此番作为实为不义,可目前又别无他法。

只得再次点头应允。

刘、张二人摘了果子,每人吃了两颗。

所有人均安静的坐下,等着验毒的结果。

红绣抱着膝盖靠着背后的古木,心中没有比这在凄凉的了。

同样是人命,做下人的就该死吗?可是她又矛盾自己,若真舍不得让无辜的生命赴死,她为什么没有拦着他们?为什么没有抢着试毒?其实说到底,她也是个只为自己考虑的懦夫罢了。

渐渐的,林中完全黑了下来,遮天蔽日的树冠遮住了月光和星光。

夜晚的冷风吹来,树木沙沙作响,在孤寂的山谷中显得格**森。

红绣越发觉得又冷又困,闭上眼刚刚准备小睡一会,兰妃便道:约莫过去两个时辰了,你们都还没事,这果子应该没有毒。

正是,我也觉得应该没事。

李骋不自觉皱着眉点头。

果子没有毒对于大家来说是一件好事。

商福全和李骋的几个亲卫忙着生火,深山老林之中,若是不生火取暖,明日恐怕大家会集体风寒。

红绣随大家一同吃了果子,其实味道并不好,但至少可以解渴。

她现在累的浑身骨头要散架一般,只想赶紧解了渴睡上一觉,明日就能恢复体力。

※※※※面前是一片拨不开的迷雾,红绣觉得身上又湿又冷,双脚宛若陷入泥沼一般,每一步迈起来都无比沉重粘稠,四周是白茫茫的雾,她看不清周围都有些什么,也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只能茫然的向前走。

有人吗?有人在吗?越向前走,迷雾越少,黑暗越深,红绣渐渐觉得惊恐,忍不住出声询问,但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她骤然停下脚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若是这世界再也没有旁人,只剩下自己,那她活得还有什么意思?红绣?画面一转,眼前景色一下子亮了起来,桃花瓣随风飞舞,粉色的一片花海中,商少行身着月牙白的长衫,缓缓向她走来。

铺天盖地的桃花都成了他的背景色。

三少,原来你在。

心突然安定了不少,红绣快步走了过去,即便是会与她藏心眼耍心机的商少行,如今也能让她感觉到无比的温暖。

红绣,你要跟他?怒极的一声从背后传来,转瞬间红影一闪,姬寻洛如踏着云朵一般轻盈落地,手中长剑指着商少行。

洛寻,你做什么我杀了他别,你做什么杀人姬寻洛邪魅一笑,好,我不杀,不如你来杀?嗯?我杀?我杀,我杀……红绣握剑的手在颤抖,好,我杀,我杀了你们她觉得长剑像有生命一样,在她回过神的时候,姬寻洛与商少行二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嘡啷一声,长剑落地,红绣跪倒在地,触手的是一片粘稠的鲜血。

我杀了你们,我把你们都杀了……她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个世界没有别人,如今你们都死了,我活着还做什么,不如我也死了吧话音刚落,她伸手摘下发间碧玉簪,猛刺向自己喉咙。

红绣脖颈剧痛,红绣眼前一黑,彻底沉入黑暗之中。

※※※※空气中是淡淡的百合甜香和粳米粥的香气,身子似乎陷进柔软和温暖之中,舒服的让她不想醒来。

指尖一阵痛痒,红绣浑身一个激灵,缓缓张开眼。

入目的是架子床的床顶,青草绿的绣花床幔垂落四周。

低头看去,身上盖着的是天蚕丝被,背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绣工虽然一般,可料子是上乘。

这是哪儿?难道她又穿了?刚一这么想,红绣惊恐的坐了起来,因为起的急了,眼前黑了那么一下,身子晃动,只能扯着一旁的床幔。

这一动的声响惊动了外头守着的人,下一刻床幔被人掀开。

红绣一惊,生怕看到的是陌生的丫鬟,对她讲什么小姐你终于醒了的话。

小姐,您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去叫三少爷没待红绣反应过来,梅妆已经急匆匆冲了出去。

不多时商少行,姬寻洛和丹烟便一同赶了回来。

你,你们没死??红绣一双大眼中是难掩的恐惧,盯着商少行和姬寻洛的目光像是活见了鬼。

姬寻洛坐在榻前为她诊脉,确定她无碍了才道:我们是没死,怎么,你梦见我们死了?嗯。

红绣点头。

姬寻洛撇撇嘴,妖冶的面容上带着不公。

红绣此刻还如云里雾里似的,傻傻的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小姐,昨儿那个果子真是有毒的,多亏了姬公子警醒,他没吃果子,还一直守着咱们,不然咱们全都自杀身亡了。

自杀身亡?哦,等等……红绣扶着额头摇了摇,我不懂,这是哪儿,咱们不是在山谷里?商少行在她榻前的玫瑰椅上坐了,解释道:昨日的那种果子会让人产生幻觉,最终的结果都是自杀而死,姬兄留了心,并未服用,及时将要自杀的咱们阻止了,使臣一过,果子的幻觉效用也没了。

不过后来北冀国的军队还是找到了咱们。

啊?莫急,我话还没说完,找到咱们的是皇上派来寻兰妃的队伍,山谷口留下堵截咱们的不过五百人,被轻松解决掉了,咱们便被待到了白水镇的驿馆来。

幻觉?自杀?还被皇帝派来的人救了?红绣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自嘲道:看来我做梦的时候,还真错过了不少的好戏。

姬寻洛好奇的凑上前来:红绣,你梦里梦到了什么?梦到我将你们都杀了。

红绣坐直了身子很不雅的伸了伸胳膊。

姬寻洛一愣,你就这么想杀了我们?你都讲过那些是幻觉。

可……好了姬兄,粳米粥已经备好了,是不是可以让红绣先用饭,她已经睡了一整日日。

是啊小姐,您总不醒来,可真吓坏了奴婢,还好有姬公子在。

丹烟笑吟吟道:奴婢这就去给您备午膳。

姬寻洛和商少行对视一眼,后者果然成功的将话题转移了。

姬寻洛未说出口的是,吃了果子的几人,每个人的梦境中看到的都是心中最想看到的情景,例如孙大人升官做了宰相,但是因触怒了皇帝被赐毒酒一杯。

再例如兰妃做了北冀国皇后,但因北冀国亡国而为国殉葬。

他们每一个人,都梦到了自己所希望的东西,可红绣却梦到她将他们两个都杀了?这着实让商少行和姬寻洛郁闷。

在白水镇歇了三日,待红绣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一行人才启程赶往北冀过度大梁城。

兰妃早在醒来后便带人先一步赶回,此际路上只剩下跟随护送的五百余人。

不说护送南楚国使臣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五六人,单说商少行去往绣剑山庄的队伍,也剩下商少行和商福全主仆,以及红绣和两个婢女,还有姬寻洛这么几个,剩下的都已经葬身在云山脚下。

即便他们侥幸存活,红绣心中仍是挥散不去的沉痛。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了许多,一路上队伍浩浩荡荡,再也没有了危险,不到七日,他们便赶到了大梁城。

与南楚国的精致雕廊画栋不同,北冀国的建筑大多大气恢弘,百姓身上的衣物也多为棉布所制的窄袖对襟长袍,妇女大多着襦裙,也有着短衣长裤方便劳作的。

北冀国的男女皆高大,女子丰满健硕,街道上竟然见得到叫卖讨生活的女活计女小二,看的梅妆和丹烟都傻了眼。

在使馆门前与孙大人拜别,商少行一行六人来到了大梁城最大的客栈东聚贤,才刚进门,掌柜的便笑吟吟迎上前来。

敢问可是南楚国来的商公子和红绣姑娘一行?正是,掌柜的识得我们?商少行挑眉。

像您们这样的精致人儿小的怎会瞧不出,先前有位主顾来预付了房钱,为您们几位包下了跨院儿,请随我来。

红绣奇怪的笑笑,三少,感情北冀国您还有朋友?商少行摇头,道:许是绣剑山庄的人安排的。

一行人来到跨院,院子虽不大,也并不及商府华贵,但贵在清静干净。

红绣与梅妆和丹烟一同住在西厢,才刚坐下,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掌柜的急匆匆带路而来,一位身着玄色长袍面白无须的漂亮青年,扯着尖细的公鸭嗓道:诸葛红绣可在?红绣此际已来到院子当中。

小女子正是。

年轻的小太监脸上堆了笑,声音柔和几分,道:传皇上口谕,贵客来临,请诸葛红绣姑娘进宫一叙。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濮阳美男第一百六十七章 濮阳美男小太监话音落下,院中之人皆诧异的望向红绣,她初来乍到,怎的突得北冀国皇帝注目?红绣也非常惊讶,她来北冀国不过是参加绣剑山庄一年一度的聚会,又不是使臣,皇帝找她做什么?商少行与姬寻洛对视一眼,隐约猜得到是千里眼惹的祸。

虽然他们并不知南楚国边关守军中高层已经配发了装备,但那等新奇之物若是被小觑,北冀国的皇帝也未免太有眼无珠。

可被他国皇帝宣召,对红绣来说可能是更大的一个麻烦。

二人俊美面庞上是同样凝重的表情,同时将目光转向红绣。

红绣心头无数念头闪过,面上笑的自然,点头道:请公公花厅奉茶,容我稍作准备,免得衣冠不整惊了圣驾。

年轻的太监笑着点头,态度不卑不亢,却也特特的将客气两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多谢诸葛姑娘。

红绣引着他到花厅,吩咐梅妆奉茶,自己则回房去草草的洗漱了一番。

此次出门带来的东西已经丢了个七七八八,好在逃命的时候她的妆奁匣子还是被丹烟完好无损护了下来,因为这她还经常被梅妆笑话成小财迷。

换上商少行路上新为她置办的缥色窄袖交领上衣,配一条牙白色高腰襦裙,腰束窄细宫绦,外头罩一件云锦镶狐毛斗篷,头梳随云常髻,斜插凤鸣钗。

红绣对着镜子瞧瞧,觉着样子不会失礼了才来到花厅。

劳公公久候了。

不敢,姑娘唤奴才德开便是,请姑娘随奴才来。

面对德开的格外客气,红绣心下直觉越发不安,对商少行和姬寻洛点头招呼过,随德开出了偏远的大门。

一路上所过之处,百姓无不噤声注目观瞧,红绣被看的越发不自在,倒不是怕被人看,而是心中的疑问越发的扩大起来。

北冀皇帝派了太监到客栈来大张旗鼓的传旨,似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究竟意欲为何?一路无话,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北冀国的皇宫门外,德开亮了腰牌,马车顺利的入了宫门,红绣将车窗支起一个小缝隙向外瞧去,北冀国恢弘大气的宫殿跃入眼帘。

石砖青瓦,颜色肃穆,少了南楚国皇宫的精致奢华,却多了些霸气与阳刚之气。

马车来到一处宫殿门前停住,德开跳下马车,为红绣搬了脚凳,虚扶着她下来,带着她来到一处宫殿门前,道:劳烦姑娘在此处等候传见。

是,多谢公公了。

德开进了敞开的雕花大门。

红绣越发觉得疑惑。

宫殿两侧守卫手执长戟,腰杆笔直,汉白玉的台阶两侧的扶手上还雕刻着双龙戏珠纹饰。

在抬头瞧去,大政殿三个字明晃晃的金漆格外晃眼,再看宽阔的广场和此处的位置,这里怎么都不像是皇帝的御书房一类,倒像是每日上朝之所在。

传南楚绣娘诸葛红绣觐见传南楚绣娘诸葛红绣觐见……从大政殿内,尖细的嗓音声声传来,红绣回过神,忙整理衣冠迈进了快要及膝高的门槛。

踏着大红的地毡,一步步向前,越走,越觉得自己正被目光凌迟,她左右两侧是北冀国的文武百官,而北冀国的皇帝濮阳元灏此刻正坐在大殿当中的龙椅之上。

她仅是速速瞄了一眼就低下头,再不敢细看。

民女诸葛红绣,参见北冀国陛下。

红绣来到本国使臣孙大人身侧,行了见君王之礼,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政殿中回音阵阵。

你就是诸葛红绣?一个年轻爽朗的好听声音从头顶传来。

回北冀国陛下,民女正是。

嗯。

濮阳元灏的这一声拉的很长,随即声音中带着一些亲切之意,道:素闻南楚国近年来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妙人,独创双面绣和乱针绣,朕今日得见,心甚欢喜。

你起来吧。

谢陛下。

红绣谢恩起身,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商少行在路上与他讲过的话北冀国虽然并非是丝绸与绣工的发源地,但于绣之一事格外重视,或许因为绣剑山庄就在北冀国境内,再或许因为绣剑山庄的老主子曾与北冀国皇室有颇深渊源。

总之现在看来,皇帝能召见她一个小小绣娘,先不说深意为何,面上是做足了对绣的重视。

皇帝让红绣退到一旁,对南楚国的使臣仅是说一些漂亮的外交辞令,仿佛那个让使臣带着三件宝物千里迢迢去显摆的人不是他一样。

待到最后即将散朝之际,皇帝望向红绣,朗声道:太后素来喜爱绣艺,听闻南楚国第一绣娘来到我国,特嘱咐朕定要安排下来,好让她见上诸葛姑娘一面。

红绣忙行礼:陛下抬举了,民女不胜惶恐。

嗯。

皇帝似乎非常满意,声音含笑道:德开。

奴才在。

你带着诸葛姑娘去寿宁宫。

想来母后应是等急了。

奴才遵旨,诸葛姑娘,请随咱家来。

红绣随着德开离开大政殿,绕入旁边的月洞门。

随即登上一顶小轿,轿子被抬的四平八稳,红绣此刻却没了兴致观瞧宫中布置。

北冀国皇帝与生母宜安皇太后素来不和。

商少行曾经讲过,濮阳元灏登基五年,今年才刚及冠,在这五年之中,宜安太后一直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皇帝要做任何决定,每每都需经宜安太后和现下已经造反的献王濮阳异双双批准才行,这个皇帝做的委实憋屈。

而现在,红绣隐约猜得出皇帝召见她的目的,若是真为了千里眼的话,怎么会将她送到与他不和的太后那去?还是说即便送她去,也是做面上功夫,又或者太后真的很喜欢刺绣,皇帝拿她来做个顺水人情?红绣心里七上八下,见皇室,又是见外国的皇室,若是行差就错,很有可能惹祸上身,她暗暗嘱咐自己千万谨慎,莫不可惹了麻烦才是。

诸葛姑娘,这儿就是寿宁宫了。

德开笑吟吟为红绣挽起轿帘。

红绣忙施礼谢道:多谢公公。

您多礼了,请随奴才来。

跟在德开身后进了寿宁宫宫门,立即有太监尖声传报,德开送她至宫门前,道:诸葛姑娘请把,太后正在里头呢。

红绣再次道谢,才弓着身子进了门。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红绣低着头来到金丝楠木的罗汉床旁,在眼前只看得见一双穿了滚包毛边锦色绣鞋的莲足。

民女诸葛红绣,给北冀国太后请安。

快快请起,来,让哀家瞧瞧。

一个礼未施完,双手已被一双保养得宜,如凝脂一般的丰腴素手握住。

红绣借势起身,抬头望向与吕雉、慈禧一样厉害的女人。

面前的宜安太后三十五六岁模样,合中身材,削肩细腰,身着捻金丝线的橙红色窄袖凤凰纹长袍,乌发梳高椎髻,头上簪点翠嵌东珠的八宝凤钗,凤凰口含八缕的翡翠滴珠,一颗红珊瑚珠正垂在眉心,衬得她鹅蛋脸有红似白,竟不像是将近四十岁的妇人。

她柳眉杏眼,双目含威,红唇带笑,面上瞧着和善,谁能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温和的美妇人,竟是与儿子争权的女强人?红绣不着痕迹收回目光,低头做害羞状。

宜安太后笑眯眯上下打量红绣一番,道:能绣出如此精妙双面绣的绣娘,果真是个妙人儿,哀家却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年轻,今年几岁啦?回太后,民女十五了。

十五啊,正当韶华呢。

宜安太后叹息了一声,拍拍红绣的手道:今日太阳正好,不如你随哀家到御花园走走?民女遵旨。

成群宫娥跟在身后,红绣随宜安太后出了寿宁宫宫门,一路闲聊着往御花园去。

谈资无非是南楚国的风土人情,气候变化,再有就是她如何想出双面绣和乱针绣的云云。

红绣小心翼翼回答着,毫无心情赏景。

北冀国的十月末,天气已经相当寒冷。

可太后似乎习惯了如此气候,只穿着窄袖的长袍也看不出冷,红绣穿着云锦镶狐狸毛边儿的斗篷,溜达几圈下来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了,还得陪着继续走,也不知太后到底要冻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一行人来到一个精致的偏院,满园耐寒的花朵争奇斗艳,宜安太后笑着道:得了,哀家就与你聊到这儿,你呀,往前头那间小抱厦去,有位贵人等着你。

是,民女多谢太后。

宜安没从红绣脸上瞧见任何惊讶,满意的笑笑带着宫娥回去了。

红绣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暗地里撇嘴,就知道太后带着她绕圈子没好事,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步上台阶,周围竟然一个宫人和侍卫都没有,红绣越发觉得奇怪。

轻轻叩门三声,随即双手拉开雕花的木门。

吱嘎一声之后,光线填满了不大的小屋。

坐在八仙桌后,身着镂金镶银鼠毛常服的俊眼修眉的年轻人,正对着她意味深长的微笑。

红绣回之一笑,行礼道:民女问北冀国陛下金安。

濮阳元灏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笑道:在此处见到朕,诸葛姑娘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是无价之宝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是无价之宝太后她老人家与民女也并未讨论多少绣艺之事,似乎对刺绣并不感兴趣,与皇上方才在大政殿上说的有些偏差,所以民女来的路上便在猜想太后为何要带着我在御花园绕圈子。

说到此处,红绣嫣然一笑,打趣道:原来太后所说的贵人便是皇上。

濮阳元灏目露赞赏,棱角分明的唇形微微露出些笑意:你倒是聪明,不如你再猜猜,朕为何让你来这儿单独说话?红绣笑着摇头:皇上圣意,哪里是民女随意揣测得出的。

猜错还好,全猜对了还不让皇帝觉得丢面子?差不多就成了,她才没那么傻。

濮阳元灏闻言一怔,随即朗声大笑,看来你不仅聪明,还甚会审时度势。

罢了,时间有限,朕也不跟你绕圈子了。

说罢,濮阳元灏从腰间摘下一个细长的袋子,打来开指着中间的物事问:诸葛姑娘可识得此物?红绣面上波澜不兴,仅是微笑着不发一言,不置可否。

皇帝在窗边的圈椅坐下,笑意不减,但看向红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藏不住的锐利, 到底是帝王,就算在年轻,他也是久居上位发号施令惯了的人。

他与南楚国皇帝不同,那位年过不惑,是霸气内敛的人,而面前这位却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让人无法忽视。

红绣有一瞬间的疑惑,这样一个人,怎会做太后垂帘听政的傀儡皇帝?怕是传言有误吧。

见红绣面对自己无形中的施压竟然毫不惧怕,比他殿下那些臣子都要淡然,濮阳元灏又笑起来,话锋一转,道:诸葛姑娘可听说过我国的海东青?民女早些年曾经听说过,此次在月夕晚宴上有幸得见,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神鸟。

红绣回答的不卑不亢。

皇帝笑着点头,续道:海东青此鸟极为珍贵,十万只神鹰之中才能出一只海东青,它飞的高,速度快,用它来探查敌军排兵布阵,很难被射杀,所以海东青作为我北冀国的神鸟,其珍贵之处可由此见。

红绣微笑点头,并不作评论,静等皇帝下文。

皇帝笑着把玩千里眼,又道:不过,若说海东青珍贵,它绝没有能听懂它们‘语言’的人珍贵。

用海东青探查敌情,豢鸟人听海东青鸣叫,便能将鸟的语言译成人语,从而告知我军敌方的排兵布阵方式,再或者最新的敌情。

能听懂鸟语的人,简直是万中无一,每一个豢鸟人都需经过从小培养,从学语言开始就让他接触鸟语,这样大批培养,所成之人却寥寥无几。

红绣听的一愣,早听说过古代有人通鸟语一说,如今北冀国皇帝将此话讲出来,还是让她惊讶了一番,人与鸟**流,简直是天方夜谭啊诸葛姑娘。

民女在。

你说,若是海东青价值百万,那豢鸟人是否值千万?皇上说的是。

何止千万,会说鸟语的人简直是珍稀保护动物啊。

但是……濮阳元灏声音沉了下来,将手中的千里眼摇了摇,这样一个造价不超过十两银子的小物件,却代替了价值百万的海东青和价值千万的豢鸟人。

诸葛姑娘,你说能研制出此物的人,是不是无价之宝?……红绣抬起头,镇定的望着濮阳元灏。

好吧,她就当他是在夸伽利略。

对红绣的波澜不兴,濮阳元灏越发觉得有趣。

其实他们心中皆清楚,皇帝说的人正是面前俏丽巧笑的人。

站起身来负手来到窗前,皇帝随意推开半扇窗子,让冷风吹了进来。

此物拿到朕手中不过个把月时间,现下南楚国军中高层将领均已经人手一个,着实比我国珍贵的海东青还要管用。

探子安排的再深,也无法了解南楚所有情况,或许,那位研制出‘千里眼’的‘无价之宝’,已经研制出更多更有用处的物件,只是朕还不知道。

诸葛姑娘,这样一个人,你说我留着她是不是一个威胁?红绣安静的站着,仍是保持脸上的微笑,红绣不敢妄言。

不过皇上圣明,定然已经有所决断。

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这么说,濮阳元灏转过身,自见面之后第一次细致的打量面前的女子。

她一身素白,纤细体态,俏脸精致,淡雅气质。

她是个美女,但美女何其多,濮阳元灏身为帝王,随意招招手便有无数美女屈意承欢。

面前的女子却与他所见过的女人都不同。

依他的预想,这种无形压力下的恐吓,早该让一般女子跪地求饶。

但瞧她她眉目之中带着超乎于世外的淡然和睿智灵气,浅笑时候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她似乎一点都不怕?濮阳元灏兴味盎然的点头,笑道:朕确实想了几个法子,最好的一个便是让这位‘无价之宝’到北冀国来为我国效力。

若她肯来,朕当以国士之礼代之,据闻南楚国皇帝对她至今毫无表示,赏赐不曾见,入仕也不曾,生活之中受阻之处良多。

但到了朕的北冀国便不会有那许多后顾之忧,只要她不跟朕争皇位,只要她说得出的,朕皆能允。

作为一个帝王,等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招揽贤才之诚意,红绣心中一动,似乎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但是思绪也只转念之间便熄灭了。

皇上爱惜人才,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不过那位‘无价之宝’若到了北冀国,恐怕未来时日也无多了,明里暗里的刺杀将会层出不穷,就算不死,她也再没安生日子可过。

哦?濮阳元灏关上窗子,转回身步步走向红绣,气势逼人的道:那么依诸葛姑娘所想,若她不来帮着朕,朕还会留着她?这只能由皇上做主,民女不得而知了。

红绣轻叹了一声,当初无奈之举,今日造成无数麻烦,现下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抱厦中归于沉静。

濮阳元灏负手站在红绣跟前,看着她黑亮的墨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绣也低着头不做声,他爱瞧就瞧去。

正当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

诸葛姑娘,你在哪儿?诸葛姑娘,诸葛姑娘…………红绣诧异的抬头,两步来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一个小缝,外头来的两名宫女正是她方才在寿宁宫见过的。

略微一想,她便明白了,回身对皇帝施礼,皇上,若没什么事,民女便退下了。

嗯。

濮阳元灏低哼了一声。

在红绣推开房门之际,隐约听见皇帝清朗的声音沉沉道:南楚国皇帝递给朕的国书中,使臣名录上分明记了你的名字。

所以你在大梁城以及去绣剑山庄这一路,朕保你的周全,但是回程,朕便顾不上许多了。

红绣脚步一顿,此刻所有的疑团均有了答案,为什么濮阳元灏大张旗鼓请她来,为什么朝堂之上做足了重视的样子……其实所有一切,均是为了此刻密探做准备罢了。

她回程若是遇害,则与北冀国五官,反正人家只护送到绣剑山庄而已。

民女多谢陛下,民女告退。

回身,翩然行礼,然后不顾濮阳元灏略带愠怒的表情转身离去。

路是她自己走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道如今有了事情,她睡也怨不得,只能靠自己了。

两位姐姐,我在这里。

哎呀,姑娘可让奴婢们好找,逛花园而已,怎么逛着逛着便走散了呢。

劳烦姐姐了,御花园实在太大,百花齐放,看的红绣迷了眼,这才与太后走散了。

太后可急坏了,这会子正等着你呢,请随奴婢来。

……濮阳元灏从窗缝看向外头,就见红绣笑吟吟的与那两名头先跟着太后送红袖来的宫女睁着眼睛说瞎话,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心里突然又是痒又是恼。

他当真拿一个小女子没辙?红绣回到太后宫里,又随意闲聊了一会,便被送出了皇宫。

回到客栈,商少行与姬寻洛等人问起红绣,她并没将实话说出来,免得惹他们跟着担心。

这一夜红绣总算睡了个踏实觉,次日凌晨,红绣随商少行去驿馆拜别了使臣孙大人和大皇子,一行人整理行装,往大梁城南门方向赶去。

距离十一月初三约定的日子时日无多,他们不能负了绣剑山庄的约。

来时路上带着的下人保镖无数,此刻仅剩下商少行和商福全主仆、红绣和两名丫鬟,还有姬寻洛六人。

才刚出大梁城,商少行便推开马车窗子探出头来,大声对后头的马车道:红绣,让你带来的绣品还在吗?红绣一愣,也掀开车帘,绣品在我衣裳包袱里,早就不知丢到何处去了。

怎么了?商少行蹙眉,叫马车停下,自己登上红绣的马车,道:我险些忘了,去绣剑山庄参加一年一度的大会,第一道程序便是交上自个儿的绣品。

啊?可是绣品逃亡的时候弄丢了。

红绣蹙眉问:若是咱们晚些去呢?找个安静的地儿,我几日时间我再绣一副。

不成,过了十一月初三,恐怕咱们连奇山都进不去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姬和三少,有JQ?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姬和三少,有JQ?商少行这话说的不假,绣剑山庄位于奇山之中,四周奇门遁甲堪称一绝,若没有人引路,他们是决计进不去的。

红绣苦着脸道:那没旁的法子,这两日我晚些睡就是了。

距离十一月初三还有六日,怎么也能赶得出一个小幅的。

不许不等商少行回答,一直沉默的姬寻洛扔下手里的书册,严厉的望着商少行,道:商兄,红绣的身子你清楚,舟车劳顿加上前些日的惊吓,已经是对她极度的考研,再要她熬夜劳累恐怕不行。

三少,那山庄的什么大会真的很重要?重要过红绣的身子?商少行并未因姬寻洛的语气着恼,反而赞同的点头, 红绣,要不你随意绣个双面绣的扇面吧,简简单单一副蝶恋花便可。

三少莫不是在于红绣开玩笑?红绣苦笑,你头先还说绣剑山庄每年一次的大会乃是爱好刺绣的同人期待的盛会,仅是小小一个扇面儿,不是太儿戏了?商少行凤眼含笑,似乎极为欣赏红绣的苦恼,轻咳了两声才道:绣剑山庄的大会所邀请各国的知名刺绣高手,几乎每人都有一番绝活。

例如北冀国第一绣娘赵姬的‘双手异绣’便是其中之一,你与她齐名的是‘双面三异绣’,今年的乱针绣他们还没瞧见,见了定然要再赞叹一番。

说到此处,红绣惊讶的发现商少行一双如水波潋滟的凤眸一瞬亮了起来,灼灼的盯着她让她有些不适应。

你的乱针绣,仿若将一瞬间的图面定格在了绣布之上,我敢保证,他们若是瞧见,定会拍案叫绝,商某不才,家中经营绣品生意数年,虽然自己不会刺绣,但见多了各式绣品,走遍北冀南楚,还从未见过那种独特的成图方式。

三少爷谬赞了。

红绣被人如此夸赞,脸颊有些发烧。

那毕竟不是她独创的,一个现代人来古代来显摆,未免有些欺负人。

商少行微笑摇头,红绣,你过谦了,在刺绣方面你的确有过人之处,绣剑山庄会对你发出邀请便是最好的证明。

总之,乱针绣绣大幅的比较好,咱们没那么些的时间,小小的扇面虽不起眼,可绣双面三异绣便是你诸葛红绣的招牌了,你还怕什么?我倒是觉着,你入选参加大会的可能性很大。

入选大会?姬寻洛听了半晌,此际终于插的上话:咱们十一月初三不就是去参加大会的?还需什么入选?商少行微微一怔,随即道:姬兄有所不知,能被绣剑山庄邀请仅是第一关,入庄当日交上一副绣品之后,便要等待结果,像前年我与之前的绣娘吕姑娘通往,她仅交上一幅作品,我们在绣剑山庄过了一个月闲散日子便回南楚国了。

原来如此。

红绣点头,叹道:吕姑娘的绣活精致,如此上乘绣功也未曾入围,我只绣扇面儿,恐怕无望。

红绣莫要妄自菲薄。

你尽力便是,至于其他突发状况,是人力无可避免的。

多谢三少开解,若红绣未能给商府挣来面子,您……哎~商少行摆手,我已说过,你只需尽力而为便可,府中那些人怎么去想你无需考虑。

说到此处,商少行竟然哼了一声:要他们绣,他们还绣不出呢红绣怒瞪口呆的望着商少行,想不到一向沉稳内敛的三少爷竟然会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来。

姬寻洛望着深情对视的二人,半晌没有言语,恍惚的望向窗外。

难道娶妻之后,他便真的失去拥有红绣的资格了吗?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十月初二这日一行人来到奇山脚下,天空竟然飘起小雪来。

红绣靠着马车的木质墙壁,把玩着手中昨日才刚绣好的纨扇,将脖子缩在狐狸领中,听见外头丹烟和梅妆两个丫头兴致勃勃的说话声,心中无比羡慕他们的朝气与活力。

三十多岁的人住着十五岁的皮囊,她已经不强迫自己能像旁的女孩子们那样活分了。

刚一这么想,车帘外便传来商少行如山泉般清澈的声音。

红绣。

挑起车帘,红绣疑惑的歪着头。

商少行披着杏色的梅花纹毛领大氅,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得清他的侧脸。

三少?嗯,奇山到了。

到了?红绣闻言掀帘子跳下马车,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耐寒的松柏,清雪在树梢上挂了一层白,呼吸之间白雾弥漫,冷风调皮的从领口袖口处灌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三少,你确定绣剑山庄就在这种深山老林之中?嗯,咱们往里头稍走一段路,应该会有人接应。

好。

越往山谷里走,四周的冷风越是打着旋儿不辨方向的吹过来,步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爆破声。

一行人均停下脚步,红绣诧异的抬头,那是……响箭?商少行点头,嗯,绣剑山庄的人应是察觉咱们进山了。

不多时,一名身着白色夹袍的男子从山中不知何处走来,见了红绣与商少行一行人,笑着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南楚国来的贵客,商公子,请随我来。

商少行抱拳还礼:有劳先生了。

白衣人望离了一眼后头的两辆马车,又和气的笑着说:各位,马车带进去恐怕不方便,请收拾下细软随在下步行,马车放在此处,自会有人来照应。

山中林密,可莫要迷了路。

是,多谢先生提点。

商福全和丹烟两个细心的将主子常用的东西收拾了,一行人跟在白衣人身后,步入了树林茂密的山谷,有了前一次进入虫山和云山山谷的经历,这次红绣心中格外的谨慎,都说奇山中有奇门遁甲,红绣前世只在小说个电视中看过,如今张大双眼,就想见识一下奇门遁甲长什么样子。

冒着严寒在树木形态几乎相同的林子里走了一炷香时间,红绣惊讶的发现他们似乎又转回了起点,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们似乎都是在原地打转。

红绣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也见了汗,刚想问问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奇山之中,面前竟然在一片迷雾之中出现了一条细窄的小路,两侧皆为平滑的峭壁,仰视只能看到一线苍天。

红绣随着走进了小路,身后的树木如同有自己的意识,不知不觉间已经封住了入口之处,湿冷的石壁,让红绣想起了桃花源记中的句子,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桃花源。

走过细长的甬道,面前豁然开朗。

红绣目瞪口呆的站在谷口,望着建在山坡上的古老城市,拉了拉商少行的袖子:三少,你不是说咱们要去绣剑‘山庄’吗?怎么奇山里的不是山庄,而是一座城?白衣人闻言,笑着回头解释:绣剑山庄就在山顶处,还要累着诸位,随我登上山顶才行。

山顶?红绣仰头望去,整座山城建在山中,中间贯穿的一条青石板台阶直通山顶的一幢建筑,红绣吞了口口水,爬台阶?她有多久没有好好运动过了。

登上山顶,除去姬寻洛与白衣人,所有人都累的张口喘气,山庄之门打开,早有同样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在门前等候,引了红绣一行人来到西侧的一个跨院,安顿他们住下。

红绣坐在玫瑰椅上用袖子擦汗,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道:多亏了山庄里没再有台阶。

丹烟和梅妆都累的脸蛋红扑扑的,此刻上前来为红绣端了新沏的茶汤,不多时又有下人送来新烧的热水供红绣洗漱。

红绣草草洗了脸,换了衣裳,茶还没喝几口,跨院外头便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

诸葛姑娘可是在此处?红绣疲惫的放下茶盏,在出门的一霎换了张笑脸相迎。

雪白的粉墙旁边,正立着一位身材丰腴高挑的貌美女子,她约莫二十出头,身上穿的是北冀国常见的窄袖圆领对襟青草色锦缎长袍,脖子上挂着金镶玉的锁片,头梳凌云髻,以银簪做妆点。

姣好的面容眉目含媚,红唇略微丰满,显得娇艳欲滴,宛如待人采撷。

体态风流,媚骨天生,虽然五官不是多么的精致,仔细瞧来,甚至可以挑得出她眼睛不够大,鼻梁不够挺。

可打眼一瞧,红绣身为女子,都被她的妩媚麻掉了半边身子。

姑娘,您找我?您便是诸葛姑娘?女子露齿一笑:奴家赵姬,方才听管事的说姑娘到了,我便马上放下活儿奔了来,莽撞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说着福了一礼。

红绣忙回礼:原来是赵姬姑娘,红绣仰慕已久了。

两女寒暄着进了院子,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已在旁边看了半晌的热闹。

赵姬见了商少行,媚眼含羞,福身问候:商公子,多日未见,一向可好?商少行面上笑的疏离:谢赵姑娘挂心。

红绣姑娘可在?此刻,门口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红绣回头,一名同样身着白袍的男子走进院中,我是来请红绣姑娘的绣品的。

哦,在这儿。

红绣随手将纨扇递了上去。

男子一愣,就这个?赵姬也是诧异的望着那把小小的纨扇。

就这个。

红绣无奈点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章动情而不自知第一百七十章动情而不自知白衣人翻转手中的扇面,先是惊讶,后是赞叹,敬佩的道: 诸葛姑娘绣艺非凡,在下见识了。

红绣还礼:先生谬赞了。

赵姬好奇的接过白衣人手中的纨扇,上乘的几乎透明的真丝扇面上绣的是彩蝶戏兰,丝线颜色过渡柔和,色彩搭配清雅,各种针法柔和其中,有许多竟然是她从未用过的针法,一时间她还有些看不明白。

单看这么一小块的绣工,确实是不差,不过这样就至于让白衣人惊讶?赵姬翻转扇面,出现在另一面的花样竟然是幼鹿扑蝶到此刻,她才想起这位与她齐名的绣娘拿手的是独创的双面绣完全不一样的花样,完全不同颜色的绣线。

两个不同的图案巧妙的背靠背贴合在一处,色彩对双面互不影响。

而且绣线丝路平顺,针脚细腻,丝线的光晕柔和,让整个扇面都亮了起来。

幼鹿的神态惟妙惟肖,仿佛下一瞬调皮的小鹿就会追着蝴蝶蹦跳出来,让人无法不去联想用这样一把纨扇的姑娘会不会也是那样一个天真活泼的性子。

将纨扇还给白衣人,赵姬咬了下红唇,随即微笑着用甜美的声音道:诸葛姑娘心灵手巧,果然名不虚传,这便是你独创的双面绣吧?听到独创二字,红绣赧颜,俏丽面庞上飞过红霞,答非所问道:二位不如一同到花厅奉茶?白衣人笑道:在下还要将绣品送去给庄主,就不耽搁姑娘了。

那我送先生。

不必,姑娘留步。

望着白衣人的背影,红绣不自觉的紧张的抿了下嘴唇,有一种前世学生时代考试交卷子的感觉,听三少所言,若是真能被选参加大会,她不就有机会与许多这个世界刺绣的高手见面?到时候说不定可以见识到许多在现代早已失传了的针法,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教材啊诸葛姑娘。

赵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红绣这才回过神,转身抱歉的笑道:我刚走神了,赵姑娘莫见怪。

小事而已。

我已命丫头备了茶水,赵姑娘,三少,洛寻,不如咱们移步到花厅?那赵姬打扰各位了。

哪里,赵姑娘能来,是红绣的荣幸。

客套寒暄着入了花厅,四人在圈椅上落座,梅妆和丹烟一人将胎质细腻的茶盅放于桌上,另一人将碧绿的茶汤缓缓注入茶盏。

一时间清香四溢,一种说不出的清爽味道让人精神一震。

红绣奇道:这是什么好茶?我从未见过。

赵姬笑了起来,纤白修长的玉指执着白瓷茶盅,优雅的啜饮一口,道:这是绣剑山庄调制的清露茶,据说有明目之效,比头些年的三清茶还要好呢。

红绣故意忽略她话中的头些年,不给她显摆的机会。

双手捧着茶盅,雪白素手肤若新凝的白雪,竟分不出是瓷杯细腻还是她的皮肤细腻,饮了一口,口感清甜,回味无穷,好像来的这一路上的疲惫都去了大半。

果然是好茶。

转向姬寻洛,笑弯了一双大眼:洛寻,这种茶你吃过不曾?姬寻洛摇头,不曾吃过, 随即笑道:但以后若你想吃,我调给你就是。

功效定然不会差。

正合我意,多谢你了。

赵姬娇媚的面容略微带愠色,目光从红绣白嫩的肌肤移开,转向姬寻洛,妩媚笑道:这位公子,还未请教。

姬寻洛往椅子上略一仰歪,洒然笑道:不过是红绣身旁一跟班,赵姬姑娘不用挂意在下。

赵姬闻言一窒,心道好一个无礼之人。

红绣忙放下杯盏打圆场,赵姑娘莫见怪,我这位朋友就是这样的肆意性子。

怎么会呢,诸葛姑娘太客气了。

话锋一转,赵姬又道:头些日子一位经商的朋友到南楚国去,特特去绣妍楼求了姑娘一条双面绣的帕子,当时我见着就觉得姑娘构思巧妙,开创先人所不能,是个奇才。

赵姑娘过奖了。

红绣不过是耍了些小聪明,若说奇才,姑娘双手同时左右开弓,能绣出精致非常的不同画面,这才是真正的为旁人所不能。

不过是逼出来的法子,为了赶工快些而已,诸葛姑娘能别出心裁,当真心思巧妙,而商公子能在茫茫人海之中慧眼识英才,找到红绣姑娘这样优秀的绣娘,也着实让同行们嫉妒的眼红呢。

一直沉默的商少行放下茶盏,淡淡一笑,清俊面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潋滟凤眸中有一丝丝幽光闪过,玩笑似的道:若是在下有幸能让赵姑娘也加入商氏,天下同行才真的会眼红。

红绣愣了一下,歪头望着商少行,头上凤鸣钗流苏晃动,在清冷的空气中发出一声幽鸣。

赵姬也是一愣,随即霞飞双颊,妩媚的眨眼:商公子此话当真?赵姬可是求之不得。

商少行微笑着道:赵姑娘若当真有一天有心来南楚国发展,商某必定奉您为上宾,以礼相待。

那赵姬先谢过商公子了。

说着起身福了一礼,优雅坐回之后,目光转向红绣头上的凤鸣钗,惊叹道:诸葛姑娘的簪子好生别致,方才那一声鸣叫是它发出的?红绣笑着点头,正是。

……接下来两女又随意聊了些旁的,话题不在围绕着刺绣,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之事。

越聊下去,红绣越觉得腻味。

赵姬此人是典型的八面玲珑,说话声音媚入骨髓,眼波横流媚态天生,当真是个美人。

可这个美人若是没有对她有敌意,那就更好了。

眼看着日薄西山,赵姬才起身告辞,临出门前笑着说:诸葛姑娘今儿才刚来,对奇山山城还不甚了解,不如明儿咱们一同出去走走?明日十一月初三,不是要开大会的?赵姬衣袖掩口,扑哧儿一笑:诸葛姑娘有所不知,十一月初三只是最后进山的日子罢了,能不能参与大会,还要看庄主拟的名单才成,拍拍红绣的手背,又道:明儿个我来寻你?也好,赵姑娘慢走。

姑娘姑娘的叫着,未免太过生分了。

赵姬拉着红绣的手道:不知诸葛姑娘芳龄?十五了。

说姐三十多了你信么?赵姬羡慕的笑道:当真是好岁数啊,我正是桃李年华,虚长妹妹五岁,妹子可否唤我声姐姐?难得咱们是同道中人,兴趣爱好相投,我今儿个才明白什么叫相见恨晚。

红绣被她妩媚冻人的一番话,说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

联想到她对她的敌意,对凤鸣钗的询问以及她刚才与商少行半真半假的谈话,红绣心下了然,毕竟她是商少行未婚妻子的事情并非秘密,而赵姬如今也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小心思透露给她。

赵姐姐。

红绣微笑着在姐姐二字跟前加了个姓氏,成功的让赵姬笑容凝了一下,当她是未成年无知少女好拐吗?好妹妹。

姐姐先回去了,明日巳时再来找你。

商公子,姬公子,奴家告辞了。

赵姑娘慢走。

……送了赵姬离开,红绣便立即回房去休息了,方才的茶叶虽然提神明目,可上山一路上的辛苦也不是一杯茶水就能解的去的。

望着红绣裹着外袍缩着脖子的娇小背影,商少行本来还预要解释的话一时间哽在喉咙里,看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赵姬的样子,商少行不知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苦笑,更不知自己何来如此复杂的念头。

在他的背后,姬寻洛歪着身子窝在圈椅中,手指掐着已经空了的瓷杯,半晌没有放下。

看着商少行对红绣越来越多的照顾和关注,他觉得自己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无望,他真的很不甘心,可又别无他法,难道就这么看着红绣一点点的接受另一个男人吗?曾经他也曾想过,若是红绣不能像他喜欢她那样的喜欢他,他可以含笑祝福,可以守护在她身旁,就算他成亲了,他的心还是放在她的身上,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真的喜欢她,是希望得到回报的。

两个男人两种心思,同样纠结。

商福全和梅妆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红绣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磨人呢。

※※※※这……这东西能吃?红绣看着面前碟子内两条碧绿的长着翅膀的青色虫子,脸色比虫子的颜色好不到哪儿去。

一大早起床神清气爽,刚服下姬寻洛亲手端来的药汤,本以为绣剑山庄会招待他们什么美食让她改一改口里的苦味,想不到他们就给客人吃虫子?梅妆和丹烟站在后头,也同样绿了脸。

商福全看着商少行优雅的举箸,面无表情的嚼着虫子,险些呕了出来。

姬寻洛收回为红绣布菜的筷子,笑道:红绣,这种虫子名唤狄青,是养肝明目的佳品,我曾在医书上见过,却没见过实物,想不到绣剑山庄中静能拿此物做菜招待客人。

你刺绣累眼睛,还不多用些补一补?呕……红绣再也忍不住,冲向门前干呕两下,我宁可瞎了也不吃这么恶心的虫子哎呦,是谁惹了妹妹不开心啊。

话音刚落,赵姬便带着丫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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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比起来,红绣只随意披着件秋香色夹袄,头发用一根桃花木簪挽成一个疙瘩的装束,就显得过于随便了。

互相见了礼,红绣端起面前黑乎乎的粥草草吃了,看也不看碟子中的大青虫一眼,接过梅妆递来的茶水含了一口,感觉气顺的多了。

商少行这才放下象牙筷,也漱口,用帕子沾沾唇角,淡淡道:那个粥也是狄青熬制的。

你红绣眨眼,险些又吐出来,看到商少行和姬寻洛脸上得逞的笑容,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撇了撇嘴道:三少爷好生无聊,戏弄小女子你能有多少成就感。

转而面向赵姬的时候已经换了张笑脸:赵姐姐,我去梳妆打扮,劳您稍候片刻。

妹妹快去吧,都是自己人,不用顾着我。

梅妆和丹烟两人跟在红绣身后走向厢房,两婢女同时瞪了一眼赵姬身后身穿翠绿色夹袄嫩粉色短比甲的丫鬟,她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儿啊,好像多瞧不起他们家小姐似的。

赵姬再漂亮,也是妆点出来的,和小姐的美怎能相提并论。

回到厢房洗漱一番。

红绣坐在妆奁跟前任由两个丫头为她梳头上头面,看她们负气似的撅着嘴,好像恨不得把一整盒子首饰都插在她头上,红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您笑什么,梅妆跺脚:您是没瞧见,赵姬姑娘傲气的很,就连她的丫头都是白眼珠看人的,小姐您是冰雕玉琢的玉人,赵姬怎能跟您比,昨儿个她紧着盯着您瞧,估计是自惭形秽了今日才好生打扮了一番,您就算不梳妆打扮都比她瞧着顺眼,您好生坐着,让奴婢为您捯饬捯饬,杀杀她的威风一向沉稳的丹烟都带了些怒气,我看呀,赵姬对咱们三少爷上心的很,估计是没安什么好心,想攀高枝儿,三少爷那样天人似的人,何该就是跟小姐相配,她一身的风尘气,哪能配得上小姐您冰雪聪明,奴婢不信您瞧不出来,怎的一点都不上心呢。

说罢叹了口气,她是很怕小姐将来嫁入商府会吃亏啊。

红绣知道梅妆和丹烟是真心为她着想,不过感动归感动,要把她的头发弄成首饰展览她可不要。

好啦,知道你们疼我,不过也没必要拿我的头发做插花呀,紧着把那些金的玉的都摘了,娘亲守孝三年的日子还没过,我打扮那么艳丽做什么。

小姐好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争他有何用?三少爷那样潇洒漂亮的人,将来就算娶了我做正妻,我还能拦着他纳妾不成?况且赵姬姑娘一手好绣艺,还能帮得上他的忙呢。

红绣说的倒是事实,古代男人的观念中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

她若是真的爱上某个男人,会对他要求一心一意,可若是没什么感觉,如现在他们的状况,他爱纳几个妾氏都是他自己的事。

梅妆和丹烟望着红绣清瘦娇小的背影,难过的垂了头。

小姐这么好的心肠,为何就遇不上个一心一意对你的良人。

红绣回过身拉着两个女孩的手摇晃,莫难过,万事随缘就是了。

梅妆你去将我那件狐狸领的镂金百蝶戏花斗篷拿来。

丹烟,前儿个三少爷不是给我弄了身北冀国女子的骑马装么。

小姐,您要穿那个?嗯,今儿要爬山,穿长裙不方便。

支开两个丫头,红绣自行将头上的发髻解开,梳成双平髻,在左右两边各簪了两个小巧的银累丝梅花。

商少行为她备的骑马装为素色,是北冀国女子常穿的窄袖圆领短衣,外照着杨妃色短比甲的。

踩上小羊皮的短靴,披上银狐领子的披风,将长发掏出来再次梳顺,红绣这身打扮朝气耀眼,干净脱俗。

梅妆和丹烟二人这下才放了心,梅妆跟红绣没大没小的惯了,竟然悄声打趣,小姐,这么一打扮,您跟赵姬站在一处不成了娘老子跟闺女,她都快入土了死丫头,我是谁闺女哎呀,小姐,奴婢不敢了,不敢了……女孩嬉闹的声音传入耳畔,花厅里的四人均瞧向院子,一身素白的红绣和两名身着青衣的俏丫鬟相互追着挠痒痒,这样活泼的一面在她身上是极少见到的。

商少行和姬寻洛心目中的红绣是稳重安静的,甚至有的时候她稳重的不像是十五岁的女孩。

见到她的时候她常常在安静的绣花,说话的语气淡淡的,遇事也是宠辱不惊,他们二人此刻同时在想,若是往后她能总这么快乐,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那多好。

赵姬不屑的抿了下红唇,主子没个主子样,丫头没个丫头样,成何体统。

站起身,脸上的笑容极为优雅,道:妹妹,可是拾掇好了?好了好了。

抱歉,让赵姐姐久等了。

红绣跑的俏脸粉扑扑的,明眸都似乎晶亮了许多。

赵姬微笑,那咱们便出去转转。

回头望向商少行,美目中波光流转:商公子是否一同前来?商少行站起身,刚要说话,红绣这边已经拉住了赵姬的手,笑道:赵姐姐,咱们女人家出去,带着他们臭男人做什么,走,你先给我说说奇山山城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赵姬不等发表意见,便被红绣拉扯着出了院子,梅妆和丹烟两人得意的白了一眼跟在赵姬身后的小丫头,心道他们家小姐总算是开窍了,都知道拦着赵姬接触三少爷了。

商少行面上表情还是淡淡的,可凤眸中闪过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笑意,转身吩咐道:福全儿,将新来的账册给我备好了。

是,少爷。

商福全兴高采烈的退下,主子欢喜就是他的欢喜。

而姬寻洛看着商少行的身影,眼神越发的深沉,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在这么下去,他是不是真的要完全失去她了?叹息一声,姬寻洛道:商兄,我还是跟去瞧瞧,免得她有什么危险。

商少行一愣,随即微笑:也好,那就有劳姬兄了。

虽说他已经暗中派了人保护,可姬寻洛在的话他更放心。

姬寻洛心中一阵郁结,商少行的一句有劳,似乎已经宣告了所有权,他是她的未婚夫婿,也的确有这个权利不是么。

※※※※对于山庄中有谁在纠结,红绣无暇得知。

此刻的她下台阶下的正累,心中想的是待会回绣剑山庄还不是要累死自己?奇山山城正中间的街道乃是青石的台阶,两侧的房屋均建在半山腰上,皆为木质的解构,与大梁城和白水城相同,街上有男有女,做小买卖的商贩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似乎山中日月格外好过,让所有人身心舒畅。

小摊上经营的蔬菜瓜果,皆为他们自己所产,山中居民自给自足,大多以物易物,有卖木簪的大娘与对面卖菜小伙子换青菜的,也有用糙米与成衣店老板换衣裳的,使银子的人还在少数。

红绣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起这个地方,若是这里不这么冷,往后有机会脱身常住在这里也是好事一桩,值不值为何满城的人会在奇山之中隐居,为何他们皆听从绣剑山庄的智慧,俨然一个小国家似的,而且北冀国和南楚国两国皇族皆放任他们呢?妹妹,前头有做酒楼,不如咱们去歇一会?全听姐姐的。

走了这么久,赵姬也累了,与红绣说笑着,二人一路往前头建在山泉眼附近的木质二层酒楼而去。

两个女子皆是漂亮风流人物,赵姬如玫瑰花般娇艳,红绣似梨花绽放清雅,一路走来,二人不知吸引了多少注目,连跟在后头的三名婢女都觉得被人瞧的不自在,可反观他们小姐,却跟没事人似的,到底还是小姐厉害。

在酒楼二楼临窗的一桌坐下,红绣与赵姬随意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一壶热茶,三名婢女各自后头伺候着。

红绣掏出帕子沾沾额头的汗,道:赵姐姐,我瞧你路上甚为熟悉,来绣剑山庄之后便常出来走动?赵姬摇头,笑道:旁日忙着刺绣,哪有心思出来走动,是这些年常来,所以熟悉了。

红绣忙羡慕的微笑点头,丹烟和梅妆翻了个白眼,赵姬就不能闲下来,少显摆么二人先聊着,不多时店小二便端着托盘上来布菜,奇怪的是红绣和赵姬只点了两个小菜,店家却一下子给他们摆了一桌子十个菜。

小二哥,我们并未点这些菜啊。

店小二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了眼红绣的俏脸,红着脸道:回这位姑娘,您这一桌乃是窗前那位公子请的。

说着,只想窗边的方向。

红绣一愣,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瞧去,就见窗边一张八仙桌旁,只坐了一位身着青衣的清瘦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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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弟弟、鬼马的爷爷以及这极品的亲戚,啧啧周晓白表示压力很大。

幸好地里刨出小神碗,保鲜、催熟……还能变异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让你知道彪悍俩字咋写第一百七十二章 让你知道彪悍俩字咋写少年十六七岁年纪,体格健瘦,生了一张干干净净的瓜子脸,眉目清秀,高鼻薄唇,配上天青色的锦袍,气质干净的宛如春日绽放的梨花。

可是……外袍耷拉在身上,没有穿正当。

一头长发随便用同色带子绑了个马尾,鬓角碎发散乱。

衣着不拘小节,表情吊儿郎当。

若是这些特征放在姬寻洛身上,可以算作肆意潇洒,放在他的身上,给人的感觉就是风流成性。

这样的表象与他的干净气质完全背道而驰。

赵姬提着裙角站了起来,风吹荷花一般款款来至于少年跟前。

原来是端木公子,奴家这厢先谢过了。

赵姑娘若是道谢,就未免太外道了。

少年嗓音清亮干净,有幸请美人儿一道同食,可不是谁都能有的福气,再说赵姑娘容姿无双,旁日想请都请不来,加上那位月宫下凡的小仙女,目光转向红绣,痞气十足的一笑:我荷包里的银子都说若是不花在两位姑娘身上是委屈了他们呢。

噗……红绣刚刚喝了半口茶水全数喷了出来,小仙女?说的是她??丹烟和梅妆两人一人含笑,一人愤愤,忙着帮红绣擦手擦衣裳。

那位端木公子笑容更大了,让红绣联想到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

赵姑娘,不为在下介绍一番吗?赵姬微笑着道:这位便是南楚国的诸葛红绣,回身拉过红绣的手,笑道:妹妹,这位是绣剑山庄的端木公子。

端木公子。

点头致意,绣剑山庄的?难道是庄主家不成器的子侄?端木站起身来拱手为礼,赞叹道:原来你就是独创双面绣的诸葛红绣,想不到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奇思妙想,还是个大大的美人儿,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红绣微笑着还礼寒暄,嘴角抽搐了两下,也不知他佩服的是她年轻有奇思妙想,还是佩服大大的美人儿,端木公子不但痞里痞气,说话也颠三倒四,句句含着调戏,他真是绣剑山庄的人?有他在,老庄主还不被气死。

端木公子一个人?互相见过礼,赵姬微笑着问。

正是,赵姑娘和诸葛姑娘若不嫌弃,咱们不如并桌吧。

端木说罢,不等红绣和赵姬表态,已经扬声吩咐店小二并桌,不多时,三人便一同坐在了临窗的第一张桌前。

红绣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知何时,天空飘落片片小雪,山中被染了一层银白,如同晕染开来的水墨画一般,她冷的缩了缩脖子,这样的天气让人心身皆静,被搭讪的浮躁也降了下去。

端木公子,来,奴家敬您一杯。

赵姬甜腻的声音拉回了红绣的心思。

该在下敬你才是,诸葛姑娘,咱们三人同饮。

红绣微笑着端起白瓷的小酒盅,稍微抿了一小口,端木瞧见也并未说什么,只是起身将窗子关上。

没有了肆意的冷风,红绣觉得舒坦多了,席间闲谈,她并未多话,只是在端木公子与赵姬问起她的时候才会应那么一两声。

他们讨论的话题与刺绣无关,尽是谈论一些奇山之中的奇闻异事。

不可否认,端木公子的确是个哄女孩子开心的高手,他幽默风趣,说话也是引经据典,看得出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只是人品稍微有待于研究。

端木公子。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红绣回过头,正见一名身着杨妃色窄袖圆领长袍的窈窕女子走了过来。

她鹅蛋脸上粉扑扑的,五官说不上多精致,可瞧着甚为顺眼,只不过满头珠翠的光华将少女该有的风华压了下去,不过总的来说她也是个美女,看衣着,应当是大富之家的千金。

原来是芙儿美人儿,我还当你不来呢。

端木笑着招手,来来来,快坐下喝口酒暖暖身子。

名叫芙儿的美女坐在端木身边,娇羞的接过他递来的酒盅一口饮尽,嗔道:人家不来,端木公子就移情别恋了?话毕,一双美目瞪着红绣与赵姬,很明显的敌意流露而出,转而道:今日芙儿来晚了,端木公子不会生气吧?当然不会,芙儿能来我心中已是甚为欢喜,怎还会怪你呢。

端木狭长双眸中蕴含着令人心醉的水光,让芙儿当场若融化在春水中一般。

公子……芙儿心湖荡漾,身子软软的往端木身上靠去。

红绣好心情的看着两人在面前表演你侬我侬,还在猜想下一步端木公子会有什么出人意表之举,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芙儿马上要靠上他肩头的时候,他竟然不着痕迹的躲开,端着酒杯站起身来,朗声道:今儿真是好日子,一下子让我遇上三位美女,在下敬各位一杯。

芙儿的脸黑了一半,娇嗔道:端木公子,昨**还说我最美呢那当然,芙儿冰雪聪明,娇俏可人,深得我心啊,来,芙儿先饮一杯。

甜言蜜语哄得芙儿霞飞双颊,乖乖的饮尽一盅。

至此,红绣总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看似风流浪荡的端木公子,其实只是好占嘴上便宜罢了,若说他多纯洁,她看不出,可起码不是一开始她认为的那种普通的痞子,就算痞,他也是个雅痞。

刚这么想,雅痞公子已经将红绣跟前的酒盅满上,笑道 :诸葛姑娘一直盯着在下,是不是发现在下的笑容很是让人赏心悦目啊?……红绣无语的点点头,是,是很赏心悦目。

说罢,从软羊皮的靴子中,嗖的拔出一把匕首。

啊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小姐,你你你…………众人惊慌失措,芙儿花容失色,梅妆还当红绣终于忍不了市井泼皮,准备给他开几个血窟窿了,天知道他们家小姐那样的性子,这种事情她真的做得出来。

红绣嫣然一笑,将匕首凑到面前当镜子用,撩了撩刘海,又拿起帕子沾沾嘴角,闲闲的道:今儿个忘了带小镜儿。

又施施然将匕首插回了靴子。

端木公子目瞪口呆的望着红绣,不光是他,赵姬以及她身后的丫头也已经吓傻了,有人用匕首当镜子用?芙儿更是夸张,瘪嘴哽了两声,竟然就要落泪。

端木公子,人家好怕啊。

身子软软的要往端木身上靠。

端木不着痕迹的躲开,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子向外看去,留给红绣和赵姬等人一个忧郁的背影。

红绣继续举箸用饭,可赵姬和芙儿看她的眼神就不一样了,活像瞧见了珍惜动物,还是凶兽级别的。

这恰好是她要的效果,免得她们总说些有的没的来烦她。

往敞开的窗外望去,入目的是一片苍凉的深山,这么一会儿功夫,白雪已经皑皑落了满山满野,端木的青色锦袍被风吹的飘摆,脑后长发更显凌乱,忧郁的背影实在是让大多数女子着迷的类型。

被她的匕首吓到,然后去耍忧伤了?他还真是不嫌累。

正当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最为尖锐的便是一个年轻清脆的女声。

要你多事,我又没毒你救死扶伤罢了,姑娘何必如此歹毒,下那等剧毒。

多管闲事本姑娘不过是不小心毒哑他而已下也只不过不小心将那位仁兄身上的毒解了罢了。

你你你,你简直是……女声词穷。

红绣越听越觉得耳熟,那闲闲的语气,低沉磁性的声音不是姬寻洛的吗?思及此,起身奔到窗边,正瞧见外头的台阶上,一身红衣的邪魅美人正蹙着剑眉,好看的桃花眼眯着,俨然是发怒的前兆。

在他对面,一个身穿鹅黄色棉布夹袄,头梳双丫髻,长的圆滚滚的十三四岁女孩,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胖乎乎的手指指着姬寻洛。

眼看着姬寻洛脸上的邪魅笑容又出现了,红绣大叹一声不好,忙出声轻唤:洛寻。

姬寻洛手里的一枚银针已经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在晚一瞬便会点在对方几处穴位上,让她笑上个三天三夜,而红绣一声温柔的呼唤,如同春雨融入干涸的地面,让姬寻洛火气全消。

回头望向二楼敞开的木窗,姬寻洛的笑容展开,红色身影犹如滴落在水墨画上的朱砂红痕,鲜艳无比。

红绣。

你等我, 我下来。

好。

红绣回身,端木公子以及赵姬招呼了一声,便带着两婢女匆匆下了楼。

来到姬寻洛近前,笑问:洛寻,你也出来走走?嗯。

姬寻洛点头,并没说他是特意跟着她,怕她遇上危险。

看向一旁的小丫头,姬寻洛道:你该感谢这位仙女一样的姐姐,不然你现在已经笑倒在地上了。

回身看着红绣,咱们回去?好。

红绣同情的望了眼憋着嘴气的脸蛋通红的小姑娘,离着近了,才发现这位姑娘长得着实讨人喜欢,鹅黄色的夹袄上均是绣工细致的同色小碎花,长裤短靴,靴腰和领口处还有雪白的兔毛做点缀,斜挎着一个鹿皮的小袋子,鼓鼓囊囊不知里头装了些什么。

最可爱的是她此时的表情,大眼睛如黑葡萄一般晶亮,粉红的小嘴嘟着,如同古装的大娃娃。

红绣顿生好感,对她微笑。

却不料小姑娘狡黠一笑,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衣袖。

一股淡淡的甜香味弥漫在鼻端,红绣立即觉得身上力气顿时,软软的就要倒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又一个扮猪吃虎的第一百七十三章 又一个扮猪吃虎的眼前的景物仍旧清晰,并没有头晕的迹象,只是手脚的神经好似凝固,完全不听使唤。

红绣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软软的倒向一旁。

小姐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梅妆和丹烟三魂吓掉了七魄,要知道奇山是山城,几乎看不见平坦的路面,处处皆是台阶和破路,他们现下就是站在台阶上。

眼看着随姬公子上台阶的小姐突然软倒,两婢女忙用身子将她接住,生怕她滚落下去。

姬寻洛医术卓绝,轻功江湖独步,制毒的功夫也是一流,可是于下毒,他并没有多少研究,也根本想不到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会对红绣出手。

发觉不对将红绣搂入怀中的时候,她已经浑身柔似无骨一般,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的手臂上。

红绣,没事的,莫怕。

红绣想张口说话,舌头完全不听使唤,急的白了脸。

姬寻洛这厢已经掐住她手腕细细诊脉,待探清了毒素,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你中的毒不致命,只是让你两个时辰完全失去力气而已。

姬寻洛安抚温柔低语,随即抬头瞪向正在快步下台阶的鹅黄色身影。

扶着你们小姐话音刚落,姬寻洛已将红绣塞给梅妆和丹烟,自己飞身踢踏而去,众人之看见面前红光一闪,眨眼间姬寻洛已经拦在下毒的小姑娘跟前。

你,你……小姑娘胖乎乎的手指指着姬寻洛,大眼睛瞪的溜圆,似乎想不到姬寻洛会追上来。

姬寻洛桃花眼慵懒的眯起,邪魅的勾起嘴角,妖孽的面容上笑容魅惑。

请问姑娘芳名。

低沉的声音磁性好听,宛如在耳畔呢喃。

小姑娘莫名的红了脸,结巴道:我为何要告诉……哈哈哈,啊哈哈哈……救,救命……哈哈……一句话没说完,她已经抱着肚子笑出了眼泪,原因无他,方才姬寻洛趁她分神之际,已经飞手施针,扎了她几处穴位。

你卑鄙,哈哈……我回去,回去找爹爹……你,哈哈哈哈……小姑娘又哭又笑一张笑脸甚是精彩,旁观的众人此刻皆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姬寻洛。

好似他是会妖法的妖怪。

姬寻洛来到笑的蹲在地上擦眼泪,捂着肚子捯气儿的小姑娘身旁,脸上表情更加邪肆,低低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哈哈哈……呜呜呜……看着如此可爱的一个丫头又是哭又是笑,姬寻洛也丝毫没有动恻隐之心,而是沉声道:谁动她一根汗毛都不行任何人你大概会笑上五日,五日后若是还有力气,想报仇,就来找我。

我姓姬,名寻洛,如今在绣剑山庄做客。

扔下这一句,红影一闪,姬寻洛已经飞身回到红绣身旁,将她横抱起来。

你们自行回去,我带着你们小姐先行一步。

是,姬公子。

一旁酒楼二楼的窗口旁,端木饶有兴味的望着姬寻洛飞身上山的背影,好俊的轻功,姓姬?哦,原来是他。

商少行坐在书案旁看快马加鞭运来的账册,心中盘算着停留在奇山外的那些快报,是不是可以跟绣剑山庄的管事商议通融一下,派福全儿去跟着走一番奇门遁甲将东西取进来。

正想着呢,门外头一阵骚乱,商少行疑惑的放下羊毫笔起身推开窗子,一看之下,脸上血色登时褪了个干净。

姬兄她怎么了姬寻洛抱着红绣直奔她的厢房,头也不回的道:中了软筋散。

什么你不是跟着她,怎会让她中毒的?这一句话商少行藏在心中,并没有问出来。

姬寻洛将红绣放平在床上,道:都是我一时大意。

从袖袋中拿出针盒,出手如电在红绣身上施针。

商少行眉头紧蹙,潋滟凤眸中闪着担忧,左手扶着床柱,不自觉已经掐白了指尖。

不过他是聪明之人,明知此刻是需要用姬寻洛帮忙的时刻,他也不会深究事发的原因,只是沉着无双俊颜。

红绣并未昏迷,只是失去力气罢了,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姬寻洛的剑眉拧成一个疙瘩,有心安慰却提不起说话的力气。

在看一旁俊脸雪白的商三少眼中满溢的担忧,心中一阵莫名的温暖。

手腕和脚踝上针刺的感觉比往常放大,感觉有一条细细的小蛇沿着手脚向上爬,痛痒之间,似乎力道在一点点通过静脉流转到指尖,不多时,小蛇游向手臂,所过之处均有了力量,她试着动了动手指,除了有些发酸之外,一切已经恢复正常。

姬寻洛对红绣微笑,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好了。

红绣听话的闭上眼,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姬寻洛将她身上的针逐个拔掉,然后大手蕴了内力,缓缓顺着她几处大穴按摩。

据说让人两个时辰不能动的毒,就这样被解了。

谢了,洛寻。

红绣坐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微笑着对他道谢。

一旁的商少行和才刚赶回的梅妆、丹烟都松了口气。

洛寻,刚才那位姑娘不会有事吧?姬寻洛收拾针盒的手一顿:她给你下毒,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我觉着她并非坏人,只是在气你罢了。

红绣偏身下床,将肩头披风结下来递给丹烟。

姬寻洛哼了一声:气我?正是,气你的那一句‘快谢谢那位仙女似的姐姐’,那位姑娘定是家里宠着,很少有人会训斥,你那一句,是伤了她的自尊心。

哼姬寻洛冷哼一声,家里头宠着就可以随意乱下毒?红绣微笑,今日之事虽然倒霉的是自己,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那位姑娘甚是有趣,只是不知姬寻洛让人家姑娘笑趴在地上起不了身,会不会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若是一般人家的小姑娘,怎敢当街给人下毒?商少行见红绣谈笑自如,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心跳似乎露拍,逼得他以拳掩口咳嗽了两声,商福全立即担忧的上前,刚要说话,却被商少行摆手制止了。

既然没事,我先去看帐了,对了,绣妍楼的账册也到了,不过似乎被阻在山外进不来,只能等咱们参加过大会之后出山去再说。

红绣点头,府里最近有何状况吗?二叔掌家,可遇到什么麻烦不曾?商少行微笑,无碍的。

红绣略微一想便明白其中关系,商少行不愧是精明的狐狸,若是商崇宗管家不出乱子,怎能体现的出他商少行的厉害?要是她的话,说不定还给自己制造些无伤大雅的麻烦呢。

早知如此,我也顺手留下些乱子给二叔做开胃小菜了。

红绣惋惜的叹息,左右身旁无外人,说起话来也自由。

商少行微笑,就知道她足够聪明,能够明白他的深意。

丹烟和梅妆见状,相视一笑,三少爷从一开始的狡猾变成今日不自觉流露的温柔,让她们也逐渐放下心来,他越是疼爱小姐,小姐将来才越不会受委屈啊。

※※※※绣剑山庄内院,一身着白色锦衣,花白胡须散落胸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六旬老者缓步上了台阶。

庄主。

见到此人,书房门前两名同样身着白衣的男子拱手行礼。

嗯。

端木公子可到了?老者捋了捋胡须,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回庄主,端木公子已经在内厅用茶。

好,你们退下。

属下遵命。

待门前的下人退下,长须老者——墨清尘这才推开雕花的木门,待进屋之后管好木门,绕过屏风,转进内室。

室内,一身青衣的端木公子歪坐在圈椅上,手中把玩着青玉的茶盏。

见了墨清尘站起身来:尘叔。

墨清尘规规矩矩抱拳行礼:属下参见庄主。

哎,尘叔,我说过许多次,你我之间不必如此,你还是直呼我名讳我心里头踏实。

端木公子拉着墨清尘入座,为他倒了杯茶。

墨清尘微笑着接过,谢庄主。

尘叔唤我名讳即可。

是,净亭少爷,今年的绣品属下已经筛选过了,挑选出三十幅来,稍后送来请您过目。

哎端木净亭叹了一声,看来让尘叔改口是改不了了,也不去计较,道:尘叔觉着好就成。

脑海中浮现那个用匕首做镜子的女子,端木净亭又问:尘叔,今年的绣品中可有格外特别的?墨清尘点头道:是有一副,属下正要给您过目。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精致纨扇递给端木净亭,此乃南楚国诸葛红绣的绣品,是今年所有上交绣品中最小,但也最别致的。

嗯。

端木净亭微笑:是很别致,而且她人也很是有趣。

庄主?哦,没什么。

端木净亭笑着放下纨扇,道:大会便定在明日吧。

是,庄主今年可会参加?当然,有许多高人前辈均在,我哪会错失增进的良机。

墨清尘欣慰的笑着:老庄主若是知道,也定会为庄主开怀的。

正当此时,院中传来一个男声:禀报庄主,毒仙苏十三娘带着大弟子前来求见墨清尘面色一变,端木净亭却是了然一笑:来的真快。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买糕的!东方不败?第一百七十四章 买糕的!东方不败?红绣换下外出的衣裳,随意穿了身袄裙,坐在窗前捧着本北冀国的杂书随意翻看。

屋子里梅妆搬了三个火盆来,她已经不觉得冷。

两个丫头坐在外间的八仙桌前,抱着针线簸箕绣手里的花样子,屋子内一片静谧。

红绣,吃药了。

才刚换上的棉门帘被掀起,姬寻洛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将药递给红绣。

多谢。

红绣道谢,苦着脸接过,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

谁知道药刚喝了一半,屋外院中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暴呵:姓姬的,你给老娘滚出来红绣手一抖,一口药咽到岔路里,险些把她呛死,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里是绣剑山庄啊,姬寻洛就算有仇人,也不至于找到此处,难道是……此时姬寻洛已经掀门帘走了出去,红绣忙起身,一面咳嗽一面追到了院子中,商少行在另一边厢房听到了动静,也走了出来。

院门敞开,一位身着紫衣的美妇人身后跟着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二人气势汹汹跨进门槛,后头好几位绣剑山庄的人,竟然无一人阻拦。

紫衣美妇眉目艳光流转,斥道:谁是姬寻洛姬寻洛心知必然是刚才惹的麻烦,跨前一步,朗声道:在下便是。

哼敢欺负我女儿,你找死话音落下,人已经飞身上前,出手如电般朝着姬寻洛双眼抓来。

姬寻洛轻功卓绝,足以弥补武功一般的不足,闪身躲开,即便今日之事明明他站着礼处,却因为肆意性情懒得解释,与紫衣美妇战在一处。

红绣紧张的抓着袖子,只看院落中红、紫双色身影翻飞,二人均是高手,身法极快,红绣甚至看不清他们的招式。

她心中焦急,来的路上带来的好手均折损了,此刻院中每一个人会武功能帮得上忙的,再看外头绣剑山庄的人,一个个木头似的只知道瞧热闹,红绣一阵气恼,下意识望向商少行,见商少行面无表情,只是眯着狭长凤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红绣一阵无奈,想上前帮忙,又怕裹乱。

就在这时,突听那位紫衣美妇人咯咯笑了起来。

一红一紫二人分开,如没动手一般站在两边。

小子,你功夫不行啊。

紫衣美妇人换了张笑脸,竟然不满意似的摇摇头,随即道:不过点穴的功夫不错,没丢你师父的脸。

姬寻洛面不红气不喘的微微一笑:多谢前辈夸奖。

哼,小子倒是长了张不输给师兄的脸,罢了,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追究了,换做旁人,我也要他笑上几天几夜再说。

前辈……?姬寻洛一怔,师兄?难道她是……发什么呆,还不来拜见你师叔我老人家您就是名冠江湖的毒仙苏十三娘正是。

姬寻洛闻言,撩衣摆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师叔在上,方才多有冒犯,望师叔海涵。

苏十三娘微笑着摆手:罢了罢了,我隐居奇山多年,本以为与世隔绝,再也没机会瞧见师门的人,今儿个小鱼儿那丫头回来竟然说一位姓姬名寻洛的年轻公子欺负她,我一听,便想起早些年师兄领着的那个小徒弟不就叫姬寻洛么,再一瞧你施针的针法,还真是师兄的绝学。

寻洛啊,你师父这些年一向可好?姬寻洛笑道:回师叔,师父身子健朗,此际正周游天下,一心炼药呢。

苏十三娘妩媚一笑:他到还是老样子。

回身对那名十八九岁的少女招招手,佩儿,来,见过你师兄。

少女一身浅绿色袄裙,走起路来如雨润芭蕉,风摆荷叶,到了跟前亭亭玉立,瓜子脸上一双美目含着冰霜,点头道:师兄。

苏十三娘道:这是我大徒弟夏佩儿。

姬寻洛洒然一笑,还礼道:师妹。

……突然而来的变化让人措手不及,眼看着二人详谈甚欢,红绣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这一放松,才发现额头和后背已经出了不少的冷汗。

姬寻洛还真是好运气,若是对方存心来找茬,又是什么毒仙,就算他医术在高明,一院子的人他一时间也未必救的过来。

将空间留给他们同门,红绣转身回了屋子,吩咐梅妆和丹烟去做自己的事,自己倒在罗汉床上拥着被子看书,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晚膳时间被姬寻洛抓起来用了药,强逼着她喝了一碗黑乎乎的粥,第二日清晨才刚起身梳洗完毕,外头就传来管事的的声音。

诸葛姑娘可在?红绣起身掀起棉帘,就见一白衣男子站在院当中,天气寒冷,他只穿一件白色棉布单衣,却丝毫看不出冷的意思。

管事的有何吩咐?今日巳时,请诸葛姑娘到惠云堂参加一年一度的刺绣大会。

此言一出,随后出来的商少行面露喜色。

红绣谢过了白衣人,回过身子,正瞧见商少行毫不掩饰的笑意。

三少爷如此开怀做什么,参与大会又不能带着你去。

商少行笑着摇头,道:红绣你有所不知,上次我与吕姑娘一同来,她交上一副绣品之后,我们只是在山庄之中住了一个月,连着吃了一个月的珍馐美味,便回了南楚国,想不到此次你一副小小扇面,便得了参与大会的机会,着实是令人兴奋不已。

是啊,我有幸参加大会,回了南楚国,身价也会有所提高,明年的月夕比评时候威信也高些。

听着红绣不酸不甜的话,商少行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兴奋之色去了大半,换成往日冷静的表情,正是,回了府中也好堵那些多事之人的嘴。

丹烟和梅妆瞧的着急,小姐怎的如此不解风情?刚想说话,却见门前玫瑰红色的身影一闪,他们最讨厌的人又来了。

妹妹,听说你也录入参会的名额了,真是恭喜。

赵姬走上前来,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拉着红绣的双手,摇晃道:想不到妹妹头回出马便如此厉害,真叫姐姐好深羡慕,稍后咱们一同去吧。

红绣微笑点头:也好,我正想请教姐姐会上须得注意的一些事呢。

二人到了花厅,梅妆和丹烟奉茶,赵姬有了显摆自己的机会,倒也将往年刺绣大会的事情与红绣说了一番。

原来绣剑山庄之所以会开这样的大会,网络天下刺绣方面的奇人,为的只有一个,互相学习,互赠长短。

每年来参与绣剑山庄大会的,均是在刺绣一行中小有名头之人,来到山庄交上一副作品,由绣剑山庄庄主亲自过目,选出其中翘楚三十人参加大会。

所谓大会,并非红绣起初认为的比拼绣艺,而是每人都将自己的绝技拿出来,切磋之余也互相讲解,将自己的独到的针法施展开来互相学习。

红绣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大会深得他意,好多在现代已经失传了的针法,她来到古代后在针法全谱上瞧见过,却没有一个名家能为她施展演绎一遍,扑通的绣娘虽然也会,但做的还不如她,无法深得要领。

赵姬说完,红绣就紧着命梅妆丹烟去为她准备笔墨。

不多时红绣放在妆奁匣子里的几根鹅毛笔和一叠白纸便被送到红绣手中。

妹妹这是做什么?红绣笑道:带去将学不会的记下来啊。

原来如此,妹妹倒是用心。

红绣听得出赵姬话语中的揶揄,并未搭茬,现在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即将开始的学术研讨会上了。

惠云堂坐落于绣剑山庄心脏地带,乃是一座高大的建筑。

巳时,红绣与赵姬二人相携步入惠云堂大门,入目的是一片宽阔的场地。

大堂为木质结构,四周均有四棱的木柱支撑,正中间摆着一扇空白的绣屏,绣屏跟前是一排各色的绣线轱辘。

方纹木质地板上并排摆着三十张案几,每一个案几上都放着针线簸箕和各式各样的绣品,旁边摆着三足的绣花绷子。

屏风前一位身着白色锦衣,道骨仙风的老者此刻但笑不语,另一名白衣青年朗声道:请诸位寻各自上交的绣品,在相对应的案几后入座。

红绣闻言,与赵姬一同找寻,最后在第一排最左侧的案几上找到了她的纨扇,而赵姬的位置则是在第二排的中间。

坐定之后,红绣回头观看,就见在座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并且男子居多。

这三十人可是绣剑山庄精心筛选剩下的,若是讲解,待会定能学到许多。

想到此处,红绣兴奋的将笔墨放好,如第一天报到的新生一般乖巧的等着大会的开始。

不多时,从内堂走出一位身着紫衣的年轻公子,红绣微微一怔,这位不是端木公子吗?就见正当中的那位道骨仙风的老者上前一步,低沉的声音如洪钟一般:按照往常规矩,首先先由绣剑山庄绣上一副,展示针法,请各位同仁赐教。

说罢,对着端木净亭一点头。

端木微笑着上前,干净清朗的声音含着笑意:在下端木净亭,请各位前辈指点。

说罢捻起绣屏一旁已经穿好各色绣线的七根绣针,竟然不到近前,甩手将针当飞镖甩向了雪白的屏风。

一整排线轱辘同时转动,绣针带着各色绣线,彩云一般飞掠而去,又如有生命似的各自穿引。

端木净亭在绣屏前施展功夫,衣衫飘摆,动作轻盈潇洒。

他双手牵动绣线,不断的控制七根绣针,雪白的绣屏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绘制出一副牡丹盛开的图样。

待到最后一针结束,绣针被一同抽回,红绣已经目瞪口呆,脑海中反应出唯一的一个镜头,就是大胡子版笑傲江湖里的那位东方不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绣花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五章 闭嘴!再嚷点你哑穴!第一百七十五章 闭嘴!再嚷点你哑穴!端木净亭一副牡丹绽开图绣完,除了红绣目瞪口呆之外,其他人均拍手叫好,还有人称赞绣剑山庄拿手绝活七彩飞弦针技艺精湛,端木公子深得真传一类。

红绣将长大的嘴巴合拢,心下除了兴奋便是赞叹,若是不重生这一遭,她怎会亲眼看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刺绣技巧?原来古代真的有许多后世失传的宝贵技艺,如轻功内力之类,如奇门遁甲,再如方才端木净亭那一手比东方不败还要东方不败的绝活。

端木净亭微笑拱手团团施礼,朗声道:小可不才,在各位前辈跟前献丑了。

端木公子太谦了,今年技艺较之去年更胜一筹。

正是,敢问端木公子,方才你那牡丹嫩叶是如何下针的,都用了些什么针法…………问题层出不穷,端木净亭均笑着一一解答。

红绣展开带来的白纸,鹅毛笔沾上事先研好的墨汁,下笔如飞的记录,好在是用鹅毛笔,加上她写的现下无人看得懂的简体字,倒是将端木公子所说的要点记录个七七八八。

端木净亭一面说,眼角余光一面放在安静坐在一旁,拿着跟鹅毛下笔如飞的红绣,他还是头回见着大庭广众之下用鹅毛写字,且是有左向右横着写的人,越发觉得红绣有趣。

待将针法解释的差不多,端木净亭退开到一旁侧方的案几后盘膝而坐。

墨清尘上前一步,捋顺着花白长须,慢条斯理道:诸位前辈同仁,南楚国独创双面绣的绣娘诸葛姑娘现在也在此处,在下对她的独门绝技甚为好奇,想请诸葛姑娘演示解说一番,以解我心疑。

不知众位可有异议。

诸葛红绣乃是近两年之内新近闻名的后起之秀,在座诸位均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听老庄主如此一说,当下均表示赞同。

红绣放下鹅毛笔,站起身走到前方对着所有人福身行礼。

墨清尘慈蔼笑道:诸葛姑娘,此处已备下绣屏,请你演示讲解一番。

讲解不敢当。

红绣微笑着走到绣屏跟前,道:在座诸位前辈均为行内泰斗,红绣若说讲解,未免有布鼓雷门之嫌,现下红绣便将双面绣的原理说给诸位前辈,若有不足,还望前辈们指教一二。

红绣话音刚落,台下已有人七嘴八舌道:红绣姑娘过谦了。

红绣摆正了约莫脸盆大小的绣屏,发现屏风制作巧妙,外头的圆形木框固定,内里的部分可以旋转,方便展示正反两面,感情这是专门为她的双面绣准备的?绣剑山庄如此盛意拳拳,红绣也不敢怠慢,遂取了一绒绣线,熟练穿针之后,在绣屏上手起针落,一面下针如飞,一面细细的解说开来。

何处藏针,何处如何分皮头,双面绣要求双面工整,色彩如何做到协调晕染,且互不干涉,如何让丝路捋顺,光泽耀眼……其中细节,红绣藏七分,露三分。

她并未绣双面三异绣,而是绣了最简单的双面同色同花绣。

为了保住吃饭的绝技,她也仅是讲解了丝路的处理和下针的针法,以及双面绣的最基本原理。

即便如此,在红绣讲解期间,全场仍旧鸦雀无声。

待红绣演示完如意云纹龙的第一皮,所有人均赞叹出声,大呼精妙。

更有人跃跃欲试,在身旁的绣绷上练习起来。

红绣回答几个问题便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时间堂内诸人皆安静刺绣,毕竟方才端木净亭所展示的七彩飞弦针一般人模仿不来,而赵姬的双手异飞绣,即便诸人知道原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左右开弓。

而红绣的双面绣,研究一下,说不定还有成功的可能。

有人端了绣绷来请教红袖,其中有白须老人,有中年男子,一个个虚心求教,更有人坐在红绣案几旁和她一同刺绣,还在她的绣法上指出一些异同之处,若是他绣的话会如何处理,给了红绣许多启发。

很快到了午膳时间,竟没人愿意离开惠云堂,端木净亭自己也是苦苦钻研,老庄主墨清尘见状,吩咐下人备下饭菜,端到了惠云堂中,一众人仅是随意吃了几口,便又继续钻研。

一连十五日,每日有几人上台讲解自己的独门绣艺,然后三十余人一同刺绣,相互探讨指教针法,红绣觉得自己宛如回到了学生时代,这种在技艺上突飞猛进的雀跃,让她几乎忘记了时光,忘记了一切。

待到所有人均讲解之后,红绣已经记录了厚厚的一叠的笔记。

窗外白雪纷飞,红绣穿着厚实的夹袄,盘腿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怀中抱着枕头,拿着那一叠笔记纸,认真看过一张,便撕掉一张。

小姐,您辛辛苦苦整理出的东西,怎的说撕就撕掉呢?丹烟将簸箕放在榻前,疑惑的问,小姐已经重复这样的动作两日了,眼看着厚厚的一叠她珍爱到极点的宝贝逐渐的消失,丹烟都帮着她心疼。

红绣微笑着道:东西记在纸上是没用的,真的记在脑子才成。

背下来了,便毁了手稿,免得来回带着麻烦。

原来如此。

还是小姐聪明,若是咱们带着,说不定叫有心人拿了去,岂不是偷走了小姐的心血?红绣将手中最后几页纸撕毁,弯身扔进簸箕中,笑道:你说的也是,虽说在绣剑山庄里的诸位皆是为了研究刺绣废寝忘食,纯粹为了这本技艺发扬光大罢了,可出了奇山,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许多东西众人也皆是藏私的。

十五日的研究,让红绣对这个时代的刺绣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虽然这个年代的刺绣还没有更加系统化的划分,但因为地域和习惯不同,各家刺绣也皆有长处。

就如现代刺绣有四大名绣,也有京绣、鲁绣、汴绣、瓯绣、杭绣、汉绣、闽绣等地方名绣。

现下奇山之中居住的诸位刺绣大家,便均为此年代各个绣派的代表,而她算得上自成一派。

本来红绣还担心自己的双面绣会被人学了去,抢了自己的饭碗。

可现在所有的精英聚集一处,看过之后,红绣心里才有了底。

于传统刺绣,她还有许多上升的空间,但是如后世研究的乱针绣,抽丝绣,珠绣,丝带绣等等技法,此年代还未出现,她还有许多的发展空间。

红绣心情大好,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爱好专长便是自己的职业更让人欢欣雀跃的事了。

如今她就仿佛充满了电,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丹烟笑着为红绣端上一盖钟牛乳,小姐,趁热用,冷了该腥了。

嗯,多谢你了,牛乳还有吧?稍后给三少爷和姬公子也送一些去,你和梅妆也用些。

丹烟感动的微笑,小姐就是这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想着他们。

梅妆已去给三少也送去了,姬公子不在山中。

又去他师叔哪儿了?兴许是的。

小姐,小姐。

梅妆掀门帘进来,笑吟吟道:端木公子来了,这会子与三公子在花厅用茶呢。

知道了。

红绣站起身不雅的伸了个懒腰,回头问丹烟:你瞧我头发乱不乱?还成,只是衣裳随意了些。

无碍的,暖和就成了。

左右也不是什么外人。

这些日与端木净亭相处的久了,一同学习,一同钻研,便有了同从来都是只在嘴上讨便宜窗之谊。

再加上端木净亭虽然瞧着风流不羁,实则却从不做逾矩之事,罢了,红绣对他的特殊癖好也就没了反感,爱说什么她都如请风过耳,不往心里头去。

掀了门帘,冷风夹着雪片如刀子一般扎在脸上。

红绣缩着脖子小跑步到了花厅,进门拍打着肩头的雪,笑道:端木公子来得巧,若是早来一会我还在小睡呢,怕是无暇见你。

端木净亭微微一笑,难怪诸葛美人面色红润细腻,瞧着容光焕发,原来是小睡的缘故,说实在的,在下还从未见过那个女子能有诸葛美人这般肤若白雪呢。

红绣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了,端过梅妆递上的茶水抿了口,竟然发现对面的商三少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红绣眨眼询问。

商少行淡淡摇头,道:多谢端木公子专程将信送来,我等在绣剑山庄已经叨扰良久,如今大会已经结束,也该是告辞的时候了。

似乎没想到商少行会突然提出告辞,端木净亭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可是敝庄有招待不周之处?并非如此,实是因为家中有些要事要处理。

商少行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喂你算什么师兄啊,让我自个儿搬东西,我娘让你照顾我,你就这么照顾的……姬寻洛……我去跟我娘亲说你欺负我闭嘴,再嚷点你哑穴门帘一掀,身着玄色大氅的姬寻洛黑着一张俊脸走了进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见花厅里众人都在,姬寻洛脚步一顿,妖冶俊容竟然有些泛红。

红绣奇怪的瞧着他,他也沉默的望着众人。

这时门帘再次掀起,身着鹅黄色夹袄,斜背鹿皮小挎包,拖着一个大包袱的胖乎乎少女走了进来,她头梳双鬟髻,浓眉大眼,满脸的不平之气,不是别人,正是毒仙苏十三娘的千金——君小鱼。

红绣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姬寻洛,她怎么来了?姬寻洛似乎读懂了红绣的眼神,大步进来往圈椅上一坐,不耐烦的道:师叔说那丫头呆在奇山中没见过外头的世界,让我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红绣了解的点头,给丹烟使了个眼色,丹烟立即会意的上前接过君小鱼的包袱,笑道:君小姐,奴婢来帮您归置包袱吧。

君小鱼漆黑的大眼睛翻了翻,并没理会丹烟,径直走向姬寻洛身旁,扬手就是一片白雾,你说谁没见过世面姬寻洛早已习惯她的伎俩,飞身起来长袖一卷将白雾打散,不耐烦的道:君小鱼,你就不能有点女儿家的样子,端庄贤淑你不会就罢了,能否别动不动就下毒若是伤着旁人呢君小鱼粉扑扑的圆脸气的通红:要你管,毒死谁算谁走霉运我今儿个就先毒死你说罢还要掏毒药。

红绣无奈的蹙眉,起身躲开到一旁,生拍那些稀奇古怪的药粉再次不小心波及到自己。

面前玄色身影一闪,君小鱼小手僵在半空,如雕像一般一动都动不得。

姬寻洛拍了拍手掌:再不听话,我就封了你的穴道让你以后走路都要人扶,看你如何再下毒害人姬寻洛你欺负我闭嘴姬寻洛你不得好死你是没有尾巴的臭黑猪你是狗啃过的馊骨头是……世界清静了。

因为姬寻洛已经毫不留情的点了她的哑穴。

君小鱼动不能动,口不能言,急的小脸通红,尤其是在花厅之中有这么多的人看着那个长的比女人还美却冷冰冰的公子无表情的品茶,他身后的娃娃脸忍笑忍的快抽筋,另一位清俊的青衣公子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最可恨的是那个什么狗屁仙女姐姐,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同情吗?她要她同情哼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瘦巴巴的柔弱女人,简直丢女儿家的脸红绣眼瞧着君小鱼快要哭出来,心下不忍,道:洛寻,给君姑娘解开穴道吧。

你太过粗鲁了。

小姑娘才十四岁,只不过是贪玩骄纵而已,又没什么坏心眼,姬寻洛偏偏与她较真做什么。

姬寻洛来到君小鱼跟前,训斥道:小鱼,你若再不听话,谁求情可都不作数了既然师叔将你托付给我,我便会尽力护你周全,可你也要听师兄的话听清楚了不曾训斥完毕,姬寻洛抬手为君小鱼解了穴道。

君小鱼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瞪了红绣一眼转身就走。

红绣忙给丹烟使了个眼色,丹烟会意,去帮着君小鱼收拾铺盖。

端木净亭笑道:若是方才那位君姑娘同行,你们一路上可不会短了乐趣了。

姬寻洛看向商少行:已经定了启程的日子?嗯,稍后我去拜见庄主,明日便启程。

商少行回身吩咐道:福全儿,前些日命你备的斗篷可预备好了?回少爷的话,已经预备好了,小的这就去取来。

红绣与端木净亭闲聊了片刻,商福全便抱着一个包袱进了门,来至红绣跟前双手捧上,笑道:红绣主子,这件紫貂的斗篷是三少爷吩咐奴才给您预备的,咱们来的路上东西丢了大半,偏生少爷就留下这件斗篷了,怕明儿个启程您受不住冷,这不,前儿就吩咐小的去给您改成了合身的大小,多出来给您镶在靴子外头了。

红绣诧异的接过包袱,将里头的斗篷披上肩头,暖融融的紫貂绒柔软轻快,大个儿的风帽戴上恰好遮住头脸,浑身被温暖包围这,斗篷上海泛着淡淡的药草香气,是商少行身上的味道。

红绣不免有些感动,前些日她吩咐梅妆和丹烟道奇山城中帮她去寻暖和的斗篷,奈何山中人自封多年,想寻银狐的都难,更何论是紫貂的,只找了普通料子的夹袄回来给她保暖。

想不到商少行竟然放在心上,将他的斗篷改了给她穿。

多谢三少。

红绣微笑道谢。

商少行淡淡的点了下头,潋滟凤眸望着红绣在紫貂绒衬托下显得更加细腻白净的小脸,随即将目光转到别处。

姬寻洛蹙眉不语,明显的不快。

端木净亭站起身来,拉着红绣袖子走到一旁,低声道:诸葛美人儿,明**启程我便不送你了,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你留着做个信物吧。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截墨绿色的竹哨,底下坠着红色的玉坠,上雕端木二字。

悄悄塞进红绣手心,在她耳畔悄声道:若是何时想来瞧我,你就在奇山谷口吹这个哨子,绣剑山庄的人听见了便会接你入山。

这可是稀奇东西,你别随意给了旁人啊。

红绣一愣,忙要将竹哨还给端木净亭,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若是真落入外人手里如何是好?端木净亭做西施捧心状:难道美人儿连在下的东西都嫌弃?……红绣痛快的将竹哨收好了。

若是往后有机会,她兴许来奇山隐居,到时候还要靠它呢。

端木净亭见状微笑起来,飞速抬手摘了红绣鬓上的白玉梨花簪子,得,一物换一物,咱们两不相欠。

说罢大喇喇的将东西放入怀中。

红绣目瞪口呆的望着端木净亭,他这不是强盗行径是什么?端木净亭抹了抹鼻子,负手走向门边,头也不回的道:你我一同钻研刺绣十五日,怎么也算是有同窗之谊,互相曾个临别礼物也不为过吧,何必那么介怀。

掀开门帘,回头又道:诸葛美人儿,改日若有机会我去南楚国看你去门帘放下,人已经离开了。

姬寻洛与商少行只看到端木净亭拿走了红绣的白玉梨花簪子,二人同时在心中暗骂他泼皮。

红绣将竹哨不着痕迹的收好,招呼了一声,也回房去收拾了。

次日清晨,商少行与红绣一行加上君小鱼一共七人,与庄主告辞之后,跟随白衣人一同走向山谷口。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红绣带着貂皮的风帽,将小脸完全藏在其中,即便如此冷风还是顺着领口和下摆钻进来,冷得她直发抖。

看着商少行只穿了件银红色大氅的背影,红绣略微过意不去,她是中过毒身子差不假,可三少爷天生体弱畏寒,本来给他保暖的斗篷如今穿在她身上,她总觉着过意不去。

带着负罪感来到谷口,还未走入奇门遁甲之中,身后便传来一个焦急的呼声。

妹妹,等等红绣回头,赵姬身披着翠青色的斗篷,身后跟着拎了包袱的小丫头,二人正在风雪之中小跑步赶来。

梅妆和丹烟同时撇了撇嘴。

红绣笑着上前两步,道:姐姐也今日出山?正是,我要回大梁城去,恰好与妹妹通路,咱们可以一道同行。

说话的时候一双美目不时的瞥向并未回头缓步向前走的商少行。

红绣笑着点头,见商少行并未反对,也就同意了。

一行九人在奇门遁甲之中绕了一个时辰这才出了山谷,在山谷密林一旁的小路上停着三辆马车,正是他们来时候乘坐的。

与白衣人道别,红绣和两婢女上了自己的马车,姬寻洛如押解犯人一般,将君小鱼连拉带扯的带上了前头他和商少行同乘的那辆,开玩笑,若是让她再不小心给红绣下了毒,可怎么得了。

马蹄阵阵,三辆马车的队伍沿着小路一路向北,往大梁城方向去,白雪已将路面盖了个结结实实,马车走起来极为缓慢。

红绣抱着手炉靠着马车壁,离开绣剑山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在北冀国皇宫之中与皇帝濮阳元灏的一番谈话。

他会派人刺杀她吗?若是有的话,是不是会在离开大梁城之后?当时她回答的坦荡,是因为刚经历过一场生死,胆子似乎都比往常大。

现在过了一段安静日子,再回首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心里就觉得又咸又凉。

马车一路奔驰,待到夜晚,恰好进了距离奇山不远处的一座小山村。

村中并无客栈可以歇脚,甚至连电视剧中常见的破庙也不曾见,几人无奈,如此天寒地冻,若是睡在马车里一准会冻死,红绣便与丹烟和梅妆一同来到村口一户门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月黑风高,白雪飘零,四周山峦漆黑,寂静的闪存中门环叩打木板的声音格外响亮,院中犬吠声传来,随即吱嘎一声之后,一个老妪的声音颤巍巍的传来:小宝儿,你回来啦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种坑爹的女银第一百七十七章 各种坑爹的女银雪地被踩踏的吱嘎声在夜里显得尤为响亮,好像每一下都踩在人的骨头上,发出相同的响声一般。

红绣也不知自己是冷的还是怕的,总归是打了个哆嗦。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自觉的长大一双杏眼。

破旧的木门被吱嘎一声拉开,一位身材佝偻头发雪白的老妇人探出了半个身子。

小宝儿,怎的这时候……姑娘,你找谁?这位婆婆有礼了,红绣福了一礼,可怜巴巴道:我等是赶路去往帝都大梁城的商旅,不料遇上大雪耽搁了行程,未能到达预定的地点,好容易才找到这座小村落,我们一行人想在您这借宿一夜,天寒地冻的,还望您老行个方便。

说罢又行了一礼。

老妇人见红绣年轻轻的姑娘衣着不凡,身旁连个小丫头面露焦急,在瞧她身后的几人各个俊俏且穿金戴银,应该不像是劫匪一类,再加上若是她不收留,可让人家姑娘还去挨着家敲门不成?思及此,老妇人点头,苍老的声音满是慈祥,还带着些庄户人家少见外人的羞涩。

借宿倒是可以,只是家里地方窄,一共就两间房,还要你们在堂里头打地铺将就一宿。

红绣面露喜色,连忙点头:无碍的,有个暖和地儿就已经很好了,多谢婆婆。

掏出方才准备好的银子塞给老妇人:婆婆,这算是我们一行人借宿的费用。

老人家一辈子住在山野之中,哪曾见过这么大块的银锭子,当下已经直了眼,随即连忙摆手:不不不,借宿不过是小事,怎还能收你们的银子呢。

婆婆您就收下,我们住的也踏实不是。

人吃马嚼的哪能让您破费呢。

老妇人一听,也觉得红绣讲的有理,推脱了两下便也收下了。

红绣这厢道了谢,商福全与车夫们忙着去喂马,红绣则是与商少行、姬寻洛、赵姬和君小鱼一同来到了土屋中。

屋子本身不大,再加上他们人多,显得更加窄了。

土墙上有辩驳裂痕,地当间摆着木桌和条凳,桌上一盏油灯,正竭力散发着光亮,只不过光芒有限,屋内还是昏暗的很。

除此之外,屋中再无旁物。

赵姬嫌恶的蹙眉,连她身后的丫鬟也是眉头紧皱。

老妇人面露难色,难为您们几位了,这连个炕都没有。

盖房的时候没预备住人的。

红绣忙摇头:多谢您了,您紧着去歇着,有个暖和的地儿已经很不错了,稍后我们可能还要皆您的灶间一用。

灶间就在外头,你们随意。

老妇人又交代了两句,便转身回了里屋。

不多时,商福全领着三位车夫回来,从外头柴房抱了稻草,将屋子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又从自个儿包袱里翻出两件外袍铺在稻草上,请商少行、红绣和姬寻洛赵姬等人过去坐下。

红绣搓了搓冻僵的手,瞧着梅妆和丹烟对着包袱里所剩无几的干粮发愁,笑道:干粮不够了?是啊小姐,才刚我们去灶间瞧了,老婆婆家也没有多少粮食,仅有番薯罢了,咱们这么些人,就是将剩下的粮食都吃了也不够啊。

小姐是金玉打造的金贵人,怎能吃番薯充饥呢,再说在座各位主子各个锦衣玉食惯了,番薯怎么吃得惯。

有番薯还不好办?囫囵个的扔炉膛里烤着就是,切成小块熬成番薯粥也一样美味。

红绣不仅怀念起连翘在世之时,两人没吃没喝,整日以番薯酱黑豆充饥的日子,现在想来似乎恍如隔世。

梅妆和商福全迟疑的望了一眼商少行。

商少行斜靠在土墙上,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声音淡淡的道:吃番薯也很好。

有了少爷这句话,他们心里才有了底,忙下去准备吃食。

车夫三人都是老实人,在屋里陪着各位主子也是坐立不安的,便也到灶间去帮忙了。

丹烟将沾湿的帕子递给红绣,小姐,您擦把脸,缸里的水都结冰了,奴婢稍后去给您凿冰烧水,再好好梳洗。

红绣站起身来,紫貂的斗篷上还沾着稻草也不以为意,并未接丹烟递来的帕子,而是朝外头瞧瞧,道:雪花洁来洁去,是干净东西,你去寻个盆将雪化了便可用,用不着凿冰取水那么麻烦。

丹烟一怔,随即笑开:是,奴婢这就去。

下人们各自有事去做,屋里安静了下来。

赵姬看了闭目养神的商少行一眼,随即笑着对红绣道:妹妹似乎格外熟悉庄户人家的生活,番薯煮粥、化雪取水,姐姐想不到的,你都想得到。

姐姐说的是,早些年红绣家境贫寒,食不果腹也是常有的事,兄长带着我,虽然竭尽所能,依旧是免不了吃些苦。

红绣知道赵姬的意思,无非是想说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扒拉个草堆就当窝了。

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在现代更没有做什么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她爱如何说,也都随她吧。

赵姬点头,红绣坦然应对,没出现她预想中的羞恼,让她觉得有些无趣,只将话题转移到红绣的兄长诸葛公瑾公子身上。

商少行与姬寻洛二人盘膝而坐,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初在诸葛府中步步艰辛,冬日连个暖衣裳都穿不到的干瘦丫头。

与现在相比,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精致美人和那时候的低等下人是同一个人,也很难想象一个不被诸葛老爷承认的外室女,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吃的所有苦头,他们都是一步步见证的啊。

每思及此,他们心中对红绣,皆有数不尽的敬佩怜惜。

番薯粥和烤番薯不多时便备好,红绣津津有味的吃了,在草堆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挨着梅妆和丹烟和衣而眠。

赵姬嫌恶的蹙眉,少用了一点番薯粥。

干硬的草堆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怎么是人睡的。

可见商少行安静的睡下,她也不好再有异议,只能忍下来,翻来覆去半宿才入眠。

清晨告别了老妇人,一行人继续上路,君小鱼甩着手里的皮绳白了红绣一眼,瞧你明明是个有钱人,还那么小气。

红绣一怔:君姑娘何出此言?君小鱼冷声道:人家老婆婆家境困难,咱们一大堆人连吃带喝的,你就给那么一点银子,又不是没有多的给不了,不是小气是什么?山外头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吝啬……君小鱼姬寻洛怒极的大吼一声,吓得小丫头一哆嗦,手里的皮绳掉在雪地上。

你吼什么抬手,刚要抖一抖袖子,脉门便被姬寻洛掐住。

商少行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赵姬倒是微笑起来。

红绣摇摇头,道:上车吧,咱们还得赶路。

看来君小姐是怎么瞧她都不顺眼,有些解释的话,等回头姬寻洛气顺了自然会讲给她听。

穷乡僻野的一户人家,突然之间一夜暴富的结果不是被人怀疑就是被人惦记。

她给的银子多了,不是害了人家?够他们用的不就得了。

赶往大梁城的一路,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赵姬对商少行处处献殷勤,已经将喜欢二字明白的刻在了额头上,她与红绣闲谈的话题涉及到各个方面,就是不提她是商少行未过门妻子的事。

而君小鱼对红绣的莫名第一也越发根深蒂固,姬寻洛每日除了照顾好红绣用药,大多数时间都在防范君小鱼给红绣下毒,总之一路上过的热闹非凡。

到达大梁城已经是腊月初一,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

众人在客栈下榻,决定休整两日再启程回南楚。

赵姬更是抓紧了时间,每日来客栈报道。

小姐,您要出去?梅妆和丹烟见红绣起身抓了那件紫貂的斗篷,忙放下针线簸箕。

红绣一边系领口的带子一面道:赵姑娘眼瞧着快来了,这两日能说的话题都被我说的差不多,着实想不起与她还有什么共同语言,既然相见两厌,还不如不见,让她与三少爷好好交流呢。

如此不是让她有机可趁?还是那句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若三少爷喜欢她,我在场也阻止不了他喜欢,随他们去吧。

你们也穿厚实点,随我出去,我今儿要去寻些鸭毛鸭绒回来。

小姐要鸭毛鸭绒做什么?给三少爷做件羽绒背心保暖。

红绣摸着身上的貂绒,总觉得他自个儿舍不得穿给了她,自己想欠了他很多是的。

虽然大梁城中什么都有,商少行也换上厚实的貂裘了。

可她还是觉得该还给他人情。

一路来到市集,问了许多地方,红绣终于筹集到一大包的鸭绒。

梅妆和丹烟在后面跟着,还顺道买了不少糖食点心。

主仆三人说笑着回客栈,刚刚拐出市集一条街,前方突然有一个俊俏的公子拦路。

诸葛姑娘,敝上请您到楼上一叙。

红绣诧异的抿唇,这不是兰妃吗?她的主子,北冀国皇帝濮阳元灏?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做朕的皇后如何?第一百七十八章 做朕的皇后如何?兰妃今日穿着宝蓝色的大氅,竖着北冀国男子常梳的发髻,头顶紫金簪别着,显得人美如玉,加上言谈举止之间毫不做作,看不出一丁点女儿态。

她一路走在前头为红绣引路,红绣也只是沉默的跟着,不多时,一行人到了一家名为君来好的客栈门前。

回头瞧了眼梅妆和丹烟,兰妃道:诸葛姑娘随我来,至于这两位姑娘,在下已备了一间上房,专供他们临时休息。

怕她们去报讯?红绣嘲讽一笑,即便报讯了她们又能如何?贵主人想的真是周到,我的两名婢女都是穷孩子出身,加上我在南楚国也甚少出门,他们还都没机会见识见识客栈的上房是个什么样儿呢。

梅妆笑吟吟的接过话茬,多谢这位公子,奴婢谢过了。

兰妃到底是老油条了,面对红绣的嘲讽不以为意,仅是微笑道:不必谢了,诸葛姑娘,请随在下往这边来。

红绣点头,坦然的跟在后头。

梅妆和丹烟面露担忧之色,向前追了一步。

小姐无碍的,你们稍候片刻,该吃茶吃茶,该用点心用点心,这位公子的主子可不会怠慢客人呢。

摆了摆手,红绣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随兰妃跨出大堂后门,另有两个年轻的小厮,带着丹烟和梅妆去上房休息了。

客栈的后院不大,人来人往格外嘈杂,转过一个月洞门,又穿过两条石子小路,红绣与兰妃二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处独立的小院。

从门口看,白墙黑门,檐牙高啄,院中一株参天的劲松挺拔独立,枝头积雪。

房檐上也积了雪,今日太阳正好,雪隐有开化的趋势,正从瓦片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啪啦一声响。

兰妃伸手做请的手势,诸葛姑娘,敝上就在里头,已经相候多时了。

多谢你了。

红绣微笑道谢,向前一步,刚要推开院门。

胳膊却被兰妃拉住了。

红绣诧异回头,挑眉询问。

主子毕竟是九五之尊,即便往年行事多有不便,可毕竟也是发号施令的人,他的话是圣旨,是无可违逆的,红绣,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应当知道如何能保着自己。

你是帮着他来劝我?红绣歪着头笑,已猜到濮阳元灏请她来的目的。

兰妃摇摇头,看向一旁积了满地的雪,叹道: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奇女子,若是枉送性命太过可惜。

自从上次林中逃亡,她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她就对红绣这样蕙质兰心的女子格外看重,隐约有英雄相惜的情愫。

红绣点头,从紫貂的斗篷下伸出雪白的小手,拉住兰妃的右手轻握了一下,多谢你了,你的话我全记着,只是,若留在北冀国,我也同样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你也是该知道的,我走,南楚国君会竭力保我。

你留,我皇陛下也会竭力保你啊。

也许在我还有利用价值之时,他是会竭力保我,可是在他心目中,我毕竟是个用利益可以交换得来的人,人一旦有了明码标价,便没了价值,他日他瞧不惯我了要杀我,我岂不是没后路走?兰妃沉默,红绣说的不无道理。

红绣叹了一声,拍拍兰妃的手转身进了院子。

到时候若两边都要除掉她,她就是天下第一的倒霉蛋,而不是赶上穿越大军的幸运儿了。

一路踏雪来至于雕花的木门前,抬手刚要推开,们已经吱嘎一声向两边展开。

北冀国皇帝濮阳元灏穿了一身墨色镶黑色狐毛领子的锦缎长袍,头上束珍珠八宝发冠,白皙俊脸上满是年轻人意气风发的朝气。

见了红绣,微笑道:诸葛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多谢陛下,民女一切都好。

二人来至屋内,地当间已经摆好了炭盆,皇帝与红绣在炭盆旁面对面坐下,均伸出双手烤火暖身,半晌都没有说话。

濮阳元灏不说话,红绣也不先出声,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皇帝终于沉不住气,单刀直入的问:诸葛姑娘,上次朕与你提过的事,你考虑的如何?红绣挑眉,上次皇帝不是还侧面隐晦的说话么,这次终于把一切挑明了。

陛下,民女以为上次已与您谈的非常透彻。

朕再说一次,只要你肯留下来帮朕,所有你想要的,只要不是做皇帝,你开口,朕便均允你。

望着濮阳元灏的双眼,红绣微笑着道:陛下,不知您如何看待临阵倒戈的降臣?濮阳元灏眸中精光一闪,也回望红绣一双清澈的大眼。

炭盆中的炭火烧的正旺,红彤彤的散发着热量,濮阳元灏沉默半晌,竟然站起身,一把拉过红绣的小手向自己扯来。

红绣被拉的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在濮阳元灏臂弯中,心惊之下忙着推开,却不料他一双健臂已经将她揽的死死的,动也不能动。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将惊慌掩藏在心底,红绣冷静的问。

濮阳元灏低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精致眉眼,眸中闪着红绣读不懂的精光。

朕知道你的顾虑,若你肯来北冀帮朕,将你脑海中所知奇思妙想尽数倾倒给朕,你便是朕昭阳正宫的主人。

红绣张大了眼,惊异的望着年轻的皇帝。

濮阳元灏的左手抬起,长指轻轻描画红绣的眉眼,这么美,又这么聪明,做朕的皇后刚刚好。

这一句话,总算让红绣回过神,鼻端陌生的男性气息让她浑身不自在,但也知道现下挣扎无用,于体力,她定然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在暗中还有侍卫保护,真的冲突起来,她只有吃亏的份。

陛下,您爱上民女了?红绣明知故问,双眸灿烂若盈满星辰,灿灿的望着濮阳元灏。

皇帝坦诚一笑:并未曾,但你这样的女子,要爱上你并不难。

红绣嘲讽一笑:这么说,现下陛下单纯就是为了我脑子里的东西,才用国母的身份做交换?濮阳元灏不置可否的微笑。

趁他注意力分散,红绣向后退开一步,他的手也自然而然的推开,并未在追缠。

陛下,若陛让我做正宫国母,您后宫中的嫔妃所代表的派别可会轻易答应?您无非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届时要费诸多的事,民女不说,您也清楚。

红绣察言观色,见濮阳元灏面上松动,又道:民女虽然身份卑微,可行事也有自己的准则,我的夫婿,必须疼我爱我如我敬他爱他,我一生只有一个夫婿,而我的夫婿也要做到只有我一个妻子,正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

您为了民女,做得到遣散后宫吗?你……还有最重要的,民女已有婚约在身,且我未来夫婿待我不薄,我无法做出背信弃义之事。

红绣望着濮阳元灏越发深沉的脸,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紧握。

她怕的事情诸多,正如她方才与兰妃所说,功名利禄尚且做不得交换,做一个后宫之中的金丝雀头领又有什么好看的。

况且她不帮北冀国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找不到理由。

若她认定的事,赴汤蹈火她也要完成,可她现下,真是找不到半点理由来为濮阳元灏卖命,将自己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濮阳元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以为她觉得条件不够丰厚,给了她个国母的地位,可她却如此不识抬举,弄得他刚才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在后宫中他何时吃过这种憋既然如此,你走吧。

多谢陛下,民女告退。

红绣恭敬的福身一礼,才刚走到门前,皇帝便说:回程的路上,朕不再保你的安全。

是,多谢陛下提醒。

看着红绣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院门外,濮阳元灏攥紧了拳头又松开,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对她,他有珍惜,可并未痴迷到忘记自己是谁的地步,一个争取不来的帝国智者,留着便是个祸害。

兰儿。

陛下,臣妾在。

身着男装的兰妃缓步走来。

皇帝拉过兰妃,在她耳畔耳语了两句,兰妃脸色骤变,陛下,这……去安排吧濮阳元灏的语气笃定,兰妃说了一半的话只能咽下,最终叹了一口气,恭敬的行礼:是,陛下。

红绣与梅妆和丹烟一同回到客栈的时候,赵姬已经告辞了。

三人面色均有些沉重,完全没了出门时候的兴致,刚预备回屋去,商福全便迎面过来,道:红绣主子,三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红绣点头,回身吩咐梅妆和丹烟处理鸭绒,又细细的说了方法,自己与商福全一同到了商少行锁住的地字一号房。

三少找我有事?嗯,府里来的信。

商少行言简意赅的说完,将一张信纸递给红绣。

红绣细细读来,心道他们不在,府里果然是要出乱子的,就知道商二老爷不会消停。

可看到最后,她脸上血色骤然褪了个干净。

怎么,怎么会这样信纸飘落在地上,上头赫然写着……另有一事禀明少爷。

馨苑一婢女凡巧,前日溺毙于府中莲池,二夫人已命人安葬……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七十九章 便是送死,我也陪你走一遭第一百七十九章 便是送死,我也陪你走一遭凡巧好端端的怎会在莲池溺毙?红绣满心疑窦,手脚冷汗直冒,四肢冰凉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不自觉后退两步却撞到了身后的交椅,发出好大一声响。

红绣……商少行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想伸手去扶,半路却停住了动作,无法去碰触她。

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他的心中百味陈杂,突然有一种不可言喻的负罪感。

他的手不是没有沾过血,打罚下人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

他这样的人,旁日精于算计,早就已经不将这些所谓的仁慈放在眼中,可如今看着红绣的难过,他还是不能阻止内心的憋闷。

想到凡巧那丫头的音容笑貌,商少行也惋惜非常。

没,没事,我只是……红绣回过神,惨白着脸挤出一个强笑,眼眶发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是我不好,不该留她在府里。

她早该想到的,商金氏欺负不了她,又怎会轻易放过她院子里的人。

出门的时候应该带上凡巧的啊,反正已经带了两个丫鬟,也不在乎多她一个。

她就是太自私了,当时只想着让凡巧在府里帮她注意着一些动向,利用她喜言是非的特点帮她注意一些平日别人注意不到的事,可没想到,竟然会害她丧命。

眼见红绣泪眼朦胧,哭的梨花带雨,商少行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拳,对于一个生命逝去的感叹,都不及红绣的眼泪让他心疼。

心疼?商少行惊觉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情绪竟然会再次因为一个女子而出现在自己油盐不进的心里。

一张俊脸阴沉下来,紧抿着略微泛白的嘴唇一言不发。

红绣用袖口拭泪,三少,若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回去歇着了,至于二老爷那件事……商少行叹了一声,放心,我先想法子阻止他购进那批料子,我的人也是瞧见动向了才给我传了信,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嗯。

红绣点头,转身离开了商少行的房间。

才刚迈出门槛,却迎面撞上了君小鱼。

君小鱼怀里的油纸包险些掉了,眼睛一瞪哼道:你瞎了还是傻了,没瞧见有……呵斥的话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这次没谁点她的哑穴,因为姬寻洛不在,她只是看到红绣哭红的眼睛,突然觉得心下不忍,一甩袖子转身走开,嘴里还不停的叨叨着:最讨厌这样软软弱弱的人。

软弱?红绣不仅自问,她是不是太软弱了,才会让府里敌视她的人有恃无恐的害死她的丫头。

与凡巧虽然不如与梅妆和丹烟亲近,毕竟也是朝夕相处过的人啊。

这一夜红绣都无法合眼,闭上眼仿佛就看得到凡巧每次与她说起那些闲话时候眉飞色舞的表情。

梅妆和丹烟得知了消息,也是默默垂泪,怕引得红绣伤感,她们哭也都是到外头偷偷的掉眼泪。

在红绣面前还要强作欢笑。

主仆三人同样的心思沉重,一夜无眠的做活,次日一大早,倒是将红绣给商少行的鸭绒背心缝制了出来。

用梅妆打来的冷水洗漱了一番,红绣换了一身素色的袄裙,外头罩着北冀国的棉褂子,懒懒的斜靠在窗前。

丹烟,你将羽绒背心给三少爷送去吧。

是。

奴婢这就去。

丹烟和梅妆一样都哭肿了眼睛,也没了往常与红绣说说笑笑的心思,抱起软绵蓬松的背心来到商少行的房外,没等进门,刚好看到商福全拎着水壶迎面过来,壶嘴儿还冒着热气。

丹烟姑娘。

福全儿,三少爷起身了不曾?哎,少爷是根本就没睡,坐在案前看了一夜的账册,可半晌也翻不上一页,明显的是在想心事,愁眉紧锁唉声叹气的。

我们那位也是,一夜没睡。

丹烟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包袱递过去。

:这是我们小姐给三少爷的,劳烦你了。

商福全接过包袱,只觉得软绵绵的,知道红绣姑娘点子多,他做下人的再好奇也无权拆主人的礼物来看,只得好奇的小声问丹烟:这里头是什么?待会三少爷看了你不就知道了?丹烟摆了摆手,转身走开了。

商福全撇撇嘴,也转身进了屋子。

上午红绣靠着床榻小睡了一会,待到中午到楼下用饭,发现商少行本来瘦高的身形似乎胖了些。

心知他必然是穿了那件羽绒背心,心里欠了他的感觉总算是消弭了。

红绣。

见了红绣,商少行凤眸中闪着兴奋的光,你是如何想到的?什么如何想到?君小鱼咬着烤番薯,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

姬寻洛奇怪的望着红绣,与商少行一样等她的回答。

没什么,只是突发奇想而已,那个料子我选了很久,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织造如此密实的丝绸,虽做了一些处理,可仍然避免不了鸭毛钻出来,好在咱们快要离开北冀国,等回了南楚便没有这么冷,也就用不上它了。

三少爷前些日的照拂,红绣再次谢过。

红绣说着福了一礼。

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

原来是前几日貂裘的事,他还当她是心疼他受冷呢。

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商少行又是心疼又是尴尬,在也没有什么比会错意来的让人羞恼了。

可话依旧是要问的:红绣,你做的那件小衣,若是大批量生产的话……红绣无奈的摇头:大批量生产不现实,我选的那种细密的丝绸造价极高,旁的料子钻绒厉害,也是不行的,再者说鸭绒和鸭毛也要精挑细选,防止疫病。

不是那么容易的。

商少行倒是很有经济头脑,只不过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去忙这些,再者说就算要做羽绒服,也是她绣妍楼来做。

商少行见红绣奄奄的提不起兴致,转念又一想她还没有过门,并非他的妻子,她也有自己的生意,便也释然不在追问。

二人的谈话从头至尾都没能让旁人插言半句,姬寻洛冷着脸夹了口菜,看他不欢气,君小鱼也识趣的不惹他,几人只安静的用饭。

三少爷,我有事与你商议。

用完了饭,一行人上了楼,来到商少*房门前红绣停住了脚步。

商少行回过身,嗯,进来说话吧,福全儿,去沏茶。

是,少爷。

商福全领命去了,红绣随商少行进了房门,在关门的一瞬,她清楚的看到姬寻洛脸上明显的不甘和愤怒。

心头一紧,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了上来,又苦又涩。

不多时,商福全将茶水送上,恭恭敬敬的行礼退了出去。

红绣端起茶盏吹了吹茶叶末子,低声道:三少,我昨日见过北冀国皇帝了。

商少行端茶盏的手一顿,疑惑的挑眉看她。

红绣叹了一声,谈话的具体内容瞒着谁,现在也不能瞒着商少行了,事情的成破厉害她必须与商少行言明,她不能让商少行他们跟着自己送死。

虽然理智的做法,是与商少行商议一个脱身的办法,可就算要与他商议,她也必须给商少行一个选择的机会,不能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拉他下水。

红绣娓娓道来,将与皇帝的谈话细细说了一遍。

越是听下去,商少行的脸色就越复杂,待到红绣话音落下,商少行已经惊愕的瞪圆了凤眼。

现在,南楚皇帝当日为何会派人保护红绣的疑团就彻底解开了,与他所知道的那些消息串联起来,让他得知了一个意料之中却仍旧让他心思振奋的消息。

他未来的妻子,果真算得上是奇女子。

三少,北冀国皇帝此次似乎真的是恼了。

我想若是可以,咱们最好分头而行,你带着梅妆和丹烟先行回去,我走另一条路。

毕竟此去边关路途遥远,又是大雪纷飞的,路程肯定会拖长,只要在北冀国境内,就是危险重重啊,红绣不愿拖累你们。

说的什么话。

商少行面色沉了下来,你自己走,等于是送死。

可与你们同行,便是拉你们一同送死。

红绣认真的看着商少行。

商少行一双潋滟凤眸中闪着寓意难懂的光,回望红绣的双眼,微微一笑,清俊面庞真如梨花绽开一般高洁淡雅。

红绣。

嗯?便是送死,我也陪你走上一遭。

红绣瞠目结舌,他话语中的意思让她不得不将心思转到旁的地方,难道他对她……可是,不可能啊。

心绪纷乱,头绪不明。

红绣蹙着眉头:三少,你陪我历险,难道也要拖累旁人吗?旁人,你是说姬兄?商少行微微一笑,姬兄若是知道,肯定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红绣沉默,姬寻洛待她的心思她又怎会瞧不出来?可是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啊。

自从他成亲的那日起,他们注定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不会委身为妾,他也不可能不对诸葛绿绮负起责任。

她对他的刻意疏远,并未曾将他逼退,头些日子忙着正事,儿女私情她也未来得及去想,如今大难临头,也是时候找个机会,与他说明白了,免得拖累了他。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章 不会离开你,绝不会第一百八十章 不会离开你,绝不会红绣的低头沉默,看在商少行眼中便成了另一层意思,凤眸中的阴沉聚集,姬寻洛那样一个肆意的侠客身上有的气质,偏偏是他没有的,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换句话说,他可以给的,他给不了。

思及此处,商少行心中顿生疲累。

三少爷,咱们何时启程?越快越好吧。

府里的事耽搁不得,我不在,府中事宜二叔和少靖堂兄说了算,此次他们要购进那批料子,八成也是想在祖母那儿邀功的,咱们长房一脉没了主事的,他们还真是肆意妄为起来了。

说道家中的事,商少行面上嘲讽之意难掩。

其实你早想到的不是么。

红绣笑道,我刚看到信的那一瞬,心中第一个闪念便是这次是你使的计谋。

商少行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的望着红绣。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等工于心计之人?不,是足智多谋。

两人相视一笑,不可言喻的默契流转,让他们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商少行道:若是出城,咱们不能大张旗鼓的走,那样摆明了是等着人来追杀。

正是如此,所以我想了个金蚕脱壳的法子,三少爷听听是否可行。

红绣凑到商少行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商少行点头,道: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我着人去安排,稍后咱们一同去镖局。

嗯,恐怕此时事麻烦洛寻了,咱们怕是要易容才行。

现在倒是不必,你只需换上男装,咱们二人出去的时候表现的小心翼翼一些,北冀皇帝的人八成正在盯着咱们,正好借他们的口告诉皇帝咱们离开的时间。

也对。

是我糊涂了。

红绣莞尔一笑,离开商少行的房间便去准备,不多时,两位英俊无双宛若天人的俊俏公子,并肩离开了客栈。

红绣与商少行皆披着斗篷戴着风帽,身旁没带下人,在大梁城中绕来绕去,故意绕了许多路才到了镖局。

不出所料,他们的一切行为皆落入监视者的眼中,回去回禀皇帝了。

北冀国的冬日日短,二人回来的时候踏着夜色,他们办妥了事情,心情自然轻松不少,行走间说说笑笑,加上一高一矮两人均是俊俏容貌,不经意间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姬寻洛顺着窗口瞧见外头回来的两个人,郁结了一整天的情绪冲上脑门,眉头因嫉妒而拧成个疙瘩,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君小鱼坐在床榻上摇晃着双腿,一边嗑瓜子一边闲闲的问:喂,你上哪去姬寻洛回头一瞧君小鱼悠闲的样子心中就有气,酷酷的扔下一句:你老实呆着。

便摔门而去。

君小鱼翻了个白眼,又数着手里的瓜子骂了姬寻洛好几遍。

红绣回到房间换了衣裳,长发还没等梳顺,门外便传来姬寻洛低沉的声音。

红绣。

梅妆打开了房门, 瞧见门前脸色从没有如此阴沉的姬寻洛,心里就是一紧,怯怯的问候:姬公子。

嗯,你们小姐呢。

小姐在里头。

姬寻洛二话不说,大步流星来到厅中,在屏风后面直直站着不再往前,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红绣的背影。

放下手中的象牙梳,红绣叹了口气,目光在铜镜中与他的相会。

丹烟,梅妆,你们下去吧。

是,小姐。

吱嘎一声,木门打开,复又合上。

红绣回头看向一身红衣的男子,微笑着问:洛寻,找我有事?姬寻洛痴痴望着她俏丽的面容,一句盘桓心中已久,憋得他脏腑生疼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红绣,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商少行了。

红绣被问的一愣,想起上午他那个阴郁的眼神,心里头沉了几分。

我并不厌恶他。

不厌恶?那你就是喜欢他了?姬寻洛的声音提高了许多,邪魅的笑容从他面上消失,现在站在红绣跟前的,再不是逍遥肆意的神医,只是一个为爱焦急的普通男子。

红绣叹了一声,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她知道,一直不想面对的一天终归还是要来了。

洛寻,三少是我未来夫婿。

可你们只是协议不是吗?除非你真的喜欢他根源不在此处。

那在何处姬寻洛一把钳住红绣的肩头,用力将她揉进怀中,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量,惶急不能自控的喃喃道:红绣,你是我的,你注定是我的啊,我不允许你爱上旁人,不允许你被人抢走,红绣,红绣……洛寻,你冷静些。

红绣的身子僵硬的如同木头,伸手抓着姬寻洛的袖口,今日的姬寻洛与往日的不同,她知道,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姬寻洛何曾是会忍耐的人?他已经忍了太久了啊。

我不想冷静,红绣,说你没有爱上商少行我会好好待你,我与诸葛绿绮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我这一生,都只会疼你宠你一个人。

感觉到他的激动与颤抖,红绣用力的将他推开,洛寻,你冷静点,我们是不可能的啊。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姬寻洛迫切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的不是吗?只要有一点我就满足了,让我保护你,让我拥有你……不,洛寻,你错了。

红绣打断了姬寻洛的话,心中无限的悲凉,姬寻洛没错,他的思想是现下大多数男人的思想,她怎能强作要求?红绣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睛诚恳的道:洛寻,我不想骗你,对你,我也曾经敬慕过,喜欢你张扬潇洒的性子,喜欢你无法无天大胆妄为的冒险精神。

那样自由的的生活,是我万分向往的。

从相识到现在,你陪我出生入死,帮我良多,我都感恩不尽。

你对我的好,我也知道。

可是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

红绣转过身来到窗前,看着窗缝外夜幕降临的院落,你已是有家室的人,自你与诸葛大小姐成婚之时开始,你我已注定无缘,或许是我的错,当初就该与你一刀两断,不在牵累你的……姬寻洛从没开口说过今日这样直白的话,她也无机会开口拒绝,就连此次出行,姬寻洛都是以要给大少爷寻药的理由,现下正是个拒绝他的好机会,断了他的念想,也让他远离危险。

姬寻洛急切的拉住红绣的手,双手握住放在心口: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诸葛绿绮……诸葛绿绮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是个男人,就该对她负起责任。

你若是因为我而怠慢她,对她岂不是非常不公?红绣,我心里只有你啊。

洛寻,你在我的心中,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喜欢你,欣赏你,但永远不会是情爱之爱,我无法与人共事一夫,也无法做拆散他人家庭之事,我若爱一个人,会倾心全力,也要求他待我如我待他一般专一。

我可以做到……你做不到,你是诸葛绿绮的夫婿,你有责任在身,难道你要做那不负责任的小人,让我看不起你吗红绣语气转为柔和,回头望着他道:洛寻,当初没有人逼你做选择,是你选择了家族名声,如今木已成舟,还有何可求?姬寻洛踉跄的退后一步,红绣的话如刀子一般扎在了他的心口,当初他与红绣正是在发展关系的最重要关头,若不成婚,他们或许已经进了一步。

可他存了侥幸心理,明知她不是寻常女子,还是动了纳她为妾的心思,先去顾全了脸面。

她说的对,从未有人逼迫于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啊。

他选择了放弃她,现在还有什么脸来要求她?但是输给商少行,他真是不甘啊我做不到,好,商少行便会做到待你专一了吗未必,但我不在乎。

她若不爱,她管他娶几房妾氏。

姬寻洛绝望的看着红绣,心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不在乎?对他,她做不到宽容,对商少行却可以。

她对商少行,真是爱到那种可以包容一切的程度吗?看他骤然抽净了血色的俊脸,红绣就知道她的话让他误会了,可此时此刻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刚要解释,却听他一声呵呵低笑。

姬寻洛目光凄然,红绣,我自命风流,从前欠下情债无数,到如今,我才知伤心是何种滋味,你说这是否就是报应?洛寻……红绣突然觉得愧疚,她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狠了?但当断不断的牵扯着他,只会耽误了他一生啊别过来,请你别过来。

红绣的脚步被姬寻洛一句话阻止,他仰起头道:红绣,我不需要你的自责,你无须对我赶到愧疚,我为你付出的感情,全是我自愿而为,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是我对你的爱不够深刻,无法做到抛弃名声,我当初,当初就不该取了诸葛绿绮啊红绣脸色苍白的摇头,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姬寻洛声音趋于哽咽:可是我放不下你,我姬寻洛一生最大的憾事便是当初主动放弃了你,但我不会离开你,绝不会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妹,你才是叛党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妹,你才是叛党姬寻洛万分不甘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看着她与别人双宿一起飞,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只要想到便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可是若是离开她,再也不见她……刚刚想到这里,姬寻洛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万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一走了之,他宁愿受撕心裂肺之苦也不愿再也不见她。

洛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我当你是我的挚友啊。

红绣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最看不得人哭,更何况对方是姬寻洛。

你值得我执着。

姬寻洛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了许多:放心,我不会再强迫于你,你是我认定的女子,可认定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只需做你想做之事。

你当我是挚友,我便做你的挚友。

今**只当我是在发疯,头脑不清楚了才会来跟你说这许多。

用力的闭眼再张开,姬寻洛眸中已经恢复清明,我为诸葛言然寻的药还没找到,这两日会带着君小鱼暂时离开,你与商少行往边关先行,我们随后回合。

此刻,红绣只觉得心里酸酸楚楚,感叹于姬寻洛的痴情,感激他的付出,又有不愿意耽误他的焦急。

好几种情绪凝结在一处,只化作酸涩的眼泪。

刚流出来,便被她手快的抹掉。

好,你随君姑娘去做该做的事吧,我们的队伍明日便启程了,往边关若是碰不上,就在圣京城再聚也是一样。

他提出主动离开正好可以避开祸事,她给不了他爱情,再拖累他遇险,她心中的自责会更甚。

这样能让她好过一些,也可以让姬寻洛冷静一些。

嗯。

姬寻洛点头,北冀国天气寒冷不比南楚,你记着多穿些,还有我配置的那些汤药,路上别断了用。

人体构造奇妙,中了毒不是解毒就可以完全恢复的,你的心脉受损,还需慢慢调养,切记劳心伤神。

是,我知道了。

这是我才配好的香凝丸,与之前的金凤玉露丸相比又多了两味健体强身的药材,你记着三日服一颗。

红绣接过白瓷的小瓶,入手触感细腻温热,那是姬寻洛的体温。

他对她当真做到了无微不至,可她以什么来回报?难道能放弃自己的底线和坚持?姬寻洛深深的望了红绣一眼,然后明媚一笑,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梅妆和丹烟才进了门,小心翼翼蹑足而行,不敢做声怕惹了红绣。

刚才他的一番话,不仅守在门前的她们听得到,怕是连三少爷那边都听到了。

红绣在罗汉床边坐下,手撑着额头,吩咐梅妆将药瓶仔细收好。

万种愁绪萦绕心头,这一夜红绣又是无眠,直到四更天才勉强入睡,过了五更又因为心里一直有事而醒了过来。

到了外间将正熟睡的丹烟和梅妆摇醒,俩丫头睡眼朦胧的,红绣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起来,换上这身衣裳。

咱们今日得想法子混出城去。

丹烟与梅妆都是一个激灵,忙听话的起身梳洗更衣。

※※※※兰妃一身劲装,带领十余名暗卫于城门外拦阻了德胜镖局的镖队,可掀开马车帘子,却发现里头坐的并不是红绣与商少行一行人,再赶回客栈,自南楚国来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走的一个都不剩,掌柜的大叹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瞧着衣着光鲜的人,竟会是白吃白喝的,居然不声不响的走人了兰妃奉皇命出宫之时,濮阳元灏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诸葛红绣计谋多端,让她多加留神,可如今她还是跟丢了人。

她禁不住懊恼,但懊恼之中,还存着一丝丝的庆幸。

若是今时今日捉到了诸葛红绣,她真的忍心下手格杀勿论吗?不管如何,皇命大入天,兰妃立即将真实情况回禀圣上,请旨封锁城门。

待到圣旨传来,城门关上,城中防军便挨家挨户街头巷尾搜查。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之际,红绣早已经带着梅妆和丹烟出现在大梁城外十里的一个小村庄。

小姐,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梅妆拉着红绣冻得冰凉的手,不仅又是关心又是埋怨:哎,您说咱们扮成什么不好,为何偏偏扮成叫花子,身上涂了二斤泥巴不说,衣裳也是破烂不堪的,小姐您金枝玉叶,怎么经得起这种冷。

红绣如今蓬头垢面,长发上被泥巴糊着,还夹着两三根稻草,衣裳破烂,补丁摞着补丁,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干涸的泥渍,脸上比真正的乞丐还要脏几分,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咱们这身不是成功的随着那些小乞丐混出城了?红绣冷的瑟瑟发抖,说话牙齿都在打颤,可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先说咱们一路还赚了四文钱呢。

看来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小姐,您还笑。

梅妆气的跺脚,要是姬神医知道您如此作践自己的身子,定会把奴婢跟丹烟的皮都剥了的好啦,再金贵也得活下去才有话说啊。

好梅妆,知道这次委屈你了,回头叫丹烟给你煮燕窝吃,好好补一补被泥巴染黑的小脸。

小姐梅妆娇嗔:奴婢又不是贪嘴。

三人说说笑笑的来到村口,远远地就瞧见村里大松树下面停着一辆暗色的马车。

商福全一身布衣,打扮的如同朴实的庄户人家的少年,瞧见红绣三人来了,先是松了口气,忙迎上前:红绣主子,盥洗的热水已经备下了。

好,我们马上就好,你去告诉三少爷可以准备启程了。

是。

小的这就去。

快速梳洗,换上了暖和的棉质袄裙,披着银狐的斗篷,红绣总算是重新做人了。

拉着梅妆和丹烟出了门,正瞧见穿着黑色劲装,外披着水貂绒大氅的商少行。

瞧见他这身装扮,红绣诧异的眨了眨眼,打趣道:三少爷如此英姿飒飒,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自打认识了商少行,他便是公子长衫装扮,从未见他穿着如此干净利落过。

偏瘦的身材包裹在黑色劲装之中,显得他更加瘦高,也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但是他的身上,还是透着旁日瞧不见的精爽劲儿。

商少行微微一笑,潋滟凤眸盈满光彩。

上车,咱们该启程了,为了方便,我只命人备了着一辆马车,你跟梅妆丹烟一同乘车。

那你呢?我骑马。

话音刚落,另有四名身着厚皮袄的精壮汉子牵着无匹马过来,北冀国盛产好马,马匹的身形较南楚的马相比要高大许多,商少行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回头望着红绣道:车上备了水和干粮,你用一些,别忘了晚上的药。

好。

红绣点头,踩着脚凳上了马车,梅妆和丹烟随后上来,放下了棉质的车帘。

商少行再病弱,可到了如今要逃命的紧要关头,身子不成也要成了。

红绣叹了口气,将车帘掀起一道小缝,看了一眼商少行挺拔的背影。

他在马上坐的腰杆笔直,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病弱公子竟然要骑马,还是为了同她一道历险,思及此处,红绣便觉得又似乎欠了他什么。

三少。

红绣出声轻唤。

商少行回头,凤眸中闪过询问。

那件鸭绒的小衣你穿了不曾。

商少行一愣,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自觉微笑起来:穿了,你放心。

放下车帘,红绣瞧见梅妆与丹烟的揶揄笑容,白了她们一眼,径自拿了干粮小口吃着,马车开始行进路上坑洼,加上雪天路滑,一路走来颠簸异常,但此时是在逃命,红绣也只能忍耐。

一路下来风餐露宿,路程愣是被他们缩短了一半的时间,待到六日后,他们已经过了云山的地界,距离白水城不远了。

再没碰上追查之人,红绣与商少行的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的,红绣坐在马车里,尚且要颠簸的骨头散架,更何况是商少行一直骑马,累得脸色难看极了。

几日时间红绣就发现他瘦了许多。

午饭时间,一行人将马车停在一座小村落外头,商少行命几个下人去村里补充干粮和水,自己下了马,拎着漆黑的马鞭来到马车旁掀起车帘。

红绣,在往前头咱们又该换路线了。

嗯。

红绣点头,一路担心追查,他们一直在变换行踪,夺走了许多冤枉路,不过好在一直都无惊无险。

商少行与红绣详细的说起接下来的路线和他的计划,不多时商福全等人也带着吃食回来了。

正当众人预备再次上路只时,从北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黑压压一堆人便来至于近前,为首一人身着白色男装,正是兰妃兰妃立马在道路当中,对着身后比了个手势,三十余人默不作声的拨马上前,将红绣的马车团团围住。

红绣蹙眉,与商少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本欲谈判,化未出口,却听兰妃清脆的声音道:献王余党,扰乱朝纲,动摇社稷,罪无可赦,众人听令,此一行人,杀无赦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病弱的三少,你把我们都骗了第一百八十二章 病弱的三少,你把我们都骗了兰妃一声令下,三十余人同时亮出兵刃,刀刃映着雪光,在午后的阳光下刺得人几乎张不开眼,寒芒笼罩,杀气聚集,红绣的手脚冰凉,紧张的握紧了拳头,这种时候再胆大的人也会怕,更何况面前的情况不容乐观,敌众我寡,人数相差太过悬殊。

他们只带了四名护卫,而敌方有三十多人正紧张之时,左手突然被一只温暖却同样细致的手握住。

商少行拉住红绣往自己身前一提,红绣来不及惊讶文弱书生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只觉得眼前景物一变,她已经侧坐在了商少行身前。

与此同时,那四名护卫也将马车上的丹烟、梅妆和商福全带上了自己的马。

抓紧我商少行轻呵一声,红绣听话的回身搂住他的腰,不等反应,商少行已一夹马腹,拨马向人群外冲去,另外四名护卫带着丹烟、梅妆和商福全护在商少行周围,抡圆了长刀与围攻过来的北冀人拼杀。

四个护卫对抗三十人,成功的几率几乎微乎其微,那四人紧紧将商少行与红绣保护在中间,而北冀人得了命令,以强欺弱的优势让他们斗志大盛,如出栏猛虎一般勇猛异常。

红绣不自觉的紧紧抓着商少行的腰带,在喊打喊杀声中,全身冰凉的好似刚从雪堆里滚过一样,到现在,她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商少行,更对不起随行的梅妆、丹烟和福全儿。

她一个人的麻烦,却牵扯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可事已至此,她自责又能如何?啊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红绣一惊,悬着心回过头,正瞧见带着梅妆骑马的那名护卫的左臂被一刀砍断,鲜血**而出,梅妆的脸上糊满了腥红的血液,正捂着脸尖叫。

梅妆眼看着三把大刀同时砍向梅妆和那因为端了手臂而痛昏过去跌落马下的护卫,红绣惨白着脸撕心裂肺的大呼,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的人就要这么死去,她简直肝胆欲裂。

可就在这时,商少行突然将她推开。

抓稳马鞍。

在她耳边扔下一句,商少行已经脱掉大氅飞身而起,大氅在他手中化作利刃,直卷向那三柄大刀,嘡啷一声,三道银光飞射向包围的人群,砍中了两人。

没有人想得到商少行竟然会武功红绣与梅妆和丹烟傻眼不说,连贴身伺候他的商福全都已经愣住。

包围圈外的兰妃惊讶的吸了口气,她得到的情报中商少行常年病弱,似乎是不久于人世,如今再瞧他矫健身形宛若展翅大鹏,在人群中窜蹦跳跃,单凭一双肉掌,运足了内力,顷刻之间周围四人已经被他拍中胸口倒地不起。

这样的人哪像是病弱之人?红绣斜坐在商少行的那批枣红大马上,手指抓着马鞍已经掐的泛白。

商少行黑色的清瘦身影在刀光之中辗转腾挪,然而他的脸色却越发苍白,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都看得出他的忍耐。

红绣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脑海中不住的分析,之前来的路上,那么危险的境况,商少行都没有露出自己身怀武功的事,且逃命的路上,也同她一样气喘吁吁,也会体力不支。

真正是武林高手身体状况又怎会如此?转念之间红绣便猜想到,会武功,不代表一定可以支配武功。

见商少行又击倒了三人,脸上抽干了血色,红绣不禁焦急起来,想叫他,又怕分散他的注意力。

左右为难之际,商少行已经抓起一把大刀,飞身回到红绣身后坐定,一手搂紧她纤腰,另一手翻腕砍向袭来的一人,沉声喝道:我们杀出去是商少行的加入,让护卫信心大增,北冀的包围人数也减半。

红绣仿佛看见了逃脱的希望,但身后的人搂着自己的那只冰凉的手,却让她越发担心,侧回头,商少行的俊脸表情坚毅,可脸色雪白,完全没有血色,剧烈起伏的胸膛告诉红绣他此刻已经体力告罄,似乎运功杀敌费了他太多的力气。

他只是强撑着,执着的要带她杀出重围。

四名护卫折损一人,剩余三名每人带着一人,如利剑一般向包围圈外拼杀,势不可挡。

兰妃本不想自己动手,但皇命不可违,之前让诸葛红绣一行人混出城来已经是她的失职,如今好容易查到了他们的行踪,若再让他们脱逃,她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她。

思及此处,兰妃不再迟疑,抽出腰间长剑飞身参入战团,她武艺高强,眨眼间便砍伤了一名护卫,挥剑直刺向商少行怀中的人。

红绣吓的一闭眼,心道我命休矣,耳边却传来兵刃相交的一声厉响。

兰妃的剑被商少行手中长刀拦下,同时他运足的内力,也将兰妃震得退后了一步。

商少行,放下此女,我可以饶你不死不可能商少行咬牙,飞身奔着兰妃面门就是一掌。

兰妃不敢怠慢,退身避开。

随即横剑一扫,将商少行的坐骑四腿同时削断。

枣红马哀嘶一声,身体轰然倒地,红绣也惊叫着跟着落下,身上的银狐披风染血,宛如点点盛开红梅掉落在雪地上一样凄丽。

商少行眼见兰妃的长剑刺向红绣,顾不上身旁同时砍向自己的利刃,直向着红绣扑去,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万万不能让红绣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到。

少爷小姐商福全和丹烟惊叫,眼看着主子就要葬身刀下,他们只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功,再看向再次缩紧的包围圈,刀光霍霍,血腥弥漫,难道他们真要葬身在此地吗正当商少行徒手抓住兰妃的长剑,将红绣紧紧护在身后之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苍凉的鸟鸣。

一只海东青盘桓着,发出一阵阵叫声在上空盘旋,随即,一身着红杉的蒙面身影,挥舞着手中黑色长鞭踏空而来。

鞭子顷刻之间卷走一个北冀人的头颅,鲜血喷溅之中,又抽翻了挥刀砍向丹烟的两人。

兰妃分神之际,商少行瞅准机会运力振臂出掌拍向她面门。

兰妃心下一惊,竭力闪身避过。

商少行已经趁此机会带着红绣退后数步。

你是何人兰妃怒极的瞪向红衣人。

红衣人并不答话,挥鞭再收获两名北冀人的人头,其血腥的场面,让大男人都毛骨悚然。

红绣已经忍不住作呕,商少行只牢牢地抓住她冰凉的手,他的血顺着两人交握着的双手处滴落。

她是……宛月?商少行认出了红衣人的身形,抿紧了嘴唇。

自己的人手转眼间便去了大半,只剩下八人,兰妃双目充血,杀意更甚,先是深藏不露的商少行,如今再多了红衣人帮忙,她还哪有胜算兰妃毫不犹豫的举剑攻向红绣,不论是谁都不能阻拦她完成任务商少行抚着胸口咳嗽两声,眼看兰妃再次攻了过来,他毫不犹豫的将红绣拦在身后挺身阻拦,二人缠斗,商少行已经明显的气力不足,兰妃却越战越勇。

一旁的红衣人挥鞭力敌八人已是分身无暇,在千钧一发之际,却听人群外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即是马蹄的踢踏声,转眼间便来到近前。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罩银色面具的健硕男子骑在马上,随意的一勒缰绳,似乎谈天的语气吊儿郎当的压低声音道:想不到影组竟然出了你这么个忠心耿耿的人才兰妃手上的动作一顿,心中的惊骇无人能体会。

虚晃一招退开数步,惊骇的望着马上那带着面具的人。

她身为皇上暗探组织的头领不假,北冀国官员也皆知,这并非是秘密。

可她身兼影组护卫的秘密却只有北冀国先皇、死去的老影主和目前的皇帝濮阳元灏三人知晓。

影组这个神秘的组织隶属于北冀国皇室,其中人员名单只有老影主与历代帝王知晓。

可不巧的是,六年前濮阳元灏登基正是因为先皇暴毙,他并未从先皇口中得知一丁点关于影组的讯息,老影主也在同时失踪。

也就是说,就连现在的皇帝濮阳元灏都不知道四部之中到底都有何人,从而失去了影组的联络方式。

就只熟悉留在身边护部的三十余人,而她,便是其中之一。

两方休战,红衣人见状,收了鞭子飞身至于来者马前,抱拳施礼,随即站到一边商少行却惊讶的叫了声:师父您怎么来了健硕男子银色的面具反着阳光,刺得红绣张不开眼,她惊魂未定,来不及分析商少行话中的意思,来人已经翻身下马,悠闲的逛到商少行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武功有长进。

谢师父。

商少行声音激动。

可是,你违背了誓言竟然在人前显露武功突然一转的话锋,让商少行愧疚的低头:师父,徒儿是逼不得已。

就为了她?红绣似乎感觉得到来者不善的目光,宛若刀子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不光是他,那边使鞭子的红衣人也一样对她仇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回府第一百八十三章 回府银面人望向商少行,似是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一声:少行,你如此痴迷美色,竟不惜打破誓言。

师父……我不是你师父。

商少行的话被打断,银面人的声音突然从低沉沙哑变成了清亮爽朗。

你商少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似乎认出了那个声音。

银面人抬手,缓缓揭下面具,面具下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一样标致的瓜子脸,一样潋滟的狭长凤眼,不一样的,此人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五官虽不及商少行的精致,可眉目之间多了许多疏朗阳刚之气。

二哥?商少行不可置信的看着商少莫。

五年前二哥不是遁入空门了吗?怎会突然变成了师父原来如此,原来二哥从未离开他身边每日半夜来教给他武功的就是二哥可是,不对啊,若二哥是他的师父,年龄便不对了他九岁开始,师父便每日半夜来他院中教他习武,二哥不过大他两岁,可他九岁习武的时候,师父就已经是成年人的身量了十一岁的二哥,怎会是成年人的身量?商少行心思电转,想想六年前父亲病逝之后,师父失踪了一阵。

后来二哥出家之后,师父又再一次来继续教给他武功,掐指算了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见商少行目光清明的望着自己,商少莫赞赏的点头,转身看向兰妃,背着手向前垮了两步。

从腰间拿出一个黑漆漆的令牌,道:红杀听令兰妃惊讶又激动的望着商少莫,能准确的说出影组,准确的叫出她只有影主才知道的名字,还手持玄木令牌,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影主红杀在兰妃单膝跪下,双手抱拳。

商少莫声音清亮,颇具威仪的道: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我已经将失散的四部影组之人尽数联络完成,回头会给他一个交代。

是,影主还有何吩咐?没了,哦,对了,把不该知道此事的人,都处理了吧。

是兰妃听命,起身抽剑,毫不犹豫的刺向身后剩余的那八人。

身着红衣的宛月也挥鞭上前帮忙。

那八名北冀国皇帝手下的精兵强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一直敬佩的主人竟会要杀他们。

悲愤之下奋起反抗,奈何实力悬殊,不多时八人均已经倒地,血流成河。

兰妃与宛月回身还欲杀了红绣与商少行随行的下人,却见商福全、梅妆、丹烟三人,以及三名护卫均倒地不醒。

红绣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上前一步道:自打二哥揭下面具,我便给他们六人下了**。

扬了扬手中炫紫色的帕子,又低头将它收回袖中。

商少莫绕过商少行,走到红绣跟前饶有兴味的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倒是聪明,但不知你的**是真是假?红绣嫣然一笑,二哥多虑了,神医姬寻洛配的药,假不了。

商少莫凤眸中精光闪烁,再次深深打量红绣一番。

看来,你并非寻常女子,也难怪皇上对你动了心思,更难怪一项冷静自持计谋多端的少行为了你违背誓言。

多谢二哥夸奖,红绣愧不敢当。

红绣说着,悠悠然施了一礼,与她白衣染血的狼狈装扮对比起来,更显得她淡然自若。

商少莫哼笑了一声:该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大胆好?我……二哥。

商少莫话没说完,商少行已经上前一步将红绣挡在身后,我们兄弟多年未见,家中二娘对你也甚是挂念。

你何时回家去看看?商少莫深沉的望着商少行,一时间闭口不语。

商少行则是抿紧了苍白的嘴唇,定定望着自己的兄长,背在身后握紧的拳头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内心。

姬寻洛大婚之时的刺客是宛月,如今宛月以兄长为尊,再加上兄长刚才看红绣的眼神,很显然,从那时候起,他的亲二哥,便对红绣起了杀念她的确胆大包天,这个时候怎还敢去激怒二哥他真的会杀了她啊红绣面上淡淡的俏然立着,藏在银狐披风里的小手掌心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虽然不知红衣人就是宛月,可商少莫对她的杀意再明显不过。

商少莫沉默半晌,看向商少行的时候,眸中是对自家兄弟的疼爱。

叹了口气温言道:少行,她配不上你。

商少行摇头:二哥,你不能动她。

若我动了她呢?商少行攥紧了手里的大刀,复又松开。

认真而坚定的道:二哥若真要动她,我不拦着,你我兄弟自小亲厚,父亲过身之后,你便遁入空门,我于偌大的家宅中挣扎,无非是为了护着父亲的心血不被人夺走。

我经历冷漠太多,心中环绕的一息温暖,便是与二哥相处的时光,我不想破坏你我兄弟的感情。

商少莫心下感动,点头赞赏的道:不愧是我韩家的好男儿,拿得起放得下,方是我辈本色商少行无暇去细想那一句韩家代表什么,只是摇头道:二哥,且听我说完。

你若杀她,我不阻拦,可她死之后,我必然自尽。

你商少莫不可置信的瞪着一向疼爱的弟弟,想不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以死相逼少行,不过一个女子,大丈夫何患无妻?她的事情你清楚,她死了,世上便少了许多麻烦,你过的也能更安生二哥,你不必多言,还是那一句,你杀了她吧,她死之后,我跟着就是。

商少行说完,淡淡的转过身去不再看商少莫一眼。

红绣满心复杂的望着负手而立的商少行。

他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液滴落在被践踏泥泞的雪地上,转眼便不见了。

可是那种钻心的疼痛,似乎传的得到她的心中。

她不懂,为什么商少行生死关头从未放开过她。

他对她并没有表现出姬寻洛那样的情感啊,从来都是淡淡的,说话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行事之间淡淡的,或许,他是因为重朋友情谊?可是,为什么她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是与朋友之谊略微不同的?无论如何,这份深厚的恩情,她若活下去,都是非要报答不可的。

商少莫气结的看着商少行的背影,半晌长叹一声:罢了,随你,我派人护送你们回南楚商少行转身,惊喜的叫道:二哥咱们家只剩下你我兄弟,不值当为一个女子的生死坏了感情。

我答应你,不杀她便是了。

不过别人是不是杀她,我可管不了。

商少行满足一笑,当真如春花绽开一般无暇剔透,二哥,这样便足够了。

是少行为难你。

商少莫摆摆手,回身瞪了一眼兰妃:红杀,我与我兄弟的关系,你要守口如瓶,不得与皇帝说出半句,否则……他故意拖了个长声,随即哈哈笑道:反正我与濮阳元灏也没什么主仆之仪,我手中掌握的四部力量完全可以颠覆现在根基不稳的北冀皇室,你想清楚,是让你的皇帝知道你对他中心耿耿并且让北冀国换一个主人,还是让你的皇帝多一个助力?兰妃听的冷汗淋漓,四部的能量虽没有商少莫说的那么夸张,但濮阳元灏根基不稳却是事实。

再者说影组刺部专门从事刺杀,且许多刺部的杀手均兼为潜部的探子,潜伏之深,只有影主知道如何联络他们,若是商少莫想要皇帝的命,恐怕不说易如反掌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万万不能给他这么做的理由。

是,红杀遵命兰妃单膝跪地,郑重行礼。

商少莫点头,道:好了,你去吧。

红绸,你带人暗中跟着,护送我兄弟一行人回南楚。

宛月抱拳领命:是,影主※※※※再次看到圣京城雕梁画栋的建筑,和临近年关街道上张灯结彩的喜气,红绣若说不欢喜那是假的。

一路上经历了许多坎坷,最终在宛月等人的护送下终于安全抵达圣京城,红绣心中有一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回家?她来到古代已经两年多,还是第一次有一种归属感,将这么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国家中的某地当做是家。

离开现代的家人已经太久,死亡成了尘封的记忆,如今面临了全新的生活,不论未来如何,她也都改笑着去接受,因为这也是她的人生啊。

红绣,笑什么?商少行的声音让红绣回过神,放下车帘坐正了身子,笑道:只是安全到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眼看要到年关了,不知府里准备的如何。

商少行闻言凤眼中光芒一闪,抿唇笑了起来,却只淡淡道:二叔最好体面,应当已经预备全了。

咱们回府稍作洗漱,便去给祖母请安。

嗯。

红绣点头,又看向马车外:不知府中购进料子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我写了信,让我的人尽量阻拦,应是暂时没事的,不过日后也有咱们两个忙的。

对了,听说皇上给北冀国的使臣名单上也有你的名字,你是否要进宫去面圣?红绣摇头,算了,他那不过是护着我的一种手段,不也没有成功么,我就全当不知,老老实实做我的绣娘便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艺岚第一百八十四章 金艺岚商少行微笑着摇摇头,你何须自欺欺人?明知皇上定会找今机会见你,你又何须说那等气话,现下你需好好琢磨如何应对才是,至于安全,我倒是觉得你回了南楚国,皇上明里暗里均会派人护着你,你安下心便是。

没有旁人还有我呢。

当然,最后这一句商少行并未说出口。

红绣叹息一声,明知商少行说的均是事实,心里头多少还是别扭的。

在这里她没有什么国家观念,她完全没有忠于南楚或者北冀的思想,天下谁做主人她不在乎,只要好好活着就是福气,偏偏当时为了离开最低等人的绝境而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到如今回想,她是否愿意出人头地,还是说只平平凡凡的做个下人,然后等着主子安排她的命运?红绣,预备一下,快到府门了。

哦,好。

红绣抱歉的笑笑,她怎么又走神了。

拿过丁香色捻金丝镶兔毛的云锦斗篷披上,系好领口处的带子,又用随身带着的象牙梳将长发理顺了一下。

见商少行也穿戴整齐,正在用手指顺头发,随手将梳子递了过去。

商少行接过,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露了出来,掌心上缠着纱布,让红绣想起那日商少行为了救她,徒手握住兰妃宝剑的一幕。

少爷,红绣主子,府门快到了。

马车外,一直随行的商福全出声提醒。

知道了。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商福全搬来脚凳,先扶着商少行下车。

梅妆和丹烟也随即上前,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扶着红绣下了马车。

理正斗篷,红绣抬头望向商府雪白的粉墙。

圣京城这两日下了场小雪,落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冰,黑色瓦片上倒是残留了一些白色的痕迹。

敞开的大门两侧,已经有下人列了队伍,当面一人穿着紫色的锦缎外袍的俊朗男子,笑意满满的迎了上来。

少行,红绣姑娘,你们总算回来了。

祖母已经命人出来问了好几次,才刚我刚遣了小丫头进去禀报,说是已经瞧见你们的马车了,估计这会子母亲和祖母也预备出来迎你们。

商少行笑着施礼:大堂兄。

红绣也跟着福了一礼,见过大堂兄。

商少靖笑着还了礼,拉着商少行的胳膊道:我怎么瞧着你清瘦了不少,呦,手是怎么了?指着商少行手上的纱布。

商少行苦笑:别提了,不留神受了点小伤。

商少靖又怎会是真的关心商少行,只随意点了点头,转而望着红绣,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俏脸瞧了半晌才回过神:红绣也清减了,回去该好生补补才是,待会我命厨房将头些日子我带回来的燕窝给你送去些。

红绣被他看的不自在,心里的别扭藏起来,面上淡淡笑着,有礼应道:多谢大堂兄。

自家人何须外道,以后缺了什么只管说与我就是。

商少行不着痕迹望了眼商少靖,蹙眉转开了目光,此际一行人已经穿过外仪门。

两旁有小轿备下,下人见了商少行一行均施礼。

商少行摆了摆手,转而对红绣道:你先回馨苑去梳洗一番?所谓梳洗,就是想让她歇一歇。

可商少靖刚才说了已经命小丫头去老太太处禀报瞧见他们的马车了,耽搁了总是施礼。

红绣不想节外生枝,只得摇头道:不了,还是先去给祖母和二婶子请安才是要紧的。

回身吩咐梅妆和丹烟,梅妆陪我去兰思院,丹烟回去先预备一下,吩咐花儿和朵儿将洗漱的热水备下。

是,奴婢这就去。

丹烟明白红绣的意思,一是馨苑里凡巧去了,没了主事的大丫鬟,怕底下两个小丫头事情处理的不得当,二是想先让她趁着这会众人注意力都放在老太太处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打听打听凡巧的事。

见丹烟冲自己微笑眨了下眼,红绣心知她已经明了,便点了下头。

身旁的丹烟和梅妆此次与自己同行历险,似乎越发靠得住了。

一行人上了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才刚进兰思院的门,老太太身旁得力的大丫鬟晚秋便笑吟吟迎上前来。

帮着商少行掀起轿帘。

三少爷可算是回来了。

出去两月余,可把老太太想的。

商少行微笑,并未随晚秋进门,而是来到红绣的轿子旁亲自扶她下轿。

院中众人面面相觑,平时一向清冷的人竟会纡尊降贵,想来一路上这二人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红绣下了轿子,缩回被商少行虚扶的右手,回以一笑算是谢过,商少行微点头,转身走在前头,红绣随后跟着。

商少靖将一切看在眼里,笑容沉下了几分。

两旁小丫鬟掀起花厅的门帘。

红绣迈进了门槛。

一股子百合香的甜腻香味冲入鼻端。

老太太什么时候改了喜好,开始熏这种香了?花厅中陈设一如往常,光可鉴人的黑色地砖上铺了团花的大红地毯,案几上多了盆宝石为花翠玉为叶的玉石盆景,其余的皆无变化。

老太太富态的坐在偏厅正中的罗汉床上,今儿个穿了身描金福字底的青草色锦缎袄子,头上戴着翠玉镶金的抹额,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笑意,她身旁是穿了藕色金丝绒里褙子的商金氏,在往下便是一身素色面色沉静的崔氏。

与往常不同的,在商语蝶身旁,多了个穿素白色袄裙的恬静少女。

同为女子,红绣都不免多瞧了她两眼。

当真是乌发如缎、肤若初雪、眸含秋水、唇若涂丹。

一身的书香气质温婉可人,比起第一美人诸葛绿绮她也不逞多让。

红绣收回打量的目光,和商少行一同上前给老太太行礼,待老太太含着泪让他们起身,又给一旁商金氏和崔氏行了礼,恭恭敬敬的问了二婶和二娘的安。

商少行与商少靖在一旁入了座,商金氏来到红绣跟前拉着她手亲热的道:出去这么些日子,二婶还怪想的,回头看向老太太:母亲您瞧,红绣不是清减了许多?老太太点头,放下茶盏道:北冀国天寒地冻的,契阔的吃食红绣定然吃不惯,再加上舟车劳顿,红绣这两日就放下活计好好歇歇吧,太后的那批活儿我已经让你二叔找好了人手。

你安下心就是。

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少行,见他低垂眉眼默默地喝茶,似乎丝毫不介意老太太话中明显的夺权之意,心下也就淡然了。

是,多谢祖母。

商金氏似乎想不到这么容易便从红绣这过关,原先还担心商少行抹不开脸,还有个刁钻的未来媳妇在呢。

当下笑容灿烂的拉过商语蝶身旁的那名恬静少女介绍道:你瞧我这脑子,都忘了给你们介绍,行儿,红绣,这是我兄长家的幺女金艺岚,全因我兄长与嫂嫂过世,家中老父亲带着她也是不便,请了老太太的恩了,接了她来咱们府中暂住,昨个儿才到的。

对了,太后的那批绣活,她如今正在帮忙呢。

金艺岚雪白的面庞飞上两朵红霞,给商少行与红绣行礼,声音温柔的道:艺岚见过三表哥,见过红绣姑娘。

商少行与红绣同时还礼。

商金氏笑道:崇宗园那头的客院这两日返修,弄的灰尘四起的住不了人,我便请了老太太的恩,安排艺岚住到馨苑去了,左右馨苑屋子多,艺岚又是安静懂事的,同为绣娘,你们也好切磋切磋,红绣你可别介意才好。

红绣面上笑容不变,怎么会,咱们都是一家人,况且如二婶说的,馨苑地界大,且本就是客院,艺岚小姐住过去也是应当的,我一个人住着还真嫌闷得慌,如此可多了个伴儿了。

商金氏笑着点头,那就好,艺岚,姑母可跟你说,这位红绣姑娘是咱们圣京城的第一绣娘,往后你有什么不懂不会的,与她请教便是,知道不?金艺岚温柔的点头:是,艺岚知道。

复又对红绣腼腆一笑。

红绣就拉过金艺岚的手坐在自己身旁,与老太太唠闲嗑的同时,也问金艺岚些问题,诸如多大了,平日爱好些什么此类。

金艺岚今年十五,与红绣同岁,也是来年就及笄了。

出身书香门第。

父亲过世两年,如今她正在守孝之期,故而一身素白,还有一年孝期便满了。

旁日与红绣一样,最爱缝缝绣绣,且她的一手绣活技艺非凡,商金氏说她的师父乃是宫里尚服局退下来的老绣娘了,单单一手的功夫全传给了这个徒儿。

红绣听了不免对金艺岚多了些关注,绣活好,长的俊,入了商府还住在她的院子里。

似笑非笑的瞧了眼商少行,看来二婶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商少行面上带着浅笑,正与商少靖说些北冀国的见闻,感觉到红绣意味深长的目光,无奈的抿唇笑了一下。

这一笑,却让坐在红绣身旁的金艺岚霞飞双颊低了头。

商金氏瞧了一笑,回头问老太太:母亲,午饭摆在哪儿?老太太道:难得今儿人全和了,就摆在我屋子里,晚秋。

老太太。

晚秋上前一步,垂首听吩咐。

你去外院瞧瞧二老爷回来没有,再着人去叫少澜少爷来一同用饭。

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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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到好,就会作一些有的没的,整日跟一些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混在一起算什么样子。

说话之时,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红绣一眼。

商金氏笑吟吟的应声,虽说老太太说了她的儿子她心里头不爽快,但看了红绣那一眼倒是让她平衡了不少,这屋子里的人个个人精,谁不知红绣与江湖闻名的神医关系密切,而且她还常扮男装出去走动。

老太太这是一箭双雕,也是敲山震虎,疙瘩话说给红绣听的。

果然,老太太话锋一转,道:红绣啊,我瞧着你这些日清瘦的很,回头吩咐厨房好生补一补,至于绣妍楼的事儿,你能搁的就搁一搁,分给行儿一些也成,女儿家的,依靠着男人才是正道,再者说行儿还是你未婚的夫婿,靠着他有什么要紧?全靠他,他还不累死红绣心里暗翻了个白眼,可面上却未做出丝毫不愿意的表情,而是羞红了脸低下头,状似不安的绞着帕子,诺诺应道:是,祖母,红绣知道了。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瞧着商金氏打趣道:你瞧瞧,红绣丫头还脸红了。

再过上一年半,你还不是要进我们商家的门儿。

老太太说的正是。

商金氏一拍手,笑的花枝乱颤。

一屋子的人均跟着笑开,崔氏脸上全是欣慰和喜悦,商语蝶不服的哼了一声,金艺岚也跟着微笑,不过面上闪过些黯然。

正当这时候,门帘一掀,管事的王婆子走了进来,垂首立在堂中间道:老太太,姬府来人求见红绣姑娘。

哦?老太太面上一沉,才刚说过那些话,确实是不喜红绣与江湖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下等人来往。

话才说完不过半盏茶时间,江湖人家里便来了人,这不是成心与她作对么。

红绣不知姬寻洛家里出了什么事,且此处人多,说起话来也是不方便,站起身请示道:老太太,红绣先告退,出去会会来人。

老太太沉下脸来,不赞同的道:姑娘家的怎可到外头去抛头露面。

罢了,姬府与咱们家也算交好,不是外人,便将来人叫过来,咱们一同见见吧。

红绣心下怒气顿起,她的朋友,与他们商府有什么关系再者说她还没嫁给商少行呢,不过是以未婚妻子的身份在商府做客罢了,老太太凭什么来掌她的事看来头先惩治苏妈**事,早已经让人都忘了。

她与商少行去往北冀国两个月老太太也把她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先是不容打扰的馨苑住了个人进来,在是抢了太后上给她和商少行的生意,现在又不让她见客人怒气一起,心跳立即漏了两拍,红绣想起姬寻洛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千万动不得气劳不得神,不仅又是恼怒。

可人在屋檐下,不想与商家撕破脸,她就得忍耐见红绣没言语,老太太便命人下去传话。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名身着天青色长衫面色冷峻的青年走了进来,正是姬寻洛的徒弟苏青。

苏青行走江湖,从不受拘束,姬寻洛性子洒脱,苏青跟着他便也没有学会大户人家的那些个规矩。

满屋子衣衫华贵的主子他一个都没看进眼里去,只是到了近前跟他认识的商少行抱拳拱手算行了礼,随即来到红绣跟前恭敬的道:红绣姑娘,师父让我来的。

红绣早习惯了他如此行事,眼角余光瞧见老太太和二婶等人都黑了脸,心下暗笑,终于觉得刚才生的闷气去了些。

越是不让她与江湖人接触,她还偏要随意行事。

老太太能让人来屋子里一同见,可人家苏青还不是照样不理她晾着他?思及此处,红绣上前一步笑着道:苏青,你师父回来了?苏青摇头,没有,只是捎了些东西回来,让我务必给红绣姑娘您紧着送过来。

捎了东西?正是。

苏青点头,冲着身后扬声道:抬进来吧。

是外头有人应声,不多时门帘掀起,走进来的三人红绣识得,均是莫来求的活计。

那三人也未行礼,只是各自抱着方形的报复站着等苏青吩咐。

老太太等人再次黑脸,心中默默鄙夷——江湖人真是不懂规矩,粗鄙的很。

红绣心下好笑,好奇的看向苏青。

苏青一挥手招过第一个进来的活计,接过他怀中的布包放在就近的一张桌案上,解开了包袱上的结。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如冰雪一般晶莹剔透的长扁形玉盒。

玉石晶莹剔透,隐约瞧得见里头,应该是一株长条状的药材。

且最新奇的,是盒子一接触屋内温暖的空气,外部便泛起一层寒霜,肉眼可见的寒气在缭绕升腾。

苏青一面从怀中掏出帕子垫在盒盖上,一面道:这是千年寒玉打造的盒子,师门里传下来的,它能散发寒气,专门用作保存一些名贵的药材用的。

红绣走到近前,苏青恰好掀开了盒盖,一阵凉气扑面而来,寒气缭绕比方才更盛。

晶莹剔透的寒玉盒子中,正躺着两颗拳头粗尺长的新鲜人参。

上头均系着红绳,已经见了人形。

苏青笑道:这是师傅在北冀国北方长白山上找到的千年野山参,这东西都是成对生长的,师傅运气好,一下就遇上了,这颗大一些的是雌参,小一些的是雄参。

他信里头说红绣姑娘身子弱,气虚,千年野山参正好对您的身子有益处,让您没事就吩咐下人用野山参煲鸡汤当零嘴用。

千年野山参当零嘴?这话未免太大发了吧老太太和商金氏等人都目瞪口呆,江湖人不都是草莽之辈,怎么可能用如此名贵的寒玉盒子来放有价无市的千年野山参,还拿它做礼物送给红绣当零嘴?红绣也觉得惊讶,可姬寻洛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若成心想对谁好,便会掏心挖肺的好,而且他给的东西,她若是不要,估计这颗千年野山参和这个名贵的寒玉盒子便会被砸个稀巴烂。

红绣点头,笑着对苏青道:替我多谢你师父。

红绣姑娘的话我必定转达。

您只需……苏青话没说完,后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商语蝶小声道:拿人参当零嘴,还不吃死你语蝶商金氏脸色骤变,狠狠的瞪了商语蝶一眼,虽说她也算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可当着外人的面,一个姑娘家如此也未免失了规矩。

苏青面带轻蔑,又走到第二个人跟前,打开了包袱皮。

红绣姑娘,这是师父给您的第二件礼物。

包袱里,同样放着一个寒玉打造的盒子,与头先那个长的一模一样。

苏青仍旧用帕子垫着手,掀开了盒盖,里头放着的,竟然是一株晶莹剔透的白色莲花莲花此际正当盛放,清幽好闻的香气伴随着凉气弥散开来,俨然盖住了老太太屋子里甜腻的百合香,可又不让人觉得这种清香味刺鼻,只觉得心旷神怡。

红绣姑娘,这是冰山雪莲,师父珍藏多年的,他信上说千年野山参吃了容易上火,怕您吃的多了反而对身子不利。

冰山雪莲属凉性,您服过千年人参之后,定要吃上一些雪莲,旁日让丫鬟下人从盒子中取出一片雪莲花瓣,就够给您熬制一小锅雪莲汤的了,您代替茶饮,也当零嘴吃。

说着盖上了盒盖,与刚才那个寒玉盒子摆在一起。

老太太与商金氏生在大富之家,本是什么都不缺的,可一日之内居然见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千年野山参——还是一对。

另外还有有钱都买不到的冰山雪莲——还是用寒玉盒保鲜而来的。

她们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同是女人,不论年龄,为何他们此生没有遇到一个这样的朋友?他们显然已经忘了之前曾经鄙夷江湖人的想法了。

商少行面无表情的拿起茶盏饮了一小口,将目光转向窗外,姬寻洛可真是下了血本,且不说今日的这两件礼物有多贵重,单看他千里迢迢命人将东西送来的心意,便足以让任何女子感动。

不着痕迹的打量红绣一眼,见她面上淡淡的挂着微笑,瞧不出她心思是什么,商少行闭了闭眼,继续品茶。

苏青将两个寒玉盒子用布包好,叫过最后一个小伙计,接过他怀中的包袱递给红绣。

红绣姑娘,这是我师傅特地给您寻来的,您瞧瞧。

红绣摸了摸包袱,触手温暖软绵,打开一瞧,入目的是一片绚烂的火红。

火红色的毛裘毫无杂色,映着日光,竟泛着一层银辉。

抖落开来,是一件精致的短比甲苏青嘿嘿笑道:这是火狐裘制成的,师父信里头说他为了逮这只狐狸追了一天一夜,最后追到狐狸窝里头去了,被一百多只狐狸围攻,不过他还是全身而退。

为了保证毛皮不被破坏,他费了很大力气用刀子刺进狐狸眼睛杀的它。

您瞧瞧,这毛色,这样式,怕是在有价无市,很难买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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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拼演技第一百八十六章 拼演技红绣虽然还在守孝期间,可面对如此精致的皮草比甲,仍旧忍不住将它试穿上身。

火狐裘比甲轻快温暖,顿时前心后背就暖和个透。

屋内众人皆默默望着红绣,老太太、商金氏、商语蝶……上至主子,下至丫头,只要是女人,瞧见这件火狐比甲就没有不艳羡的。

他们大富之家,狐裘虽也能购置得到,但如此高品质,无一根杂毛还泛着银光的火狐皮,却也真如苏青所说是有价无市,很难遇到的。

这让商语蝶不禁想起了红绣还有一件银狐斗篷是商少行送的,不免气白了脸。

商少靖眯了眼,目光灼灼盯着红绣。

她肤白赛雪,又穿了杏花白的袄裙,真是干净的一尘不染,而穿上了火狐的比甲,她身上仿佛被注入了一抹亮色。

火狐毛皮泛着银辉,映的她俏脸晶莹剔透。

腰上细致的红色五福络子与火狐比甲呼应,俏皮中带着些温柔,更显得她纤腰楚楚弱不胜衣。

红绣脱下比甲,感觉到身侧一道若有实质的目光盯的她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不想正与商少靖灼热的眼神相对。

她淡淡转回头,全当没瞧见,心里却别扭极了。

苏青笑着道:红绣姑娘,三件礼物全送到,幸不辱使命。

话毕,又凑到红绣跟前低声说:实不相瞒,这三样东西都没敢让我师母瞧见,您回头若是见了她们娘儿们可千万千万别说漏了。

红绣一怔,叹了口气道:罢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请代我转告谢意。

那两个千年寒玉盒等我把里头东西吃完了就还给你师父。

苏青连连点头,还是红绣姑娘善解人意,他还正斟酌怎么同她开口要那个盒子呢,那可是无价之宝啊,他们旁日还要用的。

苏青告辞离开,仍旧是只对商少行拱手,然后对红绣恭敬施礼,带着三名伙计转身离去,还是没有搭理主座上的老太太以及满屋子衣着华丽的主子。

老太太心下不痛快,可奈何对方已经走了,又不是红绣指使他如此无礼的,就算有气也没处使去,只得与商金氏又讨论了一番红绣的狐裘比甲。

红绣吩咐商福全带人将三件礼物着人给她送回馨苑去。

与老太太又闲扯了一会子,不过说起话来她均有些奄奄的提不起兴致。

车马劳顿,来不及休息就来应付这些人精,她明显感觉体力有些不支。

门帘一掀,王婆子笑吟吟走了进来,先给老太太行了礼,又给一屋子主子分别行礼,才道:老太太,饭已经摆好了。

好,咱们这就过去。

老太太一声令下,众人皆起身,簇拥着她移步去往饭堂。

才刚踏上台阶,便瞧见商二老爷与二少爷一同走了过来。

商崇宗穿了身黑色的锦缎大氅,面色严峻,一路行来似乎说着什么训斥的话,跟在后头的商少澜低头听训。

显然做错了事。

待到了近前,二老爷停止了训斥,换了张笑脸给老太太请安,商少澜也上前问了安。

老太太本来说了一些对江湖人如何不喜的话,但马上又叫江湖人给撅了回来,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听了商少澜也与江湖人来往,不免沉着脸又训斥道:旁日多看看书,若实在不喜欢读书就随你父亲多照看铺子里的生意,男儿在世总要有些正经营生,整日与狐朋狗友的来往成何体统商少澜被训斥的一声不吭,他是学乖了,犯了错乖乖受训就是,免得顶撞了长辈挨板子。

璐兰,你也是的,自个儿的儿子也不说说。

老太太似乎训了商少澜心里还不爽利,又将矛头转向了儿媳妇。

金璐兰是最会来事儿的,老太太说她什么她心里再不爽快,又怎敢当面说半个不字?母亲教训的事,媳妇回头定会好好管教那孩子。

心里头却在暗骂老太太拿她撒气。

好了,入席吧。

老太太威仪十足的说了一声,众人皆垂首应诺,入了席。

席间气氛面上轻松,但红绣却没怎么吃得下去,商少靖不知怎的,偏偏与金艺岚换了座位,在她身旁不停的为她布菜。

头一开始还好,她认真的道了谢便罢了,可他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大大方方的继续给她夹菜。

言语间甚是关心。

瞎子都瞧得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娘和老子居然全当看不见,连个眼色都没给他使。

老太太端庄的用着饭,时不时夸赞两句厨子的手艺,似乎也没瞧见商少靖殷勤过火的行为。

商少行是瞧见了,可商语蝶一直给他布菜,问他一些北冀国的风土人情和路上的见闻,缠的他无暇他顾。

红绣求救的望了一眼商少行,却见他被商语蝶缠的也眸含不愉,只好收回目光。

她如坐针毡,总觉得有什么她与商少行没有想到的事情会发生,心中生起疲惫,想要逃避这种累人的场合,当下手一抖,故意掉了筷子,象牙箸与碟子和桌面碰出好大一声响。

红绣商少行闻声一惊,扔了碗筷,大步来到她身旁扶着她,众人也都惊慌失措的起身。

怎么了?见红绣咬着嘴唇,素白的小手捂住心口,商少行急切的问。

老太太也站起身,蹙眉道:这是怎么了,艳秋,紧着去请郎中来。

红绣暗地里捏了商少行的手一下,气弱的道:我,我心口疼的厉害。

商少行被她捏的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

心里别提多恼了。

红绣本来就肤白赛雪,身子羸弱,便是平常都是弱柳扶风的样子,这一装病,倒是让他吓了一跳,她的心口疼是假的,可他的心跳失常是真的,背上的冷汗都被她吓出来了。

不过红绣这么做倒是对的。

商少行立即配合的用袖口擦了擦她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莫怕,祖母已派人去请郎中,你先慢慢起来,我扶着你去歇会。

好。

商金氏瞧着商少行对红绣无微不至,心中别提多憋气,再看看金艺岚的黯然神色,当下来到红绣身旁挤开了商少行,自己扶着红绣起身。

来来,快先倒侧厅里躺一会。

枚儿还不来扶着红绣小姐小姐如此虚弱,你还不长点眼力劲儿是,是,奴婢来扶。

枚儿被训斥的莫名其妙,可也知道主子的厉害,不敢怠慢,上前来搀着红绣的另一只胳膊,小心翼翼的与商金氏一左一右的搀扶着红绣去往侧厅。

老太太也要起身,倒是被商二老爷拉住了。

母亲莫要担心,郎中稍后便到了,您安生的用饭,红绣年纪轻轻的怎会有事。

商少行坐回原位,抬头看了一眼商崇宗。

不得不注意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对老太太的影响。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祖母,老太太果然面露疑惑。

商少行道:这一路舟车劳顿,在绣剑山庄里红绣便不曾闲着,劳累过度。

加上头先的伤,哎可真难为了她。

经商少行这么一说,老太太倒是信了大半,毕竟当时红绣遇刺之后身子大不如前她也是知道的。

在想想红绣刚才那副积弱模样,实在不像是作假的。

你这么一说,祖母还真是担心起来,红绣如此羸弱的身子,往后如何生育健康的子嗣?老太太叹了一声,她没说的是商少行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孩子的母亲也是个弱的,那往后的孩子不也好不了?商崇宗道:母亲不必担忧,往后多给行儿纳几房妾氏便是了。

正是,堂弟一表人才,圣京城中闺阁女子若是知道他有意纳妾,怕是挤破头也要排来的。

红绣姑娘守孝期还有一年半,堂弟如今也是弱冠之年了,他这个岁数的富家公子哥哪一个没有个两三房的妾氏,他却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传出去也未免叫人笑话。

商少靖越说,老太太越觉得在理,多妻多子多福气,他们家大业大的,哪能让人在背后落了口实。

商少行最不喜旁人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再说他曾承诺红绣,只要他们的协议成立一日,他便一日不纳妾,他怎可先毁约?若是他毁约了,红绣怕是便有了离开的理由。

思及此处,商少行摇头道:祖母,此事再议吧,我先去瞧瞧红绣。

说罢站起身来对长辈们施礼,转身去了侧厅。

商语蝶哼了一声,筷子用力戳着碟子里的菜,金艺岚低下头,神色黯然的不知在想什么。

老太太看了看崔氏,道:你也劝着点行儿,把礼佛的时间分出来一些,毕竟你是他的二娘。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行儿的正妻他自个儿选了,纳妾之事不可怠慢崔氏心里一惊,站起身回话道:是,贱妾知道了。

商少行进了侧厅,正瞧见红绣平躺在一旁的湘妃榻上,郎中在为她切脉。

商金氏坐在小杌上面无表情,见了商少行进来点了下头。

转而又灼灼的盯着郎中。

她倒要瞧瞧,红绣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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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移魂,她定要十倍奉还她用一身所学经营今生,一鸣惊人她用机智谋略扳倒对手,强势回归。

人生得以重来,名利、金钱、美男要三收。

那个谁,别总跟着我行不?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是来砸场子的?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是来砸场子的?若说红绣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自个儿说了谎,她总归是心虚的,再加上商金氏一直盯着她瞧,就算闭着眼她都感觉得到她若有实质的目光。

她可不觉得商金氏会给她留台阶,因为她累着商少澜被老太太训斥,商金氏正等着报复她呢。

但刚才的情况,她情急之下只有这么个办法。

眯着眼睛透过长睫看到商少行淡淡的神色,红绣又安下了心。

他知道她是假装的,还能如此淡定,定然是已经有所安排。

红绣安心的闭上眼,放松下来才觉着自己真是很累,软绵绵的被褥压在身下,让她有一种飘忽的感觉,若是能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郎中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诊过双手的脉之后站起身来,道:这位姑娘心脉受损,最是劳累不得,应当好生调理才是。

商金氏站起身问:哦?依着先生看,她身子可有大碍?郎中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少行,随即道:好生将养着并无大碍,我开张方子,让她照着服药就是。

枚儿,还不预备笔墨。

是。

商金氏面带恼色,她还当找到抓诸葛红绣的把柄了,想不到她竟然不是装病,而是真的体弱。

商少行搬了锦杌坐在红绣床榻畔低声问道:感觉好些了么?红绣长睫微颤,她方才险些就睡着了。

好些了,劳二婶和三少爷挂心了。

商金氏笑着帮她掖了掖纱被,道:我们担心是次要的,老太太那里才是主要,红绣可要好生调养好身子,莫要累的祖母担忧了。

是,红绣知道了。

商少行见她面带疲色,也知道她是真的累了,便说:你小睡一会,稍后我命人送你回馨苑。

嗯。

红绣也不知道这一觉怎就睡的这么沉,待张开眼的时候,自己是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望着头顶的承尘,发了半晌的呆。

小姐,您醒了?丹烟蹑足走到榻前,见红绣张着一双水灵的大眼,不免松了口气,昨儿个下人将您抬回来,可真是吓坏奴婢了。

红绣坐起身,长发不小心坐在身下,她欠身将头发捋顺。

抬回来?可不是,三少爷说您心口疼,许是累了睡熟了,奴婢翻了姬公子留下的药方单子,里头正有一副是给您调理心脉的。

梅妆正在外头看着药,您待会服了就会爽利起来的。

丹烟唠叨着伺候红绣起身,帮她披上水蓝色的夹袄,对着外头扬声道:来呀,小姐起身了。

是。

棉帘掀起,花儿和朵儿捧着热水和铜盆进门伺候红绣洗漱。

待梳洗完毕,梅妆笑吟吟的端着托盘进了门。

小姐,奴婢才刚熬了人参鸡汤,就是用姬公子送来的那颗千年野山参,您用一些再服药,冰山雪莲羹正炖着,稍后便得了。

嗯。

红绣点头应声,坐在八仙桌前用饭,心下暗道自己也太小资了。

用罢了早餐,红绣支开花儿和朵儿,叫了丹烟和梅妆服侍她梳妆。

坐在妆奁前,她的目光与身后的丹烟在铜镜中相对。

丹烟,昨儿个回来,可探听到了什么?丹烟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正色道:小姐,朵儿旁日与凡巧交好,她说十一月二十五那日,凡巧缝补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纳鞋底戳了好几次手指,后来瞧她是越来越焦虑,好似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

她也问过,但凡巧总是苦笑着摇头不语,谁知道才过了两天,大清早起来就听人说了凡巧投莲花池自尽身亡的消息。

自尽?红绣回过头,抬手压下了丹烟要为她上头面的手,站起身来悠悠道:凡巧最是乐观开朗的一个人,有什么事会让她想不开,居然会自尽?此事府里没有报告官府吗?丹烟面上带了些不平:回小姐,并不曾,二夫人那儿只是将凡巧一口薄皮棺材埋了,烧了两个纸钱作罢。

梅妆听到此处,泪盈于眶:小姐,凡巧她不会自尽的,一定是有人害她。

想到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死的不明不白,红绣心下又是愤怒又是悲凉,好容易压下去的自责又一次席卷而来。

若是她带上她就好了啊。

小姐……丹烟见红绣泪眼朦胧,不赞同的瞪了梅妆一眼,小姐身子还没好利索,她怎么不知长个眼力劲儿,偏要惹得小姐郁结在心。

梅妆也懊悔的很,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红绣深吸了口气,道:我没事,此事你们不需要再理会,也莫放在心上,一切交给我来办。

如今咱们院子里多了旁人,你们行事要谨慎小心一些。

是,奴婢省得。

丹烟,你旁日多与艺岚小姐身旁的丫鬟走动走动。

是。

梅妆,稍后将綉妍楼的账册拿来,我要看一看。

奴婢已经给您预备好了,就放在外间。

红绣赞赏的点头,穿好了银线绣梅花的水蓝色夹袄,随意选了根如意簪让梅妆帮她别在发间,便抱着手炉来到外间。

她离开两个月,楼里的生意无暇顾及,账册也堆了许多,红绣从前记账都是用现代的记账方式,但这种方式她还没有推广下去,如今看着古代叙述式的账册,隐约觉得头昏脑胀。

不过想到商少行也一定堆积了不少的工作,此刻他也必然焦头烂额,红绣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找了鹅毛笔,将账册一一整理计算,熟练的打着算盘——如今她已经把算盘给溜顺当了。

才看了一本,外头就传来一阵笑声。

古代女子讲究端庄,在商府之中能这么笑的,她实在想不到旁人。

给梅妆使了个眼色,梅妆立即会意的上前将红绣的账册抱起去往后面房间,丹烟则是给她端上一盅热茶,还有一本她头先翻看的闲书。

哎呦,我说院子里没瞧见人,原来都在这儿呢。

门帘一挑,商金氏披着翠绿的缎面斗篷进了门。

红绣忙放下茶盏,起身屈膝见礼:二婶。

二夫人。

梅妆与凡巧一同行礼。

商金氏的丫鬟枚儿也屈膝给红绣行礼:红绣姑娘。

枚儿伺候商金氏脱了披风,梅妆上了新沏好的茶水,商金氏放下精致的黄铜雕玉兰花小手炉,笑着端起白瓷茶盏吹了吹茶叶,道:昨儿个可被你吓的不轻,现下可好些了?劳二婶惦记着,用了药已经好多了。

哎年轻轻的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子,你瞧瞧你苍白的,二婶已经吩咐过了,厨房里头这几日专门给你做小灶,你若想吃什么,也吩咐下人们去弄,咱们家待你就跟一家人一样,你也别外道了。

红绣微笑着点头,端起茶壶为商金氏斟茶,多谢二婶的照拂,红绣记着了。

正当此时,门帘一挑,小丫鬟花儿进了门,行过礼后道:二夫人,红绣姑娘,艺岚小姐来了。

呦,来的倒是巧呢。

商金氏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红绣站起身,迎到了门前,正与一身缟素的金艺岚走了个对面。

艺岚小姐。

红绣姑娘。

二人相互问候,红绣拉着金艺岚的双手道:真是失礼了,原该是我去拜见你的,怎知道昨儿身子不爽利,今日也是才起身。

红绣姑娘太客气了。

金艺岚红着脸低下头,红绣能清楚的瞧见她红透了的耳根子。

商金氏笑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两个倒是客气起来了,往后一个院子住着往来的机会多了去。

二婶说的正是。

红绣笑着附和。

商金氏一左一右拉了两人坐下,道:红绣啊,艺岚性子内向些,往后还要承你多照拂。

二婶说的哪儿的话,照拂自然是应当的,不过艺岚小姐冰雪聪明,往后或许她照拂我才是正经的。

红绣说完自个儿扑哧一笑,商金氏与金艺岚也是笑。

用了茶,又说了一会子闲话,金艺岚这才回头接过贴身丫鬟青莲拿过带来的木盒。

在放在桌上掀开盒盖。

红绣姑娘,今日艺岚前来是特意请教绣活的。

说着从中间拿出一柄纨扇。

商金氏面上露出得色,但她马上端起茶盏假装喝茶掩饰过去。

红绣笑着接过来,翻来覆去一瞧,不仅略微惊讶,随即就是佩服。

扇面上绣着最简单的彩蝶样子,可彩蝶姿态优雅,栩栩如生,颜色协调鲜艳,且正反面是镜面图案,正是她在南楚国独创的双面绣。

金艺岚是个聪明的,竟然已经学会了。

艺岚小姐真是好手艺,这么好的扇面儿,哪里还需要请教。

红绣说的是真心话。

可商金氏与金艺岚听着便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双面绣乃是诸葛红绣独创,她们今日拿了人家独创的技艺来,分明就是显摆砸场子的,金艺岚本还抹不开脸,但耐不住姑母的劝说。

这才将自己好容易研究出的双面绣拿出来,她心知,与红绣的双面三异绣相比,她的这幅扇面实是一般的很,可三异绣她研究许久,也未曾理出头绪,只能细心些,绣了双面相同的。

希望能从红绣这里再学到些什么,回去将三异绣也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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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不论红绣对她是否夸赞,她的心里终归是别扭的,总有一种偷了别人技艺的感觉,虽然是她自己买了红绣的帕子废寝忘食琢磨出来的。

商金氏一双锐利眸子不动声色的看着红绣,想从她的面上发现愤怒、失落等等情绪,毕竟自己的独门绝技变的不再独门,一般的人都受不了。

可现在红绣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淡淡的犹如新绽的梨花,让商金氏心头不免疑惑,她怎么不生气?是真的不气,还是气在心里?刚有这么个疑问,商金氏转而又得意一笑,她诸葛红绣又不是神仙,怎可能真的不气,怕是现在内里已经焦灼不安,恨不得大哭一场了。

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是说她心脉受损,最受不得劳碌和刺激么,哼,她倒要看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红绣倒是不知商金氏如今竟然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她在现代的时候,双面绣本来也不是独门技艺,来到这个莫名时空竟然没有,让她独创了出来,她也只觉得自己是侥幸罢了,她虽然有想保住自己吃饭绝活的心思,但有人研究也是正常的事。

就如同在绣剑山庄,她还曾经将双面绣最基本的技法传授他人,其实绣剑山庄的那些名家均是聪明人物,在她提点之下又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技法都不会?只是他们那些人之间都互相保留了对彼此技艺的尊重。

梅妆与丹烟已经气到不行,可碍于身份,她们什么也不能做。

红绣放下了纨扇,笑着问商金氏,对了,二婶,今儿个是腊月二十九了,明日就是除夕,怎没瞧见府里有所准备?商金氏笑了起来:你不说二婶还真给忘了,今儿个来就是要说这件事,明儿个除夕,老太太说了,咱们全家都去她屋子里守岁,你也与丫头们一同去吧,好生热闹热闹。

也好。

你早些去,也好配老太太说说话儿。

是,红绣知道了。

红绣与商金氏又聊了些闲话,金艺岚仍旧是红着脸,默不吭声,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红绣对这文静的女孩也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总归觉得这便是古代主流的大家闺秀,跟她比起来,自己倒像个破落户了。

小姐,三少爷来了。

门帘掀起,朵儿屈膝行了礼,怯怯的说了一声,然后侧身为商少行挑门帘。

雪白银光一闪,商少行身上上好的云锦缎面大氅映着门外的雪光,晃得红绣微微眯了眼。

瘦高身形迈进门槛,随意撩起肩头上的带子,商福全上前接了大氅为他挂在一旁的衣架子上。

三少爷。

红绣与金艺岚一同起身,屈膝招呼。

商少行拱手还了礼,又问候了商金氏,分别落座之后,商少行笑道:原来二婶也在。

是啊,我担心红绣的身子便来瞧瞧。

哦,对了,还有件东西给你看。

商少行奇怪的道:不知二婶要给我看什么?商金氏笑着掀开金艺岚带来的木盒,将刚收好的纨扇拿了出来递给商少行,神秘兮兮一脸兴味:喏,你瞧瞧。

面上得色掩不住。

金艺岚紧张的低下头,小手不停的绞着帕子,红绣则是悠哉的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商少行拿过纨扇,玉石般剔透的修长手指捏着扇柄,为扇子增色了不少。

反正两面皆看完,商少行笑道:这副双面绣绣艺精湛,蝴蝶翩然欲飞,色彩搭配和谐。

商金氏得意的笑起来,金艺岚也红了脸,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垂首站在一旁的丹烟和梅妆二人都气的白了脸,心里大骂金艺岚不要脸,剽窃他们家小姐的绝技。

而商少行又话锋一转,将扇子还给商金氏,转向红绣关切的问:最近身子真是那么不爽利吗?不然我给姬兄传信,叫他快些回来吧。

红绣被商少行问的一愣,疑惑的眨了眨眼。

商少行蹙眉望着红绣:才刚说那些,算是优点。

可你瞧你这副扇面儿,图样古板,失了你往日灵气逼真的风格,而且一眼瞧去,就能分辨出你绣的时候扇面哪一面是正,哪一面是反,你往日绣的可都看不出,感觉两面都一样精致的。

在说这绣线,你有些地方藏针不成功,图样上线也厚重,失了蝴蝶的轻巧劲儿。

红绣,你真的没事吧?商少行只望着红绣,越是往下说,屋内的人表情越精彩。

有人忍笑忍的快抽筋,有人却忍泪忍的肝肠寸断。

商金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也是精于女红刺绣的,在她瞧来相当不错的绣品,在商少行口中却被贬低的一文不值眼角余光看到外甥女低垂螓首,耳朵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再瞧了一眼一脸淡然喝着茶水的红绣,商金氏语气不免略带了些尖锐。

是吗?我瞧着这副扇面儿倒是不错的,行儿一个大男人,怎还会挑得出这许多的毛病来。

商少行也不恼,笑着道:二婶有所不知,我虽然不会绣花,可这些年尽是接触这些,尤其是给宫里头那些贵人主子们的绣品更是马虎不得,便也就熟悉了。

说句大话,绣品的品质,我瞧着便是能分辨出个八九不离十的。

姑姑,红绣姑娘,三少爷,我房里头还有些活儿没做完,便先告辞了。

金艺岚站起身来柔声道。

商金氏也起身,正好,我还有些事儿要问你呢。

回头拍了拍红绣的肩头,你好生将养着,明儿别忘了早些去老太太那。

是,红绣知道了。

二婶慢走,艺岚小姐慢走。

红绣与商少行将商金氏与金艺岚一同送到了门口,商少行见金艺岚的丫鬟青莲抱着刚才那个木盒离开,凤眸中不可言喻的蔑视一闪而逝。

回过神故作疑惑的道:那扇面是你绣给二婶的?红绣白了他一眼,走向八仙桌旁在锦杌上坐下,道:就咱们自己人在,你还演戏给谁看。

你不该那么说她,艺岚小姐心思敏感,怕是回头会哭鼻子的。

商少行在红绣对面坐了并不吭声,可俊脸上欠扁的笑容当真出卖了他的心思。

商福全恍然大悟:少爷,原来你是故意的啊你怎么敲出来的?红绣的针法我熟稔于心,怎么会瞧不出?第一眼我便看出来了。

而且我说的是实话,并非故意打击艺岚小姐。

若想增进技艺,必须要知道自己弱在哪里,我这可是在帮她。

是是是,你是好心。

红绣翻了个白眼,回头吩咐道:梅妆,去将我那些账册拿来,丹烟去将人参鸡汤和冰山雪莲羹给三少爷端来。

是。

梅妆和丹烟齐声应是,双双下去准备。

商少行打趣道:如此精贵的东西也舍得给我吃?红绣无奈的摇摇头,佯作可惜的叹道:哎,谁知道三少爷的鼻子怎的如此灵,隔着院墙都闻到冰山雪莲羹的味道,不然怎么会放下手里一揽子的事不做,跑到我这儿来了?商少行闻言无奈的摇头,俊脸上风情无限。

商福全扑哧一笑,与商少行呆的久了,他也摸清楚了主子的性子,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逾矩,什么时候需要进退。

不多时,鸡汤与雪莲羹都备好了,商少行坐在红绣对面慢条斯理的吃着,目光却放在她手中的鹅毛笔和账册上。

你用鹅毛写字?嗯,这样写字方便,而且字小。

你账册上,怎么化成了一块一块的?哦,你说这个啊。

红绣大方的将绣妍楼的私密账册递给商少行。

商少行放下调羹,心中雀跃面上平静的接了过来。

梅妆与商福全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是喜悦,红绣这样,就代表与商少行不分你我了吧?拿过雪片糕咬了一小口,红绣见商少行脸上先是茫然随即恍然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看懂,用不着她来解说。

妙,妙啊红绣你当真聪明,如此一来账册一目了然,岂不是省下了许多功夫红绣扑哧一笑:三少爷过奖了,我只不过是懒人有懒法子罢了。

的确,我发觉你写的字都是丢笔少划的。

额……大哥,那是简体字好伐。

商少行随意翻了两页,眉头突然皱紧,疑惑的望着红绣,你这里画的这些个符号,是什么意思?红绣伸着脖子一瞧,不免尴尬起来。

坏了,这本账册上有些较大的数字她用的都是阿拉伯数字,商少行怎么可能认得。

额,那个,那个是……心思电转之间,红绣做了决定:那是我早些年从一位方外之士那里学到的一种数字记录方式,名曰阿拉伯数字。

阿拉伯数字?商少行凤眸中精光闪烁。

正是。

红绣坚定的点头,商少行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就将这些教给他也无妨,他身子不好,有了这样的记账方式,既能减少看帐的时间,又能起到保密的作用,也算是对他的报答。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为情自杀第一百八十九章 为情自杀商少行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商福全,商福全立即会意的退了下去。

丹烟拉了下梅妆,屈膝给红绣和商少行行礼。

小姐,三少爷,奴婢们退下了。

嗯,去吧。

屋内只剩下红绣与商少行,看着他晶亮带着热切的双目,红绣笑着起身来到他身后,拿起鹅毛笔在纸张上横着写下了1,2,3,4……0十个数字并在这些数字的下面用汉字写了对应的一,二,三……零。

写完之后,红绣便耐心的给商少行讲解起来,商少行的记忆力很好,很快便记了下来,然后红绣又给商少行讲了21,31,41等等数字。

商少行越听眼睛越是发亮,待讲到了100,他已经能抓住规律。

如此计数方式不但简便,而且保密性极高,即便账册被对手偷了去也不用担心,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

对不懂阿拉伯数字的人来说,的确是如此的。

红绣笑道:三少爷聪明绝顶,一点就通,红绣佩服。

不,我该佩服你才是,竟然懂得这么多。

之前的千里眼,也是那位方外之士教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红绣笑道:自然是学来的。

商少行点头,站起身疑惑的道:实不相瞒,早些年我在诸葛家安排了不少的探子,虽说诸葛老爷为人谨慎,内院之中安排人实属不易,可外院之中却也有我的人,你那些日的确是,额……三少不必为难,我当时确实是痴痴傻傻。

不过其中原委不足为人道,我答应过师父许多事情不会告知他人,总之我一身所学并非凭空而来就是了。

商少行凤眸温柔的望着红绣,声音却是淡淡的。

你能将这些说与我听,我心中已甚是欢喜。

这代表红绣不再完全拿他当外人了。

红绣被他瞧的不自在,低下头来心中有些愧疚,她对他说谎,可他完全信任她,还因为她的谎言而感到开怀。

这种情况放在任何有良心的人身上,都会觉得别扭吧。

红绣的沉默看在商少行眼中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他心中隐有波澜,但商少行深知忍耐和稳重对成事的重要性,这些年在二叔和二婶以及老太太的压制下,他都周旋的来,没有丢了商府的实权,他早就培养出超乎常人的耐性。

他不及,他要给红绣时间,也给自己时间,让自己确认自己的想法。

屋内气氛沉默的令人浑身不自在,红绣就站起身踱步到窗边,回身问:二叔说的那匹料子,你与他商议了不曾?商少行正色道:二叔还在各地的庄子里调钱,我会找机会与祖母说的。

毕竟现在商家的权没有交给二叔,可也不完全是我的。

嗯。

红绣点头,商少行的难处她知道。

将雕花的窗户推开一个缝隙,窗外是一株光秃秃的玉兰树。

白色的台阶上落了一层清雪,她昨日是抬着回院子的,那时候她已经熟睡,所以没有发现馨苑中如今是张灯结彩,大红的灯笼下缀着鲜艳的流苏,在阳光下一片喜气,若是天暗了将灯点了,院中必然是一派热闹景象。

低头瞧了自己身上素色的袄子,红绣想到的是前世的父母和爷爷,还有城外三十里清风山上那座孤坟。

每逢佳节倍思亲,原来就是这种滋味。

她娇小的背影笼罩在窗前的白光之中,感觉格外的飘渺恍惚,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让商少行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怅然和紧张。

小姐。

门外传来梅妆的声音。

红绣回过神,进来吧。

梅妆挑了门帘进来,先行过礼后道: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艳秋来了。

哦?紧着请进来。

是。

红绣商少行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艳秋会来。

两人在八仙桌两侧坐下,门帘一掀,一个身着天青色棉袄,外照着淡青色比甲的窈窕身影走了进来,瞧她眉目精致,笑容淡淡,正是老太太身旁的红人艳秋。

奴婢问三少、红绣姑娘安。

快免了,艳秋姐姐不必如此客气。

红绣站起身来微笑着道。

艳秋仍旧淡淡微笑着,大有宠辱不惊的意思,到底是老太太身旁见过世面的人,口齿伶俐的道:红绣姑娘,奴婢是来替老太太传个话儿的,老太太说了,您昨日身子不爽利,可将她吓的不轻,如今不知如何了,特特的命奴婢来瞧瞧,若是大好了,请您到兰思院去吃茶。

累老太太挂心了。

倒是红绣的不是。

红绣说着客气话,可心里头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老太太好好的找她做什么?艳秋姐姐稍坐,我去披上件褂子咱们便启程。

奴婢不敢,奴婢去给您备轿。

那些个活儿怎敢劳烦姐姐,让我屋里头那两个拙的去就成了。

红绣瞧了眼丹烟,丹烟立即会意的拉着艳秋道:小姐说的是,艳秋姐姐随我来,吃口茶暖暖身子在去不迟,也好让小姐准备一番。

……待丹烟领着艳秋出去了,红绣才问商少行:你说祖母特地来找我,会有什么事?商少行此刻的脸已阴沉下来,没了刚才的好心情,他心里头能想得到的,只有昨日红绣离席之后老太太说的纳妾的事。

难道今日她找红绣,就是为了听她的意思?他与红绣的只是约定,万一真的惹怒了红绣,她一走了之可如何是好?绣妍楼虽然他有能力压制,以此来制衡强迫红绣留下,可他如何下的去手?商少行的沉默,让红绣心里也沉下几分。

不过既然躲不过去,淡淡然去应对便是了。

到了里间,将随意挽的长发散开,让梅妆帮她梳了个堕马髻,簪上凤鸣钗,换了一身水色的襦裙,披上藕色的锦缎斗篷,来到外间的时候,丹烟正在。

三少爷呢?三少爷说先去看账册了。

嗯,打探出什么没?小姐,艳秋的嘴巴紧的很,奴婢什么都没打探出来。

丹烟有些懊恼。

红绣摇头,迈出了门槛,无碍的,反正待会就什么都知道了。

上了轿子,一路颤颤悠悠晃荡了许久才落了轿。

兰思院里丫鬟婆子早已经候了多时,掀轿帘的掀轿帘,撩门帘的撩门帘。

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红绣跨门槛进了老太太东暖阁。

转过荷花望月的插屏,屋内弥漫的仍旧是甜甜腻腻的百合香。

一旁下人接过红绣的斗篷和手炉。

红绣缓步上前,给坐在正当中罗汉床上的老太太行礼。

祖母。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跟红绣好生说几句话。

是。

丫鬟们听命下去,屋里头就只剩下老太太和贴心的晚秋。

晚秋给红绣搬了锦杌,待红绣坐定之后,老太太道:这事儿昨个儿原是要跟你说的,可昨**身子不爽利,再加上那么好的气氛,我也不忍心破坏,便将事情留到今天。

这么一说,红绣便知道老太太要说的指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心里头做好了准备,面上笑眯眯的道:祖母请讲,红绣听着呢。

嗯,你那个丫鬟叫凡巧的,是十一月二十七那日一大早下人发现的尸首,待发现的时候,早已经在莲池里溺毙了。

红绣点头,她是商府的客人,她的丫鬟没了,商府的主人给她个说法也是应当的。

老太太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观察红绣的神色,见她表情淡淡的,便又道:红绣,你一定会奇怪,为何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没叫人报官吧?红绣坦言道:祖母说的是,我的确是有疑问。

老太太叹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晚秋,晚秋拿了一封信过来递给红绣。

老太太道:这是凡巧的遗书。

红绣怔了一下,凡巧的遗书?拿出信纸展开来,上面字迹歪扭幼稚,凡巧才刚学识字不久,还是她闲着的时候吩咐丹烟交给她和梅妆的,字迹倒是很像凡巧写的。

仔细读来,红绣不免惊讶,信上面内容很简单,凡巧是看上了一个姓张的男子,表白遭人拒绝,含羞自尽的。

老太太叹了一声,道:那天本要报官的,可在她屋子里发现了这封信,瞧了内容才知道她是自尽而亡。

既是自尽,我便吩咐了你二婶去处理此事,将凡巧厚葬了。

原来如此。

红绣点头,她总觉着此事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蹊跷。

自尽的便不用报官了吗?奈何事情已经过去多日,凡巧已经下葬了这么久,且老太太都这么说,府里旁人定然也是言辞凿凿,不容怀疑,要想查清楚,她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打定主意,红绣并未当面反驳。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道:你屋子里头少了个人,如今还剩下谁了?回祖母,屋里有梅妆和丹烟两个大丫鬟,还有花儿和朵儿两个小丫鬟。

嗯,既然这样,稍后就让周玉泉家的来一趟,给你在送去两个婆子使唤。

免得没了得力的人撒了手。

多谢祖母。

老太太,二夫人来了。

门前有小丫头通传。

老太太笑了起来:她来得到是巧。

话音刚落,商金氏便进了门,笑吟吟来到跟前:给母亲请安了。

免了免了,才刚回去不久,怎的又来了?商金氏笑道:媳妇儿可是来求您一个恩典的。

红绣见她们谈话,自己不便旁听,起身道:祖母,二婶,红绣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商金氏却拉住红绣的手,别,你稍候一会子,这事儿正好是与你有关系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章 纳妾?第一百九十章 纳妾?与她有关?红绣疑惑的坐回原位,商金氏上前为老太太轻垂着肩头却不吭声。

老太太闭目享受了一阵子商金氏的拿捏手法,这才缓缓开口,璐兰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儿?商金氏眉开眼笑,在老太太下垂手捡了个位置坐了,探着身子道:母亲,我那个外甥女艺岚,您瞧着如何?红绣听商金氏如此一说,心中便是一跳,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老太太笑了起来,慈祥的道:艺岚那孩子却是不错的,秀外慧中,端庄娴雅,人才出众,模样也是一顶一的好。

正是,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商金氏笑着拍了下手,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看了眼红绣,又道:那母亲,您觉着艺岚与行儿,可登对吗?你是说……老太太眼睛一亮。

商金氏连连点头,道:母亲,我是觉着行儿这孩子年过弱冠,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说出去不成个样子,况且红绣的身子弱,一个人服侍行儿难免会有不周到之处,艺岚那丫头温婉体贴,最是识大体的,若是与红绣成了姐妹,不也是有个照应么。

将来生得个一儿半女为行儿延续香火,兄长与嫂嫂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

老太太的心被说活了,满目欢喜的望着商金氏:你真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可艺岚她……母亲莫要多虑,艺岚她做了行儿的妾氏,还怕吃了亏不成?行儿待人宽厚,一表人才,若是成婚,定然不会委屈了艺岚。

哎,只怕是委屈了艺岚,不过这样倒是最好,你瞧瞧他们两个,皆是俊俏容貌,昨儿个我瞧见他们站在一起,就觉着甚是般配了。

谁说不是呢。

……商金氏与老太太自行商议,俨然已将一旁还有个行儿的未来正妻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红绣端起白瓷的茶盏,面上淡淡的啜饮了一口。

这就是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长辈做主,完全不必听子女的意思,就那么私下里将别人的一辈子掌握在自己手中,随意捏扁搓圆。

商金氏与老太太说话的功夫偷眼观瞧红绣,没从她面上瞧见失落、愤怒和委屈的情绪不免觉得失望。

昨日没抓到她装病在老太太面前告她一状,回去她好生憋闷,今儿又被不知情的商少行将金艺岚的绣品贬了一番,想刺激红绣又没刺激到,好在她早有准备,原就是预备将金艺岚许给商少行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艺岚如此出众的才貌,她就不信商少行不喜欢,猫儿哪有不吃腥的?若是艺岚能成功拴住商少行的心,分散他的精力,他们行事不也方便许多么。

无论如何,就算红绣不在乎,这一步老太太支持也是好的。

思及此处,商金氏走到红绣跟前,一手搂着她的肩头道:红绣,艺岚的才貌你也是瞧见的,你们兴趣相投,往后做个姐妹,互相照应着不也挺好?你觉着呢?我觉着?我觉着你们将商少行的婚姻当做排解无聊的消遣很不是人可这样的话红绣怎会说出口?只是笑着道:二婶考虑的周到,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为尊,若是三少爷没意见,我又怎敢有异议?好孩子,真是懂事。

老太太满意的笑了起来,叹道:行儿能有红绣这样懂事体贴的正妻,又能有艺岚那样一朵儿解语花做妾氏,以后锦瑟和鸣,岂不是令人艳羡?哎,他们小日子过的好了,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崇飞。

商金氏见风使舵,忙用帕子沾沾眼角,顺着老太太的意思道:可惜啊,兄长与嫂嫂没这个福气瞧见。

不然咱们一家子岂不是和美。

是啊,老大去的早,三儿一家又远在台州,想见一面都难。

老太太说到此处,不免湿了眼眶。

商金氏也跟着附和,随即又是扮丑角儿又是哄的,直哄得老太太开了笑颜才罢。

……离开老太太的院子,红绣并未乘轿,打发了下人,自行走在前头,一路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

天空飘落着零星小雪,周围一切景物都显得如梦似幻,微风吹来,轻抚她发间凤鸣钗,耳畔传来悠远长鸣,嘤的一声,宛若从天外而来。

梅妆与丹烟对视了一眼,缓步跟在红绣的身后,看着自家小姐越发寂寞清冷的背影,心中一阵疑惑。

老太太刚才都与小姐说什么了?一路遇上的下人,见了红绣均行礼问好,红绣也与往常那般点头致意,绕过凋零的百花丛,踏着碎石铺就的小路走向凉亭。

待在凉亭上站定,目光所及的便是后花园中那一池结了薄冰的莲花池。

梅妆与丹烟看见那莲池,心下便已经酸涩难当,他们与凡巧一同服侍小姐,相处的早就如同一家人,如今触景生情,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

可他们不敢出声儿,生怕惹得小姐也跟着掉泪,今日她已经够反常的,不能再给她徒增伤感。

红绣目光放在远方,怀中揣着凡巧留下的遗书,可此时她疲倦的不愿意思考,也不愿意将信拿出来看看。

她心里乱的很,刚才在老太太房里的淡然好似全都随风消失不见,离开了那里,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女子。

商少行要纳妾?这很正常啊,古代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商少行这个年纪的男人没做爹的都已经是稀奇的,更何况他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可明知道是正常的,她心里头为什么凭空添了这些堵?是为商少行无法为自己的婚姻做主而憋闷?还是单纯只是为了他纳妾一事?又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雪花打在脸上,略微有些刺痛。

深吸一口气,好像冷空气能将她的烦闷冷冻沉淀,让她舒坦一些。

风雪越发的大了,连天色也跟着暗下来。

梅妆担忧的道:小姐,咱回吧,您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仔细身子啊。

是啊小姐,咱们回吧。

红绣回过神,问:现在什么时辰了?回小姐,已过了午时了,您还得回去用药呢。

嗯。

走吧。

红绣转回身,这才发现自己腿都已被冷风吹的发麻。

一路穿过后花园,过了仪门,又走了好一阵子,一行人才回到馨苑。

才刚走下回廊,便听见右边的厢房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闲聊声。

青莲,你猜我头晌在小姐房外听见什么了?听见什么?夫人跟小姐说了,要将她许给三少爷做妾氏真的?当然是真的,我糊弄你作什么,只是我觉着小姐那样的人儿给人做了妾氏有些可惜了。

你瞧瞧那屋那个,哪儿比得上咱们小姐,长了一副狐媚子相,特意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是为了勾搭男人……青玉,慎言仔细让人听了去切,怕什么凭着咱们小姐的样貌和才华,将来三少爷定也是宠爱她的。

青玉坏笑着又打趣道:咱们两个自小伺候小姐,将来定要跟着小姐做陪房的,若是能……呸呸呸,不知羞三少爷哪会瞧得上咱们,你安分些,莫想那些没用的,仔细给小姐温着燕窝才是正经的。

……梅妆气的脸色煞白,她总算是明白小姐的忧郁从何而来,早知道那金艺岚没安什么好心眼,想不到她竟然是打这个主意梅妆挽袖子就要往厢房里冲,却被丹烟拉着胳膊捂着嘴拽开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梅妆愤愤的甩开丹烟的手:你拉我做什么,那小蹄子胡言乱语,诋毁咱们小姐,我要撕烂她的嘴你就省点心,动动脑子少给小姐惹麻烦了丹烟轻斥一声,给梅妆使了个眼色。

两人又同时望向自行脱掉斗篷的红绣。

她们小姐心地善良,足智多谋,只是中毒之后身子差了些,怎么补都丰腴不起来,怎会是青玉说的那种故作柔弱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梅妆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也知道丹烟说的是对的,真打起来,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怕是会惹的人说他们小姐是妒妇。

红绣夜里没怎么睡,都是坐在桌边就着瓜皮等微弱的灯光,一遍一遍看着凡巧留下的遗书。

她将纳妾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这种东西又不是她说了算,她何苦强求?眼下凡巧死的不明不白,事情还没查清楚,她怎么还能为了自己那一点儿女私情放着他不管?梅妆早已经歪在圈椅上睡着了,丹烟在红绣身旁纳着鞋底,听着外头打了三更,放下针线簸箕,温言道:小姐,打过三更了,您歇下吧,明儿个除夕,还要到老太太那守岁,事忙着呢。

红绣嗯了一声,盯着手里的信没动地方,半晌才道:凡巧怎会为情自杀呢,我怎么想,怎么觉着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丹烟一惊:为情自杀?正是。

红绣将手里的信给丹烟看,又将今日老太太说的话说给她听。

丹烟眉头紧锁,道:小姐,我觉着此事蹊跷,要不,咱们去求求三少,让他给想个法子?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除夕第一百九十一章 除夕求商少行?红绣微笑着摇头,算了,咱们不求他,自己想想法子。

丹烟担心的皱眉,斟酌言辞,劝道:小姐,纳妾之事三少爷许是另有苦衷,您可别在气坏了身子,姬公子都说了,您心脉受损,不能动气,须得静心才行,咱们是因着三少爷的关系才在商府住下,有了麻烦当然是要去找三少的,您何须为难自己呢?红绣知道丹烟是真心为了自己,感动的握住她的手,丹烟,我并非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我只是不想让三少爷为难罢了。

小姐,您是说……嗯,我怀疑此事与府里的主子有关。

小姐的意思,凡巧是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进莲池的?这不好说。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此时都与府中的主子有关,否则老太太那样喜欢高端做事的人,是不会将此事压下来的。

小姐说的是,这封信不是假的,确实是凡巧的字迹,要么她有必死不可的缘由,要么是有人逼她写了这封信,然后在杀了她,总之她是冤枉的。

丹烟起身,为红绣披上了褙子,转而劝道:可是小姐,您也该去睡下了,这事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您犯不上累坏了身子,好容易才养好了些。

嗯。

红绣应了一声,终于听话的上了床,丹烟为她掖好了被角才拉着梅妆去外间好生睡下。

次日一大早,天气难得的放了晴,府里四处已经挂好了红灯笼,一派的喜气。

梅妆与丹烟服侍红绣起身,站在紫檀木三橱柜前犯了愁。

除夕之日,到处喜气,红绣的衣裳却都是素色。

年纪大的人,定是喜爱这样日子里大家都喜气一些,若是小姐穿了一身缟素过去,岂不是惹了老太太不愉?红绣挽了倭堕髻,戴上商少行赠予她的银累丝陶瓷月牙耳坠子,又簪一根普通的桃木簪。

站起身来到两个丫头身旁:就穿那身杏白色的吧。

小姐梅妆回头,见红绣头上连个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叫了一声拉着她坐下:我刚才瞧见那屋那位描眉画目的,丫头们都把她打扮的跟天仙似的,您怎能输了她去红绣摇摇头,叹道:那就戴上太后赐的紫金白玉的华盛吧。

旁的就不要了。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娘亲的守孝期未过,我怎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孝道还是要讲究的。

丹烟与梅妆也知道红绣说的在理,便不再多言,但还是拿了馨岚居的胭脂水粉为红绣上了淡妆,旁日她总是素颜,今日略微妆点,人便越发的明艳起来。

两人满意了,拿了三少爷赠给红绣的银狐斗篷为她披上,系好带子,一行人提早赶去了老太太的兰思院。

上香祭祖,祷告,接神,祭灶。

一上午的时间便全做了这些事情,晌午随意用了饭,下人们已经贴好的对子福字与窗花,屋内燃着炭盆,焚着百合香,全家老少全聚在老太太的暖阁之中,场面热闹非凡。

男人有男人们的圈子,在侧厅里头闲话家常,有下人们伺候点心水果。

隔着珠帘的便是女眷。

今日人到齐了,就连平日不怎么离开崇宗园的花姨娘和黄姨娘也一同来,金艺岚与红绣两人均是一身素色,在大红大紫的女眷们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红绣如往常一般,面上淡淡的,有人与她搭话她便礼貌回应,绝不会失了礼数,可心里头却觉得寂寞非常。

周围越是热闹,她越是觉得孤单,想念在现代的家人,也想念连翘,在她看来,现在她穿金戴银,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可都及不上从前她生辰时候,连翘给她煮的一碗寿面来的暖人心。

年饭也摆在老太太的暖阁,众人热热闹闹,一餐饭吃了约莫一个时辰才作罢,饭后下人们伺候了茶水,老太太便挥挥手,打发丫鬟婆子门各自去热闹了。

红绣端着茶盏,安静的坐在罗汉床的一边,她身旁是金艺岚。

商崇宗共有三个妾氏,分别为陈姨娘花姨娘和黄姨娘,现下也均在场,呆着了与老太太献殷勤的机会,他们更是借着年夜的喜庆,尽是说些段子让老太太开心。

放下茶盏,红绣趁着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暖阁。

外头飘着小雪,呼吸到新鲜空气,远离吵闹的环境,她心也静了不少。

红绣。

不用回头,红绣便听得出那是商少行的声音。

三少爷不在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商少行身上搭着黑色锦缎大氅,蹙眉站在屋檐下,看着红绣清瘦娇小的背影,纳妾一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确定了他那日的想法。

你在生气?生气?红绣回过身,笑望着他潋滟的一双凤眸:我做什么生气?商少行眉头皱的更紧了。

红绣摇摇头,道:我毫无理由可以生气的,自古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无法为你自己的婚事做主,我对你也只有同情罢了。

只有同情?商少行喃喃重复,声音中竟然带了急切,完全没了往日的淡然:就只有同情吗?难道还该有别的?红绣笑了一声:我该吃醋?该像下人们传的那样又是摔盆又是上吊的?商少行哑然无语。

红绣叹息了一声,面前呵出一团白雾,纳妾之事我知道是二婶与祖母的注意,并非你自愿的,我没理由怪你,再者说,咱们本就是……好了红绣。

商少行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他知道她会说什么,他怕自己心里头堵得慌, 后面的,不要说了,留给我一些想象的余地。

红绣猛然抬头,清亮的大眼对上商少行的凤眸,再迟钝的人,也无法去忽略商少行刚才话语中的意思和语气中的疲惫怅然。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商少行才换了轻松的语气,道:你可愿与我在院中走走?嗯,也好。

见红绣点头,商少行微微一笑,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他的笑容照比往日柔和了许多。

二人下了台阶,踏着青石砖上的雪,并肩走向月洞门的方向。

一高瘦一娇小,一黑一白的身影,看起来无比的和谐。

三少,料子的事你与二叔提了吗?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很纯很暧昧第一百九十二章 很纯很暧昧商少行此刻的心情失落掺杂着一些无奈,难道他们在一起,就只有公事可谈吗?他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快走上前了一步,拦在了红绣的面前。

红绣只及商少行下巴那么高,低着头向前走,还等着他的回答。

不料面前多出一堵人墙,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撞了在他身上。

青石砖面上结了冰,上面又盖着一层积雪,她急着要退开,脚下却一滑,身子往一旁栽倒。

啊红绣吓的心跳漏了一拍,双手本能的攀住商少行的手臂。

商少行也忙扶住她,待她站稳,才感觉到他们的姿势无比的暧昧。

鼻端是一股淡淡的药草和松柏香的味道。

面颊贴在商少行胸口衣裳冰凉的布料上。

红绣一怔,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可双臂还是被商少行的双手扶着。

她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

商少行潋滟的凤眸中宛如盛满了星光,深邃又晶亮。

他们呼出的白气交融,让红绣觉得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放开自己攀着他手臂的手,红绣说话竟然有些结巴:额,三少,多,多谢。

商少行深深望着她,直看得她双颊飞上两朵红晕才缓缓放开手,刚才心中的隐约焦灼,在看到红绣的反应之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也退后了一步,微笑着用他那如山泉般清亮的嗓音低声道:仔细些,路上滑。

红绣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道:刚才你想到什么?什么?商少行被问的一怔。

红绣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为何突然站在我面前?额……这下轮到商少行语塞,他能说他刚才是想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么?冲动的劲儿早已经过去,商少行在商府中隐忍多年,深知要想成事,忍耐有多重要的作用。

他微微一笑,顺口说道:我是想问你,玩过爆竹没有?爆竹?红绣想起了在现代玩的那些烟火,目光有些迷离。

商少行知她在诸葛府中的境地,起初地位低下,没有闲钱玩,后来是忙于争斗求生存,没有闲情玩。

心中对她怜爱越发深了,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从小到大也是没有玩过爆竹的。

啊?红绣有些吃惊:你大富之家,不会连爆竹都玩不起的吧?商少行就笑,转身向着外院方向走去:不是玩不起,而是我身子不允许,爹爹在世的时候管我们管的也严,多的时间都用来念书,二哥比较顽皮,总是被爹罚。

可他顽皮依旧,还曾经用点燃的爆竹做弹弓的弹子去打二婶。

真的?可不是。

他将二婶的褙子都点着了,吓得又哭又叫,不过二哥也被罚跪了一天一夜。

商少行说到此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还是红绣第一次听商少行说起从前的事而且笑的毫无芥蒂。

红绣也忍不住微笑起来,道:看来从前府里还真是热闹。

想不到二哥也有如此顽皮的时候。

正是,只是在圣临二十七年北伐之后,爹爹就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不久病逝了,二哥也出家了,我想不到,原来二哥和爹爹,竟然是……三少红绣拉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回忆。

商少行一惊,眸子清明了许多,他竟然与红绣说了这么多心里话,还忘记了隔墙有耳这一说。

商少行有些心惊,在红绣面前完全卸下防备的次数越多,他就越是心惊。

有一种淡淡的喜悦,还有些惶惑不安。

红绣望着商少行,摇了摇头,今日的他好像与平时都不同,是不是老太太要给他纳妾的事,让他心中甚为不平?可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好像不成立。

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的观念根深蒂固,他怎么可能与她有同样的想法。

他纳妾,她不难过,只是略微觉的心酸。

两人沉默下来,雪花随风飘落,院墙外爆竹声阵阵,府里的许多家生子玩闹的声音传来,将他们两人所处院落烘托的更加寂静。

身后传来雪地被踩踏的咯吱声。

红绣与商少行同时回身,正瞧见商福全小跑步过来。

少爷,红绣主子,老太太在屋里头叫你们呢,说是闲着也是闲着,要行酒令。

知道了。

红绣应了一声,走吧,咱回吧。

毕竟人多口杂,她与商少行出来这么久,怕是有人背后说闲话了。

商福全在一旁提着灯笼,商少行与红绣都有默契似的,走的非常慢。

见左右无人,商福全道:少爷,刚才二老爷在屋子里与老太太说起了购进这批料子的事,似乎像是多大的一个显摆。

嗯。

商福全又看了一眼红绣,斟酌了一下言辞,道:艺岚小姐似乎对纳妾一事很是欣喜。

陈姨娘对此不抱意见,花姨娘与黄姨娘说起话来带着些酸气,说了些疙瘩话,惹得艺岚小姐像要哭了似的,不过二夫人几句话便把他们噎了下去。

嗯,二娘那里呢?崔姨娘还是往日那般,并不多话,但小的瞧她眉目之间都是喜气,想来也是赞成您先纳妾的。

嗯。

商少行沉思了一下,道:回头你支十两银子,请二叔身边的周德胜哥们几个去喝一盅,打探一下那匹料子二叔到底是怎么联系上的。

是,少爷。

安排妥当,三人已经进了月洞门。

红绣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对商少行与商福全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还是赞叹的。

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宅子里如何御人,如何安排,她还不够熟练,虽然梅妆与丹烟忠心都够,但没有她指使,她们往常也都没有如商福全这般。

可红绣知道商少行这样是对的,她的信得过的人屈指可数,若是丹烟和梅妆都能成了她的眼睛,那总比她自己一个人来要好的多。

商福全放下红灯笼,为商少行与红绣挑起了门帘。

下人们都老太太放了假,各自回去过除夕了。

红绣也让梅妆和丹烟回院子里,跟花儿和朵儿他们乐呵去。

如今少了人手,红绣便自行拍打身上的雪。

商福全接过商少行的外袍,他一个小厮,也不好伺侯未来的少奶奶更衣,只能愣愣的站在一旁,倒是商少行不避讳,为红绣拍打身后她够不到的地方,然后将她斗篷接过,递给商福全一并拿去收好。

绕过屏风,一屋子的人各个穿金戴银衣衫靓丽。

老太太坐在正当中,一旁的商金氏不知说了什么,哄得她哈哈大笑。

旁边的陈姨娘也跟着笑起来。

而金艺岚的脸已经红的与煮熟的虾子差不多,头低垂着。

商崇宗坐在圈椅上,放下了茶盏,见商少行与红绣进了门,笑着打趣道:才刚正说起你们二人,行儿啊,你是个有福之人,二叔望尘莫及啊。

瞟了眼金艺岚,意思很明显。

商少行并不答话,今日不是惹老太太不快的时机,有什么话等明日再谈也无妨。

他抱歉的看了眼红绣,撩衣摆在商少靖身旁的空位坐了,同样也以玩笑的口吻道:二叔说笑了。

且不说我二婶贤惠美貌,持家有方,三位姨娘也是花容月貌,若以艳福来衡量,二叔才真正是有福之人啊。

商崇宗一听,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商少行与商少靖和商少澜也是附和着笑。

可这些话停在商金氏的耳朵里,就如同打了她一巴掌一样。

她将艺岚许配给商少行做妾氏,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外甥女的未来着想,另一方面是为了用美人来牵扯商少行的精力,但还有一方面,便是为了刺激红绣。

可也不知商少行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一句话,宛若刀子一样戳中了她的痛处,陈姨娘在她嫁入商府的时候就是妾氏,而花姨娘与黄姨娘年轻貌美,是二老爷最近的新宠。

她笑红绣还没进门就多了个妹妹。

她呢?也是一大堆烂事儿等着呢。

红绣对一切耳充不闻,在崔氏身旁坐下,随手为她剥了个金桔,换来崔氏赞赏的一笑。

她也随手捻起糕点来吃,却觉得被人盯的格外不舒服。

抬起头,在她斜对面的商少靖目光灼热,痴痴望着她。

她的身畔,商语蝶一会瞧瞧她,一会又瞪一眼金艺岚,似乎气的不轻。

红绣也真无奈,这两位还真都是商金氏的宝贝,怎么偏生对她过不去。

祖母不是说要行酒令吗?没有酒怎么能成。

商少行看了一眼商少靖,笑着对老太太道。

老太太连连点头,回头对仍然侍奉在身旁的晚秋道:去,将红绣姑娘那些日子给的葡萄酒和越橘酒拿来,也给这群土包子们尝尝鲜。

是。

葡萄酒?越橘酒?商金氏奇怪的看了眼红绣,笑道:到底是绣妍楼能耐大,这葡萄酒稀罕,越橘酒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老太太笑道,要么我说红绣是秀外慧中,那越橘与葡萄酿酒,都是她自个儿发明的呢。

头先她给我送来,我舍不得喝,只是尝了一点。

剩下的便放起来留着人全和了再用。

红绣笑起来,祖母若是喜欢,往后红绣想法子再酿给您便是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妹,姐不会吹箫!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妹,姐不会吹箫!不多时,晚秋便将酒壶端了进来,拿了上好的白玉杯子为每人斟了一小盅。

红绣白皙的手指掐着杯子,乍一瞧竟分不清到底是白玉的杯子白净滑腻一些,还是红绣的手更细致一些。

商金氏收回了目光,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抿了一口杯中之物,入口味苦,然后转为甘甜,竟然清香无比。

她竟然会酿酒?商金氏心里甚为不平,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不过是诸葛府的外室女罢了如何能会这些?她心思百转,总结起来也就一个原因——红绣死去的娘也是个狐媚子,暗地里教给了女儿这些手艺。

到底是红绣厉害,连酒都酿的这么好。

商金氏笑着问。

红绣摇摇头,道:二婶过奖了,我不过是恰巧碰上了。

你就别自谦了,老太太可是不止一次提起了你就赞不绝口。

不过行儿。

商金氏笑着对商少行说:你二叔才刚那一句‘你是有福之人’说的倒也不假。

将来红绣为你酿酒,艺岚为你下厨,她又精于琴艺,嗓子也是赛过百灵鸟儿的,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看着美人歌舞,还不羡煞旁人?商金氏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一屋子人都跟着商金氏笑,商少行扶额:瞧二婶说的,好像我整日耽于声色犬马似的。

老太太转开了话题,看向商金氏道:想不到艺岚不仅精于刺绣,还是个才女呢商金氏拉了一下金艺岚,你祖母夸你呢,还不赶紧谢恩。

众人又是笑,谁都听得出她话中的那一句祖母是什么意思。

还没过门呢,就想学红绣先改了口了商金氏是从来都不甘落后于人啊。

商少行蹙眉,改口是随便能改的?眼瞧着金艺岚起身,还没等她说出话来,商少行就说:艺岚小姐精于琴艺,歌喉也好。

今日除夕,不如为大家演上一段以娱众人啊。

金艺岚错愕的望着商少行,似乎想不到他能打断她要说的话,更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如此说,岂不是将她与歌伶之流划分为一类人?金艺岚眸中含了泪,但她的委屈远远没有愤怒来的多。

老太太与姑母都已做了决定,那她将来便是商少行的人,他言语之间却一直都偏着诸葛红绣。

瞧了一眼正小口抿着酒,好似周围一切都与她无关的红绣,金艺岚微笑着上前一步,道:弹琴唱歌而已,原也是不难的。

不过素闻红绣姐姐歌艺双绝,一支碧玉箫吹奏的无人能敌。

今儿个趁着高兴,不如我与红绣姐姐合作一段,我们琴箫合奏,不也是美事?碧玉箫?她什么时候会**了?红绣放下了杯子抬头看着金艺岚,她感觉到金艺岚的变化,之前温婉怯懦的人,如今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尖锐。

红绣想得明白,或许正是因为纳妾一事,让金艺岚认定了商少行,对她也自然而然的多了几分敌意。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红绣身上。

兴趣盎然有之,看好戏有之,真心担忧也有之。

红绣知道,如今要是她说一个不字,可就是落了败仗,虽然她从未想过与金艺岚争什么,但屋子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又哪可能不知道金艺岚的意思?她站着商少行未来正妻的位置上,就要不能有半分的迟疑退缩,只能应下她的挑战。

打定了主意,红绣微笑起来,似乎没听见金艺岚一直称呼她姐姐,还是照以前那般称呼。

艺岚小姐过奖了,之不过红绣前些日瘦了点小伤,如今不足,恐吹奏碧玉箫气力不足,不如改成别的。

别的?红绣姐姐想要表演什么呢?金艺岚语气中多了一些平素从未有过的尖锐,明知她是不会吹奏,仍然步步紧逼。

红绣回想了一下,让她绣花她行,唱两手现代的流行歌曲也凑合,可问题是金艺岚弹奏的是古代的曲子,她合不上。

不然吟诗,将老前辈们的诗词再剽窃一首过来?可问题是,若要她咏应景儿的诗,她是决计想不出的,因为她不会背关于除夕的事。

那她表演什么?总不能拿着纨扇绣花吧红绣面露难色。

商少行俊脸早在金艺岚出声危难之时便阴沉下来,如今见红绣俏脸粉扑扑的,蹙眉绞尽脑汁,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他早听爹爹说过,娘亲在世之时,他并不纳妾,就是怕无法待每一个女子公平,那样会让他的女人受委屈。

所以他一声只专宠娘一人。

如今他还没纳妾,他的后院就隐隐有起火的架势,若是真让金艺岚进了门,那还得了他喜欢红绣,他已经摸清了自己的心思。

他不想让她受委屈。

更不能无视他们二人的约定。

商少行目光便的坚定。

金艺岚此刻还不知道,就因为她一时冲动,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的尖锐,让她在商少行的心中形象大打折扣。

要不艺岚小姐弹唱,我来伴舞吧。

红绣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她还会什么才艺。

好在大学里参加文艺汇演,还跟姐妹们跳过一次舞。

那一年正上演神话,金喜善山崖上迎风一舞不知道迷倒多少人,寝室里的姐妹尤其迷疯了,文艺汇演的时候便将那一段舞蹈编排完整,还借了服装和水袖来,将一小段动作改成了一整个舞蹈。

她当时虽然只是个在后面比划比划做配角的,好在动作也还记得。

红绣此言一出,商金氏立即应和,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姐妹两个演一出,也给老太太解个闷儿。

老太太也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晚秋啊,你去告诉艳秋,叫她帮着预备下,少喝两酒吧。

是,奴婢这就去。

未来的三少奶奶要跳舞,这消息在老太太的兰思院里算是传开了。

不多时,原本给了假的下人们都聚集在老太太暖阁的门前。

红绣瞧了瞧屋里的地方,道:祖母,屋里怕是施展不开,不如我们道院子里去。

Ps:今日发的急,有错别字什么的稍后再改,请姐妹们见谅。

稍后还有一更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舞倾城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舞倾城暖阁里炭火烧的旺,老太太又吃了半天的零嘴,说笑着也是热了,到院子里正好可以凉快凉快。

点头道:也好,咱们大伙儿都到院子里放放风,今日府里头的彩灯我可还都没瞧过呢。

当家主母发话,谁敢说个不字惹得她不快?众人当下穿了厚实的袄子,在或者披上斗篷,一家人出了暖阁。

院子里灯火通明,红色的灯光照着院中景色,平添几分绮丽色彩。

一架古琴此刻已经摆在廊下。

金艺岚身上穿着厚实的丁香色锦缎袄子,手中抱着暖炉,在琴案旁的垫子跪坐着。

目光不平的看了眼红绣。

心道诸葛红绣你好毒辣的心肠,大冷天的让我在户外弹琴,不是擎等着我出糗?天地良心,红绣其实并无此意,而是屋里地方狭窄,真是施展不开。

金艺岚起码还穿着袄子,可红绣此刻是只穿着一身杏色的袄裙,料子均为云锦,飘逸但并不是非常保暖。

下人们闻讯都赶来,在周围围了一圈。

艳秋与晚秋等人也给老太太搬了锦杌坐下,其余人皆于老太太身旁站着。

商金氏一身洋红色的锦缎袄子,搓了搓手,道:老太太,外头天凉,就让红绣他们紧着开始吧。

嗯,红绣?老太太望向站在一旁与艳秋说话的娇小身影。

红绣回过身,祖母?预备好了吗?预备好了。

红绣摇了摇手中杨妃色的水袖。

商家别的没有,就是料子多,她才刚让艳秋去为她准备的,待会跳舞用得上。

嗯,那开始吧。

老太太一声令下,金艺岚点头,放下了暖手炉,摆好架势凝神静气,微微闭了眼。

再睁开眼时,悠扬的琴声已经杳杳而来,宛若凌波踏空的少女,带着满身的孤寂与尘埃,冲到了人们心头。

众人皆为琴声所迷醉,而面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旷神怡。

天空雪花飘零,大红灯笼摇曳点亮夜色,在晶莹剔透的雪光之中,一身杏花白的窈窕人影宛若临风欲飞,飘然而至。

两臂三尺长杨妃色水袖随着她动作而飘舞。

拂袖,扬袖,抛袖,荡袖……旋身,弯腰,踢腿,旋转……所有一切动作一气呵成,竟瞧不出是临时起意的动作,宛如事先预备好的一般流畅优美。

她纤腰柔软,手臂修长,每每旋转之时襦裙散开,水袖在周身绕成一个圆,就如同洁白的昙花层层绽开。

在晶莹剔透的白雪之中,又如同错来的杏仙,飘渺而悠然。

红绣尽力回忆当年的动作,可因为时间久远,到底还是忘掉了许多。

好在她现在这具身子年轻,反应能力和柔韧度都够,她临时发挥的动作也都用得上。

金艺岚的曲调先是寂寞,后转为流畅高亢。

红绣也将当年大学时代的舞蹈仔细重温了一遍。

琴声渐弱,红绣将最后一个动作收住,院中安静,过了好半晌老太太才仿若才回神似的大声道:好,太好了,艺岚琴弹得好,红绣舞跳的更妙。

想不到啊,红绣你还会这一手。

商金氏附和道:可不是,我就说行儿是个有福的,你瞧瞧。

红绣和艺岚不都是才艺双绝的佳人?商金氏如此一说,叫众人皆笑着附和起来,商语蝶气结的跺脚,原先她还是很喜欢金艺岚的,可如今她却觉得她讨厌,什么破琴,弹得也没有她弹得好啊。

至于红绣,她是一早就瞧不上眼的商少靖盯着正在收起水袖的红绣,眼睛已经发直了,眼神中闪过的渴望与喜爱是再如何都藏不住。

他大步上前,单手解开斗篷领口的带子。

刚要为红绣披上。

却见本来在他身后的商少行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红绣跟前,为她披上了她自己的那件披风。

好舞姿,好身段。

商少靖只能竖起拇指夸赞了一声。

心道商少行不是病着么,怎会走的这么快。

红绣冷的牙齿打颤,给商少靖还了礼,客气道:堂兄见笑了。

一行人回了屋子,又说了一会闲话,金艺岚一直都温婉的坐着,再不多言,人若是不问到她,她是决计不在说话了。

红绣喝着商福全递来的姜汤,还是觉得背心处一阵阵的冷,她现在的身子算是完蛋了,才不过是一曲舞蹈的时间,用现在的时间来计算,顶多不超过四分钟,她竟然还是受了凉。

回去得叫梅妆翻一翻姬寻洛留下的那些药单子,看看有没有对症的。

越是到深夜,大家的精神头越差,但守岁的规矩是要遵守的。

待到次日各自回房,红绣已经是疲惫不堪,坐在轿子里摇晃着都险些睡着。

轿子外随行的梅妆与丹烟,昨日也里虽然没有跟在红绣身旁,可也是一样没睡,一面走路一面打折呵欠,想到路上来的时候听兰思院的下人们说小姐昨日跳舞了。

她们就一阵不平。

齐齐瞪了一眼金艺岚在前头的轿子。

要不是她撺掇小姐会像伶人那般委屈自己?年初一,府中有客来访。

接下来一连三日,商少行都是忙着交际应酬,听福全说红绣病了,他偏偏抽不开身。

待到年初四,商少行头晌到了馨苑的时候,红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再发烧,身子也不再无力发酸,只是时常的还会咳嗽两声,只能静静养着。

三少爷。

我已经无碍了,你不必挂心。

商少行点头,嗯,我瞧得出你起色好了。

料子的来源调查清楚了吗?嗯,对方只不过是从南方而来,专门做些投机倒把生意的,这批料子乃是丝织品,数量比较庞大。

对于咱们府里来说,也是一比不小的支出。

他们的价格照比市价都要便宜两分,我想二叔就是看中了这个价格才动了心。

价格便宜,那料子的质量如何?丝织品种类繁多,你所说的具体都是哪些类别?商少行赞赏的望着她,生意上的事他就喜欢与红绣这样聪明细心的谈。

料子纱、罗、绫、绢、绡等等都有。

双绉,碧绉,顺纡也都有。

总之是样式繁多,价格照比市价便宜。

红绣蹙眉,市价有限,商家自己就有自己的绸缎厂,而且也会常年大批量的收购绸缎料子。

每每与他们一同合作的那些老主顾们价格都是公道的不能再公道。

可此次的价格比老主顾给的都要低,红绣难免会起疑心。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那么一大批的料子若是压在手里,万一质量上有问题,或者其中有什么挖给商府的陷阱等着他们跳的,那如何是好?三少,实话实说,我不看好这次的生意。

你还是想法子去跟老太太说说,劝阻了这件事吧。

红绣站起身,走到罗汉床前坐下,又道:此次大批的料子,赚了是什么都好说,若是赔了,对商府也是一大损失。

其实若是想让老太太知道二叔并不是个合适的继承人并不难,此事就是一个机会,就算不赔本,咱们也要想法子让他亏本。

可我觉着,商府毕竟是令尊一手创下的,其中花费了多少的心血啊,它不应该成为你们争夺财产的筹码。

商少行点头,嗯,你说的在理。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就是因为舍不得败坏爹爹的产业,浪费他的心血。

否则他早就可以从家族生意上做文章了。

红绣又是一笑,补充道:而且三少爷你比我更清楚,就算你能证明二叔不是合适的人选,老太太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改观啊。

人就是这样,有些观念是先入为主了,再者说,人与人的关系也总有个喜好,她有格外喜欢的,也就有不喜欢的。

商少行笑了一下:红绣,有时候我真觉着你并非是十五岁的女子。

红绣一怔,尴尬的笑了一下,她本来也不是十五岁,她是十五乘以二还要多啊。

商少行正色道:此事想要等着出了正月是来不及了。

因为二叔还在暗地里不停的调集各地区分号的银子。

我本不想惹祖母不快,但二叔逼人太甚,今日晚饭时候我便去好好问问他。

※※※年初四,家宴里吃多了山珍海味,老太太吩咐了厨下,桌子上的菜肴也换成了以清淡为主。

但是再清淡,在商府里也绝简单不了,仍旧是满桌子精致的菜肴。

商少行坐在老太太的右手边,她的左手边是商崇宗。

商金氏不用饭,忙活着给老太太布菜,待吃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才问:行儿,红绣丫头的身子也好些了吧?回祖母,已好些了。

不过还有些咳嗽。

商崇宗叹了口气:哎,红绣的身子就是让人操心。

商少行微笑不语,吃了口菜,放下象牙筷子笑问道:二叔,最近各地的分号都在调钱,你还是要购进那批料子吗?商崇宗点头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做答。

商少行又道:二叔,那这批料子产地何处?卖家何人?底细如何?您别误会,侄儿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咱们做生意得稳中求进,这次花费的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须得谨慎才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五章 撕破脸第一百九十五章 撕破脸商崇宗的脸色很难看,商少行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问的如此仔细,明摆着就是对他这个二叔的不信任最让他恼火的是这些他的确没有完全调查清楚,这让他如何一一作答?在老太太的面前若是露出这些事情他也不知情的话,岂不是会被人看低?思及此处,商崇宗怒气冲冲的道:行儿,这些事情我又哪可能不调查清楚?不过赘述无意义,在此处我就不一一作答了,你二叔做事你还信不过吗?商金氏也随声附和道:正是,说句托大的话,当年你二叔与你父亲二人一同并肩作战打拼天下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呢。

你二叔他也是不少出力的,对生意上的事了解的只比你多。

你就放下心,给家里头赚钱还不是好事吗?还分是谁赚的做什么。

商金氏毫不客气的以长辈的身份将商少行训斥了一顿,最后一句则是在明指商少行忌惮商崇宗,不愿意让他在老太太面前表现。

老太太闻言沉下了脸,道:行儿,祖母也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家的生意着想,不过此次你是多虑了,这件事交给你二叔办就是。

商少行早料到他们三人沆瀣一气,可怎么也想不到商崇宗连敷衍他两句都懒得做,商金氏更是甘愿做坏人,说话直白的跟他撕破脸。

祖母,二叔,二婶。

商少行说话的时候面上仍旧带着笑,可清亮的声音已经明显没有笑意,严肃的道:我并非不赞成二叔做生意,我也知道二叔一切都是为了商家的利益着想。

只不过才刚我说过了,做生意须得稳中求进,我身为商氏的继承人理应有权利知道方才问的那些细节吧?你商崇宗怒气的瞪着商少行,以他的经验,商少行往常都是会避免与他正面交锋的,谁知道今日话却说的如此直白?明知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可问题是他并不知道内情啊,要他如何去说?见商少行非要问个明白,老太太道:行儿,祖母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这个买卖是稳赚不赔的,你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咄咄逼人?商少行闻言,一个心如同被至于冰窖之中,早知道祖母不疼他,可没想到她为了二叔竟然如此不讲道理。

商少行站起身来,垂首道:如此,是孙儿的不是了。

老太太眉开眼笑,心道商少行再厉害,还不是拗不过她,惧于她的威严?刚要说些场面话,想不到商少行竟然站直了身子,双眸湛然的望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孙儿是父亲现在唯一能够接掌家业的儿子,而商氏,也是父亲当年一手所创。

其中原委,我想祖母与二叔二婶比我还要清楚,父亲去世,祖母接掌了商家产业,本也是应当的,如今孙儿长大成人,祖母也可以享享清福了。

后宅之中的事祖母尚且要操心,孙儿又怎敢劳您再操心铺子里的事?你你老太太瞪圆了眼睛,气得脸色发白,抖着手指着商少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商少行站直了身子,道:孙儿‘咄咄逼人’,请祖母见谅,不过孙儿句句皆是实情。

这一次的买卖,孙儿不同意说罢,商少行忘了一眼商崇宗,道:二叔,五年之约咱们毕竟是不输不赢,按着道理商家毕竟也是我父亲所创,二叔您该歇着还是歇着吧。

对了,崇宗园返修也差不离儿了吧?若是能腾出个住人的地方,还是请艺岚小姐搬回去。

馨苑地儿小,红绣身子又弱, 我怕饶了她的清静。

行儿商金氏上前一步,怒道:艺岚是你的未婚妻子安排她住在馨苑,也是为了让她与红绣好好相处啊难道说……是红绣不愿?她也太不贤惠了女训女戒她娘都没教给她吗听商金氏扯上红绣,商少行眉头微蹙,随即绽放出一个惑人心魄的笑容:二婶说笑了,红绣知书达理,又怎会不懂这些个规矩,只不过行儿心里头并无纳妾之意罢了,头些日子祖母高兴,赶上年关,我也不便多言,今日就一同说清楚,艺岚小姐很好,我不能委屈了她。

你这个不孝子,你爹泉下有知也定会以你为耻老太太怒极的站起来,抡起拳头砸了商少行肩头一拳,老泪纵横的颤声道:祖母这还没老糊涂,你就已经不听我的话了你简直,简直……老太太喘息起来,抚着胸口脸色煞白,气的着实不轻。

商少行见状忙规矩的跪下来,祖母息怒。

你气孙儿,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千万莫要动气。

商金氏扶着老太太坐回罗汉床上,拍着她的心口帮她顺气。

回头瞪着商少行道:行儿你也太不懂事了还不快给你祖母赔不是商少行心中对商崇宗与商金氏嘲讽更甚,但碍于孝道,此刻也不能再多言,只得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千错万错,皆是行儿的不是,请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商少行的一句认错,似乎真的让老太太气顺了一些,她摆摆手,若声道:你下去吧然后扭过头去不在看他,似乎瞧见商少行便会再引起一肚子的气。

商少行心中极为悲凉,抿着苍白的嘴唇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走向暖阁大门。

待商少行离开之后。

老太太坐直了身子,如变戏法一般,脸上再没有了刚才的气弱,接过商金氏端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瞪了一眼商崇宗,道: 行儿刚才说的那些也是对的,对方的背景还有货的质量,你都调查清楚了吧?商崇宗微笑着道:儿子是要做生意的,如何会不调查清楚呢,母亲您就放下心吧。

嗯。

老太太点了点头,随即又道:想不到行儿竟会将话摆在明面上说。

想到他刚才的气势,她还真有些怕自己压制不住他。

商金氏笑着给老太太垂肩,道:他再怎么厉害,还不是被您老治的服服帖帖的?眼珠一转,商金氏又道:母亲,行儿才刚说让艺岚搬回崇宗园去……不用听他那个老太太咣当一下扔了茶盏,怒道:为了他好他都不知道?那红绣精明刁钻的很若不好好让艺岚跟她相处相处,待他们将来完婚之后,后院还不起火商金氏放下了心,有老太太的这句话摆着,她就有底了。

艺岚那丫头可人心的很,若是不能为她谋到这门亲事顺了她的意思,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兄嫂?在说她之前预备下的计策,若是无法促成这件婚事又怎么能实现?※※※你就这么直接与老太太说了?红绣惊讶的险些掉了手里的云片糕,眨巴着杏眼望着对面满脸无辜的人,摇头道:这不是你往常的作风啊,三少,你平日是最能忍耐的,怎么今日如此冲动?你要知道,这些事情其实并非是秘密,人人心中都是有数的,你将事情摊开来,等于是撤掉了最后的一片遮羞布,将来二叔二婶他们恐怕会变本加厉。

听到遮羞布三个字,商少行精致的难以描画的俊脸上飞上两片红云,咳嗽了一声才道:我也是深思熟虑过的,隐忍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我已经证明了我自己的能力,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我是觉着有获胜的希望,今日才会借此机会将话挑明了的。

商少行站起身,负手来到窗前,背对着红绣用冷静的声音道:爹爹养着二叔和三叔,是因为他们有兄弟情分。

照理说,我原也应该顾及这份情分的,可二叔太过得寸进尺,是我无法容忍的。

回身看着红绣,又道:你也知道我父亲的那些事,虽说据我分析,商府的产业,只不过是当年爹爹为了掩人耳目才做成的,并未放在心上,可是那毕竟是他留下来的。

二哥继承了他的衣钵,我也应该做些什么。

红绣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商少行对他的父亲一定存有很深的感情。

不过也难怪,听崔氏说他出声不久生母就没了,单亲家庭的孩子难免将全部感情寄托在父亲身上,而父亲突然离世,十五岁的商少行毅然挺身而出,接下了偌大的家业,迎接来自祖母与叔叔的挑战,这也是一份勇气啊。

回想一下,她前世十五岁在做什么?上初中,课余时间学刺绣,学丝绸印染的知识,一直生活在父母与爷爷的庇佑下,根本没有吃过什么苦,与商少行比起来,她真是要自叹不如的。

小姐,艺岚小姐来了。

门外梅妆轻声说完,棉帘便被挑了起来。

金艺岚手里捧着托盘里头放着青花的盖钟,姐姐,听说你身子不爽利,我给你熬了鸡汤,你……啊,三少爷,您也在啊。

金艺岚羞涩的低下头,俏丽的小脸上均是羞涩,与她身上雪白的绵绸袄子相映着,更显得肌肤吹弹可破,红唇娇艳欲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六章 强行撵走第一百九十六章 强行撵走商少行心不在焉的瞟了她一眼,仅是嗯了一声点点头,便坐到一旁的圈椅上,随意端起茶盏啜饮着,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

金艺岚才一开始是爱慕的脸红,如今脸却红的堪比大红布,完全是因为商少行的漠视,让她觉着自己好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都缩了回去。

终归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红绣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迎上去,笑着接过金艺岚手里的托盘,道:艺岚小姐太客气了,这叫红绣怎么敢当。

金艺岚红着脸道:姐姐无须客气,将来都是自家的姐妹了,你身子不爽利,妹妹给你熬个鸡汤又算得了什么。

她口口声声说自家姐妹,让红绣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反感。

刚刚感觉到自己有这种心态,红绣便愣了,她不是对商少行没什么感情的?她不是说他爱娶几房妾氏都是他自己的事吗?为何老太太找她谈话那日的憋闷又一次从心底里反了上来?艺岚小姐请坐吧。

红绣语气没了刚才的热情,只是笑着让金艺岚坐下,又扬声吩咐一直呆在外面的梅妆和丹烟进来伺候茶水。

金艺岚撇了撇嘴,她才刚看见商少行的贴身侍从和红绣的丫鬟都在外头,就知道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到此处,金艺岚的好心情也去了大半。

姐姐,你先用鸡汤吧,凉了味腥。

将盖钟掀开,一股热气在略冷的空气中铺散开来,红绣闻着油腻的味道皱了皱眉,才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熟悉男声。

红绣,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妹妹?门帘一挑,一个大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修长身量,宽肩窄腰,高鼻薄唇,桃花眼含着三分邪魅,不是姬寻洛是谁?洛寻红绣惊喜的站起身:你何时回来的?才刚到就直接来了。

姬寻洛见了红绣也甚是欢喜,微笑着说完,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金艺岚,又对商少行抱了下拳算是打过招呼。

红绣点点头,道:你一个人来?君姑娘呢?她?哼,迷上聚缘楼的八宝酱鸭,正自己在聚缘楼呆着。

说到此处,姬寻洛回身笑着与梅妆和丹烟打趣:你们两个小丫头,还不去给公子我沏茶?还有凡巧做的松子糕,也紧着给我端上一盘子来。

一路去往北冀国共患难,他们几人的情分非比寻常,梅妆与丹烟见了姬寻洛自然是欢喜的,可一听他提起凡巧,喜悦便被冲淡了。

眼看着红绣与她的两个丫鬟都哭丧着脸,姬寻洛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不,不是。

红绣摇摇头,摆手示意丹烟和凡巧下去,一面引姬寻洛在一旁的圈椅坐下,一面道:凡巧没了,咱们在北冀国的时候传来的信,去年腊月在莲池里溺毙了。

什么?好端端的人竟然会溺毙?姬寻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商少行。

他深知红绣与三个丫鬟的情分,当时带着君小鱼去采药,实质是为了避开红绣,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所以也并未考虑其他,也许当时红绣的难过,就是因为这件事?这位姑娘是?姬寻洛转移话题,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红绣忙笑着为他介绍,这位金姑娘乃是二婶的外甥女,三少爷未来的妾氏。

金艺岚羞红了脸,她自小养在深闺,本以为商少行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再不会有人出其左右了,可今日看到这位名为洛寻的公子改变了她的认知,他与三少爷不逞多让,虽然是不同的类型,可是同样耀眼。

金艺岚有些嫉妒,为什么诸葛红绣可以得天独厚,集才艺于一身,身畔更有如此俊美的男子环绕,而且看起来他们的情分颇为深厚?姬寻洛看了金艺岚一眼,待她话说完,他关切的目光就放在红绣的脸上。

他怕红绣难过,可心中却又窃喜此事的发生,感觉甚为矛盾。

哦?妾氏?憋着气,将声音拉的很长。

姬寻洛一双妖冶的眸子望向商少行。

商少行眉头紧锁,他行的正坐得端,本就对金艺岚没有存任何的心思,面对姬寻洛质疑的目光,他回视的也是坦然。

可他仍旧不得不生气。

他姬寻洛算是红绣的什么人,凭什么可以质疑他二人此刻相互对视着互不相让。

连不熟悉他们关系的金艺岚都感觉得到他们此刻的心情,似乎是要大打出手的感觉。

姬公子,茶来了。

梅妆适时的进门打破了屋内的僵局。

红绣莫名的松了口气。

姬寻洛面沉似水的坐下来,断过梅妆新上的茶水牛饮一番,然后站起身道:三少,上府中冬日的景致我还没瞧过,不知你可有兴致与我一同前往?商少行明知道姬寻洛是对自己有话说,当然不会拒绝,站起身风度翩然的走向门前:既然如此,姬兄便随我来吧。

商福全看的出自家少爷在气头上,担忧的为他披上黑色的锦缎绣暗花斗篷,战战兢兢的跟了上去。

商少行摆手,吩咐道:福全儿,你去吩咐管事的周妈妈,叫她派几个人手来帮艺岚姑娘归置归置东西。

什么?金艺岚惊讶的看着商少行。

商少行笑容不减,眸中却冰冷一片,故作惊讶的道:艺岚小姐还不知道吗?哦,许是二婶事忙,忘记告诉你了,崇宗园已经返修好了,给你腾出了屋子,我让福全找几个妥当人帮着你将一应物事搬过去。

金艺岚又是惊讶又是不可置信,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初住在崇宗园,是姑姑说让她到馨苑来,这样就可以经常接触商少行了。

谁知道姑姑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她真是不想离开馨苑啊,因为商少行来馨苑的次数很多,她在馨苑,像今日这样接近他的机会便常有。

在崇宗园,要多久才能见他一面?福全儿,还不快去。

商少行吩咐完,便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门槛。

姬寻洛哼了一声,心道她搬走与否有什么大碍?最主要的是他是否要纳她为妾商少行与姬寻洛出门了,屋内就只剩下红绣。

看着金艺岚惊讶又受伤的眼神,红绣面上做不得表情,心里却在怀疑商少行说话的可信度,商金氏将金艺岚愣塞给他,怎么会让她搬回崇宗园?可别是三少爷自行主张,将人送回去吧?艺岚小姐,要不我让丹烟跟着你回去,也好帮你的忙?哦,不,不用了,妹妹就先告退了。

金艺岚微微屈膝行礼,便快步出了门。

梅妆不屑,哼了一声。

商福全笑着道:红绣主子,您莫生气,少爷已经与老太太说过了,要将艺岚小姐送回去。

老太太答应了?小的当时不在场,并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说的,不过依我看啊,跟了少爷这么些年,他做事历来果断有主意,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艺岚小姐回崇宗园的事不管老太太和二夫人同意与否,三少爷发了话,就必然要执行。

红绣知道商福全说的话并非是敷衍,而是实情,可她还是无法不因为此事担忧。

商少行刚与二叔闹得不欢而散,如今又强行将金艺岚送回去,万一闹大了事也不知商少行是不是真的准备妥当了。

另一边,商少行与姬寻洛下了台阶,踏着清扫干净的青石砖路面上了抄手回廊,待左右无人时,姬寻洛沉声道:三少爷,你可知我喜爱红绣?商少行点头,我知道。

那你可知,我之前差一点就会虏获红绣的芳心吗?我也知道。

商少行回答的认真。

姬寻洛嘲讽一笑:我迎娶了诸葛绿绮,谁知是失去了与红绣双宿一起飞的机会。

她虽然出身低微,但对女子的权益甚为维护,她不甘心做我的妾氏。

嗯。

商少行点头,姬兄,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你不知道。

姬寻洛摇头,此事,本不该由我来说的,毕竟那都是红绣心里头的想法,可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商少行正色道:姬兄请讲,商某洗耳恭听。

姬寻洛道:在北冀国,我曾经与她坦言心迹,可遭到拒绝。

她说,她无法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这一生,只要寻一个肯一心一意待他的男子,两人彼此之间要专一对待。

而我有了家室,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做我的妾氏,连平妻都不行。

嗯。

商少行等他的下文。

姬寻洛又道:当时我就问他,‘若是商少行无法给你一心一意,无法专一对待你呢’。

她当时却很认真的瞧着我,说‘我不在乎’。

商少行闻言一怔,心中将此话分析成两重意思。

姬寻洛转身,走向前两步,苦笑着说:她对你用情至深,已经到可以不顾自己原则的地步。

我瞧着,心里虽然郁结,但也真心祝福她能够寻到幸福,你若是真心喜爱她,便应该怜她身世凄苦,应该给她同等的感情。

不应因为她不在乎你是否纳妾,便不去顾虑她的感受。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七章 爷们儿绣荷包……第一百九十七章 爷们儿绣荷包……商少行原本将红绣的一句我不在乎分析出两层意思,若是红绣心中没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建立在协议的基础上,那么她当然不会在乎他纳妾与否,当时他们立下的约定也是这么说的。

若是红绣心中有他呢?她当时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中是否酸涩难当,是否强忍痛苦?听到姬寻洛随即的解释,商少行心中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澎湃与喜悦在激荡,红绣当真待他如此?虽然现下女子皆以夫为天,男子三妻四妾本也是常事。

可红绣在面对姬寻洛尚且做不到的大度在他身上却不得不去做到,可见她对自己付出了多深的感情。

但她就是那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她并没将心里的想法强加给他,也不将感情表达出来,与他相处起来还是那么自然,两人就如同挚友一般,这便是她付出的方式啊。

商少行面上不动声色,可袖中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心情。

对姬寻洛的坦言,他有说不尽的感激,当下抱拳道:姬兄,我明白你的意思,多谢了。

姬寻洛回过神,一挑唇角嘲讽的笑道:别谢我,我不是为了你。

商少行深深望了他一眼,真诚的道:正因为这点,才更要谢。

他能为了让红绣获得快乐,可以不考虑自己的感情,没有误导他,也没有卑鄙的趁虚而入,而是将话摊开来与他说,足可见姬寻洛为人磊落,对红绣的感情也真挚到他没有想象过的程度。

姬寻洛转过身去,负手看向回廊外。

他对红绣的心意不曾变过。

刚才听到商少行纳妾的消息,他甚至还有一瞬间的欣喜。

可是他也了解红绣的性子,若是她认准了什么,不撞南墙怕是不会死心的。

他之所以将那日他们说的话告诉商少行,就是想为红绣将南墙搬开,免得她如他一般,撞的遍体鳞伤。

二人回到馨苑的时候,正与管事的周妈妈和随行的几个丫鬟婆子走了个对面。

在他们身后的是满脸哀怨泫然欲泣的金艺岚。

看到商少行,金艺岚面色凄楚,晶亮的眸子中含着的眼泪也适时的涌出,顺着下睫毛滴落,一道晶莹一闪即逝。

伴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她脸上的表情也隐藏了起来。

三少爷。

一众仆婢均恭敬的施礼。

嗯,你们好生伺候着艺岚小姐,周妈妈,你辛苦一些,将艺岚小姐送回崇宗园,交到二婶的手上。

周妈妈身上穿着厚实的藏青色棉袄,圆滚的身子福了一礼,满脸堆笑道:三少爷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艺岚小姐。

毫不知情的周妈妈还在心里头想,毕竟是三少爷未过门的妾氏,三少爷也格外疼爱她,连去崇宗园这么几步远的路都不忘了千叮咛万嘱咐的。

回过神,周妈妈搀着金艺岚的一只胳膊,扶着她上了轿子。

金艺岚恋恋不舍的望着商少行,直到轿帘遮住了她的视线。

这次一回崇宗园,还不知下次见着三少爷是什么时候。

商少行毫无留恋的转身,引着姬寻洛进了院子,只能听见身后杂乱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远。

暖各中,红绣正抱着暖炉斜歪在罗汉床上,看着手中商少行以前给她的历年月夕比评的花样子。

见商少行与姬寻洛进门,梅妆与丹烟行了一礼,各自去备茶水。

红绣坐直了身子,顺了顺长发道:这都快晚饭了,要不晚上你们都在这儿用饭,我叫丹烟去准备。

商少行此刻是决计不会离开馨苑,因为他担心商金氏会闹过来,当下点头道:也好。

姬寻洛将外袍随意扔在屏风上搭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虽然不言语,可意思也很明白。

红绣看的一笑,心里的唯一感觉便是如今能再聚在一起真好,当初姬寻洛去为诸葛言然寻药的是会,她还以为她必死无疑,今生再难相见了呢,想不到人生际遇奇妙,商少行竟然会武功,他二哥又突然出现护着他们。

如今回忆起来,她都觉得自己当真是幸运的很。

不多时,丹烟和梅妆便同厨下的婆子一同张罗了一桌酒菜,左右没有外人,红绣就让他们将饭菜摆在暖阁,屋子里又加了两个炭盆。

梅妆,你去后院瞧瞧,咱们那坛子葡萄饮还在不在。

是,小姐。

梅妆笑吟吟的下去了。

商少行奇道:你上次酿的葡萄饮?是啊,红绣笑着看了眼姬寻洛,道:本来是给洛寻留的,今儿个高兴,便拿出来一同用了。

姬寻洛惊喜的笑起来,随即佯作生气,道:说是给我的,却拿来做了人情。

红绣扑哧一笑:瞧你急的,不过是用那么一小壶罢了,回头剩下的你全拿走。

姬寻洛哈哈大笑:好,果然是红绣知道我的心思。

说实话,这几日带着君小鱼到处走,为了防止她趁我不注意乱给人下毒,我都好些日子没畅饮过了。

想起那个珠圆玉润的小姑娘,虽然她对她好像总是充满敌意,不过红绣还是蛮喜欢她的。

你将君姑娘留在聚缘楼,应该没问题吧?应该没事,我捎信让苏青去陪着她了,待她吃饱喝足,就领回府里。

那诸葛小姐那里……我还没见。

想起诸葛绿绮,姬寻洛有些烦躁:咱们不说他们家,好生用饭不行吗?反正我寻到了治她兄长的药,也算兑现了当初的诺言,也不算欠她了。

找到药了?是。

姬寻洛察言观色,见红绣没有生气,才放下心来。

红绣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只是当初在诸葛府中,诸葛大少爷虽然待她只有主仆之谊,却也从未虐待过她,他们之间并无恩怨,她的仇人是杜氏可杜氏现在是姬寻洛的丈母娘,就算姬寻洛与妻子之间关系并不融洽,可她能不看他的面子吗?小姐,葡萄饮来了。

梅妆端着青玉的酒壶回来,为三人各斟了一小杯,笑道:外头天凉,这酒还冰着呢。

冰着甚好。

红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冰凉镇住了苦味,入口的只有甜味和香醇。

商少行蹙眉,非常不赞同红绣喝酒的方式,刚要开口,姬寻洛已经先他一步:自己身子什么样了自己还没个数?如此冰凉的东西还一口气饮尽,剩下的留给我和商兄,你不用喝了。

说罢严厉的抢过红绣的酒杯,啪的一声放在身后的矮几上。

红绣苦笑: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每次要寻一些爽快的时候,偏偏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牵绊着,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红绣的话让姬寻洛与商少行皆沉默下来,他们二人自然将她的惆怅归结到商少行纳妾一事上。

姬寻洛狠狠瞪了商少行一眼,从怀中拿出一个细长的小盒子递给红绣,岔开话题道:呐,看看是什么。

红绣一怔,接过盒子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是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虽然荷包粗枝大叶了一些,可料子却是上好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自打开盒盖开始,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不刺鼻,也不是特别浓烈,几乎是不可察觉的,也说不出是什么花香,但却让人闻着心神一震。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好闻?红绣将荷包拿出来凑到鼻端闻闻,有仔细打量起荷包。

姬寻洛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荷包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这里头装着的是一种奇花,名唤‘卓荦’,花朵生长在北冀国东北部深山的悬崖之上,据说六十年才开一次花。

这次是我运气好,竟然碰上了。

说到此处,姬寻洛又笑了起来,其实这次出去,只要是帮你寻的东西,我都能好运气的遇上,可见老天爷对你还是眷顾的。

红绣点头,将荷包凑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香味比冰山雪莲的还要淡,清雅宜人,她非常喜欢。

见她如此,姬寻洛笑着说:这种香味能维持六十年不散,你当个熏香来用吧,额,这个荷包若是不喜欢,你就自己绣一个。

红绣笑道:这个荷包是你做的?额……姬寻洛脸红了。

商少行忍俊咳嗽了一声,红绣则是直接将臭臭的荷包拴在了腰间。

既然是你亲手做的,那就比什么都珍贵,只不过往后你可不要再冒险,又是进狐狸窝,又是上悬崖的为我寻东西了。

欠了他的情越来越多,红绣都不知该如何去还。

商少行早知道姬寻洛对红绣用情至深,心里虽然吃味,可对他的坦荡也甚感佩服,端起酒杯,道:姬兄,你我共饮一杯。

好二人痛快碰杯,浮一大白。

红绣小口吃着菜,笑望着他们。

她想不到自己来到古代,从一开始的无依无靠竟然能发展到现在这样,身边有这样的至交好友。

诸葛红绣你给我出来正当屋内气氛融洽之时,外头突然传来商金氏愤怒的叫声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众夺权,没天理了还!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众夺权,没天理了还!屋内众人都并无惊讶,因为他们早想到商金氏会来。

刚才金艺岚离开的时候泫然欲泣,被周妈妈送到崇宗园,还不会加油添醋一番?红绣并不知道午间商少行与商金氏提起金艺岚的事具体是如何说的,只知道商金氏如今能气冲冲的找来,定然是已经快要气疯了。

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的身份体面都不顾,就这样横冲直撞的跟破落户一般。

放下筷子,红绣披上丹烟递来的斗篷,先一步出了房门,商少行与姬寻洛随后。

才刚迈出门槛,就瞧见商金氏后头跟着丫鬟婆子数十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回廊的台阶。

二婶这是跟谁生气呢?红绣笑吟吟的走到她近前,道:我们正在用晚饭,不如二婶也一同在这儿用饭吧。

若是商少行和姬寻洛不在,商金氏此刻定然会直接动手挠红绣,可有他们两人面沉似水的盯着自己,商金氏到底还是没有出得了手,只不过对红绣也没了客气,哼了一声,道:红绣,你说二婶待你如何红绣面上笑容不变:二婶待我不错。

既是不错,为何你做出如此阳奉阴违的事红绣挑眉,虽然还是笑着,但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她穿的是女装,可气派与她扮男装与人谈生意的时候一样,让商金氏觉得陌生。

二婶,话可不能乱说,‘阳奉阴违’如此高的评价,红绣可担不起,官老爷断案还讲究个证据,您如今凭什么带着一群人到我院子里来指责我‘阳奉阴违’好一个伶牙俐齿商金氏怒极反笑,头上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来回乱颤,白皙的手点着红绣,道:那日在老太太房里说起纳妾一事,你不是点头应允,说你没有意见吗你还说你与艺岚情同姐妹,将来定会好好相处,如今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也好先培养感情可如今你为何背着我们在背后嚼舌根,让三少爷将艺岚撵了出去红绣简直是无语,二婶儿,姬神医现在在此处,我看还是抽个空给您瞧瞧吧,怎么二婶还没老呢,记性却变的如此差,还得了幻想症?那些话都是您自个儿凭空想象的,红绣何时说过?你你说过的话还想抵赖?老太太都听着呢商金氏见硬的似乎在红绣这儿行不通,她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当下憋出了几滴眼泪来,泣道:艺岚她父母双亡,就靠着我这个姑母了,本想着你温柔贤惠,定会好好待她,想不到啊,你竟然如此狠心纳妾一事,本就是委屈了艺岚,当**答应了,我们艺岚人又不挑剔,便也真心拿你当姐姐对待,你病了,她给你熬鸡汤,担心的什么似的,可这世道啊好心向来没好报,你喝了鸡汤,回头就撺掇行儿把她撵走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商金氏说的泪如雨下,身旁的两个丫鬟忙递过帕子,柔声劝说着。

商金氏身后带来好些个丫鬟婆子此刻都面露鄙夷,大叹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红绣瞧着人不错,却是如此没同情心且出尔反尔的。

姬寻洛快要气疯了,要不是商少行拦着,他早飞身过去给商金氏几个嘴巴,先出出气再说。

商少行也是气的俊脸煞白,奈何面对女流之辈,还是个无理搅三分的,他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考虑事情的后果。

好在红绣从来不是软柿子,叫人说捏就捏一顿,当下笑了起来,道:二婶真会开玩笑。

我与三少爷有婚约在先,纳艺岚小姐为妾怎还算委屈她?那么照您的意思,是把我扒拉开,让金艺岚做正室,就对得起她了?你商金氏一时无言以对,毕竟之前月夕比评他们商府是靠着红绣的,此时不光府中的人,就连外人也是人尽皆知。

如今将她婚约取消,难免会被外人说姓商的不仁义,卸磨杀驴。

哎。

我瞧二婶定然是昨儿个没休息好,太乏了,才会脑筋不清楚,产生那许多的幻想。

红绣点指商金氏身旁几个婢女,道:你们扶着夫人回去好生休息,叫郎中开两幅安身的药吧。

红绣说完,转身要进屋子,跟商金氏这样的泼妇她连吵架都提不起兴致。

谁知刚一上台阶,外头突然传来仆人的通传声音:老太太到二老爷到话音刚落,身着翠色锦缎面斗篷,满头华发一脸富态的老太太,便在商崇宗的搀扶下进了门,他们身后还跟着商少靖、商少澜以及商语蝶。

感情二房一脉的主要人物都到全了。

红绣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商少行,事情如此发展,恐怕有变化。

商少行也沉下脸来,上前一步给老太太行礼道: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老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得了,你翅膀硬了,我老婆子可担不起你的一声安说完这一句,越过商少行身旁,径直走到红绣跟前。

老太太一双厉眼瞪着,怒道:红绣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七出之中你已犯了‘口舌’与‘善妒’两条老太太发威,整院子的人都沉默了,就连商金氏的眼泪都忘了流。

红绣却觉得无比好笑,上前一步俏生生的站着,不卑不亢的道:商老太太此言差矣,所为‘七出三不去’,是用来约束已婚女子的,我诸葛红绣与三少爷只是有婚约在身,并未拜堂成亲,我何来‘善妒’何来搬弄‘口舌’,又如何说我犯了七出之罪红绣称呼上的改变,已经明显的说明她的立场。

从前是商少行没跟老太太撕破脸,她瞧着商少行的面子,当然要跟着叫一声祖母。

可如今老太太已经不顾脸面,她还有什么好怕,大不了回绣妍楼去她过的更自在院中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望着红绣,在商府之中,老太太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哪有人敢当面质疑她的话商崇宗抓着这一点不放,怒斥道:放肆祖母的话你也不听了又瞪商少行:行儿,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贤良淑德的好女子?我们商府可要不起这样的刁妇,进了门还不将你祖母先气坏了商少行将红绣拦在身后,他心中明镜一般,所有人都是冲着他来的,红绣只是被波及了。

可他身为男子,如何能让心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被人质疑诋毁?商少行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商崇宗,一字一句的道:二叔,我的妻子是谁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这个家轮不到你做主你反了,反了啊商崇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老太太怒声道:这个家是我做主我说你必须要纳艺岚为妾氏,否则,诸葛红绣你也不用娶了老太太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她。

红绣姑娘在府中地位多高人尽皆知,如今还没进门,竟落得个下堂的下场?姬寻洛怒极反笑,嘲讽的哼了一声,对商少行说: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月夕比评结束了是吧?说罢竟然抱着肩膀转身进屋去了。

一句话扔出来掷地有声,让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突,下人们不敢言语,可也有了各自的想法,老太太如今提出这一条儿,分明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啊。

老太太脸上通红,怒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湖人果真都没什么规矩说了这一句似乎是找足了场子,又瞪向商少行,艺岚你到底娶是不娶商少行微笑着道:祖母今日大张旗鼓的来,就是为了逼婚的?商崇宗指着商少行骂道:行儿你也太没规矩了怎能如此跟你祖母说话这次的生意你怕二叔出风头,不让我做也就罢了,到了祖母这里,你竟然最基本的孝道都忘记的一干二净,我看你是被妖女给迷惑的糊涂了二叔,我怕你出风头?你别忘了,商府乃是先父一手独创,到如今我继承家产也是本分,我以家主身份说一声‘不同意’还容得下旁人质疑?你见商崇宗被商少行一句话噎的没了词儿,老太太怒急的道:行儿好,就算你说的在理,你爹的产业你继承,你说了算,我们也无话可说,但是我毕竟还是你的祖母,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去了,我有没有权利给你安排纳妾?商少行抿唇,确实有,可是我……好老太太朗声道:既然你也承认有,那艺岚你是非纳不可待她守孝期满,你就先娶她进门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红绣。

商少行气结,若是我不娶呢不娶?老太太看了眼二儿子,随即道:祖母给你纳妾,完全是为了咱们商家的香火着想,你瞧瞧诸葛红绣的身子,能为你生儿育女吗?弱的一阵风都吹的走你要是继承家主之位,那这个妾你就非纳不可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万贯家财换你一滴眼泪,值第一百九十九章 万贯家财换你一滴眼泪,值老太太的话明明白白,不用分析商少行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不只是他,现在所有人都明白,老太太是在拿商少行自由婚姻的权利与他的继承权做交易。

若是他还想做商家的掌舵人,那就得娶商语蝶。

商福全皱着眉头站在商少行身后。

其实这件事怎么算都是少爷不亏啊,他一直在谋划夺回家产,今日老太太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松口了。

而且那金艺岚也是个大美人儿,少爷娶了艺岚小姐,假以时日再风风光光迎娶红绣姑娘进门,到时候美人在怀,坐拥偌大产业,岂不是快哉?老太太这个交易也未免太没道理了。

不只是商福全,其实所有在场的下人都是这么想的。

商少行静静的望了红绣一眼,脑海中回放的是方才姬寻洛与他说过的话。

她对你用情至深,已经到可以不顾自己原则的地步。

……你若是真心喜爱她,便应该怜她身世凄苦,应该给她同等的感情……想到这里,商少行眸中一片清明。

俨然已经做了决定。

言下之意,若是我不继承我爹的家产,那就不用娶妾?老太太气冲冲道:不止,往后你的婚事祖母和你二叔都在不干涉,你爱娶谁是你的事,你没有子嗣也不影响咱们商府好商少行拉住了红绣的手,并没看她,可手却将她的小手攥的紧紧的,挺直了腰杆傲然道:祖母既然这么说,这个家产,我让给二叔便是三少红绣与商福全同时惊呼出声。

她想不到,商少行竟然会为了自己放弃多年的坚持。

他十五岁开始继承父业,与商崇宗斗智斗勇,能坚持下来的信念便是有朝一日能将父亲的产业完全掌握于自己手中。

刚才老太太已经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了,他竟然说放弃就放弃老太太挑起唇角,脸上是一个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

商崇宗与商金氏皆喜形于色。

商少靖痴痴望着红绣,商少澜已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望着商少行。

商语蝶那厢却掩面而泣,转身跑出了馨苑,她的贴身丫头也紧着跟了上去。

老太太的声音变的缓和,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回头我们立个字据,你的婚事府里不在过文,而生意上的事也全都交由你二叔处理,你身子也不好,从此做个清闲少爷也算是美事。

老太太说罢回身走出馨苑,二房的一行人跟着,浩浩荡荡的出了院子。

地上的一层薄雪被践踏的凌乱,苍白的天空中一群不知名的黑色鸟儿飞过,只留下了一院子的寂静。

红绣与商少行并肩站着。

手还被他抓着,她却没有挣开,好似一时间消化不了那么多的讯息。

梅妆、丹烟与商福全三人默默地望着两个主子,心下不禁惨然。

商福全摇头叹了口气,梅妆和丹烟泫然欲泣,也不知是为商少行的深情感动,还是叹息商少行被自己祖母与叔叔夺权的命运。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雪。

冰凉的雪片进了红绣的领子里,刺的她浑身一个激灵,她才回过神来,抽出了被他紧握的手,转身向暖阁走去。

商少行跟在后头,吩咐道:福全儿,去将菜热一热,这会子怕是凉了,对了,姬公子呢?回少爷,姬公子才刚怕是生气,先走了。

嗯。

走了也好。

商少行苦笑,免得让他瞧见刚才商家人的丑恶嘴脸。

进了门,梅妆和丹烟伺候商少行与红绣入座,知道他们必然有话要说,便行礼退了出去。

棉帘放下,房门关好。

屋中之剩下他们两人,红绣才蹙眉道:三少,今日之事你做的实为不智,老太太已经放权,你为何还要做傻事?你努力了这么些年,成功就在眼前了,你却偏偏放开了手,你简直,简直……红绣说着说着,鼻子已经开始发酸,吸了口气又道:老太太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回头做不做还在你。

你不喜欢艺岚小姐,左右她的守孝期还有一年,期间可以发生好多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想法子让她自己开口不嫁给你啊可是你竟然,哎红绣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甜蜜,苦涩,心疼……重重情绪纠结在一起,让她理不清头绪。

红绣数落,商少行便静静听着,苍白的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柔和笑意,似乎刚刚失去了商府的继承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训斥完了?商少行似笑非笑的问。

红绣白了他一眼,却不小心挤落了眼泪,忙别开头用袖子抹掉:训斥完了。

商少行从怀中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递给红绣。

红绣接过擦了擦眼泪。

你说的这些,当时我全然没想。

即便没想,做了决定,我也不悔。

红绣猛然抬头,对上他的深邃的凤眸。

那双眼中饱含了太多的情绪,纷杂的让她理会不请,只知道千千万万情绪汇集在一处,让她心中某一处城墙剥落了一小块。

商府没了,我可以再创一个商府。

银子没了,我可以再赚。

可是诸葛红绣天下却只有一个。

诸葛红绣那一刻的心境,今生也只有那么一次。

商少行为红绣斟了一杯热茶,低下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俊荣在氤氲热气中显得朦胧,幽幽道: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我不想错过。

他放下手,透过茶水氤氲的热气深深的望着她。

眼泪滑落。

红绣低下了头,傻子,若是我最终也没有与你在一起呢?你不是赔本了商少行一笑,无碍的,至少我试过了。

你真是个疯子。

嗯。

我是。

你这样做根本就不值得。

有那么大的家产在,可以少奋斗多少年,这是多少人都……红绣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商少行伸长了手臂,略微发凉的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

而她这个时候,却找不到理由躲开。

她的脸如同他想象般的滑腻,商少行的手指爱怜的沾掉她的泪水,却不敢再允许自己在她未同意的状况下有丝毫的逾矩。

收回了手,道:没有什么不值,有你的眼泪,值了。

你红绣气的扑哧一声笑了,用万贯家财换我的眼泪,我的眼泪也未免太金贵了商少行见她不哭了,心里头也轻松了许多,打趣道:你瞧你,还说我是疯子,你自个儿又哭又笑的,不是疯子是什么。

……门外的梅妆、丹烟和福全儿三人听见主子们的对话,人人心里都酸酸的。

商福全虽然不赞同少爷的做法,可少爷历来是聪明人,他做了决定,那必然有他的道理,少爷重情重义,他做奴才的只有佩服的份。

而丹烟和梅妆二人现在同时在想的是——小姐终于遇到一心一意待她的良人,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坐在屋顶的姬寻洛复杂的笑了笑,这不正是他要的吗?能让红绣不那么伤心,能让她幸福,这是他一直所期待的啊。

可为什么心里就好像有人用钝刀子戳了他一下,胸腔疼的像是要裂开一样……※※※娘,我来了。

清风山上,白雪掩盖了坟墓,冷风吹来,只有满目的寂寥。

红绣一身素白,跪在丹烟为她铺好的棉垫子上,磕了三个头。

看着墓碑上的字,想起连翘对她的好,红绣仍旧忍不住泪流满面。

重生来到这个世界,生存在那样艰难的境地里,连翘给过她的温暖极为珍贵,也正是因为有了连翘,她才能那么快从自己的死亡阴影中走出来,才能放开回不去的现代。

可是她是如此不孝。

明知道间接害死连翘的凶手是谁,却什么都不能做。

姬寻洛待她的好,她一生一世换不清,杜氏是他的丈母娘,她怎能不看姬寻洛的面子?一面烧着纸钱,红绣一面默默流泪。

梅妆与丹烟看着也禁不住鼻酸,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给连翘磕了头。

他们心里再默默祷告,若是夫人在天有灵,定要保佑小姐往后平平安安,再也别遇上什么危险,也保佑三少爷福寿绵长,待小姐一生一世的好。

正月十五,清风山上依旧天寒地冻,丹烟见红绣脸色不好,便柔声劝道:小姐,咱回府吧。

仔细您的身子。

嗯。

红绣又给连翘磕了头,随着两婢女上了马车。

在车里换上了事先预备好的男装,吩咐道:咱们去绣妍楼。

是,小姐。

红绣压低嗓音,笑道:要叫公子了。

待会你们先回府,把我放在绣妍楼附近就行。

免得楼里的人瞧见你们会怀疑。

梅妆与丹烟齐声道:是,公子。

马车来到绣妍楼的时候刚过了晌午。

红绣身着玄色绣暗花的斗篷,将一张白皙俏脸衬得如美玉一般。

才刚踏进绣妍楼大门,柜上的周掌柜便惊喜的迎了上来。

公子您来了店里的女小二早就在纳闷,怎的绣妍姑娘去了北冀国,公瑾公子也不露面了?许多人都在猜想,许是公子与小姐兄妹情深,他惦念着才一同去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章 张之文第二百章 张之文见了红绣,许多女小二已经羞红了脸,公子虽然个头矮了一些,但她这副精致的容貌,何该就是配这副匀称的身子骨的。

林三娘脸蛋已经红透,但仍旧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福身行了一礼。

见过公子。

红绣是识得她的,知道她身世凄苦,而在古代能够勇于自食其力的女子均是只得敬佩的,所以对她也很是温和。

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这更让林三娘脸上充血,低了头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红绣迈上楼梯,吩咐道:周掌柜,麻烦你将账册送到我屋里来。

周掌柜忙笑着行礼:是,小的马上去办。

如此长的一段时间,红绣一直以女装示人,她都快忘记自己也可以有如此自信的一面了。

穿上男装犹如穿上了战甲,从心底里变作了另一个洒脱自信谈笑风生的人,这让红绣极为畅快。

不多时,周管事带了账本,身后跟着端着茶水的林三娘,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林三娘将茶盏放在红绣跟前,便行礼退下了。

临出门之前还偷偷瞧了红绣一眼,毕竟能见到诸葛公子的机会并不多。

周掌柜,请坐吧。

不不,小的站着回话就是。

周掌柜原是商少行的人,对商少行甚为忠心,连带也对商少行未来的大舅爷格外的恭敬。

红绣好笑的摇头,又没外人,周掌柜何须拘礼,快请坐下说话吧。

盛情难却,周掌柜只好入座,但也不好全坐正了,只是搭了个边,微微倾着身子等着回话。

红绣细细问了绣妍楼生意的情况,她离开之后,楼里的绣娘表现如何,单子的完成程度如何。

待到最后,周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公子,咱们与商府一同合作的买卖您看要不要停了?停了?红绣诧异,为何要停?这……现下商府是由二老爷当家,而外头都在传二老爷这个当家,做的并不怎么光明,有许多原来商府的老主顾都放弃了与他们合作,纷纷转而与最近城中新崛起的‘韩氏绸缎庄’打得火热。

我是想,咱们跟三少爷的关系非比寻常,是不是也要……周掌柜后面的话没说完,意思表达清楚即可,谁知道公子爷是怎么想的。

红绣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笑道:咱们与商府目前合作的无非就是太后赏赐下来的那笔生意。

太后宠爱舍妹,商府也借了咱们的光,当初懿旨定下来那笔生意就是给商府的,想收也收不回来。

如果现在与他们断了关系,咱们岂不是赔了?做生意,赚银子就行了,管他是谁。

额……周掌柜惊愕的望着红绣,想不到公子的思想竟会是如此,真叫他捉摸不透。

红绣又与周掌柜细细交代了几句便让他下去了。

自己则拿过账册翻看。

又是叙述式的账册,让人看的头昏眼花,看来她有必要将现代的记账方式在绣妍楼里推广一下。

自己磨墨,草草画了个样子,待吹干之后对着门口叫道:来人。

门吱嘎一声推开,林三娘羞红了脸福了一礼,公子有何吩咐?红绣笑道:劳烦你,去请周掌柜上楼来。

是,公子。

不多时,周掌柜推门进来,笑着道:公子,您有何吩咐?红绣站起身,将刚才画图递给周掌柜,道:往后咱们楼里的账册,经你手之后就按着这个模样的做。

周掌柜是绣妍楼的老人了,绣妍楼的前身祥顺布庄他也一直做掌柜的,看了这么些年的账本,还从未见过如此记账的方式。

起初瞧着犯晕,可认真的看完,他便发现了这个记账的好处,当下兴奋的脸色都红润起来,胡子一撅一撅的:公子,这个是……红绣笑着摆摆手,道:你就按照这个方式去做吧。

是,小的定会保密,不会外传的。

红绣点了点头,道:周掌柜,劳烦你抽空吩咐人将后院我那间屋子拾掇一下。

公子要到楼里来住吗?兴许吧,要是往后忙的话我在楼里也算有个歇脚的地儿。

是,公子爷放心,小的定给您办的妥当。

周掌柜满面笑容,又道:不知公子爷用了午饭不曾?才刚见公子爷看帐看的专心,就没叫您。

要不吩咐厨下给您备酒菜?不了,我先回去了。

拿过斗篷披上,将领口的带子系好。

她的确没用午饭,不过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我吩咐人去备车?不用了,我还要到市集上走走。

是,那我送公子。

下了楼,见楼下大堂之中的雅间里都坐满了客人。

红绣心中对绣妍楼的生意颇为满意。

出了楼门。

冷空气迎面扑来,让人精神为之一凛。

与周掌柜告别之后,红绣缓步走入了市集。

才刚过完年,市集里萧条了许多,加上天冷,路旁的许多摊位都没有摆出来。

只放了木板钉成的木头桌案,上面还落了一层积雪。

脚下的雪被人踩踏的泥泞,弄脏了红绣黑色靴子的鞋帮。

不过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看着面前古色古香的街市。

红绣的心也格外平静。

从起初有一种进入古装电影的感觉到如今已经有了归属感,她穿越来古代两年整,所经历的一切却比前世一生都要精彩。

其实老天还是善待她的不是?她身旁如今又过命的朋友,也有倾心于她的男子,她的人生也该是完美了。

与许多人比起来,她是幸运的。

红绣面上的笑容犹如拨开乌云见晴空。

心情一轻松,肚子也有些饿了。

左右瞧瞧,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进一条小路,两旁没有大的馆子,倒是有一家云吞铺子开张,热气从敞开的半扇木头窗户里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看到这个场面,让红绣不自觉的想起了伏武。

还记得在诸葛府里伏武借着采买的机会待她出来吃云吞解馋。

那时候一碗热腾腾的云吞汤,都能让她开怀。

自从那时一别,伏武再没出现过,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

红绣有些失落的低下头,迈步进了铺子里。

老张的这间云吞铺子旁日仅是街坊邻居照顾他的生意,大家都是平头百姓,他哪层见过如此锦衣华服,长的冰雕玉琢一般的俊俏公子啊。

心中第一个反应便觉得对方定不是来用饭的。

在泛黄的围裙上蹭了蹭手,哈着腰到了红绣跟前陪笑道:这位公子,您有何吩咐?红绣环视了一周,见屋内此际座无虚席,微微蹙了眉道:我想吃碗云吞,再来两个小菜,劳烦老板帮忙张罗个位置。

老张简直受宠若惊,想不到如此贵气的公子竟然会对他客气说话,当下拿了麻布,张罗着街坊邻居腾出个地儿来,红绣便在里头第二张桌旁坐了下来。

老张去张罗饭菜。

红绣便端坐在条登上,打量屋中的摆设。

而屋里的百姓同时也在看他,毕竟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了如此贵气的人是很不同寻常的事。

红绣倒是没觉得自己出现有多奇怪。

此刻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身后的人吸引了。

那是个年轻的书生,穿的是洗的泛白的文士衫,大冷天的也没套一件袄子。

他面容清秀,瞧着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满脸的胡茬,颓废的要命。

手中端着酒壶,面前放了一碟子花生米和一碗已经冷掉的云吞,一边灌酒一失魂落魄的流泪,口里还在呜咽着什么。

老板将红绣点的小菜和云吞端上来,见她一直注意身后的人,抱歉又惊慌的道:这位公子您多担待,他也是个可怜人,来我们小店里喝口小酒排解郁闷,惊扰了您,您赎罪。

老板您言重了,敢问后头的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老张是个健谈的,瞧了一眼那年轻人叹了一声道:他呀,是我们街坊,家里头穷的叮当响,不过他的书读的好,将来要是考取功名也是飞黄腾达的好材料。

可惜了他的命不好,是个克人的命。

克人?对啊,他爹娘和妹妹都被没了,好容易有了个相好的姑娘,还是个模样出众的,在大户人家做大丫鬟的,想不到头些日子竟然没了。

哎红绣闻言心里一紧,老板,你可知他相好的那位姑娘是在那户府上做大丫鬟的?这我可不知道了,不过说是在莲花池里自杀溺毙的,哎,惨啊那大户人家里头有多少个是干干净净的?我猜啊,定时那姑娘遇上什么不好的事儿了,她与张之文情投意合,据说就等着她找机会说与他们家小姐,好允了她的婚事,怎么就突然去了呢。

老张摇着头走了,红绣的心却已经悬了起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这位老板说的好似是凡巧啊张之文……红绣猛然想起凡巧信中提到的那句我喜欢上一个姓张的人。

红绣回头看着胡子拉碴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失魂落魄,看来是因为心爱的女子离开而一蹶不振,哪像凡巧遗书中写的那样可人家看不上我,我再没脸活下去。

这里面有蹊跷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一章 欺负我?你们还嫩点!第二百零一章 欺负我?你们还嫩点!红绣存了心思,端起自己的小菜和云吞回身,笑道:这位兄台,不介意在下搭个桌吧?张之文仰头饮尽杯中酒,并未搭理红绣。

红绣就权当他默许了,将酒菜全放在满是油渍的简陋木桌上,撩衣摆坐了下来。

抱拳道:兄台一人独饮,这‘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寂寞未免荒凉,不如你我喝上一杯。

说罢拿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小盅水酒,也学张之文的洒脱,仰头一口饮尽。

而在饮酒的同时,红绣偷眼观瞧张之文的表情。

果然见他愣了一下。

从刚才老板口中得知张之文是个读书人,那李太白的诗句拿来吸引人注意便在合适不错了。

不拉近关系,她如何问出她想知道的事?张之文放下酒盅,低头不语,也不再掉泪。

红绣见状低声问道:兄台似乎有心事?四海之内皆兄弟,不如说与我,让我也帮你分担分担。

一个人将事情憋在心里总归是难受。

兄台莫要多管闲事了。

张之文的嗓音沙哑,吐字清晰,显然酒喝得还不够多,刚才泪流满面也是借着酒劲撒疯罢了,并没有喝醉。

红绣蹙眉,随即一想也是,于他来说,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人家凭什么将心底里的事说与她听?看来想了解一些情况,还要与张之文多接触才行。

红绣不在多言,只是默默吃饭。

用了半碗云吞,吃了几口小菜,便叫来了老板会账。

临出门的时候红绣低声问道:那位张之文是住在哪儿的?就住在后街,院子最破的那个就是,公子您……老张面带担忧。

红绣微微一笑,道:我看他谈吐不俗,觉得是个人才,起了结交的心思罢了。

老板不用紧张。

说罢转身出了铺子,只留给老张一个清瘦的背影。

一阵风吹来,鼻端似乎闻得到一阵淡淡的清香,老张皱了皱鼻子,心道大户人家的公子也真是的,爷们儿家的熏的什么香,比女人家的胭脂味还好闻。

红绣一路步行走向商府,脑海中都是凡巧留下的那封遗书上的内容。

越是想,越是觉得疑问很多。

若张之文真的是凡巧信中提到的那位姓张的人。

那么实际情况便与遗书不符了。

张之文痛断了肝肠,而且连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要谈婚论嫁了,哪会是信中所说的人家看不上我呢?又怎会让凡巧再也没脸活下去呢?其实第一次乍一看那封遗书,红绣到觉得凡巧说的那句看上姓张的人是随便说说的。

张这个姓很普遍,她也并未指出名讳,似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算了。

这个闪念让红绣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有人逼着凡巧写了那封遗书,让她不得已才随意留下了这一句?可以肯定的是,凡巧走的必然冤枉。

在偌大的商府之中,她作为婢女,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自家的主子,主子不在,她就是冤死了也无处伸冤去。

而且凡巧走后,她的屋子曾经被老太太派人彻底的拾掇过,也就是说凡巧就算留了什么线索,也会被老太太的人收拾的一干二净。

那么老太太究竟是讲什么线索掩埋了?思及此处,红绣突然恍然。

这封遗书,说不定是凡巧留给她的一个讯息。

在她临死之前,她就想到了自己的屋子定然会被搜查,留什么线索也都会被抹去,唯独这封意味不明看似随便说说的遗书,会落到她诸葛红绣的手上,因为老太太必然需要给在商府做客的她一个解释。

红绣脚步一顿,心思清明起来,凡巧是在想办法给她留下线索,想让她为她伸冤啊那封信上有什么信息呢?一个姓张的人没脸活下去她能提炼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两句。

姓张的人若是张之文,张之文又和凡巧情投意合没有拒绝她。

那么凡巧为何没脸活下去??小心思考的当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红绣回过神,正瞧见一辆马车迎面而来。

红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想躲,脚下却如同生根了一般怎么都不听使唤。

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有一人飞快的接近,大手环上她纤细的腰际,施展轻功顺势一带。

眼前景物变化,她已经站在了路边,身后的人也松开了手。

马车扬长而去,赶车的还回头骂骂咧咧了一句作死,不要命之类的话。

多谢这位兄台救命之恩,在下……是你?红绣话说了一半,惊讶的望着面前的人。

和中身量,柳眉大眼,娃娃脸上永远是讨喜的笑容,身上穿着平常的粗布袄子和长裤,腰间系着大带,宛如朴实的农家少年,不是诸葛言威是谁诸葛言威一笑,怎么,见了我如见了洪水猛兽似的,从前在诸葛府里头咱们可是很合得来啊。

红绣微微眯眼,随即问:皇上派你来护着我的?哎诸葛言威叹了一声,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救你呢。

若你死了,商府也少了一个助力不是。

红绣道:你都快做骏马了,诸葛家的生意对你来说还有什么重要?况且你还是京畿卫中的头目。

此言差矣。

诸葛言威娃娃脸上满是不赞同:有谁会嫌自己银子太多呢?我如今只是皇命难为罢了,不过一码是一码,该做的我也不会含糊,你可别掉以轻心。

红绣兴味的笑起来。

诸葛言威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阴的人是他自己的生父,与她无关。

这样在她面前开诚布公的说要对付她,还真让她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今日之事谢了,将来商场上见真章,我也不会手软的。

红绣摆了摆手,回身继续往商府的方向走去。

诸葛言威嘿嘿一笑,远远的跟着,继续执行他的保护任务。

距离商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红绣看到了她惯乘的马车。

马车下梅妆披着藏青色的短镶兔毛斗篷,正东张西望着,瞧见她,梅妆笑起来,对着车里说了句什么。

车帘一掀起。

丹烟探出头来远远的对红绣施礼。

你们在这等多久了?马车上红绣换了女装,梅妆正细细为她将长发挽起。

没多久,担心小姐回来换装不方便,也让旁人起疑,丹烟就说在这儿等小姐一会了。

嗯,咱们径直回府吧。

是,对了小姐,今儿个是十五,府里要办晚宴的,才刚福全儿来说三少爷请您准备准备,晚上一同参加。

嗯,知道了。

红绣眼笑道:回去先给我备下热水,我想先沐浴。

丹烟道:早知道小姐会沐浴的,热水已经备下了,回去就能用。

嗯。

红绣应了一声便闭目养神。

才一条街的功夫,不多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商府门前。

门房往常对待红绣是殷勤的很,远远的瞧见她的马车定然会派人预备轿子的,可自从商少行交权之后,他们对待红绣的态度便少了许多热情。

红绣原也是理解的,毕竟见风使舵这种事并非罕见。

可今日,红绣踩着踏脚的红漆木凳子下了马车,却没见本该预备好的轿子。

梅妆上走到门前,甩着帕子道:红绣姑娘回了,才刚我吩咐预备的轿子呢?门房的四人皆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听了梅妆的话宛若没听到一般,翻着白眼继续蹲着嗑瓜子的嗑瓜子,吸烟袋的吸烟袋。

梅妆气不过,一跺脚:说你们呢耳朵里头塞了鸟屎不成嘿梅妆姑娘这么说话可不对了。

其中一人抱着肩膀,轻蔑的望着她道:咱们是商府的门房,又不是专门伺候诸葛姑娘的下人,这轿诸葛姑娘要坐,还是得去请刘妈**批,上头管事吩咐下来了我们才敢预备。

我们做下人的也是听主子的令,府里的规矩还要守的不是?你你简直欺人太甚梅妆叉着腰怒道。

那人翻了个白眼,也不理梅妆转身继续去唠闲嗑了。

梅妆气结的回身,小姐,您看怎么办他们各个见风使舵,现在三少爷不掌事了,他们就欺负咱们要不咱们搬走算了丹烟一瞪眼,梅妆,说什么混话咱们小姐自有主意下人们态度的转变,红绣这些日是早就体会出来的,只不过想不到他们竟然表现的如此直接。

若是上头没有人吩咐,恐怕门房的这些下人也不敢如此。

商二老爷忙着他那批大买卖没心思管府里头的事,显而易见,此事定然是商金氏为了外甥女报仇呢。

红绣嘲讽一笑,提着素白的襦裙向前走了一步。

门房几人早知道未来的三少奶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如今近距离一瞧,果真是肤赛初雪,乌发鸦青,唇红齿白,气质淡雅,一颦一笑之间数不尽的万种风情,几人当下都有些直眼。

可谁知道,这样一个笑意盈盈的大美人,脸上的笑容居然突然变戏法似的突然一凝,眸光中闪过锐利之色,红唇轻启,声音不大,但气势凌人的道:跪下门房几人吓的一哆嗦,红绣毕竟是主子,叫他们跪他们哪能不跪。

府门前当下跪了一排。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二章 别以为你的小动作老娘不知道第二百零二章 别以为你的小动作老娘不知道一阵风吹来,垂落了树梢的雪花,也吹拂红绣鬓边的长发,她背着手吩咐道:这四人尊卑不分,目无长上,丹烟,梅妆,给我掌嘴是,小姐。

主子旁日待人亲厚,今日肯定是被气的不轻才会让她们动手。

梅妆和丹烟如此想着,已经一同上前,给了这四个门房一人两个嘴巴。

门口争执声一响起,便有许多下人都赶来瞧热闹,见从来都温和待人的红绣姑娘动了怒,下人们不敢做声,仅是安静的围观。

堂堂七尺男儿,被弱生生两个丫鬟掌嘴,虽说没有多疼,可让这么多人看着他们颜面何存?刚才与梅妆斗嘴的那人最是愤愤不平,狠狠的一把推开了梅妆。

哎呀梅妆想不到他一个下人,主子要掌他嘴他还敢还手,脚下不稳被推倒在地。

正好磕在尾椎骨上,疼的她龇牙咧嘴痛呼出声。

梅妆丹烟忙去扶她,怒斥道:大胆主子教训你两下,你竟然敢还手我于勇堂堂男儿,凭什么被女流之辈掌嘴再说诸葛姑娘只不过寄居在商府罢了,顶多算个客,凭什么打我们商府的人我不服他这话一说,连周围众人都帮他捏了把汗。

一个门房敢如此嚣张,背后指定有人撑腰。

红绣不怒反笑,不服?于勇瞪着眼睛:就是不服很好。

红绣一甩斗篷,冲着看热闹的几个家丁道:你们几个,把他绑起来家法伺候家丁面面相觑,可见心中也同样有于勇那样的想法。

红绣一瞪眼,你们也分不出谁是主子了?众人心里一惊,不敢在怠慢,忙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将条凳和板子都拿来,把于勇架了起来。

于勇奋力的扭动挣扎,仍然拗不过家丁,被迫趴在了板凳上,瞪着红绣大骂道:诸葛红绣你这个刁妇你算老几啊,竟然敢打我我们商府的人能让外人动吗识相的就赶快把我放开红绣坐在丹烟搬来的交椅上,不理于勇的叫嚣,只是淡淡的吩咐:打是家丁们领命,板子打落下来。

那跪在一旁的三个门房傻愣愣瞧着于勇哭爹喊娘,板子每落下来一次,他们的身上便不自觉颤抖一下,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啊诸葛红绣你凭什么打我……啊……于勇起初的不服变作了痛苦哀叫,围观的下人们噤若寒蝉,想不到红绣姑娘瞧着温柔,却是个狠角色,打罚下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样的人谁还敢惹?红绣眼睛盯着商府门前的街道,于勇的叫骂一声声,似乎都戳在了她的心尖上。

她也不忍心,可是如今身在这地位尊卑分明的朝代,她若不反击,就要被人欺负。

她不能做个任人欺凌的弱者啊我,我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待打到第十下,于勇终于扛不住疼痛大声告饶,刚才的污言秽语也不敢说了。

红绣一摆手,家丁们退到两旁。

知道谁是主子了?知道了。

知道了于勇急急地点头,额头上汗水直流。

其他三人也齐齐应声,再不敢说半个不字。

正当此时,门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角门一开,商金氏身后跟着商少行和商少靖以及丫鬟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摆下的阵仗,商金氏撇了撇嘴,本以为红绣不坐轿子定然会走回馨苑去,到时候晚宴来的晚了,她还能跟老太太那告她一状。

想不到她可到好,竟然在门口动起手来了。

她一个姑娘家的,也真够泼辣商少行走到近前,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不等红绣说话,梅妆便口齿清晰的道:回三少爷,我们小姐回府,门房这几人却不给预备轿子,说让小姐去请刘妈**批才行。

刘妈妈在内宅,他们不让坐轿,大冷天的难道还让小姐走过去?小姐气不过掌了他们嘴,谁知道这个于勇竟然还敢反抗,将奴婢推摔着了,小姐气不过,这才动了家法。

哦?商少行面沉似水,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和趴在条凳上的一人。

于勇看了一眼商金氏以及商金氏身后的刘妈妈,心里有了主心骨,刚才服软的事完全没发生一般,半撑着身子道:她本来就是个客,也不是商府的主子,凭什么打罚咱们商府的奴才?求二夫人给小人做主商金氏刚要说话,红绣却站起身来抢先开口。

刚才的板子看来是白打了,再给我继续。

,打到他分得出谁是主子为止行刑的家丁面面相觑,二夫人在此处他们到底要不要听红绣姑娘的?可目光触及到三少爷那宛若寒霜的目光。

众人心里都是一凛,忙领命,板子声和哀叫声再一次传了开来。

红绣笑望着商金氏。

红绣管教恶奴,二婶应当没意见吧。

商金氏嘴角抽搐,当然没有,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刁奴,我都不知道好。

红绣转身,斥道:说谁给了你胆子,让你目无长上故意为难与我的于勇惨叫的嗓子已经沙哑,他也想不到二夫人和刘妈妈在场他也要挨打,看清了形式,他连忙大叫:是刘妈妈,刘妈妈让的,小人不过是听命行事啊好了,别打了。

红绣一声令下,家丁们都退后一步,于勇扑通一声落了地,在地上呻吟着,愣是没人敢扶。

红绣坐回交椅,道:谁是刘妈妈,给我请来。

丹烟应声,是。

小姐。

还没等丹烟进宅子,商金氏身后一个身着藏青色棉比甲的四十多岁妇人便走上前来,满面堆笑的道:红绣姑娘,奴婢便是了。

是吗,那我倒是要请教妈妈。

这入府乘轿子还要到你那儿去请批,可是你吩咐下来的?刘妈妈笑着说:姑娘许是不知,府里的确是有这个规矩的。

是么。

红绣冷笑,那请问,老太太和二夫人若是回府坐轿子用不用与刘妈妈您请批?语蝶小姐和艺岚小姐用不用请批?三少爷用不用请批?这……刘妈妈额头上冒了冷汗,偷眼瞧了商金氏一眼,见后者面无表情,她也不敢妄言,只得改口道:回红绣姑娘的话,这个轿子,自然是哪位主子都坐得的。

红绣抓她的语病:哪位主子都坐得?那我不是主子,还需要你一个妈**批准才能乘轿子了?刘妈妈冷汗流了下来。

商少行凤眼眯着,不着痕迹的扫了刘妈妈一眼,更叫她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哆哆嗦嗦的道:红绣姑娘,当然,当然算主子,那个,许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于勇一听刘妈妈竟然不认账,那罪名不是要都安在自己身上?大吼道:刘妈妈,您怎么出尔反尔呢,明明是您说红绣姑娘如今失势了,咱们……商金氏猛然瞪向于勇,吓得他后面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只有忍着痛低声呻吟的份。

红绣笑着望向商少行,道:三少,你怎么看?商少行道:就如同门房的几个下人没胆子无缘无故得罪主子,我想刘妈妈也是如此,恐怕是得了那个管事的命令才敢放话出来。

正是,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红绣笑着望向浑身发抖的刘妈妈,来人,掌刘妈**嘴,打到她招出是谁指使她故意为难,扰乱府里安定的幕后指使者是谁为止是家丁们再不敢怠慢,取了三寸宽一尺长的竹片来,照着刘妈**脸上就是一下。

啪的一声,刘妈妈哎呦惨叫,鲜血立即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谁指使的你?说丹烟深知小姐的心思,厉声呵斥。

刘妈妈摇摇头,只顾着哀叫。

啪又是一下,刘妈妈再次惨呼,一张口,突出两颗牙齿来。

你到底为何故意为难我家小姐,说是不说……就这样,打一巴掌,丹烟便问一句,刘妈妈始终都摇头不语,她脸颊已经肿起来老高,变成了紫黑色。

一旁的下人们看的胆战心惊,各个都面露恐惧。

红绣淡淡的望着商金氏,一直没有瞧打罚的那一幕,她敢肯定,此事定然是商金氏捣鬼。

而刘妈妈不会招出商金氏也是必然的,她已经得罪了长房一脉,要是连二房也得罪了,还要不要在商府里混下去了?红绣只是在观察商金氏的表情变化,今日之事,打从一开始打了于勇等人,到府里头主子们听到动静商金氏赶来,皆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要告诉府里的下人,就算三少爷不再掌权,她仍旧不是好欺负的也要告诉商金氏,别以为你的小动作老娘不知道,打你的人,虽然动不到你,可也能动你的心刘妈妈被打的实在受不住,眼泪鼻涕血水已经混了一脸,呜咽含糊的告饶:我错了,奴婢错了,是奴婢,看不惯红绣姑娘,才,才,奴婢错了哦?刘妈妈瞧不惯我?便能逾矩,不分尊卑的撺掇门房故意为难。

门房的也听了刘妈**话。

三少爷,您瞧怎么办。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三章 又是表白第二百零三章 又是表白这十几日,商少行本还担心红绣会被下人欺负。

可如今一看,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红绣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软弱可欺?怎么可能甘于人下?扶着红绣站起身来,商少行并未做决定,而是将皮球踢给了商金氏。

二婶您瞧该如何是好?商金氏心中大骂商少行毒辣,她吩咐下人为难红绣,红绣打罚他们,她无法出面护着也就罢了,商少行如今又让她拿主意,岂不是让她自己动手打罚自己的人?可是这个闷亏她只能吃了。

若有半句反驳,恐怕面前这两个人精都会抓着自己的反应不放,指不定就能揪出自己就是那个指使者来。

到时候老太太面前一说,她即便不会有什么事也会让老太太对她的印象变坏。

商金氏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道:如此刁奴,商府要不起,枚儿,待会去管家那处说了,给他们结清银子,每人在额外支些买药钱,撵了出去丫鬟枚儿福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商金氏又瞧了眼围观的府中下人,朗声道:今儿个这几个刁奴的下场你们都瞧见了,往后不论是谁,若再有这种事定会重罚,红绣姑娘是咱们府上贵客,更是主子,要是还有人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商府里也用不上这等浑人。

你们想出府的便有样学样吧众人吓得不轻,均行礼齐声答道:谨遵二夫人教诲。

商金氏又来到红绣跟前,笑着拉了她的手道:好了,红绣姑娘也莫生气了。

都是我管教不严,才叫奴才们惯出这样的恶习来,等会就打发他们出府去了。

红绣感激的笑着:多谢二婶了,若没有您的明察秋毫,这府里红绣还真呆不下去了。

商金氏嘴角抽了抽,你呆不下去?没人管着你你都能上房揭瓦了即便心中在多不满,商金氏这会子也做不得自打嘴巴的事,笑着说道:往后若是再有哪个不长眼的胆敢冲撞你,你就只管告诉二婶,二婶帮你出气。

红绣笑着福身行了一礼:多谢二婶。

既然事情结束,咱们紧着回去吧。

稍后晚宴就要开始了。

免得祖母等的着急。

商少行一直以一步远的距离护在红绣身后,好似怕她走路会磕到碰到一样,珍惜之意溢于言表。

商金氏看的不满,他家二老爷三妻四妾,头些日子还听说他最近与西月楼的诗媛姑娘打得火热。

而红绣这样出身低微的人,凭什么就能遇到一个宁可为她放弃万贯家财也要独宠她的男人?一行人先后入了大门,早已有管事的吩咐人将轿子预备下来。

商少行扶着红绣来到蓝色的轿子前,亲手为她掀起轿帘子,待红绣坐定,商少行笑问:先回馨苑去更衣?红绣点头:嗯,时间还来得及吧?无碍的,祖母不会计较那许多,你一切预备妥当再来便是,记着带上要服用的药丸。

我知道了。

对了,头些日子我去找过洛寻,又配了些药丸,特意给你带了一副养身的,一会我给你带过去。

商少行一怔,他先天体弱,虽然神医就在身边,可因着同样喜欢红绣的关系,他从未想过要跟姬寻洛张口,虽然他的弱症在他的手中基本上就不算是病。

红绣笑了一笑,自行合上了轿帘。

两日前商福全偷偷来求她,她才知道商少行这些日身子上一直不爽利,动辄盗汗且手脚冰凉,需要常常裹着大氅还要抱着手炉暖着才行,否则拿笔的时候手都是冰凉麻木的。

商少行于她有恩有义,他自己抹不开脸,她帮他张口也是应当的。

梅妆与丹烟看的眉开眼笑,三少爷这样疼宠他们家小姐,这是让多少人羡慕的眼珠子发红的事啊,那些人越是眼红,他们心里头就越为了小姐开心。

轿子颤巍巍,一路穿过仪门进了内院。

商少行等人的轿子便于红绣的在岔路分道扬镳,红绣一路往馨苑去,而商少行、商金氏和商少靖等则是去往老太太的兰思院。

商少靖的轿帘掀开了那么一条小缝隙,一双锐利的眸子含着迫切与灼热,盯着红绣的轿子不放。

梅妆被推了那一下,尾椎骨还疼得紧,没心思瞧旁的地方,可向来细心的丹烟却若有所觉。

下意识的回头,只瞧见去往兰思院的最后一台轿子的窗帘被掀起一角,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注视,帘子又落了下来,丹烟蹙眉,她知道那是商少靖的轿子。

回到馨苑,沐浴更衣。

一切打理的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吩咐梅妆在院子里静养,让丹烟带上了要给商少行的药丸,主仆二人出了院子。

咱们的轿子呢?红绣觉得奇怪,刚才她们回来的时候明明吩咐轿夫在此处等着怎么盏茶功夫就不见人影了?丹烟蹙眉道:小姐,要不我再去备轿来。

这商府里的人也太不知好歹了,才刚二夫人才下了令不得怠慢您,这些人马上就又犯。

红绣摇摇头,道:打罚他们的事也只有做一次立威便罢了,这会子先不急着应对着事,先去老太太房里才是要紧的,去晚了,二夫人指不定编排我什么。

小姐担心什么,有三少爷在,他会帮您说话的。

红绣想到商少行今天将皮球扔给商金氏,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咱们快些走吧。

走路还能快一些。

免得老太太问起来让三少爷为难。

是,小姐。

丹烟恭顺的应是,心里却在偷笑,别看他们家小姐看起来似乎不怎么关心三少爷,对三少爷的一往情深也没有什么回应,但她心底里还是记挂他的。

她有些不理解小姐的心思,做女人的有时候依靠一下男人也并没什么,三少爷对她的心思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她若是有事依靠着他,他必然也是欢喜的吧?可小姐就是不,万事都要自己解决,刚才的事情是一件,凡巧的事情又是一件。

主仆二人皆想着心事,一路去往老太太的院子。

正月十五,府里到处挂着花灯,各院的下人们忙出忙进,目标都是奔着老太太的院子。

路过后花园。

红绣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莲花池。

漆黑夜色中,结了薄冰的水面泛着幽暗的光。

想到凡巧,她心里又是一阵堵得慌。

正当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高瘦挺拔的身影。

他背着光,所以看不清面容,暗色的锦衣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红绣与丹烟停住脚步,蹙眉望着前头。

待那人走近了,一张英俊却阴翳的脸庞呈现在面前,正是商少靖。

红绣微笑招呼:大堂兄。

丹烟行礼:见过堂少爷。

她是从商少行的长房一脉来论辈分叫人的。

商少靖瞧了一眼丹烟,摆摆手道:你先下去,我与你们小姐有几句话说。

丹烟犹豫了一下,刚才回程的路上她明明瞧见商少靖在轿子中直盯着他们家小姐瞧,这会子他会不会还有旁的意图?你在后头远远的跟着就是。

红绣吩咐了一声,随即对商少靖说:咱们一路慢慢走去祖母房里吧,我怕让大家等的久了。

也好。

二人并肩而行,商少行本就瘦高的个子,商少靖与他的身高差不多,却比他生的健硕,站在红绣的身旁,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前几次用饭商少靖对自己大献殷勤她不是无所觉,今日下午他盯着她的目光她也有所感应。

不过红绣倒是不怕,如今在府中,旁边仆婢来来回回,多少只眼睛瞧着呢,她也不怕商少靖做出什么事来。

略微思索,红绣出言打破了沉默。

大堂兄有何吩咐,尽管说就是。

商少靖一笑,道:红绣,如今商府已经完全在我们父子的掌握之内,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跟着堂弟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

你聪慧绝伦,下午瞧见你打罚下人,便知道你是有手段有城府的。

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做我的正妻,往后帮我打理偌大的商府。

红绣想不到商少靖竟然会开诚布公的与自己说起这些,当下停住了脚步诧异的望着他。

大堂兄,你说这些话莫不是在戏弄红绣玩的?我与三少爷早有婚约你也是知道的,你如今来未来的堂弟妹面前说这许多,不怕让外人知道了落了话柄?老太太那里知道了还不动雷霆之怒?我配得上你?我还觉得你配不上我呢商少靖哼了一声,祖母素来对我疼爱有加,不然你以为从前我对你那些个好,她怎的都不闻不问?红绣,你要看清形势,将来你跟了我,锦衣玉食一生,荣华富贵一世那是必然的了,我知道,你也是有权利欲望的女子,往后不论我娶几房妻妾,家中的正妻还是你,等老太太蹬了腿,宅子里就是你说了算。

总好过跟着不得宠的病鬼一辈子,你是得不到幸福的PS:这段免费的。

话说四月不减肥,五月徒伤悲。

三儿悲催,减肥不吃主食吃只吃菜,黄瓜西红柿什么的,结果肉肉没减少,居然开始拉肚子,平均三分钟一趟WC,拉的我腿都软了,~~o(》_《)o ~~减肥的孩纸伤不起啊伤不起,我尽量更,但下一章可能会晚,555……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四章 反常的老太太第二百零四章 反常的老太太红绣瞪着商少靖,半晌没说话,心下只觉得此人自大又好笑,瞧着长相一表人才,在老太太面前也是会耍乖讨巧的,怎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棉花套子,一点都不琢磨事的?既然大堂兄与我谈起利益,我倒要问问你,能给我的就只有刚才说的那些?商少靖望着红绣精致的眉眼,只觉得一时间心痒难耐,伸出手想碰触她,想不到她此刻正好移步走开,他的手落了空僵在了半空,心下微恼,说:不然还有什么?红绣嘲讽一笑,若说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我的绣妍楼便足以达到,我无须靠着任何人,不用你给我我便可以锦衣玉食一辈子;若说你无论娶多少妾侍我都是正妻,在商三少那里他一生只有我一人,再不会纳妾,我根本无后顾之忧;你说他身子不好,我想法子把他医好就是了,神医是我的朋友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说 你还有什么能打动我的?停下脚步,回头补充:换句话说,你还有什么能超过三少爷给予我的?我,我喜欢你喜欢?红绣又是一笑,眉眼间俏丽非常,似乎带着一些俏皮:大堂兄喜欢我?那是否及的上三少爷呢?他能为了我放弃商府的继承权,你能吗?我……你说将来老太太‘蹬腿’了,后宅里我便说了算,那你的母亲大人呢?我现在就与她不对撇子,你能为了我,让她也‘蹬腿儿’?你……所以,不论怎么算,你都是输给三少,说财力,我不缺银子。

论真心,他比你用情要深。

你拿了条件来与我谈,那就搬出几个像样的,莫要耽误你我的时间。

红绣冷冷的扔下一句。

转身走向兰思院。

远处的丹烟见小姐离开,也快步跟上,临了还狐疑的看了商少靖一眼。

商少靖面色阴沉的望着她娇小纤细的背影,他从小到大,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容貌不凡,再加上殷实的家业,多少女人还不都主动接近于他?他还从未遇到一个像红绣这样的女子,宛若浑身是刺的玫瑰,抓住了扎手,不抓住却心痒难耐。

越是被拒绝,便越是有想要得到她的迫切,一刻都不想等待下去……来到兰思院,才一进门王妈妈便迎了上来,笑着行礼,然后扶着红绣的胳膊上台阶,道:红绣姑娘可算来了,老太太念叨了你好几次,说就等着姑娘回来了好开宴呢。

有老妈妈在此处候着了,来的晚了是我的不是。

王妈妈被红绣说的心里熨帖,笑容也真切了许多:姑娘快请进屋子,先暖暖身子。

多谢王妈妈。

红绣虽然表现如常,可心里头疑窦顿生。

自从头些日子与老太太在馨苑里掰了脸,府里的下人们对她的态度就都变了,尤其是老太太屋子里的这几个,丫鬟们有丫鬟们的派头,婆子们在她的面前也是傲慢的很,其中就数王妈妈表现的最甚,见了她代答不理的,见了梅妆与丹烟就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怎的如今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突然客气起来了?红绣心下断定,定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变化,下面的人看到风向了。

她心下戒备起来,随着王妈妈进了屋子。

一股暖气迎面扑来,红绣冰凉的脸颊略微觉得潮湿。

王妈妈绕过屏风到里头通报去了,红绣则脱了斗篷递给丹烟,自行整了整衣裳。

她近日穿着象牙色的襦裙,鹅黄色的窄袖交领上衫,上面用银线绣着十字花纹,腰间水蓝色的细致宫绦垂落,走起路来宛若风吹弱柳,雨润芭蕉。

头上的凤鸣钗行走之间发出幽幽低鸣,嘤的一声,生意不大,却很清脆。

才刚一转过屏风,便听见老太太笑着说道:听见凤鸣,就知道是红绣来了。

红绣行礼,道:给祖母请安了。

免了免了,快,来祖母身边做。

老太太坐在铺着大红色锦缎桌巾的八仙桌后头冲着红绣招手。

红绣更觉得诧异了,心中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老太太态度骤变,其中定然有玄机。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商少行,见他轻轻摇头,红绣抿了明嘴唇在老太太身旁坐了下来。

这时候,商少靖也回到了席面上,他脸色如常,见了红绣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商少行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兄弟二人事先在空中对上,互相一笑,但都无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花香,但清甜好闻,不刺鼻,淡淡的叫人身心舒畅。

商金氏提鼻子闻了闻,又夸张的站起身来在老太太肩头嗅了嗅,笑着道:母亲,您的衣裳今儿个熏的什么香?怎么如此的好闻?老太太洋怒,嗔道:我老婆子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熏的什么香?你问错了,香味是红绣身上传来的。

老太太这么一说,一桌子的人都望着红绣,大家都吸了吸鼻子,果真闻到一股清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确实好闻。

红绣好,你的香料在哪儿买的?会有我也给语蝶和艺岚备一份去。

商金氏眼珠一转,又打趣老太太:可别是母亲偏心,有什么好东西先给了红绣啊。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这油嘴,我还断了你们用的了?回头看着红绣,笑的满脸慈爱,红绣身上的香是什么?红绣自个儿早就闻习惯了,那是姬寻洛送给她的香囊,传说中能香六十年的卓荦。

不过她还没傻到将香囊拿出来,只是道:许是姬神医给我配的药里头有香味吧。

又是江湖人?老太太心里头鄙夷,可这一次她的态度极好,居然道:姬公子是你的朋友,帮着你疗伤治病那就是帮了商家,赶明儿个也请他来坐坐,叙叙旧。

PS:腿软手哆嗦,今天就先更这么多了,俺实在坚持不住了555~~~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五章 约会第二百零五章 约会红绣闻言就是一愣,头些日子老太太对姬寻洛是当众的鄙夷,丝毫不掩饰她对江湖粗鄙之辈的排斥。

怎的如今竟然三绕两绕,绕道请姬寻洛来家里头坐坐的茬口上来?难不成是二老爷那一房里有谁得了病,需要神医出手相救,他们自己抹不开脸,便想让她帮忙出头?红绣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道:好倒是好,不过姬公子性子洒脱,向来随性,我旁日也是常常找不到人的,‘莫来求’那里别瞧着店铺开着,可不是怪病他不医,人也常常不见踪迹,只留了徒弟在铺子里专门拒绝病患。

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红绣一番话,间接的告诉老太太,要我找姬寻洛来,我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不是怪病人家也不医。

老太太眸光一闪,转而道:既是如此,也难为他为你想的周到了。

瞧了一眼商少行,吩咐后头站着的王妈妈:去吩咐摆饭吧。

王妈妈笑着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红绣挑眉,她想挑拨她与商少行的关系吗?看了眼三少,果然见他脸上笑容兴味,似乎将一切看穿的表情。

虽说是家宴,但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在南楚国每一家都是格外重视的。

商府大门大户,吃的也是极为讲究。

席间老太太对红绣竟是格外的关照,红绣本想起来服侍老太太用饭,到叫她按着坐下了,笑着拉着她的手道:瞧你清瘦的,好生用饭便是对我的好了。

我有丫头服侍也是一样的。

商金氏是最会来事儿的,当下放下象牙筷子起身到了老太太身畔,接管了大丫鬟艳秋手上的活儿。

母亲,媳妇伺候您用饭。

老太太眉开眼笑的,知道你有孝心目光扫了席上的众人一圈儿,对正盯着盘子发呆的商语蝶道:语蝶,别整日就知道玩,也与你母亲多学着点,你也大了,赶明儿到了夫家那边,还是顽童样子怎么能成?商语蝶木然看向老太太,嘟着嘴半晌才嗯了一声,就算有不满也没敢当着祖母的面表现出来。

老太太又回头给艳秋使了个眼色,艳秋立即来到红绣身旁,亲手为她布菜。

红绣姑娘,您请用。

红绣心头诧异更甚,老太太身旁的大丫鬟旁日都是眼高于顶的,怎么倒伺候起她来了。

忙客气道:艳秋姐姐亲自布菜,我怎么敢当。

敢当,有什么不敢当的。

老太太拍拍红绣滑腻白皙的小手,道:你呀,尽是说外道话,行儿是我的孙子,你是我未来的孙媳妇,丫头们伺候你也是应当的。

一桌的人面面相觑,商金氏站在老太太身后撇撇嘴,金艺岚更是嫉妒的低下头,她与商少行的婚事想来是再没希望了,如今老太太又对红绣如此不寻常,她心里就宛若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让她抓心挠肝坐都坐不稳当。

红绣笑着应承了老太太几句,不着痕迹的打量一桌人的神色,崔氏与商崇宗的几房妾氏都掩饰着诧异,二房的大少爷仍旧痴痴盯着她看,二少爷大口吃菜,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

商语蝶满目幽怨,金艺岚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唯独二老爷与往常相比有些反常。

以红绣的经验,往常这个时候二老爷应当是最活跃的一个,商少靖就是与他极为相像的,老太太喜欢他,完全是因为他附和老太太的希望,也最会讨巧卖乖。

可今日他为何面带愁容,不声不响?与这些人吃饭,都不如她回馨苑去,吃一碗清汤面来的愉悦。

红绣啊,绣妍楼的事儿最近忙不忙?老太太优雅的喝了一口汤,状似无意的问。

红绣将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才出口:还好,祖母您也知道,绣妍楼的生意终归是小打小闹,不及咱们商家的买卖,我也就是瞎闹腾罢了。

商金氏摇头:红绣说这话可不是太自谦了?绣妍楼仗着‘绣妍姑娘’的名声在圣京城里做大,现在谁人不知‘绣妍楼’的大名?出了宫里的绣娘,最好的绣品便是处在绣妍楼中了。

商金氏说话间已经走到红绣的身后,亲re的搂着她的肩头,又对着满桌子的人道:这可不是我为了自家的侄媳妇吹嘘,她呀,绣一副帕子挣的银子,都要赶上寻常绣娘绣上一千副的价钱了。

众人闻言皆应是,红绣也微笑着,不再反驳。

老太太笑着道:楼里头的事再忙,红绣也须得仔细自个儿的身子,现在行儿不忙了,你大堂兄这几日也忙完了料子的事,有的是空闲,有需要用到他们的你就吱一声,别跟自家人还那么客气,那不就外道了?红绣分析老太太字里行间的意思,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结合她前后的表现,老太太现在不就是盯上她的绣妍楼了?夺了商少行的家产还不算,到现在又打她的歪主意。

红绣心里的怒火蹭的一下窜了上来,但越是生气,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一餐饭用罢,商少澜便提议出去看灯会。

南楚国对上元节灯会极为重视,自打今日正月十五起,一直到正月二十一,灯会要开上六日。

商语蝶与金艺岚二人都说要跟着兄长一同出去瞧瞧热闹,商少靖也便跟着。

红绣原也是想去的,但看商少靖在也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与老太太说她身子不爽利,带着丹烟先一步回馨苑去了。

一路来到馨苑,才刚下了轿子,身后便传来商福全的声音。

红绣主子,红绣主子。

红绣往右侧的小路看去,正瞧见商福全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可是你们少爷有什么事?商福全行了礼,笑着道:少爷说他要去外头逛灯会,知道红绣主子定然也是想去的,只不过瞧不惯那一头一头的,让我来接您,让您穿的厚实一些,到西边的后门去,他在那等着你。

红绣不禁笑了起来,倒是他知道我心思。

她本来还想歇一歇,就带着梅妆和丹烟一同出去散散心的,这么一来与商少行做个伴倒也不错。

商少行博古通今,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

回房里还上一件普通的锦缎棉斗篷,将头上的金钗摘掉,还上一根扑通的桃花木簪子,红绣便带上梅妆和丹烟随商福全一同出去。

绕过后花园,又穿过几个院落,过了一个抄手回廊,远远的便瞧见穿着秋香色暗花的交领长袍。

商少行常穿的颜色不是黑、白,便是蓝色,很少见他穿其他的颜色,他本就俊美无双,如今稍微穿了件带颜色的长袍,就更显得人如同新玉雕成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球。

三少久等了。

商少行仅是一笑,道:马车备好了,你想去哪儿?红绣随商少行出了院子,踩着脚凳上了马车,待他在她对面坐定,才道:咱们先去张王直大街那边吧。

商少行敲了敲马车壁,声音含笑:福全儿,听见你红绣主子的话了?福全笑着道,是,先去张王直大街。

整个圣京城的大街小巷如今都热闹非凡,与月夕节相比起来不逞多让。

到处都是彩灯,到处都是出行的百姓。

红绣撩起车帘往外瞧去,入目的一派其乐融融让她颇为感慨。

去往北冀国的一路上,红绣也曾见到过圣京城外贫瘠的村落,城中的人被满眼繁华遮住眼,似乎已经忘记了皇帝登基三十三年之后五次北伐所带来的伤害。

目光放在人群中,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出来逛一逛灯会?商少行见红绣似乎在找人,奇怪的问:你要找谁?我帮你留意一下?红绣心不在焉的回道:一个年轻的公子,穿着半旧的白色文士衫,面容清秀,或许还会拿着酒葫芦的。

一听到年轻公子二字,商少行眼中的温度便降低了几度。

不过既然是红绣要寻的人,他,没有二话,帮她找到便是。

女人的心不是说看着拴着就能栓得住的,要给她自由的空间,况且现在她还不是他的妻子。

拐过弯,距离张王直大街越来越近,人群也就越来越多,马车很难进得去了。

红绣与商少行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商福全、梅妆和丹烟,一行五人说说笑笑的步入了灯火阑珊之中。

红绣与商少行虽然刻意穿了普通一些的衣服,依着规矩,商少行外头还披着一件灰色的棉布斗篷,并未露出秋香色的锦衣,奈何他们容貌出众,还是吸引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路边的云吞摊子冒着白气,做糖人的敲着响板,小孩子拎着各式各样的彩灯,笑语欢声的围在糖人摊子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在这样一个欢乐的气氛里,寂寞与孤寂是格格不入的,红绣马上就在一株大树下,发现了张之文。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的手里拎着酒葫芦,一身的落拓。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六章 凡巧的男朋友貌似有来头第二百零六章 凡巧的男朋友貌似有来头张之文雨过天青色的粗布棉袄扣子没有系正当,前襟处因为酒灌的太急而湿润了一片,在正月十五多彩绚丽的花灯下变成了深色。

清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即便离着很远,红绣仍然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数不尽的苍凉。

见红绣目光定在一处,商少行也随着她眼神瞧过去。

不知为何,那样一个人虽然没有锦衣华服的衬托,也没有刻意打扮的光鲜亮丽。

但就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好似他身体本身会发光,有那种吸引人眼球的气质。

商少行察觉到自己心中不是滋味,立刻蹙着眉头警告自己,他堂堂男儿,生来到现在,还从未允许自己有过这样的思想,他有他自己的傲气,他不希望自己发生改变。

要过去吗?商少行若无其事的走到红绣跟前低声问。

红绣点头,道:我正好有事要问,回过身仰头看着商少行,不然你先去走走?商少行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刚才与红绣一同出游的兴奋此刻都转换为郁闷,要是他就此转身离开,那便真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她出府,一心一意寻别的男子,寻到了人就要把他撵走?眼看着商少行面无表情的俊脸,明明没有生气,没有不悦,但红绣就是感觉到了他周围的低气压。

眨了眨眼,红绣明白了他为何生气。

刚才脑袋里只装着丹烟的那件事,根本没有多想,也没有考虑这句话会给他的心情带来什么影响。

额,三少,我不是那个意思。

红绣说话竟然有些结巴。

看到她紧张的神色,商少行心底里平衡了许多,不想表现的小家子气引红绣反感,只是淡淡的道:若是没有什么不方便,还是让我跟着,这里人多,保护你的那些人恐怕鞭长莫及。

嗯。

那一起过去。

红绣再不好意思说让他先走的话,赶紧顺坡下驴点头应了。

北冀国的追杀在她心里留下了恐惧的阴影,说实话,商少行若跟在她身边的话她还觉得安全一点。

她之所以想让他先走,是怕他卷入她与商府的斗争之中左右为难,因为她已经确定凡巧的事必定是商府之人所谓,这件事背后定然有蹊跷。

待回身看向那棵大树的时候,树下已然换了几个玩地老鼠的孩童,点燃的地老鼠冒着银光,快速的满地乱窜,孩子们又是大笑大叫,又是蹦跶闪躲,偏偏就少了那个寂寥的身影。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红绣只能踮起脚尖四处张望,奈何她身高所限,还是没有找到。

商少行帮忙找,也没有看到人影。

他不禁觉得抱歉,红绣做事向来有分寸,那个人兴许是对她非常有帮助的,却被他几句话耽搁了时间,错失良机。

抱歉。

商少行真诚的说。

红绣摇头,释然道:无碍的,反正以后多得是机会。

商少行对红绣相当了解,她这么说定然是胸有成竹了,二人继续随着人潮往前走去,商少行状似无意的问道:你知道他的住处?嗯,知道,就在这附近。

嗯。

两人再无他话,不是商少行不想说,而是他怕自己开口之间不经意的酸意会惹得红绣对他厌烦。

梅妆与丹烟见本来开开心心的两人突然变的沉默,也都败兴的沉默下来,红绣心里惦记凡巧的事,灯谜她也没兴趣去猜,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也失去乐趣,路过一家酒楼,红绣一指楼上的窗口,道:三少,不如上去坐一坐?喝口茶水说说话。

也好。

酒楼这时候生意正好,两层楼间均座无虚席,灯火辉煌之间觥筹交错,买卖火热。

不过商少行是这里的常客,掌柜的见了他,毕恭毕敬的将人领去了他常年包下来的雅间。

商少行解释道:从前谈生意,也经常来这里用饭。

嗯。

屋内干净整洁,墙上挂着水墨画,两旁的小几上摆着梅瓶,上面插着粉白的梅花。

二人在桌边相对而坐,才刚在府中用了晚饭,也不觉得饿,便只点了几样小菜和一壶好茶。

商少行见红绣脸色雪白,怕她着凉,又特意叫了姜汤,让厨房紧着快些上来。

红绣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头是几两银子,回身塞给了丹烟。

你们两个出去溜达溜达,想吃什么用什么便自个儿买。

又看了眼商福全,红绣笑道:福全儿也一同去吧,你在旁边我也放心,免得我的两个俏丫头让人欺负了去。

小姐梅妆跺脚,脸红了起来,若论容貌,她们三个婢女中应数凡巧最漂亮,她与丹烟都是一般的相貌,不过跟着小姐神仙一样的人,他们多少也借了光,沾了些仙气儿。

此刻被红绣这么一打趣,梅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商福全笑着应了声是。

便兴冲冲的拉着梅妆和丹烟下楼去。

他们毕竟孩子心性。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愿意在主子身旁碍手碍脚的耽误人家交流。

他们离开了正好清静。

将木窗开启一个小缝隙,屋内外的温差使窗前冒出一层白气。

隔着白气,红绣瞧见窗外是僻静的小巷,并未临街。

此刻,店小二将酒菜备齐了。

商少行先给红绣舀了一小碗姜汤,递到她面前,温言道: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多谢。

红绣接过来,微笑着道谢,喝了一小口,随即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褐色的小陶瓶来递给商少行,道:才刚在老太太房里人多嘴杂,加上她问起了洛寻,我便没有给你,这是洛寻配的强身的药丸,你三日服一粒就成了。

商少行接了过来,将带着红绣身体余温的陶瓶握在手中,多谢你了。

红绣刚才在家宴中婉言封死了老太太想找姬寻洛求医的路子,背后却帮自己求来了千金难求的药,要说不窝心那是假的,才刚莫名飞醋吃够了,如今商少行心下只剩甜蜜,凤眸中满载着浓浓的情谊,温柔的望着红绣。

红绣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的不自在,摆摆手道:三少爷客气什么,你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往后若在有需要,我去找洛寻便是了,你瞧他好像脾气古怪,跟他师父见死不救似的,其实他心软的很。

稍微一求他他便绷不住了。

那是只对你吧。

商少行在心里默默的补充,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转而问道:你要找的那人是谁?红绣犹豫了一下,她要不要将商少行也拉下水?可若不说清楚,恐怕他会继续闷着头吃飞醋吃到酸死的。

思及此处,红绣从怀中掏出凡巧的遗书递给商少行,道:三少爷请看,这是那日我去老太太那处得来的。

红绣将老太太那日的话,与她自己后来分析所得的情况,再加上后来在云吞铺子遇到张之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商少行。

商少行静静听着,待她全说完了,问道:你怀疑那个张之文便是凡巧信中提到的‘姓张的人’?正是如此。

若是这样,其中便真是有蹊跷了。

从回府之后,商少行便日理万机,根本没心思去关心凡巧的事,后来将权交给二房,他又忙着将自己以红绣教给他的记账方式记下的账誊写出来,变成现下用的记账方式。

这个秘法,他还是不想外传的,尤其是阿拉伯数字。

今日一看遗书,再一瞧红绣的神色,他便知道红绣于此事是真的上了心的,也可见她对待下人有多么的真心,换做旁的主子,打罚死个把下人都是常有的事,可在她这里,每一个生命似乎都是珍贵的。

见商少行沉默,红绣当他也看出了其中的疑问,才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见窗外的小巷中传来一阵谩骂声,就算他们在二楼,也无法忽略那些污言秽语,更无法忽略拳头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声。

红绣推开窗户向下望去,这一看,险些将她三魂吓掉了七魄。

那些将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一群人她熟悉,他们身上穿的全都是商府下人的服饰,不过看着有点面生。

那个被打的,不正是张之文么他刚才还在大树下饮酒,怎么得罪了商府的人,被拉到僻静地方拳脚相向了?看他被打的趴伏在地,完全无还手之力,而商府的下人好似不打死他不甘休似的,手上力道丝毫不减,红绣真担心她还没调查出个结果,张之文就要下去见凡巧了等等,商府的下人为何要打他?难道……这期中与凡巧的死有联系?红绣心思电转,思考也只是那么一下,眼下当务之急是救人才对。

站起身,提着裙摆就要下楼,刚转过身的功夫,突然听见楼下的商府下人传来一阵惊呼,随即是杀猪一样的惨嚎,在热闹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红绣低头看去,就见张之文秀气的脸庞上满是阴郁,此刻已经爬了起来,而刚才动手打他的人变戏法似的倒在地上,似乎特别痛苦 ,抓耳挠腮的滚来滚去,大声惨叫着。

红绣目瞪口呆:他,他……商少行喃喃道:南疆蛊术。

蛊术??红绣一怔,这种东西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现实中真的存在?商少行点头,道:这个人下蛊的手法极快,看来他刚开始是要忍耐的,但后来忍耐力告罄了。

商少行沉默一下,又道:他们都是崇宗园的下人,怎么会一同来到灯市上围殴一个会蛊术的文弱书生?红绣心里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不过眼下不能让他这么快就离开。

回身开门吩咐了店小二,从怀中掏出一条帕子递了过去,吩咐他快些下楼拦住张之文,将东西给他看。

回到座位坐下,红绣也没有了喝酒吃菜的心思,只是端着茶盏轻轻转着,默默的想着心事。

不多时,便听见楼板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越来越接近,紧接着包间的门被推开,满身泥污的张之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略微有些气喘的瞪着屋里的两人,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会有凡巧的东西张之文一句话,让红绣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跟前,道:我叫诸葛红绣。

张之文只觉得红绣好生面善,闻言却是一愣:你就是凡巧常常挂在嘴边的小姐,诸葛红绣?正是。

张之文态度立即恭敬了许多,行了一礼道:凡巧从前常于我说起你,将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如今看来,她说的也并无夸张。

红绣想起那苦命的丫头,面色黯然,叹息了一声道:一同坐下吃茶吧。

张之文倒也洒脱,撩衣摆在红绣身侧坐了,目光放在红绣脸上,似乎在关注她的表情变化,也似乎在看红绣的反应。

商少行先开口:商府那些人为何与你为难?张之文嘲讽一笑:凡巧死的蹊跷,我听说红绣姑娘已经参加完绣剑山庄的比评大会回了商府,便想去找她。

可到了府门口,便被恶奴给叉了出来。

说什么也不让我见。

才刚集市上遇到了,他们便一直追着我到了楼下,又是拳打脚踢。

红绣明白了些,点头道:现在见了我,你想说什么?张之文道:凡巧决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

她是如此乐观活泼的女子,有了什么事也都会跟我说,怎么会说自尽就自尽呢?张之文话音刚落。

包间的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特别杂乱的脚步声,转眼间便到了门口,张罗着要闯进来。

店小二拦着不让,他们竟然还将店小二推了个跟头。

咣当一声,包间的门大大的敞开。

本来预进屋就蛮横要人的商府下人,见了当间坐着的人就是一愣,一位是府中三少爷,另一位是才刚在门口把门房和刘妈妈打的血肉模糊的未来三少奶奶,这俩人都不好惹啊商少行沉下脸来,沉声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你们不在府里伺候着,到这来干什么三少,红绣姑娘。

众人一起给红绣和商少行行礼。

张之文看了一眼商少行,他这才知道他就是凡巧口中的三少爷。

有两位主子在场,下人们不敢造次。

但上头给的命令无法照做,他们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集体傻傻的杵在当中。

商少行摆摆手,下去吧。

众人如释重负,齐声应是,退了下去。

屋内一片安静,一墙之隔的窗外还听得到那些中蛊之人的痛呼惨叫,宛若尖锐的刺扎在心口,摩在骨头上,让人毛骨悚然。

红绣有些不忍心,但并未置评,商少行则是满脸的淡定,看向张之文道:你的蛊术,若要为凡巧报仇,毒死整个商府的人都绰绰有余,为何还要被那些人毒打,为何会到最后才出手?张之文叹道:我答应过死去的爹娘,不在人前施展蛊术的。

刚才是忍无可忍。

红绣道:若是外头的人疼够了,你便将他们的蛊毒去了吧,听着,真是怪瘆人的。

哼,先让他们疼着去张之文看向红绣,认真的道:红绣小姐,凡巧的事,不知你预备如何?红绣好奇的问:若是我不预备如何,你也会给我下蛊毒的是吗?是张之文点头:凡巧走的太突然,我连一点点的努力都未曾尽到,不知她到底发生了何事,看到她情绪低落,也并未放在心上好生安抚。

如今她尸骨未寒,我却无计可施,商府家大业大,我一个平头百姓,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调查不出真正的原因,我便违背了誓言,毒死整个商府的人又何妨?反正,我也会下去陪见她。

说到最后,张之文竟然隐约有了哽咽之声。

红绣叹息,若是我不预备如何,便不会在这里,更不会有云吞铺子里的那一句‘对影成三人’了。

你……啊是你张之文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面前的人眼熟,原来竟是今日遇见的小公子。

红绣认真的点头,随即道:凡巧的事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且放下心来,若是将来无法给你个满意的答复,你再毒死商府所有人也不迟。

好。

那就一言为定张之文爽快的点了头。

红绣指了指外面,那让人胆寒的惨叫还在继续。

张公子,劳烦你去将他们的蛊毒解了吧,今儿过节,他们的声音未免太扰人心思。

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的啊。

张之文点头,下了楼,红绣推开木窗往下看,两侧已经围了许多的老百姓,人人指指点点,没人知道地上这些人为何会尖叫。

没有中蛊的商府下人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不多时,一个总角孩童进了人群,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其中一人,并交代了几句。

眼看那些人将小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地上,而那些中蛊之人的口中开始爬出细细的白色小虫时。

红绣才松了口气,怕恶心,再也不敢看下去。

见商少行若有所思,红绣问:三少,想到什么?商少行道:我想,我应该知道刚才那位张公子的身份,不过只是猜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七章 哎呀,节哀顺变第二百零七章 哎呀,节哀顺变清早,在一阵淡淡的清香中醒来,那是姬寻洛亲手为她缝制的香囊,虽然做工粗糙,但红绣一直珍惜的带在身边,睡觉也是放在枕畔的。

窗外一片寂静,红绣懒懒的拥着被子不愿起身,想到昨夜在酒楼听见的那种惨绝人寰的叫声心中仍有余悸。

可让她更意外的不是这世界上居然存在会蛊术的人,而是意外于商少行的猜测……什么?你说张公子很有可能是洛寻的师父见死不救的孙子?确实如此。

江湖上有一条神医颁布的格杀令,就是谁能将他儿子和媳妇的项上人头带给他,他就将一身所学医术传授给谁。

事情皆因他的儿子与南疆苗族的剩女相恋,不顾父辈的反对毅然私奔,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死不救他老人家偏偏又与南疆苗族的族长交情甚笃,觉得儿子掉了自己的面子,让他无法再见老朋友。

南疆的那头也在咱们南楚国缉拿圣女二十多年了。

那你凭什么认为张之文就是‘见死不救’的孙子?凭他独树一帜出神入化的蛊术,也凭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诶?他解了蛊毒之后并未回来,许是因为露出了他的独门蛊术,怕人追杀,左右是与你谈定了约定,往后他会再来找你吧。

……红绣的回忆被外间木门的吱嘎声打断,随即是很轻盈的脚步声,翻了个身,一手挑帐子,柔声道:丹烟吗?我起了。

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丹烟笑着来到床畔,将帐子撩起挂好,笑道:是不是奴婢吵着您了?没有,我早就醒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回小姐,才刚卯时三刻。

奴婢去叫梅妆预备热水给您洗漱。

红绣摆摆手,让她睡去吧,昨儿个玩的也累了,我随意打理一下就是,今日不打算出去,你去帮我把绣妍楼的账册拿来。

小姐现在看帐吗?嗯,趁着这会子清醒精神。

丹烟应声退下,天还有些暗呢,她得紧着去预备绢灯才行。

红绣自行洗漱完毕,挑了身棉里镶兔毛的秋香色袄裙穿上,怕冷,又披了象牙色的棉比甲。

长发用桃木簪子随意挽成一个堕马髻,未施脂粉,便捧着账册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东奔西走,楼里的生意都松懈了,虽然墨守陈规也能稳赚不赔,可她的目标不仅止于此处。

她没有绣剑山庄中遇到的那些个名家高雅,她只想好生策划,将生意做大。

将刺绣当做*好虽说是她的梦想,但这个世界上要想生存,且生存的有质量,就断然不能没有银子。

在商府里有银子才有话语权。

就好像昨日的晚宴,她要是没有绣妍楼,老太太会对她那么客气?哼红绣哼了一声,气结的放下鹅毛笔。

人果真都是贪婪的,老太太夺了商少行的财产,如今又想要她的绣妍楼了吗?她的算盘打的倒是不错,可惜啊,商少行被她伤透了,就算将来她与商少行成婚,绣妍楼改姓了商,商少行也未必会如老太太的愿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恼?诶?红绣吓了一跳,抬头,正瞧见姬寻洛一身艳丽的红衣,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的对面,似乎看了她许久了。

洛寻啊,你什么时候来的?红绣下意识的拍了拍心口窝,笑道:来了怎么不先叫我一声?瞧你一会笑一会气,表情甚是精彩,我便没打扰你。

姬寻洛语带揶揄,挑着剑眉笑的非常欠扁。

红绣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看帐,随口问:用过早饭了吗?还没有,才刚给诸葛言然施了针,估计再过一个时辰便会醒来了,我懒得见那种哭成一团的场面,就躲到你这儿来。

红绣猛然抬头,惊讶的道:诸葛言然会恢复?嗯,我是尽了力的,八成会没事。

姬寻洛蹙着眉,仔细观察红绣的反应,心里有一些惧怕,最怕从她脸上瞧见对他的厌恶。

红绣点了点头,悠悠道:醒来也好,有了他,杜氏有了主心骨,也会少烦你一些。

你与诸葛绿绮的关系……额,总之你救了她的兄长,她会感激你,应该不会再那么怨你了。

红绣说道此处叹了一声,一个人如果回家都要演戏,面对乌烟瘴气的局面,那真是很可怜,她真的不希望姬寻洛因为对她的痴情,让自己错失了幸福。

可多余的劝解又不适合从她口中说出来。

千言万语只能汇作一身给无奈的叹息。

发现红绣并未生气,而是完全在为他考虑,姬寻洛不仅惊讶,更多的是感动。

这样一个女子,丝毫没有小家子气,做事有时甚至比男人都要敞亮,哪能让他不喜爱?姬寻洛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中,越是告诉自己就这么守护着她,不要在妄想其他,心里对她的渴望就越深。

尤其是刚才她发呆时候, 他心里竟然在担心红绣会爱上商少行。

可是,人家才是未来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夫妻,若有感情存在,红绣不是会过的更幸福吗?姬寻洛矛盾的低下头,红绣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也感觉到他的不快,遂扬声道:丹烟,传饭吧,我和姬公子都饿了。

门外的丹烟惊讶的啊了一声,姬公子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梅妆和丹烟就将饭菜备齐了。

红绣与姬寻洛面对面坐着用饭,间或谈笑,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诸葛言然的事。

用罢了饭,红绣才刚含了口茶水漱口,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梅妆与丹烟对视了一眼,掀门帘迎出去。

你们小姐起了么?是商少行略带焦急的声音。

回三少爷,小姐起了,刚用过早饭。

嗯。

话音刚落,棉帘便被掀起,商少行冷着俊脸迈步进来,看到姬寻洛也在,惊讶的挑了下眉。

随即拱手道:姬兄。

姬寻洛笑道:商兄。

二人相互招呼过,商少行便在红绣对面坐下,说话并不避开姬寻洛,直截了当的道:二叔进的那批料子出了问题。

哦?你好似一点都不惊讶。

红绣微微一笑,道:二叔对合作者不知根不知底的,就使了银子进了货,瞧他那个架势,就跟敢死似的,我心里头早就有预感。

额……商少行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也有同感,可红绣说的也未免太过直白了。

红绣问:你方才急急忙忙来,就是担心那批货?正是,据各地分号的回报,除去放在表面的料子品质不错外,其余的料子上皆有人为损坏的痕迹,几乎是每隔两三尺就有一两个用利器划出的大窟窿。

啊?这下轮到红绣惊讶了。

她只想过那匹料子是残次品,可从未想过料子上密密麻麻都是损坏出的窟窿啊。

商崇宗进的料子可不是小数,所有的料子都有这个问题,不说别的,就是破坏的那个人,也是花了相当的功夫。

能破坏的如此仔细,对方也是付出了相当的劳动量了。

红绣摇头,随即又道:料子坏了,织补一下便是了。

问题就出在此处,不论是棉布还是麻布抑或是丝绸,每一个被损坏的地方都是‘恰到好处’的大小,织布是决计补不上的,只能打补丁。

问题是有谁来买料子做成衣,会甘愿要带补丁的衣裳?若那么出手,商府就只剩下赔本的份儿。

红绣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闲闲的望着商少行,道:赔本就赔本了,反正不是你当家,这不是正好可以打你二叔一个嘴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商少行闻言怔愣了一下,发现红绣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刚才得到消息,心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着急,第一时间就来了红绣这儿商议对策,现在静下心来,他才发现自己是习惯性的关心商府的生意了。

如此放不下,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商少行思及此处,心境平和了许多。

红绣眼珠一转,道:虽然你不掌事了,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也得去关心一下不是?红绣你是越来越坏了。

姬寻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今儿个没处去,就在红绣这里歇着了。

说罢往窗前的罗汉床上一趟。

商少行早知道姬寻洛的随性,也不介意,只道:我也是这么想,不如让姬兄在这儿歇会,咱们去老太太院子里请安?也好。

红绣将账册收好,理了理鬓角的乱发,道:咱们这就去吧。

你不在好生打扮一番?不了,如此才能瞧得出我有多关心商府的事啊。

红绣说罢俏皮一笑。

商少行也跟着笑起来。

二人与姬寻洛道别,便一同出了院子,乘轿赶往老太太的兰思院。

才刚一入院门,红绣便听见暖阁里头传来商金氏的哭声。

这是做了什么孽,竟然有如此歹毒的人要这么害咱们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八章 又创新绣法第二百零八章 又创新绣法打从红绣知道商府有商金氏这个人开始,她还从未见过她如此不吉祥的一面。

商金氏在老太太面前是最会讨巧的一个,知道老人家喜欢喜气,她在老太太面前从来都是穿红戴绿,说话也是妙语连珠,走到哪里哪里便是欢声笑语的。

且不论笑的人是真笑还是假笑,总归她是个能为商府活跃气氛的人。

像今日这样报庙的哭法,应当是犯了忌讳的,商金氏与老太太婆媳这么多年,早摸透了她的脾气,她哭,定有哭的道理。

整理了一下情绪,在王妈妈和丫鬟一同为她掀开轿帘的瞬间,红绣已经换了个表情,眉尖微蹙、面带情愁、红唇紧抿,瘦弱的身形配上这样的神色,真是叫王妈妈瞧了都心疼。

哎红绣姑娘身子弱,可莫要跟着着急,二老爷定能找出解决的法子。

红绣点头,悠悠叹了一声,话虽这么说,可二婶如此难过,我这心里头……说到此处,红绣用袖子沾了沾眼角,拿下来的时候已经流出了眼泪。

袖子上沾姜汁果然有用。

商少行见红绣泪盈于睫,心中不免好笑。

刚才她比谁都淡定,来了老太太院子里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唱做俱佳的表演,屋里头那位恐怕也是不及的。

丫鬟婆子为二人两边挑了门帘,才一跨进门槛,商金氏那扰人的哭声就更响亮了。

商少行与红绣先后绕过花开富贵的小插屏来到里间。

就见老太太身穿着翠蓝色的精纺福字底褙子,领口和袖口分别用金线和银线绣着吉祥云回纹,雪白华发上带着一整套的翡翠头面,东珠的抹额垂落眉间,妆容精致但惆怅非常的脸上格外雪白。

在她身旁的商金氏未施脂粉,随意穿着件朱红色的褙子,头上斜插珍珠点凤钗,哭的是梨花带雨。

见了二人进来,商金氏抽出帕子抹了把脸,似有尴尬之意。

红绣与商少行给老太太行礼。

祖母。

老太太摆了摆手,快起来吧,料子的事你们也听说了吧?听说了,赶紧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着二叔的地方。

红绣说着也吸了下鼻子,复又坚强一笑,道:祖母莫要担心,咱们家大业大的,这一点小事还动摇不了根基。

况且这么多人,总会想到办法的。

老太太疲惫的斜靠在软枕上,摇摇头道:哎,快别宽慰我老婆子了。

这批料子,几乎动用了咱们商府一半的可运作资金,若是赔了,那咱们府上的财力至少要减少三成,你说有谁如此恨咱们商家,要在料子上动手脚?红绣走到老太太另一边,与商金氏站了个对面,一面轻柔的帮老太太拿肩,一面柔声道:咱们府上经商多年,中间难免会树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情原也是避免不了的。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二叔是被人算计了。

哎老太太叹息一声,懊恼的道:若是听了行儿的不就没事了?她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其实在生意方面,她明知道商少行某些时候是要胜过商崇宗的,但十根手指尚且长短不一,许是二儿子与她离着近的缘故,与孙子比起来,她还是偏爱儿子多一些,所以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这也是她之所以夺了商少行财产的原因。

可是明明可以更多的财产,如今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即将减少三成。

老太太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头疼欲裂,煮熟的鸭子飞了并不多懊恼,到手的巨大财富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损失,人家原来财富的主人还紧着说这生意不行,她偏偏没听,这才叫人懊恼。

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商少行,随即轻叹一声,祖母将心放宽一些,那匹料子可有样品拿回来?我瞧瞧可有织补的可能。

在这一方面,众人皆知红绣是个行家。

老太太眸中闪过希望的光,商金氏更是上前一大步,拉住了红绣的手。

红绣,你若真有法子织补,二婶一定好好谢你。

红绣笑着摇摇头:二婶太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家里头有事,我怎能放手不管呢。

商金氏紧忙回头,吩咐丫鬟枚儿去崇宗园将布匹的样子取来,生怕红绣反悔似的。

老太太着对着红绣的笑容也是多了好几分。

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叫大丫鬟晚秋去将南方才运来的几样水果做了拼盘给红绣端上来。

不多时,枚儿气喘吁吁的拎着个硕大的包袱进了门,小脸因为跑的急而红扑扑的,上前行了礼,将包袱放在桌面上展开来,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红绣这会儿已经吃了两片雪梨,心里头透亮似的,舒坦的很,笑容也多了几分,站起身来到了桌前,一看那料子,心里便是一亮。

有救可是脸上她并未表现出来,才刚出现的笑容换做愁容,素手拿起料子,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破损之处。

红绣,怎么样?商金氏急切的问。

二婶容我研究一下。

红绣语气沉重,让商金氏的心凉了半截。

老太太倾着身子望着红绣纤细的背影,就等着她说一句能让他们安心的话。

商少行始终不明白红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心底里初步有了些想法,走到红绣跟前,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自己也锁着眉头做惆怅状,实则是在分析红绣的表现有几分真几分假。

红绣这时间已经将料子上的损坏分析个透彻了。

她手中的绸缎和棉布上,都有被利器戳坏的痕迹,而且口子皆有寸长,若是织补绝对不可能达到还原不料的程度,最主要的是就算甘愿让料子带了补丁,这个缝补的工程量也绝对比损坏料子的工程还要大。

但是,有一种方法,能让料子绽放出新的光彩,那便是抽纱。

红绣?商金氏见红绣沉思,半晌都未敢打扰,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战战兢兢的问出了口。

二婶。

对不住。

红绣这一句抱歉说的倒是真诚。

不好意思,就算知道如何解决,我也不打算帮助夺人家产的卑鄙小人。

商金氏抿了红唇退后一步,只得苦笑着摇头,哎,没什么对不住的,你是绣娘,又不是天上的织女下凡,我也料到了。

老太太也瘫回了罗汉床上,疲惫的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小睡一会。

才不到巳时,老太太就困了?无非是心烦意乱失去聊天的兴致罢了。

红绣行了礼,绕出插屏,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披好,与商金氏错开半个身子先后下了台阶。

待到了院子中间,柔声劝慰:二婶也别着急,二叔定会有法子的。

老太太常说咱们女人家有些时候也依靠些男人,您就算急也无济于事,就依靠二叔去解决吧。

商金氏看着红绣真诚的小脸,心里别提多别扭,怎么想都觉得她是在把她原先说她的话还回来。

可仔细想来又找不出什么破绽,与红绣寒暄了两句,便乘轿子回崇宗园去了。

离开老太太的兰思院,红绣与商少行上了轿子,她一路只催着下人快些,到了馨苑,红绣未等丹烟帮她撩轿帘,便急匆匆下来,拉了商少行的手就往绣房走,快速吩咐道:梅妆带着花儿和朵儿到外头守着,不许人进来,丹烟去寻块棉布,送到我房里。

哦,对了,将人参鸡汤和雪莲羹也送来,给姬公子和三少爷各备下一份。

是,小姐。

商少行知道红绣必然有事,也不多问,跟着她往前走,享受手中滑腻微凉的触感。

进了门,红绣关好窗,,片刻功夫,丹烟将棉布与补汤都送来,放好东西行礼退了出去,还不忘帮红绣管好了房门。

在八仙桌一边坐下,红绣道:三少,你喝汤,等我一下。

嗯?我做个东西给你看,很快就成。

好。

商少行端起鸡汤喝了一小口,汤一直在灶上煨着,此刻喝着刚刚好。

刚想夸赞丹烟的手艺,商少行便惊讶的挑眉。

眼见着红绣拿起剪刀痛痛快快的在棉布上戳了个窟窿,他奇道:你做什么?红绣一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商少行只是安静的喝着鸡汤和雪莲羹,看着红绣将坏掉的棉布固定在绷子上,然后预备好针线,专注的飞针走线。

他见过红绣刺绣,每一次都如同今日一般给人视觉上的享受。

她的表情专注,周身散发着恬静的气息,白瓷一般的肌肤在屋内微弱的光线下仿佛会发光,手上动作熟练,丝毫没有迟疑。

只见她略微思考,用针尖划了两下,便将戳坏的位置周围的几缕布丝抽了出来,再附近的位置又抽出丝线,最后取了同样颜色的绣线锁边缝合。

待商少行将两碗汤用完,又看了一会红绣旁日看的闲书,红绣手上的工作便完成了。

三少,你瞧瞧。

红绣将绷子递给商少行。

商少行接过一看,眼前就是一亮这,这是……这叫‘抽纱绣’PS:剧情需要,三儿把抽纱绣略改进了一下O(∩_∩)O~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零九章 哥哥你咋转性了?第二百零九章 哥哥你咋转性了?红绣微笑:其实要想补上那些漏洞,补花便是了,不过我想到更加节省成本的方式,那就是抽纱,将破坏的位置利用抽纱的方式进行调整然后锁边,便能形成如今这样镂空的图样,可以绣帕子,可以做罩衣,也可做床帐,总之是许多用处。

放下针线,红绣自己捏了捏僵硬的脖子,复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商少行望着手中的盛开的牡丹,每一个花瓣都用绣线进行描绘,中间是网状的镂空,本来平常的棉布,经过这么一处理就觉得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脑海中已经出现这种绣法出现在衣裳的袖口和领口处,亦或是出现在夏装的裙裾上,外配着纱罩会是什么效果。

商少行脸上神色先是惊喜,后是沉思,最后转为平时惯有的慵懒浅笑。

只有眸光格外晶亮。

红绣与他对视,浅笑开来:三少觉着如何?很好。

商少行回答的言简意赅,你预备怎么办?红绣道:我确实已经有了些想法,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个问题。

请讲。

略微沉吟红绣才问:你与最近兴起的韩氏布庄,有什么关系。

商少行一愣,随即欣赏的望着红绣,赞叹道:想不到会被你发现了,你怎么能想到是我?红绣松了口气,:我并未想到是你,只是怀疑你是罢了,第一,你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还能无动于衷不知反击不思进取的人。

你最近只做闲散的三公子,不理正事只知道外头享乐,这在旁人眼里看来是正常的,可我觉得不正常,你定然已经有所作为。

第二,韩氏将商氏原来的老主顾带走了一小部分,那些应该都是你的手笔了。

第三,我曾听二哥说起过‘咱们韩家’这四个字,结合起来,就将韩氏的事联想到你的身上了。

知我者莫若红绣。

商少行靠向椅背,坦言道:的确,韩氏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垮商家,我商少行的东西不是谁都可以抢的,既然她们动手抢了,那就要付出代价。

我可以再次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天下,但绝不会让抢走我东西的人安生好过,就算毁了商氏,我也绝不会便宜他们。

红绣听了为之动容,看他外表病弱,其实内里的这种气势是多少人都没有的。

有些人,只会说,不会做,商少行却是将想法付之于行动的典范。

从韩氏的崛起就看得出,这段时间他一面吃喝玩乐迷惑敌人,在暗地里却下了多少的功夫。

果然是三少爷的作风。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人白白欺负。

红绣赞赏的笑着,随即道:不过既然韩氏是你的,那事情就好做了。

哦?你预备如何?商少行兴味盎然。

红绣笑道:很简单,这批料子,绣妍楼和韩氏出钱吞了,我出技术,你负责找人去谈判——面上的事情咱们谁也不露脸,就让韩氏的管事去做吧。

料子咱们以商府进货价的一成收回来囤着,慢慢用抽纱的方法做出来。

所赚得的银子绣妍楼和韩氏平分,如何?商少行挑眉,英俊的脸上满是玩味:红绣莫不是在便宜在下?你的手艺当世难寻,你花了心思,却不将买卖独吞,而是便宜了我韩氏,这不是你的作风啊。

红绣翻了个白眼,商少行这么说,好像她平时是多贪得无厌的奸商似的。

是,确实不是我作风,绣妍楼没那么多银子,若是有的话,你以为我会便宜你啊。

没好气的回答一句,红绣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的雕花的出木窗,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叫人心中一阵清明。

她只是想报答商少行的恩情罢了。

商少行听了她半真半假的话,莞尔一笑,来到她身后,随手为她披上斗篷,道:方才的话惹了你恼,是我的不是。

你如此‘便宜’我,我该多谢你。

他就站在自己身后,她的背几乎要贴上他的胸口。

红绣心头一跳,不敢转身,怕距离他太近,那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

商少行低下头,恰好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姬寻洛送的香囊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开到一旁,他不能心急,免得红绣觉得他是个登徒子。

就按你说的,我想法子去做,不过你方才的那种绣法,若是绣一整批的料子恐怕你的身子也折腾坏了。

红绣关上窗,杜绝了冷空气的进入,转身道:我正要说呢,我是想去购置个大些的院子,成立一个抽纱绣工厂,厂内包吃包住,进厂的绣娘均要签订协议,两年之内不得离开工厂半步。

这跟坐牢有何区别?商少行不赞同的皱眉。

红绣摊手道:当然有区别,坐牢又不发银子,咱们包吃包住,允许亲友定时来探望,并且酬劳丰厚,两年后离开抽纱工厂,他们也可以用在厂内学到的技术谋生,我想定会有许多绣娘趋之若鹜的。

而且,两年的时间,抽纱绣便也不新鲜了,就是旁日别人偷师,也偷了个八九不离十,到时候风头过了,赚的少了,咱们留着工厂也没什么用,看情况在说就是了。

商少行听她这么一说也有道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现下便去安排,争取明日就派人去二叔手里收购料子。

嗯,其实也不必着急,说不定再等一等,二叔的料子价格压的还会更低,到时候再收也不迟,我比较关心的是这次的手脚是谁动的。

红绣的话顿了一下,然后笑的灿若夏花,戏谑道:真是太对我的胃口了你呀商少行忍不住轻轻点了她的额头,她那个俏皮的样子真叫人心中痒痒,想将她变作扇坠子,无时无刻的带在身边,宠着她,护着她,任由她俏皮撒野。

红绣脸颊发热,低下头摸了摸额头被他点到的位置。

商少行见红绣霞飞双颊,连如玉般的耳垂都红透了,与白色的珍珠耳坠子映衬着显得格外粉嫩,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商少行几时也有面临女色如此按捺不住的时候了?可他就是忍不住。

不敢太过逾矩,免得她恼,商少行只是用双手握住红绣的小手放在心口,便没了其他的动作。

红绣迷茫了,这样的动作她知道代表着什么,她是不是该推开他?可她心底里偏偏又不是很讨厌他的接近。

她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她看上了面前这个绝色的男子?可他们不是协议吗?她是应该推开他的为什么手却有自己的意识,怎么都抬不起来??小姐,姬公子要告辞了。

门外传来丹烟的声音。

红绣如梦初醒,触电一般缩回手退后了一步,却正撞在窗前的案几上,上头雪白的梅瓶滚落在地,发出好大一声破碎的脆响。

红绣吓的心头一跳,不知所措之际商少行已经拉着她往一旁走了两步。

仔细扎了脚同时屋门被推开,姬寻洛紧张的冲进来,怎么了?红绣不着痕迹的抽挥手,笑道,没什么,不小心碰翻了一个梅瓶。

洛寻,我送你。

说罢竟是不敢再看商少行一眼,逃命似的向着姬寻洛走去。

姬寻洛狐疑的看了看商少行,又询问的望着红绣:怎么了?红绣答非所问:你不是说要在这儿呆一天的?怎么先回去了?姬寻洛先一步下了台阶,无奈的道:君小鱼也在家,我始终是不放心。

她与诸葛绿绮不和,诸葛言然醒了,他们母女抱头痛哭,若是惹烦了君小鱼,我怕回去晚了只来得及给他们收尸。

额……君姑娘不会那么鲁莽吧?我瞧她下毒也是下什么痒痒药泻药之类的,怎么可能致命呢。

姬寻洛摇头,叹息道:你是不知道她,她与诸葛绿绮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针锋相对的。

尤其是杜氏,她极其瞧不惯。

她要是将杜氏毒死了我也算清净,问题是毒不死,我要费力医治。

红绣无言以对,君小鱼看不惯诸葛绿绮?会不会因为她喜欢姬寻洛了?※※※红绣其实想不到,时隔多日再见到诸葛言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诸葛言然瘦的皮包骨,英俊的面庞清瘦许多,原本漆黑的墨发此刻枯黄,走几步路就会喘息一阵子,而最主要的,是他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两年前的月夕评比,她临阵倒戈帮了商少行的时候。

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昏迷了许久,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坐在她的对面,他也变的沉默了许多。

大少爷,用茶吧。

红绣将透明的茶汤注入上好的青花茶盏,然后轻轻放在诸葛言然面前。

从前她也是伺候他茶水的,只不过那时候她站着伺候,现在,她是坐在他的对面。

诸葛言然叹了口气,嗓音略微沙哑,微笑了一下,道:多谢你了,红绣。

红绣惊讶的眨眼。

诸葛言然道: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也能想得开了。

当时的你也没有旁的路子走,若换做是我,我恐怕也会如此。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章 烧鸡大窝脖第二百一十章 烧鸡大窝脖他说这些话,是真情还是假意?红绣浅笑着,表情无懈可击,将探究都藏在眸中。

有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不相信一个人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后,再醒来连性情都变了。

当时诸葛言然恨她恨的可是牙痒痒的,带了那么多的打手到她的府门前打闹,口口声声以大哥训斥妹妹的语气训斥她。

昏迷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静止的,那段记忆于她来说久远,但诸葛言然的脑海中,那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他又怎会突然转了性情?思及此处,红绣微笑着端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道:过去的事情都已成往事,如今咱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诸葛言然闻言一愣,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这么说。

长时间不说话,他的语言功能似乎也有退化,往日生意场上历练出的嘴皮子和活分的脑袋,如今都有些跟不上趟,呆呆的望着红绣,半晌回不了神。

红绣笑着,将点心推给诸葛言然,不着痕迹的观察诸葛言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猜错。

他是诸葛家的大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匙出声,锦衣玉食的养大,何时学会设身处地为她人着想了?但凡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她曾经与娘亲在府中也可以少受一些罪。

而诸葛言然现在放低了姿态,让红绣不得不联想到他现在的处境。

曾经高高在上的少爷,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境况就物是人非了。

爹被亲弟弟害死了,家产被夺了,他和他娘亲现在都在靠着妹夫家吃饭。

一向傲气的诸葛言然怎么会受的了?面对诸葛言威的重重算计和陷害,他又怎么能不报仇?现在可利用的资源 ,不是杜氏与诸葛绿绮,而是她这个曾经不被承认,今日又发展壮大的外室女。

诸葛言然的手干瘦修长,苍白无力的好像连茶盏都拿不稳,一直在抖。

过了半晌 ,他叹息了一声,竟自嘲的笑了出来。

红绣,你在唾弃我吧。

红绣手上动作一窒,大少爷说笑了,我为何要唾弃你?诸葛言然惨淡一笑:我如今,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曾经的风光无限早已经过去,红绣,你也算我的妹妹,若是回忆起来,我也觉得我们诸葛家欠了你和你母亲亲许多。

红绣放下茶盏,只是用灵巧的手指转动杯子,低垂了眼睫掩藏情绪,对于此事她并不想开口。

诸葛言然也低下头,发黄的鬓发垂落在清瘦的脸上,显得人无比颓废。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继续开口,道:如今,我这些话也只能与你说说。

大少爷可以与夫人和大小姐说的。

诸葛言然摇头:他们女流之辈,不会明白我的。

红绣忍俊不禁,笑颜淡淡的,宛若梨花绽开:大少爷真是说笑,我也是女流之辈呢。

诸葛言然也笑:红绣,你不单是个女流之辈,是你巾帼中的英雄。

她们不如你,你想得到的,她们也想不到。

如此夸赞,红绣并未觉得如何,只是有一种疲倦的感觉。

她与杜氏的仇不共戴天,但碍着姬寻洛的面子,她什么也不能做。

诸葛言然是他的大舅爷,而且若客观点说,她与诸葛言然和诸葛绿绮本也是无仇无怨的。

恩有头债有主,她就是分的太清楚了,才会连迁怒都做不到。

明知道诸葛言然在这里绕来绕去要说的是什么,还要陪着他继续绕。

见红绣不说话,诸葛言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谈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从前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诸葛大少并非只是绣花枕头,可如今看着红绣出落的越发精致的俏脸,那些话盘桓在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他如何能有那么厚的脸皮,去要求红绣做什么?算起来,真的是他们家欠了红绣和她生母良多啊。

小姐,三少也来了。

丹烟在在门外通传,随即门帘向两侧展开,商少行一身白衣,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见了诸葛言然,商少行微笑着拱手:诸葛兄,恭喜你大病初愈。

诸葛言然也起身拱手,商兄,这些日子你有心了,对舍妹照顾有加,我先谢你。

说罢深深一揖。

在他弯下腰去的瞬间,红绣与商少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商少行笑着与诸葛言然礼让入座,才道:诸葛兄太过客气,红绣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照顾她也是应当的。

诸葛言然点头,并不说话,商少行的加入,让他事先准备好的那些攻心的台词一句都说不出。

商少行见诸葛言然沉默,却并无放过他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今日诸葛兄前来可有何要事?随即又补充道:哦,你与红绣许久未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不,无碍的。

诸葛言然少了家产,如今说话似乎都底气不足,只是看着红绣,道:红绣,你与我毕竟兄妹一场,如今为兄也不再绕圈子,与你直说了吧。

言威他此番做的太过分,为了争夺家产,竟然丧尽天良的毒害了父亲,还意图杀了我。

我若是一死了之,便也罢了,现在我醒来,诸葛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应当是我才对。

我并非是为了那一大比财产,而是为了争一口气。

红绣,我也知道如今提出与你‘合作’我的实力实在是不够格,但能否请你考虑,帮为兄复仇,也为诸葛家争回一口气?诸葛言然说这番话的时候,眸子中闪着晶莹泪意,加上他如今消瘦的病容,当真是叫人同情,但分析他的每一句话,却叫红绣心头火气顿生。

他所言,表面看来句句合情合理,但实际上却只为了自己考虑,为诸葛家争气?帮兄长复仇?他现在当她是妹妹了?那些年她与娘亲在外院受尽欺凌的时候他在哪里?诸葛任远在世之时根本也没当她是女儿,诸葛言然也未曾当她是妹妹,现在有用到她的时候他靠了过来,先是装可怜博取同情,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真当她是傻瓜,让他们随意摆弄吗?红绣心中气结,可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不等她说话,身旁的商少行居然轻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是藏不住的讽刺。

诸葛兄,现在说这话,未免有些为时已晚了吧。

商兄……诸葛言然脸色变的苍白,他所预想的,无非是求助不成被红绣讽刺两句,想不到此事商少行竟然会插言。

商少行语气极为平静的道:恐怕诸葛兄还不知道红绣的生母连翘是为何而死的吧?我……他怎会不知?那时候母亲是第一时间与他说的啊。

诸葛言然额头上有汗水滑落。

商少行又继续说:我猜诸葛兄定然是不知情的,否则又怎么会拉的下脸来开口求红绣帮忙?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红绣,便是你因为一个鸡腿要家法处置她。

明明也是姓诸葛的小姐,有人锦衣玉食仆婢成群,有人却大冷天连身暖和衣裳都穿不着,好容易吃顿饱饭,还因为孝顺娘亲偷拿了个鸡腿险些要被打死。

商少行的声音中带了愤怒:这样的天壤之别的生活,是拜谁所赐?诸葛言然沉默。

商少行顺手拿了红绣的茶盏灌了一口,红绣如今日子过的好了,你想到来求他的帮忙,你要报父仇,要夺回该有的一切,那红绣的母仇要不要报?商兄,请你别说了。

诸葛言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商少行说的无言以对。

商少行却不管那么多,只道,要红绣帮忙,也成,你该不会以为红绣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扳倒诸葛言威吧?毕竟你也知道,诸葛言威未来的岳父老泰山乃是九王爷。

红绣一个人做不到,你起码要贡献些个力量,充其量你们的关系算做合作。

可是在商言商,诸葛兄,你此刻的状况,又有何资本来找红绣合作?商少行站起身来,负手来到窗前,道:一无资格,二无资本,诸葛兄今日这话,真是说的失体面。

红绣还从未见过商少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他的每一句都是为了她,完全是站在她的角度上帮她讲话。

曾经商府和诸葛府上斗争激烈,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是再如何激烈,她也没见过千年狐狸似的商少行跟谁直接红过脸,给谁下不来台。

如今却是破了他一贯的规矩了。

诸葛言然无地自容,心下憋了一肚子的气,找了个由头便告辞了。

红绣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道:三少,你的话说的未免太重了。

你心疼?不,虽然很解恨,但同时也觉得他很可怜。

商少行摇摇头,道:你们女子,为何总是有些不该有的同情心?见红绣面色不快,商少行又转移了话题,明儿个你生辰,预备怎么过?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一章 神秘的礼物第二百一十一章 神秘的礼物想不到商少行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红绣笑着打趣:三少的思维未免太跳跃了。

商少行大窘,他不也是怕她恼么。

红绣笑道:我小小年纪,过什么生辰呢。

这么一想,她到现在才十六岁而已,可是重生到如今,她却觉得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说到生辰,商少行马上想起的便是及笄礼。

红绣过了生辰就满十五岁了,可她无父无母,没人张罗,在他们家她又是个客,是无法如同诸葛绿绮那般举行隆重的笄礼的。

商少行不免黯然,红绣总是能牵动他的痛觉,没的让他心头揪痛。

明儿我在暖阁里摆酒,三少跟福全儿一同来吧。

算起来,我在这里的好朋友也就这么几个,明日生辰,咱们定要一醉方休。

也好,我稍后就给姬兄送信通知他此事。

商少行没有漏看红绣眉目间的一丝情愁,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其实她最想念的还是她的娘亲。

母仇无法去报,刚才又面对着仇人的儿子。

也就是红绣这样的心性,若是换做旁的女子,是否已经暴跳如雷或者委屈痛哭了?为了不让她难过,商少行再次转移话题,道:二叔那边已经绷不住价了,我才刚派了王掌柜的带人去议价,估计会以低于一成的价格将料子拿到手。

那不错啊,红绣笑道:想不到二叔还挺能坚持的,要是我的话,一个月前我就赶紧将那些烫手山芋扔出去了,免得扎手又浪费,那么多的料子各地都要派人看管,还要占用库房,都不知道赚不到的就赶紧快跑的道理么。

是是是,就你是明白人。

商少行摇摇头,道:二叔这也是碍于家里的压力,毕竟在祖母面前夸下海口的是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买卖稳赚不赔,最后连卖主都再找不到,二叔这些日也愁的鬓染白霜了。

红绣走到罗汉床边坐下,随意靠着软枕,单手住着下巴,听你的语气,三少似乎是已经知道了背后给料子做手脚的人是谁了?商少行点头,在她对面的锦杌坐了,低声道:前些日我手下的人回报,那时候来与二叔谈生意的人出现在城外二十里,诸葛言威亲自带人去送行,末了还给了一大笔银子。

果然。

红绣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我在街上险些被马车撞到,诸葛言然现身出来救我的时候说让我往后小心,他还是会有动作的。

嗯?商少行挑眉:你说什么?你在街上险些被马车撞到?额……红绣窒了一下,道: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况且我身旁明里暗里那么多人护着,出不了什么问题的。

见商少行凤眼眯着,显然还是不快,红绣道:韩氏的绣娘现在何处?趁着今儿个有空,我去将抽丝和补花的要领传授给他们。

说到正事,商少行也不在纠结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点头道:我也得去整理账目,看看去与二叔谈生意的人回来了没。

还有,那么一大笔料子可能要从各地先后运进城里来,我还需命人去找个适宜存放的地方。

红绣点头,能者多劳,三少爷辛苦了。

商少行白了她一眼,眸光之中含水潋滟,显得格外诱人,让红绣心里头又是扑通一跳,暗骂商少行为何生的如此妖孽,且妖孽之势有愈演愈烈之势。

红绣与商少行的计划完成的非常顺利。

商崇宗花了商府财力的三成去做这比大生意,红绣却只用了这三辰数目的不到一成便将所有料子攥在手里。

二院那边死气沉沉,就连给语蝶小姐议婚事的事情都被搁置了。

老太太整日里长阴天,商金氏在她跟前表演彩衣娱亲也是提不起兴致的。

毕竟二房这边算是栽了,还是栽了个如此大的跟头。

正当商少行与韩氏的掌柜的商议如何运作之际。

红绣则是在厂房的厢房中办起了学校,亲手传授抽纱绣和补花绣。

在南楚国的绣娘眼中,红绣简直是个传奇一般的存在,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哪一个绣娘,随身用的都是闭月天工针,更不可能有如此高的技艺和创造力,将破烂的料子化腐朽为神奇。

抽纱绣的原理很简单,考研的是绣娘的基本功,构图,配色,创意,以及细心的程度。

要随着布料上大小不统一形状各异的损坏来设计图样,所以每一个图案又都是珍贵的,因为是与众不同的。

绣娘们才学习一天,便已经对红绣刮目相看,为之信服了。

圣临三十三年二月二十一,红绣一大早便被丹烟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洗漱,更衣,上妆上头面。

梅妆则是尽责的将雪莲羹和人参汤端来给红绣做早餐。

小姐,怎么瞧着你进补没有耽误,但身上却是不长肉的?梅妆站在红绣身后,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丹烟为红绣舀了一大勺鸡汤填上,道:你瞧着哪家的小姐如咱们小姐似的日理万机?那院儿的艺岚小姐和语蝶小姐,整日除了拈酸吃醋便是吃零嘴儿闲磕牙,什么时候做过正事了?拈酸吃醋?红绣回头,奇怪的道他们两个有什么闲醋可吃的,左右是表姐妹。

看在二婶的面上,语蝶小姐也不会对艺岚小姐如何的。

梅妆将太后赏赐的紫金白玉的梨花簪为红绣扶正,才笑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府里头的人都在传语蝶小姐喜欢咱们三少爷。

嘘红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丹烟更是白了梅妆一眼,道:这小蹄子,上来混劲儿了说话都不走脑子。

咱们三少和语蝶小姐是堂兄妹,同宗的,又如何能成就好事?传了出去,好听的说你是在编排主子,难听的,八成还有人诬陷在小姐的身上,这样的话你在外头可千万说不得。

梅妆点头,红着脸道:我原也是知道的,刚才是我的疏忽了。

无碍的,对了,梅妆去将姬公子送我的火狐断比甲取来。

是,小姐。

梅妆领命离开,红绣放下白瓷的小碗,回身来到妆奁近前端坐在锦杌上,看向镜子中的人。

这个年代的铜镜打磨技术并未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

镜面上如今模模糊糊,想要看清楚五官,要么去水盆里对着看看,要么就是自己去猜想。

她穿来到现在,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她都没有看到过清清楚楚的自己,这却不是太亏本?思及此处,红绣画了张图纸。

标注了所用材料和注意事项,将纸上的墨迹吹干了,这才小心翼翼塞进袖子里。

小姐,比甲来了。

嗯。

红绣接过来直接套在身上,今日她穿的是杏花白的云锦褙子,外头罩上火红的泛着银光的比甲,显得人干净清爽,还带了些喜气。

梅妆赞道:小姐,您穿红色特别的美。

红绣翻了个白眼,刚要说话,门外却传来小丫鬟朵儿的通传声音。

红绣姑娘,三少爷才刚派了人来传话,请您到他的书房去一趟,外头来了位客人,现在正在他那儿。

嗯?红绣有些纳闷,什么客人,非要她见不可?出了房门,下台阶,穿回廊,到了门前稍候片刻,梅妆和丹烟就将轿子催来了。

如今在府中,对于红绣所要求的,任何人都不会反驳,一是因为现在老太太对她的态度,第二,则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怕她,毕竟她上次在府门前将门房揍的屁股开花血肉模糊。

轿子颤颤巍巍的晃悠了两盏茶的功夫。

商福全靠在雪白的粉墙上东张西望,一瞧见梅妆与丹烟一左一右跟着轿子,便能却定轿中的人必然是红绣主子。

当下笑吟吟的迎上来,红绣主子,您来啦。

三少爷在书房等着您呢,还有贵客也在。

好,知道了。

红绣摆摆手示意梅妆和丹烟做自己的事情去,随着商福全进了院门。

左右瞧瞧,商少行书房所在的院子是个二进的小院落,其间摆设并未像她预想的那般奢华,而是从细节之处流露出一种精致,一种与商少行一样的精致。

少爷,红绣主子来了。

商福全在门口垂首通传,然后为红绣掀起了门帘。

红绣点头道谢,跨门槛进了屋。

书房氛围内外两间,中间有多宝阁断开,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也阻隔了视线,让人瞧不清里间。

而此刻,商少行与一个花白胡须年过之命的男子正坐在官帽椅上用茶。

见了他,那男子站起身来,笑道:这位便是红绣小姐吧?今日小姐生辰,我家主人特地让我送来一份礼物,恭贺小姐生辰快乐。

敢问你家主人是?红绣小姐瞧了礼物,自然就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了。

说着,将桌上的锦盒递上来。

然后拱手告辞。

待福全将那人送走,红绣才打开了盒盖,被屋内的阳光一照,那一盒子拳头大小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仔细数数,约莫有十二颗。

在珍珠的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二章 动了真感情的男人真傻第二百一十二章 动了真感情的男人真傻看到牛皮纸信封上那似曾相识的字迹,红绣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一拍,急着拆开信封让她的手斗有些发抖。

商少行看的心里头不是滋味,他有种预感,这个送了红绣礼物的人在她心中有着极高的地位,甚至重于他和姬寻洛。

商少行思及此处,端着茶盏的手也攥紧了。

只不过红绣此刻专注于信纸,并未观察到商少行隐藏下来的郁结。

是他,真的是他红绣一边看信,一边惊喜的叫出声,果真是伏武哥我真是太意外了伏武?商少行一愣,伏武不是诸葛家原来的长工吗?怎么送得起如此贵重的礼物?红绣这厢已经激动的俏脸粉红,信上的内容很简单,伏武只说他现在在忙于一项差事,无法回来给她过生辰,但是他一直惦念着她。

还有这十二颗珍珠,乃是他现在的主人瞧他忠心又办得了好差事,赏赐给他的,是他辛辛苦苦赚来,来历是干净的。

希望红绣注意身子,好生照顾自己,他往后得了空定然会回来看她。

红绣在商少行对面的圈椅坐下,手中捧着那一盒珍珠,得知伏武的消息让她喜形于色。

伏武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亲人,在她初来乍到,在外院受尽**的时候,只有伏武会如娘亲那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

虽然伏武离开时留下的那封信搅乱了她的心湖,她也曾经想过若是自己自始自终都无非对他产生男女之情,是不是会伤害到他们之间的情谊。

可现在,红绣已经完全没有了那时候的纠结想法,脑海中闪烁的除了喜悦还是喜悦,不只是为了收到生辰礼物,而是为了伏武而开心。

他能从一个外院的长工,发展成今日能受主子赏识送得起珍珠的富人,她打从心底里为他感到高兴。

商少行瞧红绣那开怀的样子,心底里郁闷更甚,站起身绕过博古架来到里间,坐在桌前翻看账册来分散注意力。

红绣沉思了半晌,这才发现商少行已经没坐在她身旁了。

三少。

嗯?今日多谢你了。

外道什么,不过是小事罢了。

红绣微微一笑,对你来说是小事,可对我来说,得到伏武哥的消息可是一件大事啊。

商少行撇撇嘴,低头心不在焉的看帐。

红绣这会已经绕过了博古架,来到书房的里间,一面打量他的书房一面道:伏武哥乃是这个世界上我重要的亲人,他待我极好,与诸葛言然和诸葛言威相比,他更像是我的亲兄长。

商少行猛一抬头,本来面若寒霜的一张俊脸上出现了几分柔和笑容。

亲兄长?红绣眨了眨杏眼,好像才从刚才的激动情绪中回过神,分析一下商少行的表现,便了解了他心中所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是兄长啊,不然三少爷觉得是什么?没什么。

商少行面上表情很严肃,完美的将他的尴尬掩藏起来。

红绣见他面不红气不喘的,想打趣他都找不到突破口,笑着摆手道:我先回了,晚上酉时在馨苑摆饭,三少爷记得要来啊。

是,我知道了。

商少行应声,抓了斗篷披上,道:我送你回去。

也好。

红绣点头,满心都是重获伏武消息的欢喜,这会子正想找人说说话,商少行恰好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下人们则是抬着空轿子一路跟随,主子们若是走的累了,也好随时坐轿,免得现预备来不及。

离开外院的书房,往右侧走绕过一个五福临门的影壁,便到了一处较为敞亮的院落。

往右侧瞧,一个较一般院门都大的朱红色大门正敞开着,门楣上挂着匾额,上书崇宗园三个大字。

那便是二房的院子?商少行懒懒的瞥了一眼崇宗园,道:嗯,崇宗园原是叫秀中园的,是府中最大的一处院落,原先专门招待客人用的,里头景致优美,当初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了布置这个院子着实费了不少的功夫。

后来老太太就下令将这处院子给了二房。

红绣点点头,让听得出商少行语气中的沉重和不甘。

安慰道:三少爷莫急,往后他们欠了咱们的,都会一起夺回来商少行点头,凤眸中满是信任,定定望着红绣,道:若是旁人,我只当她是安慰我,若是你,我却真的相信咱们定然能将一切都夺回来。

红绣脚步一顿,商少行也在她跟前停了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正当此时,崇宗院的大门一开,两台轿子从里头先后出来,前面的一台旁边跟着商语蝶的贴身丫鬟小玉,后头那台跟着金艺岚的丫鬟青莲。

一行人见商少行与红绣站在门前均是一愣。

奴婢给三少爷请安,给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

商少行摆摆手,引着红绣往一旁走。

行哥哥前头那台轿子的轿帘一掀,商语蝶宛若出笼的小鸟,翩然飞到了商少行跟前,惊喜的道:行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呢?看见红绣也在一旁,两人仿佛正相谈甚欢的样子,商语蝶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没好气的瞪了红绣一眼。

要去祖母的院子请安?商少行见了堂妹似乎没有了往日那么多的温柔,说话的语气有些冷。

商语蝶点头:是啊,我正要与表姐一同去请安。

这时候,金艺岚由丫鬟搀扶着袅袅婷婷走到了跟前,翩翩行了一礼。

三少爷。

红绣姑娘。

艺岚姑娘多礼了。

商少行还礼,又道:既然二位还要去给祖母请安,我便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

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拉起红绣的手往馨苑的方向走去。

行哥哥商语蝶见他们竟然毫不避讳,大庭广众之下手拉手的走了,气结的大吼道:你们做什么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到了跟前,一把扯开了红绣。

红绣被拉的猝不及防,险些摔倒。

商少行眼疾手快的拦腰扶了她一下。

他是会武功不假,可在人前他是不能显露的,即便听到商语蝶接近的声音也不能出手阻止。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让商少行极为不快。

语蝶,不得无礼无礼?商语蝶指着红绣道:是她无礼才对,她怎能大庭广众之下与行哥哥牵手呢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这是我的特权,再说语蝶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你商语蝶不可置信的望着商少行,丰腴的脸颊气的煞白,鼻子发酸,哽咽道:行哥哥,你,你不疼语蝶了?商少行皱着眉头道:我疼你,因为你是我的堂妹,别无其他。

商语蝶闻言踉跄着倒退了两步,行哥哥,我,我……别说了。

商少行隐约知道商语蝶会说什么,当下转身背对她,负手道:有些话还是藏在心底里比较好,明知道说出来也没有作用,且会让以后境地更加尴尬,那就不要说。

商少行说罢,轻轻拉了一下红绣的手腕,两人一同往馨苑的方向走去。

红绣会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商语蝶,难过的皱了眉。

若他们是表兄妹,在这个时代也算不得**。

可他们偏偏是同宗的兄妹。

且不说商少行对商语蝶是否喜爱,就算真的爱上了,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在南楚国可是被人不耻的啊红绣很好奇商少行是什么时候知道商语蝶对他有那一层心思的,或许最近府里头传出这样的风声了?可瞧见商少行面色阴沉,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路沉默的回了馨苑,喝了茶,商少行便告辞了,说是晚上酉时在过来。

剩余的时间,红绣全用来看帐,午膳随意用了一下,午觉刚睡过,院子里丫鬟们就忙碌了起来。

今日的生辰宴摆在暖阁,红绣没有请外人,只叫了自己人一同乐呵乐呵。

她虽然吩咐了丹烟和梅妆随意弄两个小菜便是,但丫头一想,今儿毕竟是主子的生日,又是要请客的,怠慢不得。

当下做了主张,去预备极为丰盛的宴席。

左右红绣家里头的银钱都把持在丹烟手中,从不会短了手的,这也叫别的院子的大丫鬟羡慕不已,哪有主子会如红绣那般的?不到酉时,姬寻洛便先行来了,一进门,咣当一声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八仙桌上,一撩衣摆坐下,笑道:那,给你的生辰礼物。

什么礼物?红绣笑吟吟走上前去,姬寻洛的目光则是定在她身上的比甲上。

暖和吗?嗯?这件狐裘红绣恍然,摸了摸身上柔软且泛着银光的火狐比甲,道:很暖和,我还没谢你呢,今**又送东西给我。

姬寻洛摆摆手,谢什么,先瞧瞧我送你什么吧。

红绣点头,打开盒盖,里头是一个青玉的小瓶子。

姬寻洛将落寞掩藏的起来,笑着说:这是我特地给商兄配置的丹药,估计用了药,他的身子也能调理好三成。

我想,他健康,便是你最大的礼物吧?PS:这段免费,俺们村电力故障了,这会子才来电,估计一会还得停,我先抓紧时间更出来,没有来得及检查错别字,等会还得坐车去市区的网吧继续写,好不容易盼来大封推,说什么也不能断了更新啊。

有错误的地方大家包涵,我回头再修改,给大家带来不便,非常过意不去。

么口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吹牛遭雷劈第二百一十三章 吹牛遭雷劈红绣怎么也想不到,姬寻洛送她的会是这样的礼物。

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解释吗?她必须得承认,她对商少行的确有好感,也的确希望商少行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毕竟她欠了他许多。

可是看着姬寻洛落寞的表情,红绣心里又觉得无比的憋闷难受,想劝解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才能不伤害他,难道要在强调一次他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看出红绣的为难,姬寻洛笑道:我与商兄投缘,帮他治病也是我心中所期望的,再说你又没提前通知我你的生辰是今日,我根本没来得及预备礼物,便拿了这副药来糊弄一下,你别摆出一张臭脸来,弄得我心里头也跟着不是滋味。

就是因为在乎她,他才不能让她有丝毫的为难和顾虑,今日送的药,他是真心真意为了商少行的身体。

商少行是红绣未来的依靠,若是他比她还要柔弱,那红绣要依靠谁?明知道姬寻洛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让她好过一些,红绣心里即便有再多的酸楚,也要配合着谈笑。

与屋内的闲适气氛比起来,院里的丫鬟下人们就繁忙了许多。

待到申时末,梅妆笑吟吟的掀了帘子进门,行礼道:小姐,饭已经摆在暖阁了。

请您与姬公子移步。

好。

红绣起身,拍了拍襦裙上的褶皱,随即问:三少爷来了吗?还没呢,丹烟姐姐叫朵儿去请了,请您和姬公子先去。

嗯。

红绣点头,洛寻,咱们先去坐会儿。

你家中今日没事吧?君姑娘那里……放心吧,我出门前点了她穴道,想下毒她也下不了。

这会子估计快要气炸肺了。

姬寻洛一想起君小鱼那张愤怒的脸,心情就立刻变好。

她君小鱼是欺负人成家常便饭的小魔头,偏偏他就是不吃她的那一套。

红绣无比 同情君小鱼。

掉在姬神医的手中,拼毒术,还没动手就被人家发现了,想逃走,偏偏轻功不如人,加上姬寻洛那个性子,若是真讨厌谁,他动手可不考虑对方是不是女子。

君小鱼遇上姬寻洛,可真是栽了。

在暖阁坐下,又聊了一会,朵儿急匆匆的回来,报告道:红绣姑娘,三少爷被老太太房里的人请去了。

她话才刚说完,院里就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妈妈那笑着却并无笑意的声音。

今儿个是红绣姑娘的生辰,丹烟怎么没早说一声呢?小姐就是想清静一下,你来做什么。

心里虽然不欢迎王妈妈,但脸上笑的却灿烂,上前行了一礼,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妈妈,您快屋里头坐。

不坐了,老太太疼爱红绣姑娘,得知今儿是她的生辰,特地预备了酒菜,让我来请姑娘过去。

劳烦王妈妈专程跑一趟,我小姐也会过意不去的。

……丹烟与王妈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门帘一挑,二人进了屋子。

王妈妈行礼道:红绣姑娘今儿个生辰,老婆子我恭祝您大福大寿多谢王妈妈。

红绣站起身来还礼,给梅妆使了个颜色。

梅妆立即会意,走到跟前,将一个精致的小荷包塞给了王妈妈:妈妈您收着,这是我们小姐自个儿绣的荷包,不值钱的小物件,您留着把玩用。

王妈妈捏了捏荷包里分量不小的两个硬物,脸上的笑容都比刚才真切了。

哎呦,这可怎么好,红绣姑娘生辰,倒叫您破费了。

红绣摇头,客气道:王妈妈说的未免太外道了。

都是自个儿人,何须如此?您不嫌红绣绣工粗鄙就好了。

王妈妈连声称着怎么会,又直把红绣出神入化的绣功捧的是天上有人间无,最后才道:红绣姑娘,老太太听说今儿个您的寿辰,特特的在院子里摆了宴,二夫人,语蝶小姐,艺岚小姐,少靖少爷和少澜少爷此刻都在呢,我才刚出来的时候,三少爷也先一步被老太太叫过去了,估计是老太太想单独问问三少爷您都爱吃些什么,好吩咐厨子去做。

银子果然是好东西,这一熟络,王妈妈倒是透露了不少的讯息。

可惜她院子里已近准备好了,老太太竟然会突然请她。

她本想与最谈得来的几个朋友好好吃顿饭,没请商府的人,就是不想连这具身子生辰的日子都还要与他们演戏,可先是与梦想的差距总是很大,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

洛寻,咱们一同去吧。

姬寻洛桀骜的哼了一声,得了,你自个儿要去受罪还拉上我,我就先回去了,免得君小鱼那死丫头穴道自动解开了,万一将全府的人都毒死了我可就麻烦大了,我先走了。

姬寻洛洒脱的说完,笑着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红绣这才对王妈妈一笑,道:劳烦王妈妈久等,咱们这就去吧。

老太太的兰思院红绣并不常来,她还没入门,只是个客,没必要晨昏定省。

不过进了老太太的院子,规矩也仍旧是要守的。

来到东暖阁,王婆子殷勤的为她掀了门帘,进了门,马上又有丫鬟顶了丹烟随身伺候的位置,接过红绣的披风。

红绣绕插屏到了堂屋,正瞧见老太太端坐于正中间的罗汉床上,商金氏站在一旁,帮老太太拿捏肩膀。

下面坐的便是商语蝶与金艺岚,在他们的对面,是商少靖与商少澜和商少行堂兄弟三人。

给祖母请安了。

红绣恭恭敬敬的行礼。

老太太摇摇头,嗔怪道:快些过来,叫祖母怪想的,今儿个生辰,为什么不早跟祖母说呢?在咱们家里头还用见外吗?红绣摇头,笑道:并非如此,只是不想累的祖母破费罢了。

老太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道:咱们买卖虽说是岌岌可危,好在你二叔有法子,将那批的料子原价出手了,我也还不至于一餐饭都请你不起。

红绣故意没有去注意老太太话中的意思,而是专注于刚才她说的那一句原价出手。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少行,见他摇了摇头,红绣就知道其中定然有蹊跷。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四章 装牛X专用人选第二百一十四章 装牛X专用人选商少行吩咐韩氏的人去与商崇宗谈生意。

明明是比原价一成的价格还要低,商府里头赔本了九成多的,怎么到了老太太这,就变成了原价?若是老太太不知道实情,那便是商二爷为了面子,回府当着家里人的面前说了谎,为了给自己找找脸面。

若说老太太知情,那便是她老人家太过偏袒商二爷,要在儿女媳妇面前给他脸。

不论是此两点中的哪一个原因,红绣都觉着无比好笑,皇帝的新装穿在身上,也不知商二爷凉快不?可她还是强自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

低下头,眼角余光见商少行也是眼含笑意,她立即有一种找到战友的感觉,心情大好。

门外的珠帘哗啦作响,商崇宗身上披着玄色大氅,风风火火的进了门。

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商崇宗的便消瘦了许多,脸上也显得憔悴,虽不说宾然寒霜,可白头发也确实是有了。

一看到屋内坐着这许多人,商崇宗脸上表情一怔,奇怪的问老太太:母亲,怎么将他们都叫来了?我不是跟您说了今儿会一个极为重要的贵客么?商崇宗的话说的毫无顾忌,叫红绣心里一阵不满。

说得好像她愿意来似的,她也是不得已啊老太太当下沉了脸,没好气的道:什么贵客,要让咱们家的人都躲出去?还非得腾出地儿来让我老婆子单独会他?你若是能成,就自个儿去办事,别到了我的兰思院来还挑三拣四的。

商崇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还是老太太在子女面前第一次不给他留面子直接训斥。

红绣挑眉,这么点小事老太太都能咬着理不放,给商二爷难看,那就说明将料子以原价售出的话是商崇宗说的,并非是老太太偏袒,实情老太太是不知道的。

摇摇头,商二爷也真是无奈,料子压着出不去,家里头整日的问,好容易低价倾销了,回家里来还要说谎骗着对自己一直信赖有加的母亲大人。

瞧老太太这样,若是知道了实情岂不是更加失望?母亲,这客人就是原价进了咱们料子的人,已经带来了,要不……要不就将他请来吧,我也吩咐摆饭了。

老太太抢过商崇宗的话茬,站起身道:今儿个是红绣生辰,你那个重要的贵客就一同来用饭吧,咱们也好进地主之谊。

老太太缓步走到地当间,商金氏在她身旁恭恭敬敬扶着,自己的相公被训斥,她一句话都不敢插。

商崇宗也是躬身低头,再不敢反驳母亲一句。

毕竟。

老太太能想法子从商少行手中把产业夺来,就能想法子从他手里在把产业夺走。

他的母亲他还不了解吗?别看年岁已高,但雄心不小,弄个不好,她说不定会亲自打理铺子里的生意。

也过一把里外的家都当的瘾。

儿子知道了,这就去将人请来。

嗯。

老太太瞪了商崇宗一眼,眸子里又是责怪又是疼爱,眼神极为复杂,看到二儿子比往常憔悴的脸,她又觉得心疼,语气也缓和了些:我们先去西暖阁了,待会就将人带来吧。

商崇宗听闻母亲语气转柔,微笑道:是,儿子去了。

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老太太回过身,冲红绣招招手:红绣,来,随祖母去西暖阁。

红绣点头,提起裙摆优雅起身,袅袅婷婷到了老太太跟前,将滑腻的小手交到老太太手上。

商金氏白了她一眼,似是极为不平衡,但转向老太太的时候又变成一张笑脸,打趣道:母亲您瞧,红绣的一双手啊,何该就是为了刺绣而生的,也只有这样的手,能用的了那比牛豪还细的绣花针可不是。

老太太拍怕红绣的手背,眼中有青春逝去的无奈何悲凉。

她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一双细滑精致的手啊。

一行人走向西暖阁,商语蝶一路的目光都盯在商少行身上。

金艺岚没有表妹那么直接,可也是幽幽怨怨,似是泫然欲泣又佯作欢笑,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红绣回头瞅瞅面色各异,都带着面具的人,心里头别提多郁闷。

若是老太太不横插一杠,她如今已经与好友一同把酒言欢,有说有笑了,也不用到这里来看旁人的面具,自己也要逢场作戏。

暖阁里头地当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是大红绣牡丹花开的锦缎桌巾,四周摆着黄花梨木的官帽椅子,红绣扶着老太太坐到主位就要坐到自个儿的位置,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红绣今儿个就陪着我用饭。

抬起头来,头上的凤钗口中含着的翡翠滴珠左右摇晃:你们几个,也紧着坐下,别傻愣愣杵着,来来,快坐快坐。

大家互相礼让着坐下,两旁早已经手捧托盘候着的丫鬟,这才一次上前为厨子们上菜。

菜才刚摆好,老太太便道:今儿个红绣的生辰,咱们聚在一处,好生热闹热闹。

正是,正是商金氏说话拉着长音,走到红绣身后用纯银的酒壶为她斟了一小盅酒,搂着她肩膀亲热的道:今儿个你尽管放开了,左右席间的都是咱们自家人。

红绣微笑着点头,心中懒得应付商金氏,话说的却漂亮:多谢祖母,多谢二婶。

红绣还从未过过如此热闹的生辰。

现在心里头真是很感动。

说什么傻话,一家人也要说谢?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商二爷引着客人往这厢走的声音。

来,沈兄,里边请。

哎呀,商兄您太过客气了,叨扰了,叨扰了。

丫鬟两侧掀了门帘,商崇宗先行进来,伸手做请的姿势,引着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进了门。

此人身材魁梧,面色红润,身着月白缎子的外袍,浓眉大眼,显得风度又贵气。

他大步流星进了门,气势不凡,与他站在一起,商崇宗在气势上就先低了一头,再加上商崇宗对他的客气。

就更加给人他傲气凛然,高高在上的感觉。

红绣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看向商少行。

这边是他韩氏那头的管事?商少行似乎读得懂红绣的眼神,接端起酒杯的功夫点了下头。

正在此刻,商二爷已经带着沈掌柜来到桌前。

沈兄,我与你介绍,这位是家母,这是贱内,这是我的长子少靖,次子少澜……商崇宗与他一个个的介绍,沈掌柜便一个个的客气问候,被介绍到的人也都行礼招呼。

介绍商少行的时候,沈掌柜点了点头,道:原来他就是商氏原来的掌舵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久仰久仰。

不敢当,沈先生太客气了。

商少行换了一礼,客套一句坐了下来。

商崇宗黑了一张脸。

毕竟现在城中的人都在传他的产业得来的有多么不光彩。

沈掌柜面对商少行如此客气,不是打他的脸一样吗?沈兄,这是在我们府上做客的诸葛姑娘。

商二爷本打算红绣这里随意介绍一句便是,却不料沈掌柜本来带着一些傲然的脸色突然一变,竟然恭恭敬敬的给红绣行了一礼。

诸葛姑娘?原来您也在这里啊哎,我是鸟屎眯了眼,才刚没有注意到姑娘您也在,不然也不会迟迟不给您见礼,姑娘恕罪,恕罪。

红绣与这位沈掌柜素未谋面,此刻突然被他如此对待,都有些懵了,不只是红绣,暖阁内的商家众人也都奇怪的眨眼,各自猜测红绣与这位姓沈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了一眼商少行,此人既然是商少行的人,是他派来的,那么在商府众人面前对待素昧平生的她如此恭敬,定然是有什么预谋。

商少行是只狐狸,如今他们敌人相同,她倒是乐意配合。

人家摆了这么低的姿态,她的姿态就要适当的高一些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沈啊,请坐吧。

小沈??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道这位商府的救星沈掌柜,还与红绣素有渊源,身份比她低?商崇宗黑了脸。

他对沈掌柜恭敬,沈掌柜又对红绣恭恭敬敬,这不是显得他身份比红绣要低?斥责道:不许无礼沈雄乃是我的挚友,哪有你一个晚辈胡言乱语的份转向沈掌柜,抱拳方要致歉,沈掌柜却道:哎呀,红绣姑娘啃称呼在下一声‘小沈’,这是在下的荣幸,足见咱们亲厚啊。

多谢红绣姑娘,在下就坐下了。

说罢对周围人点点头,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红绣满头黑线,感情这位拍马屁的功力还真不一般,商少行派来这样一个人才,不会是为了让她在商府那些人面前装面子用的吧?不然她可不认为,为何今日她过生辰,沈掌柜的就偏巧这个时候来了。

众人坐定,老太太笑着招呼沈掌柜用饭,酒过三巡,沈掌柜拍着商二爷的肩头道:哎,我初来圣京城,竟不知诸葛姑娘乃是商家的朋友,这是我的不是了,早知道你们关系如此亲厚,那匹料子的价钱我怎么也不能只给你一成啊PS:三生病了,发烧,头疼,上吐下泻,无语中……今天只有这一章,大家看完了早点睡觉觉,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值得最好的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值得最好的沈掌柜根本没注意商崇宗一直在给他挤眼睛使眼色,也不去看满桌人吃惊的神色,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咂咂嘴又道:哎,商兄啊,你也莫怪我,来时候路上你虽都已经说了让我帮你在家人面前隐瞒,但我还是觉得这等大事最好不要瞒着令堂以及尊夫人。

家人做什么用的?还不是危难之时同舟共济?哪有偌大的重担只有你一个人硬抗的道理?沈掌柜不看商崇宗气的发青又不得不隐忍的脸,又对坐在正当中的老太太夸赞道:老夫人,商兄在外头可不容易,为了将料子销出去可着实费了不少的劲儿,托了不少门路,你们也别怪他,其实那批料子破的呀,要不是我恰好需要,还恰好赶上了,这料子窝在手里一准儿三五年都没人要,就是个赔桌上气氛诡异非常,老太太涂了鲜红蔻丹的苍老手指攥着白瓷杯子,冷笑的看向商崇宗。

商金氏以及商语蝶先是惊讶,后是难以置信。

商少靖低头不语,高深莫测。

商少澜直白些,瞪着大眼直直盯着商崇宗,好像要在他爹爹身上烧出个洞来。

红绣和商少行也都默契的做惊讶状,不让人看出他们已经知情的破绽。

这会子红绣心里已经乐翻了,好毒辣的商少行啊,居然使出这个损招来老太太握着白瓷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强自压下了这口气,在外人面前,她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儿子留,待这个沈掌柜离开了她再跟不孝子算总账沈掌柜笑吟吟的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笑道:商府真乃大家风范啊,小小的一餐晚宴也备的如此丰盛,在下猜想宫里头的御宴也不过如此了。

老太太脸上挂着慈爱的笑:今日听说沈掌柜的要来,特地备下了宴席,另外,今日也是红绣的生辰,大家一同聚一聚。

诸葛姑娘的生辰?沈掌柜惊讶的站起来,又转向商崇宗,道:商兄,这可是你的不是了,诸葛姑娘的生辰,你怎么不先知会我一声呢,让我如此空着手就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商崇宗铁青着脸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想说:我跟你没这么熟都没告诉你红绣住我府上,何来通知你她近日生辰?红绣汗汗的看了眼商少行,这位沈先生的表演也太过头了吧。

赶忙绷着刚才高高在上的语气,闲闲得道:小沈啊,来了就来了,好生吃顿饭乐呵乐呵便是,还要什么礼物。

这样就很好。

那可不成,诸葛姑娘的生辰在下如何能怠慢沈掌柜义正言辞,拍着脑门想了想,道:有了在下为家母寻了样好东西,正好就送给诸葛姑娘说罢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精致紫檀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盒盖。

里头正躺着一颗悬珠。

此刻天色渐黑,屋里头点着烛火,照的宛若白昼,所以何种鸽卵大小的悬珠光辉也不甚明亮。

但如此贵重的礼物,还是人家要送给自己老母亲的,如今却当场拿出来送给红绣,众人也都直了眼睛。

商金氏与商语蝶脸上的表情尤为精彩。

他们虽然生长在大富之家,吃穿用度样样都少不得精致,可悬珠这等稀罕物,他们手头上也是没有的,即便有,也要锁在各房的小库房里头,哪能这样说见着就见着。

沈掌柜又道:这悬珠就送给姑娘,夜晚照个亮,总比烛火绢灯要方便安全,掀开盖子便是了。

红绣忙摇头推辞,小沈你也太过客气了,给令堂预备的悬珠,我怎好收下呢?你还是带回去吧,不然我心里头也不踏实。

谁知红绣话音刚落,沈掌柜竟然面现懊恼之色,几乎是捶胸顿足的道:看看我,怎么能拿如此粗鄙的东西做礼物送给诸葛姑娘呢?姑娘这样精致的人儿,这样小颗且粗糙的悬珠,着实是配不上你啊说罢抓了珠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种小珠子,只配摔个响儿博姑娘一笑。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沈掌柜,好好的一颗悬珠,就这么给摔了,还是一个这样让人无语的理由?红绣小嘴微张,也是惊讶的半晌合不拢嘴,更别提她对面的商金氏和商语蝶、金艺岚了。

是女人,对珠宝便鲜有抗拒能力,如此珍惜的宝珠就这样毁在自己面前,任谁一时间也都反应不过来。

这牛X装的有点大发了吧?红绣看向商三少,就见三少爷绝美无瑕的俊脸上满是笑意,一双上挑凤眸里有着对周围人反应的满意。

红绣无语的抹了把额头,看向沈掌柜,无言以对。

诸葛姑娘,您再瞧瞧此物。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沈掌柜吸引过去,红绣往他手上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沈掌柜手中的,是一枚鹌鹑卵大小水滴状的钻石南楚国竟然有钻石,而且能切割的如此完美?在烛火下,钻石泛着水样的光泽,晶莹剔透夺人眼眶,一整桌的人此刻都移不开眼,老太太和商金氏眼睛都已经发直了,商语蝶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伸着脖子看向沈掌柜的手上。

沈掌柜笑着道:此物名曰‘金刚石’,乃是我花高价买了来,预备珍藏的,据说此物极为坚硬,光是将金刚石从原石打磨到现在这样七十四面晶莹之状,彻底呈现出它的美感,就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说到此处,沈掌柜从腰间拿下一个紫龙晶的配饰,拿起手中的‘金刚石’用力往上一划,然后伸手一掰,珍贵的龙晶的配饰便一刀两断,切面整整齐齐。

诸葛姑娘乃是天人下凡,白玉为肤,青缎为发,芙蓉为面,寒梅做骨,这枚‘金刚石’,也只能配得上这等受上天眷顾而生的美人。

在下就将此物赠予姑娘,作为寿辰礼物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瞧不出材质的银色细链子,将链坠下端的花苞状卡扣掰开,把手里的钻石小心翼翼的镶嵌进去。

链子何该就是为了这枚钻石打造的,卡扣大小合适,沈掌柜拽了拽,确定宝石镶嵌无误,这才双手递了上来。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红绣接过了那枚鹌鹑蛋,入目一瞧,水滴晶莹,泛着几乎可以忽视掉的淡蓝色光泽,如此精致的做工,如此纯净的宝石,真可谓罕见奇珍诶?目光落在项坠那个花苞上的时候,红绣险些疑惑出声,上头刻了非常小的两个字行和绣。

红绣猛然抬头,对面的商少行凤眸中盛满了柔柔的暖意,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她心里的那抹柔情,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而来,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小沈,你的链子我就收下了,我很喜欢。

沈掌柜如释重负,笑道:诸葛姑娘喜欢就好啊,来来,各位,我敬各位一杯接下来的晚宴面上和谐,可众人皆若有似无将目光放在红绣的脖颈上。

那条链子她已经戴上,钻石也藏在衣服中,他们再看也是看不到的。

红绣的唇边一直挂着笑容,是怎么都无法忍得住的,今日可真算是双喜临门,瞧了商二爷的难看,又得了钻石的项链。

用罢了饭,沈掌柜起身告辞,商崇宗出去相送。

红绣知道待会商二爷必然要与老太太解释一番,不想做那个没有眉眼高低的人,便先行谢过老太太,告辞而去了。

回到馨苑自个儿的房间,坐在铜镜前卸妆,摘了头上所有的头面,也换掉了交领的外袍,只穿了平日常穿的杏色对襟褙子,外头罩着件水蓝色的棉比甲。

这会,红绣才又将钻石拿了出来,低头细细的看着,眸光中满是温柔。

小姐,那就是三少爷给您的金刚石链子?梅妆笑问。

嗯。

才刚我与丹烟姐姐在外头候着,下人们都已经传开了,艳秋姐姐出来将事情说了一遍,大伙就都在想是不是小姐与那位沈掌柜的有什么交情,他才会赠如此贵重的礼物。

您不知道,语蝶小姐才刚走的时候气的鼻子都歪了,上了轿子都听得到她在小声说一些小姐的坏话。

随她好了。

红绣站起身走向床边,还没等坐定,就听外头传来朵儿的声音。

小姐,三少也来了。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商少行也是极为注重礼节的,向来都注意避嫌,即便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们也是要注意一些,免得下人们说三道四对她不利。

披了件斗篷出了房门,就瞧见商少行负手站在长廊处,并无进屋的意思。

红绣笑吟吟走过去,商少行也笑着看她,待她走近了,商少行低声问:喜欢吗?红绣点头:喜欢。

才刚就说了的。

嗯,我走了。

说完竟然转身要走。

你大晚上来,就为了问这么一句?商少行头也不回的道:是。

看着他瘦高的背影,红绣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接风洗尘第二百一十六章 接风洗尘这一夜红绣睡的并不安稳,梦境中总是能看到娘亲在城外清风山上的那一座孤坟,灵幡被风吹的乱舞翻飞,娘亲临死前含笑合目的那一个画面如同胶片,一直重复的在脑海中回放。

红绣惊喘着坐起身来,拥着被子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窗外天色仍旧很暗,幽蓝的夜色万籁寂静,只有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很久都没有梦到连翘了,为何在今日这样安宁的心境中入睡,却会想起她临死前的那一幕?是不是娘亲觉得她已经忘记她的仇恨了?她没忘啊,只是现实中的种种牵连,让她无法痛痛快快的下手。

小姐,您怎么了?丹烟听到动静端着烛台进屋来瞧,见红绣如受伤的困兽一般抱膝坐着,忙奔了过来,将烛台在床畔的小几上,担忧的扶着她的双臂:小姐,可是心口疼了?奴婢去给您拿药没,没事。

红绣摇头,拉住了欲走的丹烟,现在几更了?回小姐,已经打过四更了。

嗯,我也醒了,去将绣妍楼的账册拿来吧。

小姐,您真没事吗?见丹烟神色紧张,红绣知道她担心自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我没事。

拿了账册你就去睡吧,等辰时天大亮了再去预备盥洗的热水。

是,小姐。

丹烟应声去了,不多时拿了账册回来,又将姬寻洛送的那颗悬珠找出来,还点了三盏瓜皮灯给红绣照明用。

丹烟也不敢下去睡,免得红绣随时吩咐不方便,便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打瞌睡。

红绣给丹烟盖了薄被,自己缩在床盘就着昏黄的烛火看帐,时不时的用鹅毛笔圈圈点点。

当全副心思投入工作的时候,她的心反倒能静了下来,万籁寂静,窗外偶有风声呜咽,左手下意识的摸着颈间的钻石项坠,心里越发的平静。

辰时,刚刚洗漱完毕,梅妆便来通传,说是三少爷到了。

红绣这时候正伏案算着一道乘法竖式,头也没抬的吩咐丹烟将鸡汤和雪莲羹多预备一份。

丹烟应是,转身出门,正好与迎面而来的商少行走个对面,蹲身行礼之时,商少行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吩咐她下去了,自己则是走到红绣身后,低头瞧着她在做什么。

红绣雪白的素手拿着鹅毛笔,与他握笔的姿势截然不同,长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出落于鬓角两侧,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

她在纸上写的是她曾经教给他的阿拉伯数字,但是一会点,一会画横线,一会又打叉,他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只知道最后得出的是一个较大的数字。

嗯,没错。

将自己演算的数目和账册上的比对正确之后,在账本右下方的位置打了个对勾。

这才抬起头笑望着商少行,道:三少爷,请坐。

商少行目光灼灼望着她:你刚才写的是什么?只是普通的乘法。

乘法?可以这样计算的?是。

红绣早知道商少行来瞧见她写的东西,必然会问,她若有心隐瞒就不会在他面前计算了,当下笑着拿了张白纸放在他面前,然后笑道:不如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加减法开始。

商少行微笑点头,头上的碧玉簪与白皙俊脸映衬在晨光中,仿佛会盈盈发光一般。

红绣早知道他是个难寻的美男子,可此刻瞧着他如美玉般精致的脸,心下竟然有些砰然。

低了头将鹅毛笔塞给他,隔着桌子为他讲解起来。

这种给成年人讲小学数学的感觉格外奇怪,不过商少行聪明绝顶,往往能举一反三,所以简单的加减法并难不倒他。

红绣正在心里计划着明儿个是不是要开始给他讲乘方什么的,外头丹烟和梅妆端着托盘笑谈着进了门。

商少行放下鹅毛笔,道:又预备了好吃的便宜我?谁让你来的是时候呢。

红绣打趣一声站起身来,到脸盆架子旁洗净手,接过丹烟递来的干布擦净之后,与商少行一同坐在桌边,小口喝了半碗鸡汤,红绣才问:三少爷可是听见兰思院什么动静,特特来说与我大清早寻乐子的?商少行的一碗鸡汤已经全都喝完,这会正用调羹搅着雪莲羹,闻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祖母得知了事情,着实发了一顿的脾气,将前些日艺岚小姐送的翡翠盆景儿都给砸了,把二叔二婶都撵出园子,说没是不许到她那屋去,惹得她恼。

红绣蹙眉,道:祖母年事已高,这样大发雷霆着实不是好事,要不请府里的郎中去给她瞧瞧吧。

商少行手上动作一顿,挑眉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方才那句话若听在祖母或是二婶耳朵里,八成会觉着你是在故意气他们。

红绣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可不是,她那么说确实有兔死狐悲之嫌。

我来是还有一件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红绣挑眉。

商少行道:头些日听一位父亲在朝廷做官的朋友说,皇上已经下旨命张析昊张大人回圣京,此次边关推行千里眼,立了大功,皇上八成会擢升他。

那是好事。

红绣放下调羹,道:每次都是他来寻我,这次也该我去迎一迎他了。

朋友都是相互的,哪有让人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理儿?正是如此。

改日我配你一同去吧。

也好,多结识一些人,总没坏处的。

用罢了汤,红绣又考了一下商少行刚才那些简单的乘除法,眼看着快到巳时,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去往抽纱的工厂,继续对应召而来的绣娘进行培训。

※※※小姐,您瞧啊,韩氏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抽纱绣如今供不应求呢。

梅妆和丹烟二人兴奋的手舞足蹈,对着轿子里的人兴奋的大声道。

红绣换了一身翠绿的春装,撩起窗口的帘子往韩氏门口瞧,果真如两名丫鬟所形容的那般,沈掌柜的忙的不可开交,不多时柜上的抽纱绣料子便被抢购一空,门上挂了货已清空的木牌。

今儿个货没了啊,要想再要抽纱绣的料子,明儿个请早吧伙计们往外头送人。

沈掌柜这才有功夫用袖子沾沾额头上的汗。

抬头的功夫,目光正与蓝色绒布轿子中的红绣对上,二人只点了下头,沈掌柜便转身进屋去了。

十几日的时间,红绣与韩氏的人早已经培养出一种默契,在外人面前他们要装作完全不认识。

不过那匹料子经过红绣的抽纱工厂的处理,如今每尺已经以进货价三十倍的价格对外销售,且供不应求,这是红绣没有想到的。

如今她和商少行坐享收益,要是商府那些人得知抽纱绣是她推广出去的,还不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时机未成熟,红绣和商少行对此一直小心翼翼。

丹烟,咱们去张府吧。

是。

丹烟吩咐一声,四名轿夫抬着轿子稳稳的起来,颤巍巍去往张析昊的府上。

昨儿个他回了京,红绣猜想他此番擢升,必然有同僚宴请,忙过了一日,今日自己再去拜访最为合适。

到了张府门前,丹烟去与门房说了一声,不多时府门大开,张析昊身着天青色常服,意气风发的大步迎了出来。

红绣,你来了。

我才想着一会就去拜访你呢。

红绣笑道:谁先一步不都一样,我在聚缘楼订了席,你何时方便,我好为你接风洗尘。

张析昊微笑起来,洗尘宴先不急,红绣,你先随我进来,我有些话要说与你。

见张析昊表情认真,红绣马上便联想到她发明创造的那两样东西,说不定此次张析昊回来皇上那又有什么新消息,点点头,跟着张析昊进了府门,二人来到花厅入座,张析昊又命下人上茶。

红绣道:析昊,你刚才说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张析昊面色沉重,定定望着红绣半晌不言语。

红绣见他如此,便知事情必然严重,说不定是与千里眼在边关配备同样机密的要事,说出来他是要承担风险的,所以也不催他,只等他想清楚后自行决定是否要告诉他。

大人,诸葛少爷来了。

正当张析昊沉思之际,门前小厮突然来传。

红绣挑眉,看来诸葛言然与她抱得是同样的心思,昨日都没有前来接风,赶到今日张析昊有空才来。

张析昊笑着起身,略微担忧的看了红绣一眼,可仍旧掩不去即将见到挚友的喜悦,大步迎了上去。

张兄。

诸葛言然清瘦的脸上挂满笑容,拱手为礼。

诸葛兄,你身子已无碍了吗?张析昊还了礼,上下打量诸葛言然一番,开怀的道:瞧你起色不错,行动自如,应是无碍了啊你终于大好了真可谓苍天有眼实不相瞒,我曾经还以为,还以为今生再也无法与诸葛兄如从前那般,只能看着你沉睡一辈子。

说到此处,张析昊竟然有些哽咽。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金屋藏娇?第二百一十七章 金屋藏娇?诸葛言然也是眸中酸涩,面对一同长大的挚友,面临物是人非的局面,他的心中是比谁都要难过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坦然面对从大少爷一下落到寄人篱下的局面如此明显的落差。

爹被害死,属于自己的家产被夺走,偏偏他如今荏弱的连养活自己都还做不到,又如何能去争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如何能够为父亲报仇?想到此处,诸葛言然泪盈于睫,消瘦的脸上满是凄然。

见他如此,张析昊也险些哽咽出声,相对无言,场面格外心酸。

即便杜氏与她有杀母之仇,诸葛言然对她却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如今看到他能有张析昊这样的挚友,红绣一方面是为他感到开怀,另一方面,也有着对世事无常的感叹。

不只是诸葛言然身上变化良多,就是自己,又何尝逃得过命运的安排?红绣也低下头,半晌无语。

屋内寂静,过了一会儿,张析昊才笑着道:瞧咱们是做什么,有什么事,也不过浮一大白,何况久别重逢乃是人生快事。

回身看向红绣,道:不介意加个位子吧?明知道张析昊是有意想要给诸葛言然创造机会,红绣却无法说个不字,只点头道:今日是给你接风,你觉着好,那就是好的。

红绣说的客气,但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张析昊与诸葛言然对视了一眼,二人有默契的装作没听懂,一同出了花厅。

酒宴摆在聚缘楼,红绣一早出门的时候就与商少行打了招呼,要了二楼景致最好的一间包间。

三月初,后窗外的桃林嫩绿中泛起淡淡的粉白,隐约有含苞待放之姿。

微风吹来夹杂着万物复苏的清香气,叫人心情愉悦。

红绣也想不到,今生还能有机会与诸葛言然同桌而食,瞧他与张析昊二人兄弟情深,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致,席间并未说出反驳之语,也未曾给诸葛言然撂脸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诸葛言然因为喝酒儿面色潮红,放下酒盅,诚恳的望着红绣,声音略微提高的道:红绣,若论血脉,你也是我的妹妹。

愚兄早些年不曾开眼,从未对你有半点好处,到今日回首往事,我真是,真是悔不该当初。

为何会没有救你与你母亲于水火之中?我真是不应该啊。

诸葛言然说的几乎声泪俱下,但换来的,仅是红绣一个淡淡的笑容:大少爷,您喝醉了。

不,我没醉,我就是太清醒,才会让悔恨折磨的良心难安。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红绣撑着下巴瞧向窗外,语气中没有半点情绪,好似所有事情都与她无关一般。

诸葛言然点头,敬佩的道:红绣心胸豁达,是愚兄所不能及的,今日长兄在此,我便借着酒劲壮胆,再将旧事重提一次。

红绣妹妹,你可以不认我做兄长,但是咱们的爹爹你须得认啊你再不想承认,你也是复姓诸葛的。

爹死的愿望,诸葛言威狼子野心,竟然隐藏多年之后趁虚而入,家产我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不做诸葛家的大少,不去继承家业,但复仇却不能不报。

说到此处,诸葛言然起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现下咱们姊妹中,能与诸葛言威相抗衡的便只有你了,你背后有着商府的势力,三少爷对你又疼爱有加,愚兄别无他法,只能想得到此处,若是借助商府之力,定然能让诸葛言威吃到苦头,还望妹妹看在父亲的含冤未雪的份上,出一份力。

言毕又是一揖。

红绣似笑非笑望着诸葛言然,他到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放低姿态来求她了。

可是,她凭什么要给诸葛任远报仇?他是这具身子的父亲,却不是她的父亲,他对她没有进过一丝丝父亲的责任,有的只有利用和算计,到最后死了,难道还要她来背负他的仇恨?思及此处,红绣笑着道:大少爷,您一句‘红绣妹妹’当真折煞我也,当日府中之事,你我心知肚明,红绣便不在赘言了,我只想说,如今我x子过的清闲,不愁吃穿,也有疼爱我的未婚夫婿,将来过这平坦日子靠着手艺吃饭,今生与愿足矣,我实在想不到为何要将自己卷入是非圈中的理由。

为父报仇,那是大少爷的心愿,并非红绣的。

您知书达理,总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吧。

张析昊一直捏着把汗,生怕红绣说出什么让诸葛言然下不来台的话,到时候也让他尴尬,红绣话音落下,张析昊也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觉得红绣没有理由帮助诸葛言然,他只是不忍心看着朋友如此才会想法子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诸葛言然黯然的坐下,并不恼,只是点点头,道:红绣妹妹说的是。

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你就当愚兄没说过吧。

红绣微微一笑,刚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瞥见后窗外的桃林。

一位窈窕女子,身着紫色的锦缎褙子,头梳倾髻,低着头走在前头,虽然从她现在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五官,可从气质便判断得出这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女。

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在不住说着什么的,不是商二老爷是谁?二人一前一后,越走越远,红绣奇怪的皱眉,商二老爷会追在女子身后说话,这个反应太不同寻常了。

红绣与张析昊和诸葛言然寒暄了两句,便找了个理由先行告辞,出了房门,叫了掌柜的轻声问:二老爷今日来了?掌柜的是识得红绣的,忙躬身行礼,回红绣姑娘的话,二老爷不曾来。

不曾来?那商崇宗与刚才的女子从后窗外的桃林走过,便只是个巧合了?掌柜的,后窗外的桃林对面,可都是民宅?姑娘说的是,正都是民宅,约莫都是二进的院子,寻常百姓住的地方。

红绣点点头,心中有一个猜测在形成,早些天,听闻西月楼的诗媛姑娘与商二老爷要好,后来前些日又听说诗媛姑娘从了良,如今不知去向,现在这么一瞧,桃林对面的那些宅子中,很有可能有二老爷金屋藏娇的那座金屋啊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对你这样的就得两面三刀第二百一十八章 对你这样的就得两面三刀小姐,头些日子您吩咐工匠打造的东西送回来了。

丹烟怀中抱着一个包袱,快步进了门,来至桌边,小心翼翼将包袱放在八仙桌上,好奇的望着红绣。

红绣一喜,放下正在看的账册,笑吟吟走了过来,问道:刚才出去路过崇宗园,可听见什么信儿了?奴婢正要跟小姐您说呢,下人们都在传,说二老爷又要纳进门一房妾氏,乃是西月楼的诗媛姑娘。

二夫人今日一大早就到老太太那儿闹去了,说是语蝶小姐议亲的事情都没订,艺岚小姐三月三就行及笄礼的事儿也没办,做长辈的怎能说纳妾就纳妾了。

可老太太还是偏着二老爷。

将二夫人给训了一顿,下人们怎么传言的都有,有人说那诗媛姑娘是仙子下凡,就连……啊小姐,这是什么丹烟本来说的认真,可随着红绣将包袱打开,露出里头那面圆盘状晶莹剔透的水晶镜,看到上面清清楚楚的人影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惊讶的问了出来。

红绣对着镜子眨了眨眼,想不到从水晶镜里瞧见的自己与铜镜里看到的差别如此大,她今生的皮囊还不赖嘛。

回头将镜子举到丹烟的面前,道:傻丫头,这是水晶镜,跟铜镜的作用是一样的,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快瞧瞧你自个儿吧。

丹烟惊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瘦长的脸颊,上挑的椭圆形眼睛,有红似白的皮肤,大小适中的嘴唇。

为何身上的雨过天青色比甲,就如同直接看到布料那样真切?为何她额头新冒出的一个小疙瘩都能照的清清楚楚小姐,这,这……我嫌铜镜照起来太不真切,头些日子恰好寻了大块的水晶,命工匠打磨出来,又按着我幼时偶得的法子加工了一下。

没想到真的能成。

红绣将包袱中的木头镜子架摆在梳妆台上,小心翼翼的把镜子摆正了,随手将撑开的妆奁匣子合上。

有了水晶的镜子,谁还用铜镜呢。

小姐,您真是神人,奴婢去叫凡巧来,也瞧个新鲜嗯,去吧,对了,厨下新送来的雪梨给我洗几个来,你们也一块吃。

是,奴婢这就去红绣笑望着丹烟的背影,那丫头向来稳重,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喜形于色的时候,看来只要是女人,不论年龄不论身份地位,对美都有着渴求啊。

红绣眼珠一转,似乎从中瞧见了商机。

若是能大批量的生产就好了,不过水晶的造价太高,无法普及,这时代又没有玻璃。

蹙眉,可惜她不会制造玻璃啊。

丹烟和梅妆不多时便端着果盘进来,两个丫头给红绣行了礼,兴冲冲去照镜子,也对清晰的水晶镜子赞叹连连。

正当这时,小丫鬟花儿在门外通传:小姐,兰思院的艳秋姑娘来了。

红绣闻言放下雪梨站起身来,艳秋这会子不在老太太身旁伺候着,怎么想起到她这儿来了?请艳秋姑娘进来吧。

是。

不多时,一身淡青色的美貌丫鬟笑吟吟走了进来,屈膝给红绣行礼:红绣姑娘。

艳秋姐姐来了,快些请坐。

红绣起身,笑着道:外头热了吧?梅妆,去沏上好的龙井茶来。

是,小姐。

老太太身旁的两个大丫鬟艳秋和晚秋,有些时候比二房的语蝶小姐说话都有分量,红绣自然不会怠慢,让人明面寻了自己的错处去。

艳秋姐姐今日前来,可是祖母那边有什么吩咐?红绣与艳秋在玫瑰衣裳分主次入座。

艳秋侧着半边身子,躬身道:老太太吩咐奴婢来请姑娘去兰思院一趟。

梅妆端了托盘上来,笑着将胎质细腻的白瓷茶盏放在艳秋跟前,道:艳秋姐姐请用茶。

这可是我们小姐珍藏的上好龙井,旁日都舍不得用的,今儿瞧在小姐的一片心,您好歹吃完了茶在回去复命。

多谢妹妹。

艳秋笑着点头道谢。

红绣道:我房里头两个拙的,旁日说话颠三倒四,今儿个倒是说的实话,艳秋,你尝尝这茶叶如何。

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小口。

艳秋端起茶盏,上好的白瓷手感甚好,略微掀开盖子,自有一股浓郁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茶汤碧绿,配上白瓷的茶盏,说不出的好看,果真是上好的龙井茶。

知道红绣对自己重视,艳秋笑容真切了几分,喝了半盏茶之后,欠着身子道:姑娘过会子不必穿的太多,今儿个天暖了,外头微风徐徐,早就没了春寒的料峭,奴婢记着您有一条‘绉纱’的襦裙,穿那件是最好不过的了。

红绣端着茶盏的手上动作一顿,微微眯了杏眼瞧着艳秋。

艳秋脸上是浅浅的微笑,满是对她身子的关心,看不出丝毫破绽。

绉纱二字她方才的发音并不十分准确,绉隐约像是抽。

抽纱?红绣明白了,艳秋是在间接的提醒她今日老太太找她谈话,是与韩氏最近热销的抽纱料子有关的。

多谢艳秋姐姐,我这就叫丹烟去给我预备。

红绣微笑起来,不论艳秋出于什么理由出言提醒,她都该道谢。

红绣姑娘太客气了,奴婢可不敢当。

艳秋站起身行了一礼,道:奴婢去外头备轿。

有劳你了。

红绣回头吩咐:丹烟,你同艳秋姑娘一块儿去吧。

是,小姐。

看着二人的背影,红绣起身,随意换了身云锦的昙花暗纹褙子,下面配着杏白色的绉纱襦裙,头梳着简单的倾髻,斜插一根青玉簪,披了白色的披风便出了门。

一路无话,在宅子中左绕又绕,不多时来到老太太的兰思院。

轿子刚一到门前,王妈妈便笑着应了上来,殷勤的帮红绣挑起轿帘:姑娘来了,老太太问了好几次了,请慢些下轿。

王妈妈。

红绣将白皙滑腻的右手搭在王妈妈身来的左手上,笑着对她点头。

王妈妈一双眼盯着红绣的脸颊,赞道: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瞧您这双手,真是叫奴婢都不好扶着您,怕我这粗糙的老手划伤了您啊。

王妈妈说的是什么话,妈**手保养得宜,哪有粗糙?对了,我才配了养手脂膏,回头叫梅妆给您送来一盒,您用了一准儿肤白如玉,到时候可别来与我比,取笑我不如你了。

王妈妈喜形于色,抿着嘴笑,姑娘取笑了,奴婢先在此多谢姑娘。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门前,小丫鬟一左一右为红绣掀了门帘。

进门,先一步进屋回禀的艳秋迎了上来,浅笑着为红绣摘了披风。

红绣绕过插屏,先上前给端坐在正中间的老太太请安:红绣给祖母请安。

快起来吧。

来,过来坐。

说着拍拍自己身旁。

红绣起身,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柔声问:祖母今儿个气色不错,外头春暖了,也该多出去走走。

老太太摇摇头,叹道:气色不错,也都多亏了我给自个儿宽心啊。

今儿个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给瞧个东西,晚秋,将东西拿来。

是,老太太。

晚秋打开一旁的百宝嵌柜,从里头拿出一件抽纱绣的鹅黄色台布,笑道:请红绣姑娘掌眼。

红绣接了过来,道:这不是城中最近流行的抽纱绣么?正是。

老太太点点头,道:前**二叔带了回来,说是从韩氏绸缎庄买回来的,料子正是咱们卖出去的那批。

祖母的意思是?红绣不动声色。

老太太道:料子出了手,想反悔是来不及了,我只是想不到那么破的料子,韩氏竟然有能人可以将它加工成如今这样精致的模样。

城中现在抽纱绣风靡,已经成了韩氏的特色,红绣你是行家,瞧瞧这抽纱绣有什么门道,咱们能不能仿的出来?红绣了然一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祖母放心,您这面台布就先放在我这儿,我回去好生研究研究。

不过这抽纱绣于我来说是个陌生的技艺……我知道,我知道。

老太太开怀而笑,拍着红绣的手背道:你尽管放开了去研究,祖母全力支持你,若是成了,祖母一定好好谢你。

祖母说的外道了,为了咱们家的事尽力,本就是红绣该做的。

老太太满意之极的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初三艺岚行过笄礼之后,你二叔将要迎娶妾氏,那家的姑娘什么都不求,只想要你绣的一方喜帕,你看……咱们府上添人进口,本就是喜事,虽然时间有点紧,我回去少睡一点,总能做完的。

如此甚好。

老太太眉开眼笑,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点头的动作颤巍巍晃动,扬声吩咐道:艳秋,快将才做的糕饼端来给你红绣主子。

是。

祖母。

红绣站起身道:祖母赐了美食,红绣本不该辞的,不过二叔那边四姨娘进府的日子近了,我怕耽搁了时辰,这便回去紧着选料子绣喜帕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也好,艳秋,备轿送红绣姑娘回馨苑吧。

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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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回房,刚掀门帘进门,正瞧见商少行站在梳妆台前弯着身子,对着水晶镜子发呆。

三少爷看得痴了?终于知道你有国色天香之貌,闭月羞花之容了?说着将手中的抽纱台布随意扔在八仙桌上,言语中满是揶揄,并没有恼他不经允许就进了她的闺房。

商少行站起身来眼神晶亮的望着红绣:这面水晶镜是你自个儿研究出的?当然不是,红绣摊手,她这句话可是实话,我早先不是说过幼年时曾有高人点拨么?商少行半信半疑的点头,有倒是有,不过我现在怀疑,你的那位高人不是人。

嗯?人哪有兼并多种才艺且样样皆精的?他定是位神仙。

红绣莞尔,现代化教育的确可以算的上是神仙教育了。

基本上熬下来,也快成仙了。

三少爷有事?也没什么事,前些**教我的竖式运算,还没有学完,还有,商少行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递给红绣,这是送你的。

红绣接过,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子。

三少爷送了我金刚石的链子,我已经受之不恭,怎好再要你的簪子呢。

拿着吧,马上就到三月初三了。

商少行在红绣身旁坐下,正色道:你与艺岚同年,二婶为她备了隆重的笄礼仪式,我却只能送你这根玉簪,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红绣一怔,原来商少行是怕她难过。

其实在她心中,及笄礼并不怎么重要,但商少行能如此重视她,倒是叫她心里暖暖的。

三少爷不必介怀此事,你知道,我并不注重这些虚礼的,不行及笄礼,我也一样成人了啊。

是,你成人了。

商少行语气宠溺,笑着起身走到红绣身旁,牵起她的袍袖一同来到梳妆台前,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在锦杌上,拿过她手中的玉簪。

红绣看向水晶镜,此刻临近午时,天光大明,屋内光线也较为充足,更能将镜中的景物瞧的真切,她发现自己雪白的脸颊上,竟然浮现两抹红晕。

商少行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玉簪,为她簪在发间,然后双手扶着她单薄的双肩,弯身,目光与她的目光在镜中相会。

喜欢吗?两人的脸离着很近,他的下巴几乎贴着她的发梢。

红绣红着脸,不自在的扶了一下玉簪,笑道:很喜欢,多谢三少。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商少行展颜一笑,真仿若昙花绽放,让人惊艳。

红绣觉得脸颊更热了,有些心慌的将目光别开,不去看他。

商少行望着镜子中红绣姣好的侧脸,顺手捻起她鬓边的秀发凑到唇边,低声道:红绣。

嗯?我有事与你商议。

红绣起身,收回他手中的长发,三少爷有事尽管说。

商少行凤眼含笑,柔声道:你我当日的协议,可否修改一下?红绣歪着头:修改什么?你我,可否做一对真夫妻?商少行说了这一句,面上神色不变,可袖中的手已紧张的握了拳头。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说了出口,或许是心之所向,在红绣的面前再也按捺不住了吧。

红绣惊愕,想不到商少行会将此事说出来,他对她的情谊她了解,但现在就把一切摊开在她面前,她一时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见红绣不语,商少行又急急地补充道:我不会纳妾,此生只你一人,成婚之后我的账房钥匙便交给你,还有,你,我……平日里行事稳重淡然的三少爷,竟然口吃?红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柔软之处好像被人用羽毛轻轻刷了一下似的,转过身走向桌边,道:看情况再说吧。

看情况?还有什么情况可看?话出口,商少行便发现自己语气太过于焦急了,尴尬的杵着,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红绣背对他都能感觉到他目光的灼热,似乎要将自己的背烧出一个窟窿来,能看到沉稳的三少方寸大乱她心情大好,坐下来转移话题道:才刚祖母叫我去了馨苑。

商少行平复情绪,也不再提刚才的事,在红绣对面坐下,配合的道:祖母说了什么?祖母吩咐我两件事,第一,研究抽纱绣,尽力仿制,第二,让我为即将进门四姨娘绣喜帕。

商少行皱起眉头:距离四姨娘进门也不过两日时间,绣完整幅的喜帕还不累坏了你。

红绣无辜的眨眼,我又没说我一定要绣,压箱底儿的有我从前的刺绣,拿出来给她充数就是了。

主要是抽纱绣,我是决计不能现在将技巧流传出去的。

那是自然,你到时候随意应付就是,我倒是有了个想法,应当能挣钱。

什么想法?商少行将目光放在红绣的水晶镜子上:红绣,这个帮你打磨水晶镜子的工匠现在何处?※※※※三月初三,金艺岚的及笄礼隆重的举行,红绣也到场观礼,与当年圣京城第一美人诸葛绿绮的及笄礼比起来,金艺岚的也不逞多让。

到场宾客皆看着商家的面子,均为商界中的名流,冗长的仪式结束后,金艺岚便被打上了成人的标签,成了待价而沽商品,从商金氏与商二老爷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在计划着一桩有意义的商业婚姻,待找到合适的买家,便可以出售了。

观礼的整个过程,商少行都似是怕红绣难过一般,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红绣知道他的苦心,心下感动,而商少行这厢则还有一层宣告所有权的意思在其中。

待到下午,四姨娘诗媛被一顶小轿抬进了侧门,没有仪式,没有吹吹打打,只有她身上大红的褙子和头上红绣绣的喜帕,昭示着她已经嫁做人妇,从此低了正室夫人一头,须得听姐姐的管教。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章 乃们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第二百二十章 乃们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红绣姑娘,您来了。

嗯,老太太这会子精神可好?回姑娘的话,老太太才刚午睡醒了,正在用点心。

有劳艳秋姐姐帮我通传一声。

奴婢这就去。

红绣手上拿着才刚仿制而成的抽纱绣,俏立在兰思院的花厅门口。

一阵微风吹来,送来甜腻的花香,仰头看去,天空碧蓝如洗,清风拂面的清爽感觉让人心情舒畅。

红绣姐姐。

正当红绣发呆之际,身后传来金艺岚柔美的声音。

回过头,就见金艺岚穿着月牙白色的袄裙,长发梳成飞仙髻,头面是一整套的金镶白玉,俏丽的如同枝头初绽的桃花,娇而不艳,柔弱温婉。

艺岚小姐。

红绣笑着走上前去,二人相互行礼。

金艺岚道:前些日忙着预备笄礼,倒没去姐姐那儿拜访,几日不见,姐姐出落的越发明丽了。

哪里,艺岚小姐才是越来越叫人移不开眼了。

红绣浅笑,显摆她行了及笄礼?看来金艺岚也近朱者赤了。

见红绣并没有预想中的妒忌,金艺岚有些失望,就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

看到她手里拿着的料子,金艺岚道:姐姐又有新的作品了?红绣仍旧是淡淡的笑:作品谈不上,老太太吩咐我研究韩氏的抽纱绣。

是吗,老太太也吩咐了我去弄。

金艺岚故作惊讶,接过身后丫鬟青莲递上来的布包。

打开来,里面是一面抽纱绣的床帐子。

眼角余光瞧了眼红绣,道:艺岚手拙,比不上姐姐心灵手巧的,祖母三天前就将韩氏的料子给我瞧了,我却今日才研究出来。

艺岚小姐冰雪聪明,怎么能说是手拙?我研究了五六日才勉强绣出这么一小块台布。

红绣抖了抖手里的料子,见金艺岚眸中闪过得意之色,心里一阵无聊,他们俩这样较劲,有意思么?红绣姑娘,艺岚姑娘。

艳秋下了台阶,给二人行礼,道:老太太请二位进屋去。

进了屋,绕过新换的满天彩霞的插屏,就见老太太斜歪在罗汉床上,今日身上穿的是橙红色金线绣福字的褙子,配上满头白发,显得格外喜庆。

红绣给祖母请安了。

老太太安好。

二人异口同声的行礼,老太太懒洋洋坐直了身子,笑着冲二人招手,你们可来了,我这些日子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就等着你们两位才女的结果呢。

老太太吩咐的,艺岚不敢怠慢。

金艺岚说罢,将手中的抽纱绣床帐双手捧上。

老太太喜上眉梢,忙坐直了身子,吩咐一旁的晚秋将床帐接过展开来。

杨妃色的帐子下面是抽纱绣的玫瑰镶边纹路,样子清雅干净,与韩氏的抽纱绣料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艺岚真是蕙质兰心,心灵手巧啊。

老太太点头夸赞,想不到你不仅将抽纱绣研究出来,还能绣的这么好金艺岚脸颊绯红,羞怯的道:老太太过奖了,艺岚愚钝,论刺绣,又哪里及的上红绣姐姐呢。

哦?这么说,红绣也有作品了?老太太满目期望的看着红绣,急切道:快,拿来给祖母瞧瞧。

红绣无奈的将手中台布递了上去,对金艺岚的种种针对感觉很无奈。

她喜欢占上风,就让她占去好了,老太太有了新的主力,她还能轻松一点。

接过红绣绣的台布,老太太点了点头,道:想不到红绣也果真研究出来了。

咱们府上有两位能做抽纱绣的绣娘,短期内定能将不少的绣娘教称手。

晚秋,你去外院看看二老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请他立刻过来。

奴婢这就去。

红绣与金艺岚坐在锦杌上,陪着老太太说着话,老太太字里行间仅是对商府退出抽纱绣的信心。

金艺岚句句捧着老太太,话不多,却惹得老人家欢笑声声。

红绣不说话,只在他们问到自己的时候才说上一两句。

不多时,外间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

红绣与金艺岚站起身,就见商崇宗在前,后头跟着商少靖与商少行,三人先后进了屋子。

二老爷春风得意,才纳了妾,商家的大船又完全由他掌舵,脸上的笑容都比往常开怀。

商少靖穿着炫紫色的锦袍,俊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见了红绣与金艺岚,挑了下剑眉,邪肆一笑。

与他的张扬相比,后头面无表情一身白衣的商少行就稳重了许多。

相互行了礼之后,红绣与金艺岚并排坐在老太太右手边,商少行对红绣微笑了一下,转向老太太道:才刚从府外回来,恰好遇上晚秋去请二叔和堂兄,便一同跟来了。

祖母不会介意吧?怎么会。

老太太今儿个心情好,说话语气也温柔,你虽然不掌事了,可也是我商家的人如此重大的决定你来商议也是对的。

回身吩咐艳秋和晚秋,去将艺岚小姐和红绣小姐绣的抽纱绣给三位爷过目。

是。

两婢女将金艺岚绣的帐子和红绣绣的台布捧到三人面前,介绍之后,商崇宗面上一喜。

商少靖赞道:表妹与红绣,皆有一双妙手啊金艺岚红着脸低下头,表哥过誉了。

并非过誉,而是真话,祖母,您瞧瞧艺岚绣的,想不到她绣艺如此精湛。

老太太瞧了眼面上淡淡的红绣,似乎是怕打击了她的积极性,道:红绣与艺岚都是我的左右手。

咱们府上有了他们二人可真是有福了。

金艺岚崇宗,你看咱们如今也研究出抽纱绣了,是不是可以也投入生产了?如此当然好商崇宗想也不想的点头。

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商少行一直沉默的望着红绣,分析她的作为,早先他们是不打算将抽纱绣仿制成功的,可如今一瞧,倒也觉得她做的有道理,就算她绣不出来,金艺岚也将抽纱绣研究出来了。

老太太要用人仿造还能缺了师父?红绣名声在外,若是连金艺岚都及不上,倒是叫老太太起疑心。

既然如此,崇宗你便着人去准备吧,咱们也招打量的绣娘,由红绣和艺岚做师父,先将绣娘培养起来。

是,母亲。

见老太太与商崇宗都兴致勃勃,红绣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祖母,红绣觉着此事不妥。

红绣此言一出,众人皆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商崇宗早就瞧红绣不顺眼,如今她与自己唱反调,心中不痛快,沉声道:红绣,你有何高见?高见二字咬的特别重。

红绣浅浅一笑,道:二叔莫恼,红绣也只是提个小小的建议,此事做不做还全在二叔与祖母决定。

老太太知道红绣向来诡计多端,当下坐直了身子,道:红绣有何建议,但说无妨。

是,祖母,其实我只说一句话,韩氏绸缎庄用来做抽纱绣的那匹料子,是二叔以低于原来进货价一成的价钱卖给他们的。

商崇宗见红绣又重提此事,立刻觉得颜面尽失,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斥道:诸葛红绣,你这是什么意思金艺岚摇头,温言道:红绣姐姐,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姑父不过是被小人算计了,你何苦于老太太跟前重提此事?红绣有扶额的欲望,转向老太太,道:连祖母也觉得我这么说是为了消遣二叔?站起身来,红绣踱步到中央,看着商少行展颜一笑,三少爷必然明白我的心思。

商少行点头道:正是。

祖母,二叔,红绣的意思是,韩氏进那批料子的价钱颇低,咱们要仿造抽纱绣的话,必然是要用好料子的,那么成本就要比韩氏高出十倍不止。

万一将韩氏逼急了,开始降价拼价格,咱们还有什么胜算?慢条斯理的说完,商少行眯起凤眼扫了一眼金艺岚,金艺岚心里突地一跳,脸上血色尽失的低下了头。

红绣道:正是,若二叔有继续的意思,红绣定然全力以赴为咱们家出力。

不过撑破厉害三少爷刚才说明了,还请二叔和祖母三思。

红绣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福了一礼,红绣甩袖子离开。

很明显就是流露出对商二老爷和金艺岚刚才态度的不满。

面对这样的人,一位的不理睬只会让人觉得她软弱可欺,老太太毕竟还是大家长,她该说的说了,不愉快也表达出来了,事情还得由老太太定夺。

金艺岚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低下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又看向商崇宗,道:红绣说的有理,此是还需得从长计议。

叹了口气,又道:你我掌事多年,竟不如个丫头看的通透,看来往后有事还需稳重为先才是。

商崇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气躬身行礼:母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在心。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一章 突然昏倒第二百二十一章 突然昏倒红绣这厢回了馨苑,进门便吩咐丹烟去预备茶水和果盘,还叫梅妆去备好了笔墨纸砚,拿到花厅正中的八仙桌上来。

不多时两婢女回来,见丹烟手上只端着一盏茶,红绣笑道:方才忘了说,丹烟在去沏一壶茶,三少爷许是要来的。

丹烟是跟着红绣去兰思院的,明明没见小姐与三少爷说过话,如今她却如此笃定三少爷定然回来,想必他们二人是心有灵犀吧。

与梅妆对视一眼,二人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果然,才刚下了台阶,便听见回廊外头传来花儿和朵儿行礼问安的声音。

梅妆悄声道:咱们小姐猜的还真准。

那是自然,快别嚼舌头了,咱们紧着去预备茶水,免得三少爷渴着了小姐要心疼的。

话一说完,人已经咯咯的笑了起来。

商少行进了屋,正瞧见红绣坐在窗边的罗汉床上手拿绷子低头绣着什么。

红绣没抬头,道:坐吧,先喝桌上那盏茶,我没动过的。

商少行点头坐下,端了茶盏小啜一口,心道就是你用过的我也不嫌弃,那不是间接的……想到此处,他脸上发热,咳嗽一声道:二叔就是那个样子,如今正在自满呢,容不得旁人踩他的痛脚,说话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头去。

三少是在给二叔开脱?红绣仍旧没抬头,白皙素手执针,动作优雅轻快的飞针走线。

当然不是。

商少行起身,端着茶盏走到她身旁,看着绣布上花样简单却栩栩如生的并蒂玉兰花,问道:在绣帕子?红绣摇头:不,我在绣绣妍楼往后的标记。

她的绣妍楼,也该打响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之前她也有过这个想法,所以每件她亲手刺绣的绣品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绣字。

可这并不能让所有人都记住她的品牌。

她的生意不能只停留在如今的小买卖上,如今在城中她已经在上流社会中有了一定的顾客基础,也是该打造品牌的时候了。

商少行对红绣的举动不甚明白。

但红绣向来是足智多谋的,他心知她的所做必然有理由,便也不多问。

微风从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屋内抽纱绣的幔帐随风飞飘舞,梅妆和丹烟端着茶点先后进门,看到的便是安逸温馨的画面。

她们家小姐低头刺绣,鬓角的碎发被风拂动,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轻快,刺绣那么复杂的活计,在她的手中却宛如舞蹈一样让人赏心悦目。

而同样身着白衣的商少行,只是安静的坐在她的对面,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唇角微微翘起,似乎这样与她呆在一起,是颇为幸福的一件事。

两婢女不想打破这份宁静,悄然放下茶点退了出去。

待红绣绣好了最后一针,将绷子凑到唇边用皓白的牙齿咬断绣线的时候,她才想起屋里还有商少行这个人。

三少还没走呢。

商少行翻了下眼睛,怎么,撵我走?不不不,哪儿能啊,我是,额,刚想说你请用茶点,却看到桌上的点心已经被吃了大半,感情人家压根也没跟她客气。

红绣赧颜道:才刚绣的认真,忘了你在。

商少行摇头叹气,是啊,在红绣的眼中,我总是容易被忽视。

……红绣眨眨眼,她为何觉着商少行的语气像个弃妇?红绣发呆之际,商少行已经起身来到她跟前,她身材娇小,不及他下巴高,在这个角度,只能瞧见她如青缎子一般的乌发和光洁的额头。

满心爱怜满溢,商少行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在他的手碰触到自己头顶之时,红绣的身子宛若过电一般震了一下,猛然抬头,对上他含水潋滟的凤眼。

那双眼中没有任何亵渎之意,只有浓到挥散不去的疼爱。

这样纯粹爱惜的眼神,竟让红绣想起了前世的父亲。

在她病危弥留之际,身上疼痛难忍,却要咬牙硬撑不知何时才能熬出头的时候,父亲总是坐在床边,一下下的摸着她的头,从额头到头顶,顺着头发的方向,怜惜就好似愿意通过一下下的抚摸将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样。

红绣鼻子发酸,忙低头拿起绷子递给商少行,三少爷瞧瞧这朵并蒂玉兰如何?商少行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心下能想到的理由归结起来也只有方才在老太太房里二叔与金艺岚两人的故意刁难,红绣对二叔的话不介意,那么刚才她泪盈于睫,便是因为金艺岚?思及此处,商少行急忙放下绷子,紧张的握住红绣柔弱无骨的双手:红绣,金艺岚的针对你并无需在意,她为难你,归根究底不就是因为我不娶她?她是妒忌你罢了,你莫要因着她那句话难过。

红绣这时候却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儿,为何商三少明明离着自己很近,声音却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低头瞧着自己被抓住的双手。

他的手骨骼匀称、手指修长、皮肤白净,可与她的手比起来,他的肤色便深了不少。

红绣恍惚的想,一个男人要这么美的一双手做什么?又想,商少行是不是给她下了什么**,怎么神志竟然有些恍惚起来?红绣红绣天啊,小姐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姬神医,快去……眼皮越来越重,红绣连心惊的力道都没有,天旋地转,耳畔宛若有瀑布轰鸣,商少行声嘶力竭的叫声和丹烟的惊呼声嗡嗡的在耳畔回响,越来越不真切。

软软倒下的一瞬间,红绣模模糊糊的闻到一阵冷香,便失去了意识。

馨苑乱成了一锅粥,姬寻洛赶到之时,梅妆已经趴伏在榻前哭成了泪人。

商少行也急的白了脸,紧紧握着红绣冰凉的左手,禁不住身上发抖。

都闪开姬寻洛心头一跳,怒冲冲斥道:你们小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有我在她就死不了还不去备热水梅妆被训的眼泪都不敢掉,慌忙抹了把脸匆匆跑去烧水。

商少行让开位置,让姬寻洛坐在床畔,紧抿着嘴唇盯着红绣苍白脸,只觉得自己满身的冷汗,手心和脚心都是冰凉的。

姬寻洛翻药箱拿出脉枕,深吸一口气凝神静心,再睁开眼时,他的动作已然没有慌乱,稳稳的为红绣诊脉。

丹烟此刻气喘吁吁冲了回来,扶着门框喘粗气,焦急的望着屋内,一声都不敢做。

姬寻洛的眉头越皱越紧,张开眼时,才刚稳下来的情绪又化作焦急:快去将我送来的千年人参切一片拿来快丹烟气还没顺,便匆匆点头跑了出去,险些和端着铜盆赶来的梅妆撞到一起。

商少行见姬寻洛如此,心里头更慌,双手在袖中握拳,惊恐的问道:姬兄,她情况如何?脉象浮散无根,中按渐空,重按则无,元气离散,精气衰败,情况不容乐观。

姬寻洛言罢,又沉重的道:最糟的,是我找不出红绣的病因。

什么商少行惊愕的大叫一声,姬寻洛医术卓绝,他都只能摸得出脉象却找不到病因,红绣岂不是没救?她并未出府见什么人,怎会突然发病?是不是上次的毒……等等噤声商少行的话被姬寻洛打断,他的手仍然诊在她寸关尺上,片刻后惊异道:脉象沉而无力,但逐渐趋于平和,这么瞧着已经恢复了她往日的情况。

姬寻洛不敢松懈,仍然诊着她的脉,发现脉象再无变化,刚才的散脉出现仿若只是他的错觉,不仅心下生疑。

商少行却是松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也淌了下来。

姬公子,人参来了丹烟匆匆进门,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绊倒,踉跄奔到榻前,将千年人参片递给姬寻洛。

姬寻洛扶起红绣让她靠在自己手臂上,撬开她牙关,将参片含在她舌下。

又取出金针,扎了她几处助气血运行的穴道,同时问道:她可接触了什么奇怪的人?商少行看向丹烟和梅妆,两婢女均摇头:小姐最近并未怎么出去,就算去绣妍楼也是带着奴婢们的,也没有与什么生人接触啊那就怪了。

红绣气血两虚,身子也弱,心脉弱也不是一两天调理的好的,可她不至于突然厥过去,还呈弥留之散脉,虽然那一阵来得快去的也快,可也足以要人的命。

若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姬兄,你是说有人给红绣下毒?姬寻洛点头,道:我怀疑是这样。

蹙眉,又道:若是毒,我可真是预见棘手的了,我根本诊不出到底是何毒。

姬寻洛的话,让一屋子人沉默下来。

商少行原以为有姬寻洛在,红绣身子总会无碍的,可谁知神医也有没主意的时候?这时的红绣,只觉得鼻端冷香散了去,混沌的头脑恢复了清明,只是浑身疲惫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微张双眸,见姬寻洛正坐在她床畔,商少行与梅妆和丹烟也都在。

笑了一下,道:我没事,你们别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第二百二十二章 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见红绣清醒过来,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商少行松了口气,不自觉踉跄着往旁边退了一步,清瘦的背撞上床柱,发出好大一声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出的话再不复往日的淡然,甚至带着些颤抖,满身的冷汗似乎此刻才开始蒸发,冷得他浑身一抖。

梅妆和丹烟更是哽咽着哭出来,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红绣疲惫的闭上眼,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姬寻洛知她身子虚弱,对着两婢女摆摆手,二人皆会意的不再做声,轻手轻脚的拾掇床畔散落的杯子和水盆等物。

商少行在红绣脚边坐下,长叹了一声。

姬寻洛也紧皱眉头。

这种状况他自学医到如今还是头回遇上,想问问她刚才的感觉,可见她长睫如折断的蝶翼一般毫无生气的低垂着,心里便是一紧,怜惜的用捏着她的左手帮她活血。

红绣这时候只觉得很累,也有些害怕。

她的身子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前世得了癌症,死在韶华之年。

今生难道又是这样的命运?老天爷的算数算的是不是太好了,让她两辈子的寿命加起来等于正常人的,也不算亏了她?思及此处,红绣自嘲的一笑,张开眼,发觉力气好像回来了一些,弱声道:洛寻。

她一说话,身旁的两个男子皆围在她身旁。

姬寻洛对着她微笑:我在。

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和三少说着话还好好的,只是突然觉得鼻尖发凉,闻到一股特别淡的冷香,就变成了这样。

红绣说完一大段话,气喘的闭上眼。

姬寻洛回头看了眼商少行,商少行摇摇头,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姬寻洛弯下腰,一手撑着床榻,另一手帮她顺了下鬓边长发,柔声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头去,其实此次完全是因为你太过劳累引起的,上次的毒已经解了,可我也跟你说过,你身体底子弱,须得一段日子调理才能好。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如大提琴一般好听,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红绣眼皮有些抬不起来,弱弱的问:真的?当然是真的,我何时会骗你?我虽然武功一般,但江湖上给的第一神医的名号也不是银子换来的,你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事。

姬寻洛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坚定。

红绣放下心来,嗯了一声闭上眼,很快就沉入了昏睡之中。

姬寻洛帮她盖好锦被,对商少行使了个眼色,二人悄然走出卧房。

来到院中,姬寻洛这才沉声问:她说的冷香是怎么一回事?商少行挑眉:你怀疑我?不然她怎会好端端的晕倒,还呈现如此凶险的脉象?姬寻洛问的咄咄逼人,商少行抿着唇,半晌才道:我不想与你多做解释。

我只想说,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这条命。

姬寻洛沉默的看着表情认真的商少行,他的直觉告诉他,商少行绝不会害红绣。

而且他所说的,也正是他所想的。

在对红绣的感情上,他们谁都不比谁少。

两人相对无言,微风刮落桃花瓣,粉白的雪片漫天飞舞,商少行的白衣和姬寻洛的大红绉纱外袍皆被风吹的飘舞摆荡。

艺岚小姐安好。

院门口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二人回过神。

侧目瞧去,金艺岚换了身浅杏色梅兰竹暗花的褙子,飞仙髻上歇卧珍珠串成的凤钗,桃腮傅粉,朱唇殷红,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她身后两名婢女还都端着食盒,低头跟着。

三少爷。

金艺岚红着脸来到近前,屈膝行了个福礼,想不到您也在这儿,我做了几碟小点心,带来给姐姐尝尝。

说罢垂下长睫,羞涩一笑。

姬寻洛轻蔑的哼了一声,背着手回了卧房。

商少行面无表情的道:红绣这会在午歇,不便见客。

三少……金艺岚不敢相信,商少行竟会对她如此冷漠,她精心的打扮,他完全看不见吗?她的满腔深情,他毫无感觉吗?你请回吧,不送了。

摆了下袖子,商少行回身走向卧房。

金艺岚贝齿咬着下唇,泫然欲泣道:三少爷就如此厌恶艺岚?商少行脚步一顿,回头,凤眼斜睨了她一眼,复又继续上台阶,淡淡道:谈不上厌恶,毫无感觉罢了。

金艺岚踉跄的退后一步,要不是丫头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她险些就要摔倒。

哦,对了。

商少行在卧房门前停住脚步,吩咐道:丹烟,去通知管人事的徐妈妈,命人牙子将朵儿带出府去。

丹烟一怔,随即行礼:是,三少爷。

一旁的朵儿吓的扑通一声跪下:三少爷开恩啊,奴婢伺候姑娘尽心尽力,绝没有怠慢,您开恩啊哦?商少行冷冷望着她,开恩?也对,既然你与艺岚小姐关系近,那就通知徐妈妈,将你调到崇宗园伺候艺岚小姐吧只是,如此吃里爬外的,艺岚小姐怕也不会留你。

三少爷奴婢,奴婢没有……朵儿惊恐大叫,哭着磕头。

金艺岚这厢已经花容失色。

商少行扫了一眼院中众人,道:当初姑娘留了你们,便是对你们开恩,馨苑里活少,旁日姑娘也从未有刁难之处,好吃的好用的皆分给你们,如此宠着,难道就宠出祸害来?朵儿三天两头的和青莲在小厨房接头,你当我的人都是瞎的,看不见?奴婢只是与青莲姐姐要好……是么,既然要好,我稍后就让徐妈妈送你去见二夫人,若是二夫人开恩,说不定留了你伺候艺岚小姐,你与青莲就日日都能见面了,免得要说个体己的话儿还得偷偷摸摸背着人。

丹烟,还不快去丹烟终于明白三少爷的怒气从何而来,朵儿平时不怎么说话,与他们的关系也都淡淡的,她竟然都没发现她与青莲走的近。

再一分析艺岚小姐旁日不来,怎么就偏赶上三少爷在的时候盛装打扮的来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明白了。

丹烟领命去了,不多时就请来了徐妈妈。

金艺岚手足无措的站着,她身后的青莲已吓的脸色煞白。

徐妈妈没说二话,着人拉着朵儿出去,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道:三少爷,回头奴婢就吩咐王连孝家的再带丫头进来给红绣姑娘挑选。

不用选了,我书房伺候笔墨的大丫鬟杜鹃稳重老实,就将她调过来给红绣使唤吧。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徐妈妈惊讶道:杜鹃可是自小跟着少爷您的,怎么能……就这么办,徐妈妈命人去通知杜鹃,让她落钥之前把东西收拾妥当。

徐妈妈垂首行礼,是,我这就去办。

那少爷房里的人?我旁日有福全儿伺候就够了。

用不着那么些人添麻烦。

杜鹃姑娘是大丫鬟,恐怕做不来朵儿先头那些粗活儿,要不要再挑几个伶俐的粗使丫鬟来?商少行蹙眉道:就从家生子里挑两个勤快老实的吧。

徐妈妈,话可说在前头,若是在发现有朵儿这样吃里爬外算计红绣姑娘的,我可不轻饶。

你须得好生教导清楚了再将人带进来。

徐妈妈低头连声应是,商少行摆摆手示意徐妈妈退下,再没搭理金艺岚,转身进了卧房。

梅妆和丹烟一左一右站在门前,鄙夷的瞧了一眼院中傻站着的美人。

金艺岚再如何,也比不过她家小姐在三少心中的地位,三少爷今日的作为就是在告诉她,不要再对他抱任何的心思,她根本连他们小姐的手指甲都比不上。

※※※奴婢杜鹃,给红绣小姐请安。

快起来吧。

红绣坐直了身子,肩上披的褙子因她的动作滑落在罗汉床上,梅妆立即上前帮她披好。

红绣瞧着面前的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生得一张鹅蛋脸,五官俏丽,杨柳细腰的,到真是好样貌。

她才刚睡着了,外头的事情也是才听说的,早知道朵儿与青莲走的近,只不过她觉得金艺岚那点小心思,完全就是为了商少行,她又信得过他,便没当回事,倒是叫三少爷今日撵走用来敲山振虎了。

咱们院子里事儿不多,杜鹃只需跟在外院书房时候一样便是了,我身子不适,需得养个一两天,过几日开始忙着绣妍楼的绣活,到时候可有你忙的了,丹烟和梅妆都是拙的,你自小跟着三少,必定懂得不少,还需提点着他们些。

意思是说我这两日身子不舒坦,没精力去管你,也给你时间做自己的事,可一旦我开始恢复正常,你也得快点适应过来,让整个院子正常运作,跟我贴心的丫头好好相处。

杜鹃神色一凛,早知道红绣姑娘是个厉害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蹲身行了个礼,奴婢来之前,外院儿的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小姐请放心,奴婢定会好生与丹烟和梅妆一起打理好院子,不让您有后顾之忧。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娘不伺候!第二百二十三章 老娘不伺候!红绣挑眉,三少爷房里的出来的人果然聪明伶俐,一点就通,说话都不用费劲儿。

点了点头躺回罗汉床上,道:如此甚好,梅妆,带着杜鹃去好生安排一下,瞧瞧缺什么就支银子去办。

是,奴婢这就去。

梅妆性格开朗,拉着杜鹃的手出了房门。

到了后面的厢房,杜鹃道:瞧着小姐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可不是么,哎梅妆叹了一声,又道:咱们小心服侍着便是了,有姬神医在,小姐定然会逢凶化吉的。

杜鹃点头。

梅妆又道:小姐喜静,尤其是绣活儿的时候,常常不需人伺候,所以咱们得闲的时候多。

旁日好吃好用的也都不忘了咱们,脾气也是最好的,所以呀,你来伺候小姐可是有福了。

我在外院就听说红绣小姐最是心善的一个……杜鹃与梅妆闲聊着,将需要注意的一件件都记在心里。

※※※红绣的身子养了数日就恢复了正常,好像那一场莫名其妙的昏厥从来都未发生过一般。

姬寻洛三天两头的来,各种进补的药材源源不断,喝得红绣都觉着自己身上的药味要盖过他送的卓荦的香气了。

不过药材也确实是有效,恢复了充沛的体力,她便开始着手于绣妍楼品牌的创建。

她要的,是一个在古代流行的类似LV的品牌,面对的皆是上流社会的消费群体。

所以衣裳以及用品的创新与改造,做工和材料以及配色、刺绣的搭配,成了如今的首重。

红绣在房中捣鼓了十多日,终于设计出男女装共二十套。

皆是面料考究,样式新颖容易让南楚国人接受的类型。

而且每一件衣裳的领口处,都有绣妍楼的商标——绣字左上方延伸出并蒂的两朵玉兰。

商少行看着手中色彩明快惟妙惟肖的设计图纸,赞叹的点头,挖苦道:从前我掌家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画出多少好样子来,果然是到了自个儿的生意,你就上了心。

红绣翻了个白眼,三少爷这话酸味儿太重。

我当初若是真帮你弄了那许多,如今不也是便宜了二叔?说的也是。

商少行将图纸放下,从中间抽出十张递给红绣,道:我倒是觉着,你这次只推出十款便足够了,剩下的留到下一次。

还有,你预备如何进行下一步?做好成衣,在楼中做样子?不,还不够。

红绣站起身道:这样并不足以扩大声势,我要选个好日子,广发请柬,请全城的同行富贾以及贵妇小姐们参加我的‘新款发布会’。

新款发布会?嗯,这个我还需再仔细准备,到时候定了日子,就要包下你的聚缘楼一用了。

这倒是没问题,我只好奇你会如何去做。

红绣浅笑着打趣,我瞧你这时候更应该好奇二叔会不会也生产抽纱绣的料子吧。

商少行闻言一愣,随即莞尔。

自打那日红绣在老太太那说了一番之后,商少行便吩咐韩氏将所有抽纱绣的料子全部涨价了两成。

现在城里韩氏的抽纱绣还是独一份,就算涨价了,售出的额度也照样不少。

韩氏的料子本来就是低价进来的,如今又涨价销售,收益可想而知,商崇宗与老太太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想投入生产分一杯羹,可他们又担心如商少行之前所说的,韩氏会不会在他们仿制之后降价销售?所以目前商家也是处在犹豫之中。

小姐,老太太院里的菊香来传话,说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

这就来。

红绣笑着站起身随便理了理褙子,道:三少爷猜猜,老太太找我是为了什么?总归不会是问你是否该投入生产的。

商少行也站起来,许是让你去当商家绣娘的师父吧,传授他们抽纱绣。

就算祖母不打算投入生产,这一门好容易才到手的技艺她可不会轻易扔了。

红绣微笑,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二人出了房门,院外下人已经备好了轿子,商少行道:你的‘新款发布会’最好是在六月十八前后。

诶?为什么?红绣停下脚步,仰头看他。

商少行疑惑的蹙眉,随即了然的笑道:你从前在诸葛府大病着,外头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是平常,南楚国五年一次的大庆就在六月十八,是为了纪念两百多年前咱们那一场成功赶走契阔的大捷。

红绣眨了眨眼,这个大庆的意思不是跟国庆节差不多?到时候圣京城定然会聚集许多人,那时候开发布会,果然是个合适的时机。

距离大庆还有三个月,来得及准备了。

嗯。

二人各自上了小轿,路上晃晃悠悠,不多时就到了老太太的兰思院。

才刚迈进门槛,就听见插屏另一边传来商崇宗的声音:母亲,儿子还是觉着事不宜迟,应当立即生产料子才是,那匹料子……老太太,三少爷和红绣小姐来了。

艳秋的通传,让商崇宗立即噤声。

红绣和商少行很有默契的当没听见刚才的话,先后绕过屏风。

打眼一瞧,老太太端坐当中,身上雀蓝色的锦缎褙子上绣着蓝色的暗花,雍容华贵。

商金氏穿着杨妃色的襦裙,如往常那般站在老太太身旁体贴的为她拿肩。

二老爷与商少靖坐在下垂手,他们刚才在商量事?见了礼,老太太吩咐人给红绣和商少行搬了锦杌,红绣坐下,问:祖母,今日可是有什么重要之事?是这样,还有五个月就要月夕评比了,过些日子诸葛家要与九王爷府联姻,恐怕声势一大,好的绣娘会被他们拉过去不少,你二叔便与我商议,要先定一下咱们今年月夕比评要绣什么。

红绣闻言笑了起来,和商少行对视一眼,看来他们还都猜错了。

祖母,艺岚小姐也精于绣,不如请她来一同商议,多个人多分力量啊。

夺了三少爷的家产,还想让她绣月夕评比的绣品?他们做的什么梦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四章 红绣你不善良了第二百二十四章 红绣你不善良了商金氏听了红绣的话面上含笑,对老太太道:母亲,艺岚那孩子的确心灵手巧,瞧她头些日短期内就研究出了抽纱绣,您也该放心她的手艺了。

就如红绣说的,多个人也多一份力量嘛。

老太太点了点头,当时的抽纱绣帐子的确让她对金艺岚刮目相看。

虽然那丫头有些小家子气,可刺绣与人性格又无关,单看手艺罢了。

思及此处,老太太吩咐了人去请金艺岚,又叫小丫头上了果盘。

红绣坐下,悠哉的吃了片雪梨,刚要拿第二块,就被商少行那双潋滟凤眸瞪了一下。

这才想起姬寻洛千叮咛万嘱咐叫她莫食生冷,水果也要少用。

讪讪的缩回手,改而研究袖口上的刺绣,完全忽视了对面商少靖那灼热的仿佛要将人燃烬的眼神。

她最近深居简出,尽量减少与商少靖巧合碰面的机会。

免得惹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麻烦。

不过商少靖也够烦人的,她得想法子让他对自己失去兴趣才行。

老太太,艺岚小姐到了。

门外丫头通传一声,两侧掀起门帘,金艺岚穿着浅蓝色的袄裙,宛若清爽的微风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老太太。

快坐下吧,今儿个找你来,是想让你跟红绣一道商议一下今年月夕比评的绣品。

老太太单刀直入说明了意思。

金艺岚也不迟疑,道:艺岚倒是有些个想法,只是定然不及红绣姐姐的。

说罢羞涩的低下头。

红绣摇摇头,笑道:艺岚小姐别自谦了,我哪有什么想法,这一病,身子也不如往常,每日想着别再病了就阿弥陀佛,可没心思去想些旁的。

老太太看了红绣一眼,略微不满的抿了下嘴唇,道:艺岚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

金艺岚抿唇笑着,回身,自丫鬟青玉手中拿过一张画纸展开来道:这是我画的裙衫样子,艺岚是想咱们月夕比评若是赢了,也是给宫里那些主子们绣衣裳和帐子等物,定要符合他们的喜好,所以闲时就研究了历年月夕比评的那些花样……金艺岚走到老太太跟前,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

见她是有备而来,老太太甚为满意。

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金氏,闭口不言,转而端起茶盏闲闲的喝着,听金艺岚的介绍,其实她的想法还算不错,只不过没什么新意,且工作量过大,到时候完全是拼绣艺罢了。

红绣,你觉着呢?老太太面上带笑,似是对金艺岚的花样子特别满意。

红绣随口答道:艺岚小姐的花样子色彩明丽,图样新颖,甚好。

崇宗和靖儿瞧瞧呢?商崇宗和商少靖凑到跟前,看了看也点头赞道:是不错,就用这个合适。

老太太欣慰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样子定下来,那也该准备刺绣的事宜了,红绣,艺岚,你们二人都是出众的绣娘,不如照着这个样子每人绣上一副,到月夕比评的时候再来定夺用哪一副参赛,可好?金艺岚闻言心中一动,猛的看向红绣,想要挫败她的欲望越发强烈。

红绣闻言暗自冷笑,好事还都让你们占了,我凭什么要绣,又为什么要跟金艺岚比,对我又没有好处。

祖母的提议当然是好的,只是一来艺岚小姐的图样精巧,意境悠远,我怕感受不到那种境界,二来,红绣近来身子不适,饮食起居已经颇费力气,是在是没有精力再绣评比的绣品。

这绣花的创意是艺岚小姐的,不如此界的月夕比评就交给艺岚小姐负责吧。

红绣此话说完,屋内众人都沉默的望着她。

她明显就是托词,不愿为商府绣月夕比评的绣活金艺岚咬着下唇,又是失望又是憋气。

商金氏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哎呦,红绣这是没过门就先向着行儿了,怎么,今年不是行儿掌事,你就不想给咱们府上出力了?再怎么着你也别忘了行儿是姓商的,你就是过门了,也是咱们商家的媳妇儿商金氏这话说的很重,可往常对红绣一向都疼爱有加的老太太却好似没听见似的,斜歪在榻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商二爷垂下眼,若无其事的摆弄手上的红玛瑙扳指。

商少靖皱了下眉,想说话,又不敢忤逆母亲。

金艺岚面带微笑,美眸中满是兴味。

红绣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只觉得一阵无趣,商金氏向来是老太太的枪,老人家想什么不方便说,商金氏就揣摩上意,也没什么抹不开脸的。

二婶这话说的过了。

不待红绣说话,商少行先不悦的站起身来,道:红绣在咱们府里做客,乃是我商少行的上宾,祖母也是许诺过的,怎么到如今,客人身体不适没法子帮主人的忙,主人家就翻脸了?若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难道这就是商府的待客之道?再者说红绣帮着咱们的还少了?商金氏怎么也想不到商少行竟然会站出来帮她讲话,瞪大了眼睛一时无语,心中涌现出的是对红绣的妒忌,妒忌她碧玉年华就觅得良人,且是对她一心一意,颇为维护,而她的良人,却三妻四妾,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老太太见场面闹僵,坐直了身子,道:好了好了,本来也没多大点儿的事,何必弄的红眉毛绿眼睛的,行儿,你也太没大没小了,你二婶就是训斥红绣几句,也训斥得着。

商少行抿唇一笑,凤眸中满是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老太太皱眉,一想自个儿从孙子手中夺了家产给儿子,如今又让未来的孙媳妇帮儿子绣活,人家红绣就是不说,心中对商崇宗也必然是有芥蒂的。

她此举也是有情可原,再者说,艺岚的手艺也是一等,也不是必须要红绣来绣。

罢了,红绣身子弱,好生将养着便是,缺了什么吃的用的尽管说。

祖母着人给你置办。

红绣笑盈盈福了一礼,好似商金氏的咄咄逼人对她丝毫没有影响似的,多谢祖母,就知道祖母疼我。

好啦,老太太慈爱的笑着,你呀,好生养好身子骨,将来入了我商家的门,为行儿这一脉开枝散叶才是正经的,看你瘦的,我怎么瞧着你比前些日还瘦?出去人家不说我这做祖母的虐待了你?老太太半开玩笑的话一说,屋里众人皆配合的笑起来。

商金氏笑道:母亲这话说的,谁敢嚼舌头,我定去撕烂她的嘴,红绣瘦归瘦,那也是多少年的日子养出来的,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但她出落的越发水灵,人家瞧见,还要说咱们商府的水土比较养人呢。

红绣闻言也是莞尔,温言道:可不是么,二婶儿在这方水土里养了这么些年,肌肤水灵的比四姨娘也不逞多让,红绣好生羡慕呢。

商金氏嘴角抽搐,咬牙切吃的笑了一声,却找不到任何话来接茬。

红绣仍旧是微笑,见商金氏气得脸都红了,笑容越发的甜美起来。

暗指她曾经在诸葛府里是个下人,面黄肌瘦,到商府就是土包子进城了?她哪里是会任她金璐兰随意捏扁搓圆的软柿子老太太面现疲惫之色,将话题拉回正轨,道:既然如此,艺岚,你回去便好生准备月夕评比的绣品吧。

金艺岚面上一喜,蹲身行了个福礼,优雅端庄的道:是,艺岚遵命。

定不辜负老太太的期望。

嗯,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闻言起身,皆行礼应是,先后退出了花厅。

下了台阶,商金氏亲热的拉着红绣的手道:听说前几日朵儿手脚不干净,红绣你说该如何处置?朵儿出了馨苑,就不再是我院子里的人,二婶您看着办就是。

手脚不干净,她倒是很会找托词。

商金氏眸中幽光一闪,犯了家规,原是要杖责三十板子的。

吓唬她?红绣冷笑:既是给了崇宗园的人,二婶酌量着办吧,对了,丹烟,那些日捉到朵儿的共犯是谁来着,我怎么忘了?红绣身后的丹烟上前一步,行礼道:回小姐,艺岚小姐房里的青莲经常与朵儿在小厨房偷偷会面。

跟在后头的金艺岚脚步一顿,愤恨的瞪着红绣,青莲已经吓的面无人色。

朵儿不是她的心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叛徒,但青莲是金艺岚的心腹,商金氏想动朵儿来出气,以为打了她馨苑的人,她就能心疼了?那就连她外甥女的大丫鬟一块儿收拾了吧。

扶了下额头,红绣蹙眉,柔声道:头有些晕,二婶,我就先回去歇着了。

商金氏皮笑肉不笑的道:去吧,仔细身子,可别累出痨病来,一辈子的事。

杜鹃扶着红绣,有礼的道:多谢二夫人关心,小姐有姬神医照顾,必然洪福齐天,寿泽绵长。

梅妆也笑着给金艺岚行礼,甜甜的道:艺岚小姐才该多仔细身子,月夕比评的绣样子复杂,也要仔细别累出痨病了。

说罢,杜鹃扶着红绣上了轿子。

梅妆和丹烟笑着给商金氏和金艺岚行了礼,跟在轿子后头一同离去。

商金氏咬牙切齿,用力锤了下一旁的轿门。

死蹄子,牙尖嘴利,馨苑里没一个好人金艺岚诺诺道:姑姑,青莲的事……你当我真会动那丫头?也不长个脑子,紧着回去绣评比的绣活……是。

金艺岚被训的眼泪掉了下来,低下头委屈的应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少爷你太纯洁了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少爷你太纯洁了馨苑里一片欢声笑语,才刚在兰思院挫了二夫人的事让三婢女愉悦到现在。

不过笑过之后,丹烟不赞同的轻点了下梅妆的脑袋,道:你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刚才怎么直接就说了艺岚小姐?也不怕二夫人发怒,到时候给小姐惹麻烦。

梅妆撇嘴,谁叫二夫人总是针对咱们小姐的,她才得痨病呢,他们全家都得痨病我们小姐洪福齐天,姬神医药师佛下凡,定能将小姐的身子调理好,用得着她不怀好意的瞎惦记。

杜鹃抿着嘴一笑:梅妆又说混话了,二夫人是商府的夫人,她的全家就是商家了,难道你要三少爷也跟着沾光得痨病?怎么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梅妆急的摆手,蹦起来老高。

杜鹃和丹烟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逗笑,三人又笑闹了一阵。

与院子中的嬉闹相比,红绣的房里就安静了许多。

商少行放下毛笔伸了个懒腰,揉揉脖颈慵懒的道:你的丫头倒是齐心。

红绣正用鹅毛笔写新款发布会的计划书,眼睛盯着白纸,道:我与他们毕竟是共过患难的,若是连这点齐心都没有还得了。

看了商少行一眼,又道:不过杜鹃真是三少爷调教出来的,聪明伶俐,做事谨慎,也会审时度势,甚好。

商少行抿嘴一笑,俊脸上满是欣慰的表情,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你觉着顺心就好。

红绣脸一红,低下头继续手头的活,轻轻的嗯了一声。

微风吹来,送进满屋的淡淡馨香。

案头的白纸在镇纸下被吹的翻了几页,发出轻微的声响。

手头的账册是红绣交给他的阿拉伯数字,抬起头,就能看到她精致的侧脸,这样静谧温馨的感觉,这样与她安静相处的日子,都是商少行格外珍惜的。

小姐。

丹烟在外头轻唤。

红绣放下鹅毛笔,抬头道:什么事?堂少爷来了。

还带了好些个补品来。

红绣蹙眉,请堂少爷去花厅用茶,我随后就到。

是。

待丹烟出去了,红绣撇了撇嘴道:你的大堂兄,还真是贼心不死。

商少行哪能看不出商少靖对红绣抱了什么心思?站起身来笑的兴味,温言道:我陪你一同去。

看着商少行那个狐狸一样的笑容,尤其是凤眼中闪过的狡黠的光,红绣摇了摇头,商少靖挑这个时候来,显然是被倒霉催的。

二人先后出了厢房,一路往花厅去,梅妆和杜鹃二人蹲身行礼,为他们掀起新换的抽纱绣门帘。

才一进门,就瞧见一身紫袍的商少靖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优雅的喝茶。

公平的讲,他的容貌也是出众的,只不过表情过誉阴翳,一双眉目中是掩饰不住的野心。

听到动静,商少靖面上一喜,可抬头见到商少行也在一旁,眸中明显的闪过不快。

红绣笑着行礼:大堂兄。

红绣。

商少靖还礼,笑道:听说你身子不适,我带了好些个补品来。

多谢堂兄费心了。

商少行微笑着代红绣道谢,转而一手扶着她左臂,右手搂着她纤腰,柔声道:慢着些,仔细又头晕了。

红绣被搂的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脸颊贴在他胸口。

上等云锦料子触感细腻冰凉,扑鼻而来的是商少行身上特有的淡淡药香。

额,多谢三少。

红绣红着脸在心里大骂他怎么吃她豆腐,可她也知道他此举是为了气商少靖,比起来还是三少爷亲近些,她总不能拆他的台吧?只好顺从的在他的搀扶下走到正中主位坐下。

商少行往常表情淡淡的脸上如今都是温柔的微笑,柔声道:你我之间,还需要道谢么。

商少靖看的火大,可偏偏人家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即便举止之间有些亲昵也不算过分,手指转着茶盏,强笑道:红绣如今身子可大好了?多谢堂兄挂心了,我身子无碍。

接过杜鹃端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随便找话题:听二婶说堂兄前些日子去北冀国做生意了,不知收获如何?一提到此时,商少靖挺直了腰杆,自信的道:收获颇丰,看了眼商少行,似乎有些话也不方便在他面前透露,转移话题道:此次前来,一是给你送些补品,二来是送你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根珍珠串成的蝴蝶步摇。

丹烟躬身双手从商少靖手中接过锦盒,刚要递给红绣,红绣便道:无功不受禄,堂兄已经送了我不少上等的药材补品,我怎么好再手你的礼物呢?丹烟。

丹烟会意的又双手捧着,将锦盒递还给商少靖。

商少靖眉头皱起,怎么,红绣这是跟我生分么?怎么会?红绣笑道:若真生分,补品我又怎么会收下?只不过三少爷旁日里已经给我寻了不少的奇珍宝物,头些日子送了我一串东珠的链子,我也只是拆了跟丫头们当弹珠玩玩。

对了,语蝶小姐名字里带了个蝶字,大堂兄不若将这支步摇送给语蝶妹子,她定然欢喜。

商少靖嘴角抽搐,他在欢场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女人不喜欢礼物的,还用东珠当弹珠弹着玩?她将他的面子置于何地?想发作,又怕掉了身份只能忍着,商少靖闹了个没趣,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我送堂兄。

不必了。

看着商少靖气冲冲的背影。

红绣扑哧一笑,商少行则是无奈的望着她。

看来你真想拒绝什么人,有的是法子可以让人钻地缝的心思都有。

红绣笑着点头:正是。

那你从未拒绝过我,是否可以说,你心里也有我?商少行直白的话,让旁边的梅妆、杜鹃和丹烟都红了脸,悄然退了出去。

红绣轻轻咳嗽了一声,微笑着走向他。

商少行几乎看的痴了。

她还是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亲昵又狡黠的笑容,好像顽皮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它顺顺它的毛。

三少。

嗯?你知道,被掐是什么滋味么?噶?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小手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胳膊。

商少行疼的眉头一抽,你……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挨掐的滋味。

红绣笑嘻嘻的收回了手,道:还你刚才的。

谁让他不经允许就乱吃她的豆腐。

商少行揉了揉胳膊,认真的说:是不是往后我只要碰了你,你都要掐回来?挑眉,红绣兴味的道:算是吧。

也好,就这么定了。

也算公平。

商少行话音落下,已经快速牵起她雪白的小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口。

红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风度翩翩的君子竟会搞突然袭击。

可是眼见着商少行的脸颊红透,还强作镇定的样子。

她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吻手礼在欧洲不算什么,她虽觉得过于亲昵了,可还不至于脸都红成蕃茄的程度,相比较起来,大胆的三少爷也太纯洁了。

我,我走了,还有账册要看。

商少行扔下这么一句就落荒而逃,门外的丫鬟都不明所以的你看我我看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红绣摸了摸刚被轻吻过的右手,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甜蜜,喜悦?总归是不讨厌。

找机会,她还得把这一次的给掐回去。

※※※红绣姐姐,身子可好了?还不曾。

红绣揉了揉太阳穴,柔弱的道:祖母派人传话那会子我还在榻上趴着没爬起来呢。

金艺岚闻言,虚浮着红绣的胳膊,二人一同上了台阶,两旁的小丫鬟为他们掀了门帘,屋内艳秋应了出来:二位姑娘来了,老太太和二夫人才刚还念叨着怎么还没到。

绕过屏风到了里间,红绣与金艺岚一同给老太太和商金氏行礼。

待坐定之后,老太太命丫鬟上茶,随即笑着说道:今儿个找了你们两位才女来,主要还是为了抽纱绣的事儿。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完,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商金氏察言观色,笑着道:老太太的意思啊,是想将抽纱绣这门手艺在咱们商家传承下去。

红绣笑着点头:这感情好,祖母高瞻远瞩,且不说咱们现在产不产抽纱绣的料子,就是这门手艺,也是咱们的绣娘学会了最好。

听红绣这么说,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红绣啊,你身子如此瘦弱,祖母又怎好让你劳累呢?今儿个找你来,就是要跟你商议一下,咱们府里原先在你手里的那些绣活,不如就都交给艺岚去做。

我瞧着艺岚手艺甚好,让她帮你分担一下,你也好静心养病。

红绣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道:多谢祖母关心,其实您不说,我也想与您商议此事的,只是不知怎么开口罢了。

夺她的权?她还正好不稀罕呢。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受挫的老太太第二百二十六章 受挫的老太太PS:这段免费的,这两天都只更了一章,原因就是心脏不舒服,三儿上学的时候心脏不太好,不过后来慢慢好了,也没啥大问题,这两天可能是感冒给拐的,动不动就心悸胸闷头昏。

今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说是心律不齐,给开了点药吃。

这会在写文的时候还一直忍不住咳嗽,心跳一不对劲就总咳嗽,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脏突突的跳而且还充血那种感觉,总之是不舒服。

更新不稳定,实在对不起大家,我会赶紧调整好,绝对不会降低了写文的热情,也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金艺岚喝茶的功夫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红绣,想从她脸上看到应有的失望,但为何她仍是淡淡的笑着,好似老太太对她不再信任并非什么严重的事?不光是金艺岚,老太太此刻心里也是有些意外的。

商金氏左右看看,打圆场似的笑着道:母亲,您瞧您多偏心,红绣丫头身子弱,艺岚也没多强壮啊,又要绣月夕比评的绣品,又要绣太皇太后的那批活儿,也够她累的。

我还预备再给她个差事呢。

老太太顺着商金氏的话往下接:才刚说到抽纱绣的手艺,我是想让艺岚去咱们绣坊里做刺绣的师父,好生教教咱们自家的绣娘。

看向红绣,老太太又温言道:你身子不好,往后只需照顾好你自个儿,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往后商府里头刺绣的事儿都有艺岚在,你也可以安心养病了。

老太太话音一落,商金氏抿着嘴笑了起来。

金艺岚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也该是开怀的。

屋里的大丫鬟艳秋和晚秋对视了一眼,从前实在摸不透老太太的心思,面而上对红绣姑娘客客气气,可一点实权都没给,如今一掳到底,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了,太皇太后的绣活,月夕比评的绣活,再加上韩氏铺子里的师父,这些个本该是红绣姑娘来做的如今都给了艺岚小姐,明显长房一脉呈了弱势。

也难怪,自打三少爷的权被夺了,二房一脉就声势高涨。

艺岚小姐的及笄礼办的隆重异常,有声有色,可红绣姑娘也同一天行笄礼,却无人问津。

下人们早就想着老太太对红绣姑娘的客气疼爱还不是冲着她的手艺?如今手艺也被替代了,也该轮到红绣姑娘失宠了。

世态炎凉,就是如此吧。

红绣微笑着,白皙的俏脸上神色平静,点头道:祖母考虑的周到,我正好可以好生将养着,多谢祖母。

众人探究的眼神她不是看不见,可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巴不得商家的人不要来烦她,有金艺岚去做更好,这世上本就是会什么挨什么累,她还懒得管商家的事呢。

老太太慈祥的笑着,心中觉着爽快至极。

一直以来虽然她是当家掌事之人,可红绣总是强势,从未被成功压制过,她一个诸葛家不认的外室女,凭什么跟她面前充大?无非就是以前商府要指望着她的绣活。

现在有了艺岚,还用得到她显摆到处托大?刚一这么想,却见金艺岚站了起来,蹲身行了个福礼。

老太太,艺岚有话要说。

老太太点头,头上金步摇随着她动作乱颤,你说。

老太太,这话我说出来,您先答应莫要着恼。

金艺岚瞧了一眼满头雾水的商金氏,不管不顾的道:艺岚如今吃住在商府,之前答应帮着绣太皇太后的那批绣活儿,实是为报答姑母的恩情。

照理说,老太太要红绣姐姐做什么,那也是要求的着的,毕竟她是商府未过门的三少奶奶,乃是商府的人。

可我……金艺岚一笑,话未说完,意思已经甚为明白,老太太,抽纱绣是艺岚自个儿研究出来的,说句不中听的话,韩氏一家做大,如今城中多少同行都眼红,艺岚的抽纱绣比红绣姐姐绣的怎么样,您也是看得到的,我若将手艺拿出去,相信不少同行都会趋之若鹜,宁愿花高价买去,不说赚的盆满钵盈,也是有所回报的。

可您这儿呢?怎么到了商府这儿做客,艺岚倒是成了商府的绣娘,手艺也要无偿的给商府贡献不成?她早先溜着老太太,是期待她能给她做主,促成和三少爷的婚事。

如今老太太为了二老爷夺权,不管三少爷的婚事了,她也指望不上这个人,而且她的要求又如此过分,她凭什么要给商府一再的贡献?金艺岚在众人的印象中,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是怯懦不争的性子。

任谁都想不到,她会当着老太太和商金氏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红绣听了,险些笑出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想不到金艺岚也有这么给力的时候。

老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险些气的背过气去。

本以为能在红绣面前显摆一会,想不到金艺岚如此不配合。

商金氏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斥道:艺岚,你怎敢跟老太太如此说话金艺岚脸色微红,语调略微有些抬高:姑姑莫怪,艺岚说的也是实情,我想老太太通情达理,不会连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的,艺岚不是商府雇佣的绣娘,老太太心里最是有数。

屋里一片安静,敞开的雕花木窗吹来一阵凉风,眼瞅着才刚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下子就乌云密布了。

黑云沉甸甸的压了下来,斜风细雨落下,打得门前的两株桃树掉落满地的桃花瓣。

艳秋和晚秋紧着去将门窗都关了,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还将膀子淋了个半湿。

红绣捧着热茶,笑吟吟望着老太太。

越是被红绣这样看着,老太太越是觉着没脸,才刚还说以后用不着红绣了,现在金艺岚又给她闹出这么一出来。

艺岚说的也在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等回头我与你姑父商议一下,买了你抽纱绣的手艺也就是了。

商金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外甥女,并未在说话。

红绣低下头品茶。

老太太房里的茶叶可是上好的,虽不如三少爷爱喝的蒙雾青松,也是一等一的美味。

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她不在去刺激老太太,只是心里越想老太太的反应越觉得浑身都舒畅。

老太太没了面子,这会儿谁也不愿意见。

奈何外头下着雨,撵人走也未免太小家子气,老人家只能一个人端着茶盏生闷气。

商金氏瞧老太太生闷气,想告辞又不好先开口,总得活跃一下此刻的气氛,眼珠一转,想起一事来,笑着走到跟前帮老太太轻柔的推拿肩膀,道:母亲,昨儿晚上靖儿寻了一串紫珍珠,各个都是鸽卵大小,足有十八颗,说是要送给您呢。

哦?老太太眯了眯眼,语气缓和了不少,好端端的,送我珍珠做什么?商金氏笑道:靖儿也是一片孝心啊,头些日见您头上戴了那支银累丝的凤钗,他就说凤凰头上缺一颗珍珠,昨儿个媳妇瞧了,那紫珍珠若真镶在凤凰头上,才显得贵气呢女人都是爱美的,就连老太太也不例外,被商金氏这么一说,注意力就分散到珍珠上去了,一想自己那支凤钗,要是缀上紫珍珠,还真是不错。

老太太笑了起来,刚要说话,外头就传来王妈**声音。

哎呦,二少爷,您怎么冒着雨来了,快些进屋子里。

红绣在吗?红绣姑娘与艺岚姑娘都在呢。

……商金氏一听声音,心道事儿要坏。

昨日她确实是看到商少靖弄了一串珍珠回来,可他没说是给老太太的啊,她刚才不过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才提起此事,想着回头嘱咐商少靖将珍珠送给老太太了事,也好显得他们二房的人都孝顺,可谁知道他偏巧这个时候来了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商少靖身着天蓝色锦袍,潇洒如风的迈进门槛,转屏风到了里间,先给老太太和商金氏行礼。

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快起来,下着大雨呢,你跑来做什么。

老太太语气中满是怜爱,商少靖颇有乃父之风,与商崇宗年轻时一样潇洒俊帅,行事也如商崇宗一般,带着些读书人的气质。

破得老太太喜欢。

孙儿这不是好几日没瞧见祖母了,怪想的。

商少靖也是个会来事儿的,自行搬了锦杌在老太太腿边坐下,笑道:祖母近来身子可好?头些天我弄来的燕窝,您用了不曾?用了,用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点头,见商少靖怀里鼓鼓囊囊的放这个锦盒,便想到刚才商金氏说起的珍珠,笑着问:你怀里头揣着什么?也不嫌咯得慌。

商少靖闻言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今日会反常的问起他怀里的东西,左右也是要拿出来的,当下笑着掏出锦盒,在老太太面前展开,里头黑色的绒布上,正放着一串珠串,十八颗紫色鸽卵大小的珍珠泛着淡淡的哑光,优雅又神秘。

老太太心里甚为欢喜,笑道:不错,是上好的成色呢。

商金氏猛劲儿的给商少靖使眼色,生怕漏了馅儿。

可商少靖却根本没瞧见商金氏的表情,一门心思都在身后一身白衣的娇俏女子身上。

回头,眼角余光看了眼红绣。

她今日上了淡妆,比往常瞧起来还要亮眼。

商少靖心里痒痒的,不顾他娘亲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端着锦盒走到红绣跟前。

红绣,你瞧这些珍珠如何?红绣站起身来笑道:红绣于珠宝没什么研究,祖母都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商少靖笑着将锦盒赛给红绣:那送与你,你回去当弹珠弹,大小正合适。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七章 芳心暗许第二百二十七章 芳心暗许当弹珠弹?老太太刚含进口里的茶叶险些喷出来。

金艺岚也是目瞪口呆,想不到表兄竟然如此不隐藏自己对红绣的想法?商金氏扶着额头退了一步。

心中暗骂商少靖这个脑子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她使眼色使的眼珠都疼了,他竟然还是没看出来,前头她还说要给老太太镶在凤钗上的珍珠,转手给了红绣当弹珠,这简直是对老太太的侮辱偷眼观瞧老太太的神色,商金氏只觉大事不妙,他们婆媳多年,老太太的一颦一笑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现下俨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红绣忍笑忍的内伤都要憋出来了,嘴角抽搐着道:多谢大堂兄,我的弹珠,够用了。

我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对老太太福了一礼,转身快步出了屋子。

不行了,再继续待下去她定然要笑出声来,到时候老太太没面子事小,迁怒了她事可大了。

商少靖端着锦盒,痴痴地望着红绣苗条优雅的背影,向前追了一步:红绣靖儿商金氏走到跟前,用力掐了他一把,才刚要说话,就听老太太怒冲冲的道: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母亲,靖儿他……下去吧,我要歇着了,艳秋,去送二夫人。

是,老太太。

……小雨淅沥沥的下着,红绣出了老太太兰思院的门,并未乘轿子,而是让丹烟去寻了伞来,四人一同信步走往馨苑走。

因潮湿而显得格外清爽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清香,红绣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的踩在积水的青石板路上,想到刚才老太太的反应,还是觉得好笑。

三婢女撑伞跟在后头,杜鹃不赞同的道:小姐,您身子弱,万一吹了冷风淋雨可怎么是好?奴婢还是回去给您备轿吧。

不用,这么走走也不错。

再说她今儿心情好,没用自己说话,金艺岚和商少靖两个有才华的竟然无意之中给她出了气,就算她不怎么介意老太太夺她权的事儿,心里也是暗爽的。

梅妆道:杜鹃你有所不知,咱们小姐这是心疼那四名抬轿子的小厮呢。

诶?杜鹃不解。

丹烟笑着解释:要是小姐乘轿,那四名小厮不就得淋雨了么。

小姐最是菩萨心肠了,不忍看人家淋雨,就自个儿走路回去。

杜鹃眨了眨眼,还真不太理解主子为何会有这种思想,不过三少也看上的人,与旁人不同一些也是应当的。

回了馨苑,红绣一双绣鞋也湿透了,让小丫鬟烧了热水洗了脚,换了新的鞋袜,红绣便去了绣房,亲手缝制此次新款发布会的十套衣裳。

才刚将袖口上的花样子打好,外间就传来梅妆的声音:姬公子,您怎么冒着大雨来了。

你们小姐呢?在绣房。

话音刚落,姬寻洛已经转屏风走了进来。

红绣放下绷子抬头看他,姬寻洛身上的大红绉纱外袍被雨水打湿,贴在健瘦修长的身上,墨发有两缕粘着双颊,显得脸色苍白。

他神情紧张,但在看到红绣的一瞬间,又露出招牌的邪魅笑容,好像身上没有穿着湿衣裳,刚才焦急的也不是他一样,步履翩然的走向红绣。

在绣什么?红绣蹙眉,洛寻,你怎么了?不待他回答,又扬声吩咐外面,梅妆,去给姬公子备热水盥洗,丹烟去我房里把今早我才缝好的那件男装拿来。

杜鹃去熬姜汤。

是,小姐。

三婢女齐声应是退了下去,红绣站起身,到木质的脸盆架子旁拿了手巾。

快擦擦脸,等会去换身衣裳,有什么事等你换了衣服再说。

她的声音带着抚慰的力量,让姬寻洛原本焦躁的心安静下来,接过巾帕擦了把脸,笑着道:这几日身子如何?可曾犯那天的毛病?没有,我很好啊,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就好。

姬寻洛剑眉微蹙,在红绣身旁坐了下来:没事就好。

他这两日在家中翻遍医书,也没有寻到与红绣那日发病症状相符的一种毒。

他不敢告诉她实情,怕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只能自己想法子,可那种束手无策的焦躁和害怕失去红绣的恐惧,每日每夜都折磨着他,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受了。

把手给我。

好。

红绣的手一如往常的细滑微凉,姬寻洛宁心静气,微闭着眼睛为她诊脉,发现她脉象如常,并无异状,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没事。

我给你开的进补方子,你可曾按时用了?用了的。

可曾按时休息?丫头们盯得紧,我想熬夜也不成啊。

红绣俏皮的笑。

姬寻洛叹了口气:别拿你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我从医到如今,还从未在谁身上花过如此多的功夫,你还是第一个,就算不疼惜你自己,也算为了我着想,我嘱咐你注意的那些你可都要照着做,知道吗?红绣笑着点头:我知道。

小姐,热水备好了。

嗯。

红绣起身,推着姬寻洛出去,道:你先去厢房沐浴,就算是神医可也是肉体凡胎,仔细受了寒。

我没事。

红绣沉下脸来:你去不去?其实衣服湿了点,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只不过是懒得用内力蒸干罢了,可见红绣眉头蹙着,是真的关心他,姬寻洛的心中便有说不出的喜悦,此时就算红绣给他毒药他都能微笑服下,更何况是沐浴更衣。

我去。

有些饿了,待会想吃梅妆拌的小菜。

梅妆笑嘻嘻道:只要姬公子听小姐的话,奴婢就听您的话,给您做小菜去。

你这丫头。

姬寻洛笑着点了点梅妆,转身随杜鹃去厢房。

红绣见人走远,则继续拿起绷子刺绣。

不多时,姬寻落shen清气爽的回来,身上穿的是白色的交领银线暗色梅花纹长袍,外罩着湖蓝色真丝亮纹外袍,领口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同样的梅花暗纹,左胸口还有两朵醒目的并蒂玉兰和一个绣字。

红绣满意的笑起来,此次推出的新款男装,还是第一次上模特的身。

姬寻洛身材高挑匀称,典型的衣服架子,看惯了他穿红色,突然换了这一身,给人的感觉便如夏季的清风一般清爽。

过来喝姜汤。

嗯。

姬寻洛撩衣袍坐下,道:这身衣裳是你新做的?是啊,过些日子绣妍楼要办一个新款发布会,我为了活动准备的,你穿着,感觉如何?感觉?挺舒坦的。

那就行。

杜鹃这时候拿着干布走了进来,道:姬公子,奴婢帮您擦干头发。

姬寻洛洒脱的一摆手,不用,晾着去吧。

杜鹃脸一红,低头刚要退下,红绣笑道:杜鹃不用听他的,你帮他擦干吧,不然染了风寒,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大夫给我治病了。

是。

杜鹃红着脸走到姬寻洛身后,仔细的帮他绞干长发上的水,又换了一块干布细细为他擦拭,拿了象牙梳帮他梳头,姬寻洛只能无奈的任她摆弄,笑着说:红绣,待会我有套强身健体的气功要教给你。

红绣收回看向杜鹃的目光,笑着打趣:你今儿个冒雨急匆匆的来,就是为了教我一套强身的气功?姬寻洛一窒,他实在找不到她身上到底是什么毒急的心慌,急于见到她,才冒着大雨施轻功过来的。

不过这件事他怎么都不会说,只是道:也算是吧。

你久居闺阁,运动的机会少,我那一套‘五禽气功’你坚持练习,对你身子百利无一害。

五禽戏?红绣前世只听过,没见过,一想到让她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动作,就觉得有些好笑。

梅妆这时端着托盘进来,上头是两盘小菜还有一壶酒,笑道:姬公子,这么好的气功,你也一块儿教给奴婢得了,等奴婢练成了,以后也好保护小姐。

丹烟一推梅妆的额头:傻丫头,姬公子就算武功盖世,也不会教给小姐能杀敌的招式啊,都说了是强身健体的了。

梅妆愣了一下,随即掩口笑了起来,将酒菜摆好。

行礼退了出去。

杜鹃羡慕的看了一眼梅妆和丹烟,她是后来小姐屋子里的,小姐往常对她虽也亲厚,但感觉上还是差了许多,梅妆和丹烟是跟着小姐的老人儿了,如今跟姬公子这样高高在上的神医都能谈笑自如,这是她望尘莫及的。

刚这么想,杜鹃一抬头,正好对上红绣若有似无的探究目光。

心里一惊,为姬寻洛挽好发髻簪上玉簪,连忙蹲身行礼退了下去。

到了门外,才觉得手都有些发抖了。

杜鹃不禁脸颊发热,她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见姬公子,为何今日紧张成这样?她不能逾矩,姬公子是何等身份,再怎么也会不瞧上她一个丫鬟的,而且有那么优秀的小姐在一旁比对着。

她有算什么……杜鹃黯然,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做下人的,不该想的,就不要想,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正太你好第二百二十八章 小正太你好红绣算是个懒人,不怎么喜爱运动,与运动相比较,她更喜欢握一本闲书斜歪在榻上翻看两页,有了闲工夫也大多都是如此度过的,如今姬寻洛一套五禽戏传授下来,每日早晚都要拨出半个时辰来运动的生活真叫她大大的不习惯。

怕她偷懒,姬寻洛还特地也将三个丫头也教会了,练习的时候主仆四人一起,红绣的动作有一点不规范也会被负责的梅妆指出来。

不过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红绣便发现这一套气功的好处,往日她常有气短胸闷的状况,如今缓解了不少,体力也照比原来充沛了许多,身子好了,精神也好,她一门心思投入筹备新款发布会的准备中,原来动辄疲惫头晕的症状也甚少出现了。

十套新款的男女裙衫完成之后,红绣便请了西月楼当红的几名姑娘做模特儿,至于男装的模特,她请了如今圣京城里有名的戏班子望月班里几名身材匀称容貌俊俏的。

这十人均为年轻漂亮的人物,因为混迹于风月场合,让他们做什么他们也放得开。

这才有利于红绣此番的新款发布。

所谓新款发布,红绣当然不会弄出个现代的T台让模特们走。

她考虑的这个时代人们的接受能力,所以思前想后,她想到了另外一个艺术模式,话剧。

话剧?那是何物?临近五月,馨苑中百花盛开。

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在抄手回廊之中,说起话剧一词,后者满头雾水。

红绣笑道:话剧,额,与咱们戏班子演的戏差不多。

只不过‘唱’的戏份大大减少,主要以对白来推动剧情。

其实我主要要展示的,还是其中角色身上的衣裳,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加上亮眼的俊男美女,定能让宾客记住绣妍楼的新款。

商少行停住脚步,你的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奇思妙想?有些时候他真的不懂,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子,为何会有强悍如斯的性格和出人意表的作为,为何总能想到一些寻常人注意不到的事情?红绣也停下脚步,在回廊一旁随意坐下,仰望着商少行,笑道:情势所逼,三少爷就不要再夸我了,我愧不敢当。

商少行坐在她身畔,两人肩膀几乎相碰。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被‘逼出’好点子的。

你能想得到,还是说明你脑袋里有真才实学。

微风轻抚,商少行颊边长发遮住了他的视线,抬手随意撩开,见红绣正捻着身后的一枝含苞欲放的红玫瑰凑到鼻端,白皙的俏脸与红玫瑰呼应着,显得越发粉嫩。

商少行几乎看的痴了,喉结滚动,他所想到的,是上次他牵起她滑腻的小手凑到唇边轻吻的触感。

他不是圣人,如此让他心动的女子就在眼前,他怎么能不渴望与她更多的肢体接触?可是商少行也有他的准则,他不能轻易的亵渎了她,那是对她的侮辱。

咳嗽了一声,商少行移开目光看向别处,道:对了,我请了赵姬到韩氏助阵,估计这两天就到了。

哦?红绣猛然回头,似乎想不到商少行会有此一举。

在北冀国与赵姬接触良多,只要不是瞎子,都瞧得出她对商少行到底抱了什么样的心思。

商少行聪明如斯,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可转念一想,他此番作为也能理解,韩氏此番在圣京城中才刚崛起,若想站稳脚跟,与商家和诸葛家对抗,必须得打响自己的品牌,让与绣妍姑娘齐名的绣娘赵姬助阵,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其实商少行所做的和她一样,都是为了提升各自生意在业内的地位。

商少行心中带着一些期待,小心翼翼观察红绣的神色,若是能发现她有稍微一丁点的吃醋,他都会立即喜上眉梢的。

可红绣眸中闪过的深思也只那么一瞬,惊讶过后,她反倒了然的点头,笑道:三少此举甚妙,到时候可要看看二叔是个什么表情了。

哦,是啊。

商少行有些失望。

红绣笑着站起来,脚步轻快又优雅的步下台阶,并未回头,道:她安身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吗?安排好了,我在城中购置了一所两进的宅院,安排了仆妇,全等她人一到就能直接入住。

那就好,既然是你聘了人家,就要让她感觉到宾至如归,否则单凭感情,也很难抓得住她全部。

商少行闻言抿起嘴唇。

红绣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她对赵姬抱得心思是全都了解的。

可她依旧是淡淡然,好似他要请赵姬来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一点都不紧张似的。

她到底是太信任他,还是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小姐,姬公子来了。

红绣笑道:让他进来就是了。

话音刚落,院门口就传来姬寻洛的抓狂的声音:辰儿,你再这样我就将你送回南阳去随即是一个冷冰冰的童音:还当神医呢,江湖中人不都是直来直往的吗?我喜欢红绣姐姐都敢说,你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今日来,偏要与红绣姐姐说明白红绣诧异的转过头,就见一大一小连个漂亮的男人先后走了过来,大的那个自不必说,是穿了大红抽纱暗纹外袍的姬寻洛,妖冶的就仿佛她刚刚拿过的玫瑰。

在他身旁的七八岁男孩,有着一张与他相似的俊脸,高鼻红唇,表情酷酷的,不正是姬寻洛的宝贝弟弟姬寻辰?红绣姐姐姬寻辰见了红绣眼睛一亮,仍旧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快步走了过来。

但一声呼唤声音却很兴奋。

寻辰,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到圣京城来了?红绣见到漂亮的小孩那还控制得住,迎上去蹲在姬寻辰身旁,将长高了不少的小孩搂在怀里开心的道:在家过的可还好吗?也不知道给姐姐送个信来。

姬寻辰红着脸,酷酷的道:这不是来了吗。

是啊,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日子。

那是自然,爹爹说让我跟着大哥学医术。

我以后不走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第二百二十九章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红绣一愣,仰头看着姬寻洛:当真?姬寻洛点了点头,无奈道:老头子不知怎么想的,又不预备让辰儿去考功名了。

姬寻辰眉头一皱,大哥,我要给爹爹写信。

你叫他老头子……姬寻洛低头扶额,小家伙才来一天,他就有一种自己被念叨的老了十岁的感觉。

这孩子对外人冷的很,话都舍不得多说一句,怎么偏偏对他这个做哥哥的格外多话?红绣看了看两人,莞尔一笑,站起身拉着姬寻辰的手道:辰儿,跟姐姐回房。

走了两步,又扬声吩咐:梅妆,去预备点心来才刚做的冰梅汤也一起送来。

是,小姐。

一行人进了花厅,红绣拉着姬寻辰坐在自己身旁,关心的问道:辰儿这阵子过的如何?在家里可曾用心读书?姬寻辰正襟危坐,一本正经道:读了的,但读那些劳什子有何用,不如学学武功医术来的实在。

额……红绣不想误导古代的小朋友,只得道:读书可以考功名啊,你爹爹不是一直希望你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吗?姬寻辰撇撇嘴,功名与我如浮云,那些做官的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还是做神医最实在。

……众人皆无语,红绣心下倒是有些佩服寻辰,一个小孩子居然能看的如此通透,有多少大人还在名利场上东奔西走疲于奔命,他小小年纪却能立下志向,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聪慧。

就连商少行也不免动容,笑着对沉思的姬寻洛道:寻辰竟能有如此透彻的感悟,是我这等功利之人望尘莫及的。

姬寻洛也点头,抬起大手摸了摸寻辰的脑袋,却被小孩酷酷的偏身躲开了,白了兄长一眼,大男人的,做什么动手动脚。

姬寻洛嘴角抽搐,满头黑线的干笑了两声,你刚才还跟红绣搂搂抱抱。

姬寻辰蹙眉:都说了大男人不要动手动脚,红绣姐姐又不是男人。

寻辰说话的功夫,梅妆和丹烟正端着托盘进屋来,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到桌边摆好点心茶水,退到了一旁,好奇的看着漂亮的小孩。

红绣捻了块云片糕递到姬寻辰面前,温柔的道:先吃块点心。

姬寻辰冷着脸接过,塞进口里嚼了两下,然后端茶盏喝了一大口迅速咽下。

姬寻洛笑着打趣:不是不爱吃甜食吗,你还吃红绣姐姐给的,毒药我也吃,要你多管闲事说罢奉送一个大白眼。

红绣此刻再也忍俊不禁,鬼机灵的漂亮小孩真是她的弱点啊这种孩子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每天带在身旁才对,简直萌死她了。

正当屋内欢声笑语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杜鹃的由远及近的声音:原来是王妈妈,您怎么得了闲来了。

老太太吩咐给姑娘们裁夏裳,特特的嘱咐我一定要给红绣姑娘好生选了中意的款式和料子,这不,我带着师傅来给姑娘量身。

红绣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商少行。

她在商府做客的日子也不短了,除了上回商少行自作主张的为她裁了衣裳之外,老太太那边给二夫人和语蝶小姐裁新衫也从未知会过她一声。

屋内安静下来,外头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小姐,王妈妈带着裁衣裳的师傅来了。

说是老太太要给您裁夏裳,要给您量身呢。

红绣笑着站起身迎上前去,丹烟和梅妆一左一右挑起浅色的抽纱绣门帘,带红绣出了门,王妈妈身上穿着天青色的长身比甲,富态的身子蹲身给她行了个福礼。

红绣姑娘,老太太特命我带着人来给您裁衣裳。

王妈妈快别多礼,红绣怎么受得起呢,快些进屋来坐。

红绣微笑着上前拉着王妈**手,领着她下了台阶往正厅走去。

屋里那么多的人,她可不想王妈妈回了老太太身旁乱嚼舌头。

丹烟,去沏上好的武夷茶来。

给王妈妈解暑。

奴婢这就去。

说话间,二人进了正厅,王妈妈瞧了眼方才花厅的方向,笑着道:姑娘事忙,奴婢怎好多耽搁您的时间,吃茶是小事,给姑娘量身选花样子才是大事,奴婢这就叫师傅进来吧。

不忙,王妈妈来了我这儿,怎么也要吃盅茶歇一歇啊,不然我心里头过意不去。

瞧了眼敞开的大门外,杜鹃已经领着量身的师父去旁边厢房歇着了,淡淡一笑,转向王妈妈,道:不知祖母身子如何?王妈妈在玫瑰椅上偏着身子半坐下,笑着道:回姑娘的话,老太太身子健朗,这天儿一天天热起来,她还时常挂念着姑娘这边呢,您身子弱,可莫要中了暑气。

丹烟这时端上了青花茶盏,红绣笑着道:妈妈尝一尝,这是头些日三少爷送我的武夷茶。

王妈妈点头,双手捧起茶盏,掀开盖子,一股清香味儿扑鼻而来,茶汤碧绿,实属上等的好茶。

笑着喝了一口,待放下茶盏时候脸上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姑娘这的景儿好,茶叶也好,说句逾矩的话,您的茶叶可比艺岚小姐那的秋台露好喝多了。

秋台露乃是上等好茶,虽然不同种类,但档次不在武夷之下。

红绣微微一笑,知道她是在显摆自己的身份到哪都是受人待见的,也不戳破,只点头,撑着额头慵懒的道:不知艺岚小姐那忙的如何了。

哎,我身子不争气,也没法子帮府里分忧,担子都落在她一人身上,真怕她累坏了身子。

王妈妈不着痕迹的快速瞧了眼红绣的神色,笑着道:姑娘是菩萨心肠,不过艺岚小姐那您不用担心,奴婢猜她月夕比评的绣活都快做完了,才刚去她还在缝制大提花的直缀呢,料子用的是上好的雪白云锦。

直缀是一种宽大的男式长衫,下摆无衩背部有中缝。

府中够身份能穿得了云锦,还是喜爱白色的,似乎只有一人。

红绣抿唇一笑,不如就叫师傅进来量身吧。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

折腾了半晌,量完了身,王妈妈笑道:不知姑娘喜爱什么花色,料子的颜色和材质又偏爱什么样儿的?红绣眨了眨眼,道:艺岚小姐和语蝶小姐那儿都是做的什么?我也照着做就是了,至于颜色,选些个素色,让裁衣的师父看着搭配就是。

府中的小姐裁衣是有定制的,她没裁过,不知道规矩,不想乱说话惹了笑柄。

那回头我就告诉师傅一声,奴婢告辞了。

王妈妈蹲身行了礼,转身离开的脚步却比往常慢了半拍。

红绣从袖中拿出一条包了银两的帕子上前,拉过王妈**手塞了过去:大热天的还劳烦妈妈亲自跑一趟,这条帕子是我自个儿绣的,您留着夏天抹个汗用,也叫我心里好过一些。

捏了捏帕子里的硬块,分量还不轻,王妈妈眉开眼笑:红绣姑娘就是知道心疼人,奴婢多谢您了,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奴婢就告退了。

说罢若有所指的瞧了眼姬寻洛和商少行此刻呆着的厢房,姑娘放心,奴婢定会好生回话。

语气中大有示好之意。

妈妈慢走,丹烟,梅妆,替我送王妈妈。

待三人走远,红绣这才回身去了花厅,才一进门,姬寻辰就冷着脸道:那人是谁呀,一脸谄媚,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绣闻言扑哧儿一乐,王妈妈可不就是眼珠乱转么,连寻辰都瞧得出来,显然她在馨苑里就没打算刻意隐藏。

看到一旁悠哉喝茶水的商少行,想起刚才王妈妈说的话,红绣坐在圈椅上捻起一片云片糕,一边小口吃着一边道:今日老太太给我裁夏裳,过些日三少爷也有新衣裳穿了。

哦?商少行和姬寻洛同时坐直了身子,惊奇的看着红绣。

难道她要给他做衣裳?姬寻洛俊脸沉了下来。

商少行却知道红绣无端端说出这么一句必然已有所指,可完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满头雾水的歪了一下头:王妈妈才刚说什么了?红绣不理他,转而看向姬寻辰,笑道:今儿个晚上你可有活动?活动?漂亮小孩眨眼,长睫毛如小刷子一般。

是啊,咱们多日未见,姐姐怎么也要尽地主之谊。

抬头看向姬寻洛:洛寻,晚些回去吧,我现在就去换了衣裳,咱们带着寻辰去三少爷的聚缘楼吃一顿,据说晚上临江楼那还有夜市的。

姬寻辰一听有夜市可逛,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小脸上表情依然如故,绷着一张臭脸不吭声。

姬寻洛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红绣单独相处过了,今日怎会推辞这样的提议?当下点头道:当然好,就不知道三少爷会不会心疼了。

商少行站起身道:红绣每次去聚缘楼都是付清欠款的,我倒是想让她白吃白喝几次,可她不肯。

诶?姬寻洛不解,本以为红绣与商少行如今关系稳定,定会不分彼此的。

红绣笑道:既然定下了,你们稍候,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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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残缺了,可心智仍然在她用智谋解决家中的矛盾她用才华白手起家,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成为耀眼瞩目的女主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第二百三十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不多时,红绣与三婢女先后出来,衣着上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丹烟和梅妆手里各拎着一个包袱。

姬寻辰好奇宝宝似的眨了眨眼睛,随即主动拉住红绣的左手,道:红绣姐姐,咱们快去吧。

好。

红绣笑着牵着小正太的手,心早已经被他一声姐姐叫的柔软起来。

姬寻洛与商少行跟在后面,同时皱起眉头,两个大男人心里想的竟然是同一件事,他们真希望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她牵手了。

出了馨苑,红绣带着寻辰一起乘轿,到了府门口,商福全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姬寻辰被兄长强制性的抓到头一辆马车上与商少行他们同坐,红绣则是自己上了后面的那辆。

车轮滚滚,不多时马车停在聚缘楼门前,姬寻辰跳下马车,急冲冲回头瞧去,却没看到红绣,反而多了个手拿玉骨折扇,身着云锦长袍的俊俏公子。

红绣……姐姐?红绣潇洒的一甩折扇,压低了声音道:要叫公瑾哥哥姬寻辰眨巴眨巴眼睛,拉着红绣细白的手看了半晌,又问到她身上特有的清淡香气,这才转过弯来,笑着叫道:公瑾哥哥。

真乖,待会哥哥给你买糖人。

……小孩嘴角抽搐了一下,最讨厌糖食了。

姬寻洛笑着快走了两步,与红绣并肩上了楼,笑道:那小子最厌恶吃甜食,你要说奖励他,不如给他买个鸡腿实在。

这点倒是跟某人相似。

红绣回头看了眼正与掌柜的说话的商少行。

商少行若有所感,也抬头看着红绣。

姬寻洛脸色难看的咳嗽了一声,道:咱们快些先去用饭吧,我有些饿了。

我也饿了。

姬寻辰也说。

红绣点头,带着二人轻车熟路的进了她每次来聚缘楼都去的包间。

商少行快步跟上来,叫了店小二点菜。

酒菜上齐,红绣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她平常饭量一向不大,再加上最近姬寻洛给她配制的药丸难吃至极,她每次吃了药都食欲全无。

当然,这种情况她还是没有说与姬寻洛。

看得出他为了她的身子花费了许多心思,若是告诉他药丸有副作用,他岂不是又要焦急?况且她也只是吃了药吃不下饭罢了,并没有其他严重的症状,胸闷等等心脏不适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她还是不想麻烦他太多啊。

撑着下巴先看着窗外,才过午时,太阳照着石砖的路面白花花的,偶有马车经过,马蹄与路面发出清脆的踩踏声,楼下似乎有卖唱姑娘喝着单弦的柔腻歌声,安静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红绣此刻却了无睡意,听到那姑娘的歌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城中最善于弹曲的除了之前失踪的宛月姑娘,还有谁?她这个问题,让两个大男人都无法回答。

若是直接点出了谁的名字,不就说明自己熟悉风月场合了?商少行摇头:我许久未曾出去应酬,对于如今城中的这些伶人不甚了解。

姬寻洛也点头,我整日研究……研究些药力,哪有时间逛那等烟花之地。

一着急,险些说出整日研究你身上的毒。

红绣闻言莞尔,看着已经在用帕子擦嘴的寻辰,道:你们都吃好了?姬寻辰第一个点头,道:吃好了,红绣姐姐预备带我去哪儿玩?红绣笑道:随意在街上走走吧。

总不能待他去西月楼吧,为了这孩子,她只能先将工作放一放,也正好给自己一点时间,好生研究一下新款发布的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

离开聚缘楼,在街市上闲闲的散步,间或闲聊两句,寻辰也总是能无意间提供些笑料。

他们一行皆是漂亮人物,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的眼球。

路过商家绸缎庄门前,红绣特意伸长了脖子瞧了一眼里头的生意。

许是这个时间街上本就人少的缘故,店里并未有几个客人,连店小二也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掩着口打呵欠。

感觉换了个掌舵人,整个商家铺子的气氛就都变了,从原来的积极紧张,变成如今的懒散懈怠。

三少。

红绣轻唤了蹙眉的商少行一声。

嗯?商少行挑眉看她。

想安慰的话就在嘴边,红绣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商少行会有失落,也会有痛心,但是她了解他的为人,眼下也只是暂时的状况,她相信用不了多久,现状就会发生转变。

艺岚姑娘慢走。

才刚路过铺子,向前走了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掌柜的的声音。

红绣回过头,正看到金艺岚在青莲青玉两名丫鬟的陪同下缓步走出了商家的铺子。

青玉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红绣一行人。

忙拉了一下金艺岚,低语了两句。

金艺岚猛然回头,远远的对着商少行福身行了一礼。

三少爷。

待看见红绣,她眸光中满是惊讶,后是鄙夷。

袅袅婷婷走上前来,笑道:三少爷,真巧。

商少行冷着脸嗯了一声。

金艺岚打量的目光放在红绣身上,语气讽刺的道:这位便是诸葛红绣姑娘的兄长诸葛公子吧?红绣暗自翻了个白眼,她那个眼神,分明就已经认出她是何人了,她扮男装很成功,若不是商金氏在背后对金艺岚说了写什么,她事先就知道内幕,也不会一眼就认出她来。

刷的一下展开折扇,红绣潇洒一笑,沉声道:正是。

敢问这位小姐是?金艺岚脸上再度出现惊讶,本以为一个女子女扮男装在街上乱走,被熟识的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见,就相当于当场戳穿了秘密,她起码也会脸红心惊吧?谁知道她脸不红气不喘,竟然还能谈笑自如,且模仿起男子当真是叫人看不出破绽。

金艺岚皱着眉,良好的家教不允许她面上表露出不屑来,笑道:小女金艺岚,公子想必已经从令妹那里听说过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逛青楼第二百三十一章 逛青楼原来是金姑娘,失敬失敬。

红绣只能配合她演戏,啪的一下合上折扇拱了拱手。

行止间丝毫未显露女儿娇气。

金艺岚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要不是姑母闲谈之间将红绣女扮男装之事说了出来,还将红绣曾经是诸葛家不被承认的外室女一事告诉了她,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面前俊俏的少年与旁日那个弱柳扶风的娇弱美人看成是一个人的。

可是女扮男装在外招摇,还谎称自己是来自南方的富贵公子,且与男子一同说说笑笑,着实有伤风化。

金艺岚心目中那么一丁点儿离经叛道的小羡慕,完全被鄙夷所取代,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三少爷,笑道:不敢当,诸葛公子名震圣京,艺岚早就有心结识。

诸葛一门有了公子与令妹,光耀门楣也是指日可待,艺岚虽然身居闺中,但曾经也认识些家里头做生意的富家千金,言谈之曾提起过沿海一代的诸葛家,只是小女子孤陋寡闻,着实没听说过罢了,如今在商府担任绣艺师傅,见了不少的人,可众人皆云在公子出现之前,也没听说过沿海贵府上的大名,不知公子能否当面解惑?金艺岚语气真诚,细声细气慢条斯理的将一番话说完,然后用天真的眼神看看红绣,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商少行。

一个女骗子,怎么能值得如此优秀的三少爷疼爱,竟然不惜为她放弃了商府偌大家产,现在只要想到这点,她便觉得深受打击。

她哪里不如她?红绣蹙着秀眉,面对金艺岚的咄咄逼人,只觉得好生无趣。

就因为一个得不到的男人,至于将满身书香都变成酸醋味儿吗?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女子,竟然因为妒忌闹的气质全无。

艺岚姑娘大家闺秀,深居简出惯了,又何尝会知道我们沿海边陲小镇上一个小小的诸葛家?姑娘事忙,我等也有要事,就不多耽搁你的时间了。

红绣说完,点头一笑,转身对商少行和姬寻洛做请的手势。

商兄,姬兄,请。

请。

三人谦让着离开,自始自终,商少行也没有看金艺岚一眼。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金艺岚手上的帕子绞紧,不平的一跺脚。

青玉上前一步,道:不就是三少爷未来的大舅爷么,有什么好神气的话虽如此,可语气是掩藏不住的倾慕。

毕竟那样白白净净的美男子,还是事业有成家财万贯的,可是每一个思春少女心目中的良人。

金艺岚眼珠一转,状似无意的道:大舅爷?哼,离经叛道的女骗子罢了。

说罢忙用帕子掩口,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去,咱们回吧,我也累了。

是,小姐。

青莲与青玉对视一眼,愕然的跟在小姐身后。

她家小姐是不会乱说话的,莫非……?原来如此,就说世界上再想象的龙凤胎,也应该只是脸长得相似,男子不该连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才刚那位诸葛公子身高与红绣姑娘相同,也一样的肤白貌美,除了举止,两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而举止是可以模仿的青玉上前,为金艺岚掀起轿帘,待金艺岚坐稳,则兴奋的吩咐起轿。

她可是知道了有趣的大秘密了再一想自己刚才竟然为了诸葛公子心下砰然,她的鸡皮疙瘩就都竖起来,同为女子,竟然被欺骗感情,诸葛红绣果然是个女骗子被金艺岚一搅合,红绣这边的气氛有些怪。

商少行沉着脸不做声。

姬寻洛则是瞪着前者,好似要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个洞来。

姬寻辰牵着红绣的手,不悦的道:刚才那个人是谁?真是讨厌。

只不过是一个不喜欢我的人罢了,寻辰不必往心里去。

不喜欢你?姬寻辰好似非常惊讶: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红绣听了不禁莞尔,这世上有喜欢,就有不喜欢,有人不喜欢我,那也是很正常的啊。

又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喜欢自己,是不是?姬寻辰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也不喜欢她。

语气中满是报复意味,好似他不喜欢金艺岚,就能报了方才金艺岚言语冲撞的仇了。

一直沉默的商少行终于开口,红绣,稍后咱们还去夜市吗?本来说好要去,可被商少行一问,红绣也有些踌躇。

若去,似乎少了些兴致。

若不去,答应了寻辰的事就没有做到。

姬寻洛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怎么,见到金艺岚,你的心就不在红绣这边了?商少行蹙眉不语,甩袖子向前快走了几步,他不想与姬寻洛在红绣面前发生任何不愉快,而且他也承认,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金艺岚也不会屡次与红绣作对,这一点,确实是他没有做到位。

他本以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算断了金艺岚的念想,可今日一瞧,他似乎做的还是不够绝情。

姬寻洛最看不得红绣受委屈,更何况今日金艺岚的刁难还是商少行引起的。

自己说了他,他连反驳都不曾,越发让他心里不爽起来,快行了两步拦在商少行身前,怒声道:商三少,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中了?你明知不是。

商少行眉头紧蹙,他与姬寻洛虽然是情敌,但对他的为人他甚为佩服。

如此逍遥磊落之人,正是他乐于结交的,他不想与他闹的生分,也不想当着红绣的面与她的朋友弄的不愉快。

叹了一声,道:姬兄,你我还是不要当街这样,表演给人看。

商少行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看了眼红绣的方向,意思已经很明白。

姬寻洛就算再冲动,看到红绣紧绷着俏脸,也只得将火气压下去。

可出游之心也全然皆无。

回过身道:辰儿,跟我回去背药经。

姬寻辰到底还是小孩子性情,今日玩的并不尽兴,可看着兄长冷着脸,又感觉气氛如此奇怪,他也难得配合的点头,摇了摇红绣的手臂仰头道:红绣姐姐,我改日去找你玩。

也好。

摸摸寻辰的头,红绣又用手大概量了一下小孩的肩宽袖长和胸围等等,随即笑道:姐姐回去之后给你裁新衣裳穿。

真的?寻辰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所以你也要好好听你兄长的话,好好背药经,回头得空了来商府看我。

好。

看着姬寻洛带着弟弟走远的背影,红绣叹了口气。

商少行此刻眉头已经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红绣,金艺岚的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她嫉妒你罢了。

红绣点头,我当然知道。

她只是不希望看到姬寻洛与商少行好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友情就这样因为外人的几句话而崩塌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小孩儿被他哥哥带走,现在只剩下成年人,她就可以工作了。

转了个身,潇洒的展开折扇扇了两下,三少爷可有兴趣,陪我到西月楼去喝一杯?商少行面无表情,挑了挑眉。

西月楼自打宛月姑娘失踪,诗媛姑娘从良之后,楼中就一直处于低迷状态。

偶然瞧见许久未曾露面的商少行带着未来大舅爷到了,鸨妈妈笑的嘴都合不拢,心里大呼摇钱树来了,笑盈盈的将二人让到了楼上的雅间。

三少爷,诸葛公子,咱们楼里的姑娘呀,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要不我先叫姑娘们出来,给您二位过过眼?商少行没等说话,红绣已经从怀中掏一张银票扔给老鸨,笑道:我们兄弟二人来,不过是图个雅致,西月楼中如今弹琴最好的是那位姑娘,就让她来伺候着吧。

酒水小菜也不用上了,给我们沏壶好茶来。

鸨妈妈看着银票上的面值,点头哈腰的道:像公子这等雅客怎能瞧得起一般的庸脂俗粉,如今楼里弹琴**最出色的就数如画和翠云两位姑娘了,我这就去叫他们来伺候待老鸨子退下,商少行笑着问:红绣来此地专寻弹琴出色之人,可是为了‘新款发布’的事?正是。

你不是说到时候要上演话剧?是,话剧也需要适当的曲子做伴奏,今日瞧瞧这两位姑娘演奏的如何,若是好,明儿个我就包她们一阵子,到绣妍楼住下配合演出去。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环佩声音。

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近,雕花的木门被婢女推开,两名姑娘一前以后,盈盈走了进来。

前面的一位身材高挑,身着杨妃色暗花褙子,双臂搭着同色真丝银纹的曳地披帛,生的一张瓜子脸,五官标致。

后面的那位身材圆润,比前头这位年轻一些,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姜黄色袄裙,头梳飞仙髻,面若芙蓉,笑容温柔。

到了近前,二人同时蹲身行礼:奴家如画(翠云),见过两位公子。

红绣摆了摆手,道:免了,你二人谁擅弹琴,谁擅**?高挑那位上前一步,行礼道:奴家如画,擅长弹琴。

翠云擅长**。

很好,你二人就捡拿手的合作个一两曲吧。

是。

琴声袅袅,箫音悠远,红绣一面听着,一面已经在脑海中勾画蓝图,她的话剧,不如就选个经典的吧。

PS:三儿现在在大城市长春的某网吧中发文,心脏不好,家人带我来检查身体,这屋子里好乱呀哎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二章 老夫老妻?第二百三十二章 老夫老妻?商少行已经好些日子没瞧见红绣了。

自打那日与红绣去西月楼一同听了回曲子,红绣就花高价将如画和翠云两位姑娘包出了场,请到绣妍楼去,加上那五名戏子五名青楼女子,一同闭关训练。

说是要到新款发布会当日一鸣惊人。

你们小姐又不在?商少行步入院中,径直往花厅走去,还没问,便已经下了定论。

杜鹃笑着道:回三少爷,小姐今儿个在。

诶?脚步一顿,商少行新奇的道:今儿个日头打西边出来的,她居然没往绣妍楼去。

是,小姐今日早起身体不适,梅妆与丹烟说什么都没让小姐出门去,这会子正在卧房用早饭呢。

商少行蹙眉:身体不适?难道是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毒发作了?小姐怎么个不适法?可是头晕?疾步往卧房走去。

杜鹃服侍商少行多年,还是头回见到他如此紧张,看来三少爷是真心喜欢红绣小姐呢。

快步跟上去,回道:小姐早上醒来身上便没什么力气,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才刚用了人参鸡汤和雪莲羹,梅妆又预备了粳米粥和两碟子小菜。

可小姐还是奄奄的提不起精神,一早上都在与丹烟和梅妆说凡巧的事。

奴婢想……什么?商少行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杜鹃踌躇了一下,道:奴婢想,许是院子里那些下人传闲话,惹的小姐郁结在胸。

不知是谁,竟然得知了红绣女扮男装的事,现在下人们传的风言风语,保持中立的有,赞同红绣女中豪杰的有,但也有人说红绣不守妇道,有伤风化。

杜鹃一开始虽然也很惊讶,可对于红绣的作为她是绝对赞同的,这些日听底下那些人嚼舌头根她也没少跟着惹起。

商少行点了下头,府里的谣言他也有所耳闻。

其实老太太不做声,都默许了红绣的行为,下人们传一传风言风语,对红绣也造不成实质的伤害,最多会影响她写心情罢了。

想一想那日在路上遇见金艺岚的情景,从她的所作所为商少行不难推断她是知道实情的,而此次的风言风语,商少行也不得不都归功于金艺岚,因为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

商少行上了台阶,来到敞开的雕花门前轻唤了一声,红绣。

红绣这会子正斜歪在榻上就着丹烟递来的茶水喝下姬寻洛配置的丸药,闻声对梅妆点了下头,梅妆立即会意,转身去门前为商少行掀了门帘。

三少爷安好。

嗯,你们小姐呢?小姐在里间商少行来到外间,在正对着大门的玫瑰椅上坐下。

不多时红绣便披着件青白色的褙子走了出来,她长发并未挽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乌黑的发如缎子一般顺滑,却显得她脸色越加苍白。

在商少行身旁坐定,红绣笑道:好几日不见,三少爷气色不错。

商少行眉头紧锁,哼了一声道:好几日逮不到你的人,也没机会督促你的休息,怎么就病了?早晚外院和内院之间是落钥的,白日里来了又见不到她,到绣妍楼去几次还扑了空,商少行都觉着自己若是再见不到她定会相思成疾的。

我哪有什么病。

倒是昨个儿梦见凡巧了,心里头难受。

红绣说着叹了口气。

她虽然忙着生意上的事,可凡巧的冤屈她从不曾忘,只不过现在仍旧一丝线索都没有。

丹烟为商少行斟了茶水,退到一旁,低着头小心翼翼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最终还是下了决心,道:三少爷,小姐用了姬公子给的药,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吃得下东西。

奴婢早就想跟姬公子说,可小姐不许,前些日姬公子带着小公子去绣妍楼给小姐诊脉,小姐还把奴婢们都支开了,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见丹烟说了出来,梅妆也连连点头:丹烟说的是,三少爷,小姐不听奴婢的劝,您好好说说她吧。

一看红绣沉下脸,梅妆和丹烟都吓出一身的汗,对视一眼,行礼退了出去。

商少行站起身来到她跟前,牵起她的双手拉她站起身,细细的打量她,这些日没见,红绣似乎长高了点,但身姿也更显得纤细柔弱了。

一张白皙的俏脸血色不足,嘴唇也是苍白的,一副营养不良弱不胜衣的模样。

为什么不跟姬兄说呢?红绣低头,看着自己被商少行抓着的双手,并未挣开,疲惫的道:我只是,不想让他焦急罢了。

他是大夫,你不讲出实情,他要如何医治?红绣抿了抿嘴唇,沉默半晌才道:三少,若是往常,以洛寻的医术,什么病还不是手到擒来?之前我解毒之后虽然也有些弱症,可从未像如今这般难医治过。

洛寻最近三天两头的来给我诊脉,总是愁眉不展,我吃的药丸也换过了好几副方子,也没见有起色,就算他不说,我也该能猜到个大概了吧。

商少行抿着嘴唇,一句也说不出来,是啊,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总能看出一些端倪,更何况像红绣这样聪明的人。

到了这时候,面对她沉静的脸,商少行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慰吗?安慰似乎又太苍白了。

红绣抽出被商少行紧握住的手,重新坐下来,道:算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有姬神医在为我的身子操心就够了,你我不通药理,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我能做的只是配合治疗,照常过好我的日子,三少爷你也不必多想。

我没事。

她的生命早就该结束了,能重新获得新生,并且每一日都未曾虚度,这已经是上苍对她的眷顾,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商少行看着红绣良久,心中似沉静的湖水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了惊涛骇浪,在生死面前仍旧如此镇定,实有大将风范,可如此性情,又配上这副绝美娇弱的容颜。

这样的奇女子,怎能叫他不心生爱怜?红绣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的脸颊发热,双颊也带了些血色,掩饰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商少行惊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咳嗽了一声坐下来,喝了半盏茶才慢条斯理的问:你的‘话剧’排练的如何了?提到正事,红绣精神也多了些,笑道:差不多了,这些天把他们累坏了,加上我身子也恰好不爽利,就给了他们两天假,让他们歇一歇,我也好休息一下,把寻辰那件衣裳做完。

你还给寻辰做了衣裳?是啊,答应了孩子的事就要做到。

商少行不赞同的道:你将花色绣好,料子裁好,其余的让杜鹃和丹烟他们帮着你。

红绣摇头:不是我自己独立完成的,就失去意义了。

说到此处,红绣打趣道:近些日老太太给我裁的夏裳到了,四件褙子,两套袄裙,四条罗纱裙,一条月华裙,还有束腰披帛半臂鞋袜等等,总之是都齐了,不知三少爷哪里,可曾收到了新衫?亵衣亵裤也不曾缺了吧?红绣这么一问,商少行立即尴尬的笑了一下,你都知道了?定是福全儿那小猴跟梅妆说的。

前些日金艺岚的确做了两套新衣裳亲自送到了他的书房,不过没等进门,就被福全儿给挡下了。

谁知道这样的事都能传到红绣耳朵里来,看来他回头得好好训斥一下那个重色轻主的小猴子。

红绣本来也只是想取笑他一番,现在瞧见他尴尬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一下子平衡了许多,悠哉的靠在椅子上,刚要说话,外面却传来商福全的声音。

三少爷,才刚老太太派人来传话说,请您到兰思院一趟,说是有重大的事情要与您商议。

红绣坐直了身子,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商议的?商少行站起身来,道:知道了,你去备轿。

是。

待福全下去了,商少行才道:明日赵姬就能到圣京城了,二叔许是听说了这个消息。

在一个,咱们那批料子早已经回本,钱也赚了百倍不止了。

原来如此。

红绣点头,随即又扑哧一笑:他们那么紧张做什么?韩氏有赵姬,咱们府上还有金艺岚呢。

你这话讽刺意味太浓,金艺岚有几把刷子我还不知道?送商少行来到院门前,红绣道:你莫要跟着乱出主意,二叔与祖母都是聪明人,你可别乱讲话误导了他们。

商少行回过头,笑着道:知道了。

走了两步到了轿子跟前,又回头看着仍旧站在院门前娇弱的美人,笑道:红绣。

嗯?……没事。

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刚才他突然觉得,他们就好似老夫老妻,妻子在送丈夫出门,还不放心的殷殷嘱咐一样。

看着商少行的轿子离开,红绣才回了院子,丹烟、梅妆和杜鹃三人看着她的时候笑容暧昧。

红绣脸上一红,轻斥道:是不是太闲了?紧着去做活儿,仔细中午不给你们饭吃是是是,小姐去歇着,奴婢们这就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少发飙第二百三十三章 三少发飙商少行到了老太太的兰思院,才一进门,王妈妈就迎了上来。

三少爷来了,老太太和二夫人都问了好机回了,想是等的急了。

商少行在王妈妈为他打起门帘的时候点头淡淡道:有劳妈妈。

别看三少爷话不多,表情也欠奉,可他清澈如山泉的嗓音不急不缓的说出一句有劳,着实让人心里感觉熨帖。

再加上他那张让人移不开眼的俊脸……王妈妈眉开眼笑的低下头,心里暗想红绣姑娘可真是有福了,能嫁给这样英俊多金的男子做正妻,别说他不预娶妾,就算要娶,那也是几声修来的福分。

商少行并不知自己无意中一句客套话就让王妈妈给了他那么高的评价,迈进门槛,闻到老太太屋子里特有的百合香味,心也沉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绕过屏风走进了里间。

老太太穿着蝴蝶藤萝暗纹的青松绿色锦缎褙子坐在正当中的罗汉床上,头上戴着一整套的翡翠头面,妆容精致,正笑吟吟与商金氏说着什么。

商金氏今日穿着竹叶青色的窄袖绫衣,外罩姜黄色对襟及膝长收腰半臂,胳膊上挽着绿萝纱的披帛,在满园夏花的天色中显得一身朝气。

商少行虽不会裁衣,也懂得什么叫投其所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喜欢身旁的人喜庆些,每次见了一身素雅的红绣,她都会不着痕迹的皱眉,再瞧商金氏的打扮,商少行摇了摇头,家产都夺去了,他们在这等小事上也从来都不放松,当真是下了一番苦工的。

孙儿给祖母请安。

左右看看,二叔不在?他事忙,我让他先去书房看帐了,快来坐。

老太太抬手吩咐身旁的艳秋:去,给你三少爷盛一碗解暑的绿豆汤来。

商少行在老太太下手方的圈椅坐下,挑了下眉。

天气有那么热?还喝解暑汤 ?只能说老太太在想法子的示好。

无缘无故示好,其中必有端倪。

而他想得到的,无非就是商府在商业上遇见了什么麻烦,是二叔他们解决不来或是拿不了主意的,眼下想让她来帮忙。

否则祖母旁日对他并不亲厚,又怎么会对他如此体贴,还担心他冷了或是热了?不多时,艳秋端着托盘,青花白瓷的碗中盛着深琥珀色的绿豆汤,笑吟吟走到了商少行跟前。

三少爷请用。

嗯。

商少行随手接过,优雅的用了几口,这才放下碗,笑着看向老太太与商金氏。

祖母急着找孙儿来,不知可有要事?事是没什么大事。

老太太笑着转了话锋,道:不知红绣这些日子忙了些什么?听下人说她常常早出晚归的。

商少行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将老太太的话分析了个透彻,抿唇一笑,道:她呀,无非就是两件事罢了,一是养身子,她那个体格,祖母都常说她是弱的风吹就走的,她这些日常去‘莫来求’,请姬神医帮着诊病。

如今咱们府里的绣活也用不上她了,绣妍楼的生意也在逐渐作大,她那第二件大事当然就是她自个儿的生意了。

商少行说的这些老太太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能知道红绣每日早出晚归,就能知道她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哪一侧,商少行如此说,只是一套面儿上的话罢了。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道:行儿,你是咱们商家的子孙,祖母有话也就不拐弯抹角,在这里直接说了吧。

祖母请讲。

韩氏今年请了北冀国第一绣娘赵姬来助阵,这个消息不知你知道了吗?商少行惊讶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什么?韩氏小门小户,竟然请的动赵姬?老太太察言观色,见商少行的惊讶不似作假,满意的略微点了下头,这个消息是商二爷的探子传回来的,韩氏请了赵姬,并且明日就能到圣京城这个消息还未公诸于众。

商少行如今不掌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祖母也很惊讶。

老太太叹了一声,又道:行儿,不瞒你说,头些日子也是祖母疏忽了,瞧着艺岚的手艺确实是不错,便将太皇太后的那批绣活和月夕比评的绣活都交给了那个丫头。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韩氏竟能请得动赵姬。

若是她也参加月夕比评,那胜算……许是考虑到商金氏的面子,老太太并没将话说完。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傻子都听得懂。

赵姬来了,韩氏若也参加月夕比评,那金艺岚就未必是对手,要想取胜,必须要与赵姬齐名的红绣出马。

商少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老太太还真拉的下脸来,当日将话说的死死的,说再也用不上红绣的是她,如今见赵姬来了害怕月夕那日输的太难看,想请人帮忙的也是她。

虽然在写信给赵姬请她来助阵的时候商少行就想到了这一点,可是真情真的发生了,他仍旧为红绣不平。

既然老太太这么担心,就算为红绣争口气韩氏也必须要参加月夕比评了见商少行沉默不语,商金氏笑着道:行儿,咱们是一家人,二婶说话也就不兜圈子,直来直往了。

二婶您有话请讲,行儿洗耳恭听。

商少行笑容很温和。

商金氏走到商少行跟前,道:行儿,如今你也不掌事了,整日出去会些朋友或是在书房里看书虽然也是好事,可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方才对,没有些野心,怎么能成大事呢?商少行挑了半边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商金氏。

商金氏又道:二婶瞧着红绣那丫头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你看她的绣妍楼,经营的也是越来越大,你将来与她成婚了,绣妍楼也就要改姓商了,到时候咱们府里的财力不就越发的雄劲了?你呀,不能总是宠着那个丫头,也得有个底线。

总这么听她任她由着她,你不怕将来成婚了她也要求什么自由,不将绣妍楼的权交给你?商金氏越说,商少行脸上的笑容就越扩大,难描难画的一张绝美的脸越发让人移不开眼,可他微眯的凤眸中,却无半点暖意。

原来如此,还是二婶想的周到。

商金氏得意的一抿嘴,又将功劳都推给老太太,哎,我一个平凡妇道人家,整日想吃想穿,又哪能有这等雄韬伟略?这是你祖母的意思,二婶只是来传个话罢了。

老太太也道:行儿,你也多个心眼,学着你二叔些,男人该有的那些个腕子你都没有,这可不行。

好好的将红绣玩转了,将来也是个助力。

商少行低着头,如玉雕一般的修长手指捏着调羹,随意搅合青花瓷碗中的绿豆汤,半晌不说一句话。

老太他和商金氏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商金氏问:行儿,你的意思呢?二婶指的是那一句?是想利用红绣来对抗赵姬,赢得月夕比评,还是对红绣张弛有度,夺走她的绣妍楼?商少行说的慢条斯理,但语气中的气势完全显露出来,让商金氏听的心中一凛。

瞧你说的,好似你祖母的注意多麽不堪似的。

不堪?商少行站起身来,背在身后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笑容没变,挑起嘴角,道:行儿可没那么认为。

那就好,你快……不过,行儿也不认为,商府的成功要建立在对一个柔弱女子的算计和掠夺上。

你老太太气的一拍桌面,行儿,你莫要不识好歹祖母也是为了你好行儿多谢祖母的关怀,但您别忘了,红绣是我的妻,即便将来有一日绣妍楼要姓商了,也是姓我‘商少行’的这个‘商’。

祖母已经利用上一次纳妾一事为要挟,将父亲的遗产夺了送给二叔,难道连我妻子的家产您还惦记?商少行,你别太过分商金氏不待老太太说话就站了出来。

商少行直视着老太太,看都没看商金氏一眼,我过不过分,祖母心里明镜一般。

红绣那里的人情不是我伤的,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祖母若想请红绣帮忙对付赵姬,不妨亲自叫她来与她商议吧。

行儿……老太太脸色发青,有气却发不出来,因为商少行句句咬在理上,戳在她心尖上,此事是她做的对不起死去的老大,也不能怪孙儿再此开诚布公的谈起。

祖母,行儿身子不适,也该回去用药了,就不多耽搁祖母的时间了。

商少行拱手行礼,笑着转身绕过了屏风走了出去。

一路上两旁的下人行礼,商少行皆如往常那般一一笑着点头。

待出了兰思院的大门,又打发了抬轿子的下人,带着商福全往馨苑的方向步行而去,步履间优雅如常,没有一丝急躁,也看不出曾经发怒的迹象。

可身旁没了外人,商少行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绷不住了。

好卑鄙的人竟然如此算计他心爱之人其实按着他的性子,应当是面上不表现,暗地里算计死他们的。

可今日涉及到红绣,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情敌来了第二百三十四章 情敌来了他顾不得会不会打草惊蛇,也管不了老太太是不是高兴,二婶会不会生气。

若是从前没有红绣的时候,他可以容忍他们,因为他们那时候没有与他撕破脸,也算是他的家人。

可如今,一边是未过门的媳妇,一边是背叛自己的掠夺者,亲疏可想而知。

商少行原是最会控制情绪的。

他自小体弱,生不得气,要想长命,就要学会控制自己。

所以已经好些年没有人能惹得他像现在这样气愤难耐了。

能为了一个女子失控,这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但甘之如饴。

一路无话,到了馨苑门前,商少行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以平息心情。

迈进门槛,小丫鬟们纷纷行礼。

红绣正抱着软枕斜歪在绣房窗前的罗汉床上,透过半敞的窗子,瞧见商少行步履翩然的缓缓下了回廊的台阶,缓步往花厅去。

外头的梅妆与丹烟给商少行行礼,交谈了两句,商少行就看向了她这边,一双凤眸里满是潋滟的水光,格外撩人。

红绣笑了一下,半撑起身子,长发在脑后披散开来,对商少行点了一下头。

商少行也是微笑,看到红绣,好像怒气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般,吩咐丫鬟上茶,自己进了红绣的绣房。

祖母叫你去做什么?商量些不着调的事。

商少行一撩衣袍,在红绣对面的锦杌坐下,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在阳光下白皙剔透的俏脸。

红绣歪着头,不着调的事?那是什么事?坐正了身子,杜鹃上前为她在身侧垫了两个软枕,红绣斜靠着将双腿缩上软榻,又道:不会是老太太想让我去绣月夕比评的绣品吧?聪明。

商少行端起梅妆才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道:你再猜猜,祖母还说什么了?还说什么,能让商少行脸色那么难看?才刚她一直望着窗外,没有漏看商少行进门时候脸上的神色,他确实是在生气的,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可她能感觉得到那时候他心中定然在为某事气愤的恨不得杀人。

能将稳重自持的三少爷惹成那样……难道,老太太又提起纳妾的事了?商少行一愣,随即摇摇头,不是,其实是老太太让我想法子,对你张弛有度一些,让婚后你绣妍楼的财产也归于商家。

红绣挑眉,恍然一笑。

原来如此,难怪老太太都跟三少爷闹僵了,还会时不时的对她献殷勤,讨好之意明显,原来是惦记她的绣妍楼。

要说人真的贪婪起来,还真是人神共愤。

梅妆与丹烟气的七窍生烟,小姐的绣妍楼是如何打拼出来的,她们跟在身旁,看在眼里,老太太夺了三少爷的权,如今又惦记着小姐的财产,商府里真是除了三少爷就没有一个人了商少行本以为红绣会生气,至少也要皱一下眉头,没想到她只是一笑置之。

心头那种淡淡的痒又一次涌了上来,她是这样奇特的女子,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又怎么可能为了银子放弃了她?还是那一句,没了银子,他可以再赚,没了商府的继承权,他可以想办法夺回来。

但是红绣却只有一个,他不能失去。

清风吹来,顺着敞开的窗子飘来淡淡花香,红绣身上卓荦的香味也淡淡的萦绕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正当此刻,院中突然传来商福全急匆匆的声音。

三少爷三少爷商少行站起身来,蹙眉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商福全有些气喘,道:回少爷,外头来人传话,北冀国的绣娘赵姬姑娘到了府门前,说是要拜访红绣姑娘,此刻正由管事的引着往这边来,派了小厮前来通报一声。

什么?商少行蹙眉,赵姬做事真是出人意表,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内啊。

他之前还计算了时间,想在韩氏为她办一个隆重的接风仪式,好将韩氏请到了赵姬这个大消息散布出去。

没想到她竟然提前了一天,还一来就到红绣这来。

红绣坐直了身子,没等下地,梅妆就已经急急忙忙帮她穿好了绣鞋,丹烟扶着她的胳膊,道:那个赵姬来了,小姐可要仔细打扮一番,不能输了气势。

红绣哭笑不得的道:赵姐姐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你们紧张什么。

梅妆撇撇嘴,看了一眼商少行,拉着红绣道:好小姐,您就听奴婢一次,快跟着来,好让奴婢们为您上妆更衣。

晚了不是让人瞧了笑话。

红绣拗不过两个丫头,硬是被拉着去换了身雪白交领的窄袖绫衣,外头罩着对襟芙蕖暗纹的雪纺半臂,下着荷叶绿色罗沙曳地长裙,腰间系着细长的宫绦,双臂挂着白色真丝披帛。

才刚裁的新衫,怎么又宽了。

梅妆皱了皱眉,为红绣在随云髻的一侧簪上了代表着商家媳妇身份的凤鸣钗。

红绣站起身来,推开了丹烟还要为她簪花的手,笑道:这样就成了。

咱们紧着出去,别让客人久等失了礼数。

才出了卧房,便看到商少行也站在院当中。

红绣挽着披帛走了过去,人快到了?嗯,说是已经过了二道仪门了。

商少行回答着,上下打量她一番,轻声在她耳畔道:你这一身,就如同荷花仙子从莲池里走了出来。

红绣被他吹来的热气弄的双颊粉红,偏着头躲开来,这时候院门口已经传来下人问候的声音。

二人忙正了正神色,一同走出去。

伸出轿来的,先是一直丰腴如凝脂一般涂了鲜红蔻丹的素手,丫鬟挑着轿帘,由赵姬贴身的丫鬟扶着她下了蓝色的小轿。

赵姬一身玫瑰红色的褙子,对襟,玫瑰暗纹,收腰,云霞色的罗绮长裙,艳丽的宛若天边的晚霞。

她头梳凌云髻,两侧簪着红宝的蝴蝶步摇,妆容精致,媚眼如丝,红唇欲滴,几日不见,越发出落的艳丽照人了。

红绣妹妹。

赵姐姐。

两人各自上前一步,一人娇艳,一人素秀;一人丰腴,一人清瘦;一人艳光四射,一人淡雅如仙,双双拉着手屈膝相互行礼。

这幅画面,让轿子旁的下人们都看的直了眼。

红绣笑着道:赵姐姐远道而来,还特特的来瞧我,红绣真是受宠若惊。

你我姐妹,何须说这些个外道话。

赵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少行,抬手亲切的摸了摸红绣清瘦的脸颊,蹙起柳叶眉,担忧的道:瞧妹妹好像比在绣剑山庄时候还清瘦,可是身子不适?红绣拉着赵姬的手转身进了馨苑,我这身子姐姐还不知道么,姐姐一路来的可顺利?……二人聊着进了花厅,一行人分宾主落座,杜鹃沏了上好的碧螺春来,赵姬涂了鲜红蔻丹的手端起白瓷的茶盏喝了一口,红唇在茶盏边缘留下淡淡的唇印。

老太太到外头传来下人的通传声。

屋内三人都放下茶盏。

每个人都没有惊讶,因为他们都清楚,赵姬来了,老太太必然会露面。

不多时老太太由商金氏搀扶着进了花厅,身上的衣裳还是才刚那身,可见消息来得及急,他们连准备都不曾。

不过最让红绣惊讶的是老太太身后居然还跟着金艺岚。

祖母。

红绣行了礼,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姐姐赵姬姑娘。

老太太满面笑容,客气的道:赵姬姑娘不远千里而来,我们府里真是蓬荜生辉啊。

赵姬眼角余光看了眼商少行,随即微微一笑,媚态难掩的道:商老太太安好,赵姬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来,咱们坐下叙话。

商金氏和金艺岚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在主位坐下,丫鬟又重新上了茶水。

看了一眼施施然落座的红绣、商少行和赵姬三人,再看看另一侧与她一样站在老太太身旁的金艺岚,商金氏有些憋气,都是主子,她的身份比红绣还高呢,凭什么他们坐下了,她却要站着伺候?想到此处,商金氏也在老太太身旁的锦杌坐下,道:赵姬姑娘可是远近驰名的红人,一手绣艺巧夺天工,双手异飞绣名满天下,谁说起你来,不是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啊赵姬有礼的点头致谢,随即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商少行,询问道:三少爷,不知这位是…………商金氏脸黑了。

商少行笑了一声,道:这位是我二婶,又用下巴指了一下金艺岚:那位是我二婶的甥女金艺岚。

哦,原来如此。

赵姬笑吟吟站起身来,与商金氏和金艺岚又重新见过礼,这才坐下来拉着红绣的手道。

我这次突然而来,也实是惦记着妹妹,好些个日子不见怪想念的红绣笑着道:我又何尝不想念姐姐,只不过咱们远隔千山万水。

捎个信快马加鞭送去也要十天半拉月的,姐姐这次来就多住些日子,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

说这话她自己都肉麻,其实赵姬为了谁来,她们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戳破罢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唱一和玩死你第二百三十五章 一唱一和玩死你那是自然,既然来了南楚国,我也是为了将来做了些打算的。

赵姬娇媚一笑,甜腻的声音让人听的骨头发酥,媚眼如丝的瞧了眼商三少的方向,白腻的右手端起茶盏,鲜红的蔻丹与茶盏相映着,着实娇艳。

商少行转开目光,闲闲的转动茶盏佯作没瞧见。

老太太和商金氏对视了一眼。

好似从中看出什么端倪。

金艺岚则是咬了下下唇,不自觉的绞紧手中的帕子。

红绣微微一笑,道:赵姐姐说的是,作为女子,自然要学会为自己打算。

话锋一转,客气的问道:姐姐的住处可安排好了?妹妹在圣京城有几处宅子,经常安排下人清扫的,如今去了就能入住,不如姐姐给我这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如何?赵姬一怔,韩氏请她来,应当会给她安排住处,虽然商少行尚未提起此事。

有心当面拒绝,又不想在人前表现的与红绣不够亲昵,毕竟她顶着红绣结拜姐姐的名儿来,若是到了此地不依靠着妹妹,有违常理。

踌躇之间,老太太笑着插了话,出府去住做什么,咱们府里地儿大,赵姬姑娘若是不嫌弃,我这就派个妥帖人预备下客院来。

府里下人伺候的也毕竟周到些。

言下之意红绣那小小的私宅配不上赵姬的身份。

红绣闻言浅笑,素白的手指摆弄着袖口的花纹,垂眸不语。

赵姬客气道:多谢商老太太了,不过我早有安排,就不到府上叨扰了。

就算商少行并未言明她的住处,可也不会不给她安排,再说若是此刻进了红绣的宅子,那会让老太太怀疑红绣是不是跟韩氏有勾结,她不喜欢红绣,但也不会用这样拙劣明显的方式来陷害红绣,让商少行对她厌恶。

老太太本以为自己德高望重,又是商家的大家长,岁数和身份都在这里摆着,赵姬怎么也不会拂了她的好意,想不到她竟然直言拒绝。

心里有些别扭,但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笑着点头,道:赵姑娘安排妥当了就好。

有什么需要可别跟咱们客气。

说的好似他们关系多亲近。

商金氏也笑着附和:正是,咱们商府在圣京城里也算是大户,缺了什么吃的用的你就尽管说,老太太定会想法子给你弄来。

赵姬礼貌的笑着道谢,并未表现的有多敬重,更没有老太太与商金氏想想中的受宠若惊。

这让老太太心里越发添堵。

看向红绣,赵姬的表情从礼貌疏离换成了亲昵,拉着她的手倾身问道:对了,妹妹,姐姐还有一事要问你。

红绣放下茶盏,淡淡道:什么事?名满江湖的姬神医是你的至交好友,姐姐素来有胃痛的毛病,不知可否请你与姬神医说上两句好话,请她帮忙配置些丸药?原来如此,我会帮姐姐转达。

不过姬神医脾气古怪,我只能尽力而为。

无碍的,多谢妹妹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眼看着两女闲谈欢愉,老太太与商金氏都有些坐不住了。

倒是商少行悠哉的很,又命丹烟为他续了茶水。

她们从请神医看病聊到了圣京城的名胜古迹,之字不提行内之事,老太太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咳嗽了一声,插言道:赵姬姑娘此际来到南楚,可是有意参加八月十五的月夕比评?此话一出,屋内寂静,金艺岚面色沉静,但目光中显露出紧张,定定望着赵姬。

赵姬被打断了谈话也不着恼,似乎早料到老太太会这么问似的,笑着看了眼红绣,道:商老太太着实多虑了,我是不预备参加月夕比评的。

老太太、金艺岚和商金氏同时松了口气。

红绣都能听见他们呼气的声音。

赵姬又道:红绣妹妹参加,我再去参赛不是自取其辱吗?我可不敢跟妹妹撞上。

之前在绣剑山庄之时我已见识过妹妹的绝技,双面三异绣无人超越,乱针绣特殊的构图角度也叫人叹服。

赵姬说道此处咂了咂嘴,道:我可不想跟红绣妹妹撞上,还想保住我的名声,给自己觅个饭碗呢赵姬如此捧着她说话,红绣也是在意料之中。

她是个聪明女子,知道如何在三少爷面前讨得欢心。

不过红绣也顺着她的话茬,无辜的道:姐姐若是担心这个就大可不必了,不怕你笑话,红绣今年月夕比评的资格被取消了。

什么?赵姬佯作惊讶,眼角余光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老太太,一拍大腿道:哎呀,妹妹不早说,你要是不参加,那我可就要参加了。

一是我取胜的几率大些,二是咱们姐妹情深,不想因为小小的月夕比评伤了感情。

姐姐说的是。

红绣笑着点头。

老太太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因为红绣一句话而跌落谷底。

赵姬参加,金艺岚还有胜算吗金艺岚白了脸,商金氏愤恨的瞪了红绣一眼。

商少行还是悠哉的喝茶,端详着窗前的一株盛放的夏花,好似屋内的事全与他无关。

红绣啊,话也不能这么说。

老太太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今年的月夕比评,许是还要让你来绣的。

金艺岚猛然抬头看着老太太,后者全做没看到。

红绣眨了下水漾杏眼,定定的瞧了老太太一眼,随即抿唇浅浅微笑,既不应允,也不拒绝,只是沉默。

老太太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红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沉默的力量是最大的,往往能令敌人胡思乱想自乱阵脚。

红绣深知此道理,所以不在刚才的话题上继续纠结,转而明知故问:赵姬姐姐可是找好了下个东家?还是想自己开个店面?赵姬笑道:东家呀,现在还没有。

老太太眼睛一亮,明知赵姬是为了韩氏而来,她还是诚恳的道:赵姑娘若没定下来,不如就来我商家吧。

商金氏也想为夫君争来一个助力,连忙点头道:正是如此,外人能给的,咱们府里给的定然更多还不待赵姬回答,一直不说话的商少行已经开口,清泉般清澈的声音带着嘲弄:我看咱们府里有艺岚小姐已经够了。

你……老太太怒瞪着商少行,他不是成心拆台吗赵姬故作惋惜,也是的,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再说了,红绣妹妹那么好的手艺都及不上艺岚小姐的,我恐怕也是数不上数。

说着对金艺岚友好的笑了一下。

金艺岚脸颊仿佛有火烧一般。

赵姬的双手异飞绣名满天下,无人出其左右,红绣的双面绣还能模仿,人家的绝活是模仿都模仿不来的,她这样说话,不是跟扇她耳光一样么。

老太太嘴角抽搐,心里火烧一样,真想大骂商少行一顿解恨,可当着客人的面又不好发作。

正当这时,赵姬笑着对红绣道:其实呀,我最想加入的还是妹妹的绣妍楼。

老太太和商金氏心里再次生起希望,加入绣妍楼好啊,只要不是入韩氏,那就不是他们的敌人,金艺岚就还有希望红绣无视老太太和商金氏期盼的目光,玩笑似的道:赵姐姐可真是折煞妹子了。

绣妍楼只是个小绣房,贴切点说,这么一间小庙怎能装得下姐姐一尊大佛?那不是委屈了姐姐吗,不行不行,我可付不起姐姐佣酬啊赵姬闻言掩口一笑:瞧你抠门的。

我还真怕你克扣我的佣酬呢。

两人玩笑似的一说,已经明确了赵姬不会去绣妍楼。

老太太和金艺岚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

今日心情当真是大起大落……金艺岚歪头看着红绣与赵姬,许是她多想了,为何她有一种红绣和赵姬合起伙来耍弄老太太的感觉呢?不对,定是她多想了。

赵姬看向三少爷时候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暧昧,她没看错的话,赵姬与红绣应是情敌才对,他们水火不容才比较正常,又怎会统一战线,一同戏弄老太太呢?赵姬与红绣又闲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红绣笑着送赵姬到了院门口,赵姬临上轿子之前笑道:这次来了南楚国,可要好好的观光一下,改日妹妹要带我去参观你的绣妍楼啊。

那是一定的,姐姐来的巧,六月十八还有大庆,到时候定会更热闹,届时妹妹一定好好陪姐姐逛一逛。

一言为定。

看着赵姬的轿子离开,红绣提起裙摆转身迈进门槛,缓步走上了抄手回廊。

跟在身后的丹烟担忧的小声道:小姐,奴婢瞧老太太神色不善,您可要仔细着点。

这个赵姬明明是喜欢三少爷的,今日却处处捧着小姐,到处维护小姐,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可以肯定的是,赵姬与小姐一唱一和,让老太太极为恼火。

红绣闻言浅笑着点头,稳步下了台阶,才刚进花厅,就听老太太冷声训斥商少行:行儿,你刚才那是何意?明明有机会拉赵姬来咱们商家,你为何阻止PS:一会还有一章O(∩_∩)O~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不是女色魔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不是女色魔商少行温和的笑着,与老太太的暴跳如雷和商金氏的横眉怒目比起来,他显得淡然多了。

祖母息怒,您说孙儿阻止,我可不记得我阻止过什么。

商金氏怒道:你还狡辩,刚才是你说咱们家有艺岚就够了,赵姬姑娘才不来的哦商少行拉了长音,笑着说:这是祖母的原话啊,那日祖母不也是这么对红绣说的吗?你老太太抓起手旁的茶盏摔在商少行脚下,飞溅起的碎瓷片打在商少行雪白的外袍下摆上,有殷红的一点点痕迹如梅花一般绽放开来。

三少爷商福全惊呼一声。

一旁的红绣心里也紧了起来。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日在北冀国,商少行挡在自己身前徒手握住商少莫的那一剑的画面,同样殷红的鲜血,那日他流的血要更多,至今他手掌上还有疤痕,可今日她的心却比那时候还要揪紧。

商少行浅笑着抖了抖外袍下摆,不急不缓的道:祖母真是抬举孙儿了,咱们商府又不是我掌家,我的一句话,又何足轻重呢?一句话,便将老太太给噎的险些翻白眼。

才刚在兰思院祖孙两个才翻了脸,到现在她也不能怪商少行说话直接。

她说不过他,还说不过红绣?目光一转,瞪着红绣,老太太埋怨道:还有你方才为何不让赵姬进你的绣妍楼看着老太太已经全然情绪失控,红绣笑着走到方才自己的座位坐下,动作优雅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朱唇微启,柔声道:祖母这么问,真让红绣不明白了。

我才刚不是说了么,我绣妍楼庙小,供不起那尊大佛啊。

商金氏抢着大声道:可是你请了她去绣妍楼,她就不会帮韩氏参加月夕评比了啊啊?红绣无辜的看向商金氏,眨了眨眼道:赵姐姐会帮着韩氏参加月夕评比?这消息从何而来,我并不知道啊。

老太太左手捏着桌角,手背青筋暴起,冷哼道:你不知道?我不信行儿才刚没跟你说红绣摊手:祖母,我与三少在一起时从不谈及商业之事。

那你们谈什么?行儿的性子我做祖母的还不了解?祖母。

红绣没等回答,商少行便沉静的说:您失态了。

……一句话,让老太太再也无从发作,也惊觉自己竟会如此失态。

赵姬万一参加月夕比评,她还要让红绣帮忙呢,怎能在这时候将她得罪了?强压下怒火,老太太面色稍缓:罢了,今日的事就算了,红绣你也好好养着身子。

我乏了,这就回去了。

多谢祖母挂心。

我身子无碍的。

祖母您慢走。

红绣与商少行一同将老太太、商金氏和金艺岚送到馨苑门口,看着轿子渐行渐远,红绣回过身拉住商少行的袖子,快步往卧房方向走去。

这还是红绣第一次如此主动的接近自己,商少行怎会挣脱?迈开长腿的跟在她身后。

丹烟与梅妆对视了一眼,小姐在生气?她们跟着红绣太久,只知主子性子沉静,鲜少有感情外露的时候,可如今,却明摆着的在生气。

杜鹃,去备些热水。

是。

丹烟,姬公子给我的药箱你帮我收在哪儿了?啊?哦在矮柜子里,奴婢这就去拿来商少行目光柔和的望着红绣娇弱纤细的背影,心里宛若有羽毛轻轻刷过,窝心的仿佛此刻让他立即失去生命他都甘愿,原来红绣阴沉着小脸怒气冲冲,是因为他腿上的小伤。

二人进了卧房,红绣让商少行坐在罗汉床上,自己搬了锦杌坐在他对面,不由分说的掀起他衣摆,挽起他白色绫裤的裤腿到膝盖处。

商少行皮肤白净,小腿上光滑的很,如今却被碎瓷片割破了数道口子,血已经不留了,但在他如玉班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手有些抖。

明知道不是什么大伤,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拿起绣花针,仔细的帮他挑出伤口里的碎瓷片,接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杜鹃递来的湿帕子,清洗了伤口之后又从梅妆手中的药箱里挑出药膏,轻柔的帮商少行上了药。

姬寻洛配制的药膏效果奇佳,才一涂上,商少行便觉得腿上火辣辣的痛已经被一股清亮取代,还伴随着一阵淡淡的香气。

红绣不识得,商少行却知道那是治疗外伤的奇药,江湖上多少刀口舔血的想要也是千金难求的。

如今红绣却拿来治疗他这样的小小皮外伤,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浪费。

一切停当,红绣坐直了身子,这才惊觉自己与商少行的姿势太过于暧昧她刚才掀了人家的衣摆,挽了人家的裤腿……还是很急切的,像个迫不及待的女色魔?红霞飞上双颊,她是怎么了?要按着平时的性子,一定会将药扔给他让他自己解决,再不然就吩咐福全来伺候着,她怎么会亲自动手?这可是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古代啊商少行闲闲的欣赏红绣俏脸红透的媚态,只觉得才刚被老太太惹出的怒火此刻都已烟消云散。

眼看着她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商少行好心的安慰道:下人们都出去了,这儿没外人。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红绣钻地缝的心思都有了,就是因为下人们闻音知雅的退下,才显得他们这么做更见不得人啊。

正当她纠结之时,额头突然覆盖上一只体温偏低的手。

红绣抬起头,商少行背对着阳光,面容瞧不清楚,正温柔的轻抚她的额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将他满腔的怜爱表达出来。

红绣又想起前世的父亲,在她弥留之际,经常做着与商少行相同的动作,那是一种恨不得以身替她受罪的浓烈到无法抗拒的感情。

红绣的目光有些迷离。

红绣?嗯?我喜欢你。

……我曾说过的。

嗯。

红绣别开脸,刚要起身,商少行的手指却抬起了她的下颚,强迫她的视线对着他的。

看着他越来越贴近的脸,红绣手足无措,心里如一团乱麻,紧张的身体发抖,毕竟若是真的吻了,那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正儿八经的初吻啊。

眼看着平日里沉稳淡然的红绣吓的脸都白了。

商少行到底是于心不忍,不想吓坏她。

轻捏她下巴的手转到她背后,双臂微合,紧紧拥抱住她,用脸颊贴着她的脸颊。

深深呼吸她身上特有的卓荦清香。

在她耳畔低喃道:别怕,是我不好。

别怕。

红绣的双手垂在身侧,一直挽在双臂的真丝披帛掉落在地上。

她的心跳在加速,有些庆幸,又有些贪恋商少行身上带着药香味的淡淡味道。

难道这就是喜欢?与那时候对姬寻洛的那种感觉不同,她喜欢姬寻洛,是喜欢他的性情,喜欢他的潇洒,喜欢他不羁的个性,喜欢他的自由。

可是商少行呢?她找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若说性子,他太过阴险,手段也太狠。

那时候他当着她的面断了一个探子的手臂那种血腥的场面还仍旧记忆犹新。

若说家境,他也给不了她完全的自由。

商府乱七八糟一团乱麻,敌人个个虎视眈眈。

唯一挑得出的,就是他的绝美长相。

可是长相又不能当饭吃。

她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呢?是他对她一直的专情打动了她?可是感动并不代表喜欢啊。

到底是喜欢,还是感动?红绣能谋划复杂的新款发布会,能算计敌手与无形之中,可面对纷乱的感情,她的脑袋明显已经打结了。

商少行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身子,心中激荡难以抑制。

过了半晌,他才适可而止的放开手,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出现了他乐于见到的微妙转变。

少爷。

什么事?商少行皱眉,要是没有什么大事还来打扰他,他回头定要打福全儿那小猴子的屁股商福全也知道自己打扰到主子了,可有事又不能不报,硬着头皮道:外头艺岚小姐的贴身丫头青莲来传话,说是请您到蕉园去一趟。

蕉园是崇宗园中的一个院落,如今只住着金艺岚。

商少行轻斥道:这种事你还来通报?还不直接回绝了。

商福全苦着脸道:是青莲说他们小姐有句话带给少爷。

站在门口的商福全瞧不见屋里主子的神色,斟酌了一下,才道:艺岚小姐说了,您这次去了,往后她绝不会再纠缠您了。

要不然,就,就会找红绣主子的麻烦。

商少行心中心思百转,他似乎是非去不可。

他虽然派人保护红绣,皇上暗中也有侍卫跟随,但那是在府外。

金艺岚若是真的发起狠来,某日趁着旁人不在来拜访红绣,说着话突然给红绣一刀什么的,那不是亏的大了?女人发起疯来,他还是不能不防备啊。

叹了一声,商少行站起身道:我去一趟。

红绣这时候已经恢复常态,点头道:你仔细些吧,我觉着事情不平常。

许是与月夕比评的事有关。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金艺岚,你还可以再不要脸点吗第二百三十七章 金艺岚,你还可以再不要脸点吗蕉园位于崇宗园的东北角,进了崇宗园大门直往里走,右侧拐过两道月洞门穿过一个小花园便是了。

这里的景色宜人,每一隅都是大老爷商崇飞在世之时精心设计建造的,只不过商崇飞过世之后,老太太偏疼二老爷,才将这处院子给了二房,也是自打那时候起,商少行就再也没迈进过崇宗园一步。

如今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他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院子中,他曾与父亲和兄长度过愉快的时光。

虽然他自小就没见过母亲是什么样,父亲待他也严厉,但他们父子三人之间,总是有一种微妙的默契。

而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感慨之间,商少行已经跟着青莲进了蕉园,踩着平整的石子路穿过花丛,来到了正对着院门的正厅门前。

商少行刚要进屋,青莲却道:三少爷,小姐让您直接往厢房去。

厢房?是,小姐日常在厢房刺绣。

商少行了解的点头,红绣也经常如此,在绣房里一呆就是一整日,会客也常在那处。

转了个弯去往西厢,商少行有些奇怪的左右看看,你们小姐往常身旁都没人伺候?院子里太过于安静,怎么连个小丫头都不曾瞧见?青莲笑着解释道:回三少爷的话,小姐刺绣时候喜静,下人们怕扰了小姐清静,便到丫鬟房去做些小活,小姐需要时候自会唤人的。

原来如此。

青莲先一步上了台阶,为他挑起了门帘。

商少行冷着俊脸迈步入内。

谁知道才刚进了门,却瞧见金艺岚正巧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全身一丝不挂,身上发上滴着水珠,屏风后沐浴的大桶还隐隐约约冒着热气,显然是才刚出浴。

啊金艺岚双手掩着胸尖叫着绕回到屏风后。

门口的青莲也是一声惊呼:天啊,小姐您怎么在沐浴三少爷竟然看到小姐……这一吵闹,原本安静的院子里不知何处跑出不少丫鬟婆子。

听了青莲宣宣扬扬恐怕人不知道似的宣传,皆是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商少行抿唇冷笑,很好,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红绣独自坐在绣房,为寻辰的衣裳绣好领口处的玉蝴蝶纹,外头突然传来梅妆惊慌失措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险些扎到自己的手指头。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张张做什么,有话慢慢说。

梅妆惨白着脸,气喘吁吁地道:才刚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头来传话,请您速速去兰思院一趟,说是,说是……说什么?红绣慢条斯理的放下针线。

说是三少爷看了艺岚小姐洗澡,艺岚小姐还是一丝不挂的全被看光了。

这会子二夫人正带着艺岚小姐在老太太那劝说着,可艺岚小姐就是哭个不停,寻死觅活的,说是要上吊。

红绣愣了一下,她相信商少行不是那样龌龊之人,金艺岚才刚找了三少爷去,定然是与丫鬟合谋订好了计策,想逼商少行娶她而不择手段了。

好可怜的女人。

红绣站起身来,随意拿起搭在屏风上的雪白真丝披帛挽在纤细的手臂上。

梅妆急的跺脚,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小姐还可怜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咱们都看得出,指定是她设计故意让三少爷看到她,看到她洗澡的,想逼三少爷收了她。

为了跟小姐抢夫君,她连脸都不要了,您还可怜她红绣一面往外走,一面说:我是可怜她愚蠢。

这么做,只会让三少越加厌恶她罢了。

她以为到老太太那哭两嗓子,拿着白绫比量一下,三少爷就会乖乖娶她了?那三少爷……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后半句话梅妆没有问出口。

红绣摇头,沉默着走上了抄手回廊。

商少行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金艺岚太天真了,她以为商少行一身书卷气,又似乎温和,就是好捏的软柿子吗?逼急了,他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梅妆亦步亦趋的跟在红绣身后,看着自家小姐轻盈优雅的迈着步子,似乎一点都不急躁,自己本来焦躁的心也沉静下来。

小姐聪明绝顶,料事如神,她说会没事,那就是真的没事吧。

出了院子上了小轿,下人们一路小跑的将红绣送到了兰思院,这会院子里忙作一团,不论是王妈妈还是艳秋晚秋,都没了来巴结红绣的意思,均站在门口耳朵贴着墙壁听着里头的动静。

还用得着那样听?红绣挑眉,她才刚迈进门槛,都已经听见金艺岚哽咽的哭声了。

老太太,艺岚,艺岚活不了了。

您要给艺岚做主啊商金氏也哭嚎着,母亲啊,您定要给艺岚做主,我的外甥女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如今被行儿全都看了去,这可怎么是好?若是行儿不娶她,她除了出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啊好好的姑娘家,就怎么莫名其妙的失去贞洁了,这叫我如何与她死去的父母交代啊……红绣缓步上了台阶,轻轻拍了下王妈**肩膀。

王妈妈正听的入迷,不耐烦的甩了下胳膊,回头一瞧竟然是红绣,连忙恭敬的退了开。

红绣姑娘。

一旁的丫头们也一同跟着行礼。

红绣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吩咐梅妆留在外头,一个人进了屋。

绕过屏风来到侧厅,红绣就瞧见屋子里一团混乱。

老太太穿着才刚那一身衣裳,扶着额头紧绷着脸坐在罗汉床上。

商金氏哭哭啼啼的站在老太太身旁。

金艺岚长发披散,还滴着水,穿了身雪纺的袄裙,哭的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而商少行,仅是淡然的坐在老太太右手边的一张圈椅上,端着细白的茶盏沉默的喝茶。

见红绣进来。

商少行眉头紧蹙。

红绣并未与他有过多的眼神交汇,而是走上前行礼。

祖母,二婶。

红绣来了,快坐下吧。

老太太恹恹的摆手,让红绣坐在身旁的锦杌上。

也没吩咐丫鬟上茶,就直截了当的说:你也听说了吧,行儿去蕉园,正撞上艺岚在沐浴。

红绣微微一笑:府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红绣哪能没听说呢。

才刚三少爷正在我那用茶,祖母与二婶才回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艺岚小姐的贴身大丫鬟青莲便来请三少爷了。

红绣语速极慢,看了一眼金艺岚,笑着道:青莲说,是她们家小姐要请三少爷去一趟,有要事商议,若是去了,她以后决不再纠缠三少,若是三少不去,她就要拿我开刀。

有这等事?老太太看向金艺岚。

金艺岚娇弱无比的抽噎着,哀怨的望着红绣:红绣姐姐,你何苦这样抹黑我?我知道,你想独占三少爷一人,我也不想做那棒打鸳鸯之事,可今儿个三少爷会来,我的的确确是不知情的啊,我出自书香门第,礼义廉耻还是懂的,不至于拿自个儿的名节做这等亏本的赌注,我,我……说到这里,金艺岚已经泣不成声。

红绣冷静的挑了下眉,笑道:艺岚小姐不必惊慌,我自始自终也没说青莲一定是你派去的,不过青莲去了馨苑,那是许多人都瞧见的,我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看的清楚,三少爷的随从也看的清楚。

难道说,是青莲要陷害艺岚小姐?红绣说罢,笑吟吟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一拍桌子,道:把青莲给我叫来是。

奴婢这就去。

外头王妈妈应声,不多时,青莲就低着头进了屋,哆哆嗦嗦的跪在了中间。

老太太怒声问:青莲,你如实说,今**为何要叫三少爷去?你家小姐在厢房沐浴,你不知情吗?青莲磕了个头,泪流满面的道:奴婢确实不知情,小姐早起曾经提过一嘴,说三少爷常年掌家,对月夕比评了解颇多,想与他商议一下今年月夕比评的绣活要怎么做才好。

奴婢便记在心上,特地去馨苑请了三少爷。

谁知道,就赶上小姐正沐浴。

奴婢真的是无心的啊老太太哼了一声:你不知情?那是谁教你说,如果不去,你们小姐就要拿红绣小姐开刀的话的?奴婢,奴婢自个儿想的,奴婢怕三少爷不去,就随口胡诌的。

青莲趴伏在地上,哆嗦着不敢抬头。

老太太皱着眉看向金艺岚,又看了眼商金氏。

商金氏见状连忙抢着道:母亲,如今当务之急不是问原因,而是解决艺岚的问题啊,这些事都可以放放,但我的外甥女的名节确实是叫行儿夺去了。

不管他为何去,总归是把人都看光了,您要给艺岚做主啊老太太抿唇望着商少行,道:行儿,你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吭声,倒是也说句话。

商少行凤眸微眯,轻轻放下了茶盏,道:祖母也听见了,今日之事,全是因贱婢私做主张引起,行儿就算不掌家,也是府里的少爷,处置个把奴婢的权利,祖母也给的吧?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吃你那一套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吃你那一套老太太能说不吗?当然不能。

明知道商少行要做什么,她也只能点头。

商少行笑着站起身来,步履翩然走到地当间,站在青莲跟前。

跪在地上的青莲只见面前多了双雪白的靴子,三少爷若有实质的目光盯在自己背上,她感觉自己似被猎豹盯上的猎物一样,浑身都不自觉的越发抖的厉害。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小姐撑腰呢,老太太现在月夕比评要靠着他们家小姐,小姐背后有人做主,她还怕什么?青莲吞了口唾沫,心里安定下来。

商少行清冷的声音足够的威慑淡淡传来:青莲。

我再问你一次。

今日,是你家小姐吩咐你去的,还是你自作主张去的?是奴婢自己。

青莲仰头看了商少行一眼,语气无畏。

你可知道你作答的后果?不急,你想好再答。

商少行的声音带着些诱惑,似乎在说,说对了,你就活,说不对,下场会很凄惨。

青莲看了眼自家小姐,金艺岚对她微微点了下头,越发给了她勇气。

梗着脖子,青莲挺直了腰杆道:三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威胁奴婢,屈打成招吗愚蠢的奴才。

商少行摇了摇头:好,既然你完全认了,我也无话可说。

扬声对着院子外,来人青莲不顾主子意愿私自做主,以红绣姑娘威胁本少爷,又陷害艺岚小姐贞洁尽失,拉出去打她六十板子,逐出商府,立刻执行是,三少爷外头家丁不多时就拿来了条凳摆在兰思院当中,有掌刑的家丁垂首进了门,一左一右架起青莲就要往外走。

青莲一看真的要打,立即慌了,六十板子,那不是要了她的小命吗慌乱的看向金艺岚,却见主子低着头,并未看向她的方向。

青莲的心凉了半截,尖声叫道:小姐,救救奴婢啊小姐……叫声越来越远,人已经被拉了出去,院子里不多时就传来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青莲的尖叫求饶声。

金艺岚皱着秀眉,低头不语。

商少行则是背着手仰头看着承尘,似乎那杀猪一样的叫声不存在一般。

红绣低下头,闭上了眼。

发生这种事,她能怎么办?不多时,尖叫声弱了下去,板子声音也停了下来,有人在门口回报:三少爷,人已经没气儿了。

商少行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拳头,可脸上却没有表情,葬了吧。

是。

屋内气氛有些冷,打死了青莲,众人都有些脚底发凉,尤其金艺岚,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的跟麻花一样。

如今罪魁已经打死,也该说说艺岚的事了。

老太太也不问商少行,而是直接看向红绣,道:红绣啊,行儿毕竟是瞧见了艺岚的身子,毁了人家的清白。

你说应当如何是好?红绣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望着老太太,无辜的道:此事当事人是三少爷与艺岚小姐,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意思,老太太还是问问他们吧。

老太太本以为红绣 贤惠,也有同情心,说不定就说出同意商少行纳金艺岚为妾的话。

没想到她竟然摆出一副事不干己的态度。

今天事儿都赶在一起去了,早上就跟商少行生了一股子气,刚才在馨苑又被赵姬弄的心情大起大落,才刚回来喝了口茶,还没缓过乏来,就又出了这样乱的事。

老太太心下疲惫,语气也难免生硬,望着金艺岚道:艺岚,你的意思呢?金艺岚娇羞的低着头,手里仍旧绞着帕子,柔弱的道:全听老太太的安排。

行儿,你呢?老太太话音刚落,商金氏和金艺岚已经期盼的看向了她。

屋外的众下人也都好奇的看着商少行,只等着他的反应。

唯有红绣一人,目光放在盆景上,似乎对商少行的回答丝毫不关心。

商少行坐在红绣身旁的圈椅上,道:我不娶。

金艺岚猛然抬头,红肿的双眸中含着眼泪,凄然的望着商少行。

你老太太抖着手指着商少行,斥道:你这个孽障,你毁了人家的清白,如今怎么能不负责任?祖母也瞧见今日之事罪魁祸首是艺岚小姐屋子里的丫头,才刚人已经打死了,我也算帮艺岚小姐报了仇,说起来,她还该谢我吧。

你,咱们商家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子孙祖母是在逼我娶她?你瞧见人家姑娘身子,不娶了她你让她如何是好?难道真忍心让她青灯古佛一生吗?那是她的事。

商少行说罢,转头看向窗外。

金艺岚不可置信的摇头,摇落了一串串眼泪。

她想不到啊,她设计的如此缜密,还牺牲了自己的贴身丫鬟,本以为会逼的三少爷答应了纳她为妾,想不到他却如此绝情,竟然全不管她的感受。

商金氏一跺脚,拉着老太太的手哭道:母亲,你可要给艺岚做主啊,这是造的什么孽,艺岚往后可怎么办,怎么办啊金艺岚也哭道:我不活了,不要活了屋子里一团混乱,商少行清泠的声音却带着不可言喻的穿透力,直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他毫无感情的道:要死,就选个痛快的死法。

要出家,我去帮你安排城外的百惠庵。

听说那个庵堂还不错。

三少,你你这个孽障老太太气的站起身来,哆嗦着手走到商少行跟前,指着他鼻尖道:今天这个责你负也得负,不负也得负祖母您别忘了,当日我交出家产的时候,你答应了我什么老太太一窒,险些噎死自己。

商少行冷哼,目光灼灼望着老太太和商金氏:当日是祖母说,以后再也不干预我的婚事,不管我是否纳妾,答应我只娶红绣一人,我才甘愿将家产让给二叔,难道今**们要反悔了不成?祖母一家之长,难道还出尔反尔?那时候你也没毁了姑娘家的名节啊商少行眯着凤眼,嘲弄的看了一眼金艺岚:此事个中细节艺岚小姐心知肚明,众人也皆有眼有脑,有眼会看,有脑会想。

事实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死了一个愚忠的丫头就死无对证了的。

当时蕉园中,为何偏巧一个奴婢都没有,而事发之后人又突然冒了出来?为何艺岚小姐在绣房里沐浴,难道平日也是在绣房沐浴?个中端倪,仔细一审便知。

祖母如今逼迫于我,而不去细想事情的前因后果,难道真想食言而肥,只是为了为难孙儿而为难??你,你……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大胆,怎能对你祖母如此不敬商金氏扶着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反正你做的事,你就要负责商少行站起身道:我话已经说明。

金艺岚我决计不会娶,她愿死愿活都于我无关。

说罢扶起红绣,道:走,我送你回馨苑。

红绣给老太太和商金氏草草行了礼,便与商少行并肩走了出去。

行儿,你给我站住行儿老太太愤怒的大叫,依旧无法让商少行停下脚步。

金艺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想不到商少行如此决绝,竟连老太太都制不住他难道她真的要了结了性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是说出家为尼,一辈子吃斋念佛?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亏的大了。

老太太,您要给我做主啊,老太太啊老太太被哭的头都疼了,脑仁嗡嗡作响,可金艺岚毕竟是客,还是今年月夕代表商府的绣娘,他不能怠慢,只好道:今日大家都顶着火呢,行儿在气头上,不允也是正常的,回头我再好好劝劝他,你回去好生歇着吧,可千万别做了什么傻事。

一切有我呢。

金艺岚这才满意点头,哭哭啼啼的回蕉园去了。

※※※※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再加上起初金艺岚的刻意宣扬,就算老太太严令不许嚼舌头,如今私下里也已经是闹的人尽皆知了。

老太太又找了商少行几次,头一次,商少行还会去听听老太太的唠叨逼迫,然后严词拒绝。

到后来,他干脆连去都懒得去。

而府中,很快就传出金艺岚自缢,被丫头撞见获救的消息。

她闹了这么一出,老太太怕出了人命,又是着人来找商少行,逼着他非得娶了金艺岚不可,全然不顾当时的承诺。

对于此事,红绣一直只字不提,每日专心于绣妍楼即将到来的新款发布会,闲下来就给寻辰绣袍子上的花样,日子仍旧如常的过,只有梅妆和丹烟知道,小姐的心情其实也不怎么好。

五月二十八,金艺岚好容易养好了身子,由老太太哄着去商府的铺子里继续传授绣娘的手艺。

轿子出了商府,如往常一般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想不到此时却从天而降七八名蒙面大汉,三两下就将护送的下人放倒,将金艺岚从轿子里抓了出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三十九章 掐死也不解恨第二百三十九章 掐死也不解恨金艺岚身上穿着的罗沙的翠青色襦裙摆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头上的翡翠步摇因身体的震动而剧烈摇晃。

为首的一名皂衣蒙面大汉二话不说,左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直接推着她按到了墙上半举起来。

死死扣住了她的颈间的动脉和气管。

空气隔绝,金艺岚惊恐的长大双眼,痛苦的憋紫了脸,想尖叫求救,却叫不出声音。

只有脚尖能碰着地,不停的踢腾,纤白双手抓着那大汉的大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好难受,好难受眼泪流了出来,难道她要死了吗?这一瞬的时间,似乎比往常漫长了无数倍,金艺岚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和念头,有父母,有商少行,还有青莲。

难道害死了青莲,她马上就要遭报应了吗?到底是谁要杀她?谁来救救她。

谁来救救她皂衣大汉眼看着金艺岚双眼充血翻白,舌头也吐了出来,掰他手的双手也失去了力道,眼看着就要气绝身亡,这才拿捏时间,骤然一松手。

本来双脚离地的金艺岚突然失去了支撑,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久违的空气灌入,让她剧烈呛咳起来。

眼泪鼻涕也流了下来,才缓过气,金艺岚便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我给你们银子,你们,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大爷饶命啊周围那几名蒙面大汉面无表情的将金艺岚围在中间。

才刚出手那位背着手双脚叉开,低头,用森冷的声音道:不许你再去逼迫商府三少爷,今天就留你一条贱命,若是再被我得知商老太太或者二夫人还去找商三少爷的麻烦,那么下次,我便直接掐断你的脖子是,是,我不敢了,不敢了金艺岚连连磕头,刚才最接近死亡的一瞬,让她恐惧到极点。

在生命面前,纳妾一事就再也微不足道了,还是活着要紧啊皂衣大汉哼了一声,出手如电,一掌砍昏了金艺岚,转身带着人离开,到了巷口各自除去脸上蒙面的巾帕,其中一名才刚自始自终没有动过手的绝美公子,正是商少行。

另一个穿了青色布衣的,赫然就是商福全。

少爷,这样就够了吗?够了。

商少行一面由着商福全为他换上锦袍,一面对其他几人道:你们做的很好,下去吧。

是,三少众人一起拱手,各自转身离开,不多时便消失在街市之中。

商福全将才刚三少和自己身上的衣裳收好,将折扇递给商少行,二人一前一后走上市集,过了几条街,又把衣裳随手给了路边的乞儿。

商福全这才问:少爷,为何才刚您不露脸呢?奴才觉着让她知道您会宰了她,她会更加害怕啊。

商少行手中折扇一转,啪的一下轻轻敲在商福全额头上。

小呆子,我若是露面,不是给了她找祖母告状的机会?额……商福全脸一红:少爷说的是,奴才只是看不惯她那么刁难少爷,这些日折腾的人喘不过气来,着实让人气结。

那种不要脸的贱人,白给倒送银子都没人要,长的似个人样,却不做人事,她怎么跟红绣主子比啊。

商少行微微一笑,商福全这话说的深得他心,世上的确再也没有女子能与红绣相比。

走了几步,商福全恍然道:啊少爷,奴才明白了让她不知是谁要杀她,她才会日日提心吊胆,处处心惊,处处防备,才会真的害怕,不敢在做出任何逾矩之事,只能规规矩矩的,因为怕被瞧见了就没命了啊商少行抿着嘴唇,凤眸光华一闪,赞许的点了下头,并未多言,而是转身进了一旁的点心铺子。

商福全挠了挠后脑勺,虽说伺候少爷这么些年了,早看惯了他那张比女子还要美的脸,但刚才在阳光下少爷那一个微笑,还是叫他看得呆了。

快步跟着进了点心铺子,紧忙掏出钱袋付账。

一看少爷买的东西,商府全就乐了,云片糕、桂花糖、雪梨薄荷饼,都是红绣主子平日喜爱的零嘴儿。

少爷真是拿着红绣主子当宝一样疼啊。

馨苑中,红绣穿了身水蓝色绉纱襦裙,交领窄袖绫衣外头罩着对襟的水蓝色半臂,正斜歪在窗前的湘妃榻上小憩。

杜鹃轻手轻脚的走到近前,帮红绣盖上精致的纱被。

门口传来脚步声,一抬头,就见梅妆引着姬寻洛与姬寻辰两位公子走了过来。

杜鹃犹豫了一下,笑吟吟迎了上去,在门口行礼,悄声道:两位公子,小姐才刚睡下了。

姬寻洛闻言点头,也同样悄声道:不必叫醒她,去沏茶吧。

是。

杜鹃和梅妆行礼退下了,姬寻洛与姬寻辰坐在外间。

透过薄薄的屏风,隐约能看得到窗前湘妃榻上那个蜷缩着熟睡的人影。

姬寻洛目光转柔,这些日商府里出的事他都知道了。

可怜红绣身子不爽利,还要面对一窝子豺狼虎豹,他若是有立场,早就将红绣接出去了。

只可惜,他自己府上尚且乌烟瘴气。

看看稳坐一旁端着茶盏,跟小大人似的寻辰,姬寻洛就有扶额的冲动。

这小家伙看不惯诸葛大小姐,更看不惯杜氏,倒是与君小鱼意气相投,每日跟杜氏闹的水火不容,他现在都不怎么回府,基本上是带着寻辰住在莫来求,一来教寻辰认药身旁不缺药材,二来他耳根清净。

三少爷,小姐这会子正在小憩。

门外传来丹烟刻意压低的声音。

随即就见商少行放轻了脚步进了门。

姬寻洛坐着没动,仅是微笑着拱了下手。

商少行也微笑还礼,在姬寻辰身旁的圈椅入座,接过丹烟新上的茶优雅的喝了两口。

目光同样放在屏风上隐约透出的那个娇弱人影。

三个怕扰了红绣休息,各自沉默着喝茶,没有一个人做声。

就连姬寻辰也体贴的将茶盏轻拿轻放,尽量不发出声响。

门外的丹烟、梅妆和杜鹃看在眼里,暖在心头,小姐最近虽然受了些苦头,但能有三少爷和姬公子如此真心待她,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此生已是足够。

红绣一觉醒来已经过了晌午,若不是姬寻洛为她施针扎疼了她,恐怕她会睡到月上西楼。

眨了眨眼,看着姬寻洛近在咫尺的俊脸,红绣沙哑的叫了一声:洛寻?嗯。

姬寻洛应了一声,快速将金针拔下来收好。

红绣蹙眉,我又晕过去了?姬寻洛眉头紧锁,答非所问:最近仍旧时常感到头晕无力?红绣一窒,半晌才点了下头,转移话题道:何时来的?怎么不叫醒我?姬寻洛暗自叹了一声,站起身为她在身后垫了软枕。

他一让开,红绣才看到他身后还站着商少行和姬寻辰。

你们都在啊。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红绣吩咐道:梅妆,去厨房提食盒来吧,三少爷和两位姬公子也一同用,记得加菜。

是,奴婢这就去。

梅妆问丹烟要了银子,快步去了。

红绣一直看着她似乎长高了许多的身影走出院子,才笑望着姬寻辰:给你裁的新衫做好了,去试试看合不合身吧。

姬寻辰兴奋的点头,随即想起自己应该酷一些,马上沉下小脸,又是想笑又是想摆酷,表情复杂的跟着丹烟去试衣裳了。

姬寻洛问:这几日可曾按时休息?嗯,都不曾贪黑了。

我给的药,可曾按着我的要求用?用了的。

那可有何处觉着不适?红绣下意识看了一眼商少行,随即笑了一下,说:没什么不适的。

我觉着身上逐渐有了力气了。

姬寻洛点点头,道:那就好。

站起身低头收拾针盒,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遮住了眉眼,让红绣看不清他的神色。

商少行欲言又止,本想告诉红绣他已经将她用药之后有副作用告诉了姬寻洛,但怕红绣心里不舒坦,还是没开得了口,反正姬寻洛为了红绣,也不会说出来,只会默默的换药。

但是,红绣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连天下第一神医都解不了,她的身子,会不会……商少行思及此处,背脊已经满是冷汗。

万一红绣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办?红绣姐姐。

正当这时,姬寻辰穿着水蓝色的外袍,背着双手,小大人似的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只不过旁日白皙的小脸,此刻布满红晕,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欢喜。

大小正合适呢。

小姐,姬小公子穿上这一身,简直,简直……丹烟喜欢的不知怎么形容才好。

红绣理解她的那种感觉,用现代话来说,这么美型的小正太,简直萌死人了。

寻辰。

红绣声音带着些诱惑。

嗯?姬寻辰奇怪的抬头看她。

你愿不愿意帮我个忙?什么忙?绣妍楼的‘新品发布会’,你来做我的小模特吧。

魔,魔特?是何物?额……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二百四十一章 要的就是震撼全场第二百四十~二百四十一章 要的就是震撼全场公子,请柬已经都已经发完了,就等着明日咱们好大显身手了。

周掌柜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等着看到场宾客惊艳的眼神了,崇拜的目光望着面前俊美的公子,周掌柜满心兴奋。

三少爷是有大才的人,公子更是神人一样。

先是他独创的记账方式,再是此次新款发布会的筹备上他所展露出的才华。

现在楼中不论是绣娘还是小二,各个都用痴迷的眼光盯着他瞧,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红绣被他崇拜的目光看的不自在,笑着收起折扇,道:既然事已经了了,你就先带着铺子里诸位回绣妍楼吧,今儿个早些收业,好生休息,明儿早上早些来聚缘楼准备着。

从账房支银子给大伙加菜,不用给我省钱,只管犒劳诸位就是。

是,公子周掌柜喜笑颜开的行礼退下,去张罗着收工了。

商少行这才笑着打趣道:诸葛公子倒是大方的主子。

就不怕下头那些人多花银子?红绣一面收拾书案上的账册和文稿,一面道:三少做什么将你自己说的好似比较吝啬,其实你也一样,在自己下属身上花钱,也不会过于算计吧。

商少行笑而不语。

红绣又道:况且周掌柜是个妥帖人,做事有分寸,其实最近绣妍楼中生意上的事我都没怎么管,也全靠着他了,赶驴车还要拴个胡萝卜呢,下面的人没有些甜头,怎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随手将账册交给商福全一道收着,红绣站起身来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商少行也站起身来,赞叹道: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我的聚缘楼还可以装扮成如今这样,如此一来,二楼和三楼看向楼下,也方便的多了。

红绣随手掀开窗帘向楼下看去,抿唇一笑。

她将商少行的聚缘楼包下了十日,从前些天就开始装潢,将二楼和三楼雅间临内侧的窗子全都去了,改成了大红的缎面窗帘。

里面又镶了一层绯红的薄纱,如此一来,雅间众人愿意看向楼下,就可以透过纱帘去看,楼下众人绝对看不清雅间里的景物,不愿意看,也可以放下碗面的哪层厚帘子,可以阻绝一切视线。

这一设计,完全是为了明天新款发布大会即将到场的女眷,毕竟她们是绣妍楼比较大的一部分顾客群体。

古代女子规矩多,能到来参加绣妍楼的新款发布大会已经是不容易,她不能给她们任何惹人口舌的机会。

三少爷,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

商少行应了一声,回身道:咱们下楼吧,早些回府你也能早点歇息,明日有你忙的。

红绣摇了摇头,道:其实明日就要开新款发布大会,我反而觉得兴奋的睡不着,也不想那么早就回去。

不如咱们步行?若是你不忙的话。

商少行哪会拒绝红绣的邀约,就算有一大堆事要忙,也要抽出空来陪红绣逛一逛,当下点头应允,与红绣并肩下了楼。

街市上人声鼎沸,青砖铺就的路两旁,各个古色古香的商铺鳞次栉比。

现在走在这样的街上,红绣已经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陌生感,反而觉得习惯了,记忆中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已经距离她太远,都快要回忆不起来。

听说了吗,张王直那头莫来求的对面,又开了家‘名绣布庄’。

诶?商少行的话让红绣收回胡思乱想的心,奇怪的抬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昨日,你一定猜不到名绣布庄的老板是谁。

在张王直大街,还是在莫来求对面,她只能联想到姬寻洛,难道是……诸葛大少爷?商少行点头,正是,而且铺子着实不小。

红绣奇道:现在杜氏一大家子吃洛寻的喝洛寻的,难道还让洛寻出资给诸葛大少开了间铺子?我怎么想都觉着不可能。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无须多问。

只不过我猜想,此事与姬兄无关。

为什么?看着红绣清澈的大眼,商少行摇了摇头,姬寻洛救了诸葛言然,都已经有了负罪感,觉着自己是背叛了红绣,他救诸葛言然,完全是不想欠了诸葛大小姐,如今债还了,他那个性子,又哪是会大发善心帮自己大舅爷忙的人?稍微一静下来,红绣也想清楚了,微微一笑,道:诸葛大少爷到底也曾是与你齐名的厉害人物,其实他若是就此沉寂,我才觉着不符合他的性子。

我与诸葛老爷没什么感情,那是我们之间的事,而在他身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商少行奇道:你就不好奇他的铺子是如何开起来的?名绣布庄可不是个小商铺,我瞧着规模怎么也与韩氏相同了。

红绣微眯了下眼,道:好奇,可那是他的事,他做大了,我便多个对手,做不大,就于我无关。

商少行闻言一笑,红绣的想法与他的不谋而合,若是诸葛言然的铺子只够营生,他还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六月十五这日,天气晴好,本来早起还下了一阵小雨,到了卯时三刻,天空便呈现出水洗一般的蓝,让本来担心的梅妆和丹烟松了口气,小姐忙了这么些日子,好天气才有好兆头啊。

小姐,待会奴婢好生给您打扮一番,太皇太后赐了您穿锦衣华服的权利,您为了夫人守孝还从未用过,今日是绣妍楼的大日子,您就破破例,好歹也用一次,别暴殄天物了。

丹烟为红绣挽好发髻,从妆奁中选了个精致的青玉木兰簪子为她束发。

想了想又道:夫人那个性子您是知道的,她对您疼爱,没那么些说法,若是知道您有如此成就,为您开心还来不及呢。

她是不会怪罪您的。

红绣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转身吩咐道:我头些日子才绣好的那身色品红的外袍,你去帮我寻来。

诶?端着托盘进屋的梅妆奇道:那身外袍不是给姬公子做的?当然不是,你没瞧那身衣裳的尺寸吗?给洛寻穿,他也得穿得上才行。

红绣站起身,由丹烟帮忙用白布缠了胸,随即换上了品红色彩霞纹的锦缎交领窄袖长袍,腰间束红宝镶银白玉带,手拿九王爷赐的白玉骨折扇,脚踩特地做的增高皂靴。

刷的一下闪开折扇摇了摇,红绣对着水晶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头也不回的伸手:石黛。

丹烟双手将石黛送上,红绣对着镜子,仔细的将眉毛加浓加粗,画成了上挑的剑眉。

回过头露齿一笑,压低了声音:如何?梅妆和丹烟都不约而同的连连点头:看惯了公子穿白衣,现在才发现,其实公子穿红衣最美,比姬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绣笑着收起折扇,道:只穿一会的红衣,娘亲应当不会怪我的。

抚了下胸口的并蒂玉兰,红绣微微一笑,其实今日新款发布会上,第一个亮相的男装就是她自己了。

待会撑过了场面,她立即换上旁日的衣裳便是。

披上大红的锦缎斗篷,戴上风帽,由头至踵遮个严严实实,红绣一路往抄手回廊去,吩咐道:今儿个你们就呆在府里吧。

是,小姐。

三婢女行礼应是,梅妆又笑嘻嘻的道:奴婢在家里给您做点心,回来您可得跟奴婢说说当时的盛况啊。

红绣脚步一顿,回身打趣道:还用问我,你去问福全儿那小猴不就都知道了?小姐,您,您说什么呢梅妆不依的跺脚。

众人皆是笑,红绣也心情大好,自行出门坐上了杜鹃早就预备下的小轿。

一路过出了商府的大门,出府坐上马车往聚缘楼赶去,在距离聚缘楼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叫停了车夫,披着斗篷下了马车,步行拐出一条巷子,这才摘下斗篷理了理衣裳。

六月天穿斗篷,也太热了些。

南楚国对着装是有定制的,一般的平民百姓在外不得穿锦衣,是以红绣如今大红锦衣,手拿白玉骨扇穿街过市,自然吸引不少人的注目。

到了聚缘楼,才迈进门槛,就见商少行迎了出来。

红绣略微惊讶:你来的倒是早。

现在也不过辰时刚到。

商少行站在台阶上,凤眸微眯,目光灼热的望着红绣,品红外袍衬着她雪白肌肤吹弹可破,五官精致如白玉雕琢而成,两道剑眉将她眉宇间增添许多英气,弥补了她无关偏柔的不足。

打眼一瞧,便是个雌雄莫辩的俊俏少年。

三少?见商少行仍在发呆,且一直盯着自己瞧,红绣脸颊略微发烧。

商少行咳嗽一声回过神来,道:我怕有什么疏忽之处,就先来看看。

红绣霞飞双颊,点了头上了台阶,在擦肩而过的一瞬,只听商少行喟叹一声:真期待你我大婚的那日。

顿了一下,又道:你比姬兄更适合红衣。

第二百四十一章红绣佯作没听见,快步走至才搭建好不久的戏台跟前,指挥着绣妍楼提早前来的女小二们工作。

将待会需要做的部署一一又强调了一遍,又照着单子,检查了一下需要准备的东西是否都备齐了。

自始自终,红绣都感觉商少行灼热的目光一直焦灼在自己身上,仿若要将她的衣裳烧出一个窟窿来。

巳时初,宾客纷至沓来,红绣与商少行一同在门前迎接。

刘掌柜,多谢您光临啊,里面请。

原来是赵夫人及千金,请楼上雅间入座,在下特地为您留了位置。

……客套话说的不计其数,不多时,一楼大厅乃至二楼和三楼的包间里便盈满了客人。

红绣。

商少行凑到红绣身旁,悄声道:你有没有发现,今日来的大多都是各家商铺的掌柜或者是管事,正主都没到。

红绣点头,笑道:意料中事,毕竟‘新款发布会’这个词太新鲜,大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主子事忙,姑且先派个二把手来探探风声,一来是不失礼数,二来,若有事忙急事在请正主前来便是了。

红绣说罢自信一笑:瞧着吧,待会那些没来的也就该来了。

话音刚落,门前又停下一辆马车,瞧下人的装扮,明显是商府的人。

小厮一挑马车帘子,一身紫衣的商少靖轻快的下了车,看到红绣微微一愣,痴迷的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诸葛公子。

商少靖拱手,眼神一直盯着红绣的脸。

商公子大驾前来,真是多谢了。

红绣还礼,看他的眼神,显然他已经知道一切了。

也对,金艺岚都知道了,没道理商金氏嫡嫡亲的儿子女儿不知道。

看来在商府,她女扮男装的事多半已经不是秘密,也怪不得下人乱传了。

诸葛公子客气了,你我之间,还需说那个谢字。

红绣无视商少靖痴迷的眼神,转身做请的手势:商公子请。

话音刚落,立即有分配迎宾的女小二笑着上前引座。

商少靖只好收回目光走了进去。

待他走远,红绣才松了口气。

过了许久,眼瞧着宾客差不多齐了。

红绣留了周掌柜在门口候着,以防还有迟到的宾客,自个儿进屋上了拉好大幕的戏台,站在幕前对在场宾客拱拱手,高声道:诸位请安静。

各桌宾客皆安静下来,看向台上。

红绣笑着道:感谢今日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我绣妍楼的新款发布大会,公瑾在此处多谢各位了。

说罢执扇躬身一礼,姿态潇洒,看的二楼和三楼的贵妇小姐春心萌动——虽说以前也见过诸葛公子,知道她俊美非凡,可今日的他却比往常还要耀眼。

红绣目光环视一周,刷的一下展开折扇。

看到信号,各个窗前预备好的女小二一同拉上了窗帘,拿下了遮光灯罩,整个聚缘楼一到三楼,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戏台一片明亮——红绣事先吩咐好的灯光师控制灯台后的铜镜,将光线聚集在红绣身上。

全场众人皆哗然,从一开始骤然陷入黑暗的瞬间惊吓,到看到一身红衣的诸葛公子洒然立于戏台中央,大家都好奇起来,不知红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红绣收起玉骨扇,左胸口银线绣制的并蒂莲花标记反射光亮,格外显眼,悠扬轻快的古琴声此刻从台后传来,仿若将众人引入一片碧绿的草丛之中,依稀仿佛还能看到蝴蝶在花丛中翩然起舞。

深红帘幕缓缓向两侧展开,红绣扬手侧身,缓步退后,就听她用雌雄莫辩的声音缓缓道: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

灯光转换,红绣隐入黑暗,台下众人的目光均聚集在台上慢慢浮现在眼前的景色中,布景精致,一瞧就是大户人家书房,一名身材肥硕的中年老爷身着员外服,背着手踱了两步,严厉呵斥身旁一身娇艳的美妇人:都是你,将女儿宠坏了,如今竟然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琴棋书画样样不精,诗词歌赋没一个行空有一张俊俏的脸有什么用?啊?年华老去,还能当饭吃?那马家肯于咱们祝家结亲,是英台前世修来的福分,若是她不好生学习对待,才刚结亲就被修回来,你我的脸面可就都没了是,老爷教训的是。

美妇人翩然行礼,布景的房门外一俏丽丫鬟行礼道:老爷,大太太,小姐来了。

还不快让她进来话音刚落,一身着杨妃色新款袄裙,胸口用银线绣着并蒂玉兰的丰腴女子走了进来,看她表情灵动,举止活泼,一瞧就是不受大家礼教的调皮小姐……台下各个商铺的老板,此刻已经全神贯注在台上《梁祝》的故事中,他们只看过戏,又何尝见过红绣照着电视剧改编过的话剧?这种新型的艺术形式,让人耳目一新。

若说是戏,台上戏子并没涂着白脸黑脸,也没有唱腔。

若说不是戏,偏偏故事情节引人入胜,配乐也是恰到好处,将开场故事搞笑轻快之处发挥的淋漓尽致。

此际正演到祝英台双脚帮着绳子练习步幅,连转弯都不会,直接拿开灯台继续往前的一幕,让众人皆捧腹不已。

红绣在后台指挥着,瞧瞧掀开帘幕的一角看向台下宾客的反应,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对她的话剧特别接受,心也放了下来。

公子。

这时候,红绣身后传来一个羞怯的女声。

回过头,正是林三娘。

三娘,有事?林三娘看着黑暗中仍然难掩光彩的红绣,双眸含着崇拜,道:公子爷,周管事让我过来跟您说一声,有不少商铺的管事的都派人回去送信了,许是要请主事来。

红绣自信一笑,就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了,多谢你。

公子,公子您太客气了。

林三娘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完,便转身跑开了,倒是叫红绣觉得莫名其妙,她一项都带人温和,为何林三娘总是这么怕他?此刻,台上已经演到祝英台女扮男装去书院,途中初次遇见英俊潇洒的梁山伯,二人之间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幸福默契让人神往。

二楼和三楼的女眷们尤为心动不已,毕竟女扮男装去读书,是一件离经叛道的事,而偶遇潇洒的公子,谈起一场由隐瞒身份做朋友,到身份揭穿坠入爱河的恋爱,是多少闺中女子连想都不敢想,却都羡慕心驰的事。

随着剧情的逐步推进,整个故事从一开始的令人捧腹发展到马文才出现,男女主人公陷入感情的纠葛之中,众人的心也一同跟着忽上忽下,被情节完全牵引。

在家上所有的人物均是俊男美女,他们身上所穿的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新款服饰,这一场剧目只能用如梦似幻来形容。

公子。

诶,福全儿?是,三少爷奴才来跟您说一声,老太太和二老爷夫妇及艺岚小姐来了,如今请到了三楼的雅间。

红绣挑眉,二老爷会来她倒是意料之中,想不到这出剧目连老太太和二夫人都给引来了。

这可真在她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了,多谢你。

商福全挠了挠后脑勺:主子您客气了,奴才告退。

行了礼,快步返回三楼去跟商少行复命。

场中灯光变化,剧情以发展到祝英台被关在绣楼,梁山伯咳血而亡的一幕,红绣一面吩咐女小二赶紧去备好下一场需要的布景和道具,一面细心倾听,分明听得到楼上传来女子抽噎的声音。

看来这一出戏着实赚足了女眷的眼泪。

大幕合上,复又缓缓拉开,景物变换,一座孤坟立于旷野之中,天高云淡,灵幡飘舞。

送亲队伍吹吹打打,一身大红嫁衣的祝英台下了轿子,一面脱下绣有绣妍楼标记的嫁衣露出里面的一身缟素,一面狂奔向那座孤坟,哭的通断肝肠,跪在了墓碑前:山伯,我来了。

你为我弹的曲子,我已经填了词。

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清中有浓意,流出心底醉,不论冤或缘,默说蝴蝶梦,换你此生此世,……祝英台咬破指尖,将自己名字写在梁山伯墓碑上的一刻,狂风卷积,孤坟塌陷,祝英台毫不犹豫一跃而下。

台下传来女子的啜泣与惊呼。

随即动人心魄的音乐化作柔缓,琴箫合奏梁祝的凄婉乐声想起,花瓣纷飞,两只彩蝶翩然从坟中纷飞而出,为整个故事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三楼包间内,老太太用帕子沾着眼角的泪水,目光痴痴的望着那一对翩飞的蝴蝶。

此际大幕全然拉开,灯光照向琴箫合奏的翠云与如画二人。

待一曲完毕之后,聚缘楼的窗帘已经全部打开,庭中恢复了光明。

而所有宾客此时仍旧如梦未醒,沉浸在悲惋的故事当中不能自拔。

回过神时,才看到方才剧中几个主要人物由俊美的少年带领着,一同行礼谢幕。

震撼之余,红绣朗声道:诸位宾朋,这十套服饰,既是绣妍楼本季推出的夏季新款……拉过祝员外的扮演者,为台下众人详细介绍起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二~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我的人?你活拧歪了!第二百四十二~第二百四十三章 打我的人?你活拧歪了!三楼的包间之内,老太太端坐于正当中的罗汉床上,似乎仍旧未能从《梁祝》的故事自拔。

倒是商崇宗先一个反应过来,看向商少行,道:行儿,你起先就知道红绣的新款发布会要这么办?商少行悠哉的放下茶盏,笑道:二叔说笑了,我与红绣虽为未婚夫妻,可她生意上的事怎会知会我?我也是今日才看到的。

说到这里,商少行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不愧是红绣,果然一鸣惊人。

商少靖也痴痴的望着楼下正在介绍新款的红绣,点头道:当真一鸣惊人,故事美,服饰没,人也美话音落下,商金氏咳嗽了一声,酸酸的道:红绣也真是的,如此新奇的主意想到了都不用在咱们府上,倒是自己悄悄办起发布会了,也真是不拿咱们当自家人。

老太太沉默不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商少行扑哧一笑,端着茶盏看向楼下。

他虽未多话,可那嘲讽之意明显的笑容,也着实令商金氏难堪。

我说的难道不对?商金氏给自个儿打圆场,咱们艺岚在院子里绣花累死累活,家里统共就他们两个手艺好些的绣娘,红绣不帮忙不说,还将这么新奇的点子私藏起来,也太不讲情义。

好了。

商崇宗不愿听商金氏继续唠叨,越是听她聒噪的声音越是觉得心烦,严厉的呵止了一声,随即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如何商议与红绣合作。

谋取更大的利益,而不是抱怨商金氏低下头不再作声,老太太放下茶盏,摇头叹了一声:要不是出身不好,这丫头可真是天上难找底地上难寻的奇女子了。

商少行抿唇,刚要接话,就听商少靖急吼吼的道:祖母说的是,不过就是不看出身,她也是个奇女子啊对于商少靖表现出的热情,商少行蹙眉,握着茶盏的手也逐渐收紧。

这时,楼下的红绣已将服饰介绍完毕,大幕缓缓拉上,再张开之时,已是另外一番情景。

明月高悬,微风轻抚,呈现在眼前的分明是两座屋顶。

屋顶?商少行皱了皱眉,这是何意?在场众人也与他有同样疑问,未等发问,一阵悠扬笛声已经传来,身着水色纱衣手持长剑的俊美男子,以俊俏绝伦的轻功虚空踏步凌波而上,飞身旋转,缓缓落于屋顶。

商少行张大凤眸,那不是姬寻洛?另一个屋顶,此刻也出现一一身黑色锦袍,手拿玉笛的年轻公子。

夜风萧萧,吹动屋两人的外袍,二人亮开招式,随即表演出一番精彩飘逸的武斗场面。

在场众人不论是一楼的各商铺老板,还是二楼和三楼的女眷,都是第一次瞧见江湖中人如此漂亮的对打,他们印象中,江湖人无非是草莽之辈,现在一瞧,竟然也有如此俊逸潇洒的身手,那身上纱衣随着动作而飞舞,画面美轮美奂,让所有人心目中对江湖人的认知都大大改观。

女子们春心萌动,而男子也觉着,若是自己也穿上这一身衣裳,做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接下来,红绣又安排了两场戏,均是针对不同年龄段不同人群设置的。

将每一款新衫,以故事的形式深入人心,最后在将服侍一一介绍。

这让老太太等人又一次感慨了一把。

待所有剧目表演结束,红绣朗声道:感谢诸位捧场,今日的新款发布大会就到这里,若是诸位有意哪款服饰,可于明日开始到绣妍楼量身订制,楼中会有专门的绣娘与您商议料子与花色。

各位慢走。

发布会结束,训练有素的女小二们带领着宾客有秩序的退场,当然也有许多商铺同行的老板并未离开,而是稳稳的坐于位置当中。

红绣环视一周,留下来的起码有二十多人,而其中最显眼的二人便是身着缎袍俊朗不凡的诸葛言然,和穿着洒花锦缎剑袖的诸葛言威。

这二人分别坐于场子的东西两侧,互不相干,可之间却又有些明明的牵连,一种奇妙的气场在他么中间流转。

红绣下了戏台,笑着拱手行礼,道:感谢诸位今日捧场。

这些老板也站起来一一还礼。

诸葛公子奇思妙想,老夫佩服。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才刚那场戏,真是催人泪下。

新款服饰让人耳目一新,是否都是出自绣妍姑娘之手啊?……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红绣笑着一一作答,到最后绕圈子绕的差不多了,一个中年老板笑着道:诸葛公子,在下有事与你详谈,不知你可否赏光,我请你去吃杯酒?此人话音一落,另外几人也挣着抢着道:诸葛公子,我也有要事相商大家七嘴八舌,红绣笑着道:既是吃酒,如今咱们就在聚缘楼中,不如我让下人备下酒菜,咱们一同喝上一杯吧。

如此甚好红绣吩咐下去,不多时就上齐了一大桌的席面,二十余人作成两桌,酒过三巡,才刚那人道:其实我的意思,是想与公子做个生意。

哦?红绣笑着一拍折扇,在商言商,我还最喜欢做生意,赵老板,您说说这个生意怎么做法?赵老板笑道:诸葛公子,绣妍楼再怎么说也是个绣楼,圣京城这么大,您出了新款,生意自个儿一个绣楼也未必忙得过来,不如我出重金,买你新款衣裳的手艺,帮你分摊一下,你看如何?你只需派绣娘,将我铺子里的绣娘交会了,就能得到大笔银两,往后你绣妍楼继续做这个衣裳也照样可以。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诸葛公子,你好生考虑一下。

……红绣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赵老板说笑了,我妹子好容易研究出的新款手艺,又如何会卖给旁人?见状,赵老板又道:那不如这样,只要诸葛公子请绣妍姑娘将我铺子里的绣娘传授明白,回头我铺子里所卖出新款衣裳利润的一成,就是公子你的了,这样行了吧?红绣摇扇闭口不语。

赵老板见状又道:那,两成?红绣摇头。

三成?红绣又摇头。

众人急了,诸葛公子想要多少,才肯传授手艺?收起折扇,红绣笑着道:要想与在下合作,我倒是有个主意,衣裳由我绣妍楼做,我会将每件衣裳明码标价,假设一条真丝暗花纹披帛在市面上是一百两银子,我给你们的进货价就是九十两,你们拿回去,按着我的定价来销售,不得私自涨价扰乱行情,其中的差价十两,就是你们的了。

什么?这样岂不是没什么意思了。

众人议论纷纷,商量半晌也找不出共鸣,最后酒菜食之无味,也各自找托词告辞了。

自始自终,诸葛言然和诸葛言威都没有说一句话,仅是离开时,诸葛言然对红绣微微颔首,而诸葛言威的娃娃脸上满是笑容,在她耳畔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声:不错,看来我小瞧你了。

送走了众人,红绣一回身,便看到商福全迎面走来。

主子,老太太请您上楼一叙。

知道了,你前面带路。

早知道老太太看了这一出指定有话说,红绣也早就有准备了,上了三楼,在门口吩咐周掌柜带着女小二们回绣妍楼去,又着人在门口守着,不许生人靠近,这才迈步进了包间。

见过祖母,二叔,二婶,大堂兄。

红绣团团一揖,拒之潇洒,眉目英挺,丝毫没有女子娇气。

商少靖看的眼睛发直,忘了反应,金艺岚则是有些心惊,目光也有些呆滞的看着红绣。

老太太笑着道:还那么多礼做什么,快坐下歇会,这些日子累坏了吧?红绣一撩衣袍,在商少行身旁坐下,道:劳祖母挂心了,事情我都是吩咐下人去做,我只是动动脑出出主意罢了,谈不上累。

商金氏撇撇嘴,翻着白眼看向别处。

红绣对她的反应视而不见,笑道:祖母叫我来。

可是有什么吩咐?老太太笑着望向商崇宗,我妇道人家,管着府里的事尚且心力不足,这些生意上的事啊,还是得问你二叔。

商崇宗接话道:红绣,咱们自家人,二叔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二叔有话请讲,红绣洗耳恭听。

商崇宗笑道:是这样,你那十款新衣的做法,可否传授给艺岚?金艺岚现在是商家的绣活师傅,传授给她,那就相当于传授给商家绣娘。

红绣闻言微笑,见商崇宗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当下莞尔一笑。

英气逼人的俏脸上浮现的这抹笑容,让商崇宗莫名的红了脸,紧忙补充道:当然,你传授了手艺,二叔也不会亏待了你。

不亏待?红绣纤细灵活的转着玉骨扇,轻巧的问道:二叔是预备将商府的大权还给三少了?你……一句话,将商崇宗问的满脸通红。

老太太和商金氏也当场沉下脸来。

商少行意外的望着红绣,眸中闪着潋滟的水光,窝心的只想将此际一脸无畏笑容的红绣拥进怀中,呼吸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见气氛骤然冷了,红绣扑哧一笑,二叔这么紧张做什么,红绣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其实才刚我在楼下与各商铺老板们说的话,二叔和祖母也是听道了的吧?看红绣转移了话题,老太太道:听是听见了,不过咱们自家人,何须算的那么清楚。

祖母此言差矣。

红绣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地当间,笔直的腰杆自然流露出无法形容的傲然之气,直视着老太太和二老爷,道:若是红绣想帮着二叔掌管商府的生意,二叔愿意吗?诸葛红绣商崇宗气结的一拍桌子,好容易到手的掌事权就仿佛狗嘴里叼着的骨头,容不得人一而在再而三的戏弄。

红绣挖了挖耳朵,懒洋洋道:二叔用不着说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看向面色不愉的老太太,红绣又道:祖母您瞧,虽说咱们是一家人,可我要掌生意上的事,二叔不也是这个反应?您又怎能要求我将好容易研究出的手艺无偿奉献出来?若是二叔能让我做商家生意上的管事,我兴许还能考虑一下。

不可能商金氏气的声音发抖。

红绣摊手:不可能就不可能,还是那一句,商府要是想与我合作,就来进货,按着我规定的价格零售,赚取其中的差价,想要手艺,我也只能将‘不可能’三个字原封不动奉还给诸位了。

场面骤然冷到了极点。

自始自终商少靖痴迷的目光都一直盯在侃侃而谈的红绣身上,似乎根本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何事。

金艺岚也只是低着头发呆,好像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过了半晌,老太太拿出大家长的风范,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跟争糖吃的总角孩童一样,让人瞧见了还不笑话咱们。

红绣说的在理,崇宗啊,这事儿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第二百四十三章若不是多少双眼睛盯着,商崇宗真想一掌殴花红绣那张气死人的笑脸,要不是看在她还有些用处的份儿上,明日他就雇杀手做了她可生气归生气,商崇宗到底也是历练出来的老油条,得了母亲的明示,这点理智也是有的,第一,艺岚最近不在状态,月夕比评的绣活手艺越来越拿不出手,现在还不知韩氏那边赵姬到底会不会参加月夕评比,若是参加,他恐怕还要用到红绣。

第二,今日在会上,他的的确确是看到了偌大商机,一大块肥肉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不嘴馋?商崇宗强压下怒火,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以后再商议吧,你忙了这么多日,也累了,今儿个就早些歇息。

也好,多谢二叔体谅。

红绣站起身来拱手,那我先行一步。

商少行也站起身:我送红绣。

对老太太和商崇宗施了礼,跟在红绣身后出了包间的门。

待他们走远了,商金氏才冷笑一声:哼,她狂妄个什么劲儿,那些衣裳虽然样式新颖,可也不是仿造不出来,她不传授手艺,赶明儿个就仿造品遍地了,到时候看她还能抖擞起来?商崇宗也是冷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商少靖抿唇不语,半晌才道:我总觉着红绣此举不会简单,若真是怕仿造,那劳师动众的开新款发布大会,不也就失去意义了,直接自己悄悄做了新款挂了样子卖成衣就行了。

靖儿说的是。

老太太也道,那丫头的心思,我是越来越摸不透了,不过才刚离着台子远,那些衣裳也没太瞧清楚,只是依稀觉着好看来着。

要不,咱们想法子看看?商金氏笑着提议……这时的红绣已经坐上了商少行宽敞的马车,将头上束发的玉簪拔了下开,任满头长发披散脑后,又随意脱下皂靴,换上了绣鞋。

累了?商少行将象牙梳地给她,温柔的笑着。

红绣点头,不耐烦梳头,仅是用象牙梳将额前两鬓的长发梳顺,在脑后用一根布带子系了个蝴蝶结,其余头发都散着,便抓了商少行车上的软枕斜躺下来,直了直腰,终于舒服的吁了口气。

商少行在对面盘膝而坐,仅是微笑望着红绣的一举一动,见她在他的马车里如在自己房中一样自在,完全放下了戒备之心。

商少行的心情只能用欢喜二字来形容。

红绣懒洋洋道:之前一直憋着股劲儿,到今日一切顺利结束,且结果比我预想的要好,这气儿一松,我也就觉着浑身都累了。

回去让梅妆给你煮醒神解乏的补汤,我记得姬兄最近给你开了方子的。

红绣一听白了脸,现在一想到补汤补药什么的,她就打从心底里觉着反胃。

总是吃药,她已经觉得自己血管里流的都是药汤了。

想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还是中了什么毒,连姬寻洛那样医术高明的神医都束手无策,红绣就皱起眉头,莫名烦躁。

正当这时,一根冰凉的手指揉上她的眉心。

红绣一激灵,看向手指的主人。

商少行微微弯着身子,俊脸上满是温柔,凤眸中水光潋滟,正轻柔的揉着她眉心,别皱眉,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还有我呢。

不知为何,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红绣的心安定下来。

嗯。

点头,闭上眼,三少,我小睡一会,到了府门前叫醒我。

好。

商少行拿了薄毯子盖在红绣身上。

车内寂静,只有马蹄与青石路面发出的清脆踩踏声和车轮滚滚声在耳边充斥着,红绣的呼吸逐渐均匀,商少行这才伸手,轻柔缓慢的扶着她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然后一下一下的顺着长发梳理的方向抚摸着。

睡吧,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

她的长发铺了商少行满膝,她身上的红袍与商少行月白的外袍交叠着,颜色对比是那么鲜明,又显得无比和谐。

商福全吩咐车把式缓缓将马车停靠在小巷的一边,自个儿找了个没人的地儿蹲着发呆。

看来又得等一两个时辰才能恢复用午膳了。

※※※※然后那祝英台,往孤坟里一跳,你们猜怎么了?怎么?之前那场面,简直是地恸山哭啊,可祝英台一跳下去,坟墓竟然合上了,漫天的花雨落下来,两只彩蝶从坟里飞了出来,他们化成一双彩蝶了天啊…………红绣坐在书房看帐,听着院子里商福全夸张的故事,不由的摇了摇头,抬头对商少行道:他已经把《梁祝》分五章十八回讲了三天,我那三个丫头也纠结了三天,今儿个总算是要说完了。

商少行手上下笔如飞动作不停,道:他也就那么点儿乐趣,再说想讨女孩家欢心,那个《梁祝》的故事最合适不过了。

红绣笑了一下,并未接话。

商少行放下羊毫笔,看着红绣悠悠道:其实,咱们现在这样,真是很幸运。

嗯?有些时候,活着都是奢侈。

能与心爱之人朝夕相处,谈谈心,喝喝茶,且有共同爱好和志向,这已经足够了,不需要的到什么,这便让我满足。

他是在间接告白吗?红绣眨了眨眼,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最终只得低下头继续看帐,用鹅毛笔在账册上随便乱划,却不知自己要写什么。

对于红绣的反应,商少行满意非常,她越来越不抗拒他,这便是他坚持的动力啊。

三少爷。

不知何时,商福全站在了门前,面色正经的叫了商少行一声。

什么事,说。

商福全迈进门来到跟前,低声道:才刚探子来报,说是二夫人才刚在绣妍楼大闹了一番,扇了周掌柜两个耳刮子,又打了一个较林三娘的女活计。

什么?红绣惊讶的看着商福全,二婶去打人?原因呢?商福全道:探子报的,说是二夫人非要去看衣裳样式,可楼里的衣裳都在各个包间里给客人们参考挑选,一时间没有,让二夫人等等,她等不及,就……呵。

红绣放下笔冷哼了一声,随即杏眼一眯,道:这消息,府上的人知道了不曾?并不曾,二夫人现在还没回府,消息是三少安排的探子飞鸽传书来报的。

很好。

红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雪白的月华裙,顺了顺长发,扬声道:丹烟,吩咐人备轿。

丹烟问:小姐要出府去?不,带上我才绣好的那条双面绣的抽纱绣枕面,咱们去问候老太太去。

是,奴婢这就去。

商福全看着红绣小狐狸一样的笑容,心里不免为老太太捏了把汗,二夫人这下可点了炮仗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四章 坏蛋是这样炼成的第二百四十四章 坏蛋是这样炼成的老太太院子里此刻琴音袅袅,悠扬的古筝弹奏着梁祝优美的曲子,整院的人都陷入那凄婉的爱情故事中无法自拔。

一曲弹罢,老太太笑望着坐在琴案之后的商语蝶不住的点头。

语蝶琴艺大有长进,看来这阵子学的很是用心。

商语蝶微笑着站起身来,因被祖母夸奖而兴奋的脸上满是红晕,如翩飞的彩蝶一般快步到了老太太身旁,撒娇的坐在她脚边的锦杌上,笑嘻嘻道:语蝶有长进,也是祖母给请的师父好啊。

老太太刮了一下商语蝶的鼻子,笑道:当真是人从书里乖,你呀,嘴越来越甜。

一旁沉默的金艺岚看着这一幕,黯然低下了头。

商语蝶歪着头道:只不知绣妍楼此次大会到底是谁策划的,那剧目堪称经典,曲子也如此出色,昨儿个师傅来了便与我研究化蝶的曲子,对这曲子可是赞不绝口。

一想到红绣这番又有的得意了,商语蝶心里就说不出的别扭,怎么到哪儿都显摆得到她。

老太太点头,她何尝不纳罕呢?若说红绣将发布会策划的别出心裁,将新衣款式做的无人能及,这她都相信,可于音律诗词也有造诣,她一个诸葛家不被承认的外室女,会的也未免太多了些。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传来王妈**声音。

红绣姑娘来了,快里头请。

紧接着便是红绣那淡淡柔柔的声音:多谢妈妈。

姑娘客气个什么,这还不都是奴婢的本分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前才换的珠帘哗啦作响,不一会身着秋香色交领窄袖,下穿雪白月华裙,双臂挽着披帛的红绣便袅袅婷婷转过屏风走了进来。

祖母。

来到近前,红绣翩翩行了一礼。

老太太摆摆手,道:快起来,艳秋,去给你红绣主子端一碗酸梅汤来,去去暑气。

是。

红绣这厢又与商语蝶和金艺岚相互行了礼,才在离这老太太不近不远的锦杌上坐定。

商语蝶现在一瞧红绣便满心的气,别开眼不想说话。

红绣也不在意她 ,笑着望向老太太:祖母身子可爽利?这些日事忙,也没来给您问安,今儿个得闲了,就想着来瞧一瞧。

红绣说话时候神色恬静,似乎前几日在聚缘楼,那个身穿红衣满腔傲气的挫了商崇宗的不是她一样。

老太太此时是乐于见到她示好的,当下也全然不提旧事,笑着道:瞧你还惦记着我,我身子好着,倒是你,怎么瞧着气色不太好。

这时艳秋已经为红绣端来了酸梅汤。

红绣笑着接过,仅是抿着喝了一两口。

姬寻洛吩咐过她,不许吃生冷的,酸梅汤这样冰凉的饮料她不能喝。

才刚在外头听见语蝶妹子的琴音了,果真出神入化,宛如仙音。

可惜我没有早些过来。

红绣笑着与商语蝶搭话。

商语蝶一愣,旁日红绣傲气的很,她们两个基本是没什么话好说的,怎么今儿个她转了性?竟主动与自己攀谈起来了。

但是有人赞美她的琴技,这是最贴心的赞扬了。

商语蝶觉着熨帖,脸上表情缓和了许多,好奇的问道:对了,才刚还跟祖母谈论起来,这首曲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红绣笑着道:我不通音律,此曲也是偶然间听到的。

原来如此。

商语蝶的注意力完全被红绣的一句我不通音律吸引了去,心里觉着自己又多了一个比她厉害的地方,完全没有想起再继续问下去。

老太太看的摇头,两个女娃年龄相渀,红绣就算大,也没比语蝶大出多少,可从谈话便看得出,语蝶不过是被宠坏的千金小 姐,心机有,但也只是那么一丁点。

论道行,红绣要高深的多。

看气氛和谐的差不多,约莫了一下时间,红绣便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丹烟手中接过了白色的枕面,笑着走到老太太跟前双手捧上。

祖母,这是红绣专门给您绣的。

老太太一瞧,便喜欢起来,双面绣的枕面,正面是一对鸳鸯,色彩鲜艳明丽,背面竟然是一只俏皮的幼鹿,两面颜色各异,图样各异,互不影响,这是红绣舀手的双面绣,最难得的是,真面的四周用抽纱绣做了镂空的花边,她等于是将两种绝活都融合到一处。

老太太看的不住点头,若说绣活,现在一瞧,还是红绣的好。

红绣笑着道:祖母留着用,想用哪一面都成,换个花样还能换个心情不是?说到此处,低下头来,面上带着些示好的笑意,祖母,您还在跟红绣生气?老太太眸光闪了闪,笑着拉起红绣的手:怎么会呢。

红绣微笑道:其实头些日子在聚缘楼拒绝了二叔,全都是做给外人瞧的。

那日二叔提起此事,楼下还有未去的宾客,我怕开了先例,往后自个儿不好做。

红绣此话一出,老太太脸上笑容便真切起来。

咱们毕竟是一家人,那新款的样子,回头我就教给艺岚小 姐,也好让她传授给家里的绣娘。

此话当真?!老太太激动的声音有些高亢。

红绣点头:自然当真。

真是好孩子,回头我与你二叔商议,定不会亏了你。

红绣笑着摆摆手,道:自家人,哪有什么亏不亏的,只要咱们商家……老太太,外院门房派了人来,说是有人来找红绣姑娘,让给传个话。

红绣没说完的话,被小丫头打断了。

红绣一怔,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朗声吩咐道:去将人请进来吧。

门口小丫头垂首道:那人是绣妍楼来的,门房的人说那人传了话那就走了。

红绣点了点头,走到小丫鬟身旁道:来人都说什么了?小丫头犹豫的抬了抬眼皮,怯怯的看了一眼老太太。

不知这话是该只对红绣说,还是也让老太太听见。

红绣看出她的为难,道:就这么说吧。

老太太满意一笑。

小丫头这才道:来人说,二夫 人去绣妍楼,打了周管事两个耳刮子,又砸伤了林三娘的头,如今楼里一片混乱,他赶着去请大夫,也请红绣姑娘紧着去给做主。

什么?!!红绣面色难看的惊呼一声,林三娘的头被砸伤了?可是很严重?奴婢不知,来人急匆匆的走了,只说要请诸葛公子给他们做主,门房的小厮无他法,寻不到诸葛公子,就来请红绣姑娘了。

嗯,你下去吧。

红绣摆摆手打发了小丫头,面色冷淡的看了眼老太太。

祖母,楼中出事,我先去看看。

语气已经完全没了才刚的示好,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老太太皱着眉,心头一跳:红绣,才刚说的事……以后再说吧。

红绣没好气的撂下一句话便快步出绕出了屏风。

梅妆和丹烟也行礼,跟着在红绣身后退了下去。

老太太气急的抓起茶盏摔在地上,吓得商语蝶和金艺岚没一个敢做声。

这事儿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用手点指商语蝶,怒道:你那个娘,就会坏事!自己的生母被祖母说的如此不堪,商语蝶心中不平,可也不敢当面顶撞了老太太,只能低着头挨训,受了池鱼之灾。

而外头,原本怒气冲冲的红绣,在离开老太太院子之后,脸上便浮现出往常那样淡然的笑容。

小 姐,您,您真是太坏了。

忍了半晌的梅妆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丹烟也是笑着,小 姐,那外头来通传消息的人?我请三少爷帮忙安排的。

红绣冷冷一笑,在没什么报复,能比这个方式更能让商金氏不得安宁了。

脚步一顿,红绣道:待会我跟三少爷一同去绣妍楼,你们在家里呆着,要仔细一些,我怕二婶回府吃了老太太的憋,会到咱们那去撒野。

你们只需考虑自己的安全便是,顺着她一些。

梅妆和丹烟点头,正色道:小 姐放心,奴婢知道了。

今儿个正午有大庆的有幸,你们若想去就带上琥珀一同出去吧。

梅妆面上一喜,笑道:是,多谢小 姐。

红绣点了头,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到了府门前,商福全早已经在一旁上马石上蹲着张望了半天。

红绣主子,这边来。

嗯。

衣裳都给您备好了,三少爷还特地让奴才去预备了最好的伤药。

红绣一笑,多谢你了。

商福全脸一红,挠了挠后脑勺道:都是奴才分内的事,主子莫要折煞我了。

您仔细脚下。

红绣踩着踏脚的木凳上了马车,商少行正背对她斜躺着。

三少?衣裳在那儿,紧着换上吧。

红绣脸一红,其实古代人穿的多,就算换衣裳绫衣也是不脱的,根本露不出肌肤,可商少行这样的反应,还是让她不能不害羞,草草用白布缠了胸,换上雪纺的男装。

红绣才道:刚才来传讯的人你打发了?商少行一直红着脸,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约莫红绣收拾停当了这才转过来,将象牙梳递给她,放心吧,那是我心腹之人,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好的。

红绣笑着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道:才刚在老太太那我看到艺岚小 姐了。

瞧着她神色憔悴,似乎是病了。

ps:推荐朋友的一本书 书名:《欢田喜地》 作者:无名指的束缚 简介:欢喜种田,瓜田李下,青梅竹马,嫁是不嫁?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手,手榴弹?!第二百四十五章 手,手榴弹?!商少行眸光一闪,金艺岚最近老实的很,他都快忘了他吓唬她的那码子事。

此刻红绣突然提起,他才想了起来。

红绣察言观色,见商少行面色有异,挑眉道:三少,你对她做了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红绣摘下头面,悠哉的顺着长发,白了他一眼道: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金艺岚连脱衣服的事都做出来了,可见对商少行是势在必得,但在最接近成功的节骨眼上,她却突然打了退堂鼓,若不是商少行使了什么手段,她又哪会善罢甘休?商少行笑而不语,等于是默认了红绣的话。

红绣也默契的不再追问,将长发梳成男人的发髻用玉簪固定。

在绣妍楼下了马车,红绣便一马当先的先进了大门,因着新款发布会而热闹的绣妍楼,今日突然变的冷清了不少。

一楼大堂的雅间中仅有几人,完全不同于昨日门庭若市的景象。

周掌柜站在柜台后算账,见红绣到了,连忙行礼道:公子,三少爷。

红绣关心的望着周掌柜的脸,指痕犹在,心里一阵过意不去:周掌柜,累得你受池鱼之灾,实在对不住。

说着拱手行了一礼。

周掌柜受宠若惊,连忙避开身子不受红绣的礼:公子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老夫了。

商少行歉然道:二夫人做的着实过分,我代她想你赔不是了。

三少爷,您不必如此啊。

周掌柜慌忙的还礼,心中那点委屈此刻都烟消云散了,跟了体恤下人的好主子,他是前生修来的福气啊。

林三娘现在何处?公子爷,林三娘正在她屋里歇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被打了几下,又被推了个跟头,额头碰到桌角磕破了皮。

已经找郎中给瞧过了,说是无碍的。

红绣这才放心的点头,从怀中掏出姬寻洛以前送给她的伤药递给周掌柜:我就不去看她了,姑娘的闺房,我去也不方便,劳烦周掌柜找个人帮忙送去,这药是姬神医配置的,治疗外伤最为有效,还有去疤的作用,她头上的伤口定然不会留疤的。

周掌柜双手接过精致的小药盒,感恩戴德的道:我替那丫头谢谢公子了。

红绣摇摇头,叹道:我累你们跟着受屈,你还反过来谢我。

罢了,你快去忙吧。

是,我这就去。

亲自送了药,红绣心里也舒坦了,长吁了一口气,转身笑着对商少行道:三少,正午大庆的游行,在聚缘楼看得见吗?商少行莞尔一笑:当然能,你不说我也是要带你去的,来吧,我在楼上雅间里留了位置,咱们现在就赶去,恰好能看到皇上的游行队伍路过楼下。

嗯。

来到古代,娱乐甚少,好容易赶上了南楚国五年一次的大 庆活 动,她怎么可能不好奇?在现代,有国庆大阅 兵,不知在古代的庆 祝活 动是如何进行的了。

想到这里,红绣目光盛满了孩子气的期待,让她往常沉静的俏脸都活分了起来。

商少行痴痴的望着她,丝毫不觉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男子已投 射了太多的关注。

少爷,马车备好了。

商福全适时的打破了似乎已经凝固的场面。

商少行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脸上热的厉害。

咳嗽了一声道:走吧,红……诸葛兄。

嗯。

红绣点头。

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场面的异常,跟在商少行身后出了门,二人坐上马车一路谈笑着到了聚缘楼。

经过红绣的装潢,聚缘楼如今呈现出的是从未有过的朝气,再加上那日的新款发布大会开的如此成功,为红绣带来了绣妍楼的大批订单之外,带来的便是聚缘楼慕名而来的宾客。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聚缘楼大门,间或与席间正用饭的熟悉之人拱手行礼,磨蹭了好半晌才到了二楼,进了常用的包间。

店小二麻利的上了菜,商少行便打发商福全自己出去逛一逛。

那小猴兴奋的下去了,红绣透过木窗看到商福全下了楼便往商府的方向赶去。

再一想自己院子里的梅妆,她便扑哧一笑。

福全和梅妆,看起来正合适呢。

你也发现了?嗯,梅妆每次说起福全儿都是满脸红晕,气呼呼的好似与他不和,两人见面就斗嘴。

其实,我想梅妆对福全儿应当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嗯。

商少行点头,那起茶盏抿了一口。

凤眸水光潋滟,看着红绣美好的侧脸。

她穿着男装,更有女装时没有的英气,让人移不开眼。

临近正午,街市上百姓越来越多,两侧商贩林立,做糖人的,卖点心的,变戏法的,耍把式卖艺的……古 色 古 香 热闹非 凡的场面,让红绣居高临下看的新奇。

今天人格外多。

那 是 自 然,今 日 皇 上 和 皇 后 都 会 参 加 庆 典游行,老 百 姓 哪 会 放 过一 睹 天 颜 的 机 会?诶?红绣收回目光转过身来,奇怪的望着商少行:皇上和皇后都要来参加?龙蛇混杂的,不会有危 险吗?所以百姓中才有许多京畿卫啊。

商少行用下巴指了某个方向,红绣顺着他目光瞧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穿着京 畿 卫官服的青年男子在人群中。

此人眼熟。

歪着头想了想,红绣便笑了起来,这人不是当初北冀国使臣觐 见,在御花园中帮她尝试滑翔翼的侍卫叶潋清么。

商少行不知红绣为何突然露出这样的笑容,只觉得她此刻毫无城府的天真笑颜非常难得,不禁又有些愣神。

红绣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恰好瞧见楼下人群中有一个玫 瑰红色的身影,就转移话题道:三少。

嗯?我看到赵姬姑娘了,要不要请她上楼来坐?说起来,赵姬到了南楚国,红绣也只见了她一会罢了。

商少行想都没想,不请。

红绣奇道:为何?请了人家来,在南楚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赵姬姑娘会孤单吧。

商少行蹙眉望着她,道:红绣,你就不想,与我一同在此处观看盛典?……红绣一窒,咳嗽了一声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眼看着赵姬和几名仆从走远了,也没有出声叫她上来。

其实商少行 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他博古通今,且与她在许多方面都有共识,与他交谈,红绣往往不用费事表达就能让他明白她的意思。

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代替语言。

二人详谈甚欢,从新款发布会的形式谈到目前商业上的种种状况,不知不觉中,庆 典便开始了。

在人潮拥挤的街市上,道路两旁两队官兵小跑步上前,将街道戒严起来,红毯铺地,百姓被拦在圈外,各个好奇的看向东北方向。

不多时,便听见吹吹打打的音乐声越来越近,打头的一辆花车上站着十二名身着袄裙的少女,在风中撒着各色花 瓣,缓缓的行驶过来。

老百姓们皆欢呼着,蹦跳起来伸手去抓飘到自己跟前的花瓣。

商少行解释道:据说抓到花 瓣 的人未来一年会好运常伴。

红绣恍然的点头:原来如此。

花车经过楼下,又渐行渐远,跟在后头的是头戴各种宗教面具,甩着长袖蹦跳着向前的队伍。

红绣新奇的看着各色队缓缓经过自己眼前,感觉自己就像在看古装电视剧一般。

原来南楚国的庆 典竟然如此热闹。

突然,铜锣开路,路两旁的百姓皆林次跪倒下拜,山呼万岁,南楚国皇 帝的龙 辇和皇后的凤 辇 ,在太监和宫女的簇 拥之下,在漫天的花 雨之中缓缓靠近。

红绣与商少行虽然在楼上,可也要行大礼。

皇帝所过之处,百姓无一不下跪山呼万岁,整个街市上充斥的都是这样的声音,震得大地嗡 鸣,听在红绣耳里,自有一种汹涌澎湃的气势,让人热血沸腾。

红绣这一刻,似乎有些理解帝王的心情,坐在龙 辇上看着自己的子民齐齐下拜,那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成就感吧。

就当红绣胡思乱想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红绣金忙站起身来往外看,就见街道两侧的屋顶上,竟然有数名黑衣人,手 舀布袋施展轻功追着皇 帝的龙 辇而去。

黑影逼近龙 辇,便从布袋中舀出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点燃引线扔在龙 辇方向。

轰!!爆炸声响起,火 光 炸 开!百姓们四下逃窜,京畿卫和御前侍卫乱成一团,急忙护 驾。

南楚国人哪层见过这等场面?地动山摇的爆破声充斥在耳畔,火光先后从四周传来,有百姓被炸伤,更有百姓被炸死。

场面血 腥,血 肉 横飞。

红绣目瞪口呆的望着楼下,虽然爆炸力不大,但她可以确定,那些黑衣人扔的的确是类似手榴弹的东西。

天啊,古代竟然出现了如此打破平 衡之物!皇 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南楚国可就要变天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六~二百四十七章 又到了姐表现的时刻第二百四十六~二百四十七章 又到了姐表现的时刻红绣商少行眼见红绣被突然而来的场面吓得呆愣当场,连逃跑都忘了,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武功,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飞身形离开窗前。

轰——才刚闪开,不知从那个方向飞来的手榴弹就投在聚缘楼墙上,将木质的墙壁炸出一个窟窿,才刚他们所坐的那一桌也被炸的七零八落。

爆炸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即便商少行武功卓绝,也抗拒不了这股推力,和红绣一同摔倒在地。

红绣的手肘磕在地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从方才的呆愣中回神,向着窗口方向看去,若不是商少行反应的快,她现在就已经粉身碎骨了商少行满身狼狈,脸上还染着灰尘。

从地上爬起来先来到红绣身旁,不敢碰她,语气焦急的问:没事吧?可曾受伤?没,没事。

你动一动,看看筋骨可曾伤到。

红绣抬了抬胳膊,动了动腿,发觉行动无碍,道:没事,真没事。

那就好,咱们得快些离开。

确定红绣无恙,商少行紧忙双手将她搀起,快步出了包间的门。

这时聚缘楼中已经乱作一团,楼中宾客奔走逃命,互相推挤。

商少行只得用身子护着红绣,并未离开聚缘楼,而是带着她去了后院,远离才刚游行的街市。

后院之中躲着不少的百姓,这个时代的人哪层见过那样恐怖的爆破场面,早已经有妇女和孩子嘤嘤哭泣,有与家人失散的慌忙在人群中寻找呼喊着,更有人在议论,这是否就是天罚,不然怎会火光连天,声震大地……商少行一直紧紧搂着红绣的肩头,过了一会,再没听到爆炸声响,这才松了口气。

红绣蹙眉,担忧的道:也不知皇上怎么样了。

有京畿卫护着,应当无碍的。

商少行心中有些异样,低头看着脸色苍白染尘的红绣,不经意似的问:你很担心皇上?红绣老实的点头,用袖子擦脸,道:若是皇上有个什么,南楚国的天就变了,到时候遭殃的还是百姓。

说罢看着左右的人群,叹了一声。

虽然皇帝爱征战,对北方契阔的心思一直没断过,对她也多有算计,可这些并不能抹煞的是他的确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的事实。

天下安定,百姓有好日子过,她做商人的才有生意做,否则,苦的就是天下人了。

商少行心中的异样变作敬佩,小女子心中尚且有家国之心,有悲悯天下之义,他在这一刻却只顾着儿女私情,真真是小家子气了。

城中百姓应当有不少炸伤的,我想此次,也是一个让韩氏得民心的机会。

红绣在商少行身旁低声说。

你的意思是?咱们去莫来求,找一下洛寻商量商量。

红绣主动拉了商少行的手,在人群中往莫来求的方向挤去。

二人花了好些功夫才挤出人群,一路疾行,在混乱的街市上花了些功夫才到了莫来求门前。

还没等敲门,就瞧见苏青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布衣在门前焦急的来回踱步。

苏青。

红绣姑娘苏青闻声看了过来,见是红绣与商少行,面上带了喜色,我就说姑娘定会没事的,师父偏偏不听,你看,这不是没事怎么了?你师父呢?才刚听见巨响,又听见百姓的传言,师父怕姑娘跟三少爷有事,急匆匆的往聚缘楼去了红绣一愣,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没去细想姬寻洛为何知道她与商少行去了聚缘楼。

商少行道:当下还是想法子传讯给他,免得他干着急。

苏青急忙点头:是,我这就让店里的活计去一趟。

姑娘和三少爷先进来整理一下吧。

苏青这么一说,红绣才低头看看自己,果真是一身的狼狈,身旁的商少行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发髻松散,脸上都是黑灰,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青,有劳你了。

姑娘多礼了,请进来吧。

红绣盥洗之后,换上了苏青送来的女装,又自行将长发用丝带挽了个发髻,这才来到前厅。

才一迈进门槛,眼前青影一闪,手已经被姬寻洛抓住。

红绣,你没事吧关切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红绣笑着摇头:没事,多亏三少爷反应敏捷,护着我躲了开。

姬寻洛确定她没受伤,又抓着她的手腕为她诊脉,确定她的确无恙,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一放松,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没事就好,刚才听说聚缘楼的墙壁都被炸出个窟窿,我真是,真是……好在你们都没事。

若红绣有个三长两短的,姬寻洛都不知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红绣感动的垂眸,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背:你瞧,我这不是没事么。

往后就算我有个什么,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的人。

乱说什么她身上的毒他解不了,正是焦头烂额之时,她还说这种话,姬寻洛心头似被人剜了一刀,满心的痛楚。

商少行看着双手交握的两人,难得的没有生出醋意,仅是在一旁坐了下来。

苏青这时端着茶盏进来,红绣忙抽出手,笑着接过茶盏道谢。

喝了半盏茶,红绣觉着没那么尴尬了,才道:洛寻,城中百姓此番多有受伤之人,我想与你商议个事。

姬寻洛挑起嘴角,邪魅一笑:你是想让我开义诊吧。

知我者洛寻也,韩氏绸缎庄的老板决定提供经费,莫来求只需供人力即可,说到此处,红绣揶揄的瞧着姬寻洛,你开了医馆,旁日却不看病,这个来了不治,那个来了也不治的,要是再继续犯懒不看病,那么一大家子人你舀什么养活?其实红绣心里明白,姬寻洛要想赚银子,有的是达官贵人排着队请她,她也只是为了活跃气氛罢了。

` $z)$VuP8Vt4HD08姬寻洛装作受教的点头,道:红绣说的极是,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物尽其用,韩氏提供银子,莫来求出人力,我想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莫来求与韩氏的义举定会博得百姓的赞许,朝廷也不会干看着,银子说不定花不了多少,还能得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姬寻洛点点头,转而问道:你说的韩氏,莫非是你的手笔?韩氏最近在城中兴起,风头直逼商府,他只能往红绣身上联想,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当然不是。

红绣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静静看着商少行。

虽然红绣从一开始便没有与他商议,但商少行却明白她此番作为都是为了自己好。

如若不然,她只需让绣妍楼与莫来求合作了,还何须带上他?姬兄,不知你意下如何。

商少行话一出口,姬寻洛已经彻底了然,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商少行,道:原来是你,我就知道大名鼎鼎的京城二公子之一的三少爷,不会被人夺了家产还默不吭声的,原来是这样。

站起身,姬寻洛背着手踱了几步,道:虽然我不耐烦诊那些小病,可这次的炸伤,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红绣和商少行对视一眼,皆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三少,你还不派人去准备。

商少行笑道:是是,我这就去。

扬声刚要吩咐商福全,发现那小猴儿一早就让他放了假,再一想,自己怎么如此听红绣的话,一时间有些呆愣的回头看着笑颜如花的她。

红绣也惊觉自己的语气过于暧昧,转开头不去看商少行的脸,端起茶盏佯作淡然的自行喝茶。

姬寻洛看了看两人,自嘲的牵起嘴角,坐下来低头道:我才刚已经遣了人去商府给你们报平安了。

不过三少若是要做什么,也得回去再说,我这可再没多的人手去跑腿了。

话说的不客气,但也是实话。

红绣正觉着气氛不对,放下茶盏道:既然如此,三少爷先回府吧,我在去绣妍楼看一看。

也好。

我送你去。

路上现在乱着,你一个人不安全。

姬寻洛走到红绣跟前.商少行点点头,红绣跟着姬寻洛,最起码安全上有保证,他也不用太担心,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城中闹出如此大事,绣妍楼里也是人心惶惶。

好在游度娘行队伍并未到得绣妍楼门前,红绣的产业并未受波及。

可聚缘楼就惨了些,重建工作也要商少行去布置,有的他忙的。

将楼中事物安排妥当,红绣随姬寻洛一道回了商府,才一进馨苑的门,梅妆、丹烟和杜鹃便围了上来。

小 姐,您没事吧?小 姐您有没有伤到?才刚奴婢在街市上,听说聚缘楼都被炸出个窟窿来,吓的魂都丢了。

红绣拉着丫头们的手,道:你们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放心,我福大命大,向来逢凶化吉。

就是,小 姐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姬公子药师佛下凡,有姬公子护着,小 姐怎么可能有事呢!众人围在一处,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话,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一个面生的小厮道:红绣姑娘,宫里来了公公,说是传皇度娘上口谕来的!老太太请您立刻到外院正厅去!第二百四十七章红绣闻言惊讶的眨了眨眼。

城中才刚出了事,皇度娘上就有口谕传给她,他不会怀疑这次那些黑衣人与她有关吧?心里虽然乱作一团,但红绣笑容仍旧没变,淡淡的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打发走了小厮,红绣吩咐梅妆紧着帮她重新梳了头,换了身月白缎子的袄裙,尽量打扮的不失礼数又不出挑,这才快步往前院赶去。

进了院门,老太太等人也都在,红绣颔首行礼,随即来到院当中,对着身着青灰色太监常服的中年公公行礼。

民女诸葛红绣,见过公公。

诸葛姑娘多礼了。

皇度娘上口谕,请姑娘岁咱家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民女遵旨。

商府的人都快忘了红绣与皇度娘上和太皇太后也不只一次见面,这下子望着红绣的背影,老太太皱起了眉,若是进了宫,红绣又得到皇度娘上的赏识,她岂不是越发的抖起来了?到时候再想让她绣月夕比评的绣活来对付赵姬,更是难上加难。

璐兰啊,吩咐下去,预备上酒菜,等红绣回府立马请到兰思院来,我有事要与她商议。

老太太的意思商金氏怎会不明白?虽然觉着自己的外甥女被扒拉下来有些掉面子,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叫她自己不争气,绣活不如人,连个夫君都挣不到?思及此处,商金氏笑着道:母亲,媳妇儿这就去张罗,保管您满意。

我满不满意是次要,主要是哄得红绣开怀。

说罢看向金艺岚,安慰道:艺岚也莫急,我定会帮你想法子,劝说红绣让她容下你的。

金艺岚本来毫无反应一直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儿,渀若他们的谈话与她全然没有关系似的。

一听老太太提起纳妾一事,她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惨白着脸连连摆手: 不,不用了,老太太,艺岚不想嫁给三少爷了!不想?可你的名节……艺岚,真不想嫁给三少爷,求老太太不要再提起此事。

金艺岚语气坚定,目光中带着恳求。

老太太不悦的皱着眉,之前哭着闹着寻死觅活的是她,如今要她别再提及此事的也是她,她这辈子掌着偌大的商府,不说呼风唤雨也是差不离儿,何时任人如此白布,当下沉着脸转身上了轿子,再没搭理金艺岚。

商金氏气的跺脚,外甥女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威信这下都没了,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下她的额头,这才上了自己的轿子。

红绣这边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的往皇宫里去。

前几次入宫,马车走的都是又慢又稳,可这次骏马只差撒蹄如飞了,红绣不得不用手扶着木质的马车壁才能稳住身子,她知道,宫里定时出了大事了。

一路入了宫门,换乘四人抬的轿子,就连抬轿子的小太监也是被才刚那位公公催的一路小跑。

红绣被颠簸的身上环佩叮当作响,不多时,轿子便停了下来。

诸葛姑娘,咱们到了。

下了轿子,红绣来不及欣赏院中景物,就快步跟在中年公公的身后转了个弯,过了一个回廊又入了一个院子。

院中建筑华丽,檐牙高啄。

朱漆的红墙阴沉着琉璃瓦,显得喜气又肃穆。

紧闭的雕花门上房正中,硕大的匾额上用金漆龙飞凤舞的写着御 书 房三个大字。

两侧,多名侍卫左右林立,目不斜视。

皇度娘上,诸葛红绣觐见。

中年公公站在门前躬身禀报。

宣!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红绣身上就是一凛,想起那个让人头疼的皇帝,她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迈入门槛,红绣垂着头,目不斜视的缓缓进了屋子。

依她目前的角度,只看得到身旁站了不少的人,约莫七八个。

来到龙书案跟前,盈盈下拜,规矩行礼。

民女诸葛红绣,参见皇度娘上。

免礼平身,赐坐!皇帝的声音中带着些疲惫,语速照比往常略快,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

红绣这才起身,与身旁的众位大臣一一行礼致意,原来今日在场的大多是她的熟人,除了丞相许国昌之外,还有工部尚书曾其修,工部侍郎刘大人,以及才刚升为郎中令的张析昊。

文东武西站立,红绣的位置却很尴尬,她并非文臣,也非武将,连搬着交椅的小太监都不知该将红绣的座儿放在何处。

皇帝方正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不耐之色,摆手指了下自己龙书案下方,就坐这儿。

民女遵旨,谢过皇度娘上。

红绣谢了恩,入座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后站着丞相许国昌,其余诸位大人也都是站着的,这屋子里,除了皇 帝李天启,就只有她坐着。

圣意难违,红绣偏着身子搭了个边,垂眸等着皇帝发话。

李天启剑眉紧蹙,虚目瞧了红绣一眼,不耐烦绕圈子,直接问道:诸葛姑娘可知朕为何宣你入宫?红绣站起来行礼回话:回皇度娘上,民女不知。

嗯。

皇帝也站起身,背着双手,踱步绕过龙书案,下台阶来到红绣跟前,低头看着面前白皙清泠的美人,声音也不由得放缓了些:才刚城中发生的大事,你已经知道了吧?是,民女知道。

你抬起头来回话。

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言,红绣一怔,不敢抗旨,只能乖乖抬头,恰好对上皇帝那双点漆般的星眸。

久居上位的帝王周身气势如虹,霸气凛然,被他犀利的眼神一扫,红绣心里莫名一紧,好似在这样的目光下自己的一切都是透明的,说不得半句谎话。

稍微有异状,都会被拆穿。

皇帝一笑,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一物,舀到红绣面前道:红绣,你可识得此物。

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红绣看了看,黑色的油脂包裹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纸包,外头有引线,显然是当时混乱中黑衣人掉落的。

这原来就是最早的手榴弹啊。

红绣面色不变,眉峰一抽。

若是她说不识得呢?皇帝大张旗鼓找了她来,还纡尊降贵的下了龙书案在她跟前问话。

其实在他心中,已经肯定她必然知道了吧?思及此处,红绣叹了口气,道:此物名曰‘震天雷’,其实里头放着的与咱们逢年过节燃放的烟火里装着的是同样的火药。

震天雷?皇帝喃喃自语,旋即笑道:还真是震天雷。

震的我南楚百姓伤的伤亡的亡,好好的大庆都给毁了!!皇帝说罢,险些将手中的物事给砸了。

皇上息怒!!两旁文武大臣行礼,齐声道。

皇帝却没理会,看着红绣道:你既然知道此物,这么说,这东西也是你研制出来的?红绣心惊,难道皇帝怀疑她与刺杀之人是一伙的?皇上太抬举红绣了,民女知道,但不代表要去研制吧?我研究这种东西有何用?红绣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她没有说谎,她从未想过要研制出这样打破平衡且损人不利己的东西。

皇帝定定的望着她半晌,突然展颜笑了起来,由起初的低笑,变作朗声大笑。

红绣诧异的看着他,皇帝不会是气疯了吧?李天启半晌才停下了大笑,语气中带着一些玩味和欣悦。

看来我南楚国有了你,还真是有了个宝呢。

语气低柔,暧昧十足!红绣一惊,瞠目结舌的望着年过中年的俊朗帝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转过身,一面走向御书房大门一面问:百官都到齐了吧?回皇上话,群臣都到齐了,此刻正候着。

嗯,准备上朝。

停住脚步摆手,你们都跟着来。

众臣皆行礼,遵旨。

红绣呆愣愣的望着跟在皇帝身后走出御书房的群臣,奇怪的皱着眉头,皇帝刚才那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丞相许国昌面上带着笑意,见红绣还呆立着,轻轻推了她一下,道:走啊。

还愣着做什么?走?去哪?上朝啊,你没听见皇度娘上才刚说‘你们都跟着来’么。

那,那是说你们,诸位大人……丞相捋顺着胡须,笑道:里头也包括你,来吧,诸葛姑娘,随老夫来。

红绣闻言,只得跟在丞相的身后,一同出了御书房,穿回廊过院落,到了金銮殿外。

入了门,她也只是低头垂眸,所以将地上打磨的光可鉴人的漆黑大理石地面瞧了个清楚。

如今大殿之上文东武西,群臣已经井然有序的站好班。

突然看到一个窈窕的月白色身影,与丞相大人并肩走了进来,群臣皆是惊讶。

南楚国开国至今,还从未有女子上朝的先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做官了……第二百四十八章 做官了……文武百官被急召入宫,本以为皇上会立即为才刚发生的轰动全城的大事商议对策,没想到文东武西列里两旁,最先看到的竟是与丞相许国昌一同上朝的娇弱女子。

红绣被众人探究的目光盯着的浑身不自在。

只得低着头跟在许丞相身后。

然而,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站班时皆按着身份地位有自己固定的位置。

她并非朝中大臣,此刻只觉得身份尴尬,不知自己应当站在何处。

没官职,不能太靠前,但不靠前,她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是该站在东侧还是西侧。

许丞相走了几步,没听见红绣跟上来的脚步,当下了然的道:诸葛姑娘,请随老夫来吧。

红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许丞相在朝中地位非凡,听说还是帝师,揣摩圣意应当是准确的。

现在她也别无他法,她只好跟着许丞相一同到了最前面,站在了许国昌身侧。

不是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才一站好,就感觉身后文武百官,又一次将凌迟似的目光放在了她背上,弄得她不自觉的全身紧绷。

或许一个女子上朝已经违了先例,又与丞相大人站在一处,这已经太超乎诸位臣子的接受能力了。

皇上驾到大太监的尖细声音将红绣的胡思乱想打断,往金銮殿上瞟了一眼,就见皇帝身着九龙攒珠王袍,头戴紫金十二龙垂冕冠,方正的脸上满是威仪,转屏端坐在赤金打造的龙椅之上。

文武群臣跪倒,山呼万岁。

红绣也与许国昌一同跪下,跟着行了叩拜大礼。

诸卿免礼,平身谢万岁。

皇帝微米星眸,剑眉微蹙,目露威仪,声音略带慵懒,却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王者气势。

声音不高不低的道:才刚城中之事,诸位卿家想必都已知晓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太尉孙书远上前,倾身行礼,抬起头时,眼眸中已盛满关切:臣等知晓,此次刺客从天而降,京畿卫与城中防军虽早有防备,可谁也没料想刺客竟有那等‘妖物’,此番皆因臣疏忽,累皇上受惊,请皇上降罪说罢已经跪下身来,恭敬叩首。

皇帝刚毅的唇形微抿,道:如今并非治罪于谁的时候,刺客阴险,防不胜防,再说若不是孙太尉带了护城军及时赶到,朕也无法迅速脱身。

功过相抵,孙卿家无须自责过甚,平身吧。

孙太尉深感意外,皇帝往日严厉之下,恩威并施,今日言谈间却无怪罪之意,只能让他往旁的地方想——皇帝许是被那妖物惊吓到,如今只待解决此事,其他的均为小事。

正当此时,身着京畿玄色官府,腰扣狮头玄铁腰带的卫官服的叶潋清入得大点,行礼过后道:禀皇上,所擒刺客均服毒自尽,并未询问出任何蛛丝马迹,只寻获了一些这个。

说着双手将身后的布袋结下放在地上,从中拿出一个黑溜溜圆滚滚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东西。

文武群臣一瞧,均大惊失色,孙太尉惊呼:此等妖物叶大人怎敢带上殿来,惊了圣驾当如何是好这种危险物品万一要是在金銮殿上炸开花,那么全朝肱骨之臣便要去了大半,不待刺客攻打过来,他们就先遭殃了。

人心惶惶之际,龙椅上端坐的君王突然一笑,道:朕已命工部之人将此物拆开研究过,不见火星,里头的火药就不会引燃,安全的很,孙太尉不必惊慌。

皇帝打趣的话一说,殿内气氛立即缓和了许多。

皇帝瞧了一眼站在许丞相身旁姿态淡然的红绣,朗声道:诸葛红绣。

民女在。

红绣上前一步,翩翩下拜。

殿中寂然,众人目光重新放在红绣身上,其实诸臣对红绣上次御花园中智斗北冀国使臣连胜三场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此际到真是好奇皇帝让一个小女子上了朝堂,是要做什么。

皇帝道:你对此物了解甚多,简单介绍一番吧。

皇帝话音刚落,文武百官便议论起来。

诸葛红绣只不过是个平凡小女子,怎会对这种妖物有研究?红绣心思电转之间,已明白皇帝的意思。

让她现在介绍,绝不会是想让她介绍的详细,只是想消除大臣们的恐慌罢了,毕竟孙太尉那等重臣,怎么看都算是本朝的高级知识分子,这样的人都认为此物乃是妖物,外头平头百姓又会如何?面对人力无法战胜的未知力量,再勇敢的人都会恐惧。

红绣点头:民女遵旨。

起身走到叶潋清身旁,从他手中接过那黑溜溜的东西托在掌中,转了个身面对朝中重臣,朗声道:此物名为‘震天雷’,并非妖物,只是平凡之物罢了。

外面用黑布和油纸包裹,内里装的也只是类似于爆竹内的火药,配以引线,点燃之后产生爆炸以杀伤敌手。

说到此处,红绣放下手中的东西,语气淡淡含着笑意,带着无比安抚的力量。

可以说‘震天雷’是人类智慧的结晶,算得上是战争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因为它的出现人类逐渐开始告别冷兵器。

总而言之,此物存放时只要不放在高温活烈日之下,没有剧烈震动,便不发生爆炸,不会有任何危险,完全可以为我们所控制。

红绣说罢,转回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站回了才刚的位置。

众臣皆议论纷纷,但才刚大殿中紧张的气氛显然已经缓解了。

皇帝眯起星眸,淡淡瞧了一眼红绣,知她有未尽之言,可也不急于一时全都说出来,朗声道:既然如此,诸位卿家便可以放下心了。

说罢顿了一下,又道:天下之大,新奇之物众多,如今对手已经欺负到我南楚国头上,虽并未清楚敌手是何人,可我朝也当做好防备,不该坐以待毙,任人摆布。

皇 上所言甚是!嗯,所以,朕决定建立‘研造部’,专供研究一切利国利民的新奇之物,诸如震天雷,千里眼等物。

皇 上圣明!孙太尉上前,竖着大拇指赞道:皇 上思虑周全。

工部尚书曾其修也道:之前‘千里眼’,‘活字印刷’等术皆于工部所造,虽然幸不辱皇命,未辜负圣恩,但工部毕竟事多繁杂,做起事来并未有专攻,也难免束手束脚,时常陷入无头绪之境。

皇 上肯为黎明苍生,为我南楚开设‘研造部’,实乃万民之幸!众臣子皆点头,齐声称赞皇帝圣明。

皇帝笑着道:既然诸位爱卿无异议,此议便就此决定。

看了一眼红绣,又道:如此,朕便命诸葛红绣为‘研造部’主事,须用人用物,皆可于六部之中便宜行事。

一句话,如同巨石投入镜湖,打破一池湖水。

朝中大臣惊愕,红绣更是惊愕。

这可是在古代,是封建社会,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界,怎会允许女子入朝为官?况且皇帝所说,研造部虽然不归于六部,但颇有实权,用钱用人用物,只要她一句话,六部大臣就得乖乖配合,这是多大的一个特权!红绣背脊上有冷汗冒了出来,自古枪打出头鸟,如今她以女子身份独领风骚,简直就是开屏孔雀,早已经比出头鸟还出头鸟了。

皇 上,此事万万不可。

原本一直默不出声的九王爷上前一步,行礼之后,义正言辞的道:南楚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此事于理不合,有违祖训!丞相许国昌闻言也站出列,道:九王千岁此言差矣。

陛下注重贤德,不论男女皆能启用,说明我皇英明,胸怀天下百姓,又怎能说是于理不合!况且诸葛红绣胸中有丘壑,实乃良才,真能为国出谋划策,研造出精良的武器等物‘利’早就大过于‘弊’,九王爷又何须拘泥。

…红绣低着头,听着大臣们的争论。

朝中众臣分为三派,分别以九王爷和丞相许国昌为首,另外一派便是以太尉孙书远为首默不作声保持中立态度的。

红绣此刻只觉得自己如同被置于砧板之上,全听别人一句话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种被摆布的却无法反抗的觉着实让人憋闷。

议论吧,争论吧,最好九王爷赢了,她就不用搀和进来,可以继续做她的小商人,绣她的花。

谁知红绣才刚这么想,皇帝便朗声道:此事就这么办,朕已经决定了,就命诸葛红绣为研造部主事。

看向红绣,道:诸葛红绣。

民女……臣在。

红绣叹了口气,抗旨不尊的事情她还不敢做。

皇帝似乎特别满意,道:你只需尽心竭力研究新奇物件,需要用到什么人什么物六部之中便宜行事即可,你上任后第一个要务,便是将那震天雷给朕研究透彻了。

是,臣遵旨。

大殿上静谧非常,皇帝拍了板,还有谁敢反抗半句?九王爷哼了一声,背过手去。

许国昌则是面带笑容,虽然他并不喜皇帝与北冀开战,但被欺负到自己跟前,他也绝对不会不反抗,诸葛红绣会做到什么程度,他拭目以待。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四十九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没面子第二百四十九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没面子宫中的马车将红绣送回诸葛府门前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

绚丽的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让人心中不免有一种怅然若失流连非常的感觉。

红绣仰着头看着天空,虽然出任研造部主事的事情早已经板上钉钉,可她现在仍旧觉得云里雾里,如梦似幻。

好像她如今正在做梦,眨个眼,她就还是躺在馨苑绣房窗前的湘妃榻上小憩,有关心她的丫头为她轻柔的打扇,等待她醒来。

揉了揉眉心,红绣疲惫的叹了口气。

似乎事情只要与皇家沾上了边,发展就越发不能在她控制之内,生于古代封建社会,又是地位低下的女子,照理说她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也应当感激上苍才对。

在许多人眼中,她都是值得艳羡的。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越是一步步发展下去,她便越没了安全感,她想过的其实不过是平平凡凡市井生活罢了。

红绣姑娘您回来了。

门房六人恭恭敬敬给红绣行礼问安,自打上次有人怠慢红绣,被她打了板子立威之后,府里的下人便都知道这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和蔼可欺的主子其实是个狠角色。

红绣笑着点头,劳烦给我备个轿。

奴才一早就给您备下了,才刚老太太院子里的艳秋姑娘来传话,说是老太太在兰思院摆饭,请红绣姑娘回来直接去用晚饭。

这不,奴才特地在这儿等着您,也好将老太太的话带到。

好好的,老太太为什么要请她吃饭?无事献殷勤,其中必有端倪。

红绣越加疲惫,好似事情都赶在一块儿了似的,要是老太太那里再给她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可真想直接晕倒了事了。

轿子颤颤巍巍,不多时就到了老太太的兰思院,才一进门,两旁便有丫鬟婆子殷勤的上前,掀轿帘的,扶着红绣下轿的,言辞之间颇为谄媚,比旁日还要让人鸡皮疙瘩直冒。

红绣应付着下人们,心中暗自画问号,难道她做官的事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了?进了正厅,才转过屏风,就看老太太身穿着碧玉色的银纹绣百福的纱袍,华发上斜卧东珠发簪,带着翡翠的抹额,满脸的笑容坐在正当中的罗汉床上。

她的身旁,一身橘金色褙子的商金氏正与她说这什么。

商崇宗与商少靖也都在。

商语蝶和金艺岚低着头各自想心事,在他们对面,是一身白衣似乎与此场合格格不入的商少行。

祖母。

红绣屈膝行礼。

红绣回来了,快快,过来坐。

老太太拍着身旁的位置,扬声吩咐道:晚秋,还不去给你红绣主子端酸梅汤来。

是。

趁着老太太拉住她的手说话的当口,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少行,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红绣啊,你进宫面圣也辛苦了,待会用完了酸梅汤咱们就在花厅摆饭。

祖母特地为你备了一桌子好菜,都是你平日最爱的。

多谢祖母。

红绣淡淡笑着,大有宠辱不惊之意。

不多时,晚秋端着托盘回来,红绣接过酸梅汤只象征性的喝了几口就放下了碗。

老太太看红绣歇的差不多了,这才道:吩咐摆饭吧。

是。

一行人站起身,往花厅走去。

商金氏与红绣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太,路上仅是说一些闲话,并未谈起正事。

红绣越发狐疑。

老太太突然对她这么殷勤到底是为了什么?在餐桌旁落座,红绣本还想坐自己惯常坐着的下手边位置,谁知道屁股还没挨上椅子,老太太就道:红绣,过来,挨着祖母坐。

是。

多谢祖母。

红绣面上笑的平和,笑吟吟来到老太太右手边入座,座位的顺序就变成了老太太,红绣,商少行,商语蝶,金艺岚,商少靖,商金氏,最后一个商崇宗的右手边就是老太太。

按着规矩洗了手,开胃的前菜便一个个送了上来。

老太太心里百转千回,思讨着到底要如何开口求红绣给商家帮忙,参加月夕评比。

怪就怪她太过于自信,也太过于相信金艺岚,将话给说死了。

如若不然,她本来可以直接下令让红绣参加的,哪还会绕这许多的弯路。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为了成事,老太太只能绷紧了厚脸皮,执起象牙箸亲手为红绣夹菜。

你也辛苦了,多吃一些。

红绣笑着点头,多谢祖母。

哎,还谢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对了才刚皇上宣召你入宫,都说了些什么?老太太的话音刚落,红绣就敏感的感觉到桌上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尽管大家还是低着头。

研造部的事对外来说是个机密,就好似若是在现代,有了会研究原子弹的专家,也不会对外到处宣传,她猜想皇帝也一定不愿意这样,所以红绣思虑一下,还是笑着道:也没什么,皇上吩咐我做些事罢了。

她可没有说谎,皇上确实是吩咐了她一些事。

老太太有些悻悻,她今天纡尊降贵、自贬身份,又是给她布菜又是故意讨好的,没想到她说话仍然是这么淡淡的,好似根本没有感觉到她的善意。

红绣吃了几口小菜便吃不下了,放下象牙筷子,笑望着老太太:祖母,您今天找红绣可是有事?她今天已经很累,先是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又是突然从天而降了官职,她现在只想回馨苑去好生休息一下。

老太太本来还想再绕绕圈子,等哄得红绣开心了再提起那事,想不到红绣会直接看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众人皆看向老太太。

等待她的下文。

老太太这么一大把年岁,常年处于上位发号施令,此刻犹豫半晌,心中最担忧的便是红绣会当众拒绝,让她颜面尽失,因为红绣绝对不会客气,她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犹豫一下,她还是说出口。

红绣,其实祖母今日是想与你商议一事,才刚你二叔得到的消息,韩氏今年打算参加月夕比评,赵姬会代表韩氏参加。

祖母是想,你能不能……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好容易才说出口的话,突然被匆匆忙忙跑进来的小丫头打断,不由的恼火起来,没好气的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小丫头行了礼,气喘吁吁道:外头门房来传话,说是京畿卫叶大人来了,要求见红绣姑娘。

什么?老太太惊呼一声,京畿卫那是什么样的身份,竟然突然来府上拜访红绣,老太太连忙站起身来道:快请进来。

又道:咱们出去迎一迎。

红绣奇怪的皱眉,才刚从宫里出来,叶潋清又来做什么、跟在老太太身后出了院子,故意放慢脚步走在最后,商少行与她并肩而行,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捏了下红绣的手。

红绣下意识的仰头看了一眼商少行,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的。

商少行点点头,低声应:嗯。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院子当中,才刚站定,就见面前三名身着京畿卫玄色官府的青年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眉清目秀的一人,正是叶潋清。

平民见官,自然是要行礼的。

就连老太太这个岁数的人也是不例外。

商府众位主子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

叶潋清摆了摆手,待老太太与商金氏和商崇宗等人站起身,便走到一直俏立着的红绣跟前,一撩外袍下摆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卑职见过大人!身后另两名京畿卫也是单膝跪地,齐声道:参见诸葛大人!红绣笑着摆了摆手:免了,叶大人无须如此。

叶潋清站起身来,严肃的道:皇 上旨意,吩咐我等三人贴身保护诸葛大人安全。

红绣一笑,皇 上不是早就派京畿卫保护她了么,如今又大张旗鼓的派了人来,是何用意?一阵风吹过,院中寂然。

商府众位主子已经呆滞到快要风化。

老太太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诸葛大人?红绣,你,你……叶潋清眉头一皱,也不搭理老太太,对着红绣恭敬的道:诸葛大人,我等前来之前,工部尚书曾大人让卑职给您带个话,请您到工部一叙。

诸位大人都等着呢。

红绣苦笑,看来她有的忙了:劳烦叶大人前头带路。

这是卑职分内之事。

抬手做请的礀势:诸葛大人,请。

红绣回身,对仍旧在呆滞状态中的商家诸位笑着点了下头,这才转身,袅袅婷婷的走在前头。

三名京畿卫亦步亦趋跟在身旁,护着她左右两侧和后方的安全。

待一行人走远,商金氏才回神:红绣,做官了?南楚国怎会有女子为官的?不可能!商语蝶跺脚:红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绣娘,她能做的什么官,还要劳师动众的让京畿卫出马保护!商少行凤眸中闪着潋滟水光,方才进宫,红绣定是经历了一些事。

看来回头他得好好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第二百五十一章热闹起来了第二百五十~第二百五十一章热闹起来了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红绣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诸葛大人。

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踉跄着退后了一步。

摇着头喃喃道:早些开口就好了。

人家做了大人,就算她开口请求红绣也不会应允了。

商金氏最看不惯老太太偏疼红绣,闻言撇了下嘴,道:母亲,就是您先开口,她也未必就会应下来,您瞧前些日子在聚缘楼,她牛气冲天的,可曾将您放在眼里?若是您今日真的开了口,指不定她还要说出什么话来羞辱您呢。

商金氏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让老太太想起红绣今日一大早本来已经示好,主动提出要将新款的制作方法传授给金艺岚,全是因为商金氏去绣妍楼打了人,这才将红绣给气走了。

你做的好事,还能怪着别人老太太指着商金氏哼了一声,转身往内宅走去。

商金氏看着老太太的背影,不明所以的皱着眉头,即便她不服,在商府的绝对权威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出来。

金艺岚与商语蝶对视一眼,到商金氏耳边悄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

商金氏这才恍然。

一跺脚,道:我偏不信,事怎会赶得如此凑巧,定是红绣算计好了来陷害我商少行懒得听商金氏说那些,先一步转身离开。

商崇宗也听腻了商金氏叫嚣的嗓音,不耐烦的道:不论是否是算计,红绣是赢家,而且月夕比评的绣品若是再不绣,就赶不上八月十五那日的评比了说罢叹了口气,埋怨的瞪了一眼金艺岚,转身走了。

金艺岚惊慌失措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商崇宗与商金氏。

寄人篱下,又失去了利用价值,她的日子也只会越来越难过吧。

想到此处,她心中已满是凄凉。

宅中众人如何去想红绣没有心思去思考,跟着叶潋清来到工部,便随工部尚书曾其修和其他几位大人一同乘马车到了圣京城郊偏僻之处的一栋大宅当中。

那处并未挂牌子,匾额上写着张府,看起来只是一户寻常大户人家,但内里却配有京畿卫把守,研究需要用到的书籍,器具等物放在西院厢房当中。

俨然是隐于市的科研所。

诸葛大人,此处作为以后你处理公务的场所,若有需要,只需派遣随从到各部传话即可。

红绣被曾其修一声大人叫的浑身不自在,苦笑了一下,道:多谢曾大人,红绣省得。

顿了一下又道:您还是如原来那般称呼红绣吧,那‘大人’的称呼,在外头叫一下就罢了,咱们同僚之间不必叫的如此拗口。

的确拗口。

瞧着面前如花似玉娇滴滴的美人,却要被冠上大人的称呼,别说是曾其修,所有官员一时间都无法适应,尤其张析昊,到现在他似乎还云里雾里,开不了口正儿八经的叫红绣一声大人呢。

在场的几位都是工部曾经与红绣一同研究过活字印刷和千里眼的老人了,与红绣自然也是熟络,曾其修当下一笑,道:说的也是,称呼上在‘张府’内无需纠结,礼数咱们留到外头讲即可。

向皇宫方向拱手,又道:皇上下旨,让你先将‘震天雷’研究出来,咱们首要任务便是这个了。

你只需放开手去,有和需要尽管与老夫提出来。

是,多谢曾大人。

安下心来,红绣便与诸位大人坐下来,接过叶潋清拿过的震天雷,细细的为在场几位大人讲解起爆炸的原理,天色渐暗,逐渐转黑,待到原理讲通,众人茅塞顿开,对红绣又是佩服又是赞叹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叶潋清上前一步,道:诸位大人,时间不早,不如让诸葛大人先回府休息。

也对。

众人才刚皆听得入迷,到这才想起面前这位才学出众的大人是个娇弱的女子,身子骨孱弱禁不起劳累,便纷纷起身来相互行礼告辞,各自离开。

离开张府,红绣随叶潋清下了台阶,早有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停在外头候着。

叶潋清亲手拿了垫脚的木凳让红绣上了马车,自己与另外两人骑了马,不多时便回到了商府。

多谢叶大人。

红绣忍着疲惫,对叶潋清福身行了一礼。

叶潋清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门前探头探脑的几个门房,抱拳道:诸葛大人早些歇着吧,卑职明日巳时再来接大人。

红绣心中哀叫,难道还真让她日日去研究所上班,朝九晚五?可是圣旨就是圣旨,她入乡随俗也好,趋于威严也罢,总归是不能抗旨的。

点头微笑,目送叶潋清等三人离去,这才回身进了府,乘小轿回了馨苑。

红绣为官一事,商府中早已经传开来,红绣拖着疲惫的步子,也早已做好了要对三婢女解释一番的心理准备,可谁知回了院子,梅妆他们只是伺候她洗漱之后便服侍她上榻休息,还点了安神香来帮助她睡眠。

次日一早卯时三刻起身,才刚洗漱完毕,外头杜鹃就来报:小姐,三少爷来了。

嗯,去多热一碗羊**吧。

是。

杜鹃退了出去,正和商少行走了个对面,她屈膝行了一礼这才快步下了台阶。

商少行身上是霜色的交领长袍,腰束蓝宝代扣腰带,显得他意气风发,面白如玉。

步履潇洒的进了门,对着红绣微微一笑,道:才刚就猜你起身了不曾。

早就起了,养成习惯,到了时辰不起还不习惯。

摊手指着身旁的圈椅:三少。

坐吧。

好。

商少行撩衣摆,坐下便道:义诊之事我与姬兄已经在张罗,昨儿个半夜就搭了医棚,第一笔钱款也拨了过去。

才刚我的人回报,医棚周围人满为患,受了伤的老百姓此刻都排队等候,就等着姬神医为他们手到病除。

红绣挑了下眉,姬寻洛肯亲自出马,可见他对此次的炸伤还颇感兴趣。

你们张罗吧,昨儿个进宫,皇 上吩咐我做些事情,最近恐怕都要很忙。

商少行点头:我知道,你自己多留心,毕竟伴君如伴虎,行差就错容易招惹杀身之祸,但我也相信你自己有分寸。

说到此处,商少行目光温柔的望着红绣:开国以来,你是第一个女官,虽然我还不知道你任何官职,单京畿卫叶大人都要在你面前下跪自称卑职,你的身份定然低不了了。

红绣苦笑,我宁可不要,只安安分分的做我的绣娘。

经营我的绣研楼。

杜鹃端着羊**进来,红绣和商少行便换了话题。

二叔已经开始将抽纱绣投入生产了。

嗯。

红绣低应了一声,小口喝着羊奶。

并没有搭茬的意思。

商少行也喝了半碗羊奶,待丫鬟们退下了,才道:我也预备降价了。

:三少自个儿拿主意就是。

红绣笑着放下白瓷小碗,我相信三少爷的能力。

商少行定定看了红绣半晌,才语重心长的道:我也相信你。

红绣一愣,霞 飞 双 颊,羞 涩的低下了头。

商少行微微一笑,颇为欣赏她脸红的样子,半晌才收回目光,转移话题道:如今绣研楼风头正威,并蒂玉兰的标识已经成为城中富贵之人身份标识。

不过仿冒品也开始盛行了,红绣,你有何对策?对策,也没什么了。

商少行奇道: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让仿冒之人盗取你的劳动成果?红绣眨了眨眼:没有仿冒品在,那不是没有绿叶了。

商少行蹙眉。

红绣又道:三少爷,你可愿与我合作。

那就要看是否有利可图了。

红绣笑着道:我又怎会做没利可图的生意,既然是合作,一准儿是能赚银子的。

商少行靠在椅背上,左手撑着下巴,笑道:愿闻其详。

红绣凑过身子去,在商少行耳畔耳语了几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崇宗园里,商崇宗怒极的摔了茶盏,碎瓷片和热烫的茶汤险些溅在才刚进门的商金氏腿上。

吓得她一个哆嗦,皱着眉头道:老爷,谁又惹了您不快了?商崇宗用眼白了商金氏一眼,气冲冲坐下来,怒道:我让你进来了吗!商金氏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半晌才温言道:老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从身后丫鬟手里的托盘中端过新上的热茶,缓步来到商崇宗跟前,轻手轻脚的放在案几上。

又回身拿起簸箕,蹲下来亲手将碎瓷片一个个拾起。

看着商金氏的背影,商崇宗火气更甚,归根究底都是她坏了事,若不是她去绣研楼生事,红绣又哪会被气走?他现在是事事不顺,接管了家业之后就挫折不断。

先是冒出个韩氏,涮了他一道,将那些料子弄去做成了抽纱绣,又是赵姬莫名其妙的来了南楚国,还答应代表韩氏参加月夕评比,那诸葛家的商铺不必说,如今又新冒出一个什么名绣布庄!对手层出不穷也就罢了,就连自家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红绣开了新款发布大会,城中并蒂玉兰的品牌便打开了市场。

多少原来商家的老主顾都去了绣研楼定制衣裳。

他命人大量仿制,款式料子都相同,并蒂玉兰的标识也相同,但衣裳摆上柜台,卖出去的却寥寥无几,更别提订单了。

更加让人气结的是,他开始生产抽纱绣,韩氏的抽纱绣竟然如他担心的那般骤然降价,十两银子进的料子,他做成抽纱绣,手工加成本,须卖到十四两才赚,可韩氏的料子进价低,如今直接就卖十两,将他铺子里的生意顶的惨淡无比,眼看着就要关门大吉。

商崇宗越想越气,越来越觉得商金氏身上那橙金色的褙子晃得人眼睛发晕,怒火中烧,俨然要冲上头顶。

怒极的一拍桌面,发出啪的一声响,吓得商金氏手一哆嗦,碎瓷片划破了指尖,血也滴落下来。

丫鬟瞧见了,连忙上前惊呼道:哎呀,二夫人,您的手指伤着了!奴婢去给您拿药!……丫鬟们惊慌失措,七嘴八舌之际,商崇宗心烦意乱的大喝一声:都给我滚出去!老爷……滚!迎面又是一个描金的小盆景砸过来。

商金氏落荒而逃,盆景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心惊胆战的到了院子里,回过头,正对上他满面怒容的脸。

商金氏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红颜未老恩先断,便是她如今的写照吧?男儿薄 幸,三妻四妾她做主帮他纳,如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忘了她曾经的付出,他怎么能这么狠?然而她不愿在人前露出败势,吸了口气,脸上做出愉快的表情,转身吩咐丫鬟们清扫院子,将受伤的那只手藏在袖中。

才刚迈步,门口就有下人通传。

二夫人,老太太请您和二老爷道兰思院去。

说是有要事。

知道了,你去回禀老太太,我即刻就到。

红绣离开张府之时已经过了申时,今日所有的研究工作都已结束,明日即将进入爆炸力试验阶段。

与工部几位大人聊得兴起,竟然都忘了用饭时间,到现在拟好了折子,让叶潋清给皇帝送去,她已是浑身没有力气,不觉着饿,就是头晕。

虽然身子不适,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红绣靠着马车壁,低声吩咐下人将车赶去绣研楼。

不多时到了门口,才一进门,就听口齿伶俐的女小二笑着给一位年轻的贵妇人介绍:李夫人,往后您要买韩氏的服饰,其实也用不着跑这么远的路,您府上不是距离韩氏绸庄很近吗?咱们在韩氏那设了分店,您完全可以到那去挑选合适的样式。

李夫人问道:那韩氏绸缎庄的做工和用料也是与绣研楼相同?既是分号,当然完全相同的,咱们绣研楼在城中目前只有一家分店,便是韩氏绸缎庄那儿的专柜。

旁的地方均为假冒的。

原来如此。

……看着二人的背影,红绣微微一笑,这套说辞是她昨日才刚培训女小二们说的。

本来绣研楼打造的也是高档品牌,那些有银子穿得起绣研楼服饰的达官贵人,自然回到绣研楼买真正的品牌。

仿冒品多,连并蒂玉兰都仿造去?那又何妨。

就好比在现代的时候,满大街都穿耐 克李 宁的,商标都是差不多的,看谁穿真,谁穿假,又有谁知道?仿冒品多,才说明绣研楼的衣裳出名。

若仿冒品绷着高价卖不出去,就会降价。

降价,就会让各个消费阶层的百姓都穿得上并蒂玉兰的品牌。

到时候她不用打广告,街上每个人胸口的标记就是她的广告。

红绣微微一笑,其实她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红绣姑娘来啦,快楼上请。

周掌柜好容易才抽出空来,忙活的满头大汗的来到红绣跟前。

红绣笑道:掌柜的不用招呼我,您忙您的就是。

是,可不是忙么。

咱们楼里的生意啊,那是让同行都眼馋,您……红绣姑娘。

周掌柜的话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二人回过头,就见一名身着商府小厮服装的青年气喘吁吁站在门前,道:红绣姑娘,三少爷让小的来绣研楼寻您回府,说是三老爷今儿个要回来了!红绣闻言一怔:三老爷一家?三老爷不是在台州做知府的吗?那小厮笑嘻嘻的道:回红绣姑娘的话,据说三老爷是奉旨带家眷回京的。

原来如此。

红绣抿了下苍白的嘴唇,咱们这就走吧。

回身又对周掌柜客气的道:有什么事就捎个信去商府。

是,姑娘慢走。

周掌柜送红绣到了门前,一直候在门口的两名京畿卫护着她上了马车,小厮跟在马车的后面,一行人扬长而去。

周掌柜挠了挠后脑勺,转身回了店中,城里传言,红绣姑娘做了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才刚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虽然身着便装,但其实凛然,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京畿卫?据说皇上赏识红绣,可是给她派了京畿卫随身保护的。

人家是女子都能出人头地,他怎么偏偏就不行只能做个小掌柜。

红绣这厢回了商府,回馨苑去换身衣裳都不曾,便直接去往老太太的兰思院。

三个儿子中,最得老太太欢心的便是三老爷商崇宝。

商家本是出身书香,从大老爷商崇飞那才开始经商的,否则商家只是穷酸家庭。

而读书人的梦想是考取功名,三老爷做到了。

就连不学无术整日只知道悲春伤秋在不就是会会穷酸朋友的二老爷都能收到老太太喜欢,功成名就的三老爷不更是老太太心尖上的肉?胡思乱想着红绣已来到正厅。

才迈进门,就听屏风那面传来老太太兴奋的声音:喜事,真是天大的喜事,小三儿终于回来了!这一别多年,也只老大下世那年他回来了一趟,其余真是想见一面都难于登天。

随即是商金氏的声音:可不是,也不知小叔过的如何,不过母亲您不用担心,不知他过的如何,不也过一会就见到人了么。

是啊,这小猴崽子,也不知提早告诉咱们一声,咱们也好提前准备,人都快到了圣京城了才派人来送个信,这算怎么一回事!……红绣绕过屏风到了花厅,就见一屋子都到期了。

就连旁日足不出户一心向佛的崔氏都在场。

祖母。

红绣给老太太行了礼。

老太太并未像往常那样安心的受着,而是站起了身,老太太一站起来,一屋子的人包括二老爷夫妇也站了起来。

红绣回来了,快过来坐。

艳秋,紧着给你红绣主子沏茶!是,老太太。

按照南楚国的惯例,民见官是要行叩拜大礼的。

若是红绣此刻计较,存心想要羞辱为难老太太和二老爷,只需冷下脸来摆官威即可。

红绣笑着点头,在老太太身旁坐下,拉着老太太和商金氏都坐了,这才道:才刚听小厮说三叔一家要回来了?老太太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想到三儿子,笑容再度爬上脸颊:可不是,你与你三叔还不曾见过,我这不久叫行儿紧着去将你请回府来。

毕竟你们同朝为官,说不定将来也能有个照应。

祖母说的是。

红绣接过丫鬟双手捧上来的茶叶,抿了一口放在旁边的案几上。

一抬头,正对上商少靖灼热的目光,照比往常还要多了几分红绣不了解的深意。

转开眼神,红绣权当没瞧见,对着商少靖身旁的商少行微微点头致意。

这时候下人来报,三老爷一家已经进了圣京城门,过了门楼,正往商府方向来。

老太太喜上眉梢,站起身来张罗着众人一块出去迎接,红绣也跟在队伍当中。

一行人从内宅走到外院正门口就花了一阵子时间,才刚站定,就见门口已经有下人躬身行礼,紧接着,前头一名身着宝蓝色云鹤绣银线常服,面如冠玉浓眉大眼的三十五六岁男子先一步迈进了门槛。

崇宝!老太太一见此人,泪盈于睫。

也忘了什么民见官官见民的礼节。

母亲!商崇宝奔上前来跪下磕头:孩儿不孝,未能在前尽孝,请母亲受我一拜!!快起来,快起来!都做过知府的人了。

还说跪就跪的。

老太太抹着眼泪,扶起三老爷起身。

说话的功夫,已经又有五个人来到跟前,走在前头的是一名身着大红色锦缎褙子,头戴珍珠翡翠凤钗,面容娇美,体态丰腴的年近三十的女子。

在她背后,跟着两名身着锦衣的女子,一人年龄稍大,三十四五岁左右,一人年轻,十七八岁出头。

两人都是花容月貌的美人。

这两人手中还各领着一个孩子,男孩约莫十岁左右,生的面白如玉,浓眉凤眸,与三老爷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十三四岁,面容姣好,怯怯的望着院中的众人。

母亲,这是我的正妻玉娇。

这是我的长子商少云,长女商之萱。

那是我两房妾氏孙氏和周氏。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二~第二百五十三章 红绣吐血第二百五十二~第二百五十三章 红绣吐血红绣听他这么一介绍,有些纳闷的歪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商少行。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了然。

凡巧在世的时候常爱打听些小道消息,据说三老爷的正妻商曾氏乃是官家千金,是三老爷才到台州的时候娶进门的,路途遥远,老太太当时并未主婚,乃是大老爷商崇飞去为幺弟主持的婚礼。

如今物是人非,大老爷不在了,三老爷的一双儿女都已经这么大了。

红绣有些叹息,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商少行,只觉得他此刻即便没有表现出来,想起从前那些事,心中也是很难过的,目光中不免带着些安慰之意。

商少行似有所感,也看向红绣,微微笑了一下,凤眸中水波潋滟,红绣红着脸低下头。

这厢三老爷已拉着妻子儿女给老太太请安。

儿媳商曾氏给老太太请安。

孙儿商少云给祖母请安。

孙女商之萱给祖母请安。

……好,好,都起来吧。

赏。

前一刻还泪流满面,这一刻老太太已然是笑的合不拢嘴,吩咐身旁大丫鬟晚秋端着托盘上前来,上头放的都是才刚预备的礼。

商曾氏笑意慢慢的接过老太太送的青玉坠子,当下就摘下了自己的,换上了老太太送的。

商少云与商之萱也照着母亲的做。

笑的老太太合不拢嘴。

二哥,二嫂。

商崇宝给二老爷和商金氏行了礼。

商崇宗笑着拍拍兄弟的肩头,回来就好,在外头这么些年,母亲也怪想的。

商金氏更是八面玲珑,拉着素未谋面的弟媳的手问长问短,两人没两句话就熟络起来,商金氏对着商曾氏言语中颇为恭维仔细,毕竟人家是官太太,见多识广的,与她这等寻常民妇自然不同。

复又叫了两儿一女给三婶行礼。

商曾氏也叫了商少云过来。

少云,快拜见你二伯母。

商少云漂亮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躬身行礼规矩的行礼:少云拜见二伯母,拜见少靖堂兄,少澜堂兄,语蝶堂姐。

商金氏睨了一眼一旁怯怯的商之萱,了然一笑,那商之萱眉目间与商曾氏没有一点相似,倒是与孙氏颇为相似。

商少行此际拉了红绣的袖子上前,也给三老爷行礼。

行儿见过三叔,三婶。

商崇宝笑望着商少行,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行儿,想不到你都长的这么大了,上次见到你似乎也就少云的那个年纪。

商少行笑着点头,与商崇宝似乎也格外亲近,三叔说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叔依旧如那时一般。

拉过红绣,为商崇宝介绍道:三叔,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诸葛红绣。

红绣翩然行了一礼,红绣给三叔三婶请安。

商崇宝面色一变,正色回了一礼,随即放柔了声音,道:同朝为官,照理说三叔还当称呼你声诸葛大人。

三叔可不要羞煞红绣,如今在家中,之论长幼,不分尊卑。

红绣受不起三叔礼。

说罢忙还礼。

商曾氏这时已经到了红绣跟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亲切的道:在台州那会儿就听说南楚国第一绣娘诸葛红绣的大名,如今一瞧,果然织女下凡,不染凡尘。

三婶谬赞了。

红绣对身后的杜鹃使了个颜色,杜鹃忙端着个托盘过来。

红绣拿了上头的东西,按着长幼顺序分给商崇宝,商曾氏,两个孩子和两名妾室。

给男子的都是她亲手绣的腰带和发带。

给女子的均为带有绣妍楼并蒂玉兰标志的真丝帕子,给商曾氏的图样为牡丹富贵图,图样精巧华丽些,给妾氏的则要稍差。

红绣不过一介绣女,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礼,请三叔三婶不要嫌弃。

商曾氏笑着收起帕子,开怀的道:在外头‘绣妍姑娘’的一条帕子可是千金难求,怎么就不算是好礼了?回头三婶还要多跟你请教些刺绣上的事儿呢。

三婶折煞红绣了,您若是有何需要,直接吩咐红绣便是,外头的绣活放一放,先紧着咱们自个儿家里人是要紧。

眼看着红绣与商曾氏聊的投机,商金氏撇了撇嘴,也忙将自个儿备的礼拿了上来。

商曾氏也是有备而来,给了红绣一条赤金镶东珠的腰链,明显要比给商语蝶的鎏金镯子要精致的多。

晚饭摆在花厅,一家人齐聚一堂。

席间说说笑笑,红绣也只是适时的回答些问题罢了。

倒是商少云和商之萱与红绣格外熟络,大妾孙氏席间抓了个机会笑着对红绣道:之萱这些日子也正在学刺绣,有好些个针法都弄不明白。

红绣虽然忙,可也不忍心拂了一个母亲为着女儿着想的心意,当下点头道:若是往后得了闲,便叫之萱来馨苑吧,我与她好生研究研究。

孙氏面带喜色,千恩万谢的谢过。

商曾氏虽然不高兴,面上却也不能表露出来,倒是商崇宝格外开怀,孙氏乃是他原先的贴身丫鬟,与他的感情素来最为亲厚,后来玉娇入了门,才做主抬了姨娘,也将商之萱当做自个儿女儿一样教养着,这叫他格外感激商曾氏。

用罢了饭,老太太吩咐人安排了院子,让三房住下。

皇上召商崇宝回京,必然是要委以重任,也会敕令造府邸,虽然这一切都是猜测,但商崇宝言语之间颇为自信,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叫老太太又开怀了一把。

红绣回了院子已经是亥时,晚膳人多嘈杂,又没有几个顺口的菜,她又没吃下多少东西,待到了卧房堂下,已经有头晕目眩之感。

梅妆,去给我沏碗糖水来。

小 姐?梅妆借着烛火,见红绣面无血色,急忙的跑出去沏糖水。

丹烟和杜鹃看着红绣闭上眼假寐也不敢做声,只有在一旁干着急的份。

喝了糖水,红绣觉得身子好些了,眼前也不再一阵阵的发黑,便打发丫鬟们下去歇着,自己拥着被子半晌睡不着觉。

不知道姬寻洛这时候忙的如何了。

皇上安排了太医院的人帮忙,分派了药材,还大肆宣扬了韩氏绸缎庄和莫来求的义举,城中的百姓现在无人不知韩氏和莫来求的大名。

她的目的达到了。

可她知道,此事若不是她亲口与姬寻洛提出来,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因为他是那么潇洒的一个人,根本不在乎那些个虚名,就算开了药铺,也是研究医理多些,赚银子的目的轻一些。

到底 ,她还是欠了他的。

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还不等反应,只觉得面前凉风一闪。

心中一惊,坐起身来。

正瞧见一身红衣的姬寻洛站在她面前。

洛寻?嗯。

我来看看你。

在这样炎热的夏夜,一身大红绉纱外跑的英俊男子,只是站在自己床前,温柔的说一声我来看看你。

叫红绣心 湖一 荡,半晌才道:大半夜的随随便便进姑娘家的闺房,你也真不避讳。

哈!姬寻洛退后一步,一撩衣袍潇洒的坐在圈椅之上:我若是想做什么,还用得着大半夜的来?不是我说大话,我随便一个眼神过去,那些追求我的女子都要排到我莫来求的大门口来。

红绣扑哧一笑,斜靠在床柱上,拥着纱被道:是,你说这话我是信的。

若是稍微有些歪心思,你如今也是妻妾成群,组个护城军也足够了。

结论性笑弯了眼睛,遮住了他眸中复杂的目光。

此刻月光皎洁,顺着敞开的雕花木窗洒落在红绣身上,将她长发披散的媚态染上圣洁之色,让人无法生出亵渎之意。

不说笑了,这些日忙着义诊,忽视了你这边,我才刚得闲,放心不下你,就来看看。

说罢已经做到红绣床边,很自然的抓起她的素手为她诊脉。

红绣疲惫的闭上眼,安静的配合他,半晌,姬寻洛才道:你太过劳累,饮食也没注意。

嗯,皇上让给我的差事我怠慢不得,绣研楼里事也多。

就算再忙,身子也是最重要的,你当适可而止。

是,我省的。

姬寻洛望着红绣雪白的脸,叹了一声,扶着她躺下,道:睡吧,不用理会我。

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

红绣闭上眼睛,喃喃道。

姬寻洛心中一暖,将苦涩咽进肚子里,笑着道:你这么说,我可是会误会的。

不等红绣说话,又道:你睡吧,我只在这儿看你一会,待会子我就走了。

好,我太累了,明儿个,明儿个我去看你。

嗯,睡吧。

姬寻洛坐在床畔,直直望着红绣的睡颜,最终也没有说出他写信给见死不救让他前来相助,得到的回信却是见死不救早已经离开前一阵子隐居的地方,行踪不明。

红绣身上中的不知是什么毒,他实在想不到若是师父不出马,他到底还能怎么办。

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看着红绣一天天憔悴下去,他总要想点法子。

一大早起身,才梳洗完毕红绣就赶去了张府,路上随便吃了云片糕垫垫肚子,就算将就过了早饭。

今日震天雷的研究将进入试验阶段,她虽然知道硝石硫磺和木炭之间的配比,可也是要经过实际测验才能给皇上写折子的,不然只她一个人在说,没有眼见为实,工部那几位人精如何能相信她?欺君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大家谁都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

诸葛姑娘,这东西能行吗?能行。

曾其修额头上满是汗珠,紧张的山羊胡直抖。

张祈昊也是满目担忧,安慰道:若是不成功也无碍,回去咱们再继续研制,早晚会成功的,左右折子咱们还没拟。

红绣知道他是好意,微笑着点了下头。

到了野外,下了马车,红绣从包裹中拿出了她自制的震天雷递给身旁的叶潋清,笑着道:叶大人,此处只有你武功高强,臂力过人。

这震天雷若是我们来投,也只是炸伤自己人罢了。

你将它尽量往远处投吧。

叶潋清了然笑着,打趣道:诸葛大人有什么新奇的实验尽管让我来做就是。

想到上次飞天的感觉,叶潋清满是怀念的道:改日若是有机会,还要请大人再次指点飞天一次呢。

红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真奇怪,这种有危险的发明创造,似乎都是由叶潋清来执行的。

再次将震天雷的使用方法说明一遍,红绣和曾其修、张祈昊等人退到后方。

叶潋清纵身一跃,飞身上了一株大树,抽出火折子将震天雷点燃了,迅速照着远处空地上投掷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野地上炸出了一个大坑,在周围的绿草中间,露出土地的大坑显得尤为醒目。

而最为可观的,却是震天雷中向四面八方喷射而出的铁屑,最远的竟然飞射了六七丈左右。

众人目瞪口呆,红绣满意的点头:不错,正是我要的效果,可以拟折子呈给皇上了。

张祈昊先回过神来,激动的看着被炸出坑的草地,红绣,这,这……红绣解释道:只靠爆炸,我想威力是不够强劲,便在震天雷中添加了大量的铁屑。

红绣没说的是古代的手榴弹外面使用油纸和油布包裹,爆炸的时候对于弹片的利用就减少了。

如今她在震天雷中添加了一些小零件,就恢复了爆炸时候弹片的杀伤力。

身旁众人望着红绣的时候目光俨然是崇拜和敬佩,曾其修道:诸葛姑娘,你此番奇思妙想,让老夫大开眼界!正是,此物若用在边关,敌人来攻城,咱们只需将此物投掷在人堆里即可杀得敌军片甲不留!皇上若知道了,必定龙颜大悦!张祈昊也兴奋的说。

红绣笑着点了下头,眉目间忧色难掩。

若是真的将震天雷运用在战争中,她便成了打破平衡的罪魁祸首了。

张祈昊似乎理解红绣的想法,又想到南楚国皇帝对北冀国那边的野心,心里也有些发毛。

回了张府,将折子拟好递给叶潋清,红绣道:劳烦叶大人了。

诸葛大人放心,卑职必定不辱使命。

张府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红绣也松了口气,希望皇上最别突发奇想,再叫她去研究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若是她在现代见过还好,若没有见过她可怎么办?她又不是真的会搞发明创造,如今所做的,无非就是掏老本罢了。

回了馨苑,让丫头备了热水,盥洗之后红绣便吩咐下去,她今儿个要在卧房补眠,任何人都不见。

梅妆、丹烟和杜鹃应了,轻手轻脚的去做自己的事。

红绣躺下来,不多时便沉睡过去。

商金氏带着大丫鬟鸳鸯拎着食盒前来的时候,梅妆和杜鹃正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坐着纳鞋底,丹烟则是领着小丫头到厨房提食盒去了。

给二夫人请安。

梅妆和杜鹃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礼。

杜鹃眼角余光瞥了眼鸳鸯手里的食盒,心里只冒出一句话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商金氏心里头堵得慌,她今日本来是想示好的,也想在闲谈之时与红绣好生说说那日在绣研楼打罚下人的事,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个主子,红绣犯不上因为主子打了奴才就与她斗气,从而故意为难老太太和二老爷,故意不去绣月夕的绣活。

商崇宗昨日发的脾气,商金氏受着了,尽管心里头委屈,可她正妻的身份还是想要的,可不想被那些个狐媚子看了笑话,尤其是现在三老爷也回来了,不能让商曾氏看笑话。

思及此处,商金氏语气比往常都要温和的说:你们小 姐呢?杜鹃和梅妆对视了一眼,行了一礼,回二夫人,小 姐正在午睡。

商金氏皱眉,都什么时辰了,还午睡?回身摆了摆手,又道:去,叫你们小 姐紧着起来吧,我特地给她带了亲手做的燕窝莲子羹,让她趁热用了。

梅妆素来看不惯商金氏横行霸道的嘴脸,她们家小姐这些天累坏了,整日脸色苍白的,好容易睡个安生觉,她又来捣乱。

带着这个情绪,梅妆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有些高亢:多谢二夫人好意,不过我们家小姐近日劳累,方才特地吩咐奴婢们在外头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扰。

您的燕窝莲子羹奴婢先代为收下,待会热给小姐用就是,回头定与小姐禀报,让她领会您的一番好意。

梅妆说罢,来接鸳鸯手里的食盒。

商金氏一抬手中纨扇拦着她,冷哼道:一个小小的丫头,有什么资格来代我传达好意?你们主子旁日 怎么管教你们的?!梅妆气结,刚想反驳,就被杜鹃暗地里拉了一下,随即上前陪着笑脸道:二夫人息怒,梅妆不是那个意思,这丫头嘴拙,最是不会说话的一个,您别误解了她的意思才好。

嗯。

那就快去叫你们小 姐起来。

杜鹃继续赔笑脸,温言道:回二夫人,这事儿奴婢可不敢,再者小 姐是真的累了,需要好生睡个安稳觉,二夫人若有何事须得当面与小姐商议,那不如等到明日小 姐身子好些了再说,您看如何?明日?!商金氏气的满面通红,她一个长辈来见晚辈,还被人给堵在门口不让进,这算什么?我今儿个还就有急事要与她说!眼珠一转,商金氏看着拦在自己身前不让过的两个丫鬟,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

红绣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个时辰还关起门来睡午觉,可别是房里藏了野汉子啊!商金氏想到这里,心跳因激动和兴奋加速起来,若是今日能将红绣捉奸在床,她在老太太和二老爷那不是也可以扬眉吐气,还能让那些瞎了狗眼认为红绣冰清玉洁的人对她彻底改观?正愁扳不倒红绣,想不到机会就这样撞上来!商金氏快步往前,就要往卧房里闯。

梅妆和杜鹃见商金氏突然发了疯似的,紧忙上前拦着。

小姐都累成那样,这人怎么就不知道体贴一些,有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说啊!二夫人,小姐真的在休息,有什么事您还是明儿个与她商议吧。

让开!二夫人……再拦着,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当个下人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了,还敢跟主子动手动脚!商金氏义举斥责,让梅妆和杜鹃动作停滞了一瞬,把握住这些微的时间,商金氏已经大步上了台阶,毫不犹豫的推开了红绣卧房的雕花木门。

吱嘎一声,木门向两边展开,碰上两侧紧闭的雕花门,发出砰的一声。

二夫人,您不能进去!二夫人,您留步!……杜鹃和梅妆也赶忙奔了过来,伸手去拦商金氏,却被她推开,不管不顾的绕过屏风穿过小走廊到了里间。

微风吹拂着屋内的粉白轻纱,屋子里被红绣布置的如梦如幻。

商金氏没心思欣赏景物,一心只想找到那个奸 夫,可左右看看,当真是没有旁人。

红绣面白如雪,撑起身子坐起来,长发柔顺的在脑后披散,更显得她脸色惨白。

目光有一瞬间的迷茫,看向商金氏的时候,起初的惊怒也逐渐转为一潭池水,深不见底。

商金氏有些急,本以为屋里藏了野汉子,可大肆闯进来,却没有旁人。

这可叫她如何让下的来台?莫不是红绣把人藏起来了?这么想着,商金氏笑着走到床榻前,眼睛四处寻找,说的话也心不在焉:马上就要摆饭了,你还在这休息,二婶担心就过来瞧瞧,你……呕——商金氏话还没说完,想不到红绣竟然面色惨青的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正喷在她雪白绫衣的袖口和胸 口处。

商金氏眼睛瞪的溜圆,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红绣难受的缓缓合上眼,向着一旁歪倒下去。

而这一幕,恰好被快步进门的商少行撞了个正着。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四~第二百五十五章 初吻第二百五十四~第二百五十五章 初吻商少行从聚缘楼回来,得了韩氏抽纱绣降价之后商府的反应,本来心中雀跃的只想与红绣快些分享他报复的痛快,谁知刚到了馨苑门前,就听小丫头说商金氏来了,且不顾下人的阻拦闯进了红绣的卧房。

怕红绣吃亏,商少行连忙冲了进来,看到的却是让他心胆欲裂的画面。

鲜红的血从她指缝中流出,滴落在雪白绫衣的袖口和襟口处,绽开一朵朵刺眼的红梅,然后她微合双眼,向后倒去。

那一幕,似乎比往常的动作都要缓慢,一点一点的如刀刻一般,烙印在他心尖上,疼得他背后冷汗直流。

红绣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商金氏吓的踉跄退后,摆着手语无伦次。

商少行本能的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窗边,抓着商金氏的领口如扔垃圾一样将她扔了出去。

随即颤抖的俯身将红绣的搂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声音颤抖的道:红绣,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后又朗声大叫:快去请姬公子啊还愣着做什么梅妆和杜鹃吓的脸色惨白,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被商少行一吼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撒腿往门外跑去。

红绣只觉得身上疼痛无比,似乎每一个骨缝里都长出了钢针,扎得她撕心裂肺的疼。

三少,我,好疼,好疼。

才一张口,鲜血又一次顺着嘴角流下来,红绣想挣扎,想回握商少行带给他一丝温暖的大手,可是浑身的力量似乎都被疼痛消磨殆尽,只剩下喘息的力气,让她大口大口的呼吸。

没事,你没事的,姬兄马上就到了,他轻功卓绝,马上就能到,撑一撑,你撑一撑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什么傻话。

商少行面色如纸,紧紧将将她按在自己胸口,眼泪涌上凤眸,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道: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红绣浑身脱力的任他抱着,呼吸间是商少行身上淡淡的药香和血腥味。

咬紧牙关,挨着身上撕心裂肺的疼,但对于未知病症的恐慌,让她无法再心如止水的对待。

连姬神医都诊不出的病症,当世还有谁能救她?或许重活一次的福气已经快要耗尽了。

就算前世得癌症,她也没有尝过这种痛苦,她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也不要受如此煎熬,可她没有力气,就算有人给她一把刀,她都拿不起来,更别提了解自己的性命。

剧烈的疼痛让红绣娇弱的身子在商少行怀中不断的痉挛,她额头的汗水,眼角的泪水,合着方才吐出的血水,糊了商少行满襟。

商少行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恐惧,什么叫做无助,他宁愿以身代之,也不远她受此痛苦。

然而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拥紧了她。

不多时,院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商金氏拉着老太太和商曾氏,还有几名女眷一同赶来。

谁知刚到了卧房门前,便有一道红影闪身而至。

姬寻洛将轻功施展到极致,来到窗前,才一看红绣的现状,便觉得心被人掏出来狠狠拧绞一般。

红绣,我来了。

莫怕,你定会安然无恙的。

我姬寻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我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你定会没事姬兄,她似乎很疼。

姬寻洛点头,诊脉之后迅速翻出针盒。

功夫了得的神医,此际却因为紧张和担忧,手抖得连针盒都拿不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又忙蹲下来捡起,在烛火上烧了之后,咬牙扎进挤出止痛的大穴中,缓缓施以内力。

屋门口,老太太和商金氏、商曾氏等人,不可置信的望着红绣血迹斑驳的衣裳和满身狼狈的商少行。

知道红绣身子不好,可也没想到会弱到这种程度。

年轻人呕血,恐是不寿之相啊。

老太太摇着头喃喃道。

放屁谁知话音才落,姬寻洛就冷眼看过去,也不管老太太是什么辈分,斥道:都滚出去别妨碍我诊治你老太太气的面色铁青,久居高位,她何时被人如此当面辱骂过?对江湖草莽的鄙夷已经到了极致,但对上姬寻洛仿佛要杀人似的目光,老太太又不敢如何。

那些江湖人说杀人就如砍瓜切菜一般,眉头不皱一下的,若是真惹怒了他,可没有他们府里好果子吃。

一甩袖子,老太太转身出去了,商金氏与商曾氏也气鼓鼓的跟在后头。

临出门,商曾氏还回头稀奇的瞧了一眼姬寻洛。

她来时路上就听说了圣京城有这号人物,且与红绣走的很近,没想到见死不救的大弟子,江湖第一神医,竟是如此年轻俊美的男子。

红绣那丫头,还真是有福气。

在如溺水一般的沉重和疼痛中,身上施针的痛已经被弱化了,红绣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因为痛苦而哼出声来。

她知道,不论是商少行还是姬寻洛,都已经为了她的身子费劲了心思。

姬寻洛诊不出她的病,找不到医治方法,他恐怕比她自己都要急,生死有命,她不想给他们压力。

但神医终归是神医,身上的疼痛竟然逐渐平息下来。

红绣紧要的牙关也不自觉的送了开,这时候她才发现,身上的汗似乎已经湿透了衣裳,风一吹来,浑身就冷的发抖。

红绣,你觉着如何?姬寻洛再一次号脉,见她脉象逐渐趋于平和,悬着的心才放下,抬手为她撩开被汗水黏在脸颊的长发。

红绣哑声道:不疼了,但是没力气。

无碍的,我待会配一贴药,你服了就会好起来。

姬寻洛笑容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师父找不到,他又不知道红绣到底中了什么毒。

不想让她害怕,他除了说这等谎话,还能怎么办?红绣了然,强自扯起唇角微笑了一下,道:我现在,除了觉着累,没力气,其他觉着都正常。

那就好,我已经命丫头备了热水,让杜鹃他们进来帮你擦身可好?嗯。

商少行与姬寻洛退了出去,梅妆、杜鹃和才刚提食盒回来的丹烟一同伺候红绣擦身更衣。

心里明明怕的要命,也有千万个为什么想问,但此时红绣体虚,她们只是安静的放晴手脚,劲力服侍的红绣熨帖。

花厅中。

姬兄,你交给我个实底,医治红绣你到底有几分把握?商少行开门见山的话,叫姬寻洛面色沉重。

商少行心里头一突,以拳掩口咳嗽了好几声,才问:难道连你都没把握医的好她?姬寻洛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瓶子扔给商少行,一日一颗,服了对你身子好。

语气一顿,又道:你的身子,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治愈,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到底身染何症。

可红绣,我连她到底中了什么毒都不得而知,我又能如何医治。

商少行点头,颓败的将瓷瓶放在身旁的案几上,叹道:尊师‘见死不救’到如今也联络不上?是,几十封信分发各地均石沉大海,托了人去寻,也是杳无音讯。

红绣的身子,若是我师傅来,说不定还能有三分希望。

商少行闻言点头,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你做什么?回头,商少行眼神坚定:无论如何,我定会寻到尊师,为红绣治病。

就算有一分希望,也不能放弃※※※※小姐,您怎么又出来了,姬公子说让您卧榻好生歇着。

红绣刚迈出卧房门槛,就被梅妆没好气的推了回来,随手抓了锦缎披风披在她肩头唠叨着:小姐快进屋去歇着,您要是在有个什么,奴婢们可就没活路走了。

我这不是好了么,不呼吸新鲜空气,也是要生病的啊。

红绣无奈,自打三日前她发病一次,全府上的人见了她似乎都退避三舍,似乎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近了身碰碎了要赔偿似的。

那病也是奇怪,发病时,疼的她一死了之的心都有,可如今调理两日,她又如往常一般没事人一样。

好梅妆,趁着三少没回来,你紧着去帮我预备了之前贡品,咱们去给我娘亲上坟。

不待梅妆回答,杜鹃已经摇头,坚决地道:小姐,这又没到十五,您上哪门子的坟啊。

好生在府里歇息几日,叫奴婢们放心,也叫三少爷放心不是?红绣无奈的叹了一声,还没见过哪个主子做的如此没地位呢,被你们三个丫头片子管的死死的,做什么都不成。

丹烟端着托盘,上面摆着四样小菜和一小碗粳米粥上了台阶,听了红绣这话,笑着回道:您呀,咱们做丫头的,也没见过哪个主子像您身子那么弱的,害的咱们整日里提心吊胆,您还不好生养着。

将一小碟子酱瓜从托盘中端出来,丹烟又道:这几日三少爷和姬公子四处给您寻神医的师父,一早福全儿还来说,少爷已经两天没合眼了,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您就发发善心,当时可怜可怜三少也好啊,紧着好起来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红绣在八仙桌旁坐下,端起粳米粥喝了一口,她病好之后商少行和姬寻洛就都没露面,原来是想法子去寻见死不救了啊。

苦笑,她又得了让大夫束手无侧的病症,前生今世皆是如此,这是不是也是她的命数?见红绣紧锁眉头,丹烟怕自己口没遮拦的冲撞了小姐,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无措的站在红绣身旁。

红绣也知道三婢女紧张,笑着道:罢了罢了,今儿个不去上坟,赶到十五那日去也不迟,只是最近几日除了喝粥就是喝粥,清淡没味儿的,酱瓜也不多给我弄几条来,好吃好喝的都紧着伺候啊。

听红绣这么一说,梅妆先一个笑起来,感情小姐是馋了。

是啊是啊,馋了。

红绣没好气的嚼着酱瓜,咬的嘎吱嘎吱直响。

丹烟笑着道:回头奴婢跟姬公子请示一番,再给小姐您改一改膳食,这顿就先将就着好不?能说不好么。

看着自家小姐又恢复了活力,三婢女心中都如同放下了大石一般轻松,各自长吁了口气。

丹烟一抬头,正透过敞开的雕花窗瞧见商少行领着福全进了院子。

对着梅妆和杜鹃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会意,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红绣低头喝了半碗粥,注意力也全放在自己心里头那点事儿上,一抬头才发现身旁早已经换了人。

商少行眼眶发黑,潋滟凤眸布满血丝,嘴唇也苍白的没有血色,但精神很好。

三少,两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

红绣笑着打趣:可是赵姬姑娘缠的你太紧了?红绣的话说的毫无醋意,只有暧昧,商少行气的撇嘴,目光却定在红绣因为进食而变得红润的小嘴上,半晌移不开目光。

心里有一股热气在升腾,让他忍不住倾着身子靠近她身旁。

绣儿。

嗯??红绣张大了杏眼,惊觉他称呼上的改变。

商少行呼吸的热气吹拂在她脸颊上,疲惫却清亮的嗓音低沉的道:我昨儿一夜没睡,晚膳也没用,今日又是空着肚子去了趟韩氏,叮嘱赵姬仔细绣月夕比评绣品的事。

哦,那,那你吃点粳米粥吧,我这儿目前没别的吃食。

红绣红透了脸别开目光。

商少行微微一笑,轻轻捏着她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二人四目相对,几乎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我不想吃粳米粥配酱瓜。

那我叫梅妆给你弄别的。

红绣心如擂鼓一般,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得气氛暧昧的让她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了。

眼看着商少行离着自己越来越近,鼻尖几乎贴上鼻尖,红绣紧张的不自觉闭上眼,想往一旁躲去,可身子早已经被商少行圈在了他与八仙桌之间,退无可退。

商少行望着她颤抖如蝶翼的长睫,心中越发激荡,心痒难耐,只想将她拉入怀中好生疼爱。

怕如上次那般惊吓到她,凑近了,试探着先是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睫,最后才落在粉嫩欲滴的红唇上。

轰的一下,血液全都涌上脸颊。

红绣从呆愣中回神,惊喘着伸手要将他推开,但商少行这一次却丝毫没有放弃之意,双臂紧紧将她桎梏在怀中,温柔又霸道的不容许她有半点退缩,直到红绣觉着浑身酥软,不得不靠在他胸口以支撑自己身子时,商少行才放开了她,但手仍旧没松开,用左手一下下顺着红绣脑后的长发,低声道:自那一日,看见你口吐鲜血,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一幕。

我就想通了一件事。

红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心里又是喜悦,又是害怕,复杂的也不知是否该离开他的怀抱,只是下意识的问:什么事?商少行亲吻她的额头,怜爱的用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往后,只要我想拥着你,便会紧紧拥着你。

若想吻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吻你。

且不说你的身子如何,即便是健健康康毫无病痛的人,也保不齐哪一日上天会降什么灾祸,也许错过了一瞬,就错过了一世。

脑海中浮现红绣靠在他胸口痛苦难耐的样子,商少行越发收紧了怀抱:从前我总以为我等的到你对我动心的那一日,但现在,我想把握与你在一起的每一日,而不只是被动的等待。

你对我没感觉也不打紧,只要我喜爱你就行了,你只需给我疼爱你的机会。

今日的事,你骂我登徒子也好,骂我以强欺弱也罢,我都忍了。

但是你若想让我离开你身边,我决计做不到。

红绣沉默着,轻轻推开了他,站起身走向窗前,看着院中盛放的夏花,半晌没有说话。

她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加快,如此动人的表白,她又怎能不心动?她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的主动,甚至喜欢他的心机,喜欢他的城府与算计。

第一次,她有一种想要永远待在一个人身边的感觉,因为她感觉得到,就算有一天她什么都不做了,商少行也能撑给她一片天,这是一个能给她未来,给她安全感,给她他生命中全部的男人。

红绣不懂恋爱,上辈子活得太匆匆,没有给她恋爱的机会。

到如今感情摊开来摆在面前,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应对。

心中只是不断的自问,若是想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又怎么行?商少行忐忑的望着她的背影,心也逐渐的沉了下来,方才偷得一个香吻,那绵软滑腻的触感似乎还留在舌尖,可满心都已被苦涩填满了。

登徒子。

红绣转身,斜倚着窗台笑望着商少行:以强欺弱。

是。

罚你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陪伴我吧。

话一说完,红绣已经红透了脸低下头。

如此露骨的回答,在古代人眼中看起来她已经是离经叛道了吧。

商少行先是怔愣,随即狂喜,到窗边一把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兴奋的不断叫着她的名字。

红绣被他转的头晕,他却跟逗孩子似的抱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举高放低,吓得她惊叫连连,只能抓着他的手臂让他停下。

院中梅妆瞧了眼屋子里,虽然什么都瞧不见,可小姐样清冷的一个人,何时笑的那样开怀过?小姐是对三少爷动了真感情的啊。

商福全对着空中虚无之处拜了几拜,嘴里振振有词的叨念着:阿弥陀佛,老天爷开眼,我们少爷终于修成正果了,阿弥陀佛。

梅妆见状推了他一下,道:到外头你可记着别多嘴多舌的乱讲话,我们小姐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算不出头,府里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不放呢,稍微冒出一点风声,还不会被定个yin乱的罪行?说出去我们小姐如何见人?商福全点头,这事儿我自是省得,不过梅妆,凑合到梅妆耳边,笑嘻嘻的道:你看,少爷和小姐如今好了,咱们……不等他说完,梅妆便不吭声转身走向一旁,只有红透的耳根子能证明她心中对商福全的意思已经明了。

杜鹃和丹烟相视一笑,看来若是主子允了,这俩人的好事也就近了。

正当院中温馨一片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杜鹃上前去看,就见一身紫色锦袍外罩着紫色纱衣的商少靖手摇折扇下了蓝绒布轿子。

回身使了个颜色,丹烟立即会意,笑吟吟的与她一同迎了上去,声音照比往常要大了许多:奴婢给堂少爷请安了身后卧房里笑声立即消失。

商少靖点了下头,啪的一下合上折扇,回头吩咐道:将我给红绣姑娘预备的礼都抬进来。

是。

少爷。

外头小厮应声,先后抬着四五台礼抬进了门,梅妆看的咂舌,这么多的礼,都赶上寻常百姓娶媳妇儿的彩礼多了。

待下人们将礼放下,退出去,商少靖又刷的一下展开折扇,笑道:这些都是给你们姑娘的,她人呢?回堂少爷,我们小姐身子不适,正在屋里歇着。

是么,那我进去瞧瞧。

堂少爷梅妆挡在商少靖面前,陪着笑脸道:您留步,小姐的闺房哪能随意乱闯呢,待奴婢给您通报一声。

您先到花厅用茶可好?商少靖不悦的抿了抿唇,低头打量面前梳着双丫髻浓眉大眼的小丫头,突然哼笑了一声:到底是红绣身边儿的人,也跟着沾了不少的仙气儿。

那语气轻佻,让人不得不往歪的地方想。

商福全听了当下就沉下脸来。

可他只是个奴才,又做不得主子的主。

梅妆气的七窍生烟,咬牙切齿的道:堂少爷谬赞了,奴婢这就给您请小姐去。

话音才落下,房门就被推开,商少行扶着面色雪白的红绣走了出来。

商少靖见商少行居然在红绣屋子里,气闷之极,不咸不淡的道:呦,堂弟原来在呢。

红绣笑着福了一礼,大堂兄,快请花厅里坐吧。

不想在红绣面前表现的太小家子气,毕竟商少行是她的未婚夫婿,而自己目前什么也不是,商少靖也潇洒的一甩折扇回了一礼:听说你病了,我特地从外头寻了许多珍稀药材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六~第二百五十七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第二百五十六~第二百五十七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第二百五十六~第二百五十七章 敢跟皇上叫板,这就是魄力商少靖每次瞧着她的眼神都让她浑身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不同于对商少行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而是另外一种不舒服,仿佛看到蜘蛛或者毛虫的那种让她浑身汗毛竖起的感觉。

但无论如何,商少靖毕竟是商少行的堂兄。

同一个府里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便不喜欢,也至少要面上过得去。

红绣客气而疏离的笑了一下,大堂兄何须如此破费,三少爷早为我寻了各种珍稀药材,姬神医也是见天的来府上,我这馨苑都快改成药材铺子了,到如今用不上的药材还堆在后头仓房里,这些珍稀的药材补品,大堂兄还是带回去给二婶和语蝶小姐用吧。

商少靖嘴角抽搐,不愉道:少行备下的是他备的,我为你预备的是我预备的,怎能混为一谈?还是我给的东西,都不如少行预备的好?红绣想不到商少靖竟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样幼稚的话,才要说话,身后的商少行便扶着她的腰,挑着秀美入鬓的眉笑着道:多谢大堂兄一番心意,还如此照顾我未婚的妻子。

低头望着红绣,柔声道:绣儿,大堂兄给了你,你收下便是,都是自家人,何苦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红绣点头,嗯了一声,复而对商少靖客气的道:多谢大堂兄。

商少行的提醒让商少靖心头颇为不快,红绣的反应更叫他恼火。

可他无话反驳,毕竟他们是未婚的夫妻,再过一年红绣守孝期满,他们就要拜堂成亲了。

只得装作没听到,转而关切的望着红绣,叹道:你越发清瘦了,哎,一个女子,守着偌大的买卖着实不易,你也该学着将担子交给旁人分担,不能万事都累着自己,就算你智慧过人,可身子骨到底是弱,不及男子精力充沛。

前几**累的吐血,祖母回去心疼的掉了好几次眼泪,你好生将身子养好,不但是为你自个儿,也是为了咱们商家。

老太太掉了好几次眼泪?真那么担心她,怎么一次都没来瞧过他,连派个丫头都不曾,补品也没见她送过?红绣笑了一下,不想与商少靖争论什么,只是道:大堂兄说的是,红绣记着了,有时我也觉着累了。

往后我会多将事情分给三少一些,让他来帮我分担。

商少行以及身后的三婢女面上一喜。

她这么说,便是将商少行当做自己人了商福全面带喜色,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好几拜。

梅妆和丹烟对视一眼,也是开怀而笑。

商少靖面色铁青,半晌才强迫自己笑着点头:也好。

提高了语调:当初少行掌管商家,也算积累了颇丰的经验,虽说没做长久,但帮着你照看绣妍楼也绰绰有余了。

难道暗指他丢了商府的继承权?商少行眉眼含笑,嘴角微翘,道:大堂兄说的是,我倒庆幸如今能有空闲陪着绣儿,若是真还掌事,现在恐怕忙着对付韩氏都忙不过来,哪还能帮着红绣照看绣妍楼。

商少靖憋闷的皱紧眉头,商家如今确实是焦头烂额,也不知红绣使了什么法术,那些达官贵人如中了魔一样,只要是裁衣裳就全都去绣妍楼,就算进了他们的铺子也是问一声你们这里可有绣妍楼的衣裳,而韩氏如今又开了绣妍楼专柜,城中现在已经是韩氏和绣妍楼两家独大的状态。

想到这里,商少靖突然想起什么,红绣,你与韩氏的老板似乎很熟络?红绣面色不变,淡淡道:熟络谈不上,生意上,不过是互惠双赢罢了。

那你在韩氏设立分店?红绣嫣然一笑,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清丽如梨花般的笑容,看的商少靖一阵目眩神迷,方才要说什么似乎都忘了。

若是大堂兄也觉着商府的铺子开个绣妍楼的分铺合适,咱们也可以抽空谈谈其中细节。

说到此处,又是揶揄一笑,大堂兄若是想谈生意上的事,不如咱们去花厅坐下好生聊聊,让丫头们沏上一壶好茶。

商少靖只瞧着红绣淡粉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好似大脑已经不会运作,半晌才回过神来,明白了她的揶揄之意。

心头恼火,她就这么不愿接受他?加上今日,她已经是第几次在人前丝毫不给他留情面了?有些恨,但更多的是心痒难耐,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压在身下,彻底的得到她,让她臣服于他的欲望。

她越是绷着这股劲儿,越是对他不爱理睬,他越是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吸引,越是放不开她。

商少行扶着红绣走向花厅,吩咐道:梅妆,去沏茶吧。

是,奴婢这就去。

梅妆行礼退下,杜鹃上前引着商少靖往花厅去,丹烟则是吩咐小厮们将商少靖送来的礼往后头仓房抬。

小姐方才也确实没说错,再这么下去,他们馨苑都快改成药材行了。

在花厅喝了盏茶,商少行便霸道的不许她再用。

茶属寒凉,你身子寒,还是少用为妙。

好。

听你的就是了。

商少靖眼睁睁瞧着红绣与商少行言谈间颇为亲密,郎情妾意,说实话,红绣一万句的揶揄,也不如此时他看到她对商少行的态度来的愤慨。

若不是外头传来丫头的传话,商少靖都不知自己要被当做摆设晾在一旁多久。

红绣小姐,叶大人到了。

红绣一怔,几日没去张府,叶潋清交了褶子也在没来她这儿,难道皇上又有了什么新点子要让她去研究?起身相迎,才出了花厅,就瞧见叶潋清身着京畿卫玄色官府,快步来到了红绣面前,抱拳行礼道:卑职参见诸葛大人。

红绣以手相扶,叶大人不必多礼,可是皇上有何旨意?叶潋清点头,道:皇上传召诸葛大人入宫,请您稍作准备,稍后咱们就动身。

多谢叶大人。

梅妆,请叶大人到侧厅奉茶。

不必了,我再此相候便是。

叶潋清这么一说,红绣便知道皇帝必定是急召,当下吩咐梅妆和丹烟速速帮她更衣打扮,不出一盏茶功夫,她已经随着叶潋清出了馨苑的门。

商少行扶她上轿,柔声嘱咐道:若是头晕了便马上寻个座儿坐下来,仔细摔着。

我行的,你不必挂心。

快回去吧。

红绣回答的时候,心里头是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好似有一种丈夫送妻子出门百般不放心千叮万嘱的错觉。

叶潋清笑着对商少行道:三公子不必担忧,我定会照顾诸葛大人周全。

商少行行礼,自有一番潇洒气度,即便是民见官的礼,也仍旧瞧不出一丝奴颜婢骨,笑着道:多谢叶大人了。

叶潋清对商少行了解颇多,也算是对他颇为敬佩,笑着还礼道:三公子无须多礼,照顾诸葛大人乃是在下分内之事,圣命不敢耽搁,我等先行一步。

客套了两句,红绣便随叶潋清一同出了商府,在府门前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红绣这才觉着自己似乎真是瘦了很多,坐在木制的马车上,随着颠簸,她似乎能感觉到骨头膈的很疼。

叹了口气,她也不知未来会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她已经尽力了。

到了宫里,红绣随叶潋清跟在小太监身后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门前,身着天青色太监常服的中年宦官见了红绣笑吟吟的一甩手中的蝇甩子,奸细的嗓音放柔了,道:诸葛大人来了。

红绣认识此人,他是皇帝身旁的贴身大太监,名叫李德顺。

李公公。

通常宦官在宫闱之中都由着不可忽视的位置,红绣对待这样的人历来谨慎。

李德顺笑着点头,推开雕花宫门,往里头去似是通传了几句,随即就传来宣诸葛大人觐见的声音。

叶潋清留在门外,红绣一人进了御书房。

脚下是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正对着的,是桐木黑漆的书案,皇帝身着九龙攒竹缎袍,头戴紫金八宝玉冠,手执羊毫细笔,轻点朱砂,正在折子上圈圈点点。

红绣跪下行了大礼,微臣给皇上请安。

平身吧。

谢皇上。

红绣起身,才刚退到一旁,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侧目一瞧,正是身着官服的丞相许国昌。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

李德全,赐坐。

谢皇上。

红绣与许国昌分别落座。

皇帝终于放下羊毫细笔,吹了吹折子上的墨迹,随即摊开来扔在书案上。

抬起头揉揉眉心,慵懒的望了一眼红绣,目光相对,皇帝愣了一下,略微担忧的道:诸葛大人似乎身子不适,才几日不见就清减了许多。

红绣忙站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关心,微臣身子无碍的。

嗯。

皇帝站起身,背着手绕过龙书案,来到红绣面前笑着道:你此番研制的震天雷朕看过了,甚好。

你立下奇功,身子虽说受了累,可朕也会好好封赏作为弥补。

第二百五十七章皇上折煞微臣了,微臣所做不过是分内之事。

红绣低着头,看着眼前皇帝明黄色的靴子,一板一眼的回答。

皇帝点头,笑道:好一句分内之事。

可朕也不能因此亏待了你。

说罢转回龙书案后头坐定,摆摆手道:李德顺,宣旨。

遵旨。

李德顺站出来,手执明黄色圣旨,朗声道:诸葛红绣接旨微臣在。

红绣跪下接旨,心头却颇为忐忑,不知皇帝到底要做什么,好好的颁什么圣旨?可别是强令她做什么为难的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葛氏女红绣,知书识礼、静容婉柔、风姿雅悦、丽质轻灵,淑慎性成,率礼不越,朕心甚喜,特指婚于皇三子李彧。

赐……皇上李德顺的圣旨还未宣读完毕,红绣已从地上蹭的一下起身,直直望着龙书案后那个眸光惊愕,掌握着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男子,坚决的道:皇上,红绣已有婚约在身,明年六月待守孝期满便要完婚,如今又怎可嫁给三皇子?请皇上收回成命大胆李德生斥道:皇上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红绣俏然而立,没有丝毫退缩,仍旧注视着不发一言的天子。

她与三少才刚初定感情,想不到竟然突降变化,皇上给她指婚?本能的,红绣心底里是反抗,是没有缘由的逆反心里,作为一个现代人,连父母之命都在逐渐弱化,她又凭什么要听任一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人摆布?因为他是九五之尊,就可以将他人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间吗?然而理智又在一遍遍告诉她,此处是古代,是南楚国,是皇权至上不容人有丝毫反抗的社会。

若想生存下去,她就必须要适应,必须要乖乖的接旨,乖乖的嫁给那个算是素昧平生的三皇子李彧。

不论他是圆是扁,只要皇上下旨,她就要认命。

可是,就算换了个躯壳,她的骨子里仍旧是在现代受过十六年以上教育,独立自主的现代女性。

她不能容许自己的婚姻如此草率,共度一生的人又怎能不是自己所选?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妥协更何况……眼前浮现方才上轿之前,商少行对她温柔的笑容和他的殷殷叮嘱。

红绣心中被柔情填满。

就算为了他,她也决计不能接下圣旨。

皇帝站起身,背着手绕过龙书案,下台阶来到红绣跟前,沉声道:诸葛红绣,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红绣清亮双眸中盈满光辉,宛如寒潭秋月,宛若碧海晨星,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和不顾一切的执着,让皇帝心中骤然一动。

皇上,红绣不能嫁给三皇子。

朕下的是圣旨即便是圣旨 ,红绣也斗胆抗旨一次你……放肆皇帝气结的一拍龙书案,吓的一旁大太监李德顺和丞相许国昌均扑通跪地,口中连呼:皇上息怒。

而红绣依然站着,与近在咫尺的皇帝对视:皇上,若您气不过,觉着红绣忤逆了您,您便下旨处死红绣吧但是要我嫁给三皇子,此生绝不会妥协你不要以为你研制了震天雷,发明了千里眼和活字印刷术,朕就舍不得动你红绣从未如此想过,但红绣是人,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不是皇上手边的一件物事,说用就用,说砸就砸我有自己的思想与主张,若是坚持不了我的所想与信念,活着与禽兽草木等物又有何区别?大胆红绣的确大胆,但如今,红绣只有一句话告诉皇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再受宠爱,再有用处,红绣一席话仍然触及了皇帝的底线,自打李天启做王爷的时候起,便从未有人与他如此当面对着干,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更没有人敢当面叫板,说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好,好朕就成全你,来人呐诸葛红绣恃宠而骄、抗旨不尊,再三出言冒犯圣驾,此乃大不敬之罪,推出去,即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遵旨御书房外侍卫闻声入内,一左一右押着红绣肩膀,二话不说将她押了下去。

丞相许国昌忙叩首请求,道:皇上息怒,诸葛大人不过是一时糊涂,并无冒犯圣驾之意,请皇上收回成命,留下可用大才啊皇帝背着手,冷眼望着红绣,似乎只要她说一句软话,今日便可免去死罪。

红绣背对着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望着敞开的雕花宫门外那一隅湛蓝的天空,清风吹拂而来,送来的是盈盈夏日满园的花香,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卓荦香气。

前生早就结束,今生也不过是上天的额外恩赐罢了,现如今她身上中着不知道什么毒,连姬寻洛都无法医治,说不定也是哪日就一命呜呼了。

本来就是赚来的,何必为了苟延残喘而妥协强权?她所剩无几的人生,就不能按着她的心意活的肆意一些?皇上。

红绣的声音无比平静,带着释然与笑意:红绣绝不二嫁。

诸葛大人许丞相急的跺脚。

皇帝一摆手,跟朕讲骨气?推出去,斩话音落下,红绣也被侍卫一左一右押着推了出去。

御书房内,皇帝望着红绣背影的方向,面上怒容逐渐转淡。

丞相急切进言道:皇上,诸葛姑娘年轻气盛,一时间想不明白,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给她个机会。

此女身有大才,胸中有丘壑,懂得的绝不只是活字印刷、千里眼和震天雷这么区区几样,她的存在对南楚国必定有大用途,请皇上三思啊起来吧,许丞相。

皇帝悠哉的说了一句,便坐在窗前的桐木官帽椅子上。

许国昌不敢抗命,站起身来,才刚要劝说,却突然住了嘴。

为何御书房中,只有皇帝、他,大太监李德顺三人?往常伺候的宫娥和小太监呢?为何皇帝脸上,此时是与方才盛怒之中绝无相同的含笑神色?就算再善变,也不至于转身间就不气了。

许国昌渐渐明白了些什么,这才发现自己额头竟然冒出了冷汗。

果然,皇帝轻笑了一声,道:若是连烈女不侍二夫都不懂,朕要这样毫无骨气的女子做什么?为了性命就随意动摇,意志不坚,今日能为了苟活卖了她的未婚夫,明日就能被敌国收买,将我南楚国所有秘密均出卖于他人。

这等随风倒无节操的女子,朕要来又有何用?许丞相抹了把汗,皇上圣明。

不过这等测试,还真是让一般臣子都消受不了。

也不只是测试。

皇帝的话顿了一下,又道:罢了,朕也乏了,你下去吧。

可是皇上,如今诸葛大人正被推往午门外斩首。

您……接下来就看许丞相的了。

说话间,皇帝已经背着手离开御书房。

许丞相连忙奔了出去,命一直候在门前的京畿卫叶潋清飞身去追,传皇上口谕,诸葛大人罪不至死,押往天牢候审。

叶潋清如蒙大赦,忙飞身形追了出去。

许丞相摇了摇头,伴君如伴虎,今日之事便是写照。

皇帝吓唬红绣,目的很明确,第一,他要让红绣知道,即便她在有才华,在皇上手中也只是个奴才,别想恃宠而骄,她的生死还是掌握在皇帝的手中第二,皇帝也是真看好了红绣,想将如此有才华的女子笼在身旁,长久为南楚国效力,让她嫁给皇子,比嫁给皇帝更能利用的久远。

第三,他也是想逼迫红绣多做一些研究罢了,有了威胁,她必然更加殚精竭虑。

※※※※想不到她如此好运气,竟然连古代的天牢都参观的到。

红绣打量着面前的牢房。

如电视里演的那样,阴暗潮湿,也不过十平米大小,地上铺着的倒是整齐的青石砖,墙脚堆着稻草,散发着经久不衰的霉烂味道,墙上一扇斗窗,仰着头便能看到外头湛蓝的天空,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如今是夏日,红绣身上穿的也是薄料子的袄裙,天牢里阴暗潮湿,仿佛还有一阵阵阴风萦绕不散,冷的她身上忍不住抖。

到墙角,用脚扒拉了一下地上的稻草。

原本住在此处的小生物吱吱叫着四下逃窜。

背脊一阵发凉,寒毛直竖,红绣苦笑着喃喃道:对不住了,你们的家,就先借给我暂住一下。

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想起来,就再次将她拉出去砍了。

她发现自己越发学会随遇而安,初来古代时候,她做了前世想都没想过的那些粗活。

后来日子好了,她又享受着前世没享过的精致吃穿奢侈用度。

如今她失了宠,又能迅速适应满地散发霉味的稻草。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坑爹的封建社会第二百五十八章 坑爹的封建社会诸葛红绣,你还真是好命。

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身下坐着的是霉烂潮湿的稻草,仰起头叹息了一声,幽幽低鸣传来,是她鬓边的凤鸣钗。

随手摘下,借着斗窗洒下的微弱光线看去,掌中精致小巧的凤钗翅羽舒展,凤身珍珠泛着亚光,凤口衔着的三缕流苏缀着的蓝宝滴珠反射阳光,刺得红绣眼睛发酸。

面对皇上,她可以挺直了腰杆直抒己见,宁可被拉出去砍了也决不妥协。

但如今一个人呆在光线昏暗又阴冷潮湿的天牢中,手中握着代表三少爷正妻身份的凤鸣钗,她心中那层坚硬的堡垒几乎土崩瓦解。

她到底还是怕死的。

但是,就算怕死,她仍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天色渐暗,似乎转身间,斗大的天窗外便是漫天繁星。

才刚她入了宫,就直接被押进天牢了,这会子还不回府,三少爷估计会惦记了吧?梅妆丹烟和杜鹃说不定正在馨苑里来回踱步,叨念着小姐怎的还不回来。

她身上的衣裳料子薄,牢里一阵阵阴风吹来,冷的她浑身发抖,抱紧自己,缩着身子,今晚定是要挨冻了吧……一件件琐事在脑海中过滤,不知不觉红绣便昏昏欲睡。

商府中。

老太太放下碗筷,接过商曾氏递来的热茶含了一口,转而以袖掩着吐在艳秋端来的精致描金小痰盂中。

随后笑着道:今儿个本想全家人一同用饭,不料想红绣竟然被皇商宣召进宫了。

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意。

商曾氏笑吟吟的扶着老太太起身,往花厅一旁的侧间走,关切的道也是呢,自从我们回来,也只不过与红绣同食了一次,哎,想不到冰雕玉琢的人儿果真脆弱,也不知她身子如何了。

商崇宗、商少行等人随着进了花厅,分别落座之后,老太太问道:行儿,这些天你总往外头跑。

红绣病着你也不知多去关心关心。

商少行颔首一笑:祖母教训的是。

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想说,因为脑海中还是上一次老太太叫他讨好红绣,图谋她绣妍楼的一幕。

商少行不搭茬,老太太想多说也没得机会,商金氏瞧着此刻屋里众人都在,又看了眼金艺岚,眼珠一转来了主意。

母亲。

来到老太太身旁,与商曾氏站了个对面,力道恰到好处的帮老太太捏着肩膀,您看,艺岚的事……她这一提,长房与二房之人面上都是一沉。

三老爷商崇宝明显感觉到气氛的转变,奇怪的看了一眼金艺岚,她能有什么事?老太太哪能不知商金氏的那点小心思?当众说出来,无非是想给商少行些压力罢了。

艺岚丫头自打上次直言拒绝,之后便真再没提起过此事。

沉思着看了她一眼,老太太实则也不愿管这码字烂事儿了。

商少行端起茶盏悠哉的喝了一口,含水凤眸不经意的扫了金艺岚一眼。

金艺岚心思千回百转,本也想借着姑母给的梯子顺着往上爬,但那日窒息之苦深入脑髓,再被商少行若有实质的目光盯上,记忆便宛如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吓得她冷汗直流,背脊上凉意直往上窜。

姑母,老太太,艺岚说过,不想嫁给三少爷了。

如此好的机会她竟然放过商金氏气的七窍生烟,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没了名节,自己又不知为自己谋划,她快被她气死了,若是就听之任之下去,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长艺岚,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你三叔在,老太太也在,还怕没人会给你撑腰做主吗商少行挑眉,面对商崇宝和商曾氏疑惑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感情商金氏是打算利用三叔朝廷命官的身份压他一头。

金艺岚深知姑母的好意,但要她来抉择,活着才是首要。

哽咽了一声,金艺岚委屈的道:姑母,此事莫要再提,难道不好吗?若是您执意当众大肆宣扬,艺岚只有出家为尼,后半生古佛青灯,也不算丢了咱们金家的面子。

说罢,竟然掩面而泣奔了出去。

商金氏面色铁青,急忙追上去,商少行面无表情的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陪着老太太闲话了一阵子,才去馨苑看红绣。

天牢中,天色全黑,牢里阴风阵阵,一点光亮皆无。

红绣几乎是睡一阵子便被冻醒一次。

才刚护军衙役来了三两人,给她送了一陶罐的凉水,两个干窝窝,便是她今日的晚饭。

红绣身上没带着药,也不怎么有食欲,便也就没有吃得下多少,随便喝了点凉水,身上冷的一阵一阵,心道皇帝也真是兵不血刃,把她放在这里,不用几天她就可以见阎王去了,用不着砍头那么麻烦。

走廊里传来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有微弱的光亮在逐渐接近。

红绣抱膝坐着,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不多时,一众人来到她所在的牢门口。

一个年轻的男声带着些许谄媚之意,道:李公公,诸葛姑娘便被关押在此处。

李德顺尖细的嗓音随即想起:嗯,开门吧。

咱家要进去瞧瞧诸葛大人。

是。

锁链碰撞声音响起,圆木的栅栏门吱嘎一声打开。

李德顺用帕子掩着鼻子,紧皱眉头一弯身,进了监牢的小门。

身后的衙役也是有眼力劲儿的,忙退了下去,此处就只剩下红绣与李公公两人。

诸葛大人。

红绣直起身子,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李公公。

没看到红绣哭泣的脸,没见到她扑过来恳求他去帮她跟皇 上求饶的样子,李德顺略微有些惊讶,本以为一个小女子,遇上这等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至少也该掉几滴眼泪吧。

但借着灯笼微弱的灯光看着面前平静的人,他就开始觉得,或许皇上对她的重视也真是有原因的。

诸葛大人,奴才奉皇 上的命,来给您传个话儿。

红绣微笑着点头,李公督请讲,红绣洗耳恭听。

皇上问,您还是执迷不悟吗? 红绣点头,坚决的道:请李公公转告皇 上,此事红绣绝不会妥协。

李德全点头,眸中赞赏之意一闪即逝,随即叹了一声,诸葛大人的话咱家定会带到,但此刻,我也有一言想说与大人。

请公公明示。

李德全背着手在红绣跟前踱两步,社是在斟酌言辞,放柔了声音道:咱家自打皇上进是王爷那会子就站身伺候着,如今已有三十余年。

天威难测,这便是咱家这些年总结出的一句。

皇 上就是皇 上,不似平民百姓,你有讲条件的权利。

皇 上的话是圣旨,是你必须遵从的,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条件可讲,他让你活,你便话,他不让,不单单是你,就连你身旁的人也会一同连坐。

诸葛大人今日表现,可谓是勇气可嘉,但你也必须得记着,再如何闹,你也只是在皇上的手掌心里闹,若是蹦跶的皇 上烦了,疼了,他老人家把手一翻,你就有堕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的危险。

李德全说了一大段话,句句诚恳,字字真实。

红绣越听,越是觉着心惊胆战。

她深知如李公公所讲皆为事实。

可笑她还曾想过要跟皇上讲条件,拿多少多少的发明创造换她的人身自由。

但是在皇帝眼中,天下都是他的,她是他的子民,她也是他的,她所发明的一切,更是他的。

这是一个帝王的思想。

她险些用人家自己的东西跟人家做交易。

皇帝若是听了,除了震怒,也只有震怒吧。

但转念又一想,李公公是皇 上身边的老人,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又怎会对她说这等成破厉害?他们毕竟没有深交,他何必说这许多?要知道,越是说多,错的就越多啊。

红绣心里明镜一般,短暂的沉思过后,微笑着对李公公福了一礼:多谢公公提点。

也请您转告皇上,红绣不会作那等无用的傻事,但是原则我也会坚持。

李德顺心里一紧,她一语双关一句无用的傻事,便点明了事实,他方才说的那些,的确是皇 上受意的,皇 上也早料到她一定不会服软.才有了进一步的提点。

好聪明的女子。

既然诸葛大人想的通达,咱家便不多留了。

府里头的事大人无须担忧,消息估计此际已经传过去了。

李德顺说罢点头,转身离开了牢房。

红绣苦笑,府里头知道她被关押在天牢,还能无须担忧?这会子不知道苑里会闹腾成什么样子。

眼看着光亮越来越远,那种刺骨的冷便又放大了数倍。

李公公所说那些,无非是想让她理清楚自己的位置,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命。

可现在再继续下去,她也快一命呜呼了,哪还剩下命可以给皇 上效命?而红绣所科全然不错,馨苑中,商少行天等红绣不归,正焦急之际,叶澈清已奉命泄露,风声。

诸葛大人恃宠而骄,公然顶撞皇 上,被关押在天牢。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逆境磨练坚固的感情第二百五十九章 逆境磨练坚固的感情馨苑中下人乱作一团,一听红绣被关的消息,梅妆已经急得哭了出来,丹烟也是瞬间就觉得嗓子眼儿冒烟,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小丫头目瞪口呆,小姐荣宠正盛,怎么才当了官,就马上被关起来了?商少行惊惧的退后一步,强作平静的道:她怎会恃宠而骄,公然顶撞?这些都不似红绣会做的事话音一顿,又冷静下来,对着叶潋清行了全礼,道:敢问叶大人,红绣此际可有生命危险?天威难测,在下也不甚清楚。

叶潋清说的是实话,皇上的意思,又怎是做臣子的能猜测清楚的?不过在他方才告诉商少行红绣被关的消息时,他心中也是余惊未消。

红绣被治罪全过程,他虽并未在御书房内亲眼目睹,在门口却听的清清楚楚。

他对红绣素来敬佩,若是这样一个奇女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不用往远了说,对南楚国那也是个巨大的损失。

看着面前俊美非凡的男子,叶潋清心中突然生出一些羡慕。

世上能不畏强权,不贪图富贵、坚守节操的女子少之又少,更何况诸葛红绣是一个聪慧过人心灵手巧的奇女子。

能被这样一个女子真心爱慕,一心一意对待,是多少人几生修不来的福分。

可商三少却得到了。

院中寂静,夜风吹来,满园馨香四溢。

但此刻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商少行心中着实惧怕,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无用的。

即便他平日足智多谋,可此刻,也想不出任何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叶潋清身为专门为皇帝效命的京畿卫,能够将宫闱之中发生之事告诉他,定是经过皇帝允许的,或者说,是皇上所授意的。

遣开下人,引着叶潋清进了红绣旁日宴息作用的厢房,商少行再次抱拳行礼,低声问道:叶大人,此处没有外人,你可否将事情告诉在下,红绣到底为何触怒圣颜。

也好叫在下有个底,到底往哪方面想法子。

皇上真是料事如神。

叶潋清在心中佩服,随即将预先准备好的话过滤了一遍,沉重又同情的道:既然如此,看在诸葛大人旁日对在下照拂有加的份上,我便直说了。

作势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才低声道:今日皇上下旨将诸葛大人赐婚给三皇子殿下,大人抗旨不尊,严词拒绝,还公然顶撞圣上,皇上本是要将她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的,多亏了许丞相进言求情,才免了大人的死罪,如今关在天牢里,也是要听皇上的意思,到底是要如何处置。

叶潋清看了看商少行没有显露任何表情的俊脸,心中有些佩服,临危不乱,遇事沉着,是大将风范。

商少行点头,不露任何情绪,拱手道:多谢叶大人直言相告,少行定然守住秘密,不让大人难做。

这正是皇上要的。

叶潋清再一次佩服皇上神机妙算,拱手还礼,匆匆离开了商府。

待叶潋清走了,商少行才踉跄着退后坐在圈椅上。

皇上赐婚,他意外,却也知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是那样难得的女子,才貌出众,智慧过人,又是南楚国第一个女官,皇上想留下她做儿媳妇儿也实属正常。

可他是在想不到,红绣竟然会为了他不惜冒着砍头的危险出言拒绝,到如今还关押在大牢里。

心中最柔软的位置,好似被人揪出来紧紧的攥住一般。

商少行有悲有喜,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真情相待?看表面上,她对一切似乎都是淡淡的,可遇到事情他才知道,她其实是多么重感情的一个人。

然而她被关了起来,他却只是平民百姓,又能做的了什么?商少行从来都觉着自己行商的身份甚好,此刻是第一次怨恨自己是商贾出身,无法考取功名。

若是他能在朝中任个一官半职,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至于两眼一码黑,想找人帮忙也不成。

他在脑海中过滤半晌,也只能想到三叔一人了。

思及此处,商少行忙起身飞奔着出了馨苑,往三老爷一家所住的客院赶去。

再过一会就该落钥了,他得抓紧时间。

※※※※但凡在天牢里当差的,吃这碗公饭,便须得学会见风使舵的本事。

这些衙役本就觉着红绣是朝中唯一的一个女官,虽然不太了解她具体都做些什么,可也必定是皇帝眼中的红人,是以才刚关人进来的时候,他们并未为难。

而大太监李德顺又亲自前来探视,等于是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诸葛大人兴许只是暂时住在此处,待到皇上气消了,她还是要出去的,若是他们怠慢了,她随意在皇帝耳旁吹吹风,弄不好他们就要大祸临头。

思及此处,几个人合计合计,紧忙手脚麻利的搬了木床木桌,配以棉被布单来。

就连方才随意扔在地上任老鼠爬虫子咬的两个干窝窝都一并撤了下去,换上了一碟子酱瓜和两个白面馒头,小心翼翼的放在才刚摆上木板桌上。

对于众人的此番作为,红绣仅是理解的一笑,然后道了谢。

将稻草铺在木板床上,上面盖上棉布的布单子,再躺上去,总好过直接躺在石砖地面上。

裹着破烂的棉被,虽说有些异味,也总比没有来的强。

也多亏李公公来了一趟,否则她起初都怀疑自己能否熬过今晚呢。

可饶是如此,红绣的身子骨仍旧还是经不起折腾。

她旁日一直吃着姬寻洛配置的药丸,如今没有带着,又没有胃口吃饭,加之受凉。

第二日一早红绣就发起了高烧,奄奄一息的躺在木板床上蹙着眉头晕脑胀的喘息。

衙役们怕坏了事担责任,紧忙派人去通报,若是诸葛大人死在牢里,他们可担待不起。

要我说,就是红绣丫头年轻气盛,自以为爬上如今的位置便了不起了,言语间才多了些傲慢与不敬,冲撞了皇 上。

商金氏斜坐在交椅上,一面嗑瓜子一面撇嘴: 若是只罚她一还好,可若连累到咱们府上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也想不到红绣竟会被下了大牢,心中直叹伴君如件虎,从前的与有荣焉也都化作担忧。

若真如商金氏所说的,迁怒到了商府,那可怎么得了。

金艺岚优雅的喝了口茶,美目中有了许久不曾呈现的放松与惬意。

坐在她身旁的商语蝶倒是直接的多,冷哼道 就看她旁日没个好模样,那牛气冲天的样子,咱们忍就忍得了, 皇 上又怎会客忍着她? 话音才落,外头突然传来下人的问候声,是三老 爷和三少爷到了。

商少行一进屋子,就看到老太太领着一众女眷在吃零嘴闲磕牙。

他不必亲耳听到,也猜得出他们的话题必然是围绕着红绣。

请过安之后,老太太问:崇宝啊,今日上朝你可打听清楚了?红绣现下如何了?商崇宝身上的官服还没换下,可见是回了府就直接过来的。

蹙着眉叹了一声道:朝中众臣只说红绣冲撞了黄上,须得受些苦头,具体如何营救,儿子也不得而知,毕竟是皇 上安排要关的人,咱们就算进去打点疏通,衙役也不会允许的。

老太探了口气,商金氏佯作难过的看着商少行, 唉,行儿,出了这样的事也怪不得你,莫要住心里头去,人各有命吧。

商少行怒火中烧,这群见风使舵的市立小人,昨日见红绣被皇商传诏入宫,他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言语间颇为崇拜,如今红绣出了事儿,他们却落井下石!这样的人,就活该被人踩在脚下,早晚有一天,他定要将他们统统踩在脚下!正当此处境况怪异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丫头的通报声,说是京几卫叶大人求见。

快请!不待老太太发话,商少行先一步出声,快步往外迎去。

叶澈清见了商少行,一抱拳,道:今日大人染恙,在牢中高烧不退,皇 上已经将大人接了出去,安排住在琼花阁莲妃娘娘那修养,病急诏了太医院一众太医前去诊治,此刻已往脱离了危险,请商公予预备一下,稍后马车就到了。

商少行面上一喜: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

叶兄,多谢了。

商少行正儿八经的给叶澈清行了礼紧忙张罗着吩咐下人去府门前迎接。

看着商少行的背影,叶澈清喃喃道: 琼花阁莲妃娘娘乃是三皇子殿下的生母,这事你不会不知情吧。

商少行脚步一顿,低声倒:知道,她没事就是万幸,其余皆不重要。

老太太和商金氏等人江这些对话完全听在耳中。

他们完全想不到红绣这么快就能无恙,皇 上竟然还为红绣安排太医诊治,这只能说明红绣荣宠未衰啊!商金氏当下转了舵,道, 我就知道红绣定然会逢凶化吉。

此番她龙宠正盛,又甚会真的有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咱们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商少竹懒得理商金氏,急忙的往府外迎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章 以暴制暴第二百六十章 以暴制暴红绣是被抬回馨苑的,两名宫人抬着上等锦缎面儿的被褥,红绣面色苍白的裹在其中,好似没重量一般,被轻飘飘送往了卧房。

梅妆和丹烟哪曾见过这等阵仗,主子出门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竟昏迷不醒让人抬着,当场吓的哭了出来,抹着眼泪奔去卧房打点,杜鹃则立即吩咐小丫头去烧热水以备不时之需。

老太太在兰思院得了信儿,怕商少行一个大男人照顾的不妥帖,立即叫商金氏和商曾氏两人带上补品一同前来,卧房里丫头下人进进出出,忙活的热火朝天。

商少行命福全去寻姬神医,这边大太监李德顺则是笑眯眯的对商少行道:奉皇上的旨意,人我是给送回来了。

诸葛大人受了寒,在莲妃娘娘那儿用了些退烧驱寒安神的药,梦里头说胡话嚷着要回馨苑,皇上听了便命咱家将人给送了回来。

这话说的却是谎话,红绣从牢里抬出来到如今一直都不声不响,他来,不过是皇上要给商少行些压力,让他明白天威不可违抗,也让他明白如今皇上还是宠着红绣的,他不得怠慢。

想要牵制红绣,让她留在南楚国忠心耿耿效忠,就必须有她服服帖帖留下的理由。

有劳公公了。

商少行回答的不卑不亢,面上表情也是淡淡的,实则他现在心急如焚,真想飞奔到卧室去瞧瞧红绣的情形如何。

李德顺上下打量商少行一番,从前见过此人几回,可哪次也都没上心,只依稀记得他是个长相精致不输给诸葛大人的美人,如今一瞧,心里头第一个想的就是——果然如此,这张俊美非凡的脸,何该就是叫姑娘死心塌地的。

也难怪诸葛大人会不惜触怒天颜,谁说祸水只能是红颜?多余的话没说,李德顺又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

商少行长嘘一口气,无论如何,回来了就是好事,待会姬寻洛过来帮着好生诊治,她定会无碍的。

商少行转身快步进了卧房,衣摆在风中摆荡,显得他身形翩然欲飞。

院里端着铜盆的小丫头瞧的一愣,三少爷,会轻功??卧房里,商金氏和商曾氏二人正在床榻前指挥着梅妆和丹烟给红绣擦身。

门前商金氏的丫鬟鸳鸯见商少行进来,忙福了一礼,给三少爷请安。

声音照比往常要大了些。

商金氏一听,绕过插屏出了来,道:红绣无碍的,闺女家的卧房男儿家进来不妥,你去花厅歇着吧。

这里我和你三婶照看着便是。

商少行很想说这屋子他进来多次了,自打没定情时起,红绣便在外间的八仙桌上教会了他何为阿拉伯数字,说若女儿家闺房进不得,他们这一个两个又何曾关心过红绣?到如今看着红绣受皇上宠,他们才想起靠上来,不嫌太晚了吗?商少行没给商金氏好脸,但也不想在人前给红绣惹口舌,只得在外间寻了个玫瑰椅坐下,道:我在这儿歇着就好。

话音才落,院子里就传来铜盆落地的咣啷声,伴随着小丫鬟的一声惊呼:天啊,刺客,有刺客听闻刺客二字,屋内众人皆是惊慌失措,商少行忙起身往门口看去,却见身着玄色外袍,长发仅用一根带子随便束了的姬寻洛施展轻功从对面房顶飞身而来。

梅妆训斥那小丫头:咋咋呼呼的作甚,没见着是姬公子么商少行迎上去:姬兄。

嗯,红绣如今何在?在房里。

说话间,人已经进了卧房。

商金氏蹙着眉,凭什么红绣有了屁大点儿的事姬寻洛都会紧忙赶来?她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丫头,如何能叫两个男子对她死心塌地?对比自己的境况,商金氏只觉得妒忌越甚,看了眼坐在床沿的商曾氏,随即朗声道:女儿家的闺房,男子止步。

姬寻洛此际已经转过屏风,闻言,不屑的看了眼商金氏,只淡淡的说:滚开。

商金氏怔住,他竟然骂她她堂堂商府二夫人,自小到大,何时吃过这种亏你出言不逊,毫无教养,进了旁人的家门,不走正道,专干些飞檐走壁的勾当,果真是江湖中人做派,上不了台面骂我?姬寻洛剑眉一挑,嘴角露出个邪肆笑容,突然出手如电的点了商金氏几处穴位,商金氏先是一怔,待到钻心蚀骨的痛痒从心口里涌上来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蹲下身子又是抓又是挠,哀叫着大骂:你,你愧为神医,竟然,竟然使如此下作的手段姬寻洛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我是神医?那为何我要给红绣看病你还拦着越过蹲在地上额头冒汗的商金氏,径直来到床榻前。

商曾氏紧忙让开,去扶商金氏:二嫂,你怎么了疼,好痒,啊救命啊所有声音抛在脑后,姬寻洛望着榻上的人,心疼的眉头紧蹙。

红绣盖着秋香色的缎面被子,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面如纸色,嘴唇发白,长长地羽睫毫无生气的垂着,乌黑的长发更显得她脸色难看。

坐在她床畔,心疼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伸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可身后的商金氏太吵,叫的比杀猪还难听,已经惹得院子里下人来围观,姬寻洛又起身点了她哑穴。

冷声斥道:把她扔出去商曾氏吓的脸色发白,想不到姬神医竟是如此脾气怪异睚眦必报之人,二话不敢说,忙吩咐下人将商金氏扶了出去。

商金氏又疼又痒,想叫叫不出来,全身都没力气,想求救又发不出声音,只得看着商少行希望他能跟着神医说两句好话,可想不到,商少行却跟没看到似的,已经到床榻前用袖口擦着红绣额头上的细密汗水。

商金氏被架走了,从她惨白的脸色和满头擦不净的冷汗便看得出,她此际正在承受着偌大的痛苦。

梅妆、丹烟、杜鹃和商福全看的心里暗爽,这叫艺高人胆大,只有姬神医才能制得住不讲道理之人。

姬兄,红绣状况如何? 姬寻洛修长手指切住红绣寸关尺,微阖双眸,半晌才张开,冷冷道: 让你们照顾她,你们却将她照看成如今这样,本身身子就是寒底,又受了风寒,不用最说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也知道情况如何!商少行被训斥的低下头:是我照顾不周。

梅妆却道:姬公子,这事原也怪不得三少爷,小 姐是入了宫,不知如何能怒了天颜,被关进天牢里了,这才被送回来。

姬寻洛脸色一变,冷哼道:她就过不得安生日子,府里头什么狗屁遭遭的人都有,狗皇帝都跟裹乱!姬兄!慎言!慎言个屁!格老子的,大爷我现在音就是想进宫去把那枸皇帝的脑袋拧下来给红绣做药引!姬寻洛负气的来到桌案前龙飞凰舞的写了方予扔给已经吓呆的梅妆, 三碗煮成一碗,速还端来给你们 用。

是,姬公子。

商少行叹了一声,他何尝又不是这么想?若是宰了皇帝能还红绣平安,他定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只怕,皇帝没了,江山大乱,苦的不还是百姓?红绣睁开眼的时候,看倒头顶的百子千孙色帐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心道难道她又一次重生了?可慢慢恢复清醒,她也就辨别得出此刻她躺着的是位于馨苑她住了许久的床榻。

左右瞧瞧,屋里一个人没有。

她什么时候离开天宇的?又 是怎么回了府里的?这些她全然不知,只记得当时躺在天宇的木板床上,浑身发冷,难受的恨不得自己马上死去。

抬了抬胳膊,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可神智清明,已经没有了那种窒闷,红绣刚预张口唤人,突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阵吵闹声。

也不知是谁,哭的如同报庙一群,尖细的嗓音如小刀划上玻璃,叫人心里发毛。

…有违医德。

要去衙门状告。

紧着将我母亲救好。

红绣先是迷惑,半晌才听请那声音似乎是商语蝶的。

商金氏怎么了?有违医德?难道是姬寻洛?紧忙强撑着下床,随手抓了件褙子披上,扶着手旁一切可扶的家什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刚转过屏风,就见梅妆和丹烟站在外间看着院里。

见红绣起来,梅妆又惊又喜。

小 姐,您醒了!怎么还下第来了?快回床上躺着!说着就要扶红绣回去。

红绣摇摇头,外头怎么了? 姬公子点了二 不知什么穴道,疼的晕死过去两次了,崇宗园那头找了好几个大夫也解不开,语蝶小 姐许是心疼娘亲,便来咱们这里求姬公子,可姬公子不答应,几句话不对就吵起来了。

丹烟道从另一侧扶着红绣,小 姐去好生歇着吧,待会奴婢请姬公子来给您诊脉。

红绣又叹了一声,现在就去请姬公子进来吧。

那二 的穴道。

梅妆以为红绣要放过商金氏。

红绣眨了眨眼,那要看姬公子的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只想单纯的喜欢你,不行吗?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只想单纯的喜欢你,不行吗?梅妆在红绣背后为她垫上软枕,红绣舒服的靠着,不多时,就瞧见姬寻洛和商少行一前一后匆匆进了门,两人脸上是同样的欣喜。

绣儿,你醒了,觉着如何?我无碍的,红绣对商少行微笑,转而望向姬寻洛,有姬神医在,我的身子又怎会有大碍?姬寻洛呆呆的望着红绣和商少行,半晌才苦涩一笑。

他们的称呼变了,二人之间气氛也变了,早知自己没有希望,可如今他仍旧觉着心痛难忍。

强笑道:是,有我在,又怎会让你有事?这时候院子里一众人已经浩浩荡荡进了屋子,为首的正是穿着杨妃色百花曳地长裙,上着翠绿对襟短袄泪流满面的商语蝶。

丰腴的小手指着姬寻洛鼻尖,商语蝶大家闺秀气质全无,声嘶力竭的吼道:姬寻洛识相的就紧着将我娘亲身上的穴道解了我三叔即刻就到,你若不想见官将事情闹大,将你莫来求好容易积累起来的人气一举摧毁,便就继续执迷不悟吧红绣蹙眉,商语蝶虽然任性骄纵了些,可也从未见过她像今日这样形象全无。

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有些理解的,毕竟是自己母亲出事,若换做她身上,恐怕也会同样的焦急吧。

但是看了眼姬寻洛,红绣又将才刚冒出的那一点同情心压了下去。

里外亲疏她分的清楚,再者说,商金氏今日定然也是讲姬寻洛惹急了,不然他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商少行道:语蝶,你先回去。

语气威严,不容反驳。

商语蝶泪眼朦胧的望向商少行:行哥哥,你不帮我?今日之事,本就是二婶有错在先。

就算有错,庸医也不能点我母亲的穴道让她痛苦哀嚎啊哦?这是哪家说法?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未来的三嫂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可你母亲不但不许姬神医去给你嫂子诊病,还出言不逊,言语相激。

我倒是想问问,是不是只有你们的命是人命,你嫂子的人命就比蝼蚁还贱?行哥哥……商语蝶满身锋芒在商少行的面前都使不出来,只有委屈的掉眼泪,喃喃道:可我娘,她身子不舒服,行哥哥,你帮我叫姬寻洛解了我娘的穴道。

商少行负手而立,这是姬神医与你母亲亲之间的事,我管不了。

你……商语蝶受伤的望着商少行,继而愤慨的目光盯着红绣,眸中燃烧起两团熊熊怒火,指着她鼻尖骂道: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行哥哥自从你来了我们府上,家里头一切就都变了凭什么你受恩宠凭什么行哥哥就要围着你转凭什么祖母和三婶都为你说话你滚,滚出我们府……商语蝶辱骂的话,也被姬寻洛一指头点住,随即便被拎着衣襟从窗口扔了出去。

红绣刚要出言阻拦,但姬寻洛行动比她的嘴巴更快了一步,飞身从窗口一跃而出,一个漂亮的旋身,便轻飘飘落在商语蝶面前。

商语蝶疼的龇牙咧嘴,抬头。

却只见姬寻洛抬起手掌,照着一旁的石桌一巴掌拍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石桌起初温丝未动,然而眨眼之间,桌面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产生一条条皲裂的纹路,随即一块块掉落下来,扬起一片粉尘。

念你年少无知,今日就饶了你再让我听见你辱骂红绣,下次的巴掌就拍在你脑门上还不滚商语蝶吓的目瞪口呆,半晌都缓不过来,眼泪却比她的大脑先一步反应,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

商语蝶的丫头们惊慌失措的扶着她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出了馨苑的大门姬寻洛俊颜仍带有怒意,脸上笑容却更优雅,挑着一边的唇角,桃花眼锐光四射,扫了一眼院子中和院门口的下人。

怎么,红绣姑娘这儿活太少?下人们如梦初醒,急忙落荒而逃。

都说姬神医师承见死不救,如今一看大伙才真的信了,姬神医比见死不救还要邪乎,那是说整治谁就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啊红绣喝完了一盅参茶,将茶盅递给商少行,看向大步流星迈进门来的姬寻洛。

出气了?还不曾。

不过小丫头不懂事,我也便不与她太过计较。

姬寻洛坐在红绣身畔,抓过她的手来为她切脉。

半晌后道:你身子无大碍,稍后用些午饭,服了药发发汗就痊愈了。

嗯,只是牢里太冷,我穿的又单薄,才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的。

那最好不过,只是你为何进了大牢?你不是做了女官,皇上尤为器重吗?红绣一窒,下意识的看了眼商少行,随即笑着道:自古伴君如伴虎,我一个小女子,不谙官场权术,说话直言不讳,许是冲撞了皇上,才关进牢里让我清醒清醒。

姬寻洛不疑有他,叹了一声,埋怨道:你说你,都惹了什么颇大架子,府里头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却都是披着人皮没张人心的。

宫里头的烂事儿又一大摊子。

想到刚才商少行对红绣的称呼,一句话不经大脑的就说出了口:我带你走吧。

姬寻洛做人历来坦荡,他对红绣的爱慕之情从来没有刻意这演过,商少行知道,红绣屋里的三个贴身婢女也知道。

但是他当众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令人意外。

三婢女目瞪口呆。

三少爷哑口无言。

这时候若是红绣能保证她不生气,他真的很想跟姬寻洛打上一架。

红绣抿着苍白的嘴唇,呆呆的望着姬寻洛,走?正是。

你若是跟我走,便是浪迹天涯,闲云野鹤。

咱们的脚步可以遍及天涯,再也不用受那等窝囊的鸟气。

你喜爱刺绣,我便陪你刺绣。

你也不必担心的生意。

反正我随随便便诊个疑难杂症,就够挥霍一阵子的。

若是到了哪处,你看上了那个地方,咱们就住下来,住腻了再去寻找下一处栖身之所。

妞寻洛语气中满是憧憬,似乎眼前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他们一对神仙眷属,逍遥自在,多么惬意?但转念一想,红绣也许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姬寻洛又补充道:咱们可以兄妹相称,做兄长的照顾妹子也是应当的,你若是看上了谁,我便将他抓了来入赘,若是敢对你不好,我便下毒毒死他全家。

一个深爱白己男人,竟然可以给自己这样的承诺,红绣深知他心中有万般无奈和委屈,也感动于他的真挚。

其实,那样的生活她又何尝不向往呢?可是…洛寻。

姬寻洛心悬了起来,痴痴望着红绣: 红绣。

商少行挥手让三婢女下去,自己也转身退了出去。

不是他逃避,而是他尊重。

红绣见一行人走远了,才道:你说方才那一番话,可曾想过你我身负的责任? 我…你有你的莫来求,你放不下。

你有高堂要伺候。

有妻子要照顾。

这些个责任,你都放得下吗?且不说你,就是我,我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我一手创建的绣妍楼的。

更何况,我现在被皇 上盯的死死的,怕是我才出京城一日,便会被大批的京畿卫追回。

幽幽叹息了一声,皇帝定会怕她泄漏活字印刷、千里眼和震天雷的秘方,不然也不会将商少行作为箝制她的筹码,。

她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啊。

姬寻洛抿了抿薄唇,红绣说的,的确都是最严酷的事实。

红绣又道:再者,我也不想瞒着你。

更不想利用你。

你对我有恩有义,我也颇为珍惜你这个朋友,有些话。

我怕说了之后便失去你,所以一直没有挑明,但是今日…别说了!姬寻洛有些忽了,出言打断了红绣的话。

可红绣却并未听他,仍是继续说: 洛寻,我不想待你残忍,可是越是拖的久了。

就越是对你的不公平。

我与三少既然两情相悦,便没有道理在托着你的步代。

你有权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姬寻洛踉跄的退后一步。

桃花眼中含泪,却倔强的道:就因为我已经有妻氏,而商少行答应终身不纳妾? 红绣点头,又摇头,道:不仅因为如此,更因为我对他也有感情。

有感情?姬寻洛仰头道:你对他,已经情根深种闭上眼。

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哽声深到不想再见到我? 不是的。

红绣略微有些着急,眼泪也不自觉的滴了下来,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啊。

可是,我不能藕断丝连,当断不断。

利用你的感情将你绑在我身边,让你继续付出,得到的却只能是失望,我不能那么自私。

若你可以自私呢? 洛寻……我不介意,看着你们过的好,便足够了,。

让我看着你就足够。

洛寻!我只想单纯的喜爱你。

为你付出,这都不行吗!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强吻第二百六十二章 强吻姬寻洛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大吼而出,红绣泪眼婆娑,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朦胧间已经被他强硬的抱在怀中。

一股陌生的男子气息合着浓郁的中药香气扑鼻而来。

红绣大病未愈,身上全无力气,只能柔弱无骨一般靠在他手臂上,免力抬起双手推他。

洛寻,你放……话音未落,姬寻洛泪痕满布的俊脸便瞬间放大,他妖冶的红唇寻着红绣的嘴唇,深深吻了下来。

这一吻富含技巧,舌尖扫遍红绣口中每一个角落,带来蚀骨摄心的酥软与窒息。

他健实的怀抱用力收紧,似乎要将红绣整个揉进他的身体中再也不分离。

红绣愣了一下,连忙挣扎,但她的力气,又哪能推得开他?可就在她略感愤怒之时,她感觉到似乎有湿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是姬寻洛的眼泪。

红绣心里一阵揪痛,眼泪也留的更凶。

两人的眼泪混在一起,顺着红绣的下巴滴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红绣在短暂的迟疑后,仍旧挣扎,而姬寻洛越来越深刻的吻和他身体上越来越明显的变化,都让她感觉到陌生的恐惧。

红绣有些发急,身子挣扎的也越发厉害。

姬寻洛感觉到她的抗拒,原本富含技巧的深吻变作了霸道的索求,宛如要借着这一吻,将满腔毕生不灭的情谊全部传递给她。

红绣捶他的胸口,他不放开。

情急之下,红绣贝齿轻合,咬了他的舌头,姬寻洛吃痛的瞬间,她才挣扎着推开她,却因为精疲力竭而倒在床榻上,半伏着剧烈喘息。

满口的铁锈味让姬寻洛瞬间清醒过来。

他做了什么?他怎能像个暴徒,强吻了她?她会怎么想他?她对他本就没有感情,若是真的厌烦了他,他该如何是好?理智渐渐的恢复,姬寻洛便越觉得绝望。

以袖掩面拭泪,转身快步出了卧房落荒而逃,以绝顶轻功如来时那般飞檐走壁,转眼间便没了踪迹。

红绣趴伏在软枕上泪如雨下,呜咽着哭出声来。

她从未想过姬寻洛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刚才她真的觉得他化身成猛兽,随时会将她吞食入腹。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是在馨苑,外头那么多人,他什么都做不出来。

可她还是怕了。

然而,她无法恨他。

因为彼此都太了解,太熟悉,他对她的感情也太深厚。

她对他亦然,虽然不是爱情,可他却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挚友。

重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加之皇帝以及各方面的压力。

让从来都冷静淡然的红绣如同孩子一般泪如雨下。

商少行进了门奔到床榻前,见到的就是她肩膀哭的一抽一抽的柔弱模样,不问缘由,已经疼的他心如刀割。

绣儿,好了,莫哭。

轻柔的扶起她靠在自己胸口,右手朝着身后挥了挥,打发了闻声进来的丫头,随即一下下抚摸她青缎般的长发,满含着安抚之意。

红绣已经哭红了眼睛,咬着唇点点头,环着商少行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口,闷闷的道,三少,你说我,是不是太过自私。

我该早就拒绝他的,不该让他如此情根深种,不该让他这样为了我难过。

不是。

你没有错。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我伤害了他啊。

他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却无法回报,到如今还伤害他,从最初相识……红绣如孩子一般,将心中所有痛苦都说了出来,商少行怜惜的吻她的额头,只是静静的聆听,待她发泄完了,他才低声道:红绣。

嗯?若是给你机会,让你不伤害他呢?红绣一愣,坐直了身子,用手抹掉眼泪,你是何意?商少行在她身畔坐下,温柔的道:若让你可以不伤害他,你能同时回应我们两人的感情,同时与我们两人在一起吗?那怎么可能。

红绣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但随即,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商少行起身,将铜盆中的巾帕绞净水,回身来到榻前,弯了身子轻柔的帮她擦着哭的红扑扑的脸颊,道:若是不能,你如今的作为便是必然的。

你早就如此觉得不是吗?当断不断,对他才是最大的伤害。

嗯。

红绣憋着嘴点头,可我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放心吧,姬兄心怀坦荡,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

这世上本没有无来由的爱于恨,更没有一直不要回报的付出。

姬兄会慢慢看开的,说不定到了明日,他便会如往常那般了。

红绣沉默的点头,商少行没有看到刚才屋内发生的一幕,又怎会知道姬寻洛此刻的心情。

以她对他的了解,怕是没什么事,他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因为她为了抗拒他不惜咬伤他,而又接受了商少行,他定会觉得颜面扫地吧。

用了姬神医的药,红绣睡了一夜安稳觉,发了汗,次日清晨起身便觉得神清气爽。

若不是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她便如往常一般了。

梅妆、丹烟和杜鹃在她房里伺候洗漱更衣,一切打理妥当了,梅妆才道:小姐,您不知道,昨儿个崇宗园里闹腾了一夜呢。

她若不说,红绣都忘了昨日商金氏的事。

怎么闹腾了一夜?还不是二夫人,浑身痛痒的直挠墙,语蝶小姐也是哭闹不休。

二老爷实在看不过去,便去找了三老爷,两人一同去了‘莫来求’寻姬神医说理。

梅妆扶着红绣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体贴的为她垫上秋香色锦缎面的填充式软枕,又道:您也知道姬公子的脾气,二老爷和三老爷越是强横,他就越是不理人。

直到闹到戌时,府里头下人去给两位老爷报了信,说是二夫人和语蝶小姐的穴道自己解开了。

他们才回了府。

红绣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想到姬寻洛,心里便如同有一角崩塌了下来,难受的紧。

梅妆见红绣不答,面上也是淡淡的,知她不愿再提此事,就默默的拿了红绣才刚换下的衣物去外头吩咐小丫头浆洗。

丹烟和杜鹃轻手轻脚的归置屋里的物事,不多时,外头就传来商福全含笑的声音。

梅妆,今儿个三少爷赏给我的。

给红绣往外看,正瞧见商福全将一把丁香饴糖放在梅妆的手中。

梅妆笑吟吟的用帕子将饴糖包好,捻起一块放入口中,甜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商福全笑着问:好吃吗?嗯。

梅妆点头。

含糊不清的问:三少爷呢?商福全道:少爷出府去见赵姬姑娘了,没叫我跟着。

说完了,才自觉着语失,抬头紧张兮兮的看了眼卧房的方向,但隔着门帘,他是决计瞧不清屋里头的。

梅妆气结,使劲白了他一眼,觉着不解恨,又轻掐了他的胳膊一下看,低声斥道:瞧你旁日精细鬼一般,跟在三少身旁总该沾上些灵气儿吧?怎的还是如此糊涂商福全也皱着眉任梅妆掐,转而道:三少爷与赵姬姑娘不过是旧友,叙叙旧罢了。

他虽然也担心红绣知道了吃味儿,但更担心的是怕因为他的原因,让商府的人知道了三少爷与韩氏的关系,那便是他将自个儿刮了也无颜面再见主子了。

红绣收回目光,起身往里间去,柔声吩咐道:丹烟,杜鹃,今儿个给你们假,自个儿支银子去外头走走,看到什么稀罕的就买吧。

丹烟和杜鹃一惊:小姐,您身边离不开人,奴婢可不敢随意出府去。

红绣笑着摇头,嗔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哪还有离不开人这一说。

眼睛瞟了眼院里,笑道:你们去跟梅妆说一声,让她也一同去,嗯,就一人拿一两银子出去吧。

小姐,奴婢头些日才出府去,该买的都卖了,就叫丹烟和梅妆出去吧。

杜鹃笑着道:恰好奴婢手头也有络子没打完。

红绣点头,也好,杜鹃留下陪我,丹烟去跟梅妆说一声,一同出府去就,机会难得,你们也好生游玩一番再回来。

是,多谢小姐。

丹烟略一沉思,便点头下去了。

杜鹃送丹烟到了门前,看了看院里毫不知情正聊的欢的两人,又回头瞧瞧屋里那位心思深沉的主子,抿了下嘴唇,才去忙手里头的事。

待到梅妆、丹烟和商福全带着银子出了门,红绣才躺回了罗汉床上,拥着被子半睡半醒,心里头乱糟糟的想着些琐事,到最后想到她竟然找缘由让梅妆和丹烟出府去,其实是不放心商少行和赵姬,她又突然觉得自己无趣。

那赵姬与三少爷相识多年,要是出事不是早就出了?怎么才一确定了关系,她就变的糊涂了起来,真真不是她的作风。

小姐,老太太来看您了。

才刚想到这,杜鹃便快步进了屋子,又道:老太太带着二夫人和三夫人,还有语蝶小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如今已经到了院门前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少爷有小三?第二百六十三章 三少爷有小三?红绣如今只觉得无趣,老太太这个时候来,莫不是来为了二婶和商语蝶抱不平的?心里头烦躁的很,也许是病未痊愈的缘故,在加上心里头有事,红绣面上也不如往常那般不论心里如何,脸上总是笑着,而是直接将厌烦和不高兴挂在了脸上,不冷不淡的道:请老太太进来吧,杜鹃,去预备茶水。

是,奴婢这就去。

红绣下了地,慢条斯理的穿好绣鞋,又理了理鬓边的长发,特意约莫着老太太和两位夫人坐定了才往花厅里去。

刚进门拐了个弯,绕过插屏,,老太太便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关切的迎过来,拉着红绣的双手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即咂咂嘴,道:哎呦,瞧你这丫头瘦的,可怜见的,叫祖母心疼的紧。

前儿听说皇上震怒,将你押下大牢,祖母吓的三魂都丢了七魄,好在你福大命大,安然无恙,不然你可叫祖母如何是好。

虚伪。

红绣心里也只给了这两字的评价,梅妆和丹烟都间接的跟她说了她被关进天牢时候府里众人的反应。

老太太就算没有商金氏表现的明显,幸灾乐祸也是有的。

若不是担心她万一出了什么事连累了商府,商金氏八成都会张罗着买两挂鞭炮去放一放,又哪会为她担忧?红绣也知道今日她照比往常,失去了太多的耐心。

面对这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她似乎连虚应都懒得,只是笑了一下,道:祖母莫要担忧,红绣这不是没事?再者说,就算皇上震怒,也牵连不到咱们府上的,毕竟我与三少爷也只是有婚约而已。

说罢也不顾老太太什么表情,扶着她入了正坐,自己在她身旁坐下,接过杜鹃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老太太嘴角抽搐,头上的黄金翡翠步摇因着她坐下时候的动作前后乱颤。

来的路上,她就早已经在心里勾画了好多种红绣应有的反应,没想到今日她会如此的不客气。

一句也只是与三少爷有婚约,不就明摆着告诉她她是客人,不是商府之人,要做什么事也请免开尊口么。

都是商金氏害的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了眼商金氏。

要不是那日她带着人去绣妍楼打了红绣的人,红绣早就将手艺传授给金艺岚,月夕评比的事,她还用得着张不开嘴?商金氏被老太太瞪的恼火。

如今她也是在气头上,昨日那锥心刺骨的痛和想挠又挠不到的痒,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叫她毛骨悚然。

要不是这小骚蹄子勾搭了江湖人,她那还用吃这等苦头?本还想着要如何报复一番,可今儿个一大清早去兰思院请安,却听老太太说起了今年月夕比评的事,韩氏有赵姬出马,他们商府用金艺岚明显敌之不过。

如今金艺岚也失去信心了。

思来想去,老太太还是决定带着她们两个媳妇儿一同前来,看在老太太当家主母的身份和辈分的份上,看在商曾氏是官太太的份上,红绣总会买几分面子吧?再不然,还有最后的一招,便是叫商金氏道歉。

商金氏思及此处,脸上的笑容扭曲的几乎叫人分不清她是哭还是笑。

到了红绣跟前,僵硬的道:二婶瞧你身子见好,这便是好事了,也免得你祖母担心,跟着你提心吊胆的。

红绣轻轻放下茶盏,仅是用眼角余光瞥了商金氏一眼就低下头去若有所思,并没有答话的意思。

商金氏造了个没脸,心里头越发的憋屈,若不是老太太和商曾氏都在场,她定会跳起来大骂她一顿。

商曾氏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抿了下红唇,转移了话题道:红绣,前些日才回来时,还说之萱也想与你讨教绣活上的一些事呢,不过三婶看你整日忙的不可开交,便也没叫那丫头过来。

红绣点了点头,对商金氏她厌烦,可对商曾氏,目前她还没有生出厌烦情绪,所以言语间也多了些真挚笑意,道:点拨绣活也就是几句话的事,赶明儿个之萱小姐得了闲,便叫她来吧。

正好我身子未痊愈,姬神医也是不许我出门的。

皇上若是不叫,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

商曾氏面上一喜,笑道:既然如此,就多谢你了,红绣。

三婶无须客气。

老太太眼巴巴的盯着红绣,似乎只等商曾氏将话绕过来,红绣再客套一句咱们都是一家人之类的,她就可以抓住一家人这个话柄开了头,将请求的话说出来。

可是红绣只是说了句无须客气,言语间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老太太心急如焚,眼看着距离月夕评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在请不动红绣,到了八月十五,丢人现眼的不只是商家,还有才刚接管家产的商崇宗啊。

商语蝶冷着小脸,定定的看了红绣一会,突然嫣然一笑,红绣姐姐。

才刚我的丫头去府外帮我采买胭脂,你猜她路上看到什么了?她话音刚落,老太太、商金氏和商曾氏就都将目光投向她,紧张兮兮的看着。

老太太生怕商语蝶说话口不择言冲撞了红绣坏了事,来的路上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别多言,想不到她还是擅做主张了。

红绣将各人表现尽收眼底,为了配合商语蝶的恶趣味,还故意做出惊慌担忧的样子,看到什么了?请语蝶妹子明言商语蝶满意的笑着,道:红绣姐姐应当也知道我行哥哥原先有个红fen知己,叫宛月的吧?红绣一怔,这一下可不是表演出的,而是真的怔住。

商语蝶满意的笑容扩大,续道:宛月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她所填词谱曲的明月曲,乃是我师父都赞不绝口的当世佳作。

与我行哥哥倒也真是天生的一对,地上的一双。

老太太脸黑了下来,瞪了商语蝶好几眼,商金氏也不停的给女儿使眼色。

可商语蝶偏偏不听,又道:才刚我的丫头就是在街上瞧见行哥哥和宛月姑娘了。

二人并肩而行,游山玩水。

宛月姑娘穿了一身霞绯色的袄裙,真是比那才刚采的玫瑰花儿还要娇艳。

红绣抿了抿唇,宛月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太太此刻已恨不得将商语蝶掐死了事,狠狠的瞪了一眼商金氏,她教出的什么女儿商金氏面色铁青,商语蝶一番话说出来,她心里虽然也跟着爽了,但老太太的眼神便瞧得出,等会出了馨苑的门,定然又会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红绣啊。

老太太尴尬的笑着,看话再不说,场面就要冷透了,这才道:其实今儿个来,祖母还是为了月夕比评的事。

红绣微笑着道:祖母说笑了,咱们府上有艺岚小姐不已经足够了么,再者说宫里头的事情忙,我抽不开身,而且我这身子……哎呦。

说道此处,红绣用手扶着额头,瞧我这身子,病就如同揣在怀里说拿就拿了似的,我这头疼的入针扎一般,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若叫我绣月夕比评的绣活,说不定到了来年我也做不完啊。

老太太连连摇头:红绣,你就莫要在自谦了。

你给祖母绣的那个抽纱绣的双面枕头面,那是多少人瞧见都赞不绝口的,都夸赞你的手艺巧,月夕比评你若是不出马,咱们商府如何对抗韩氏?哎呦,好疼啊。

红绣写歪着身子靠着圈椅,不回答老太太的话,而是痛呼出声。

一旁的杜鹃忍着笑,上前来道:小姐,您是不是又偏头疼了?一看有人配合自己,红绣紧忙虚弱的点头,道:可不是么,这头如同叫人挖开了一般疼。

杜鹃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的小瓶,倒出里头一枚丹药递给红绣。

小姐,您先吃上姬神医送的药丸。

兴许待会子就能好一些了。

嗯红绣接过药丸闻一闻,知道这是姬寻洛做给她治疗消化不良的弯腰,便张口吞下,就这杜鹃递上来的参茶喝下。

就是再没眼力劲儿,老太太也知道在红绣病着时候还是不能强迫她帮忙,不然显得他们不知心疼人,只知道物尽其用,多叫外人看扁了他们?叹了口气,看来此事是真的不行了。

祖母先回去了,你也好生歇息着,早日养好身子,也少遭一些罪不是?红绣扶着老太太起身,回道:多谢祖母挂心,红绣知道了。

你若是缺了什么用的吃的,便叫下人去跟祖母说一声,回头祖母定然给你备齐了,咱们府里家大业大的,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只要你说的,祖母就能给你办到。

多谢祖母关心,红绣知道。

老太太如此示好也没有打动红绣,垂头丧气的走了。

商金氏与商曾氏紧随其后,两人脸上妆容精致,皆瞧不出表情。

只有商语蝶最直接,走在最后,临出院门路过红绣身旁时,还笑着说:红绣姐姐可要仔细点,你瞅瞅,不论是我爹爹还是我的兄长,他们都是如行哥哥那般优秀的人,你见过那个优秀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说罢,咯咯笑着走了出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生难求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生难求眼瞧着老太太和商金氏、商曾氏一行人走远了,杜鹃才担忧的上前来扶着红绣回房,放柔了声音道:小姐,您莫要听雨蝶小姐的,奴婢自幼跟在三少爷身旁,对他的为人不说了解,可也有一定的认知,他绝不是那种人,就算宛月姑娘对三少爷存了心思,他心里头有您,也绝不会答应宛月姑娘,他与现下的男子皆不相同。

红绣闻言微微一笑,轻轻点了下杜鹃的额头。

你急什么,语蝶小姐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

她对商少行有种说不出的执着,自打她住在商府那日起,她就没给过她好脸,再加上姬寻洛点了商金氏穴的仇,她现在若是能说出好听的,她才真会觉着奇怪呢。

杜鹃松了口气,面上笑容也多了些,小姐,您先小睡一会子,奴婢瞧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这就去厨房提食盒来。

让小丫头去就是,你不是还有络子没打完么。

斜躺在湘妃榻上,红绣随手抓了本书,你忙你的,我看会子闲书,待会许就睡着了。

是。

杜鹃为红绣拿了薄被盖上,轻手轻脚的出门低声吩咐了小丫头去提食盒,自个儿则是回了外间,坐在八仙桌旁低头打起络子来。

敞开的雕花木窗外是馨苑景致优美的小花园,入目的是夏日盛开的矮紫薇花丛。

红绣微微虚着眼,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不多时候便睡熟了。

梦里朦朦胧胧,似乎瞧见了姬寻洛忧郁的脸,晶莹的泪滴顺着下眼睫滴落下来,在大红的抽纱外袍上,似乎形成了一点血痕。

她刚要开口唤他,他便转身走开,长发在脑后乱舞着,而四周的景物,骤然变成了悬崖,他一步步正走向悬崖的边缘。

洛寻红绣惊呼一声,向着他的方向狂奔而去,可他如同听不到一般,直直的走了过去,回头看她一眼都不曾,便纵身跃下了悬崖。

她趴伏在崖边,用力伸手去抓,也不曾握住他袍袖的一角,眼前只余下一层白雾缭绕。

她流着泪放声大呼:洛寻你回来啊红绣,红绣肩膀被人推动,红绣猛然从梦中惊醒,眼泪模糊了双眼,看到的,却是那张梦里看到的忧伤的脸。

洛寻?姬寻洛愧疚的叹了一声,用袍袖为她拭泪,强自弯起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红绣,你怨我,恨我吧,我不该,不该如此对你。

犹豫着,他低下头,如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低声道:你若是不愿再见我,我便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纠缠于你。

昨日我是昏了头,才会那样……我回去之后,想了许多,我想通了,往后,我只做你的挚友,不会在强迫你,你也忘了昨日的一切可好?你瞧,你跟商兄身子都不好,有我在,怎么也比用那些庸医要好的多啊。

你,你可还怨恨我?红绣此际心脏还在加速跳动,如擂鼓一般撞击着胸腔,宛若要脱腔而出。

那种经历了失去他的痛苦,比愧疚、比恐惧都要来的更让人难以承受。

看着姬寻洛的嘴一开一合,听着他的话,好半晌红绣才低喃了一声:再没什么,比你好生活着重要了。

话音刚落,泪水也如断线一般成串的滑落下来。

姬寻洛被她哭的手足无措,慌乱的用袖子擦她的眼泪:我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逼你。

红绣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强笑道:不,其实是我有错在先。

不,是我太过偏执。

姬寻洛蹲在她跟前,仰头看着坐在湘妃榻上的红绣,道:红绣,其实我只是不服气罢了,过了这段日子,我便还是那个潇洒如神仙般的第一神医,毕竟,我不适合总是悲伤。

只要你别对我避而不见,今日我给你打,给你骂,你怎么都行。

红绣越听越是想哭。

姬神医已经将自己委屈到不能再委屈的程度了,可她却无法回报他的感情,洛寻,我……别说,别说出来。

姬寻洛苦笑着,道:我明白你要说的是什么。

你有你的痴缠,我也有我的痴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绝非冲动之举。

过了今日,不,是过了这一刻,我与你便只是挚友,永远是挚友。

我会过的幸福,我会与,会与诸葛绿绮圆房,遇上喜爱的姑娘我也会纳妾,会有儿孙满堂,我还是那个潇洒浪荡的神医。

红绣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姬寻洛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深吸口气,随即道:好了,拖拖拉拉不是我辈中人之举,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自行扳了锦杌在红绣对面坐下,正色问道:今日可曾心悸?红绣抹掉眼泪,平息了一下心情,道:不曾,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嗯,左手给我。

说着将迎枕放在床沿,让红绣将腕子枕在上面。

……商少行快步进了馨苑的大门,杜鹃正在吩咐小丫头往花厅摆饭。

眼角余光看到商少行月牙白的身影,下了台阶来至跟前,行礼道:三少爷。

嗯,你们姑娘呢?在卧房,姬神医帮着诊脉。

商少行闻言脚步一顿,随即转而想花厅去,道:已经白摆饭了?正好,我也饿了。

杜鹃做请的手势:三少爷您慢行,仔细脚下,奴婢先给您布菜,您先吃着。

在馨苑里经常这样,红绣主子与三少爷吃饭经常是谁先有空谁先吃,剩下的那个吃了剩菜剩饭也不忌讳。

商少行点头,接过杜鹃递来的象牙筷子,道:今儿个小姐身子如何?小姐身子安好。

嗯,可曾有谁来院子里?老太太、二夫人、三夫人,还有雨蝶小姐头晌来了一趟,想请小姐帮着绣月夕比评的绣品。

哦?商少行好笑的问:你们小姐怎么说?杜鹃也笑,小姐称病拒绝了。

嗯。

商少行放下筷子,斜靠着椅背,面色变了几变,又温言道:怎么没见梅妆和丹烟?杜鹃抿了下嘴唇,斟酌半晌才道:头上福全儿来了,给了梅妆一把丁香饴糖,还不小心将您的行踪说走了嘴,小姐一听您跟赵姬姑娘在一块儿,便给了丹烟和梅妆的假。

本也叫奴婢也出去走走的,但女婢手里有络子没打完,就没跟着去。

哦商少行拉了长音,笑的绝美,但笑意并不达眼底。

杜鹃想了想,又道:语蝶小姐来的时候,还说她的贴身丫头在府外采买的时候瞧见三少爷与宛月姑娘一起。

小姐听了并没说什么。

是么。

商少行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桌边踱了两步,清澈的声音低低的道:杜鹃,你可知我为何要将你放在红绣小姐屋子里?杜鹃一惊,为何她能从少爷的语气中听出不快?垂首,杜鹃有些瑟缩的道:回少爷,您是不放心小姐,才让奴婢来伺候。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

商少行冷着脸,我不放心红绣,是怕她身边短了奴婢,照顾的不周到,你在我房里伺候的历来妥帖,又持重聪慧,这才让你来伺候你们小姐。

我让你来,是让你尽心尽力的伺候她,而不是让你来监视她杜鹃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奴婢知错了商少行道:知错,便自己掌嘴吧。

杜鹃含着眼泪,乖乖的抬起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传来,商少行面无表情的看着,眼见着打了十来下,杜鹃粉腮上落了通红的巴掌印,这才喊停。

三少爷,奴婢知错了。

停下来,杜鹃紧忙叩头。

商少行坐下,眉眼不抬的道:错在何处?奴婢分不清谁是奴婢的主子,小姐待奴婢宽容大方,最是体贴不过,奴婢却没有原则,不分主次。

很好。

你记着,红绣是你的主子,你需效忠的只是她一人,必要的时候,若是红绣欢喜,你可以连我都瞒着偏着。

是,奴婢记住了。

商少行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玉圆形小盒子递给杜鹃,道:擦擦脸吧,免得红绣瞧见心疼。

是,奴婢多谢三少爷。

杜鹃抹掉眼泪,接过药盒挖出一小坨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两颊,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代替了火辣辣的疼痛。

双手将药盒奉上,杜鹃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少爷。

商少行接过放在怀里,摆摆手道:起来吧,免得你们小姐看到了又有疑问。

是,奴婢去请小姐和姬公子来用饭。

去吧。

杜鹃离开花厅,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滋味,但最强烈的那个便是若是这世上也有一个男子能如三少爷这般疼爱她,她就算死了也是甘愿的。

才下了台阶,迎面却瞧见商金氏带着大丫鬟鸳鸯进了门,两人手上皆拎着食盒。

杜鹃赶忙调整了情绪,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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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你们小姐呢?姬神医这会子正在给主子诊脉。

一听姬神医三个字,商金氏就不自觉地发起抖来,那种蚀骨之痛是这一生都忘不掉的。

心里头虽说不满,但她又怎敢表现出半分,更何况她是奉了商崇宗与老太太的命令,专门来忍辱负重的。

商金氏委屈的想落泪,脸上也只能笑着,温和的道:正好,诊了脉也该用午饭了, 我才刚去吩咐厨房,备了给红绣补身子的吃食。

说着吩咐鸳鸯将适合递了上来。

杜鹃赶忙与丫头一同接过食盒。

才刚要说话。

红绣与姬寻洛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卧房。

见商金氏在,红绣有些惊讶,怎么,方才的排场她没吃够?哎呦,红绣你觉着身子如何了?商金氏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亲热的拉着红绣的手道:二婶才刚来时瞧你脸色不好,便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些可口的小菜,你好歹多用些,也好补补身子。

多谢二婶了。

红绣微微屈膝,礼貌的回礼。

场面冷了下来,红绣不接话。

商金氏本来带着情绪,也不知说些什么。

姬寻洛懒得看商金氏的嘴脸,举步先去了花厅。

商金氏的目光又扫了眼两旁的下人。

待丫头们都识相的退下,才正色道:红绣,二婶也不跟你绕弯子,今日来,其实二婶是为了致歉来的。

致歉?红绣惊讶的问:二婶何出此言。

商金氏强笑道:二婶那日不留神冲撞了你的朋友,而且,你也知道二婶素来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

说话不经过大脑,难免有时候轻了重了的,惹了你不快。

二婶说的什么话,您是长辈,红绣是晚辈,就算在路上见着个年迈的陌生人,红绣都要侧侧身子给长辈让路呢,您言语上有什么冲撞的,红绣也没往心里头去,谈不上道歉不道歉的。

商金氏嘴角抽搐,险些绷不住笑脸。

她已经放下架子致歉,压低了身份说软话,她竟然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回应,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想怒不敢怒,因为目的还未达到,商金氏不得不放低了架子,陪笑道:是,红绣你知书达理,这样妥帖的事你能做得到二婶一点都不觉得新奇。

红绣微笑着,并不答话。

商金氏又道:其实二婶来,还是为了月夕比评的事……二婶。

不待商金氏说完,红绣就笑着打断了她,拉着她的手往院门口走,道:您也知道,红绣这身子,有些事是决计力不从心的。

依着我瞧,艺岚小姐的绣活想参加月夕比评也是绰绰有余,就用不着我来了吧。

再者说,老太太方才来我也直言了,你瞧我现在忙着皇上的差事,那是丝毫不敢怠慢的,绣妍楼也有一大堆的生意等着我去做,现在一般的小活我已经不绣了。

一般的小活?商金氏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月夕评比都算小活,那什么算大活?红绣,要么你在考虑考虑?无须考虑了。

真的,二婶,但凡红绣还有一分余力,也不会如此直言拒绝,实在是因着我忙不开,身子也受不住。

话音才落,外头就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声音:小姐,叶大人来了。

红绣摊手,您瞧,我这事儿是不断的,二婶还是回去禀告老太太,让她吩咐艺岚小姐好生绣着吧。

那行。

商金氏不在多说一句,带着鸳鸯转身走了。

擦身而过之时,叶潋清瞧见商金氏黑着脸,嘟嘟囔囔骂了好些句什么。

叶大人。

诸葛大人,你身子可曾大好?叶潋清拱手行礼。

红绣还礼,道:劳叶大人惦念着,红绣身子已经无碍。

今日前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叶潋清点头道:正是如此,皇上今日下旨,命京畿卫左使督查卫诸葛言威为研造部副使,从旁协助。

卑职听闻此消息,特来禀报一声,另外确认大人身子状况如何,也好回宫回话。

红绣愣住,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与诸葛言威共事,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皇上对她的身家必定已经调查的透彻,明知她与诸葛言威有些个渊源,遇见了也是相看两厌,可皇上依旧如此做了。

心思一转,红绣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研造部在南楚国如今虽然并未做到多大,但在朝中显然站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皇帝心思缜密,许是怕她自己独大,让诸葛言威来,除了他身为京畿卫左使督查卫,又是九王爷的女婿,在朝中行事也方便,更主要的是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制衡。

多谢叶大人特来告知。

红绣笑着福了一礼致谢,又道:我身子虽未痊愈,但也无大碍,这么瞧着过了十五便能照常去张府了。

叶潋清闻言点头,拱手道:既然如此,卑职就告辞了。

我送叶大人。

诸葛大人留步。

……送走了叶潋清,红绣才折回花厅去,一进门,正瞧见商少行与姬寻洛低声说着什么。

在聊什么?红绣自行拉了椅子坐下。

商少行和姬寻洛对视了一眼,道:没什么。

等你来一同用饭。

红绣不疑有他,笑道:你们先用就是,我也不怎么觉着饿。

三人一同用了饭,杜鹃与小丫头撤了碗碟,上了新沏的茶叶。

红绣斜歪在椅子上,道:三少爷头晌见到宛月姑娘了?正是。

商少行本也不预备瞒着她,直言道:宛月回了圣京城,准备再入西月楼。

今日去韩氏看看赵姬姑娘绣活的进度,才一出门就碰上了她,便与她交谈了几句。

嗯,宛月姑娘没说别的什么吧?商少行了然,知道红绣问的是二哥商少莫那边的事,笑着摇头道:没说什么。

就算有,他也不会让红绣知道。

她已经够心力交瘁,他怎么可能再给她添乱?红绣不疑有他,点头道:那就好。

看向姬寻洛,道:雪莲和人参我都用完了,待会回去时候你就将寒玉盒带回去吧。

想到那日苏青的表情,红绣便憋不住笑,道:若是不拿回去,苏青八成会急出白头发的。

姬寻洛闻言也是笑,他的徒弟他能不知道。

虽说不是爱财如命的吝啬之人,但是医学方面的无论是奇珍药材还是如寒玉盒这般的宝器,他都是视若珍宝,比生命还要重视的。

待会我便带回府去吧。

正好君小鱼最近炼制了些毒药,也是要放在寒玉盒里才能存放的。

红绣点头,道:那正好,对了,苏十三娘没说什么时候叫君姑娘回去?没说。

姬寻洛笑道:不过君小鱼如今在圣京城住得惯,有他在,诸葛绿绮和杜氏也都能安生点,免得烦我。

她嫌杜氏一张嘴惹人,给她下过哑药,足足让杜氏十日开不得口,头些日子又给杜氏涂了脱发膏,将她的眉毛都涂掉了。

说到此处,姬寻洛早已经忍俊不禁。

红绣听的也是好笑,姬寻洛私下里从来不称呼杜氏为岳母,她都已经习惯了,对了,这些日没见着寻辰,他过的如何?提起姬寻辰,姬寻洛笑容更甚,道:他是个学医的好材料,态度认真,记忆力过人,虽说他脾气古怪了些,可也不影响医术。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不过他也不怎么喜欢杜氏。

红绣始终不怎么问姬寻洛家的家务事,如今一听,怎能察觉不到姬寻洛家宅里头并不和谐?杜氏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诸葛大小姐她更是了解。

也难怪姬寻洛总是呆在莫来求里不回府去。

如今诸葛言然开了名绣布庄,他也该接他**搬出去了吧?商少行抿着茶水,问出了红绣想问的话。

姬寻洛往椅子上一趟,道:谁知道,不管他。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都颇感无奈。

小姐,小姐正当这时,外头传来梅妆急冲冲的声音。

红绣站起身往外迎: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往院子里一看,却愣了一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梅妆、丹烟和商福全回来,怎么还带着姬寻辰?姬寻辰酷酷的小脸上摸的满是黑灰,鹅黄色的锦缎长袍上面也到处是黑灰,袖口上还有被火星燎出的一个个小窟窿。

就连规规矩矩的发髻也是披散的。

寻辰,你这是怎么了??红绣下了台阶,从怀中掏出帕子来帮他擦脸。

姬寻辰冷着脸哼了一声,将脖子抬的老高,一声都不吭。

姬寻洛到了跟前,问:又惹了什么祸?瞧你这样子……你不会将屋子给烧了吧?没有,只不过是烧了老妖妇的头发。

什么姬寻洛傻眼:这还‘只不过’??小孩一扭头,继续冷哼:哼!她活该梅妆气喘吁吁的道:小姐,三少爷,姬公子,咱们还是将小公子藏起来要紧,才刚在街上,奴婢瞧见杜夫人派了家丁在后头捉拿小公子,那么一大群人欺负个小孩子,奴婢看不过,才将他领回来了,不过,奴婢怕杜夫人会发现了小公子的行踪,来府上要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惊愕,不是说好不恋爱?第二百六十六章 惊愕,不是说好不恋爱?红绣闻言一窒,她不怕杜氏,但是也不愿与杜氏再有任何交集。

杀母之仇她看在姬寻洛的面上报也报不得,多少个午夜梦回,她都看得见连翘临终之前那苍白的笑容,始终都觉得对不起她。

若是不提起杜氏,红绣心里头多少还能舒坦些,可是现在提起,她的心情又哪能好的起来。

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红绣秀眉紧紧皱了起来。

姬寻洛面色担忧的望着红绣,重重细节他一清二楚,想说话,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转过身去看向别处。

杜鹃,先带着小公子去盥洗,我绣房里不是有件才裁好不久的水蓝色小号男装么,去伺候小公子换上。

是,奴婢这就去。

杜鹃行了一礼,引着姬寻辰去更衣盥洗了。

商少行道:咱们先去用茶吧,杜氏就算来了,她也是以名绣布庄老板生母的身份来,不会如破落户那般大吵小闹的。

再说寻辰不是烧了她的头发么?她没了头发,怎么可能还出来串门子给自己难堪,最多也是叫闺女来罢了。

经商少行如此一说,红绣也转过弯来,轻捶了下自己的额头:你瞧,我这不是愚了。

还是三少爷遇事稳重。

商少行就笑:不是我稳重,我是旁观者清。

姬兄,绣儿,咱们继续用茶去。

回头瞧了眼商福全,见那小猴目光还顶着梅妆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才转身迈步进了花厅。

商福全被少爷揶揄的一声笑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当下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抹不开脸再继续待在外头盯着梅妆瞧,紧忙进了屋去伺候主子们倒茶。

梅妆还不知怎么一回事,拉着丹烟回房去更衣洗漱,随即又去帮着杜鹃照顾寻辰小少爷。

忙活了一通,待姬寻辰更衣盥洗完毕,一身清爽的来到花厅时,红绣这边的茶水也注入了第三道。

红绣姐姐,那个老妖妇还没来?姬寻辰自行搬了个锦杌,坐在红绣的身边,端起她的茶盏就要用。

姬寻辰忙拦了下来,塞给他一盏茶道:喝这个我要跟红绣姐姐喝合卺茶噗商少行茶叶喷了满襟,忍不住呛咳起来。

红绣忙起身拿了帕子帮他擦,喝个茶还能呛到,又不是总角孩童了。

商少行凤眸中波光潋滟,轻轻咬了下苍白却好看的嘴唇,道:又不是成心的。

红绣抿嘴乐,帮商少行擦拭干净之后,回身坐在姬寻辰身旁:寻辰,合卺是婚礼的仪式之一,可不是能随便用的。

你要喝合卺酒也是与你将来的娘子一同喝,可不是跟红绣姐姐啊。

说着好笑的拍了拍他肩膀。

姬寻辰认真的看着红绣,道:红绣姐姐将来做我的娘子不好吗?噗商少行与姬寻洛同时喷了。

商福全和三婢女手忙脚乱的帮两位公子擦拭,均忍俊不禁。

红绣无语的眨眼,半晌才道:咱们不合适,姐姐虚岁都十七了。

你才多大呀。

我八岁了,你长得美,心地好,又有才华,大我七岁就大七岁,我不嫌你。

你再等我六七年,到时候你才二十岁出头,咱们俩正合适。

咳咳,咳咳咳姬寻洛与商少行险些被呛死。

姬寻辰仍旧认真的诉衷肠:我会好生跟哥哥学医术,将来做个不比他差的神医,养活你还不容易么。

说着白了眼商少行:我才不像某些人,就会让自己的女人吃亏。

我到时候定会护着你,谁想欺负你,我就毒死谁全家寻辰,额……红绣已经无语了。

心底里最清晰的一个想法,便是他们果然是亲兄弟,连说毒死人全家的话时表情都一模一样。

姬寻洛忍无可忍,有个商少行,已经够让他无力了。

现在又出现个小豆丁。

拍了他脑袋一下,道:你红绣姐姐明年六月过后守孝期满,就该与三少爷大婚了,你没戏了姬寻辰立即冷眼瞪着商少行,霸道的拉着红绣的手:红绣姐姐,不嫁给他商少行摸了摸鼻子,与红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梅妆笑的花枝乱颤,打趣道:小姐您瞧瞧啊,您的魅力真是……话没说完,就被身旁的丹烟用胳膊拐了一下。

梅妆自知语失,赶忙住嘴了。

正当屋里欢声笑语之时,外头小丫头到了花厅门前,挑珠帘进来,道:小姐,姬夫人来了。

姬夫人??乍一听,红绣半晌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想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是诸葛绿绮。

她人呢?这会子正在前厅用茶,三夫人和语蝶小姐一同陪着呢。

他们怎么在?红绣转身看了眼商少行。

商少行眉头紧锁,总觉得有二房的人在一准儿没什么好事。

咱们一同去吧。

姬寻洛站起身,转而对姬寻辰道:你在红绣姐姐这里好生呆着,若是乱跑,回头那套针法我就不教给你了。

姬寻辰气的瞪眼睛,若论起说一不二,他的兄长绝做得到。

抿着嘴唇,眨巴着桃花眼,半晌才哼了一声:那我等你们。

红绣看的好笑,与商少行和姬寻辰先后出了屋子,又吩咐下人备轿,不多时就到了前厅。

还没进门,红绣先是听到一阵谈笑声,仔细一听,似乎是商语蝶的声音:绿绮姐姐,你都不知道当时那情景,真是将我们一大家子算是见过世面的太太小姐变作了土包子。

那雪莲,在寒玉盒子里晶莹剔透,一尘不染啊还有那火狐裘的比甲,鲜红的像是要将人点燃了似的,姬神医的弟子还说,那是神医特地为了我未来三嫂寻来的呢,为了逮那只火狐狸,还险些叫狐狸将他给吃了……红绣听的脸色一变。

商语蝶真是继承了商金氏的衣钵,嚼起舌头根子来熟练的叫人惊愕,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挖洞啊。

商少行气结的冷下脸,面若寒霜的先一步进了屋子。

商语蝶本来还预备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商少行月牙白色的瘦高身影进了门,立即下意识的闭了嘴,脸也迅速充血,红的如柿子一般。

站起身,怯怯的叫了一声:行哥哥。

商少行没搭理他,先给商曾氏行了礼,又转而对诸葛绿绮客气的道:姬夫人大驾光临,恕商某未出门相迎之罪。

给商少行还了礼,诸葛绿绮笑着道:登门叨扰,倒是绿绮的不是,又怎敢怪三少爷呢。

这时候红绣与姬寻洛并肩进了门。

红绣先是打量了诸葛绿绮一番,她身上穿的是上等的撒花描金鸢尾蝶图样的绉纱襦裙,外照着湖蓝色锦缎褙子,头梳盘恒髻,戴着鎏金的凤钗,斜插青玉簪子做点缀,精致面孔也是细致描画,打扮的贵气逼人。

在红绣打量她的时候,诸葛绿绮也在打量红绣,肤若初雪,眉如远黛,发如鸦青,目似含水,行止娇弱,气质如兰……许久未见,她何时变的如此漂亮了她不过是个外院做粗活的丫头,凭什么如今这么好命两人渊源甚深,见了面,场面自然愣了下来。

姬寻洛上前,将红绣若有似无的挡在身后,语气不冷不热的道:你怎么来了?诸葛绿绮仿若这时才看到姬寻洛似的,温婉笑着行了一礼:夫君。

在红绣面前,诸葛绿绮虽做了正常之事,他仍旧觉得尴尬无比。

站直了身子,诸葛绿绮挑衅的望着红绣,对姬寻洛说道:小叔今日顽皮,烧了母亲的头发便逃了出来,我怕他在外头遇上坏人,便命人出府将他追回来,才刚下人来报,说是小叔到了商府。

我便想亲自来接他回去。

红绣这厢给三夫人行了礼,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对诸葛绿绮言语中一直不忘记强调她与姬寻洛关系的赐予好似不放在心上。

商少行也在红绣身侧坐下,笑着吩咐了下人将茶水重新上过。

姬寻洛眉头剑眉紧蹙。

他感觉得到,诸葛绿绮看他的眼神好像变了。

他们那时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吗?怎么如今她又变卦了?无论如何,不能将事情闹到商府来叫人看了笑话。

姬寻洛沉下脸,道:寻辰与红绣亲近,我也与商兄商议好了,让他暂时寄居在商府一段时日。

诸葛绿绮闻言色变,与红绣亲近,那就是与她不亲近了?让姬寻辰寄居在商府,姬寻洛不是更可以光明正大的来商府?诸葛绿绮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何会觉得胸中醋意翻滚,为何明明说服自己她的婚姻只是个让家里好过些的筹码,她与他之间永远不可能产生感情,她还是觉得看到他与诸葛红绣站在一处,让她觉得刺眼的几乎要流泪?难道是因为日久生情?可是她们呆在一起的时日并不多啊这便是越难得到的,越觉得珍贵吗?看着红绣如此有人疼爱,她眼红了吗?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终于有资格参加代表牛X的大会第二百六十七章 终于有资格参加代表牛X的大会夫君何出此言?寻辰与红绣亲近,难道与绿绮就不亲近吗?三少爷旁日事忙,也未曾有闲时照顾小叔,还是让他回府去住好些吧。

姬寻洛厌烦的抿唇。

他对诸葛绿绮虽然有歉意,可也不至于因歉意而变得毫无原则,她们之前说好了互不相干,只做挂名夫妻,如今是她先一步越过了那道底线,就别怪他无情了。

寻辰住在商府还能过的舒心些。

免得与岳母多次摩擦,惹得老人家不快不说,让孩子心里头留下什么不好的阴影,我这做兄长的如何与爹娘交代,毕竟我也不常在府上。

诸葛绿绮闻言一怔,夫君,你这是何意?你不在府上,还担心为妻虐待寻辰不成?不,我不担心。

姬寻洛一笑。

诸葛绿绮松了口气。

谁知姬寻洛讥讽的望了她一眼,道:我担心他下次烧了你的头发。

你两人气氛剑拔弩张,可一屋子的人都如同没瞧见一般。

商曾氏与红绣一样,端着茶盏慢条斯理面不改色的喝着,商少行则是翻着眼睛看头顶的承尘,似乎要看清承尘上是否结了蛛网。

商语蝶绞着帕子,担忧的一直盯着商少行看,生怕他对自己生出厌烦之意。

诸葛绿绮颜色变了几变,最后竟然解嘲一笑,道:夫君越发会开玩笑了,不过这种笑闹之语,你我房中悄声说了就是,在外人面前也如此,你叫妾身怎么好意思。

说着低下了头,娇嫩的脸颊上还配合的浮现出红晕。

姬寻洛险些被气死。

她与他何时有过在房中密语的时候?这不是成心叫红绣误会吗可看了眼红绣,见她神色毫无异样,姬寻洛心中又是一阵苍凉,他在她跟前都说了往后不在纠缠她,要与诸葛绿绮圆房,看到好姑娘也要纳妾,要生得百子千孙。

如今他又如此紧张做什么。

诸葛绿绮微笑着弯起唇角,到了商曾氏跟前福身一礼,又对商少行行礼,道:既然寻辰托付给贵府,我也是放心的,这就告辞了。

寻辰在此处多给各位添麻烦了。

商曾氏本来对圣京城的人物都不是很了解,此刻也只是笑着客套道:姬夫人言重了,我派人送你。

不必了,三夫人请留步。

走了两步,诸葛绿绮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姬寻辰嫣然一笑:夫君,你几时回府?妾身也好给你预备香汤沐浴?姬寻洛气的面色铁青,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傲慢带着些鄙夷的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不必了,你伺候的没有西月楼的姑娘伺候的好。

明儿个我就将月倩和碧影都接回府里,你也多向他们学着些诸葛绿绮险些摔倒,那月倩和碧影都是西月楼里的姑娘,传闻中最是风骚的,她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与风尘女子学?诸葛绿绮气的脸色雪白,气哄哄的带着下人走了,商曾氏也只是带着下人到前厅门前意思了一下,就与丫头一同回去了。

红绣抿了抿唇,担忧的道:洛寻,话怎能乱说呢,月倩和碧影两位姑娘都接回去,你府里不就越加的乌烟瘴气了?姬寻洛洒然一笑,道:怕什么,让他们狗咬狗互相斗着玩儿去。

左右我也不回去。

说着先一步往馨苑走去。

红绣无奈的摇头,商少行从身侧扶着她,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她柔弱无骨的雪白小手放在他指头修长的大手上,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体温,红绣不自觉的脸颊发热,笑了一下,低着头与他并肩往外走去。

商语蝶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急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行哥哥是不是讨厌她了?是不是再也不理她了?要是没有诸葛红绣该有多好,他就永远是疼爱她宠爱她的那个行哥哥啊这一切,都是诸葛红绣的错※※※※商铺联合会?红绣看着烫金的请柬,险些问出一句这是什么邪.教一大早起身便到了绣妍楼,安排了一下楼内之事。

椅子还没坐热乎,周掌柜便满面笑容的进了门,将一张烫金的请柬递给红绣。

如今见红绣面色惊讶,也只当他是高兴的无法控制,周掌柜激动的道:多亏了公子您洞彻先机,如今整个圣京城,乃至于整个南楚国,只要说起穿戴用品,哪一个不知道并蒂玉兰的标致,说起绣妍楼,谁人不竖起大拇指赞咱们一声好?这商铺联合大会的帖子,小的一早就猜到会有了。

瞧瞧日子,正赶上九王爷纳婿的第三日呢那阵子您也与红绣姑娘说说,让她将宫里头的事放一放,与您一同去。

红绣汗汗的点头,他们一同去,除非她会分身术。

不过瞧周掌柜的意思,商铺联合会似乎是个类似于华山论剑的大会。

只不过参与的都是圣京城里的商铺而已。

那,三少爷今年能去吗?红绣压低了嗓音问。

周掌柜一窒,斟酌着言辞道:回少爷,往年商府可都是三少爷参加的,今年嘛,恐怕是二老爷参加了,再者说三少爷的聚缘楼虽说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可规模也未必够大啊。

是啊。

周掌柜的话给红绣提了个醒。

前一阵子只忙着震天雷去了,聚缘楼的规模上,其实她早先就有个想法,不过一直本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新款发布的效果如何,就没有实行,如今看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回头她得与三少爷商议一下了。

七月初十这日,城中十里红妆,路两旁满是看热闹的老百姓,原因无他,只因为九王爷的爱女天琴郡主今日大婚,招赘了诸葛府里的当家诸葛言威为郡马。

红绣并未去观礼,也只在花轿路过商府附近的时候被姬寻辰拉出去看了看热闹。

看着大红的花轿,再看看前头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吉服的诸葛言威,红绣心中不由得为轿中之人祈祷。

同为女子,她希望天琴郡主能得到幸福,诸葛言威就算在据悉叵测,对待于自己有恩有义的妻子,也应是上心的。

郡主大婚之后,红绣将绣妍楼的账册都带回府里,与商少行一同看了两日,二人说说笑笑的,时间过的到也快,只有寻辰这孩子整日阴沉着脸,处处与商少行作对。

商少行也只无奈的与他对付着,哄着孩子玩罢了。

到了第三日,卯时刚过,红绣便起了身,吩咐梅妆和丹烟去预备热水。

坐在木桶里,杜鹃在身后帮她洗着长发,红绣微合着双眸,脑海中想的都是今日即将到来的商铺联合会会如何去开,也将几个已经摆在明面上的问题如何解决想了个透彻。

小姐,奴婢再为您添点热水?梅妆声音低柔,生怕惊到了红绣。

红绣回过神,懒懒的摇头,道:不必了,去将男装拿来吧,我这就换上。

说着缓缓站起了身,杜鹃和丹烟忙帮她擦身。

梳洗妥当,白布缠胸,换上了宝蓝色的男装。

坐在水晶镜子前,红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皱眉。

这些日她忙于张府的事,每日早出晚归,几乎没怎么有空打扮。

后来病着,更懒得拾掇自己,怎么这一看,她的脸颊好像都已经塌下去了,一点都不精神。

用眉黛将眉毛涂黑画粗,又略微涂了些口脂,好歹是将身上的男儿气修饰出来一些,但仍旧是一副弱不胜衣的样子。

无奈,将水晶镜扣过来,站起身吩咐道:你们今儿个在府里好生伺候寻辰小公子吧,我自个儿出府就是。

三婢女一同行礼应是,为她披上了遮掩用的白色披风,又拉好了风帽。

马车颠簸,不多时来到了开会的现场——聚缘楼。

诸葛公子,今日还真是巧合,咱们的商业协会上同时有两位诸葛公子啊门前,一名京城某大饭庄的老板笑着开玩笑,殊不知他的玩笑并不让当事人觉着好笑。

红绣瞧了一眼穿着一身红色锦缎外袍,娃娃脸上挂着亲切笑容的诸葛言威,也是笑着道:诸葛兄,真巧。

哦,还是小弟现在应当称呼您一声郡马爷了呢?诸葛言威面色不变,拱手还礼道:诸葛贤弟此言差矣,如今我来参加商铺联合会,就是以商人的身份来的,你叫我生诸葛老板或者诸葛兄便是了,要不我不是也要称呼你为红绣……的哥哥么红绣翻了个白眼,径自往里头去,诸葛言威也是跟在后头。

方才那位饭庄的老板摇了摇头,他怎么依稀闻到了火药味。

到会的大多是红绣认识的人,最为熟络的当数今年第一次代表商家来参加大会的商崇宗,韩氏与名绣布庄因为成立太晚,所以并未出席。

而商少行作为聚缘楼的老板,也没必要亲出场应付。

只是叫掌柜的好生招待着。

不多时,收到请柬的老板们全员到齐,商业协会的主事站起身来,先行了个圈礼,然后道:感谢各位老板,各位同仁的到场……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对付红眼狼姐也有诀窍第二百六十八章 对付红眼狼姐也有诀窍所谓商铺联合会,要红绣看来无非就是集结圣京城所有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聚在一处喝喝茶聊聊天,互相吹捧拉关系。

在这种场合上能促成生意是在多数。

主事者今年四十出头,身材肥硕,中等身高,身上穿着团字图样的象牙白色员外氅,说起话来圆脸上满是笑容,两撇小胡子一翘一翘,瞧着便是个和事老。

林林总总说了一堆,皆是颂扬今日到场的各个商家一年来的表现,说到布业和刺绣,也难免将新兴崛起的绣妍楼夸赞了一番一位年约不惑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冲着红绣拱拱手,道:诸葛公子,其实说到刺绣生意,如今圣京城中名噪一时首屈一指的当属你的绣妍楼。

红绣站起身还礼,笑道:王老板过奖了。

王老板方正的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话锋一转,变为冷厉,对着众人说:不过绣妍楼如今独大,搅乱了咱们圣京城布业的平衡,这也不失为一个需要拿到台面儿上来好生议一议的大事。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布庄和成衣铺的老板均点头附和。

正是如此,自打绣妍楼开了新款发布大会,我们店里的生意就急转直下。

我那也是,成衣月余卖不出一件去,带累的料子也没人买了。

诸葛公子,你故意玩出新花活,想独揽绸缎刺绣生意,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嗡嗡的声音响彻整个聚缘楼二楼的大厅。

吵得一楼一些用饭的客人都频频抬头往上看。

红绣面色不改,端着茶盏表情淡淡的抿了一口茶,一双晶莹杏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与她同样淡然的商崇宗。

冷笑了一下,刚才说话那位王老板,最近一些时日与商崇宗过从甚密。

附和的几人也与商崇宗和商少靖接触良多。

她早就有所怀疑,想不到这几位在此处等着她呢。

主事人站起身来,抬起宽袖摆摆手,低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亲和力,朗声劝道:诸位,诸位静一静,静一静,咱们也该听听诸葛公子如何说啊,保不齐她已是有了解决办法了,咱们圣京城商铺联合会也要团结一致,不能叫人瞧了热闹去啊。

吵闹声渐渐弱了下来,红绣这才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团团施了一礼,沉声道:各位老板,各位前辈同仁。

在下不才,在圣京城做这一行生意也有一年多了,在场有不少老板在生意上与我均有往来。

我的为人,众位也最是了解。

若是说我诸葛公瑾有独揽市场,搅乱平衡,独霸绸缎行业之意,那可当真是诸位想歪了。

背着手踱了两步,红绣慢条斯理的道:所谓的‘玩新花活’,并非公瑾的特权,众位若是想玩不是也可以玩么?在下推陈出新,在款式绣样上搞搞创新,那也是为了推动咱们南楚国布业这一方面经济的发展,于过去陈旧的老样式里注入一股新鲜的血液,对咱们南楚绣业和布业,乃至于远在北方的北冀国,都是一种带动作用。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绣妍楼的新样式,引领的是崭新的潮流。

对于咱们行业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王老板,以及诸位前辈,又怎能说我是搅乱平衡呢?红绣一番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商崇宗手上一颤,险些将茶水抖了出来。

明明是为了个人盈利,到如今经她巧舌如簧一番,竟然变作了带动南楚国布业发展,她倒还成了功臣了好厚脸皮的女子红绣似笑非笑的忘了商二爷一眼,转身坐回到位置上。

诸葛公子说的也在理, 方才发问的王老板站起身来,玩笑似的道:不过目前的状况,只要有你绣妍楼在一天,我们便一天没有生意做,不久之后,圣京城里不是就只剩下一个绣妍楼了?呵咱们各家布庄也回去准备准备,可以歇业大吉了。

王老板如此一煽动,本来不知该说些什么的诸位老板也立即反应过来。

沸沸扬扬的议论开来,众人声音柔和在一处,说的无非是绣妍楼独霸着市场,后起之秀也不知收敛,太不像话之类的。

红绣斜靠着圈椅的椅背,左手撑着下巴,淡淡笑着看着那些布庄老板们疾言厉色的嘴脸。

参加本次商业联会的其他行业老板,如今皆如看戏一般,品着茶看热闹。

其中有些还是红绣通过商少行在临江楼认识的。

杜成恩乃是圣京城米粮皇商杜家的长孙,论起辈分,应当叫诸葛言然的生母杜氏一声姑母。

如今看着临危不惧,独当一面的红绣,眼神中满是兴味,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白皙的俏脸瞧。

红绣察觉到杜成恩的注视,知道那是商三少的朋友,便礼貌性的点了下头。

杜成恩一怔,随即也是回礼一笑,俊美面庞上兴味更浓。

待众人吵嚷之声弱下去些,商崇宗笑容满面的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想不到他虽然第一次参加商业协会,倒还很有威望,一句话便叫本来趋近于失控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红绣撑着下巴,笑望着商崇宗。

商崇宗道:诸葛公子的绣妍楼如今独大是事实。

众位老板担心的也属实情,但商某认为如今咱们聚在一处该讨论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如此乱哄哄闹上一通,那样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好几名布庄老板皆响应,就连商业协会主事也点头应和,站起身来,道:既然商老板如此说,那想必你也有了法子。

不如你说出个道儿来,叫同行们听听如何?正是,商老板划出个道来,我等跟着走便是。

……红绣眯起杏眼,长睫闪了闪,好一个一呼百应,想不到商二老爷如今群众基础倒是不错。

商崇宗面上得色难掩,团团施了一礼,客套了一番才道:既然诸位同仁都如此信得过在下,我便说个法子,诸葛公子也听听此法是否可行。

红绣抬手做请的手势,轻描淡写道:商老板请讲。

依在下看来,如今绣妍楼独大的趋势若想改变,那就只有诸葛公子将楼中生意匀给咱们一些。

圣京城人口如此多,我想绣妍楼就算卯足了劲也做不完所有的生意,一口吞下个胖子,仔细无福消受。

哦?依商二老爷的意思,绣妍楼如何将生意匀出来?商崇宗信心十足的道:很简单,将新款制作的方法传授给各个布庄绣楼,让我们也能拥有并蒂玉兰的标识。

红绣不禁莞尔,商二老爷旧事重提,难道是嫌在下当日说的不够清楚?话音刚落,方才拥护商崇宗的诸位老板皆疑惑的望向他。

商崇宗咬牙切齿,红绣果真是千年狐狸精,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就起到挑拨离间的作用。

过去之事不必再提。

商崇宗将重心放在后半句上:诸葛公子不必说那许多,你只说此道你走是不走?红绣站起身,潇洒的将垂落胸前的乌发甩到身后,负手而立,昂然道:不走你诸葛公瑾,你莫要狂妄小小年纪便如此目中无人…………红绣挑眉着特意描粗的眉,微微眯着杏眼笑道:诸位稍安勿躁,在下还有话说。

声音逐渐弱下来,所有布庄老板对红绣均是怒目而视。

红绣不惧压力,朗声道:在下要说的很简单,若是诸位瞧不惯,你们也可以想法子玩新花样,这并非红绣的特权,你们也可以放开手去做啊。

百花齐放才能推动咱们行业的发展,咱们良性竞争,对南楚国的经济百利无一害。

诸葛公子说的轻巧,那新花样又不是说玩就能玩出来的那便是个人使个人的本事了,说句难听点儿的,公瑾也是用了自个儿的本事,不坑不骗,不抢不夺,各位如今见我绣妍楼生意好了,眼红了,便聚在一处针对于我,难免会有欺负晚辈之嫌。

倒叫商业协会其他行业的前辈们看了笑话。

红绣笑着说完,不等众人回答,又道:再说商二老爷所说的那个提议。

其实在下一开始也未想过要独占,韩氏绸缎庄的分店便是个证据。

若是诸位老板也想分一杯羹,不如加盟我绣妍楼并蒂莲花的品牌,到时候对你们的买卖不也是一种带动。

每年你们只需给我十万两白银的加盟费即可。

什么众人听了拍案而起,王老板气结道:我们帮你卖着货,还得给你钱,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正是诸葛公子未免太过于狂妄,仔细风大闪了舌头……红绣坐回圈椅上,歪着头笑道:左右就是这一个法子,诸位若是谁有心与我合作,便到绣妍楼来与我详谈,否则若想让我将我辛苦得来的劳动所得分给诸位,那是决计不可能商崇宗冷笑:你就不怕,咱们布业同行合力抵制你绣妍楼?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很幸福,很安心第二百六十九章 很幸福,很安心商崇宗说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若是各个布庄的老板吩咐铺子里的小二故意散布谣言,诋毁绣妍楼,那绣妍楼的生意想在圣京城继续下去,也真是难上加难。

三楼的雅间中,商少行握着茶盏的手已经攥的青筋暴起。

身旁的商福全担忧的透过雕花木窗望着外头,仔细看着红绣的反应,生怕主子会吃了亏。

二楼的会场当间,同样也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商崇宗笑的得意,他倒要看看一个小女子面对如此状况会有何反应,会不会哭着来求他放她一码?谁知道红绣却轻声笑了起来。

她本就面白如玉,扮成男装俊美非凡,如今展颜一笑,更有不可一世之风华,如白莲展开,清新脱俗。

杜成恩看的怔住。

其他人也是呆了一下。

商二老爷说的也是个实情。

红绣认真的道:不过在下倒有个疑问,我诸葛公瑾不犯法,不违规,商二老爷以及诸位同行,凭什么抵制我绣妍楼?这……怎么做都随诸位,咱们南楚国是有王法的地方,只希望各位做的不要太过火,不然见了官,诸位脸上也没光彩不是?拱了拱手,红绣笑着道:在下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告辞。

看着红绣宝蓝色的飘逸身影转而下了木质的台阶,诸位商家均无言以对,人家句句咬在礼上,他们若想在红绣这里逞口舌上的威风是断然不可能了。

不过实际行动如何去做,那还是他们自己说了算的。

离开聚缘楼,走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踏着脚下的石板路面,听着路两旁小贩叫卖的吆喝声。

红绣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她跟对手生的哪门子的气?人家就是越开着她不好过才越开心啊。

不过商二老爷也是够厚脸皮的,虽说在商言商,使用些手段也不算什么,可她与他好歹还挂着亲戚关系。

不,若是他们念及亲情,三少爷的权也不会被夺了,她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

找了个茶疗坐下,要了壶上好的***茶,红绣看着街景,慢条斯理的喝着。

如今她的担子也是不轻的,皇上此次给她施压,明摆着是想让她勤快些,为了研造部多做些贡献。

而生意这边,也是时候扩大规模了。

那些人可以跟风,但是她必须要做引领风向的那个人,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始终跟不上她的步伐。

是了,回府就该与三少爷商议一下了。

打定主意,红绣将茶水一饮而尽,才放下茶盏,却瞧见身着蔚蓝色锦缎长袍,身披鸦青色大氅的杜成恩走了进来。

红绣对此人实则是没什么深刻印象的,最多也只是因着三少爷的关系,一同吃过几顿饭罢了,不过看此人的相貌,红绣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五官俊朗,脸型刚毅,适中身量,腰杆笔挺。

只不过过于阴翳的眼神和鹰钩鼻让人觉得他绝非善类。

不过单看五官的不惧,他与姑母杜氏还真是有几分相似的。

诶,杜兄,真巧。

红绣站起身寒暄着。

杜成恩径自在红绣对面坐下,笑着道:不是巧,在下方才一直跟在诸葛兄身后,一路尾随至此的。

红绣闻言一怔,心底里本能的生出厌烦来。

面上却是笑着,杜兄有何要事?杜成恩笑着为红绣斟茶,轻描淡写的道:诸葛兄无须紧张,在下只是久仰兄台大名,有心结交,但诸葛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总是叫在下寻不到人。

如今逮住机会,可不是要好好的利用么。

说罢为自己也斟了一盏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红绣闻言不禁莞尔,她也未免太紧张了。

只是听说杜成恩是杜氏的外甥,便从一开始生出抵触情绪来。

即便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也不必如此紧张。

两人静静的品茶,间或说了些闲话,只字未提方才在聚缘楼商业协会上发生的事。

不多时杜成恩便站起身来拱手道:诸葛兄,在下先行一步。

红绣笑着点头:杜兄慢行。

待人走远了,才见身着月牙白缎袍的商少行进了茶寮,在红绣对面坐下。

三少?嗯,方才难为你了。

红绣微笑着摇头:不为难,这种情况我早就料到了。

二叔那番作为,也着实不怎么高端。

商少行笑着点头,道:你今后有何打算?打算么……站起身,笑道:三少爷可带了马车来?带了。

那走吧,上你的马车,我要换回女装,咱们边走边聊。

好。

商少行与商福全在马车外头等着。

红绣更衣打扮妥当了,便轻轻的敲了一下马车壁:三少,请进吧。

一跃上了车,刚掀车帘子,便瞧见身着水青色对襟绫衣,下桌高腰秋香色千层纱裙的纤细身影。

纤腰以细致的银链子束起,更显得不盈一握。

白皙的脸上未施脂粉,素手正忙着自行挽发,露出优美的脖颈。

商少行立即觉得车里的空气不够用了,浑身也开始不自在起来,在她对面坐下,半晌都没说一句话。

红绣将长发随意挽起,以白玉扁方固定,笑道,三少,我有个想法,说与你,你听听是否可行。

商少行闻言欣然点头,她这么说,便是对他百分百的信任。

红绣道:我想开一个高级娱乐会所。

高级娱乐,会所?那是何物?商少行凤眸中闪着兴奋之光,似乎才一听名字,就已经从中看到了商机。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让富人娱乐消遣的处所。

如今绣妍楼新款发布已经成功,并蒂玉兰的招牌也打响了,加上诸商铺效仿跟风者甚多,满大街的冒牌并蒂玉兰,也就相当于为我打了广告,让城中众人都知道有绣妍楼并蒂玉兰这个牌子的存在。

等等,红绣,何为广告?额,广告,顾名思义,便是广而告之的意思。

让老百姓心里头对我的绣妍楼有个深刻的印象,让达官贵人形成一种认知,穿并蒂玉兰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样同样是裁衣,他们为何不来绣妍楼为自己争颜面呢?商少行双眸崭亮,受教的点头:原来如此,你继续说。

好,我方才说,现在绣妍楼的品牌打响,人尽皆知,而来得起绣妍楼裁制新衣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这些人,男子不论是在朝为官还是行商,总会有三两朋友需要聚一聚联络感情吧?女子,总会有几个闺中姐妹闲聊一下消磨时光吧。

我就是想为这些人,提供一个娱乐场所。

一个认识新朋友,相互联络感情,谈生意,谈正事的地方。

红绣说着,脸上笑容扩大,又道:同样是谈事情,若是在心情放松的情况下,不是更能促进事情的进展么。

商少行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是以之前你问我聚缘楼生意如何。

是的。

三少,你觉着我这个想法如何?商少行蹙眉,实话实说道:好是好,就是实施起来相当复杂,其中娱乐的主要内容为何?如何收费?选址,建造,都是个问题。

红绣歪着头道,三少爷果然是行家,一语便说到点子上了。

关于绣妍会所的详细计划,我回头会好生写一写策划书的,将各个方面都考虑细致了再行实施。

三少,你要不要与我合作?当然。

商少行道:红绣,我发觉跟在你身边,总能沾上你的光。

红绣闻言粉颊发热,低下头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么。

细白的小手被商少行修长的双手执起,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是不用。

红绣微笑着看他,杏眼清澈的如月光下澄净的潭水。

商少行凤眸中逐渐酝酿出一些火焰,声音沙哑了都不自觉,不要这么看人。

为何?红绣歪着头。

商少行抬手轻抚她鸦青的长发,转而伸向她颈后,将她身子揽了过来,安置在自己腿上,随即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因为会让人,控制不住红绣羞红了脸,转身抓着他胸前的衣裳,把脸埋在他肩头。

靠着他的臂腕,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心似乎都变得踏实起来。

商少行道:累了吗?嗯,有些。

那睡一会吧,待会到了府门前我叫醒你。

好。

马车里安静下来,商少行伸直腿坐着,红绣摘了扁方,枕着他的腿躺下来,长发铺散了他满膝。

秋香色的千层纱裙如绽开的花朵一般展开呈优美的弧形,勾勒着她优美纤细的腿型。

商少行满足的笑,一下下摸着她的额头,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入睡。

待红绣呼吸逐渐转为均匀,商少行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仅是握着她如婴儿般嫩滑的左手。

眉目间的温柔变为冷厉。

杜成恩无缘无故接近红绣,其中必有文章。

马车缓慢行进,才过了不久,外头突然传来商福全刻意压低的声音:少爷,前头路旁看到语蝶小姐的轿子了。

别管她。

是。

可谁知商少行的马车才路过商语蝶身旁,就听商语蝶高声呼唤:行哥哥,你下来,语蝶有话要说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章 不伦之恋也是恋第二百七十章 不伦之恋也是恋枕着商少行的腿,他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红绣感觉心里无限的安定,但马蹄踢踏,车轮轱辘的声音也一直吵着她,说是睡着,实质上也是半梦半醒。

所以马车速度略微减缓,商福全压低了声音的禀报,以及商语蝶的声音,红绣都听的一清二楚。

可她并没起身——只是下意识的闭着眼睛,任三少爷将她托起,放在铺了厚实棉褥的车板上,又为她盖上了轻薄的面纱毯子。

待商少行掀帘子下了马车,车帘放下,红绣才张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木质马车墙壁,但心思却放在外头的对话上。

福全儿,将马车赶到僻静之处候着,别吵着小姐休息。

是。

商福全应是,不多时,马车便缓缓前行,赶到了一旁的胡同里停住。

商少行与商语蝶的谈话声,红绣也听不真切了。

商少行与商语蝶也站在僻静的岔路上,一直看着商福全将马车赶远,安安稳稳的停在一旁的胡同里,这才放心的转过身,疏远的笑着,道:语蝶妹子,找我有事?商语蝶目露哀怨,咬了咬下唇,哽声道:行哥哥,就那么疼那个人?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是你的三嫂。

可是,她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在乎?商语蝶低下头,双平髻上的金镶玉步摇因她的动作抖了两下。

商少行早知道商语蝶不对红绣颇有些敌意,如今也并不惊讶仅是用看孩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道:语蝶,她有什么需要我如此在乎,只需我一人知晓便可,你没必要知道。

行哥哥……商语蝶从未曾谈过情说过爱,在她的认知中,商少行如此内敛的一句话,已经足够叫任何一个女子感动,也足以让任何一个喜欢他的女子心里难受。

那你可知道,我对你,一直抱着何种心思。

商少行被问的一愣:何种心思?你我之间除了兄妹之情,我想不出还有何种心思。

说到此处,商少行又嘲讽的说了一句:难道语蝶妹子往后都预备学着你母亲亲和你爹爹,彻底不将我看做自家人了?你明知不可能的商语蝶急切的上前一步,哽咽道:从小,我就一直梦想着能做行哥哥的娘子。

可我也知道,你我同宗,此事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我一直告诫子自己安守本分,让自己忙一点,专心跟师傅学弹琴,好让你瞧得起我,也让你觉着,语蝶不是一无是处的女子。

眼泪滑落,商语蝶抬手用手背抹掉,面上的胡粉糊了开。

可是,直到诸葛红绣进了咱们府里,我才知道我不能只做你的妹子。

看着你对她好,我会嫉妒,你为了她舍弃了家产,我嫉妒的简直快疯了。

行哥哥,我与我爹娘不一样。

我从未想过争你的家产,也从未把你当外人,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想做你的娘子啊。

说到此处,商语蝶已经委屈的泣不成声,泪水糊了脸上的装,哭的肩膀一抽一抽。

商少行好看的眉形紧紧蹙着,他从未想过,商语蝶对他竟会抱着男女之情。

因为太超乎常理。

如今一看,她从第一面见到红绣便有的莫名敌意就都解释的通了。

语蝶。

商少行斟酌一下,道:你我之间,是决计不可能的,且不说你是我的堂妹,你我同宗,就说我与红绣之间,也绝无可能容得下第三个人。

所以今日之事,我只当没有发生,你也忘了吧。

商少行说完,转身向马车的方向走去。

商语蝶追了一步,哭道:行哥哥你真的讨厌语蝶吗你真的讨厌我吗商少行并未回头,只淡淡的道:讨厌谈不上,不过没有任何感觉罢了。

语蝶,你也快到议亲的年龄了,我回头会与祖母和二婶商议的。

说罢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

行哥哥行哥哥商语蝶踉跄的追了两步,绝望的跌坐在地。

望着他欣长俊逸的背影,心如刀绞一般。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凭什么她喜欢上一个人,就要承受这种痛苦?凭什么诸葛红绣就能轻易得到行哥哥的真心我恨你我恨你们商语蝶吼的声嘶力竭。

随行丫头一左一右搀着商语蝶起来,柔声劝说着。

可商语蝶仍旧哽咽的哭个不停,痴痴望着商少行马车的方向。

商少行掀帘子上了马车的时候,红绣正拥着纱被安静的靠在填充式的软枕上发呆。

从窗口照射进来的温暖阳光,将她的脸颊勾勒出光晕柔和的优美弧度。

笑望着商少行,红绣道:你又怎么惹着语蝶小姐了?商少行坐定,理好衣摆,这才淡淡道:没什么,咱们现在回府去?知道他不愿提起,红绣也不在多问,仅是淡淡点了下头。

商少行吩咐福全启程,随即搂着红绣的腰靠在自己身上,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过了半晌,终究还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红绣仰头。

商少行抿着颜色偏白的嘴唇,柔声道:绣儿,旁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但今天的事,你不问可好?红绣静静望着他的侧脸,温柔一笑,点头道:好。

即便是夫妻,也要给彼此留有一定的空间,商少行对她的真心实意她知道,那么就给他一些隐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七月十五这日,天气异常的差。

红绣寅末便起身,在天色未亮之时洗漱完,就着一碟子笋尖用了半碗小米粥,便吩咐丹烟为她磨墨,自己继续用鹅毛笔写着绣妍楼会所的计划书。

看着红绣眼下青黑,丹烟心疼的叹息,柔声道:小姐,您这么下去可不成,身子怎么受得住呢。

姬神医给您开的那些个药也不是吃了就起作用的,说是要您自个儿注意修养才是。

您好歹多心疼心疼自个儿,别叫身子七劳八损的也算对得起姬神医啊。

红绣抬起头来,笑着打趣道,我七劳八损不曾还不得而知,可丹烟再这么下去,就快要七老八十了一大早起来就听你在絮絮叨叨,怎么,是不是想吵得我烦了,好快些给你安排个人家嫁了?丹烟被红绣说的面红耳赤,不依的跺脚,小姐说的什么话,就算要嫁,也是梅妆那丫头先嫁梅妆正端着一碟子时鲜水果进来,听见丹烟最后一句话,奇怪的道:怎么说起我来了。

小姐,可是丹烟不听话伺候的不好?红绣佯作生起气,正儿八经的道:可不是,伺候的不好。

今儿个十五,要去给娘亲上坟,都被这丫头管着不让去,你说这叫伺候的好么小姐丹烟无奈的叫了一声,今儿个雨天寒气重,去夫人坟上车马疲劳的,奴婢是怕您身子撑不住啊红绣又哪能不知她是心疼自己。

不过一年她才去上一次坟,今日十五她都不去,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才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小丫头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了什么小姐不好了梅妆轻斥:小姐好生生的,你胡乱说个什么劲儿快说是怎么了跟火少了腚似的小丫头被梅妆训的不敢吭声,到最后才说:是杜鹃,杜鹃姑娘,才刚在小花园冲撞了二夫人,这会子二夫人正要罚她呢什么?杜鹃最是沉稳的,怎会无缘无故冲撞二夫人呢不等红绣说话,丹烟和梅妆便都惊呼出来。

红绣知她们说的是实情。

杜鹃沉稳老练,说话办事自有一番大家气度,冲撞二字恐怕是欲加之罪,二夫人前些日吃了她的瘪,动不了她,就拿她的丫头出气。

这境况,与凡巧当时何其相似?可是那时候她身在北冀国,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快,咱们这就去。

红绣急匆匆放下鹅毛笔,胡乱将桌上的计划书收起来锁好,便带着梅妆和丹烟撑着伞往小院子里去。

刚走了两步,红绣又回身吩咐丹烟:你去外头看看三少爷在不在,若是在,就叫他到小花园来。

是,小姐。

红绣和梅妆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了花园门前。

还没拐进月亮门,红绣就听见里头传来脆生生的巴掌声。

随即是一个婆子的呵斥声:胆敢公然顶撞二夫人,你小小一个丫头,真是反了天了哪院儿的奴才如此没规没距,主子也定然不是什么好货死色嬷嬷如何打我骂我都行,可你必须收回方才的话收回?说出去的话怎有收回的道理二夫人,请您瞧瞧您的下人都说了些什么?奴婢方才也说了。

你们打我打得,骂我骂得,就算要了我的命,奴婢也绝无怨言,可你们如今竟然如此诋毁小姐,在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本事本事?我就是打了你了,你说我还需要什么本事……红绣再也听不下去,她决不允许自己的丫头再出任何的危险PS: 以下免费的,介绍一本朋友的书《衣冠望族》BY玲珑秀她生来不得家人欢心,本是她命中良人,却被嫡姐横刀夺爱一波又一波,她终是做为一颗棋子,另入世家名门为正室.受不尽的冷遇,活着,自在的活着……穿过繁华,行过平凡,不得不重入繁华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带着梅妆转过月亮门,正瞧见商金氏端坐在不远处小花园中间的凉亭中,身上银红色的锦缎袄裙被雨淋湿了几点,贴身丫鬟枚儿为她擦拭,另有两名丫鬟在身畔伺候着水果茶水,一名身材干瘦身着天青色比甲的婆子,扬起手来要打跪在地上的杜鹃。

杜鹃青色的棉布比甲被雨水湿透,变成了黑青色。

一早上规规矩矩的双环髻如今也散了,被那婆子打的身子歪倒在地上,正奋力的要爬起来。

住手红绣声音不大,但气势逼人,冷不丁的一声,吓的婆子手上动作一顿。

来到跟前,红绣给梅妆使了个眼色,梅妆立即会意的将杜鹃扶了起来,帮她将掉落在地上的珠花拾起。

红绣撑着伞,似笑非笑的看着凉亭中仍旧优雅坐着的商金氏,道:二婶儿是怎么了,红绣一直觉着您大肚能容,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您倒是乐得与一个丫头计较了。

难道是阴雨天的关系,让您心情不好?商金氏涂着鲜红蔻丹的丰腴素手端起青花茶盏,抿了一口,同样也是笑着,道:这不是红绣么,怎么消息如此灵通?二婶过奖了,消息再灵通,也不及二婶八面通灵啊,您在崇宗园呆的好好的,都能管教到我馨苑的丫头身上来。

红绣才是佩服呢商金氏脸色一沉,站起身抚了抚头上累丝的金凤钗,随即又是一笑,红唇轻启:怎么,我身为商府的二夫人,管教下人罢了,几时要通过红绣姑娘批准?红绣冷笑:是不曾。

不过要管,也请二夫人管贵府上的奴才。

红绣身为商府的客人,我的丫鬟下人我自行管教,我自个儿打骂可以,但是外人,有什么资格?呦好强的气势啊,你就是以这个架势经营绣妍楼的?商金氏妆容精致的脸上满是鄙夷。

红绣见她是真的打算撕破脸了,心里反倒是有了数,笑道:二夫人说笑了。

不过打狗还需看主人呢,更何况你动了我的贴身丫鬟。

敢问二夫人,杜鹃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您如此劳师动众?商金氏捻起一枚红枣吃了,嘴唇蠕动,不多时吐出颗枣核来,一个眼神儿,身后的大丫鬟枚儿立即帮她捡了起来扔在描金的小痰盂中。

商金氏笑着道:瞧见没,我的丫头多么调教有方。

我不过是叫杜鹃帮着捡几个枣核,她便多有微词,还出言不逊,你说我教训她是不是应当?原来如此。

红绣微笑着点头,回头看了眼脸颊已被打肿了的杜鹃,眸子里掩藏怒火,反而笑的越发甜美:二夫人说的是,如此倒是应当教训。

谁说不是呢商金氏面露得色,就连方才那名干瘦的婆子也是笑容满面。

红绣缓步到了婆子跟前,笑着问:这位妈妈有礼了。

红绣姑娘安好。

妈妈多礼,敢问您如何称呼?老婆子得意的笑着:奴婢张氏,是二夫人的奶娘。

红绣看了眼她干瘪的胸部,抿唇一笑,道:原来是张妈妈,真是失敬了。

慢条斯理的从手上褪下一串珍珠的手串,刚要递给眼睛都亮了的张妈妈,红绣竟然手一抖,不小心扯开了绳结,珍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跳着滚了老远。

红绣惊慌的一捂嘴,蹙眉道:这可怎么好,张妈妈,劳烦您帮我,一个个将珍珠拾起来可好?张妈妈面色一窒,冷下脸来回头看着商金氏。

红绣不待商金氏说话,就道:怎么,二夫人,我不过是让下人帮忙做点小事而已,您不会觉得不成吧?商金氏咬牙切齿,哼了一声。

但也没说不用捡。

张妈妈只得弯下身子,干动嘴骂了红绣好几句,一边捡一边翻白眼瞪着她。

红绣撑着伞在雨中静静看着。

张妈妈将珍珠一个个捡起,花了约莫盏茶的功夫才送到她跟前,声音里带着气愤的道:喏红绣姑娘这次可拿好了梅妆撇嘴插言道:张妈妈是什么态度,咱们姑娘还用得着你教训?就算在金銮殿上,丞相大人还都要给她三分薄面呢经梅妆如此一提,张妈妈也想起红绣好歹也算是南楚国第一个女官,她本该恭恭敬敬的。

但身后有二夫人给撑腰,她一个晚辈还能如何?如此一想,张妈妈语气中多了些傲慢,你又是何人?到底是府外来的不懂规矩,主子没发话,你怎可随意插言?你梅妆红绣一摆手,制止了梅妆,笑意莹然袅袅婷婷的走到张妈妈跟前,缓缓抬起素手,猛的推了张妈**手一下。

张妈妈毫无防备,手一动,珍珠再一次掉落了大半。

红绣蹙眉,道:哎呀,张妈妈怎么如此不小心?劳烦你,再帮我捡一次。

你张妈妈怒极的瞪圆了眼睛,眸光狠厉,似乎要将红绣剥皮拆骨一般。

商金氏一拍石桌,蹭的一下站起身,道:诸葛红绣,你别太狂妄。

红绣抬起头看着商金氏,柔声道:狂妄?在朝廷命官跟前不下跪不行礼,还敢直呼名讳的人,似乎比我还要狂妄你张妈妈,你捡是不捡?张妈妈挺直了腰杆,她一辈子都未曾吃过亏,如今怎么可能吃一个小丫头的瘪?当即摇头,道:红绣姑娘故意为难,老婆子倒是想问问,这就是您身为朝廷命官的官威?你没有资格发文,跪下张妈妈瞪圆了眼睛,大有视死如归之气,坚决不跪。

红绣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得意洋洋的商金氏,点头道:很好,商府的待客之道我算是见识了。

我倒是要问问老太太去,是她授意的,还是你们自行如此的。

是不是月夕永远都用不着我绣活了。

商金氏听的心里咯噔一下,要是惊动了老太太,红绣再跟老太太说一说她要刺绣的事,最终倒霉的也是她。

这一动摇,被红绣抓住了破绽,回头吩咐围观在月亮门前的几个丫头,道:你们,去将张妈妈押着跪下畏惧于红绣的身份气势,二夫人又不发话,让几个小丫头心里有了底。

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张妈妈强压下。

红绣冷冷道:身为下人,主子不过叫你帮忙捡个珍珠,你便颇有微词,还出言不逊,二夫人,你说我教训他,应当是不应当?红绣原封不动的,将刚才那番话还了回去,直气的商金氏浑身发抖。

不等她搭话,红绣回身吩咐道:杜鹃。

奴婢在。

给我掌张妈**嘴杜鹃眸中含泪,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奴婢遵命。

来到张妈妈面前,抬起手来,毫不犹豫的扇了下去。

巴掌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张妈妈被两三个小丫鬟压着动弹不得,不几下脸颊上便显出鲜红的指印。

商少行带着丹烟和商福全急匆匆进了月亮门,瞧见的正是这副场面。

怕红绣吃亏,商少行连伞都没来得及打便飞奔而来,不过如今看来他的着急是多余的,红绣历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没上前,商少行仅是站在了月亮门旁边,商福全和丹烟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一个为商少行撑伞,一个盯着前头事情的发展。

杜鹃打了张妈妈约莫二十个嘴巴,觉得已经够了,询问的看了眼红绣。

红绣点了下头,让杜鹃退开,笑着对商金氏道:二夫人,红绣第一次见您,便觉得您是个辩才无碍的女强人,长着颗七窍玲珑的慧心。

能不能麻烦您,别总做些个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我瞧着都烦了。

下回您若是在弄这些幺蛾子,我可要想法子让商府清静清静了。

你大言不惭让商府清静?你有什么资格没什么资格,全凭本事罢了,若是我跟老太太说我想绣月夕比评的绣品,可二夫人总是打搅我,院子中不和谐,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你说老太太会怎样?转身,看到商少行竟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含笑望着她,红绣也回之一笑,杜鹃,梅妆,咱回了。

是。

红绣到了商少行跟前,笑道:何时来的?来了一会子了。

怎么不吭声?瞧你解决的身为妥当,便没出声打扰了。

嗯,寻辰这会子也该背完药典,需要我考他默书了,紧着回去吧。

好。

一行人若无其事的离开小花园,商金氏气的抓起桌上的东西就砸,什么气质,什么形象,如今在盛怒之中全都顾不得了。

处处受制于人的日子她早就受够了如今还要惧怕一个比自己闺女大不了几岁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会服气?红绣回了馨苑,命丹烟去帮着杜鹃更衣上药,又让梅妆去为商少行取身干净衣裳来,这才与商少行一同回了花厅。

才刚坐下,红绣就瞧着屋里头情况不大对。

为何她往日放账本的柜子此刻柜门是虚掩的,锁头呢?心里一惊,快步奔上去,猛的打开柜子,里头果真变的空空如也!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二章 才女之事曝光了第二百七十二章 才女之事曝光了双开门的黄花梨木嵌柜里头空空如也,四五本账册全都不翼而飞。

红绣目瞪口呆的站着,她一早起来写计划书之前还看过来着,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商少行追了过来,问道:为何如此慌张?红绣侧过身,让出了空间,给他看身后被一扫而空的柜子,蹙眉道:这里头原是放着我绣妍楼的账册。

哦?商少行挑眉,微微虚着凤眼陷入了沉思。

而红绣也稳定情绪,开始分析现状。

一早起身,她还看过账册,后然后吩咐梅妆帮她将账册收好,之后就忙着写绣妍会所的计划书。

后来与丫头说了几句话,外头便传来杜鹃在小花园被欺负了的消息,她急急忙忙将计划书锁在了卧房床头的柜子里。

对了,计划书红绣转身提着裙摆快步跑向卧房,险些与梅妆撞上。

账册丢了她不是不急,但是心里也有底,因为账册里她写的都是阿拉伯数字,除了商少行,在南楚国旁人应当是看不懂的,丢了也不能让她损失多少。

可计划书上都是汉字,丢了可就泄露了商业机密了。

梅妆本想来问问红绣是否需要预备午膳,见主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吓的她脸色煞白,再一看敞开的柜子,里头账册都没了,不免惊呼出声:天啊,小姐的账册商少行抬手将柜门关上,发现原本挂着锁头的位置如今有几道砸出的新伤,回身问道:梅妆,这处原来是有锁头的吧?回三少爷,这里原来挂着这么大一个锁头,钥匙只有小姐和奴婢有。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锁头的大小。

商少行点点头,摸了摸柜子上锁头位置新出现的几个伤痕,低声道:看来是有人强行将锁头砸坏了。

梅妆气结的大骂起来,哪个杀千刀的偷小姐的东西,简直天打雷劈小姐每日忙活那基本账册,多受了多少累啊对了,一早小姐还看过账册来着,后来吩咐奴婢帮着收起来,现在就丢了,那么一定是才刚出去那会子丢的梅妆叉着腰,大眼睛里满是怒火:奴婢去问问外头那几个小丫头商少行点头,淡淡道:侧面些问,先别走漏了风声。

梅妆脚步一顿,随即也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凝神静心,行礼道:是,奴婢知道了。

红绣这厢打开了卧房床榻里侧嵌入墙壁中的柜子,见里头计划书完好无缺,立时松了口气。

还好她早上勤快了一下,将计划书收好了。

摆在明面上,不是会丢的更直接?红绣。

商少行绕过插屏站在红绣的身后,清澈如山泉般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道:可还丢了旁的贵重物品?没有。

红绣随手翻了下妆奁匣子,里头的首饰细软都没少。

商少行沉声道:来人只偷走账册,偷儿必定是商业上的对手。

方才我看过柜子,上头也有被砸出的新伤,显而易见,此事也绝非江湖人所为。

诶?三少为何这么说?很简单,若是有人请了江湖人来偷账册,又如何会连开锁都不会,直接将锁头砸开呢?那不是丢了‘神偷’的脸面?红绣转过弯来,也对。

若是专业偷儿所为,便不会叫我这么快就发现账册不见了,他大可以开了锁,将账册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再将锁头挂上,毕竟越晚发现失窃,他们就越安全。

正是如此。

这时候,杜鹃和丹烟进了屋子,知道小姐丢了重要的东西,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怕打扰到主子思路,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立一旁听吩咐。

梅妆迈门槛进来,道:小姐,三少爷,方才奴婢去侧面的打探了一下,咱们院子里的小丫鬟和婆子们方才都在忙活自个儿的事,而且互相都能给作证明,谁也没看见有人接近花厅和小姐的绣房、卧房。

红绣看了一眼商少行,知道是他吩咐梅妆做的,感激一笑,随即对梅妆道:我知道了。

商少行见红绣遇事淡然,心中越发赞赏,笑着问:你预备如何处理?红绣抿唇柔声吩咐道:梅妆,丹烟,你们二人叫上福全,现在立即去商府的正门侧门以及角门处,看看才刚自从我出了馨苑,一直到回来的那段时间,可有人出府。

是,小姐。

待他们退下,红绣缓步来到外间,坐在八仙桌旁,疲惫的叹了一声,发现杜鹃还站在一旁,红绣便道:杜鹃紧着去上药吧,打理妥当了就去姬小公子那处伺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们几个都去忙了,院子里的大事小情还靠你支撑些。

杜鹃抿了下唇,行礼道:是,小姐只管放心,奴婢退下了。

商少行坐在红绣对面,若有所思的望着杜鹃的背影,她那边出了事,偏巧你离开了屋子里就闹了贼,事情未免太过于巧合。

我也这么觉着,不过这事儿也不绝对,我旁日不在府里的时间也多,要是想偷的话,是什么时间都有机会的,我只是想,若不是江湖人做的,府里头还有谁能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毕竟我院子里还有其他小丫鬟在。

谁又是幕后主谋?商业上的敌人,说到此处,红绣哼了一声,道:赶上商铺联合会结束,我拒绝了二叔和几个老板,便闹出这样一出来,实在是不能让我不往歪处想。

红绣说的话,商少行完全想得到,也越加理解她的作为。

若是能确定那偷儿还没出府,寻回账册的几率就多一些。

若是已经出了商府,那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了。

不多时,梅妆、丹烟和商福全气喘吁吁的回了院子。

小姐,奴婢分头去打探了一下,正门、侧门、角门、后门都没有发现有人出府。

红绣笑了起来,没人出去,就是说东西还在府里了。

这就好办。

站起身,红绣略微沉吟,到书案前自行研磨。

才刚磨了两三下,便被商少行接了过去。

二人相视一笑,商少行研磨,红绣写字,不多时便用羊毫细笔写了一封信,吹干检查无误之后,递给商福全,道:福全儿,你现在出府,拿着这封信去京畿卫衙门,寻叶潋清大人,将信交给他即可。

商福全双手接过,郑重的点头,道:红绣主子放心,奴才定将信送到。

说罢给两位主子行礼,退了下去。

红绣抬头望着商少行,笑道:三少爷,劳烦你帮个忙。

商少行了然一笑,二人目光交汇,灵犀之中,他已猜到她要做什么,笑道:是不是召集全家人到祖母院子里?知我者三少也。

兰思院中,商府一家人聚集在一处,就连旁日不怎么露面的商少澜也在场。

斜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二房与三房的人坐了个对面儿,商曾氏饱含深意的眼神往坐没坐相的商少澜身上一扫,这边商金氏立即察觉,故意咳嗽了一声。

咳嗯商少靖不着痕迹用胳膊拐了一下二弟,商少澜这才正当过来,打着呵欠道: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找了咱们来也没话说,祖母,您倒是说句话啊。

老太太端坐中央,嗔怪的白了商少澜一眼:昨儿个晚上是不是又彻夜不归?到哪儿鬼混去了商少澜起身到老太太身旁坐下,耍赖带撒娇的道:祖母把少澜说的一无是处,我也是有正事的啊,昨儿个参加一个唱诗会,庆祝宛月姑娘重返西月楼。

在场做了好些个好诗好句,还听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商少澜笑嘻嘻的卖了个关子,不待众人回答,就道:宛月姑娘说了,之前盛行一时,已经被载入诗册的‘明月曲’和‘送别曲’,竟然都是我未来三嫂子所填词的真是才女,才女啊商少澜话音落下,商少靖,商少云,商之萱,以及三老爷商崇宝均是一愣。

他们都爱好诗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的词如今已经盛传全国,他们对宛月能做出此词均颇为敬佩,想不到真正的作者竟然就住在商府中,与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商崇宗真觉着有了这样一个儿子,在三弟面前颜面无光,更何况他又将死对头红绣捧的月亮一样高,当即气结的道:风月场上鬼混,你还有脸面拿出来胡说八道商少澜眨巴眼:爹能去,我就不能去?说起来四姨娘不也是西月楼的姑娘?你这个孽障商崇宗险些气的吐血,站起身轮巴掌就要打。

老太太到底是护着孙子,用手了拦了一下,瞪了二儿子一眼,道:澜儿虽然顽皮,可也不是什么坏坯子,你整日就知道打骂,不能好生说教?商少澜大眼睛一眨,眼角的泪痣显得他此表情颇为妩媚:就是,爹就知道要求别人,不修己身。

正当这时,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了进来。

红绣笑道:什么事如此热闹?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三章 红绣你心眼真多第二百七十三章 红绣你心眼真多本来叫三房的人看了笑话,商崇宗和商金氏就够没脸的,红绣毫不知情的一问,商崇宗越发气的七窍生烟。

商金氏也沉着脸,头上金步摇因着她怒喘的动作而摇晃。

身后的陈姨娘、花姨娘、黄姨娘和四姨娘,面上表情各异,但总归一句,就是瞧不起。

商少澜早看不惯爹娘的做派,在他们设计夺走商少行财产之时,对他们的厌恶便根深蒂固了。

至于姨娘的眼光如何他更是不在乎。

似是觉着如此小气一下还不解恨,一见红绣与商少行进了屋,便满脸崇拜的上前来,道:未来三嫂,你可真叫我刮目相看,原来宛月姑娘盛行于圣京城的两首词是你填的你可知如今满城文人公子都奉你为仙人一般,都说如此才貌双全的奇女子天下难寻了红绣一怔,下意识的看了眼商少行,随即笑着道:少澜堂弟过誉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

商少行也觉着奇怪,这事儿宛月怎么给说出来了,他自小与上商少澜亲近,当下搂着他肩膀拍了拍,道:改**也来为兄院子喝茶,咱们很久没好生说说话了。

好啊,三哥,现在城中多少王孙公子都羡慕你呢,说我未来三嫂是织女下凡,若说针凿女红,圣京城里如今已经无人不知绣妍楼大名;若论才貌,又有几人能出其左右?如今还做了南楚国第一位女官,当真是千古第一奇女子,三哥你好有福气,依着兄弟看,什么姬妾也不及我未来三嫂的一根头发,你不纳妾就对了,哈哈商少澜越往下说,商崇宗与商金氏的表情越精彩,金艺岚已经含泪低下头绞着帕子脸色煞白。

商语蝶也痴痴地望着商少行,目光悲切,在看向红绣的时候变作愤恨。

商少靖更是痴迷的盯着红绣不放。

各种各样的眼光让红绣略感不自在,商少行将她揽在身后,用身子挡住众人的目光,相携走到前头,给老太太行礼。

又给二房和三房行礼。

老太太笑着道:红绣啊,好端端的叫全家人都聚在此处,可是有何要事?老太太心里打着小算盘,眼瞧着月夕比评近了,她觉着红绣就是要拿乔也该到分子了,今儿个她八成是想大张旗鼓高调宣布她要帮忙绣月夕比评绣品的事。

红绣在老太太身旁的锦杌坐下,不是她想跟老太太凑近乎,而是整个位置最能看的清所有人的表情,转身面向众人,严肃的道:祖母,我屋子里失窃了。

什么老太太惊讶的半倾着身子,怎会失窃?咱们府里家丁都是做什么吃的红绣蹙眉道:祖母息怒,才刚我命人去府里各个门前打探了,说是没有看见谁出府去,柜子上还有砸坏锁头时候出现的印记,所以红绣断定此事是家贼所为。

家贼?谁敢动你的东西,好大的胆子这不是成心添乱么老太太的心凉了半截,东西一丢,红绣又哪会再为府里绣活了。

商崇宝与三夫人对视一眼,皆默不吭声,这个家他们回来时间还短,许多事情不了解,也不想蹚浑水。

商金氏一挑眉:若是二婶说,这事儿全怪你自个儿不加小心,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一锁便了事?如今丢了东西,大张旗鼓的找了咱们来,你又预备让咱们如何?红绣与商金氏才刚发生了不快,府里上下如今都传开了。

老太太白了儿媳妇一眼,刚要打圆场,就听红绣笑着说道:二婶说的是,其实叫了大家来,红绣也没有什么旁的想法,不过是为了证明咱们自家人的清白而已。

站起身,踱步到中间,望着左右的人,红绣道:才刚我已经修书一封,请了京畿卫叶大人前来相助,京畿卫衙门里养了三只獒犬,大家也知道狗的鼻子最是灵敏了。

既然确定是府里有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了账册,又能确定没有人出府,账册还在府中,那么让獒犬去追查,定是最快捷也最直接的好法子。

顿了顿,红绣环视一周打量众人神色,发现商金氏与二老爷脸色都是一变,了然一笑,又道:其实大家也知道,红绣身子不好,长期服姬神医给的药,身上早有化不去的药味,再加上他送给我的卓荦香囊,那账册我每日都要写,早已经染上我身上的味道,獒犬若闻闻我的香囊和我x常服用的药汤,定然能将账册寻回。

老太太点点头,那就好。

商崇宝道:不知叶大人几时来?转而看向主位上的老太太,温言道:母亲,叶大人来帮忙一趟,咱们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不如儿子现在吩咐下去,就在府里设宴款待吧。

也好,还是崇宝想的周到。

商崇宝为了避嫌,并未离开花厅,只是叫了下人来当中吩咐下去,又亲自定下菜单。

红绣在商少行身旁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她的对面恰好是商金氏与商崇宗。

就见夫妻俩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眼神,商金氏突然扶着额头哼唧起来,商崇宗马上关切的站起身来,璐兰,你怎么了?商金氏五官都纠结在一处,弱声道:无碍的,只是头疼的毛病犯了。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商崇宗体贴的扶着商金氏,他们身后的四名妾氏脸上均是一黯。

老太太关切的道:璐兰有头疼的毛病?是啊,璐兰旁日就经常偏头痛,怕母亲担心,就没有说出来,近来请了大夫,一直在服丸药。

商崇宗叹了一声,道:要不为夫扶着你回去歇着吧。

商金氏立即摇头,看了一眼红绣,若有所指的道:东西还没找到呢,我怎能先走。

不如叫枚儿回去替我将药拿来吧,我服了药也就没事了。

商崇宗气愤的瞪着红绣,但也没说什么,仅是点了点头,叫了枚儿进来。

商金氏在枚儿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枚儿便行礼下去了。

这一切,众人皆都安静瞧着,对商金氏刻毒的眼神,红绣也丝毫不往心里去。

不多时,外头有下人来报,说是叶大人带着几名手下牵着獒犬来了。

这会子正在府门前。

老太太立即站起身来,笑着道:咱们也快些出去迎接,免得失了礼数。

民见官,这可不是小事,怠慢不得。

万一让人挑出什么问题,以下犯上的大帽子扣上来,谁都吃罪不起。

一行人离开兰思院,一同往外头迎去,恰好在正门头道仪门前与叶潋清撞了个正着。

叶潋清身着京畿卫玄色官服,眉清目秀的脸上端着官威,叫人不敢直视。

他身后带着几名京畿卫,牵着三只体型庞大的獒犬,正迎面走来。

老太太带着全家人恭恭敬敬的行礼,只有三老爷、三夫人与红绣不用跪下。

叶潋清背着手受了礼,到近前对着三老爷和三夫人拱手:商大人。

端静夫人商崇宝夫妇一同还礼:叶大人。

随即,叶潋清又来到红绣跟前,行了大礼,道:卑职参见诸葛大人。

叶大人免礼,红绣抬手虚扶,心中好笑,其实在人后,叶潋清虽然礼数周全,可也没有如此郑重,她也知道叶潋清是要在商府人的面前给她立威。

老太太等人看的不是滋味,旁日感觉不到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可如今一看,他们给叶大人行礼,叶大人对商崇宝也没有行多大的礼,可见了红绣却自称卑职。

被皇帝器重的京畿卫奉为上级,就算他们不知道红绣到底做了什么官,也知道她地位定然不低于三老爷。

商金氏嘴角抽搐,越发觉得不平,她身后的金艺岚帕子都要绞碎了。

叶潋清笑着道:听闻大人账册失窃,我立即带人来了。

不如现在就开始找寻?红绣眯起杏眼,神秘一笑:不急,叶大人路上辛苦,咱们先去喝杯茶歇一歇。

一行人到了前院的正厅,此刻,老太太带着女眷入了侧间,屏风的这边才是商府说得上话的男人,唯一的女子只有红绣一人。

叶潋清自来知道红绣足智多谋,吩咐手下牵好了獒犬。

稳稳坐着喝茶,间或与二老爷和三老爷搭话两句。

茶水注入了二道,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红绣抿唇一笑,自信满满的看向商少行。

商少行凤眸中盛满了赞赏,会意的点头。

禀老太太,小的们方才在后院逮住了这个丫头,见她带着报复鬼鬼祟祟的想翻墙出去几名家丁推搡着一个十七八岁瘦长脸型的青衣丫鬟进了门。

女眷们都在老太太的带领下绕过屏风出来,四姨娘诗媛一看此人,惊愕的呼吸一窒,隐约觉得事情不对。

商老太太道:如今几位大人在,此事就交给你们处理吧。

红绣与三老爷,叶潋清一同起身点头。

谦让之下,红绣走到前头,看着眼生的丫头,对那些家丁道:她方才翻墙,带着的包袱呢?红绣姑娘,包袱在此。

说着将包袱递上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第二百七十四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红绣走到前头,接过家丁递来的土黄色布包,打开来一瞧,里头正是她所丢失的账册,一本不差。

冷冷一笑,红绣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道:你叫什么?是那个屋子里的?奴婢香坠儿,是四姨娘屋子里的。

众人一怔,目光皆看向四姨娘诗媛。

诗媛惊慌的摇头,望着商崇宗。

商崇宗则是愤怒的看着满脸得色的商金氏。

红绣道:我与你所昧平生,我也自认为与你毫无过节,你为何要盗走我的账册?声音转为严厉:说,是谁指使你的香坠儿瞧了眼面色镇定的商金氏,抿了抿嘴唇。

她不能招啊,若是招了,二夫人定会将她当时推凡巧入莲池的事也一并揪出来,到时候她翻的就不是偷窃罪,而是杀人罪了,如今偷窃,最多被主子打两板子,杀人可是要砍头的打定主意,香坠儿道:回姑娘的话,没有谁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偷的。

商崇宝端坐着不发话,叶潋清也以红绣马首是瞻,同样不说话。

红绣看看两人,站起身来对着老太太行礼,祖母,香坠儿是商府里的丫头,如今账册也寻回了,您看这丫头要如何处置?老太太见红绣将包袱扔给自己,她身为当家主母,又不能不接着,只得走到了近前,怒声道:香坠儿,你说,是谁指使了你?说了我便饶过你,不说,那就只能家法伺候了香坠儿心知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回老太太,没有人指使奴婢,是奴婢看着红绣姑娘风头胜,心存嫉妒,就趁着她不在偷了账册,是奴婢自个儿的主意,没人指使。

她方才的动作,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众人皆看向商金氏和四姨娘。

商金氏沉着脸没表情,头也不觉得疼了。

诗媛则是含着眼泪摇头,耳坠子甩的打在脸颊上,模样楚楚可怜,小手拉着商崇宗的衣袖,老爷,妾身……商崇宗回握她的手,狠狠咬牙看着商金氏。

起初商量好让香坠儿去,他就不同意,是商金氏偏说香坠儿是她以前的心腹,又有把柄在她手中握着,出了事儿也不会将他们两人供出来,他才勉强点头的。

可他们谁也想不到,香坠儿会被抓住啊这不是将他疼爱的妾氏给算进去了里外都是商金氏的错在场诸位都是人精,怎能看不出商二老爷与夫人的面色不对?就连商少云与商之萱都瞧得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太太心里大骂儿子与商金氏不争气。

但红绣将事情推给她,她只能秉公处理。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拖出去,打她板子,打到她招了为止门外家丁立即应是,一左一右将香坠儿架了出去。

外头备好条凳,两名汉子将项坠压在上头趴着,另有执刑的家丁一左一右举起板子,抡圆了打下去。

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与香坠儿的痛呼声同时传来。

红绣抿着唇,目露不忍。

商少行却冷着脸,只道:咱们也一同去院子里吧。

万一她受不住想招了呢。

老太太一听有理,立即带着众人出去。

看到行刑的场面,几位女眷皆吓的脸色惨白。

商少行将红绣挡在自己身后,不让她看如此血腥的场面。

而香坠儿这边,已经叫的喊哑了嗓子。

奴婢知错了,求老太太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商崇宗脸上瞬息万变,一听香坠儿竟然求饶,隐约有了招认之意,立即奔了上去,抢过行刑家丁手中的板子,大吼:你招是不招招是不招抡圆板子,照着香坠儿头上打了下去。

扑哧一声闷响,红绣似乎都听见板子与头骨碰上的闷响和脑浆子喷出来的声音。

啊眼见着香坠儿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染了一地,众人皆惊呼,诗媛眼睛一翻,撅了过去,身旁的几个姨娘也是忍不住呕了出来,商之萱更是吓的呜咽着哭了出来,商曾氏连忙命姨娘安抚。

商崇宗打过人之后,板子也扔在地上,呆愣的退后两步,喃喃道:我,我并非有意,我不是有心的众人心里明镜儿一般,不是有心,会往人脑袋瓜子上打板子?红绣冰凉的小手握住商少行背在身后的大手。

商少行反手攥住了她的。

他们二人都明白,账册,定然是商金氏与商崇宗密谋定了计策偷的,方才商金氏嚷着头痛,叫枚儿下去,一定是要转移账册。

其实红绣让叶潋清带了獒犬来,自己也没有把握,她当众一番话,说獒犬闻得出账册上的药味与香味,也是想诈一诈心虚之人。

她所料不假,心虚的人被诈出来了,要转移账册,却想不到,商金氏来了个连环计,竟然安排了正得宠的四姨娘房里的丫头,商金氏原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抓不住香坠儿当然好,她可以跟二老爷邀功。

若是抓住了,也可以将怀疑的苗头指向四姨娘诗媛,左右是与她没什关系了。

可她没有料到,二老爷护着四姨娘的心比她料想的还要多,当场就瞪起她来,将她无意中推了出来。

而商崇宗怕将自己带累了,这才痛下杀手。

事情原委再清楚不过,但死无对证,此事再也找不出真凶。

老太太怒结于胸,心中暗骂商崇宗不争气,没事闲着偷人家绣妍楼的账册做什么商金氏也暗自跺脚,那丫头怎么就死了叶潋清哼了一声:如此恶奴,死有余辜,不过怎么也是条人命,还是报告衙门比较好。

正是,便报官处理,该如何就如何吧。

老太太倒是镇静,如今世上,各家大门大户中每日都有被主子打罚致死的下人,各个都报官,官府不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便是如今世上的风气,大不了多使些银子便是了。

红绣恨的咬牙切齿,与商少行交握着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

虽说坏人狗咬狗,可商崇宗打死了丫头,也是草菅人命的大事。

然她也明白,就好似她在现代的时候,求谁办事要先送礼一样,大户人家打死个把下人也算不得大罪。

在这里阶级分明的社会,下等人本就是命如草芥。

她倒是想去作证,告商崇宗一状,可是此事对商崇宗造不成实质性的危害,又会让她与商府之人彻底掰脸,她虽然不怕与他们为敌,可也不想得不偿失。

只得咬的银牙咯吱吱作响,默不作声的冷笑。

商少行回握她的小手,用大拇指不断摩挲她的手背,安抚之意明显。

老太太转过身来,笑望着红绣,道:既然失窃的账册也找了回来,偷儿也伏了法,红绣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红绣将怒火强压下,淡淡一笑,如往常那般柔声道:是,不气了。

老太太处理的公正,二老爷正义感颇强,让红绣很是叹服。

老太太与商崇宗脸上笑容都是一窒。

三老爷商崇宝见状,忙上前来打圆场,道:如今饭厅已备下酒菜,叶大人,请移步,本官应当好生谢你才是。

叶潋清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闻言看了眼红绣,见红绣并无反对之意,这才点头,道:多谢商大人。

如此在下便叨扰了。

席间够筹交错,根本看不出方才的不愉快,二老爷也是面带笑容,一脸的淡定。

一餐饭用罢,已经夕阳西下。

叶潋清带着手下牵着獒犬离开,临出门前对红绣拱手,道:皇上口谕,请让诸葛大人明日便去做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是什么,红绣心知肚明,圣旨下来,她哪能违抗,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叶大人。

离开兰思院,天色转暮,晚风清凉,商少行与红绣并肩慢慢的走。

绣儿。

嗯?账册上是阿拉伯数字吧?是。

商少行微笑:那就好,二叔偷去了也看不懂。

红绣也笑了一下。

商少行清澈的声音温柔的道:绣儿,你无须为了今日之事挂心,那丫头既然肯甘冒风险去偷了你的账册,就应该承担一切后果,再者说,若是没有把柄在二叔二婶手里,她也不会答应做如此危险的事,兴许她曾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也不一定。

如今之事只是现世报而已。

红绣苦笑,话虽然这么说,但眼看着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还是觉着心里头难受的紧。

不过,三少说的我都明白。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世界从来都是有因必有果的。

是。

商少行停下脚步,执起红绣柔弱无骨的双手,目光注视着她晶莹的双眸:你能做我的妻是‘因’,我一生欢喜是‘果’。

红绣闻言羞涩一笑:三少爷是在表白?自然是的,难道你听不出?红绣翻着眼睛看向别处:听不出。

商少行无辜的道:那要如何,你才听得出?一想面前这人,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什么事都敢做的,红绣也不敢说什么刺激他的话,免得他大庭广众之下表演给大家看,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当下红着脸抽出双手,转身往馨苑走去。

商少行扑哧一笑,在跟上的同时,回头望向身后的月洞门。

一个人影快速的隐于其后,是谁?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用情至深不曾悔第二百七十五章 用情至深不曾悔再来张府,红绣还如往常那般加倍努力工作。

皇帝给她施压,无非是怕她不尽心尽力而已。

人心都是贪的,有了一个,便想要两个。

有了其一,就想要其二。

她虽然不甘愿自己如今沦入别人制造发明工具的工具,可是在皇权至上的社会,她也别无他法。

上午将需要旁人做的事情安排下去,红绣便带着公文离开张府。

好在她如今不是全日制上班,皇帝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时间和特权。

她心里头惦记着绣妍会所的大事,也没有心思权利扑在最新的研究上,偷懒个一日两日的,皇帝也无从查觉吧。

巳时末回了商府,才一进门,便瞧见商福全气喘吁吁的往外头跑。

福全儿,怎么了这是?啊红绣主子商福全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道:三少爷派奴才出来做些事。

红绣微微一笑,并未多想,只柔声道:去吧,慢些走,注意脚下。

商福全脸一红,早知道红绣主子是与他们少爷一样仙人般的美人。

可望着她的笑脸,他还是忍不住会脸红。

下意识的又抓抓后脑勺,这才道:多谢红绣主子挂心,奴才这就出去了。

嗯,去吧。

眼见着商福全撒脚如飞的跑了出去,红绣才摇摇头,上了小轿,一路往馨苑去。

商福全这厢出了府门,直奔张王直大街,到了莫来求直接推门而入,迈进门槛便喊道:姬公子姬神医屋里传来咣啷一声瓷器破碎的响声,姬寻洛一身雪白纱料外袍。

飞身形出了屋子,惊慌失措道:福全儿?可是红绣又发病了?问罢不等福全回答,便要施展轻功往商府赶。

商福全心道姬公子对红绣主子当真是用情至深啊。

摇摇头,安抚道:姬公子莫急,不是这事儿,是三少爷让奴才来跟您说一声,尊师‘见死不救’的行踪似乎是有了什么?姬寻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满脸通红,桃花眼中不知不觉已经盈满了泪水,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平静下来,你说的,当真?自然当真,我们少爷求了宛……总之是求了人帮忙,派了许多人手,北冀国和南疆那边都去寻了,才刚收到信鸽来报。

说是在北冀国云山一代,有人见过‘见死不救’他老人家的行踪。

姬寻洛右手成拳砸在左手掌上,笑容满面的来回踱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寻他老人家,只要有师傅在,红绣就有救,不,不对,我不能走开若是红绣这期间发病了当如何是好,我得找个人去寻他老人家。

商福全望着满地乱转的姬寻洛,笑着道:姬公子,这事儿您也不用愁,三少爷派奴才来,就是想让您修书一封,他命可靠的人带去给见死不救他老人家,求他来帮忙。

姬寻洛喜上眉梢,乐着一拍自己的额头,如此当然好,瞧我,都愚了。

回身奔进内堂,在书案上铺下宣纸,商福全立即奔过去帮忙研磨,苏青闻讯赶来,则是帮忙压上了镇纸。

姬寻洛抓起毛笔,却发现因着情绪激动,手竟然抖的不成样子,未等下笔,一大滴墨汁已经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随之而落的,是一滴眼泪。

姬寻洛马上扔下笔,仰起头,抿着嘴唇沉静了半晌,这才抓宣纸揉了,重新铺上一张,抓着毛笔潦草的写道:恩师在上,不孝徒儿姬寻洛叩拜,一别多年,久不通函,甚为思念,身子可还硬朗?恩师闲云野鹤,行踪飘渺,徒儿久寻不获,然徒儿也知,自师成那日起,便不该叨扰恩师清静,但如今,徒儿挚爱之人身患怪病,以徒儿之医术,断辨不出是病是毒,如今仅以汤药强行压制。

徒儿爱她甚切,若世上无此女子,便也再无姬寻洛此人。

求恩师念在你我师徒情分,怜悯徒儿,救她一命,徒儿定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图回报,匆此草就,不成文进,原宥是幸。

草草写罢,留了署名,又从怀中拿出特制的名章哈了口气盖上。

深深吸了口气,姬寻洛觉着自己的心里似安定下来一般,将书信叠好装进牛皮纸的信封,写了尊师亲戚四个大字,然后用蜡封了起来,递给商福全。

商福全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姬寻洛言辞真切,真情流露,他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感慨姬神医原也只是个痴人罢了。

心中对这名浪荡不羁快言快语的神医多了些敬佩,接过信,恭恭敬敬行礼,道:请姬公子放心,奴才这就将信带回去,三少爷也如您一般在意红绣主子,定会派妥帖之人以最快速度将信送到。

好,你去吧。

姬寻洛点头。

商福全又行了一礼,转身刚欲行,姬寻洛却叫道:等等。

姬公子?还是我来吧,我速度比你快。

说着从商福全手中抢过信封,施展轻功飞掠而出,直往商府方向去了。

商福全愣了一下之后,摇头一笑,转而撒脚如飞的往府里跑去,若是梅妆知道了这消息,定会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的。

红绣斜靠在湘妃榻上,手中拿着才刚完成的策划书,窗外威风轻抚,送来扑鼻的清香,暖阳照的她昏昏欲睡。

商少行进了院子,便先往绣房望去,正看到她白色的背影。

院子里下人刚要行礼,商少行立即抬手制止了,将修长食指抵住下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下人们一瞧,便笑了起来,纷纷了然的点头推开。

商少行这才轻手轻脚进了绣房。

才一进门,便闻到一阵清香,商少行绝美俊颜上展现温暖笑容,蹑足而行,绕过了屏风。

红绣手里的纸张遮住脸,加上商少行是习武之人,若是屏息凝神,不想让人发现他行踪,就定然不会出声。

这一来,直到商少行到了跟前,大手一揽将她横抱起来,惹得她惊呼一声,她才知道那登徒子进了屋。

三少爷红绣扶着胸口嗔怪的道:你做什么不吭声,想吓死我啊?商少行笑着低头,背对着窗外,以身子挡着,情难自禁的俯身,轻吻她嘴唇一下。

红绣哪知道他竟然说犯疯就犯疯,抓着他衣襟将脸埋在他胸前,唯有红透的耳垂泄露了她的情绪,闷声闷气的道:堂堂商府洁身自好的三少爷,尽是会胡闹想你了。

商少行坐下来,仍将她搂在怀中。

红绣轻捶他胸口:放我下来,登徒子。

我搂我未来的娘子,谁能说个不字?叫人瞧见多羞人,你,你还不放开我。

怕红绣生气,也怕真的传出红绣行为不检一类的风言风语,商少行只得叹了一声,像抱布娃娃一般,轻飘飘将她放在自己身旁,两人并肩坐在湘妃榻上。

红绣顺了口气,这才道:三少,今儿个有什么好事发生?好事?是啊,不然你为何如此反常?红绣歪着头看他,长发如瀑一般柔顺垂落在胸前,衬着她白皙的脸庞,显得娇媚又纯真。

商少行不敢再多看她,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做出逾矩的事惹她不快,只得转脸看向别处,道:好事也不是咱们的,是诸葛家的。

诸葛家?红绣一怔。

是,今儿个我收到诸葛家发来的请柬,说是下个月初六,他们要召开新款发布大会。

随即望着红绣,笑着道:诸葛言威学的倒是蛮快。

红绣站起身来,缓缓走了两步,随即莞尔一笑,道:是啊,他学的快,也就说明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转过身歪着头看向商少行,晶莹的眸子中满是笑意:那些个商铺整日嚷嚷着想要分一杯羹,明知道我不会允许,他们又是做仿品,又是来谈判的,让他们加盟,他们又舍不得加盟费,眼睛里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蝇头小利。

说到此处,嘲讽一笑,又道:商二老爷也是如此,瞧着他精于算计,实质上也是个草包罢了。

只有诸葛言威这样看清形势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之人。

商少行笑道:你说的是。

像我这样痛痛快快拿了银子家门的,也是聪明之人。

是啊,你最聪明。

诸葛言威第二。

商少行站起身,拱手行礼,玩笑道:既然如此,诸葛老板也愿意参加诸葛家的新款发布大会啊?红绣抿着嘴笑:去瞧瞧也未尝不可,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去跟他们学学也是好的。

商少行赞赏的望着红绣,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担心什么,有礼必有弊,事情都是双面的,未来如何还不知道呢。

屋内两人言谈甚欢,语气之中满是亲昵。

而没有人看到,屋顶上坐着那一身白衣的人满脸的苦笑。

姬寻洛手中拿着信,表情欣慰又苦涩。

明明想的很好,看着他们幸福,他便足够了,可为何如今亲眼看到,仍然觉得痛彻心扉,胸口被人打了一拳一般闷痛?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四处招蜂引蝶第二百七十六章 四处招蜂引蝶哥哥哥姬寻洛发呆之际,下头突然传来一个童音,往下一瞧,姬寻辰身着杨妃色的短袄长裤,仰着头正望着他。

稚嫩俊俏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看的姬寻洛心里一暖。

那小子旁日再冷淡,再叛逆,到底也是至亲的亲人,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他这么一喊,屋里头红绣与商少行也听见了动静,绕屏风走了出来。

姬寻洛站起身将信封藏在怀中,然后飞身施展漂亮轻功,旋身而下,雪白的纱料外派如绽开的雪白玉兰花一样,在阳光下让人目眩神秘。

院子里杜鹃、梅妆和几个小丫头都看的傻眼,世上怎还会有如此漂亮的轻功身法,连疑惑他是何时来的,都忘记了。

寻辰。

姬寻洛笑容如往常那般无碍,气定神闲的站在姬寻辰对面。

哥……姬寻辰眉头紧皱着,方才姬寻洛的表情他尽收眼底,如今心里满是对兄长的担忧。

屋里那个跟哥哥不相上下的男子他也讨厌的紧,可红绣姐姐对他似乎却并不讨厌。

姬寻洛搂着寻辰的肩头,嘴角挑起个习惯性的邪肆笑容,桃花眼里也都是笑意,看着红绣柔声道:红绣,今儿个身子如何?我还好。

红绣说着上下打量姬寻洛。

其实来到古代至今,姬寻洛与商少行都是她见过相貌最为出众的两个男子。

商少行清冷洁净如白梅绽放,商少行却如火红彼岸花,妖娆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他呢?印象中最为仔细的一次打量,还是初次见面,他面具松动的那一次。

如今再瞧,时光并未带走什么,而是给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男儿的魅力。

剑眉入鬓,桃花眼中笑意莹然,琼鼻薄唇,脸型俊雅。

再加上脸上那三分邪魅勾人的笑意,眼眸中三分温柔缱绻的关怀,和神情中自然流露的浪荡不羁,这人若放出去,也是个令少女思春,徒增闺怨的祸害。

红绣叹了一声,道:洛寻,原来你穿白衣也是好看的,绣妍楼新进了一批料子,正有合适你的,改日我为你裁制一身秋裳吧。

姬寻洛温和一笑:我有一身穿的就是,你挨那个累做什么,再说我自来风流倜傥,就是不穿衣裳也照样美若骄阳,勾人心魄,你若是特意打扮我,我还敢上街去么,还不被那些多情**闺阁少女给当中扒了。

你……红绣翻了个白眼,最后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商少行与姬寻洛对视了一眼,姬寻洛点了下头,走到商少行身旁,在红绣看不见的角度,将信塞到商少行手中,商少行立即将信放好。

咱们进去坐吧,外头太阳大。

商少行说罢,回头吩咐梅妆和丹烟:去备些茶点来吧。

是,三少爷。

一行人进了屋子,分别落座,姬寻洛让寻辰坐在他身旁,一遍嗑着瓜子,一边考他前些日留的功课。

寻辰背着小手,有些背的熟练,有些背的结巴,但表情颇为认真。

姬寻洛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对弟弟还是很满意的,他小小年纪,知道静下心来努力用功,这便是他的可取之处,加之他聪明伶俐,领悟力极强,假以时日,必然能成大器。

姬寻洛考寻辰功课的时候,红绣与商少行都不插言,仅是安静的喝茶看着,不多时,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红绣姑娘,外头有人给您送了帖子来。

拿进来吧。

是。

小丫头将烫金的帖子递给梅妆,梅妆接过,又进门来双手递给红绣。

红绣站来开一瞧,便笑了起来。

商少行奇道:是谁?让你如此欢喜。

是宛月。

红绣将帖子给商少行看,就见上自己娟秀,大致意思是许久未见,甚为想念,邀请红绣今日申时到西月楼一聚。

商少行看罢,脸上表情未变,但是神色之中方才那轻快笑容淡去了许多。

姬寻洛才刚在莫来求与商福全说话时候,也隐约听见那小猴儿说了个什么少爷请宛,后面便戛然而止了,那么商少行寻找他师父,八成是动用了此女的力量。

红绣笑道:我许久未曾见她,心中也很是想念,正好今儿个我私事做完了,明儿个要开始为皇上做事,下午腾出空闲来,去会会宛月姑娘也不错。

我还没有谢谢她从北冀到圣京城一路护送之恩呢。

望着红绣浅笑的脸颊,商少行欲言又止。

她还不知道当初在姬寻洛大婚之时刺杀她的便是宛月,若是知道,她定然会失去这份结交朋友时候美好的心情和幸福感。

叹了一声,他只需尽心尽力护着她,不让她出任何差错就是了。

一同用过了午饭,红绣未服药之前,姬寻洛先为她诊脉,商少行则是带着信件先行离开了。

姬寻洛根据红绣的脉象,又将药方上略微改动了两味药材,递给杜鹃去让她预备煎药,这厢对红绣温柔的道:红绣,你如今身子状况渐渐好转,但也要多注意不许劳累。

是,我知道。

红绣靠着软枕,安慰的对姬寻洛微笑:你瞧我,如今不是活蹦乱跳的?我的身子我最清楚,并无大碍的。

姬寻洛点头:是,有我在,哪会让你有什么大碍,那不是砸了我第一神医的招牌么。

想了想,姬寻洛又道:那宛月姑娘,听说是商兄的至交?是红颜知己吧。

红绣淡淡一笑。

姬寻洛心中苦涩,并未叙话,知道:总之你自个儿多加小心些,我给你防身的**你也都带着。

红绣莞尔一笑,洛寻你太过紧张了,其实在北冀国,你与君姑娘先行离开之后,我曾与商三少遇到不少的危险,若不是宛月姑娘屡次搭救保护,我怕是也回不到圣京城的,今儿个见了,我可要好生谢谢她。

姬寻洛闻言点头,道:那就好。

想了一下,又道:对了,你上次与我提起那位赵姬姑娘的胃病,我已经叫寻辰开了药单,你下次见了她便给她吧。

诶?红绣惊愕,你又没给她诊过脉。

我路上见过她一次,瞧她面色边看的出来了。

回来说与寻辰,那小家伙颇有些见解,用药恰到好处。

真的红绣一听寻辰小小年纪居然学会开药了,忍不住抱着面无表情的小孩亲了一口:寻辰真是好厉害,将来必定会成为不输给你兄长的神医。

寻辰脸颊通红,但仍旧板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我曾说过我定会努力学医的,将来若是我成了神医,你要不要嫁我?额……臭小子姬寻洛掐寻辰的脸蛋:你就会想些有的没的,走,去给我背药典,让你红绣姐姐小憩一会子,等会她还要赴约去呢。

姬寻辰揉揉发疼的脸颊,乖乖跟着姬寻洛出去了。

红绣这才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堂下,刚半起身子为自己摆正枕头,就瞧见窗外杜鹃羞红了脸,似乎与姬寻洛说着什么,然后又递上了她前几天打的那个五福临门的络子。

红绣一愣,感情杜鹃是喜欢姬寻洛的?那边姬寻洛接过络子看了看,随即地还给杜鹃,似乎说了句什么。

杜鹃面上羞涩的笑容立即僵化,脸上血色也尽然褪去,呆愣一下才行礼退下。

红绣看的摇头,瞧瞧,就说将他放出去必然是个祸害,如今连她院子里的人都被波及了。

小睡了一会,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红绣便起身洗漱,换了男装,让丹烟为她挽发,又用眉黛描粗了眉毛,披上蔚蓝色的斗篷带着风帽出了门。

西月楼这个时间已经开门做生意,自打宛月姑娘重回之后,楼中的生意就越发的好了起来,老鸨子每日赚的盆满钵满,笑的合不拢嘴。

红绣下了马车,蔚蓝色的斗篷留在车内,身上穿着一身竹叶青色青藤夹暗纹的长袍,手拿着玉骨折扇,在西月楼前笑着站定,刷的一下,潇洒的展开来。

老鸨子见多识广,记人识人的能力也最是强的,从前见过红绣一此,如今一眼便知他是冲着宛月来的,当下迎了上来,满面堆笑的道:哎呦,这不是诸葛公子么鸨妈妈辛苦了,宛月姑娘可在?在,自然是在的,那丫头啊,惦着公子您,茶不思,饭不想的,瞧着可是叫妈妈我心疼呢。

红绣一阵恶寒,面上笑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来扔了过去:劳烦妈妈安排,我不需旁人伺候,只想听听宛月姑娘的曲子,喝一壶茶而已。

老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线,连连点头,头上的珠翠乱摆:公子吩咐了,妈妈我自然为您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您随我来。

红绣笑着点头,步履潇洒的跟在老鸨子身后进了西月楼,。

楼中多少迎客的姑娘,都娇羞的望着她,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

上了三楼,环境俨然安静了许多,老鸨子通传了一声,为红绣推开了屋门。

红绣笑着走进去,正瞧见身着石榴红色褙子,美的如同仕女图上走下一般的宛月,端庄的坐在琴案后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第二百七十七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人时隔一年未见,如今再见,却各怀着心思。

红绣对宛月满是感激之情。

当时在北冀国若是无她保护,她与商少行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宛月见了她,心中只剩下复杂。

对于红绣本人,她其实并不讨厌,更多的却是对她所作所为的敬佩,但中间横了商家兄弟,让她始终无法与红绣成为真正的朋友。

为了商少行,她也不可能让步。

诸葛公子,请坐。

宛月优雅的扬手,笑颜如花,红唇微启,道:多日未见,公子越发清瘦,不知身子可好?红绣如男子一般在她对面坐下,待侍婢上了茶退下,才笑道:多谢姑娘挂怀,在下一切安好。

那就好。

宛月素手拨动琴弦,清澈的声音如水帘挑开一般由高至低再由低到高,随即是几下随意的弹拨,在琴音中,宛月柔美的声音道:奴家为公子弹上一曲。

在下洗耳恭听。

红绣安静坐着,只听她琴音如同野风吹过草原,及膝高的野草沙沙作响,犹如雄鹰翱翔天际,傲视地上苍生。

她不仅暗自赞叹,这一双撩拨琴弦同时撩动心弦的素手,如今瞧着白皙修长,可谁能想到,她在危难之时,同样也能握着长鞭,取人首级于无形之间。

一曲奏罢,红绣笑着拍了两下巴掌:宛月姑娘好琴技。

一如当初一般,叫人听之忘俗。

宛月淡淡一笑,站起身绕过琴案,在红绣身旁坐下,倾身为她斟茶。

两人半晌无语,其实红绣也知道宛月对商少行存的心思,只不过如此一个神秘的女子,与古代任何的女子都不同,她实在对她产生不了多少敌意。

宛月左手随意撩动琴弦,一声低吟打破了屋内的安静,随即冷声道:红绣,你还是那样,让人讨厌。

红绣一怔,缓缓放下了茶盏,看向宛月。

两人静静的对望,红绣微笑,道:能直言说出心中的喜好,这样的人又怎会讨厌?所以宛月姑娘,你不讨厌。

宛月嘲讽一笑,红绣,你可知姬寻洛大婚之时,刺杀你的人是何人?红绣抿了下略微苍白的嘴唇,道:早先我一直在怀疑,只是无法肯定罢了,但如今你问了起来,在联系二哥当日的言行,我想,那个人就是你吧?宛月一笑:看来你还不笨,只是太天真了。

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道:我杀你,并非只是奉命行事,更多的,是因着我存了私心。

我知道。

我对三少爷的心意天地可鉴,若是没有你的出现,或许现在我们俩已经双宿一起飞了。

这么多年,自打他接手了商府的生意,与他二叔开始争夺家产,我便一直陪在他身旁,他累了,我给他安慰,他拿不定注意,也与我一同商议。

我们一直相互扶持,可是,你出现之后,他来我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来了,也是与我讨论你的事情。

宛月的声音平静,但红绣听得出她话语中难掩的怨恨。

叹了口气,红绣道:抱歉,其实我也不想来的。

她说的是其实她本也不想穿越至此的,前生的经历虽不丰富,可体会过一次得了癌症救无可救,一点一滴感觉生命的流逝,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的过程,早已经让她对人生有了一些了解,也有了一些惧怕。

然而老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她却无法放弃。

闯入他们的生命中,扰乱了这个空间正常的轨道,或许她才是最错的那一个。

想不到二人的对话竟会变成这样,宛月本想激怒她,看她伤心,看她发怒,看她暴跳如雷的样子,不料她的反应与自己想象的截然相反。

她心中不免腾升出更大的怒气。

凭什么,同样是女子,她能得到所有她求而不得的东西,能毫不费力就得到她努力毕生才得到的东西。

老天对待他们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冷笑一声,宛月转过身来,声音轻柔,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换个话题吧。

说说你。

好。

红绣斜靠着椅背,微笑点头。

她越是淡然,宛月越是生气,忍不住道:你可知,此次我为何回了圣京城?不知。

你不问?你若想说,自然会说的,又何须我问?宛月气结,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不讳了。

我此次回圣京城,其实是因三少爷修书给我,求我来的。

哦?红绣有些不信。

宛月一笑,道:我知道你不信,也知道你心思缜密,聪明绝顶,像金艺岚那种角色你从不放在心里,赵姬你也只用眼角余光看她罢了,但是,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的力量是最渺小的,你说,你与三少爷的永恒,敌得过阎罗王的召唤么?红绣闻言沉下脸来,你是何意?你可知,你患了不治之症,三少爷和姬神医两人痛断肝肠,不知为你掉过多少次泪。

你的病,姬神医束手无策,他们广发消息,召集江湖上的朋友为你寻姬神医的师父‘见死不救’来为你诊病。

如今你已病入脏腑,时日无多了。

我此次来,也是为了寻找神医之事。

宛月说到此处,终于成功的看到红绣神色变了变,心中有不小的成就感冒了出来,越发咬牙切齿的道:诸葛红绣,你的命何该早就没了,你却顽强的活下来,如今连天都容不得你,你说,一个人五脏六腑血脉骨髓之中都是病气,拔也拔不出来,针灸也针灸不好,还能活吗?在生死面前,你的感情,能超越过死亡?到最后留在三少爷身旁的,还会是我最后一句,宛月几乎是吼叫出来的。

红绣呆若木鸡,缓缓抬头看着宛月,道:你说,我不是中毒,而是,生病?宛月咬牙切齿,恶毒的道:中毒是便宜你你自己的身子,你还不清楚吗……是,我清楚。

红绣点点头,苦笑了一声,其实前世经历过癌症,知道那种痛苦的滋味,今生若是再让她面临一次死亡,还是如此一点一点的消耗生命的死法,她当真是愿意立即死去,不愿意在承受的。

可是,如今她不是一个人,与前生一样,她有牵绊,无法只为了自己着想,她解脱了,要让一心一意为了救她而奔波的人如何自处?不论是中毒也好,生病也罢,三少爷和姬寻洛都已经尽了全力了。

宛月,多谢你直言相告。

红绣站起身来温和一笑。

宛月惊愕的看着她没有丝毫惧怕的脸,她不是应该大哭,应该崩溃,应该现在就回去将自己关在闺房里,每日抱着膝盖痛苦然后数着离开人世的日子吗?为何她还笑的出来?你不怕死?当然怕。

红绣收起折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喧闹的街景,人,谁能不怕死呢。

活着多好,可以吃喝玩乐,可以感受到各种各样的感情,可是,怕又有何用。

她想得开,前世她就怕过了,但最后还是走到了那一步,今生若是命运仍要强加给她,她也笑纳。

宛月望着红绣纤细的背影,突然之间,对她的厌恶好像要化作泡沫飞走一般,她似乎有些明白,商少行为何会看上这个女子了。

宛月姑娘,若无其他事,我告辞了。

红绣转身对她拱手,她背对着窗口,阳光在她背后,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宛月怔然,抿着嘴点了下头。

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出了门,下了楼梯,还仍旧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她觉得脖子上一凉。

谁不用低头,她都知道一柄剑如今正架在她颈上,只要她稍微有异动,便会立即脑袋搬家。

枉她还是个高手,竟然因为诸葛红绣而发呆,没有察觉到有人近身商少行手上的长剑,在宛月的脖子上毫不留情送了送,鲜血立即从她白皙的脖颈流了出来。

再往前送一点,你的血便会喷涌如注。

三少爷宛月惊呼一声,他竟然用剑指着她商少行修眉倒竖,凤眸中怒气形成漩涡,似乎要将人吸入一般,他忙完了手头的事前来,看到的便是凭窗而望,表情悲凉的红绣。

略微一想,就猜到一定是宛月对她说了些什么。

宛月,我告诉你,你我之间,永远也没有可能。

我不会娶红绣之外的任何女子,即便她先走一步,我也绝不会看上任何人。

你与她,是云泥之别,你连她一丝头发都赶不上再也没有什么话,能比自己深爱的人告诉自己你不如某人来的刻毒了。

宛月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三少……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招惹她,下一次,我便谁的面子也不看,我杀了你,二哥应当也不会怪我的。

三少爷,我……住口以后我不想听你说话,没有公事你可以不用跟我开口了。

商少行收回长剑,随手扔在地上,转身从后窗飞身而下,追着红绣离开的方向而去。

宛月跌坐在地,眼泪也流了下来,她到底哪里不如红绣?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三殿下你来干啥?第二百七十八章 三殿下你来干啥?红绣漫步在街上,不知为何,此刻她心中比往常还要平静。

平时无心去体会的夏日清风扑面而来,送来的是古朴的气息。

旁日无心去听的街边叫卖,如今听在耳里也叫她心头平静。

起初她初来乍到,对见到的一切都感觉如梦似幻,像在看古装电影一般,可不知不觉中,她已然从看客变作了戏中人。

摇摇头微笑,想着该回府去给三少爷姬寻洛裁衣裳,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腰被环住,身子也被往后带去,红绣惊呼一声,回头,却看见商少行薄唇紧抿的俊脸。

三少爷话音未落,她已被他拉着入了旁边狭窄的巷子,背贴上了冰凉雪白的粉墙,还来不及反应,双唇便被他猛然含住。

这一吻带着说不尽的强势,道不尽的深情,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暴风疾雨一般掠过她的口腔,犹如要将她胸腔内的空气抽干一般,她起初惊愕,随后沉沦,随着他亲吻的深入,身上的力气也仿佛要被抽干一般,只能仰着头靠在他胸口,无力的承受商少行突然而来带着些粗暴和急躁的亲吻。

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不容她逃避,一手紧紧搂着她身子,支撑他的重量。

他不喜欢那种飘渺的感觉,她方才的背影好像随时都会临风而去一般,他必须要抱紧她,感受她,才能确定她的确是存在的。

绣儿,绣儿……缓缓离开她的唇,商少行额头贴着她的,商少行怜惜的亲吻她的鼻尖。

不论宛月对你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信,不要听。

红绣气喘吁吁,必须靠着墙壁才能不腿软的跌倒,双手将商少行推的后退了一步,羞恼的道:三少爷,这是在大街上咱们两个大男人,这,这成何体统被她一提醒,商少行的大脑似乎才恢复正常运转,往巷子口一瞧,对面卖菜的大娘,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两人。

莞尔一笑,当下勾起她小巧的下巴,调戏道:醉玉,不在醉薇楼里等着爷,出来晃悠些什么?醉薇楼是圣京城有名的小倌馆。

醉玉是醉薇楼的头牌小倌。

红绣无语又无奈,只能配合的妩媚一笑,媚态横生的白了他一眼,轻捶他的胸口,压低声音粗噶的道:周大爷,你许久不来瞧人家,可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了?商少行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红绣方才那一笑,当真能叫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霸道的揽着他的腰,做出浮夸姿态,两人大摇大摆的相携走向小巷的另一头。

巷口买菜的大娘看着两个美男子的背影,又是摇头又是嘟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么美的男人竟然喜欢男人之类。

等拐出小巷,红绣才站住脚步,羞恼的瞪着他:三少爷,你今儿个发的是哪门子的邪疯?商少行无辜的眨着凤眼,道:只是想吻你,便吻了。

你,若是叫相熟的人瞧见,三少爷居然与未来的大舅哥有暧昧关系,你还叫你未来的妻子颜面何存左右无熟人看到,再者说,你不是醉薇楼的醉玉么,我也是‘周大爷’啊。

你纤纤素手点着他胸口,红绣半晌无言。

商少行好笑的用折扇轻轻扒拉开她的手,道:走吧,醉玉,跟爷回府。

你简直,简直下流哦?商少行俯身,轻轻在她耳畔道:不回府,难道你还想当街……唔话没说完,商少行闷哼了一声。

红绣竟然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甩袖子往前去了。

她在前头走,怒气冲冲,心里早已被商少行的一举一动装满,再无暇考虑其他事。

商少行则跟在她身后,深情的望着她的背影。

她欢喜他就欢喜,只要能让她展颜,他倾尽一切也甘愿。

※※※临近八月,暑气越甚。

红绣身上穿着棉布的对襟短卦,下着长裤短靴,头上绑着一个发髻,俨然一副少年人装扮,手里抓着鹅毛笔,快速的记录着什么。

张析昊身上穿着便装,手中不住用折扇扇着风,清秀的脸上满是好奇,盯着红绣的字迹,对于她奇怪的书写方式,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担忧的道:红绣,你所说的那个‘大炮’,到底能不能成?此事若是报给了皇上,那可就是板上钉钉,不成也得成的大事了。

若是一个弄不好,你可就犯了其君大罪啊。

红绣写完最后一个字,扔下鹅毛笔伸了个懒腰,叹息道:不成也得成,为皇上办事不尽心尽力哪行?再者说我也是在试验阶段。

咱们南楚国的钢铁生产能力我还要考察,这是一个长期工程。

若是咱们的钢铁不行,我就要想其他法子,将抛石机改一改了。

之所以选定了如此艰巨的工程,第一,她要显示出自己的能力,让皇帝觉的留下她有用,第二,工程量浩大,能证明她不想离开南楚的决心,也能让皇帝对她放心一些。

她想来想去,如今当真感激前世大学的时候寝室里有个姐妹整日拉着她泡图书馆,看过不少各类书籍,不然今生她拿什么来混。

张大人,诸葛大人,三殿下来了。

三殿下?红绣怔住,三殿下李彧,她只在御花园智斗北冀国使臣的时候见过他一次。

其余即便是进宫去,也从未遇上过,若不是皇帝半真半假的说了那一句要将她指婚给他,她几乎要忘记南楚国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好端端的,他来做什么?心中画着问号,红绣站起身来与张析昊一同迎了出去。

南楚国等级制度森严,红绣头也不抬,先礼数周全了一番。

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免礼,诸葛大人,张大人,快快请起。

谢殿下。

站直了身子,红绣看着面前眉清目秀,合中身材的年轻皇子,恭敬的问道:不知殿下前来有何要事?李彧背着手,头上的描金白玉冠上的红缨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了两下,眨了眨与他生母莲妃一模一样的杏眼,微笑道:诸葛大人无须紧张,今日父皇特地命我前来从旁协助诸葛大人,让我多跟大人学着些。

拱了拱手,堂堂三殿下竟然毫无架子的施礼:往后请诸葛大人不吝赐教。

红绣赶忙还了大礼:三殿下折煞微臣了。

皇上派他来做什么?来监视她?红绣不动声色的礼貌笑着,与张析昊一同将李彧请进了正厅按身份坐下,又吩咐下人上了茶水点心。

李彧殷红的嘴唇抿着,喝茶的瞬间,杏眼看了眼红绣。

虽然她穿着男装,未施脂粉,可仍看得出她似乎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父皇此次派他前来,一是监工,二也是让他多了解诸葛红绣一些。

听父皇的意思,似乎有意将她指婚给自己。

他今年十八,府中只有两名通房,在皇族子弟中,已是洁身自好的代表,与太子李珏相比,更是严以律己的典范,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只要是男儿,谁没有心思要?他也一样,并非只为了满足权利欲,更多的,是想做南楚国的掌舵人,想做千古一帝,名留青史。

然而,此次父皇的安排,却叫他着实两难起来。

自古,哪有皇帝的妃子还抛头露面的?而父皇,又怎舍得让如此有大才的女子,身居宫中,只做与他母妃那般的平凡妃子?他娶她,似乎就代表,他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三殿下?红绣叫了李彧好几声,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南楚国皇族都流行这么看人的?张析昊若有所思的低头摆弄茶盏,似乎并未看到方才的异状。

李彧尴尬的咳嗽一声,道:抱歉,诸葛大人,我刚才在想你最近在研究什么,可否给我展示一番?红绣与张析昊对视一眼,还没上折子呢,监工先到了。

无奈,又不能说她近日什么都没做,只好不动声色的笑着,道:三殿下多礼了,请随微臣来。

三人来到书案前,红绣将方才潦草写就的几张纸递给李彧。

李彧接过,先是一愣,诸葛大人写字,为何是由左向右横着写,还丢笔少划的?额,习惯了。

红绣苦笑,每次她着急写什么的时候,总是改不了在现代养成的习惯。

竖着写会减慢速度,脑海中许多东西就会忘记了。

李彧微微一笑,诸葛大人果真与众不同。

说着在书案旁寻了个交椅坐下,认真看了起来。

红绣与张析昊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注视着三皇子表情的变化。

果然,他先是迷茫,后是惊讶,随即被兴奋所取代。

放下纸张,李彧站起身来,激动的道:诸葛大人所研制的,当真会成功?红绣连忙道:殿下,这只是初步设想,具体需要考虑的情况太多,还不敢保证是否能成。

李彧点头,道:我了解,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从旁协助于你,至于给父皇的折子里,我先不提此事,给你写时间来做确定。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谁这么嘴贱?第二百七十九章 谁这么嘴贱?红绣闻言一怔,三皇子李彧前来必然是做监工的,他不如实禀报,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了?李彧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竟然眨了眨眼,带着些顽皮之意,诸葛大人也是为了咱们南楚国尽心竭力,做事自然要稳妥些,再说父皇日理万机,诸葛大人将折子拟写清楚了在上报,也是体谅父皇不是?想不到三皇子竟是这样性子的人。

红绣不禁莞尔,若放在现代,他还是个高中生呢。

也好,一切就听三皇子的。

来了个没什么大架子的监工,对红绣的研究并不影响,计划细致之后,红绣便与张析昊去考察当前钢铁冶炼的技术。

这一忙就到了傍晚。

回到馨苑,红绣早已经累的精疲力竭。

草草的洗漱,随意吃了口点心,便早早的歇下了。

谁知才躺上床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外头便传来轻拍院门的声音。

红绣翻了个身继续睡,不多时梅妆却轻手轻脚的进了门,低声道:小姐,您睡下了吗?没有,怎么了?三少爷派了福全儿来,紧赶慢赶的外院那里却仍旧落钥了,福全儿好容易才托了个小丫头来,给您捎来了这个。

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上来,神秘兮兮暧昧的道:小姐,听说是三少爷亲自为您煮药粥,您好歹起来用一口。

都说君子远庖厨,奴婢还从没瞧见哪家的少爷肯亲自下厨的呢,三少爷为了您,可真是开了先例了。

就算再累,红绣这会子也精神了,坐起身来接过梅妆递来的调羹和青瓷的精致小碗,舀起一勺含在口里。

咸了,还有点糊,不知是什么药放的多了,还有些苦,真是好难吃啊。

又吃了一勺,红绣脑海中浮现商少行在小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间便觉得那粥乃是人间美味。

在她的记忆中,除了两世的娘亲与前世的父亲,就再也没有人肯为她而下厨了。

梅妆看着小姐慢条斯理的喝粥,笑着退了下去。

将这静谧时刻留给红绣独享。

而红绣的心情,也由最开始的幸福,逐渐变味了苦涩。

说是不怕死,可宛月的话,对她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若是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她两眼一闭,两退一登就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了,留下来的才是最可怜的。

怎么?喝到我煮的粥,便感动的热泪盈眶了?突然,头顶上传来商少行带着些戏谑的清澈声音。

红绣仰起头,正瞧见她穿着玄色长衫,从承尘一跃而下。

三,三少?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来了?学了这么些年的功夫,若是翻个墙都不成,那我不是白学了?如何,粥好吃吗?很美味。

红绣笑着将剩下的几口吃光。

商少行在她身畔坐下,柔声道:我知道我的厨艺不怎么样,不过为了将你养胖些,我已经在学,将来定会让你吃上我亲手做的美味珍馐。

好。

我等着。

红绣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待会子你就回去吧,你那轻功,照比洛寻还是要差的,若是被家丁护院发现三少爷竟然半夜翻墙,传出去还不闹出笑话来。

商少行惊喜与她的主动靠近,大手一下下顺着她青缎般的长发,笑道:无碍的,若是被瞧见了,我赶明儿个就娶了你便是。

红绣白了他一眼:你巴不得的是不是?若是真那样,我须得先上吊自尽以示清白才是正经的。

古代的女子不都是如此的吗?当然,金艺岚除外。

商少行亲了她的鬓角一下,道:好了,我不逗你,你今儿个累了,好生休息。

我在这儿看着你。

嗯。

商少行扶着红绣躺下,帮她改好了纱被,又放下了床帐子。

红绣半撑起身子,三少爷这是做什么?商少行躺在她身畔,头枕着自己的手臂,道:看着你啊。

可,可你在我的床榻上,做什么?商少行这厢已经闭上眼,不去看红绣纠结的表情,淡淡道: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歇一会,等你睡下了我便走了。

在帐子里也不容易被发现不是?好吧,算他有理由。

红绣翻了个白眼,重新躺好拉好被子。

也许是他在身旁她很安心,在也许是今儿个真的是太累了。

不多时,她便沉沉的睡了。

商少行侧躺着,一直痴痴的望着红绣,心里的煎熬又哪能与外人说?他与姬寻洛都已经竭尽所能去寻找见死不救,如今他只能祈祷她的病不要发,如常人那般坚持到神医赶来为止。

他再也不想她承受任何痛苦了啊。

※※※……炮管用钢铸造,大的一千余斤,小的一百五十斤。

每炮均有一管,大小炮管皆以铁铸造,炮弹内用铁外用铅,红绣一面说着,一面用鹅毛笔沾着墨汁在纸上画图,又道:若是将炮台设计好,将炮筒口设计为这样可以上下调节的样式,最远估计可以摧毁约百丈之外的树木房屋等物。

说罢,红绣将鹅毛笔放下,抬起头看着双眼放光的李彧,道:三殿下,若是此物研造成功,在咱们南楚国边关建造上炮台,那么不论北冀国还是南疆那边,所有敌军来犯便都无法越雷池一步了。

李彧杏眼中满是赞赏,几日以来的相处,她早已经对红绣的才学和奇思妙想心服口服。

当下点头道:你所解释的一切我都明白了,不过还有几个问题。

三殿下请讲。

第一,炮弹如何设计,就如震天雷那吗?第二,如何能将炮弹发射出去?还有,如何能够瞄准?红绣笑着道:三殿下,这些问题,只能一点一点去摸索记录,咱们的‘大炮’研制是个漫长的过程,臣猜想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实验不出来的。

李彧笑道:如此已是不错,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快了,今日我便上折子禀报父皇。

嗯,有劳殿下了。

红绣笑着福了一礼,又道:头些日子听说郡马爷也被调来张府,可这些日都没瞧他来。

李彧道:哦,天琴郡主染恙,郡马爱妻心切,在郡主府中照顾。

原来如此。

红绣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好笑,正常事情做不了,告假称事,可诸葛家的新品发布会他却有时间准备。

离开张府,红绣吩咐马车慢行,一路慢条斯理的往绣妍楼去。

不多时到了楼门前,红绣如往常那般下了马车,径直进门。

周掌柜。

红绣姑娘。

周掌柜望着红绣的眼神与平常不同,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怪怪的。

他这么一叫,绣妍楼一楼大厅中的众人,皆将目光投向她这处,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而林三娘,竟然用哀怨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她是背叛秦香莲的陈世美。

这是怎么了?红绣奇怪的笑笑。

周掌柜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红绣姑娘请上楼吧,您常用的雅间小的已为您备下了,账册稍后就送到。

红绣点头,上了两步台阶,猛然停住脚步一回头,不出所料,又看见众人富有深意的目光。

她身上有什么不妥吗?低头看看自己,衣裳没穿错,也没有哪出刮破,难道是脸上有灰尘?下意识的摸摸脸颊,却见林三娘哽咽了一声,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红绣下意识的下了一阶台阶,周掌柜,这是怎么了?周掌柜为难的咳嗽了一声,道:姑娘上楼吧,您慢慢就知道了。

红绣抿唇一笑,怎么,周掌柜的也学会卖关子了?虽是一句玩笑话,可语气中却微信十足,周掌柜心存畏惧,只得凑到红绣跟前,低声道:姑娘,最近传出个消息,说您,您女扮男装,诸葛公子跟您本就是同一个人,还说您并非什么沿海之人,而是诸葛府里外院的一名促使丫头。

哦?红绣眉头一皱,这话儿是打哪儿来的?周掌柜的察言观色,见红绣没有任何不快,实话实说道:回姑娘的话,小人也不知是哪传出来的,只是察觉到的时候,街头巷尾就都在这么传了。

红绣点头,原来如此,将账册预备好吧,我先上楼去了。

是,姑娘。

红绣优雅的提着裙摆,袅袅婷婷的缓步上台阶,大堂中众人皆望着她的身影,怎么瞧,他们也无法将面前这温婉灵慧的女子与潇洒的诸葛公子联系到一处,他们确实是张的一模一样,身高也相同,可男女他们总不会辨别不清吧。

红绣在楼上看账册用茶点,待到未时,将账册整理完毕,才刚要扬声吩咐人备车,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红绣姑娘红绣姑娘大事不好了周掌柜慌张的推开门,连礼数都顾不得,开门见山的道:商业联合会里头各个布庄绸缎庄的的老板,如今都聚集在大理寺门前闹事呢,声称红绣姑娘女扮男装,又是做官,又是经商,一人分饰两角,仗着官威欺压同行,犯了咱们南楚国的国法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章 好壮观的场面第二百八十章 好壮观的场面红绣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扑哧儿一声笑了出来。

周掌柜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心道红绣姑娘莫不是被吓傻了。

红绣道:那些人当真在大理寺衙门门前闹事?千真万确。

红绣点头,笑着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见红绣一点也不紧张,周掌柜满头雾水的退了出去。

红绣姑娘这个反应太不寻常,该说她胆大还是该说她有大将风范?红绣撑着下巴靠着书案,门关上后又是莞尔一笑。

如此愚蠢的行径决计不会是诸葛言威所为。

思来想去,似乎煽动人选只有一人,那就是二老爷商崇宗了。

真是好笑,若是外人的,不知道她许多实际情况的也就罢了,二老爷什么都知道,居然还敢去告状?她经营绣妍楼是在做官之前,她的官是皇上亲口任命的,也就是说,皇上都不介意她是不是经商,是不是女扮男装,二老爷居然还敢怂恿人说她触犯国法?南楚国或许是有为官者不许经商之说,可从头至尾,这官都不是她主动要求的,而是皇帝强加给她的,若要细细算来,罪魁祸首不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而二老爷今儿个告的,不也是皇上他老人家?归置好账册,红绣笑盈盈的出了屋子,才刚到二楼的平台上,便发现楼下楼上所有人都噤声,直直的盯着她看。

看来她不小心,勾起许多人的好奇心了。

不过她没有义务解释,他们爱如何想是他们自己的事,与她无关。

下楼,吩咐周掌柜将往后的账册细细急了,便出了绣妍楼的大门,上了马车,连历来寡言少语的车夫都迟疑的问了他一声:小姐,您要不要绕到大理寺衙门去瞧瞧?红绣略一沉吟,当下笑道:也好,就去瞧瞧热闹也未尝不可。

越是接近大理寺,周围的百姓便越是秘籍,待到临街之时,马车已经进不去了。

红绣只得下了马车挤进人群。

这衙门她熟悉的很,那时候诸葛言威摆她一道,她还借着机会将千里眼赠给了太皇太后,其实若说女扮男装吗,那时候就已经拆穿了,不过是当时堂上的众人均尊了太皇太后懿旨,不敢宣扬罢了。

衙门周围,老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衙门大门正对的空地上,二三十号老板正举着拳头七嘴八舌的喊着话。

诸葛红绣女扮男装,不守妇道当朝为官者不得经商,她犯了国法我们的铺子都被她压榨的开不下去,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反对以强欺弱的诸葛红绣诸葛红绣是个骗子不守妇道的骗子……红绣摸了摸鼻子,想不到一瞬间,竟然多了这么多职称,也不知道今日来闹事这些老板回头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这边是他们那时候威胁她所说的抵制吗?未免夸张了些。

正当此时,敞开的远门中走出一行人,为首一男子你安约不惑,头戴黑色镶玉乌纱,身着绛紫色正三品官府,脸型方正,浓眉虎目,鼻直口方。

正是大理寺判寺王大人。

跟在他身后的是年过半百的少卿孙大人。

大理寺的两大官员都出来了,看来百姓闹事,在南楚国还是颇为重视的。

来着何人,竟敢在大理寺衙门前喧哗还不统统退下大人草民有冤枉啊草民冤枉请大人做主当间儿空地上,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周围的老百姓也紧忙给官跪下行礼。

人群中,只有红绣一人不用跪,显得鹤立鸡群。

判寺王大人见红绣也在,遥遥拱手行礼。

诸葛大人。

红绣忙福了一礼相还,王大人。

跪在地上的商铺老板们瞧瞧这个,看看那个,随即道:大人,诸葛大人欺压良民,自己做官的还经商,仗着人脉广,将我们生意都抢走了是啊大人,大理寺断案最是公正,请您给草民们做主啊……商铺老板们七嘴八舌,王大人当下为了难。

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些人说的都是事实,若是严格按着律法来算,诸葛红绣当真是违法了,可问题是,现下诸葛红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金銮殿上,皇上一句研造部主事诸葛红绣可以便宜行事,这六部之中所有人就都要配合她的工作,再加上她的官是皇上亲自封的,说她违法,那不是在否定皇上的做法?但如今这么多百姓看着,做官的也不能不为民做主,只得按正常程序办事,道:你等身为平民,状告朝廷命官,可有状子状子在此一名脸型方正的中年人跪行上前,双手呈上状子,红绣仔细一瞧,他就是那日在商业联会上挑事的王老板。

判寺展开状子,上头内容无外乎就是他们方才吼的那些,又看了看署名,后头写了二三十个名字。

随手将状子递给师爷,判寺道:既然前来大理寺告官,你等便清楚应走的程序,来人那在身后两排手持水火无情棍的差役齐声应道。

判寺大人官威十足的道:按着状子上的名单,将原告二十余人每人重打二十大板是衙役期期应声,纷纷上前来押人往大理寺院子里去。

直到这一刻,闹事者心里头才缓过味儿来,他们方才听了商二老爷一席话,只觉得群情激奋,要讨回公道,要找回本属于他们的买卖,扳倒了红绣,他们就能如往常一样做生意了。

可他们毕竟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脑子发热的同时,又怎会记得起大理寺的这条规矩?反抗不得,逃跑更不得,状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们的大名。

红绣站在大理寺的门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院子中,二三十人一块被打板子的声音何其壮观,惨叫声何其凄厉。

判寺大人对红绣拱了拱手:诸葛大人,劳烦你上堂回话,澄清你的清白。

红绣笑着点头:有劳大人了。

与判寺先到了正堂,站在了一旁,不多时,那些被打的屁股开花的各商铺老板们便哼哼唧唧的被拉了上来,跪了一地。

王老板五官扭曲的忍着剧痛,额头上冷汗直流,咬牙切齿的道:大人,诸葛红绣女扮男装,为官的同时又为商,欺压我们平民百姓,请大人明察。

话音落下,身后诸位也迎合,请大人明鉴判寺大人拿过状纸细细看了,随即冷哼一声,一拍惊堂木,道:状子本官已经看过,你等可有证据,证明绣妍楼的老板诸葛公瑾与诸葛大人是同一个人?这……此刻,跪在堂下的王老板等人肠子都快悔青了,他们真不该听信商二老爷的撺掇,脑袋一热就来了。

要告状,他们的准备还不充分啊既无证据,你等当大理寺衙门是小儿嬉戏之处?你们聚众闹事在先,诬告朝廷命官在后,当真是该下大牢的重罪大人饶命啊众人皆磕头。

判寺看了眼红绣,又道:不过,本官念在你等初犯,大牢便不用下了,来人,将这些诬告之人轰了出去是差役们上前,如赶鸭子一般,将一群一瘸一拐的鸭子撵了出去。

判寺松了口气,判红绣有罪那是间接的辱骂皇上,他又不是闲命太长了,还是保住脑袋,保住头上的乌纱帽才是正经。

红绣与判寺大人和少卿大人寒暄了一番,便离开了大理寺,一路上人潮拥挤,都是看罢热闹散去的老百姓,马车慢条斯理的回了商府。

才刚回到馨苑,就看到商少行和姬寻洛对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喝茶。

姬寻洛今日穿着她送他的绯红绉纱外袍,长发束白玉冠,此刻正剑眉紧蹙。

商少行一身月牙白的书生袍,也是冷着脸不发一言。

小姐。

您回来了。

梅妆第一个看到红绣进了门,忙迎了上去。

石桌旁沉默的两人这才回过神,同时看向红绣,他二人一人邪魅一人高洁,同时对她展现温柔的笑容,当真是惑人心魄。

将手里的基本账册交给梅妆去收着,红绣缓步来到商少行与姬寻洛近前,笑问道:怎么了?你们为何都是一副表情,好似天要塌了一样。

商少行这时以如往常一般,凤眸中不露丝毫情绪,笑道:我们方才是在担心你。

听说上商业协会那些人联名上告,在大理寺门前闹事了。

红绣不疑有他,点头道:是啊,我才从大理寺回来。

笑着坐在他们身旁,接过杜鹃地上的茶盏喝了两口。

姬寻洛见红绣面上淡淡的,调侃道:商兄不必担心,要是有事她就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了。

商少行点头一笑,也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

红绣姑娘,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

红绣闻言将茶盏放下,他们来的倒是快,怎么,知道她现在境况很危急,特特赶来安慰的?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第二百八十一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姬寻洛俊脸上渐现不耐情绪,商少行却是不动声色,凤眸中闪过精光,嗤笑道:她来的倒是及时。

注意到他没有说她们,而只说了她,红绣便知商少行此刻的想法与她一致,都觉着外头的流言蜚语与二房那夫妇俩脱不了干系。

杜鹃,去预备茶水,梅妆,丹烟,随我去迎一迎两位婶婶。

是,小姐。

杜鹃福身行礼,在离去时还不忘了多看姬寻洛一眼,梅妆与丹烟则快步跟上红绣。

才刚来到院门口,就见商曾氏与商金氏一前一后的走来。

商曾氏身材合中,略微丰腴,今日身上穿了件对襟的莲青色夹金线绣石榴花缎袍,头梳十字髻,戴着累丝金钗,面上笑容淡淡的,带着些关切。

与她对比起来,原本就细高身量的商金氏显得越发高挑苗条,打扮的也越发娇艳,比商曾氏更像个官儿太太。

二婶,三婶。

红绣翩翩行礼。

商曾氏笑着伸手相搀,红绣免礼,自家人无须如此客套。

是啊,才刚在你祖母那喝茶闲聊,正赶上你大堂兄回府,说起来府外的事,想不到你女扮男装的事竟然被传出去了。

商金氏蹙眉,眉眼中的担忧如真的一般:哎,这事儿可怎么是好。

二婶三婶不用担心,既然事已发生,咱们顺其自然便是了。

红绣已为二位备下上好的茶汤,请二位婶婶移步到花厅吧。

也好。

商曾氏对红绣微笑,主动携了她白嫩细滑的小手,关切又鼓励的道:你能走到今儿个的位子不易,遇见事儿了可要沉稳些,二婶猜想,你这官既然是皇上封的,他必然会护着你的,这事情如此你原也无须放在心上。

虽然商曾氏的话没有明说,只是看似随意的安慰了两句,可红绣却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暗赞到底是官家的千金小姐,见识自然与寻常妇人不同,一句皇上封的,便将整个事情的症结所在切中。

点头微笑,又看了眼商金氏。

若是二夫人也能有三夫人这份通透,加上她本就有的八面玲珑,何愁拿不下一个见异思迁的商二老爷?说话间穿过回廊下了台阶,便到了花厅前头的小院子。

商少行听闻脚步声回过头,站起身来拱手行礼:二婶,三婶。

行儿也在啊。

商金氏声音拉的很长,尾音却收的仓促,因为她看到了似笑非笑的姬寻洛。

上次点穴的痛苦她还记忆犹新,今日怎么这个瘟神也在红绣心中好笑,商金氏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若是能入了画留下来,待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时看上两眼,定然比什么笑话都能纾解心情。

众人相互行礼,再次入了座,杜鹃端着红漆的木托盘上了新沏的茶水。

商曾氏端起上好的白胎茶盏喝了一口,微微品了品,笑道:红绣这儿不但景儿美,茶也是好的,信阳毛尖果真清香醇厚。

红绣笑道:三婶果真是品茶的行家。

不过一口就尝的出是信阳毛尖了。

这茶叶是前些日韩氏绸缎庄的沈掌柜送与我的,您不知道,我是个不懂茶的,喝了也是牛嚼牡丹罢了,回头我叫丹烟给叶如送去。

叶如是商曾氏的贴身丫鬟,丫鬟送东西给丫鬟,也不算失礼。

早就知道商曾氏是最爱茶道的,所以今日她才吩咐了屋子里最懂得茶道的杜鹃去沏茶。

她倒是没特意去想要沏什么茶,反正她这的茶叶随意拿出一样来都是好的,结交这位官太太三婶,其实也不赖。

果然如红绣所想,三夫人面上笑容又温和了几分, 那怎么好呢。

没什么不好,三婶莫要与我外道了。

两人这厢客套着,商金氏却脸色一变,略微带些焦急的问:红绣,你说的那沈掌柜,就是送了你金刚石坠子的那个?红绣坦然点头,将脖子上戴着的钻石项链拉出来把玩,是啊,二婶那日不也在场么?商金氏气结,似嗔非嗔,强自扯出微笑来,咬牙切齿的道:那沈掌柜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骗了咱们府里还少了?你还与他过从甚密算什么。

闻言,商曾氏皱了下眉,毕竟她才回来不久,府里的事她不甚清楚。

只隐约不喜欢商金氏的语气罢了。

姬寻洛却冷哼了一声,不待红绣与商少行搭话便道:红绣如今在你们府上做客就是给你们面子,你管她与谁过从甚密,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商金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听了姬寻洛的声音本能的一瑟缩。

红绣也笑着道:二婶莫怪,洛寻就是这样的直性子,不过他话粗,理却不粗,我与谁交往,的确也与府上无关。

里外亲疏被红绣表现的非常明显,既然商金氏今日来就不怀好意,若不是因为姬寻洛坐镇,恐怕她早就说出不客气的了,她还为她留什么面子?场面有些尴尬,自始自终,商少行都淡淡的坐着喝茶,对商金氏和才刚见面不久的三婶,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正当此刻,外头急急忙忙跑来的商福全喊道:红绣主子,红绣主子。

众人抬头看着院门口。

商福全进了门,见两位夫人都在,忙行礼,礼数周全了一番,然后才抹了把汗,道:红绣主子,李公公来了,如今正在前院等着您呢,说是来传皇上的口谕。

皇上口谕可不是小事,商金氏饶是一肚子的刻毒没发泄出来,也只能咽下脾气,识相的起身道:既然如此,红绣你就快去吧。

红绣起身行礼:是,两位婶婶慢坐,我先去了。

红绣一出了院子,院内的气氛就变的有些怪,商金氏怕姬寻洛,姬寻洛懒得理人,商少行又是惜字如金,商曾氏见状也起身告辞,商金氏就顺坡下驴,跟着出去了。

崇宗园里,商崇宗端坐在书案后,手里翻着账册看的漫不经心。

脸上满是快意的笑容。

这时候却听外头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问候着夫人。

脸色一沉,自从上次商金氏恶意算计四姨娘开始,商崇宗就觉得与对着她他再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了。

商金氏提着裙摆快步进了门,本来是满肚子怒气的,但见上商崇宗在,忙摆起了笑脸,盈盈走到近前,接过了丫鬟手里的青花瓷茶壶,为他续上茶水。

老爷,您还没出去啊。

商崇宗哼了一声,我何时该做什么,需要你来干预?商金氏一窒,有些受伤的别开眼,随即强笑道:妾身怎会干预老爷您的事呢,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

才刚去红绣那院子里打探,她正愁眉苦脸的,天塌下来的样儿呢。

为了让他态度好转,她只能说谎。

注意力被转移,商崇宗的脸上也没了方才的不快,得意一笑,道:这次的事我精打细算,又怎会出错?是啊,老爷您历来足智多谋,妾身一直相信你的能力。

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听到这一句,或许会觉得开怀。

其实商崇宗此时心里也是有所触动的,他看着面前描画精致的女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年轻之时那个活泼天真的少女,好似那个一身干净清灵气的女子,和现在面前这个已经再也无法重合在一处。

那种令他心悸的感觉,也在不曾出现在她身上。

原本的清灵,已经被华贵的装束所取代,脂粉掩盖不住发黄的脸庞,珠光宝气夺走本来就所剩不多的艳丽,再一想她身上处处下垂松弛,商崇宗才生出的一点点回味,也如气泡一般霎时间被戳破的一个不剩。

厌恶的别开脸,敷衍的道:好了,这些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用插手了,你下去吧。

商金氏与商崇宗多少年的夫妻,怎会不明白他每一个眼神的含义?一时间, 她只觉着心如同被挖了出来扔进冰天雪地当中,又重新装回了胸腔里,又疼又冷,从内到外的凄凉。

你现在嫌弃我了?当初犯下那么些破事儿,你怎么不觉得我烦?商金氏哽咽着,目光中带着控诉,一句话就这样不经大脑的说了出来。

商崇宗一怔,随即仿若被戳中痛处的野兽跳了起来,面红耳赤的吼道:住口女人家家的,你做好分内之事便罢了,干涉爷们的事成何体统商金氏本想忍着不做声的,可是商崇宗无情的话,让她实在忍无可忍,当下大吼道:成何体统?别的不说,就红绣这么厉害的,你**她的丫头,她能善罢甘休?这事儿要不是我帮的藏着掖着,帮你跟老太太那说好话,帮你把那丫头解决了,你还能安生的了,你……啪——商崇宗怒极的给了商金氏一个耳刮子,打得她当即跌倒在地,耳朵也听不清楚。

你给我住口我堂堂商府的当家人,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要不是你忌惮那些个年轻貌美的,不愿意给我收了那丫头,你还会插手这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了什么心你那几根花花肚肠,别在爷面前绕,给我滚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年为期第二百八十二章 半年为期红绣这厢出了院子上了小轿,商福全催着轿夫一路小跑,飞快往前院赶去。

红绣坐在轿子里,被颠簸的七晕八素,只能双手抓着两侧的窗框把握平衡,饶是如此,头上的朱钗头面还是被颠的快要散下来,得不时的用手扶正。

红绣不由得苦笑,往常就算宫里来人了,福全也不会催的如此急,看来他也是知道府外的消息,怕真是有什么大事耽搁了。

女扮男装一事被揭穿,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说,可当真是天塌了,更何况一旦证实了她就是诸葛公瑾,那么为官又经商的罪名也成立了,眨了眨眼,她还真挺好奇皇上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呢。

一路到了前院,轿夫已是被累的气喘吁吁,红绣下了轿子,扶正头面,跟着福全快速往前走去,才绕出月洞门进了待客用的正厅,便瞧见身着灰色太监常服的大太监李德顺坐在圈椅上品茶。

李公公。

红绣上前,微笑着福身行礼。

李德顺站起身来,尖细的嗓音带着温和,诸葛大人,皇上的口谕,请大人进宫。

进宫?立即?正是,立即。

红绣点头,回身吩咐福全回馨苑去跟商少行说一声,既然皇命是立即,那便是没给她换上官服的时间。

两人快步离开商府,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本来李公公是要跟着马车步行的,但红绣与李德顺一来二往的也比较熟络,且她还有事要打听,便请了他上来。

李公公,大理寺门前百姓闹事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吧?李公公笑着道:是。

红绣微微抿着嘴唇,又笑着问:今日皇上传我入宫,是不是因为朝中大人有谁参了我?李公公心中讶异,面上笑的如往常那般,只点头道:诸葛大人好生聪明。

顿了一下,又道:既然大人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咱家也便多句话。

是,公公您请讲。

李公公慢条斯理的道:今日吴大学士,孙大学士等大人,皆因外头的闹事,参奏了您一本。

而钱将军周将军等人则是站在你这一边,朝中文官武将闹的不乐观,如今皇上正不耐烦,您待会去了,说话可要仔细这些,莫逆龙鳞啊。

多谢公公提点。

李德顺稍微一说,红绣便猜到了缘由。

她虽然旁日可以不用上朝,但朝廷中那些个大人的脾性她也略有了解。

吴大人,孙大人是比较守旧的老学究那一派的代表,从一开始她身为女子为官,他们就反对。

南楚国自开国以来便是崇文抑武, 在这些守旧的老八股眼中,南楚泱泱大国,什么北冀,什么南疆,那些都是蛮夷外族不值一惧,随便写篇檄文声讨一下,还要讲究四六骈文。

朝堂上,文官也远远要比武将吃香,南楚国开始真正注重军事的发展,也是当朝皇帝李天启登基才开始的。

李天启文治武功,志在天下,登基三十三年,曾五次北伐,对于大兴刀兵,朝中文臣自然反对,而她又是专门皇帝研究打仗用的那些东西,成了搅乱和平的罪魁祸首,也难怪文臣们反对她,相反武将们则是支持她。

一路颠簸行进宫门,中间转乘轿子,到了御书房。

进门之前,李德顺还不忘对她挤眉弄眼提点了一番。

红绣默默点头谢过,跨门槛进了御书房。

意料之中的,御书房中今日闹起来的两派代表都在。

武将们各个吹胡子瞪眼睛的瞪着对面的酸儒。

文臣则是面带鄙夷,满脸的坚定,似乎今日非要将红绣从位置上扒拉下来一般。

红绣恭敬的叩头行了全礼,一直坐在龙书案后看折子的皇帝才抬起头来。

声音慵懒,带着些戏谑的道:既然诸葛大人已经来了,朕也就说一句,诸位爱卿,你们可听?文武大臣均是一惊。

立即跪下行礼:微臣惶恐。

李天启俊眉一挑,道:朕今日在此言明。

诸葛红绣的官职乃是朕亲口封的,封官之前她所经营的绣妍楼,也是朕授意的。

皇帝此话一出,红绣当场愣住,他授意?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什么时候授意过了?可两侧文武大臣却领会了,原来如此,就说皇上不会连国法都不顾,原来皇上早就重用了诸葛大人,只是并没有摆到台面上来罢了,绣妍楼也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而已。

文官们额头上冒了汗,虽然不服气,可皇帝龙威谁敢触犯?他们反对女子为官,但方才皇帝语气坚定,似乎在没回转余地,这个女子的官是坐定了,众人便也就识相的不再吭声。

皇帝眼眸微眯,见众臣无二话可说,沉声道:王朝青。

大理寺判寺王大人立即上前来行大礼:微臣在。

老百姓的把事儿闹到你那去了,你说此时当如何处置。

王大人额头冒汗,心头将皇帝陛下方才一番话反过来掉过去仔细理会了几遍,确定没有会错意,这才叩头,道:臣稍后便回去贴出告示,大理寺已经调查明确,诸葛大人与兄长诸葛公瑾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并非女扮男装。

嗯。

皇帝满意的点头,特权一事他还不预备对外张扬,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微臣不敢。

没有,那就下去吧。

微臣告退。

适才在金銮殿上闹的风风火火,针尖对麦芒的两派人,如今走了一趟御书房,被皇帝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红绣不仅汗颜,所谓权利,不过如此了。

难怪那么多人想做皇帝,如此说一不二的,感觉一定很好。

回身,刚要跟着文武重臣一同退下,上面那位就发话了:诸葛红绣,你留下。

是,微臣遵旨。

背对着皇上撇撇嘴,红绣转身过来已经是满脸的正经。

皇帝一笑,从龙书案后头站起身,略微活动了下肩膀和脖子,这才下了台阶走到一直垂首站着的红绣跟前,道:老三回来已经跟朕说了,你设计的‘大炮’甚好。

虽然他上了折子,但其中细节之处有许多朕还不甚明白,诸葛红绣,你来给我讲解一番。

臣遵旨。

皇帝出了御书房,一路往御花园方向走去,红绣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垂首凭着记忆讲述她的设计。

其实这种东西的讲解,最好是如那日在张府为三皇子讲解时候一样画个图纸来讲,可皇帝陛下想要走走,又想要听,她只能如此。

她到时无所谓,反正讲的蛮有条理,她自己都明白,可她很好奇,皇帝陛下真的都听得懂,不会觉着混乱?红绣说完了大炮的构造,又讲起了如何瞄准,如何发射。

她低着头,认真在脑海中够了图像,以方便她能用最简洁的语言让高高在上这位听的系统化,听得明白。

可谁知道,她垂着头说话,竟然一下子撞在了皇帝的背上。

痛呼一声,皇帝纹丝没动,红绣却被撞的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两步捂着脑门,还得赶忙请罪:皇上赎罪,微臣是说的太专注了。

皇帝好笑的摇摇头,她方才那点小动作他都看见了,还没遇到任何一个人,在不小心撞到他之后还敢瞪他的,她还是第一个。

诸葛红绣,你方才说,大炮的研制你需要多久?红绣翻着眼睛算了算,保守的道:回皇上,最起码也要个三年五载的。

三年五载?皇帝轻笑一声,戏谑道:朕是等得及,可是咱们南楚国等不及了。

红绣一直垂着头,所以看不到皇帝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语气中藏在戏谑背后的焦急,却是被她捕捉到了。

皇上?皇帝略一沉吟,才道:真前些日得到的线报,北冀国国都大梁城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没头没脑的一句,让红绣奇怪的抬起头来。

皇帝转过身,继续向前缓缓的走,只轻声道:震天雷,同样也轰了北冀国的都城,也险些将那日为父出巡的北冀国皇帝炸伤。

什么?红绣惊愕的眨眼,她一直以为那一次的震天雷是北冀国所为,想不到他们也深受其害,那就是说,还有第三方强大的力量存在,让皇上不得不逼着她将大炮迅速研制出来。

抿唇,红绣斟酌一下才道:皇上,微臣尽力而为,可也得需要两年时间。

毕竟她不是专业的,所有的东西还都要尝试。

皇帝微微一哂,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红绣,斩钉截铁的道:半年,朕给你半年。

半年???半年之后,你若是研制不出,朕倒也舍不得将你如何,呵……说罢,皇帝竟然起步往御书房去了。

他竟然威胁她红绣紧抿着嘴唇,瞪着皇帝的背影,恨不得给他**掌解恨,他当她是什么?机器人吗?竟还用三少爷来作为威胁可是,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能有什么办法。

恭恭敬敬行大礼,叩首道:臣,遵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三章 神医神医你快来第二百八十三章 神医神医你快来蠢材,都是一群蠢材还不给我滚出去商崇宗气急败坏的挥袖,打落了桌上的一整套描金粉彩十样锦的茶具。

为什么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扳不倒那个小娼妇,反而让商业联合会那些个老板上门找他讨回公道,他倒成了利用他们的罪魁祸首商少靖与商金氏对视一眼,盛怒中的商崇宗他们谁都不敢惹,只得低头行礼退下。

不料才走到门前,商崇宗却开口唤道:靖儿,你留下。

商少靖停住脚步,是,父亲。

待商金氏走远,商崇宗这才强忍着怒气,道:靖儿,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商少靖习惯性的一转手里的折扇,依孩儿看,想从女扮男装一事上绊倒红绣已是不可能,大理寺衙门既然肯贴出红绣并非女扮男装的布告,那必然有许多咱们不知道的细节,平民百姓,又如何与官斗?这扮男装的事恐怕皇上都不介意,咱们再咬着不放,惹了红绣是小事,若是惹了上头那位,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商崇宗点头,深吸一口气道:你言之有理。

想不到那个小娼妇竟然有如此人脉,风头似乎比你三叔的还要盛。

父亲,您何须操之过急呢?我怎能不急。

商崇宗叹息道:明儿个诸葛家也要开新款发布大会了,咱们的对手就又多了一个,绣妍楼如今已经抢走了大半个市场,再叫诸葛家分去一小半,咱们与剩余的商铺抢剩下的一块肉,商家也可以关门大吉了。

自从他将商府接手过来,事情就好像一天都没顺过,做什么事都比人慢了一步似的,料子被韩氏坑去,红绣也存着私心,胳膊肘往外拐不帮着自家人,他等了半辈子才坐上商府的当家人的位置,若是在这样下去,他丢人可就丢的打发了。

商少靖微微眯眼,俊美却阴翳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父亲,孩儿倒是有个办法。

讲。

父亲,您为何一定要将红绣踩在脚下呢?商少靖一面说一面察言观色,见商崇宗并无震怒,续道:诸葛红绣的才华咱们都知道,也都见识过了,若是咱们能想个法子将她拉入咱们这一边,会不会比扳倒她更加容易些?商崇宗哼了一声,斜了儿子一眼,靖儿,你肚子里几根肚肠为父会不知?你不就是看上诸葛红绣了?商少靖也不否认,见商崇宗仍旧没有发怒,进一步说道:父亲,您说我喜欢她,我承认,但是我是否看上她了,对于咱们生意上的事一点影响都没有,我的立场永远是站在您这边的。

只不过若是收了她,做了咱们的人,那不是比她与咱们敌对,不日与咱们的竞争对手结盟来对付咱们好得多吗?商崇宗抿唇沉思,仔细分析看来,商少靖说的也不无道理,之前他其实与商金氏一样,都起过想将红绣弄来做儿媳妇的心思,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对红绣越发的厌恶,那个想法也就搁置了。

如今看来,少靖说的也是对的。

算了,少靖,你按着你的法子去做,将她弄回来给你做房妾氏也行。

商少靖展露笑颜,稳重的点头应道:是,孩儿遵命。

但心中的雀跃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过了父亲这一关,他对诸葛红绣做什么那都是名正言顺了。

※※※※应下了皇上半年为期,将大炮研究出来,红绣便整日扎根在张府,忙的不可开交。

眼瞧着到了八月初六,诸葛家也开了新款发布会,她却无暇分身,只得让商少行派沈掌柜去参加,回来再跟她细细描述会上的细节。

如今南楚国大街上,没有人不知道绣妍楼并蒂玉兰的标识,不论能否穿得起出自绣妍楼的衣裳,绣妍楼的品牌都已经深入人心了。

诸葛言威的新款发布虽然开的比较成功,但因着模仿了绣妍楼太多,便显得没什么新意,且衣裳从款式到做工,照比先行推出新品的绣妍楼都差着一截。

不过诸葛言威作为第二个吃螃蟹的人,自然也是勇敢的,而勇敢也得到了回报,诸葛家铺子里的订单,比往常要多了八成。

各个商铺的老板看到风头,见诸葛言威模仿绣妍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可以开发布会。

就这样今儿个张家开,明儿个刘家开,新款发布会在圣京城,都成了一种风俗文化。

商少行本来担心诸葛家也开发布会,会影响到绣妍楼的生意,现在一看,心里也明镜儿一般,对着好容易歇着一天苍白着脸躺在罗汉床上的红绣道:你是不是早算到了这一层?什么?红绣抬起眼皮,回答的奄奄的。

你开了新款发布会,其他商铺自然也会学。

那是定然想过的了。

不过他们学就学去,反正绣妍楼领先了他们许久,再者说秋天来了,绣妍楼也该发布下一季的新款了。

下一季?红绣点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商少行立即在她身后垫上填充式的绛紫色绸缎面软枕。

红绣靠着舒服了,这才笑着道谢,随即道:一年分四季,衣裳自然也不可能只穿同一件吧。

秋季新款之后还有冬季新款,总之,为了那些在穿着上有着永无止境欲望的有钱人,绣妍楼一年四季都会发布新款。

说到此处,红绣翻了个身,望着目光温柔的商少行,道:三少爷,我的会所计划书写好了,在那边的柜子里,你去拿出来瞧瞧。

其他的都是小事,绣妍楼的发展才是大事。

商少行点头,起身,自行拿了红绣给的钥匙打开柜子,从里头拿出足有一尺厚的一叠计划书,雪白的宣纸上均是红绣用鹅毛笔写的小字。

看到这些,商少行便知道红绣在为皇上做事的同时,为了绣妍楼又付出了多少精力。

不等看,先柔声训斥道:红绣,你身子弱,忙活着皇上安排的事已经让你劳心费神,绣妍楼的事若是不急,你可以放一放,何必牺牲你的休息时间呢?在她床沿坐下,商少行大手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道:梅妆和丹烟说,你常常到了丑时才入睡,卯时刚到便起身,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可怎么好?红绣乖乖的听着三少爷的唠叨,微笑着靠在他胸口,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好好的?脸色差成这样,还敢说好好的。

商少行宠溺的责备,屈指轻弹她的额头。

红绣只觉得窝心,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二人静静依靠着谁都不再说话,默契的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过了半晌,红绣才叹了一声,轻声道:三少爷,你说人的贪念过真是无穷尽的啊。

为何这么说??你瞧,以前我在诸葛府的外院里做粗活,整日吃不饱穿不暖,动辄就要被打骂,当时幻想的,不过是可以有一床软软的棉被,能有稳定的三餐,能受到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最基本的尊重。

我生辰的时候,只有娘给我煮的一碗臊子面,我就觉得那是人间美味了。

红绣靠在他身上,把玩着自己垂落在胸口的长发,笑了一下,又道:但你瞧我现在,吃喝住都不用发愁了,若是现在我就收手,绣妍楼便这么经营下去,我的银子也是一生都用之不尽的。

可是我现在有了一个,就想要两个,想要三个,想将绣妍楼更加扩大,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商少行摇摇头,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你不是贪心,你是为了未来做打算。

未来?疲惫的闭上眼睛,红绣苦笑道:你就会安慰我,其实有些事情,你与洛寻是没有必要瞒着我的,越早让我知道,就越是能让我淡然,看开,越是瞒着我,我反而越是好奇,越想知道真相,越是在意。

从商少行身上爬起来,红绣半撑着身子仰头望着商少行的俊脸,他一双潋滟的凤眸里盈满了心疼和深情,无端的让她似乎要被吸进去一样。

她只得别开眼,膝盖骨伤传来一阵刺痛,但她蹙眉人过去了,声音弱了些,轻声道:三少,你说,我还有未来么?虽然红绣强作坚强,笑容也尽量开朗,可商少行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疼了起来。

到底,那日宛月还是与她说了什么啊。

我说过,宛月说的话你不需要当真,无须放在心上。

可我不能不去想,因为她说的,本就是事实。

红绣的呼吸有些急促,脸似乎也比刚才要白了,好像血液都一下子从她的身体抽干了一样。

不只是膝盖再疼,好像胳膊和肋骨也再疼,是那种从骨髓向外透着的疼痛。

商少行搂着她的肩头,并未发觉她的异样,只是摇头道:什么事实?事实就是,我已经与姬兄想法子为你寻来了他的恩师见死不救,你的病只要他在必然手到病除。

姬兄今日就去接了,明儿个就能给你看病。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四章 见死不救第二百八十四章 见死不救那就好,红绣声音越发的弱了,身上竟然开始发起抖来。

如上次发病时候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仿佛一直隐藏在血液和骨髓中,随时随地的跑出来一样,她害怕那种痛苦,眼泪不自觉的盈上眼睫。

手也抓住了身下的锦缎褥子。

三少,我,我好像不大对。

商少行这才低下头,只见她冷汗如水洗一般,正从光洁的额头淌下来。

红绣你怎么了很疼,去叫洛寻来吧。

好像是,发病了。

红绣咬着牙说完一席话,似乎已经废了很多力气。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方才与商少行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能如一滩烂肉一般躺着一动不动,受着凌迟一般的疼痛。

商少行早已经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对着窗外大吼:福全儿商福全听主子的声音中带着焦急,紧张兮兮的凑合过来,还不等进屋,就听商少行又喊,快去请姬公子快商福全心里一个激灵,少爷如此焦急,必定是红绣小姐身子不对了。

连忙应是,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去。

梅妆、丹烟和杜鹃听见动静,赶忙冲进了绣房里来看,见红绣仰卧在罗汉床上,脸色白中泛青,冷汗已经将长发粘在了脸上,双手紧紧抓住被褥,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三婢女也都吓的傻眼,他们知道,即便每日求佛祖保佑小姐安然无恙不在犯病,这病还是犯了。

丹烟镇定些,吸了口气,拉着梅妆和杜鹃去预备热水。

商少行则是搂着红绣的头部,想要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

谁知才刚碰她一下,红绣却发出一声惨呼,啊商少行吓的缩回手,手足无措焦急的道:红绣,你怎么了别,别碰我,好疼,好疼啊。

红绣呜咽着哀求,眼泪如开了闸一般,怎样都忍不住。

上次发病,也是锥心蚀骨的疼,但是那时候只要疼了,憋口气,咬咬牙,感觉自己就能挺过去,就能忍得住不要发出任何惨呼声惹得关心自己的人焦急。

可这一次,疼痛竟是上一次的十倍百倍,好像所有的血肉骨骼和神经都在被人用带毛刺的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

商少行急的嘴唇发青,只得蹲在红绣的床榻前,不敢碰她,也无法救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忍受着疼痛,听着她在忍受不住时候发出的惨呼声。

他知道红绣毅力过人,但凡是能忍得住,她又那会如此尖叫?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办?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莫来求中。

一位鹤发童颜身着玄色布袍的老者站在门口,仰头看着招牌上莫来求三个字。

当下满意的一笑,徒儿继承他的衣钵,瞧他的招牌便知道,他定然是第二个见死不救。

思及此处,老者眉头又皱了起来,摸了摸修袋中那封信,想不到这样一个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徒儿,竟然会在心中写什么如果不救那个女子,世界上也将没有他姬寻洛的存在。

他很生气,但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徒儿那样一个人写下如此绝望的话。

正沉思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瞧见一个身穿着棕色布褂,跑的气喘吁吁的少年奔了过来。

到了门前,商福全还未曾进去,就已经扯着嗓子在喊:姬公子姬公子快去府里,小姐发病了,快去啊喊声引了路旁百姓的侧目,对面铺子的那些小老板纷纷伸着头往外瞧。

而莫来求铺子里,却传来尖锐的瓷器破碎声,紧接着,身着大红色锦袍,英俊如骄阳一般耀眼的姬寻洛便面色惊慌的飞身出来。

福全上去要拉他:姬公子,要快啊但姬寻洛却避开他的手,目光呆呆的望着那鹤发童颜的老人。

师父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姬寻洛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大礼,仰起头来已经是满脸的兴奋:师父,您真的来了,您收到徒儿的信了见死不救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脸上长须飘摆,转身负手道:是不是你信中所说的那女子发病了?带为师的去看。

姬寻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来在心中勾画出许多师徒见面的场面,想象着面对师父的各种拒绝方式,他要如何恳请才能请得动师父大驾,想不到今日他才一回来,竟然主动开口要帮红绣医治。

站起身,姬寻洛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点头道:好,师父,您随徒儿来。

说着飞身形往商府方向去。

见死不救见状,不赞同的皱起眉头,但也快速的跟了上去,别看是须发皆白的年约古稀的老者,身法却依旧清泠飘逸,看得出姬寻洛的一手轻功完全承自此人。

商福全这会子还呆呆的站在莫来求门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居然是真的,方才那位仙风道骨冷若冰霜的老人家,便是姬公子的师父神医见死不救?这么说红绣主子不就有救了姬寻洛与见死不救飞身入了商府,直奔馨苑而去。

还没进馨苑的大门,确定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红绣,你在撑着点,姬兄马山就到了你走开,别理我,走开红绣……闻声,姬寻洛面色剧变,从红绣第一次发病到如今,这还是他见到红绣最痛苦的一次。

连忙回头求救的看着见死不救,祈求的叫道:师父。

见死不救看也不看他一眼,上前大手碰的一声推开房门,大踏步入了红绣的绣房。

梅妆丹烟和杜鹃已经泣不成声,听闻门口的动静,见进门的是姬寻洛与一名老者,心里一喜,连忙让开。

商少行也激动的望着姬寻洛,这位是?姬寻洛满目欣喜:这位便是家师见死不救。

商少行立即行礼,见过前辈,请前辈务必施以援手。

自始自终,见死不救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坐在一直不停痛呼的红绣身旁,抓起他的手腕为她细细诊脉。

屋子里没有人敢说话打扰,就连呼吸都刻意的压低。

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见死不救终于放下红绣的手腕子,从怀中拿出针盒里取出金针刺了她几处止痛催眠的大穴,然后收好针盒,站起身来。

师父,她怎么样?你都用过什么药?用过……姬寻洛不用用力回想,便能将开给红绣的药方单子都背下来,可见对于红绣,他是真的花了心思的。

见死不救冷脸听着,待他全部讲完了,只是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师父?您给她下单子,还是说需要徒儿从旁协助些什么?谁料见死不救居然停下脚步,看着罗汉床上那浑身衣裳都被汗水浸透的女子,冷声道:准备后事吧。

什么师父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置信,梅妆双眼一翻,已经哭的昏了过去,杜鹃和丹烟又是兵荒马乱,赶紧将梅妆抬了下去。

姬寻洛满眼血丝,赤红着双眸道:师父,您说,什么?您说,她没有救?不。

见死不救负手,道:但是我救不了。

师父,天下疑难杂症,还会有难得住您的?您救她,也算是锻炼了自己的医术,多了一项经验罢了,何乐而不为呢?见死不救挑眉:洛儿,你应当不会忘了,为师在江湖上的名号吧?见、见死不救……姬寻洛的心凉了半截,师父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怎么办,却不打算救她。

师父姬寻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老人,道:师父,求您救她,只要她活着,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见死不救低着头,看着跪在自己跟前苦苦哀求的姬寻洛,道:洛儿,你变了。

师父?若是以前,你也会避而不救的。

姬寻洛低下头,额前的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情绪,话虽如此,这天下我可以不救任何人,却无法对她不管不顾。

你会娶她?见死不救问。

不,她已有所爱之人。

姬寻洛笑的苦涩,无论如何,请师父一定要救救她。

说罢已经一个头磕在了地上。

见死不救面色冷淡的望着一直不住磕头的姬寻洛,眼见着他额头已经亲青一片,血也流了下来。

停下吧,她并非生病,也非中毒,而是中了蛊,你也知道,为师对蛊毒仅了解个皮毛罢了,如此霸道的‘噬心蛊我只看得出症状,却别无解蛊毒的法子。

姬寻洛热泪盈睫,摇头不可置信的道:这不是真的,师父,您能救她的对不对?你何苦自欺其人?这种噬心蛊乃是苗疆最恶毒的蛊毒之一,中蛊者起初会乏力,昏迷,待到母蛊越发成熟,人身上的状况也发生改变,到如今,姑母早已长的茁壮,在她身体安家落巢,而她则会时常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每一次发病,疼痛都会甚于前一次,这种蛊毒不至死,大多数中蛊之人都是忍受不了疼痛自尽的。

我看她一个小女子,怕也受不住几次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五章 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言第二百八十五章 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言见死不救早些年成名与江湖,他的医术卓绝,恐怕是太医院多少太医加在一起也及不上的。

可以说,他的断言,便是当今世上的权威诊断。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商少行听到这一席话,已经面无人色,咳嗽了好几声,嗓子眼已经有了腥甜之气。

他不禁踉跄的退后几步,左手掐住了案几的桌面,指尖泛白。

心中不住的问自己,若是这世上没有红绣,他当如何?神医,难道没有旁的法子?或者您有法子让我代她?商少行目光凄然,语气中却尽是坚决,似乎噬心蛊只是寻常的风寒,和两贴药便能治愈一般的小病。

见死不救闻言转头看向商少行,仿佛这一刻才注意到这屋里还有商少行这个人。

代她?语气中带着嘲讽,似乎看不起他不知天高地厚。

商少行点头,正是,若真可以,我愿代她。

呵,别说不能,就是能,我也不会让你代。

见死不救背着手走向外间,商少行与却是一愣,忙追了出去。

神医这女子不守妇道,竟勾搭的两个男子愿为她上天下地,留着也是个祸害,死了反倒干净了。

话音落下,见死不救已迈出了门槛。

神医,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们小姐,她绝不是您想象中那样的女子,她是个好人啊门口的丹烟、杜鹃以及福全一同跪下连连磕着响头。

可见死不救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没什么语气的道:你们准备后事吧,我瞧这丫头的状况,估计再忍个三次左右就决计受不住了。

你们若是真为她好,就给她预备下匕首毒药之类的,让她早日解脱了吧。

叩头的人停止了动作,泪眼连连的瞪着见死不救。

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的人?不救就罢了,还要说这样的风凉话。

见死不救自来练就一副铁石心肠,面对丫头下人们的目光,也是不以为意。

抬腿刚要走,却见眼前红影一闪,姬寻洛飞身形出了屋子,扑跪在他身前。

师父。

姬寻洛仰着头,额头上的淤青痕迹和流在鼻梁上的血迹并未将他俊容减色,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娆。

师父,徒儿叩谢您多年的教导之恩。

说着又磕了个头,平静的道:往后徒儿不能在师父跟前尽孝,望您老人家千万保重。

见死不救挑了挑眉,语气平静慢条斯理的道:你是在怪为师?不。

姬寻洛平静的笑着,师父有您的坚持,徒儿怎能强迫您?只是,徒儿也有自己的坚持,若是红绣当真有个万一,我也必定不会苟活于世上,届时还望师父珍重。

哼见死不救冷哼了一声,竟然不答话甩袖子走了。

姬寻洛腰杆笔直的跪在地上,绝望的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落下来,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

本以为师傅到了,会带给他希望,想不到得到的竟然是绝望。

他既然师承见死不救,见死不救都不懂的蛊毒他又怎会明白?事实上他对蛊一类是只知道皮毛院里,并无深入了解的。

万一红绣真的忍不住疼到要自尽才能解脱的程度,他要如何?是配一副让她解脱痛苦的毒药,还是看着她日日忍受折磨?杜鹃与丹烟见姬寻洛绝望的流泪,知道小姐真是没救了,也虚脱的瘫在地上痛哭出声,商少行斜倚着门框,直看着见死不救离开了馨苑,才转身回到红绣的罗汉床前,在她身畔坐下,轻柔的拥着她的身子,用袖子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

绣儿,莫怕,有我在,定不会让你有事。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痛苦。

低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商少行又一次闷闷的咳嗽出来,他服了姬寻洛给的丸药,痼疾以好了八成,可如今红绣竟然朝不保夕,他真巴不得自己与她同寿,也免得她黄泉路上孤单害怕。

这一夜没有人睡得着。

姬寻洛飞奔回莫来求,翻箱倒柜的将所有医术都找出来挨个查看,寻找解噬心蛊的法子。

商少行则是在落钥后又回了馨苑,嘱咐丫头们不要声张,自己呆在红绣的卧房中守着她。

红绣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坐在身畔的商少行便是一愣,三少?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细若蚊嘤,身上也如没骨头似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回想起今日发病的状况,红绣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她疼痛难忍,但外界的事情还是知道的清楚,她知道一位白须白发的老人为自己诊了脉,那就是姬神医的师父见死不救?商少行本就无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听见她一声轻唤,立即张开眼急切的问:绣儿,你醒了?感觉如何?还好。

红绣强打精神,扯着嘴角给了他一个虚弱却灿烂的微笑:你放心,我没事的。

是,你不会有事的。

商少行也对着她微笑,拿了手边一直煨着的药汤,柔声道:天晚了,我叫丫头们都去睡了,这会儿就咱们两个,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自己忍着,嗯?一匙漆黑的药汤送到了她口边。

红绣闻到药味便是皱眉,下意识的问:是洛寻的师父开的药?商少行手上一顿,道:不是,见死不救又岂能那么容易就给人治病?这是姬兄开的药。

专门对你的症状的。

红绣点了点头,含了两口汤药,已经苦到她忍不住想呕出来。

商少行见她喝得辛苦,却强自拧着眉头坚强的一口口咽下那些漆黑的药汁,连抱怨都不曾有一句,心中钝痛增大。

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半分让她加重心理上的负担,只是将剩下的汤药一口灌了下去,在红绣诧异的目光中俯身吻上她无血色的双唇。

苦到心里去的药汁从他的口中而来,艰难的喝下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炙热闻。

他的唇舌灵活,富含技巧,舌尖扫过她口中敏感的部位,引得她不免浑身越发酥软,她吻过的次数本就不多,这一次还是第一回仅是一个吻便能叫她心中悸动的。

商少行的稳重没有了霸道,有的只有温柔和无尽的珍惜,他默默地将自己的心意借由这一问完全传递给她,他是在给她安全感,可事实上,他何尝不是在为了自己寻找安全感?过了半晌,直到他感觉身下的人儿呼吸不顺,他才半撑起身子,右手长指轻轻撩开她脸上的发丝,轻声道:绣儿,我爱你。

红绣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双凤眸,这是第一次,他如现代人那般,如此直白的表达出他对她的心意。

在古代吗,能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是不是不合礼教?她不懂,她只知道商少行那样的性子,是不会随意说出那三个字,可一旦出口,便就是一生的承诺。

免力抬起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想主动亲吻已是不能,红绣温柔的笑着,气弱的声音调侃道:三少,总算说出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好?商少行脚下蹬了靴子,翻身上榻,将红绣揽入自己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头,这才道:我是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往后,若是我想吻你,便马上吻你,我想抱你,便会抱你。

我心中对你有爱,就会立即告诉你,不会在藏着掖着,不会再浪费光阴。

这话商少行之前也曾对她说过,可那一次的心情却与如今不同,为何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痛苦和绝望?三少。

嗯?是不是我的病没有救了?商少行猛然张开眼,心中暗骂自己为何这么不小心,将情绪流露出来了。

红绣是何等聪明?她的聪明,又怎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消失?不是。

商少行将她搂紧,我只是有感而发,今日真是被你吓坏了。

顿了一下,商少行又道:姬兄已经回去求他师父了,虽然见死不救的脾气古怪了些,可诊治你身上那点小病他必定手到擒来,只是须得费些波折罢了,你就安心养着,乖乖的听姬兄的安排吧。

红绣默然点头,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又说不出来。

也不知方才她喝得药里掺了什么。

她竟然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好似张不开了一般。

鼻端闻到的,是商少行身上淡淡的清澈香气以及熟悉的药味,环着她的,是商少行结实的臂膀。

红绣明知这样与他相拥而眠不合礼数,仍旧抵不过对他怀抱的眷恋和困倦,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只有商少行,搂着她娇弱的身子,一直张着眼睛盯着承尘直到清晨,眼看着丫鬟们快进来伺候了,才离开了卧房,悄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看来这时候他还是必须去找宛月了,他需要联系二哥,求二哥帮忙。

南疆人善蛊,他就不相信,翻遍南疆找不出一个可以解噬心蛊的高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后事??第二百八十六章 安排后事??小姐,您就歇歇吧,奴婢求您了还不成?梅妆抓走红绣手里的绷子,不满的唠叨:您瞧瞧,好容易不写那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这又急着做衣裳,您养好了身子往后裁多少身衣裳奴婢也不管您,但您看看您现在,瘦的本就没剩下几两肉,脸上也没也血色,等会叶大人还要来接您去当差,您就不能先歇一歇,多怜惜您自个儿一些吗?红绣无奈的摇摇头,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叹道:好梅妆,你轻声点,嚷的我头都疼了。

我这不是赶着将三少爷的冬衣做出来么。

冬衣?夏天还没过完呢,您急个什么劲儿梅妆跺脚,声音里隐约有些哽咽。

那日之事众人从没有在小姐跟前提起过细节。

可是小姐却好想已经知道了什么似的,连续三日,回了府就忙着裁衣裳,说是要紧着帮三少爷多做几身衣裳,就连姬神医她也帮他裁好了一身绯红色锦缎的外袍,就差领口袖口处的十样锦花样子没有绣完了。

小姐如此反常,她瞧着心酸的快要发疯了,恨不得她哭两声,诉诉委屈,也比这样如往常那般微笑,其实将痛苦压在心底来的让人舒坦啊。

丹烟见气氛不对,暗暗怪梅妆不懂克制坏了小姐的心情,忙上前转移话题道:小姐,要不奴婢服侍您盥洗更衣吧,待会马车就来了。

让叶大人久等总是不好。

红绣摇摇头,躺在湘妃榻上,怀里抱着软绵绵的填充式暗紫色锦缎枕头,道:梳妆打扮就不必了,反正我这脸色怎么拾掇也好看不了。

我迷瞪一会,待会儿,马车来了你们叫我。

是。

两人齐声应是,一人轻手轻脚关了雕花的木窗,另一人去抱了纱被来帮红绣盖上。

谁知道红绣的呼吸才刚均匀绵长,似乎睡了,外头却传来一阵说话声:你们小姐呢?语蝶小姐安好,我们小姐身子不适,正休息呢,待会叶大人还要来接小姐去当差,语蝶小姐,您看您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

说话的是杜鹃,她实在不忍才歇下的红绣被打扰,才斗胆请主子先离开。

商语蝶瞪着面前杨柳细腰的俏丫鬟,心里便是一阵妒忌,她虽然也生了张美貌面庞,可越是年龄增长,身子越发丰腴,行哥哥喜欢的是红绣那样半死不活的柔弱美人,她却怎么都柔弱不起来,要是能瘦一点,那该有多好?滚开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商语蝶气结的抬腿就踹。

这一脚正踢在杜鹃的膝盖骨上,疼得她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再想使力已是爬不起来,冷汗也沿着清秀的脸庞滑落下来。

外头动静一响,红绣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半撑着身子起身,正看到了商语蝶将杜鹃踹倒的一幕。

梅妆,快扶着我起来。

右手拉着梅妆的袖子,红绣气的声音发抖,这骄纵小姐发脾气,隔几日就到她这里来发一次疯,她不烦,她都烦了梅妆忍着怒气,将红绣扶了起来,院子里丹烟和几个小丫鬟也将杜鹃扶了起来。

红绣出了屋子,虽然这些日病痛折腾的她形销骨立,可身上气势倒从未减弱,仅是微微眯着杏眼看了商语蝶一眼,便叫后者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

语蝶小姐,怎么,我院子里的人惹了您?商语蝶单手叉腰,丰腴的小脸上满是倔强:我身为商家的小姐,打罚个把奴才,还要经过你的同意?红绣摇摇头,还真是二婶的女儿,语蝶小姐,既然身为商家的小姐,该懂得的规矩便应该懂得,你如何打罚商家的下人,我管不着,可你动的是我的人。

你将来也是我行哥哥的人,你的人就是我的人,我怎么动不得了商语蝶有些心虚,前些日红绣在小花园里打了张妈**事她是知道的,连母亲那么厉害的一个人,都没有压得住红绣,她现在真有些后悔自个儿方才一时的冲动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不能让人觉得她怕了她不是?商语蝶瞪起眼睛,刚要说话,却见红绣疲惫的扶了下额角,随即拉了一下丹烟的手,回头柔声吩咐道:丹烟,你去兰思院跟老太太说一声,请她将语蝶小姐带回去。

梅妆,花儿,扶着杜鹃去屋子里歇下,赶紧请个郎中好生诊治诊治,若是腿上落了病可不好了。

是,小姐。

丹烟和梅妆双双行礼,按着吩咐办事。

商语蝶一看丹烟马上就要出院门,这事若是叫祖母知道,挨骂的定然是她,当下回头斥道:小玉,还不将那个丫头给我拦下来商语蝶的贴身丫头小玉本是个怕事的性子,见小姐怒目横眉,心就已经揪了起来,让她去追丹烟, 她哪里还有胆子,可小姐之命不敢违,只得撒腿就追,提着裙摆还险些被绊倒。

商语蝶见了越加的生气,凭什么连红绣的丫头都比她的机灵红绣疲惫的摇摇头,转身往花厅走去。

商语蝶见她不理她,追上去大吼道:诸葛红绣红绣头也不回,语蝶小姐有何指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语蝶小姐,我很累,你若有事,就请直言,若没事,我就不留你了。

商语蝶听了却好像消气了一般,竟然笑了起来,语气也没有刚才的那般冲了,温言道:你就不好奇,我行哥哥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吗?红绣无奈,他做什么自然会亲口说与我,不劳你费心了,语蝶小姐,若不想被老太太的人逮回去,我劝你还是自行先走吧。

他每日去西月楼**,回来也告诉你?语蝶小姐,请你慎言。

慎言哼他这几日天天去宛月姑娘那,回来没对你说吗?我看啊,你很快就会有个妹妹先进门了。

风凉话说完,商语蝶没用人撵,自行转身走了,笑的也越发欢快。

红绣脚步停住,站在台阶上背对着商语蝶。

梅妆扶了杜鹃回房,这会子恰好听到商语蝶的话,连忙上前来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说,三少爷不会做那档子事的。

爷们儿在外头兴许有应酬,您当相信他才是。

是,我相信他。

红绣苦笑,见死不救都找到了,他还有什么事可求宛月的?不,应该说,他还有什么事可求他二哥的?见梅妆苦着脸,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字,红绣笑了起来,转移话题道:郎中请了吗?已经叫人去请了,杜鹃看起来似乎很疼,那语蝶小姐也真够狠的,竟然反着踹人膝盖,若是力气大,还不将骨头踹断了。

那些做主子的,几时又在乎过下人的死活。

红绣叹息着下了台阶,往后院罩房走去,梅妆也快步跟上,道:小姐,您趁着这功夫去歇一歇吧,杜鹃这儿有小丫头照顾着呢。

我瞧瞧她情况如何在去休息。

不管怎么说,杜鹃是为了帮她说话才遭了牵连,想到上次在花园里的事,似乎倒霉的总是她。

杜鹃的屋子干净整洁,红绣一进门,屋里陪着杜鹃说话的两个小丫头都是一愣,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给红绣行了礼。

杜鹃坐在床榻上,刚要下地,便被红绣制止了。

杜鹃,你坐着就是。

红绣坐在了杜鹃床榻旁,拉着梅妆站在自己身旁,又吩咐小丫头们下去瞧瞧丹烟回来了不曾,这才歉然的望着杜鹃。

自打跟了我,你就总是被带累。

杜鹃受宠若惊的摇头: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跟了您,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呢,再者说今儿的事本也不怪你。

梅妆也道:小姐,奴婢们跟着您享福着呢,您可莫要胡思乱想。

这时候丹烟进了门,瞧见红绣坐在杜鹃床畔,笑着打趣道:小姐这是要训话?红绣答非所问的道:你去老太太那儿了?丹烟笑道:不曾去,小姐方才暗地里捏了奴婢的手,奴婢就知道您的意思了,语蝶小姐闹腾的欢,您不过是想吓唬她走罢了。

惹到老太太那儿,又要费事许多,您不愿意与他们多打交道。

红绣赞许的点点头,随即道:我不过是今儿个没有多余的精力罢了,待我好些了,再去处置他们。

看了看脸色煞白的杜鹃,又看看梅妆与丹烟,红绣突然话锋一转,询问的道:你们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小姐?跟了我,虽说吃的用的我不曾短了你们的,可我不在府里,你们多少也要受些闲气的,凡巧没了,我猜得到她死因许是与我有关的,却打听不到任何线索。

如今又累的杜鹃两次挨打。

说道此处,红绣叹了一声,道:往后,杜鹃就还回三少爷的书房吧。

杜鹃吓的脸色发白,忙要起身叩头:小姐,奴婢……别急,我话还没说完,我说的,是‘往后’啊。

红绣拉着杜鹃的手拍了拍,回身握住丹烟和梅妆两人的手,抬头细细的望着他们。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她们年龄相仿,丹烟年长,梅妆年纪小。

跟了她这段时间,他们二人已经出落的越发标致。

丹烟瘦长的脸颊白里透红,上挑的椭圆形眼睛中满是睿智,眉目间透着干练。

梅妆也早没了初见时候的怯懦,变成了个性开朗正直的妙龄少女,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甚是惹人喜欢。

你们跟着我最久,也陪着我一同出生入死。

梅妆的事好办,我已经与三少爷商量过了,回头选了好日子,就将你许给福全儿。

小姐梅妆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谁也不跟,就跟着您伺候您当年若不是伏大爷买了奴婢,您又好心留了奴婢,奴婢早就被我娘打死了。

奴婢说什么也不嫁人红绣却不回话,望向丹烟,道:丹烟,你可有中意之人?丹烟眉头紧锁:小姐,奴婢没有。

嗯,那你与杜鹃一同去伺候三少爷如何?红绣站起身,双手搀着梅妆起身,笑着道:三少爷那个人,别瞧着似乎不通人情味,但他却是有情有义之人,你与杜鹃跟着他,断不会吃了亏去,看在曾伺候过我的份儿上,对你们未来的婚事他也会上心,待有了中意之人,就叫他备下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也不枉费咱们相处一场。

红绣的一番话说完,已是吓得三个婢女胆战心惊,丹烟摇头,道:小姐,奴婢不去,您也不用忙着想这些个有的没的,姬神医医术当世无人能及,他的师父见死不救更是名扬天下,两人合力难道还治不好您的病?奴婢知道您在想什么,您得对三少爷和姬神医有些信心,不能如此吓唬自己,也吓唬奴婢。

就是,小姐,您把这些事都安排齐全了预备如何?奴婢是要看着您跟三少爷成婚才肯嫁给福全儿的,不然就让他,让他打光棍去傻丫头。

红绣轻轻刮梅妆的鼻尖,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的,看中了谁,就要仔细抓紧了,不然后悔的还是你自己。

回身望着杜鹃,红绣道:你们虽然是我的婢女,可我从没将你们看做是下等人,咱们日日在一起,如姊妹般亲近,今儿个咱们谈的这些话,只是我心里头的一些想法,怕往后没机会说罢了。

你们也不要说出去,将来若是我真有个万一,你们再与三少爷提。

杜鹃闻言,眼泪落了下来,不顾腿上的疼下了地,跪下来磕头痛哭: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好了,快起来。

红绣没让杜鹃将话说出来,而是双手搀着杜鹃,一旁丹烟和梅妆也扶着她起身。

杜鹃低泣着,如今已经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账册丢了的那日,她在小花园里被二夫人打,引了小姐出去,确实是她与二夫人商议过的,她喜欢姬神医,可姬神医眼里头只有小姐,她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被嫉妒冲昏头了。

可她想不到,二夫人会偷走小姐的账册,她以为二夫人只是想为难小姐一下的。

从那事之后,她一直忐忑度日,生怕此时被三少爷发现了。

她在三少爷跟前禀报了小姐生活的几处细节都会被掌嘴,若是被三少爷知道她背叛小姐,还能有命吗?而且小姐一次次的护着她,方才她被语蝶小姐踹了一脚,小姐又为了她出头。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怎能不感动?又怎么可能不内疚。

她要认错,小姐拦着。

她明白,丹烟和梅妆对小姐都是忠心耿耿的,若是他们知道她曾经故意引小姐去小花园被二夫人羞辱,定会恨她排斥她,往后就没法在馨苑呆下去。

可小姐不让她说。

杜鹃的眼泪如决堤一般,紧紧握着红绣的双手:小姐,奴婢知错了,多谢小姐。

多谢小姐。

丹烟和梅妆对视了一眼,隐约觉着有事。

却见红绣笑着摇摇头,道: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杜鹃,你好生养着,待会让郎中好好瞧瞧,等姬神医来的时候我再求他给你开副药,你放心,腿定落不下毛病的。

杜鹃哽咽着点头,这样宅心仁厚的主子,她若是不好生跟着,都对不起老天爷给她的机会。

红绣说了这么多话,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转回身往外走,道:我去躺一会,叶大人的马车估计也快到了。

小姐,今儿个月夕比评,您是不是没空去看了?丹烟跟了出来。

红绣摇摇头:没空看,也没心思看。

韩氏今年有赵姑娘,若是没有绣剑山庄的那些个高手来,她是稳赢的。

到时候府里又要一团乱了。

丹烟皱着眉头,上前扶着红绣的手臂:老太太和二老爷定会迁怒到您身上。

随他们吧,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话间二人绕回了正院,才刚预备进卧房,就瞧见小丫头垂首走到近前:小姐,叶大人的马车到了。

知道了,备轿吧。

梅妆眉头拧成个疙瘩,小姐这不是又歇不成了?进屋去拿了件柞蚕丝的藕荷色罩袍,道:小姐,您今儿穿这身襦裙太素净了,披上这个会亮堂些。

红绣穿的是素面的交领白色绫衣,高腰的雪纺挑线裙子。

美则美矣,只是少了些人气儿,感觉随时会临风飞走似的。

伸手任梅妆为她罩上真丝罩袍,腰间搭上玉带扣,接过檀香木的扇子,这才笑道:好了,你们好生在家里头呆着吧,若是语蝶小姐再来滋事,就去兰思院叫老太太来领人。

是,府里的事您不用挂心,奴婢自会处理的,小姐仔细些身子,若觉着不适就紧着服药。

知道了,你回吧。

※※※※姬兄,钻研这两日,可找到解蛊的法子?莫来求的书房内一片狼藉,姬寻洛长发披散,盘腿坐在地上的书册中间,抬起头来望着商少行,黑眼圈严重,显然是几日来没有好好休息过。

没有。

我师傅也不知去向了。

放下书册,靠在背后的书架上看着屋顶的承尘。

商少行点头,盘膝坐在他对面,与姬寻洛一样,他身上的袍子也几日没换过,下巴上长了胡茬,面色憔悴。

既然你解不了,那就得想想旁的法子。

什么法子?若是能推算出红绣下次发作的时间,就能好办一些。

姬寻洛猛的低头看他:你的意思是……?让京畿卫叶大人看到。

商少行这几日市场去西月楼,便是打探二哥的消息,可是今日他得到二哥的回信,诸葛红绣的死活与我无关。

这一句话,便将他对他的期望打了个粉碎。

也好,二哥不管便罢了,反正他也担心万一皇上知道了他们与北冀国的人有联络会对红绣和他自己不利,如此一来,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南楚国最有权势最有能力的人身上。

皇上现在对红绣非常重视,她在研造部任职,研究的均是些皇上重视的东西,皇上想要那些利国利民的新奇物件,便会在乎红绣的死活。

我也想过,南疆奇人无数,定会寻到能解蛊之人,但仅凭你我之力就不如借助皇上的能力。

姬寻洛点头,眸中生气一些希望,商兄,你的意思,是让红绣发病的时候赶上京畿卫叶大人在场?正是,最好是红绣去当差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看到,这样一是比较可信,二来皇上或许会给红绣假,让她歇一歇,人多了,总比叶大人一个人说话有力度。

我知道了,不过她身上的蛊毒我控制不了,且她身子弱,我也不能用旁的法子制造假象,人体构造十分复杂,中了毒,就好比白衣染血,即便洗干净了还是留有印迹,所以我不能那她的身子开玩笑。

商少行点头,沉吟道: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将实情告诉红绣,让红绣装病,在列为大人面前演一出戏。

可是她若知道了会不会……你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商少行打断了姬寻洛的话,苦笑了一声:红绣十个聪明人,这些**我的反应已近给太明显了,更何况,让她知道了,总比就这样眼看着她一直受蛊毒之苦要好得多,在南楚国,皇帝的力量远远要比任何人都强大。

你我必须善加利用。

姬寻洛懊丧的抓头,长发被他抓的越加凌乱,俨有蓬头垢面之势,他身上哪还有从前逍遥自在的神医姿态?好吧,就按着你说的。

姬寻洛顿了一下,才苦涩的道:这话还是你来告诉她吧,我想,你对她更有安抚的作用,她能好受些。

嗯。

商少行点头,便不再言语。

二人在满室的凌乱中对坐着,门外的诸葛绿绮紧紧皱眉,攥着食盒的手已经指尖发白。

又是诸葛红绣,为什么在姬寻洛的眼中,永远都只有那个女人,却从不正眼看她一眼。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小心掳获人心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小心掳获人心红绣,如今南方五省旱魃为虐,已至路有饿殍,十室九空。

皇上已在早朝上下了严令,惩处了许多地方官员,并派了钦差大臣前往赈灾。

国库虽不至空虚,可咱们所研究的这些还是能省则省着些,免得叫那些老八股再参奏咱们一本。

张析昊将茶盏放在红绣的书案上,低声叮嘱。

红绣闻言蹙眉。

他们居住在圣京城,当初国都选址也是下过苦心的,是旱是涝圣京城被波及的几率都很小,可她也知道,离开圣京城,老百姓过的日子并不宽裕,皇帝登基三十三年,前二十八年曾连续五次北伐,导致国库空虚,老百姓怨声载道。

如今这几年才缓过来些,却又赶上老天爷发怒。

我知道了。

端起茶盏,红绣抿了一口,如今她还能喝到茶叶,受灾的地区老百姓却连喝水都成了奢望。

思及此,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张析昊摇了摇头,早知道你是这幅性子,不预告诉你的,可该说的又不能不说,你也别太往心里头去了,朝中多少能人贤臣想法子呢,你一个小小女子又做的了什么。

你只许安心做好分内事吧。

红绣笑着点头,转移话题道:析昊,我听说这些日到你府上议亲的不少,令堂如今忙活的不行,你预备什么时候成婚,我也好预备礼物。

这还不好说。

张析昊清秀的脸上带了红晕,咳嗽了一声道:礼物倒是不必了,我瞧最近清瘦了许多,你好生的养好身子,就算是礼物了。

话说完,张析昊惊觉自己说的过于暧昧了,转而又补充道:你如今是咱们南楚国重要的栋梁之才,为了南楚国着想,你也得仔细身子。

红绣闻言一笑,道,如今我算知道张大人有多么忧国忧民了。

你放心,我定会留着有用之身为南楚国多做些事的。

说完了,她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前世抗战时期的地下工作者了。

给三殿下请安。

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问候声。

红绣与张析昊对视一眼,起身迎到门前,双双行大礼:三殿下。

快免礼吧。

李彧伸手虚扶,待红绣抬起头来,他先是愣了一下:诸葛大人可是身体不适?谢殿下关心,我身子无碍的。

李彧杏眼微眯着,关切的道:诸葛大人可要爱惜身子才是,才几日不见,你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了。

不如稍后我请御医来为你诊治?多谢殿下好意,微臣已请大夫诊治过了,也开了方子,过些日就当痊愈了。

李彧皱了下眉头,点头道:既然如此,待诸葛大人需要之时便说与我。

可千万不要客气。

是,微臣谢过殿下。

三人按着身份落座,有婢女重新上了茶,李彧这才道:我才从父皇那来,据说北冀国的使臣已在路上了。

嗯?红绣一听,马上就联想到那日皇帝说的——北冀国也有同样的状况,震天雷炸了北冀国的国都大梁城,险些让北冀皇帝见阎王。

三皇子李彧见红绣沉默不语,笑道:诸葛大人,你可有什么看法?红绣微微一笑:臣不敢妄言。

这里只有咱们三人,诸葛大人可以畅所欲言。

红绣摇摇头,笑道:小女子怎敢妄谈国事?哎,莫非红绣是信不过我?李彧称呼上突然而来的转变,让红绣不由一愣,殿下说笑了,臣怎会信不过殿下?只是……那便说说你的看法吧。

霸道的说完,李彧靠在了椅背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副耐心做听众的样子。

红绣无奈,皇子殿下的命令她怎能拒绝,只谨慎的道:微臣觉得……红绣,往后张府若只有你我以及张大人三人,咱们便直呼名讳吧。

这……红绣沉吟。

张析昊苦笑,他好像是多余的了,若识相点,他现在是不是该给三殿下与红绣独处的空间?可是红绣与商家三少爷早有婚约,此时人尽皆知,三殿下突然表现的如此激进,意图未免太过明显。

他走了,似乎太不够义气。

思及此,张析昊坐着温丝未动,也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红绣见张析昊没走,心底里松了口气,笑着道:既然如此,红绣便妄言了。

李彧笑着扬了下手,示意她说下去。

红绣想了想,谨慎的道:红绣觉得,北冀国使者前来,八成会与咱们南楚商议结盟。

结盟?李彧目光闪了闪。

正是,南楚与北冀两国的存在是一种平衡,如今有第三方的存在打破了这种平衡,我想濮阳元灏或许感觉到了危机,此次出使,首要便是想断定那震天雷是否是咱们南楚国的杰作,若证实与南楚国无关,便会提出联合结盟的建议,两强国合并力量对抗未知的第三方力量,这对于现在的南楚和北冀都是最好的选择。

红绣并未说的太细,只是将脑海中善念想到的笼统说了说。

李彧目光深邃,微笑不语的看着红绣。

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何父皇会顶着那许多非议,一定要重用面前的女子。

她真如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让人忍不住深入去探究。

若是她与那个位子之间,不需要作抉择,可以同时拥有就好了。

回到府里已经是戌初,天色昏暗,府门前挂着大红的灯笼,才刚下了马车,就看到门口连个小厮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然后将小轿预备好。

红绣上了轿,靠着背后的墙壁合上眼,只觉得身心俱疲,似乎发病一次,她的体力便下降一层。

不敢回想那蚀骨之痛,因为只要想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下一次的发病。

她很清楚,但凡还有一点点的办法,姬寻洛也不会让她如此忍受的。

到了馨苑,才下了轿子,看到门口花儿和另一个没留头的小丫头蹲在台阶上闲聊。

看到红绣回来,两个丫头均站起身来行礼,那小丫头转身撒腿进了院子报讯,花儿则是扶着红绣迈进门槛:小姐,三少爷才刚回去。

戌时初府里要落钥,三少爷想等她也是不成的,面子上要做足了。

红绣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花儿被她笑的红了脸,低着头扶着红绣下了回廊的台阶,迎面丹烟和梅妆一同迎上来行礼,一左一右的扶着红绣去往卧房,到了门前却没跟进去。

梅妆用下巴指了指屋里,低声道:小姐,饭已经摆好了,您和三少爷慢用。

那语气暧昧,让红绣忍不住脸颊发热,暗地里轻轻掐梅妆的手背:臭丫头。

哎呦,小姐您想杀人灭口啊?梅妆拉着丹烟笑着跑开,还不忘冲着红绣做鬼脸。

红绣轻笑着推门进屋。

屋里已经点了绢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绢屏照过来,朦朦胧胧的温馨。

一面往里间走,一面解开腰间的玉带扣,才刚绕过屏风,便被商少行一把拉进怀里,跌坐在他腿上。

三少,别这样,外头能看到。

红绣在他耳边低声道。

商少行摇摇头,指了指挂在窗前厚重的棉绒帘子,笑道:你早先就预备下了帘子,外头瞧着屋里乌起码黑的,还怕谁看得到。

那是我早上贪睡,嫌日光刺眼才……商少行轻啄她的嘴角,打断了红绣的话,吻了吻她的额头,商少行收紧怀抱,温言道:今儿可曾发病?不曾。

那就好,用了晚饭不曾?还没有。

那,可曾想我?……想了。

商少行抱着怀中清瘦了许多的女子,听着她令人窝心的话,只觉得心头酸楚。

绣儿,我有事要跟你说。

红绣安心的坐在他腿上,靠着他的胸口,双手搂着他的腰,闷闷的道:你说。

商少行在心中构画了许多遍的话,到了此刻,却如刺哽在咽喉,怎样都开不了口。

红绣听着他的心跳,见他半晌不语,坐直了身子,仰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是不是见死不救不肯救我?商少行抿着嘴唇,点了下头,嗯。

红绣笑了一下,重新靠在他胸前:我早想到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见死不救那样容易医治别人,他就不会得那样一个名头了。

你们已然尽力,人各有命,三少,此事你无须放在心上。

商少行下巴搁在她头顶,心中百感交集。

这时候,若是红绣暴跳如雷,怨他怪他,他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偏偏她如此淡然,将所有情绪藏了起来,用笑脸对待每一个人,看着咋样坚强的她,他心里又怎么可能好受?但是为了救她,他只能说实话。

绣儿。

嗯。

其实,你并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蛊。

红绣一愣,倏然坐直身子。

中蛊?起初姬兄也没有发现你是中了蛊毒,只当你是中毒来帮你医治的,是见死不救来了之后才确定了你中了噬心蛊。

他们师徒二人都不擅长解蛊,而南疆那边擅长用蛊的人很多,我想南疆应该找得出能解噬心蛊的人。

所以,我想利用皇上的力量。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八十九章 没有我乃们就输定了第二百八十九章 没有我乃们就输定了红绣一夜没睡。

商少行的话萦绕在耳边不散。

他的法子是好的,她也相信按着他说的去做,皇上定然会派人去南疆为她寻能解蛊毒之人。

只是如今知道自己中了蛊,身体里某处正养着母蛊,她便觉得从内心里往外的恶心。

到底是谁,会这样恨她入骨,恨不得让她疼死,让她多受些罪,也不给她一个痛快?清晨,梅妆和丹烟进屋来伺候红绣起身,见红绣眼下明显的阴影,心中都是一阵难过,小姐这样下去怎么行,就是好人身子也折腾垮了,更何况是她这样孱弱的身子。

小姐,今儿个还去当差么?不去了,有些乏,昨儿个回来的时候已经与叶大人说好了,让他不用来接我。

太好了,小姐今日就好生歇息,奴婢给您炖补汤补补身子。

梅妆笑着应声,回头去张罗着摆早饭。

丹烟则手脚麻利的伺候红绣盥洗更衣,梳头打扮。

才刚打理妥当,外头就传来姬寻洛爽朗带着笑意的声音:红绣,你今日感觉如何?姬寻洛穿着一身白色的缎袍转屏风迈大步进了屋,在红绣身旁寻了个空位坐了,先抓过她的手腕来诊脉。

而红绣的目光则是盯在他的脸上。

才几日的功夫。

姬寻洛也整个瘦了一圈,原本好看的脸型变了形,脸颊如今已经塌了进去,显得消瘦而疲惫。

为了她身上的蛊毒,不只是三少爷,姬寻洛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作为一个大夫,因为身负着比旁人多的技艺,所以也比旁人多了几倍的责任,更何况他对她还一直都存着那种心思,那些责任在他的心里更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热又放不下。

想到这里,一句话已经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洛寻,谢谢。

姬寻洛把脉的手一顿,看着红绣的小脸半晌才嗤的一声笑:说什么谢字,你我之间,还需说这一句?这句话虽然出自他真心,可他也怕红绣听了不喜欢,随即又补充一句:跟朋友还道谢,莫非不拿我当朋友?红绣看着他似嗔非嗔的俊脸和他嘴角噙着的邪魅笑容,忍不住也随着笑了起来,顺着他给的台阶,笑道:当然不是。

不是?不是拿我当朋友,还是不是不拿我当朋友?如此绕口的话,听的红绣脑子打结,扑哧一声笑,轻捶了他手臂一下:好了,你明知道我是如何想的,还来逗我。

姬寻洛微笑,只要红绣能展露笑颜,让他做什么他也甘愿。

丹烟此刻上前来,笑着道:早饭已经摆下了,请小姐和姬公子移步。

红绣站起身走向外间,回头对姬寻洛道:一同来用早饭吧,你不是也没吃呢。

好。

红绣的饮食素来简单,早饭只是粳米粥,佐四样小菜,两样小点心。

姬寻洛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三碗粥,灌了个水饱,随即喝着热茶看着红绣慢条斯理的喝着她那第一碗粥。

冷不防说了一句:今儿个我纳妾。

咳咳——红绣一口粥没咽好,剧烈的咳嗽起来。

姬寻洛走到她跟前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笑着道:我看上了西月楼的月倩和碧影,正好诸葛大小姐在府里头也寂寞的慌,我便给那两个赎了身,估计过一会我的人就去将月倩和碧影接回府了。

红绣喝了口茶顺顺气,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人高马大的姬寻洛:洛寻,你纳妾,诸葛绿绮怕是会有意见的。

有意见?哼,那不就犯了七出之罪,善妒的女人我可不要。

重新坐在她身旁,姬寻洛又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若是你嫉妒,我兴许还会觉得开怀一些,毕竟那能证明你心里有我。

红绣尴尬的抿了下苍白的嘴唇,这才道:诸葛大小姐嫉妒,那也是说明她心里有你。

可我不稀罕。

姬寻洛的语气有些孩子气的倔强,望着红绣的双眼,认真的说:她心里有谁是她的事,就好像我心里有谁也是我的事,与旁人无关。

红绣抿着苍白的嘴唇,半晌无言,直到外头传来姬寻辰的声音她才算是下了台阶。

红绣姐姐,你今天还要出去?这些日馨苑里乱成一团,姬寻辰一直是由丫头们照顾。

红绣张开手臂示意寻辰过来,坐在椅子上将小孩搂在怀里:姐姐今天不出去,就在府里陪你玩。

姬寻辰小脸上表情酷酷的,脸颊却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看向姬寻洛道:哥,你要是不能对人家好,就别娶人家。

额……姬寻洛无语。

姬寻辰哼道:爹旁日说的话你不听,我可是听的,他说若是不能对每一个妻妾公平,那就不要娶了那么多个,让家宅不和。

听着小孩认真的话,姬寻洛苦笑了起来,公平?这场婚姻从一开始便是不公平的,今生都不可能公平。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大人的事做什么,我让你背的书你背好了?背好了。

过来,别累到你红绣姐姐,来背给我听。

……红绣看着认真背药典的两人,目光转为柔和。

这样温馨的场面也不知今生还能见到几回。

小姐。

门口是杜鹃的声音。

红绣回头:杜鹃?你怎么下地了,腿都好了?杜鹃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不过鹅蛋脸上笑容很灿烂:多谢小姐挂心,奴婢没事的,才刚老太太屋子里的晚秋姑娘来了,说请您到兰思院去一趟。

红绣蹙眉,昨日刚比完月夕评比,今日叫她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那三少爷那边呢?回小姐,晚秋姑娘说已经命人去请了。

嗯。

听闻商少行也去,红绣心里似乎还有了些底,扭头对姬寻洛道:洛寻。

姬寻洛抬头看她。

红绣命杜鹃过来,道:我这丫头那日被人踹中了膝盖骨,这两天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姬神医,你帮着瞧瞧?她的语气俏皮轻松,语调轻柔,说的姬寻洛心都软了,即便懒得医治这样的小病,又哪里能忍心拒绝?当下点头对红绣微笑,又对杜鹃招了下手。

杜鹃俏脸红透,走到姬寻洛跟前行礼:姬公子。

嗯。

坐下。

姬寻洛指着对面的椅子。

杜鹃不敢全坐,只是搭边半坐着。

姬寻洛用手捏了捏她受伤的膝盖,杜鹃则是要挽起库管给神医检视。

她红着脸,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自己的肌肤第一次见人,还是被她一直心仪的男子看到,她的心里除了紧张就是雀跃。

想不到,姬寻洛竟然制止了她的动作,道:不用看了,你腿伤没什么大碍,只是骨头接触之处有炎症,充血肿胀才让你行动不便,往后尽量减少走动便是。

说着起身到书案旁抓了红绣的鹅毛笔,龙飞凤舞的写了张方子甩给杜鹃,汤药煎服,十日内便能痊愈,你下去吧。

杜鹃双手捧着姬神医千金难求的方子,心中暗暗失落,行礼退了下去。

红绣松了口气,站起身刚要说话,姬寻洛就说:你去吧,我在这教教寻辰。

好,我只带丹烟出去,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梅妆去办就是。

知道了,快去吧。

兰思院,气氛比往常要压抑许多,红绣下了轿子,虽然也有王妈妈和几名丫头媳妇子上前为她殷勤的掀轿帘,行礼问安,可他们的声音却是尽量压低的。

红绣见下人们如此噤若寒蝉,便知道里头说不定刚下过暴雨。

也难怪,老太太疼二老爷如心尖上的肉一般,好容易从孙子口中给儿子夺了食,儿子却不争气,那么大的一块肉险些叼不住。

她拐弯抹角的来求她那么多次,什么样的话都说了,她一直都没帮忙,这次老太太见了她,红绣都可以预想到他们会有的反映了。

在廊下人丫头收起她的深真丝披风,迈进门槛,穿过正厅绕过水墨山水的绢制插屏到了侧间。

老太太穿着墨绿色福字底的袄子,下着姜黄色的挑线裙子,头上斜卧着碧玉的凤头簪。

端坐在屋子正中的罗汉床上,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严肃。

她左手边,站着身穿杨妃色翠纹交领褙子,下桌月牙白的综裙,这一身打扮的颜色鲜艳,比年轻姑娘有过之而不不及。

商崇宗,商少靖,商少行三人分别坐在老太太下手边。

长房和二房能说得上话的人今日都在场了。

见红绣进来,老太太与商金氏并没有如往常那样的客气,老太太端坐着,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红绣上前行礼,问候道:祖母,二叔、二婶。

老太太沉着嗓子摆摆手:坐下说话吧。

话音落下,艳秋已经搬了锦杌放在老太太的下手方跟前。

红绣行礼谢过坐了上去。

她的对面恰好是商少靖。

后者正用炙热的眼神望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红绣故意忽视了商少靖的眼神,对着老太太道:祖母,不知月夕比评咱们府上成绩如何。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章 他们的步伐,永远跟不上我的想法第二百九十章 他们的步伐,永远跟不上我的想法成绩如何?老太太低沉的哼了一声,不满的目光扫过红绣和商少行,她居然还问得出口,若是她肯帮忙,商府至于输的这么惨吗?红绣稳稳当当坐着,丝毫不被老太太的目光所动,脸上笑容也仍旧甜美。

她知道老太太和二老爷等人都怪她,可是天底下哪有那种道理——他们求她帮忙,她就必须要帮。

若答应,便又是秧歌又是戏,不答应便如现在这样拉着脸给人看,他们未免也自恃过高了些,用句现代的话:地球非得围着你转,你是太阳啊?既然祖母不方便说,红绣不问就是了。

红绣不给老太太借题发挥的机会,随口接了一句,便问道:不知祖母叫红绣前来可是有要事?老太太的话哽在喉咙里,所有的埋怨到了嘴边,都无从出口,只气结的抿着嘴唇不吭声。

商崇宗道:其实今日找你来,是商议咱们商府订货大会一事。

订货大会?是,每年的月夕比评之后,咱们商府都会召开一次订货大会,给新老主顾一些优惠,旨在招揽生意。

原来如此。

红绣点头,笑道:这法子好,月夕比评的成绩正好可以作为订货大会上的一个看点,可以有力的促进销路,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商崇宗脸色不太好看,但仍旧诚实的道:五年前行儿开始举办这种大会的。

红绣就望向商少行,目光转柔,原来是他。

商少行微微一笑,俊美的脸上温和的笑容如初绽的梨花,清亮高洁。

二人眉目间的交汇不过一瞬,红绣便看向商崇宗,道:不知二叔叫红绣前来,可是这订货大会有什么红绣能帮上忙的地方?不等商崇宗说话,站在老太太身侧的商金氏就以一种施恩的语气道:是你二叔让我们叫你来。

咱们府里的规矩,只要是咱们家里的人,订货大会不论是谁都有权利出席观看,虽然你还没过门,可你二叔说了,订货大会上必许有你一席之地。

商金氏这话说的好生有趣,意思就是今年二叔叫了她,是因为当她是自己人,去年商少行当家都没叫她,就是不拿她当自己人了?有趣,她与三少爷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怎么商金氏还有心情挑拨离间?红绣笑而不语,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小口。

商少行见了也是微笑。

商金氏没从红绣的脸上看到愤怒和不平,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转而对老太太道:母亲,今年的订货大会,可否再加一个人出席?你是说艺岚吧。

老太太了然的道:让她出席也好,毕竟她是咱们府上今年的绣娘,虽然败给了赵姬,可那赵姬名满天下,她输了也不丢人。

谁都知道老太太这么说无非是想给商二老爷找找场子罢了。

商金氏也道:是啊,艺岚毕竟没去过什么绣剑山庄,跟那些个去学习过的人自然不一样。

她肯尽全力为咱们家出力,咱们府上便该谢谢她了,她也是个客人不是?老太太点点头,正是如此。

商金氏的意思太过明显,红绣去过绣剑山庄学习,与赵姬是同等级别的,也与金艺岚一样是客人,可人家金艺岚一个外人都肯尽力为商家出力,红绣却坐视不理。

这样嚼舌头根子,红绣觉得当真是无趣之极。

刚想反驳两句,却见商少行放下了茶盏,笑看着老太太和商金氏,清亮的声音不高不低的说:二婶说的是,既然艺岚小姐肯出力,又尽力,明年的月夕比评就还由她来负责咱们府里吧,红绣身子弱,经不起劳累,而且明年这个时候她守孝期满,也是该张罗婚礼的时候,到那时她一准儿是忙不过来的。

这……商金氏一窒。

商崇宗不悦的看了眼商少行,随即使劲瞪了商金氏一眼,不长脑子的愚蠢妇人,乱说这种话有什么好处?现在编排了红绣惹恼人家,难道明年就不用人家了?也不知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对付妾氏那些个手段都哪去了好了。

商崇宗站起身来,转移话题道:既然如此,靖儿,行儿,红绣,你们随我一同出府去布置一下吧。

明日召开订货大会的场地和细节,还都需好生研究。

望着红绣,商崇宗笑容亲和:你见多识广,又办过绣妍楼的新款法布大会,经验也多,咱们府里还要靠着你。

红绣站起身,笑着说:也好,红绣往常要当差,正赶上今日得了闲,当然要尽力帮着府里头,若是明儿个在去恐怕就没有时间了。

一句话,就将以后的时间给封死,有事也别来找我,我忙。

商崇宗一窒,心中大骂好刁钻的丫头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在心里头怄着,回身对老太太行了礼:儿子告退了。

老太太疲惫的摆摆手:去吧。

红绣也与商少行、商少靖一同行了礼,随着商崇宗退了出去。

才来到院子,天空却飘起细密的小雨,如同喷雾一般湿漉漉的雨雾打的人面上潮湿。

两侧的丫鬟和媳妇子忙为主子们撑伞,外头也备好了代步的青围华盖小马车。

商崇宗道:咱们人多,用马车方便。

红绣不介意吧?左右那么多丫鬟下人看着,她若是与二叔和堂兄以及未婚夫去同乘一马车,总归是不好,便笑着说:二叔与堂兄先行,红绣先回馨苑去用药,稍后赶上。

商崇宗面色不悦,但也不好强求,只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行儿,咱们先到门口等着吧。

拉上商少行,商少行便不好再陪红绣回去,三人上了小马车,红绣则是上了一旁丹烟才刚备下的小轿。

丹烟跟在轿子一旁,见一行人都走远了,这才凑合到窗前,低声以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小姐,堂少爷还伸着头一直盯着您的轿子瞧呢。

奴婢觉着……丹烟。

红绣轻轻喝止。

丹烟看了看抬轿子的小厮,也点头退到了一旁,就算声音在底,万一被人听见了也是不好,商府中藏污纳头的,什么样的人没有?无畏在多给小姐添一条口舌,这事是她做的不对了。

红绣回了馨苑,先去花厅跟姬寻洛说了一声,吩咐梅妆给她预备中午那顿的汤药提前服了,自己则是由丹烟伺候着回了卧房更衣。

长发玩了个纂儿,斜插着红珊瑚的五福簪,身上换了套秋香色的素面袄裙,一身干净利落。

迈出卧房门,接过梅妆递来的苦药汤一饮而尽,又含了片梅花香糖,这才匆匆的往馨苑门前去。

姬寻洛斜倚着花厅的门框,看着细雨中身着秋香色的那个纤细人影,叫道:红绣。

嗯?顿住脚步,回头,五福簪的三缕红珊瑚珠子的流苏打在鬓边,衬着她雪白的脸色,显得尤为娇俏。

姬寻洛看的心中一悸,沉默了一下,才道:路上仔细些。

我省得,歉然一笑:抱歉,今儿个又被事占满了。

没时间陪你跟寻辰。

说的好似我们都是总角孩童,还需要人陪?你快些去吧,仔细些身子就是。

是,我走了。

花儿在一旁给红绣撑着油纸伞,丹烟在为红绣打起轿帘。

红绣提裙摆上了轿子,透过小窗对姬寻洛点了下头,这才放下窗前的帘子,快步出了馨苑。

姬寻辰望着蓝绒布的小轿走远了,心里头想起昨日从一本书上翻倒的一个词——以血引蛊。

※※※※绣儿,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忙完了订货大会的事宜,红绣与商少行一同去了聚缘楼,在后院某厢房中,商少行令福全将那日红绣发病前给他看的一厚摞计划书还给了红绣。

红绣笑道:看法没有,只觉得你想的这个订货会的法子很好,不过给他们父子俩,有些糟蹋了。

随手摆弄一下面前的计划书,红绣笑道:三少爷觉着我的计划书如何?字斟句酌,面面俱到,看的出花了你许多的心思。

那三少觉着是否可行?可行,不过会所按着你的计划完全建成,少说也要一年的光景。

这一年之中各个商家不知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倒不必担心。

红绣站起身来,在地上随意踱了两步,把玩颈间的钻石坠子,道:动工期间,我会在想其他法子的,一年四季便有四个新款发布会,就算其他绣庄布庄要学,也学不过来,而且我想这次诸葛言威开了先例,接下来便会有许多铺子也跟风,开什么新款发布会了。

俏皮的看着商少行:你二叔八成就是下一个。

商少行微笑,确实,我的探子打探到的,诸葛言然现在也在准备。

顿了一下,又道:他们不愿投资加盟绣妍楼,便会想法子跟风,有能力一些的商铺都会不甘落后的。

是啊,所以,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发布会开起来,诸葛言威就该知道滋味了。

红绣眸中闪着精光,我要让他们的步伐,永远都跟不上我的想法。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一章 升迁第二百九十一章 升迁商少行目光灼灼的望着红绣充满自信的俏脸。

虽然这些日病痛将她折磨的形销骨立,可她眸中的风华却依然如初,他欣赏她的许多面,柔弱的,倔强的,聪慧的,机敏的……但是最让他放不开的,便是这样自信的她。

红绣惊觉自己不自觉间说了大话,吐了下舌头道:好了,别说这些,他们愿意如何去做是他们的事,说说咱们的会所吧。

商少行微笑点头,凤眸依旧灼然望着她瞧。

红绣被看的不自在,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去道:会所的建造所有费用都由去绣妍楼负责,计划书也是我写的,既然咱们二人预备合作,剩下的施工部分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吧。

商少行挑起修长的柳叶眉。

红绣又道:计划书便放在你那儿,朝中事情忙,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看管会所的事,你看到有什么疑问了问我就是。

商少行眉头蹙起。

红绣仍旧背着身,眯着杏眼寻思着,又想到一点,便道:往后会所的收入所得咱们五五分成,嗯,至于到官府造册,名字便留你的吧,反正将来我也是要嫁与你的,写你的名字正好,你行事也可以方便……三少?腰间突然被商少行抱紧,红绣的背贴着商少行的胸口。

她猛然回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怎么了?商少行的下巴抵在她颈间,闷声道:绣儿,你是在交代身后事吗?我……红绣哑然。

她是想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商少行啊。

对于未来,她其实有许多想法,她也预备都写出来,抽空一一告诉他的。

商少行胸口好似被人打了一拳,大手紧搂着她的药,闻着她身上卓荦清凉温雅的香气,心头却是酸的。

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允许你出事的。

三少,这个问题,你我必须去正视,生死有命,就算抗拒,也难免会有那么一天。

现在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傻瓜。

商少行扳着她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你以为若有一天你真的去了,我会苟活?红绣身子一震,脸上的血色全无,仰头看着他温柔却坚决的笑容,心头似乎被拧出血了一样,手脚也霎时间失去了温度。

三少,你不要这样吓我好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万一我有个什么,你须得记得,你已然尽力。

红绣不过是你生命中一个过客,停靠了,交集了,散了,你忘记就是了,将来娶妻生子,光耀门楣,你并不是为了红绣一人而活啊。

红绣说的苦涩,却也坚决,商少行今年才二十二岁,若在现代,他也只是个大学生罢了,凭什么她命不好先往生去,他就要跟着去?殉情固然能证明爱的多深,可活着,也不能说明爱的不深。

她怎能忍心,让他与她一样早早的丢了性命。

思及此处,红绣眼泪涌了上来,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水,便低下头,靠在他的胸口。

商少行涩然,知道不该再吓她,只道:绣儿,开句玩笑你也当真?你看我像是那么不务实的人?你在这世上早已无亲无故,诸葛家那一头两头的,没一个靠得住的,若是你真的有个万一,世上也得有个帮你上坟扫墓的人吧。

再说咱们的计策还没实行,你怎么知道你的蛊毒解不了?是,所以你定要活着,若我真的下世,你也要帮我扫墓。

好。

商少行答的苦涩,若真的有她撒手人寰的那日,往后的事,怕也都由不得她了。

※※※※三殿下,这便是臣最近的研究成果,已经拟好了折子,劳烦您呈给皇上。

夕阳西照,张府中整洁的青石路面被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红绣身着湖蓝色缎面褙子折射着阳光,衬得她的俏脸白皙,眉目柔和。

李彧接过她递来的折子收好,笑道:过些日子北冀国使臣便到了,父皇吩咐你届时要参加接风宴。

红绣闻言一怔,即便她做了女官,南楚国女子的地位仍旧没有提高,给使臣接风这样的重任还是放在男子身上较为合适,也免得北冀国觉得南楚国的没人了,还让一个女子出面。

她身为女子都能想得到这一点,更别说地地道道的古代人了,为何皇帝会有此提议?心中画着问号,红绣笑容仍旧如常,点头道:多谢三殿下告知。

微臣随时听候差遣。

李彧微笑着摇摇头,道:红绣,上次不是已经与你说过,你我之间无须如此拘禁,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不必自称微臣,就你我相称吧。

红绣看着李彧的杏眼,心里头一阵无奈,她再迟钝,也知道三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仅是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二人并肩来到张府门前,红绣刚要上马车,李彧却道:对了,前一阵子你在我母妃那住了一夜,这些日她还常常念叨着你,望你有时间能进宫看看她呢。

红绣脚步一顿,回头望着李彧,异样的感觉扩大,只点头道:好,若得了闲红绣定会进宫拜见莲妃娘娘。

一路上,红绣都在思考李彧的行为。

他的所作所为意图昭然若揭,若是皇帝打的是让她移情别恋的算盘,那么他们便输定了。

回到商府,发现府中热闹非凡,华灯初上的府中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好不热闹。

红绣踩着脚凳下了马车,笑着问门房:府里可是有什么喜事?那小厮见是红绣,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才回话道:回红绣姑娘,三老爷今日升官了,小的也不太懂,说是省了个正二品的官儿,老太太高兴的呀,这不,府里头都在为三老爷庆祝呢。

原来如此。

红绣谢过了小厮,迈步进了府门,上了小轿。

三老爷曾经任产粮大州台州的知府,官拜四品,乃是皇上器重的重臣,如今不到三年述职的期限,便被一道圣旨召回圣京城,且带了家眷回来,不用多想,也知道他必定是要升迁的。

正二品?据三皇子讲,因着南边儿大旱的关系,皇上严办了不少喝民血吃民肉的贪官污吏,户部的几个大员也屡遭弹劾。

户部尚书更是被牵连,据说是要严办。

难道商三爷顶的就是户部尚书的位置??这么一想,似乎诸葛家的大老爷诸葛任重任的是户部侍郎。

红绣沉思着,一路颠簸的回了馨苑。

吩咐了梅妆预备热水沐浴,才刚洗漱完毕,外头就有下人来传报,说是二老爷升迁,老太太让到兰思院里聚一聚。

红绣早料到了这一层,换了身稍微喜庆点的丁香色素面褙子,下着雪色挑线裙子,头上也戴了紫晶石的簪子华盛,上了淡妆,便赶往老太太处。

一进兰思院,王妈妈立刻迎了上来笑着给红绣行了个礼,红绣姑娘可来了,屋子里人都全了,就差您一个,老太太让奴婢出来候着,瞧您来了就紧着请进去。

红绣点头,微笑着道:有劳妈妈久候了,红绣也是才从衙门回来。

可不是说,老太太就说您公事忙,咱们府里真是养人的宝地,连出了两位朝中大员……一边说着,王妈妈一边伺候红绣解了真丝的披风,打起门帘扶红绣进宴息用的花厅。

才迈进一只脚,就听见屏风那边一阵的欢声笑语,接着是商金氏的声音:小叔今日升迁,当真给咱们商家争脸,户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员啊,嫂嫂不是也跟着扬眉吐气了,总比那些当了个什么不知几品,连名头都不敢放出来就乱摆官威的人要强的多得多……王妈妈听的脸色一变,紧忙扬声说了句:红绣姑娘来了。

商金氏立马噤声。

红绣面上表情未变,似乎并没听见商金氏的话,绕屏风到了里屋。

老太太穿着大红色描金的仙鹤延年锦绣褙子,配着金色的综裙,头戴珠翠,喜气洋洋的端坐当中。

她一旁的商金氏与商曾氏,一个穿着赭红,一个穿着银红,也都一身的喜庆。

二老爷与三老爷并排坐在一旁,面带笑意,而商少靖这一辈的人也都全了。

商语蝶正赖在老太太的踏脚边坐着,见她进了门,丰腴的脸上原本讨喜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祖母。

红绣近前,屈膝行了礼。

老太太摆摆手:免了。

转身,又对着二老爷和三老爷、二夫人三夫人行礼。

礼数周全之后,红绣才笑着对商崇宝说:三叔如今升迁,真是可喜可贺,往后朝中还劳三叔多多照拂了。

身后的商曾氏面上喜气,商金氏也是满脸得色。

商崇宝却站起身来,拱拱手正色道:红绣莫要与三叔客套,‘研部’居六部之外与六部并驾,且有便宜行事的特权,你又是皇上亲封的主事,严格算来你我皆是二品的官,同是商家人,当互相照拂才是。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商金氏。

并未将研造部的名字说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小小的展露才华第二百九十二章 小小的展露才华商金氏脸色很难看,枉她讲话还捧着人家说,可人家分得清谁轻谁重。

想不到红绣竟然是个二品的女官。

什么研部,那是个什么部?红绣从未对外宣扬过自己到底做了几品官,主要做的是什么事。

对与这些细节,连商少行都不得而知。

如今从三叔口中得到答案,商少行委实吃惊了一下,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种骄傲的情绪。

当朝第一女官,竟是他的妻子,他与有荣焉。

老太太目光闪了闪,笑着道:三儿和红绣都是咱们商家的骄傲,都是自家人,还说那些个客套话做什么。

又看向身旁的大丫鬟艳秋:还不给你红绣主子上茶来。

是,老太太。

艳秋屈膝行礼,转身下去了,老太太就拍了拍手边的位置:红绣,到这儿来坐。

俨然没了昨天的疏远。

红绣笑着坐在老太太身旁,另一边坐的是商曾氏,这样一来,在踏脚上坐着撒娇的商语蝶就比红绣低了一头。

当即沉了脸站起身来,去一旁的小杌坐下,闷闷的喝着茶。

屋子里的其他女眷看着红绣的目光也都不一样了,似羡慕,似感慨,似妒忌,百味陈杂。

一家人喝茶闲聊,商金氏还如往常那般,时不常的说些段子逗老太太乐,话题绕老绕去,便说到了南边的大旱。

商崇宗道:如今南方五省大旱,咱们的绸缎生意也受了不少的影响,订货会的帖子我发下去了,时辰也往后延期,希望能有所收益吧。

父亲不必多虑,商家也是有老主顾的,从前诸葛家风头胜的时候,咱们的老主顾不是也没丢么。

商少靖说的直接,诸葛家风头胜,就是说当初商家月夕没拔得头筹的时候,与现在的境况相同。

商崇宗点点头,一旁的三老爷商崇宝叹了一声:我担心的倒是南方缺水的问题,打从去年开始,旱情就在蔓延,那一年的产粮量下降,如今据说重灾区十室九空,路有白骨,易子而食的事也时有发生。

皇上虽然开库放粮,但层层关系下去,真正到得了老百姓手中的……哎。

红绣一听,商崇宝确实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在自家人面前不必拿乔做姿态,他说的也定是真心话了。

三叔说的是。

红绣接过话去,道:旱魃肆虐,老百姓没粮吃固然可怕,但最可怕的,却是灾后的瘟疫。

开仓放粮是一方面,需要注意的首要还是疫病的防治。

红绣话音刚落,商崇宝便目光晶亮的望着她,红绣似乎对此次旱灾有所研究。

红绣惊觉自己语失,竟然不自觉说了这么多,连忙笑着摇头:红绣女流之辈,也只是绣花之余胡思乱想罢了,三叔莫笑才是。

不。

商崇宝正色赞许道:绣花之余能忧国忧民,强过多少深闺女子,红绣心中自有丘壑,也难怪了。

他话未说完,难怪皇上会器重于她。

话锋一转,道:改**我当好生探讨抗旱之事才是,不为旁的,只为了灾区的百姓。

红绣腼腆一笑,点了点头。

出风头与否是其次,能不能为灾区的百姓做事是重点。

她在研造部出的风头够多了,正好有许多想法,可以借着商三爷的口说给皇上听,毕竟那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

自打红绣一进屋,似乎众人的谈话中中心便围绕在红绣身上,这状况众人看了心中所想各异,商少行自然满心欢喜,也有人沉着脸强颜欢笑。

晚饭摆下来,众人热热闹闹的用罢了饭,待丫头们伺候着漱了口,上了饭后的茶水,商崇宝这才对老太太和商少行道:近些日一直住在大哥府上,今日皇上御赐了官邸,这两天便要搬过去,行儿,稍后你带我去给大哥上柱香,若不是大哥,也没有如今的我,我总该好生谢他,可他却没有福分看到。

说着叹了口气。

提起已故的商崇飞,一直默不吭声的崔氏低下头,商少行也目露悲伤。

老太太却似乎不愿意提起,只岔开话题道:皇上御赐了官邸?哎,你这些年在台州,常年不在母亲身旁,这还没热乎够呢,又……母亲,就算搬了出去,也同是在圣京城中,来往方便的很,儿子得了闲会常来看望母亲的。

商曾氏也道:正是,媳妇若是来的频了,母亲和二嫂别烦才是。

说的什么话。

一家人呵呵笑了开来。

红绣沉默的望着商少行,只觉心中悲凉。

商三爷倒是不忘本的,还记得大哥的恩情,记得这里是商大爷的宅子,可二房那一脉鸠占巢穴的,似是早已经拿此处不当别人的地儿。

老太太一碗水端不平,下头子孙就要跟着遭殃。

长房一脉人丁凋零,府里头只有商少行一人,那些年,他又是如何一个人支撑起来,与他的二叔斗智斗勇的?只要一想到这些,她心里便觉得揪着疼。

三老爷一家隔天便收拾了箱笼搬去御赐的府邸了。

老太太跟着送到了门口,泪眼朦胧的,商金氏和三老爷耍宝逗乐子,好半晌才将她哄的开怀。

临上车前,红绣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低给了三老爷,道:三叔,你我公事均繁忙,那抗旱之事一直也没腾出功夫来详谈,红绣将一些想法写了下来,也不知是对是错,仅给三叔做个参考。

若是用得,三叔禀告了皇上,也是为民造福。

商崇宝闻言一怔,她言下之意,若是用得上,便让他来禀报,她不想居功?展开宣纸,上头是整齐娟秀的蝇头小楷,也不知是用什么笔,字的笔画极细。

总结起来,纸张上共提到二十三条抗旱要则,其中疫病的防治占了大半的篇幅。

商崇宝看的心潮澎湃,暗赞红绣心思缜密,思想新奇方法独特,说的却是面面俱到。

将宣纸收好,正中的拱手行了一礼,商崇宝点头道:红绣,多谢。

红绣屈膝还礼:三叔不必客气。

一行人又客套了一番,三老爷一家人才带着几车的行礼扬长而去。

商金氏扶着老太太回去。

商语蝶却看着红绣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什么事儿都显着她了。

红绣闻言并未回头,径直往府里走去,商崇宗与商金氏听了却并未说什么。

商少行扶着红绣的左手,道:今儿个还去当差?北冀国使臣要来了,三皇子事忙,抽不开身,又见我脸色始终不好,便叫我在府里歇一歇。

商少行点头,在她耳畔低声道:那正好,会所的地址我已经选好了,待会咱们商议一下具体事宜。

红绣回以赞许的一笑,道:三少爷做事果真有效率。

哪里哪里,诸葛公子谬赞了。

商少行笑着跟她打趣。

二人渐渐落在后头,下人备了轿子,商少行也仅是摆摆手将人大发了,与红绣并肩步行往馨苑走。

商语蝶从轿子里探出头,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只觉得胸中郁结不发,又看了眼同样探着头看红绣的兄长,商语蝶眯起了眼……※※※※王太医,您瞧诸葛大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张析昊面无人色的拉着面前的太医正大人。

晌午用着午膳好好的,红绣突然掉了碗筷,随即便是脸色煞白的尖叫痛呼。

他三魂吓掉了七魄,于公,红绣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千万不得有闪失,于私,他又怎能不担心挚友的身子?王太医长了一张和气的团脸,八字眉如今已将眉头挤出个川字,诊过脉之后,竟然不知这位风头正盛的女官到底是患了什么病,瞧她如今这副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的模样,他也心急了起来,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皇上怪罪下来,他太医世家几辈子的英明不是要毁在他的手上?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皇子李彧大步进了屋子。

参见三殿下。

张析昊与王太医一同行礼。

李彧摆摆手,撩袍子坐在红绣身畔,红绣,你觉着如何?红绣咬着下唇,似乎强忍疼痛不尖叫出声,其实她并非发病,只是与商少行定的计策,想让皇上知道她中了蛊毒罢了,做戏做全套,当下泪眼朦胧的摇头,声音弱到须得侧耳倾听才听得清:去找,去找姬神医。

什么?三皇子附耳过来。

红绣又说了一遍,突然疼的痛呼起来。

吓的李彧身子一抖,脸色也白了。

回头问道:王太医,诸葛大人这病到底如何?王太医立即跪了下来,颤声道:请三殿下赎罪,诸葛大人得的是怪病,还需的太医院诸位来一同会诊才是。

会诊?三皇子促紧了眉头,那便紧着去将赵太医马太医都传来啊。

还愣着做什么。

是王太医战战兢兢推开去吩咐人。

三皇子看向张析昊,道:张大人,你可知道‘姬神医’是何人?PS:以下免费的,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书名:农家小神碗书号:2206612作者:羊小懒简介:神碗藏乾坤,种田来翻身。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小姬,你连皇子都敢骂啊!第二百九十三章 小姬,你连皇子都敢骂啊!张析昊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回殿下,不知您可还记得一年前诸葛大人参加挚友的大婚,在婚礼上遇刺一事?当时她身中‘见血封喉’,多少太医齐齐出动都说没救,那毒却解了。

李彧回想了一下,这事当时城中穿的风言风语,他虽不在场也确实有耳闻,遂点了点头。

张析昊又道:那日大婚的便是姬神医,此人乃是诸葛大人挚友,本家为南阳姬家,诸葛大人的‘见血封喉’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可见医术之卓绝。

据说他师承神医‘见死不救’,与其师一样脾气古怪,在城中开了个医馆,名字却叫‘莫来求’,前一阵子震天雷炸伤了百姓,第一个站出来义诊的便是‘莫来求’,后来皇上还下旨派了太医与他合作……原来如此。

那义诊的事李彧却是有印象的,城中多少百姓都赞皇上仁慈,赞神医妙手回春,原来说的就是那人。

李彧点头道:既然如此,快去请这位神医速速前来。

是。

张析昊担忧的看了眼似乎疼昏过去的红绣,虽然不放心,也只得下去吩咐人去莫来求请神医。

红绣安静的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喘息着,模仿印象中她从前发病时的症状,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的。

太医院多少院士,能在皇上跟前伺候的妥当,定然是医术卓绝,诊脉还真不出异端来?没有发病,她的脉象顶多是弱了些,方才那位王大人是圆滑之人,才没有当面戳穿,而是决定多拉几个人下水。

连续如此剧烈的喘息,其实她的心口也并不舒服,心脏似乎挤压着,在一下下的充血。

红绣只希望姬寻洛得了消息能快些来,别让那一群太医会诊,那样戳穿的几率就小了许多,将她中蛊的事说出来,今日的表演就算万事大吉了。

李彧望着床上奄奄一息娇弱的人儿,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抓紧了一下,不知道是疼还是痒,总归是一种让他放不开的情绪。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右手已经情不自禁的抚上她如新雪初凝一般的白净脸颊。

红绣猛然张开眼,险些忘了自己正在装病,气弱的咳嗽了两声,别开脸惊愕的道:殿下?对上她被病痛折磨还仍然崭亮的双眸,李彧的心中突的一跳,不但没有移开被她躲避的手,反而再次抚上她脸颊。

红绣,莫怕,太医马上就到了。

你的脸好凉,你是不是很冷?李彧说罢,忙拉了一旁的纱被又为她盖了一层。

双手碰触她双肩的同时,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淡香气,李彧的心跳加速,觉着自己就像个不经人事的愣头青一样,只想着接近她,想将她拥在怀里,给她温暖。

两人近在咫尺,红绣清楚的看到李彧的杏眼中有两簇火苗在燃烧。

如今屋里只有他们,若是这位殿下想对她亲昵一些,她也抗拒不了。

想到此处,红绣不免发急,原本佯装呼吸急促,此刻却真的急促起来。

殿下,微臣没事。

抗拒的往床榻里靠。

我说过几次了,往后没有外人,你就不必自称微臣,那样多生分?李彧也不强逼,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热的望着她。

红绣只觉得甚是煎熬,姬寻洛怎么还不到?突然,心头一阵剧跳那种熟悉的痛感从骨髓里渗透出来。

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心中的恐惧骤然放大。

那种痛苦,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的啊红绣?你怎么了李彧见她脸色突然铁青,着急的将她抱起半搂在怀里,谁知才刚刚拥住她肩头,鲜血就已经从她口中喷出,在她和他的衣襟上绽开了大朵的血花。

她的身子如针扎到一般弹开,尖声叫道:别碰我啊红绣啊救我,好疼,救我李彧吓的脸色发白,下意识的站起身踉跄退后了几步。

看着床上挣扎翻滚的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绣已是尽量想忍耐,不想在一个外人面前形象全无,可是那种剧痛,仿佛用锯条一点一点的在锯她全身的骨肉,用钢钉钉入她的骨头,用钝刀一下下戳她的五脏,然后再在伤口上撒大把的盐。

她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也感觉不到自己脑袋的存在。

脸上疼,身上疼,手疼,脚也疼。

双手下意识的抓住头发,可指尖碰到发丝都疼的她缩回手。

手肘碰到身后的床柱发出好大一声响,更是疼的她尖声痛哭。

洛寻,洛寻……红绣呢喃着姬寻洛的名字,为什么他还不来?可他来了又有什么用?他救不了她啊李彧这厢已经吓的呆住,半晌才回神,惊慌失措的踉跄奔了出去,在门口大叫:太医太医殿下,太医马上就到快催,再去催是眼泪再也忍不住,红绣觉得自己像一滩烂肉,哪里都不敢碰,想躲开,却又会碰到其他地方,带来新一轮的痛苦。

见死不救见死不救,江湖第一神医束手无策,她还能指望谁?皇上吗?就算皇上去南疆为她寻解蛊之人,寻不寻的到都是两说。

就算寻到了,她不仍旧是要在等待中忍受? 难道每一次发病,都只能忍?可一次比一次加剧的痛苦,叫她怎么忍?下一次发病呢?下下次发病呢?比起上一次,现在身上的痛更是变本加厉,老天若是想收回她重生的权利就尽管拿去好了,为何要如此折磨她?这样的生命,还不如早日了断了的好她死了,不论是三少还是姬神医,是不是都不用再跟着着急?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脸,最终定格在那个绝美的男子身上,仿佛看到他一身白衣,站在杏树下缓缓转过身来,潋滟凤眸中满是笑意,清泠的声音轻唤她一声:绣儿三,三少……对不起,我等不了了。

我真的忍不下去了,疼,实在是,生不如死。

床柱在眼前放大,红绣猛的奋力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在地当间来回踱步的三皇子愣了一下,好似反映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木然回头,却见红绣已经倒在床上,鲜血顺着她额角淌了下来,将床褥染上了暗红色的一簇花朵。

红绣李彧心胆俱裂,才刚迈步,却见眼前红影一闪。

待看清时,一个身着绯红色对襟纱袍的俊朗男子已经到了床边,将昏迷的人抱在了怀里。

红绣,你别吓我啊,你怎么做傻事,为什么不等我,不是说好等我的吗姬寻洛怎么也想不到装病变成了真的发病,他在路上还故意拖拉了一阵,让红绣有充分的表演时间,可想不到进了门,见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抖着手放平了她,先打开药箱为她止血。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太医与其他几位太医也一同来了,才刚进门,就被李彧催着赶到了床榻前,还未等近身,一张药单便被姬寻洛头也不回的丢给王太医:照单抓药,煎好了送来王太医心有不满,但看看单子上的药,又觉得精妙之极,开义诊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年少的医师是个高人,当下也不在纠结此事,转身下去煎药。

毕竟床上躺的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姬寻洛为红绣施针,望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和床单衣裳染的血迹,眼泪流了下来。

再坚强,她毕竟只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小女子。

她忍耐的已经够多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也不愿她继续疼下去。

似乎决定了什么,姬寻洛站起身,快速到了桌边,下笔如飞龙飞凤舞的写了张单子甩给一旁其他太医:准备一个大木桶,预备热水,将单子上的药材煮沸兑入其中,再给我预备十二根定神的蜡烛,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姬寻洛身上的凛然之气,那旁日在太医院做惯了大人的太医们,现在竟然下意识的乖乖听命行事。

姬寻洛回到床榻前坐定,左手爱怜的撩开她额头上因鲜血而黏住的长发。

望着她惨白的脸,温柔的道:莫怕,再忍一忍,马上就会好的。

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呆立的李彧,姬寻洛也不管面前的人是否身份尊贵,便直接开口不客气的道:红绣身中噬心蛊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难道你们没发现她日渐消瘦吗?噬心蛊?李彧呆愣。

姬寻洛嗤笑一声,冷冷的道:怎么,你们只发现她的才华,就想物尽其用,逼着她做这做那,美其名曰是为了南楚国做贡献,其实却是为了你们李家的江山更稳固,而牺牲红绣的健康,你们谁真心关心过她是不是疼?是不是冷?前一阵子,是不是还将她打入天牢?她这样的身子,你们有没有想过她能不能受得住?你也看到了,刚才那样的痛苦,她忍了许多次,如今你们还忍心继续压榨她,非要将她的心血熬干了才罢休吗?PS:下面免费的,推荐朋友的书《重生主持人》前世家破人亡,重生弥补遗憾。

她从二十八岁摇身一变成为十八岁,还不是自己。

身体残缺了,可心智仍然在她用智谋解决家中的矛盾她用才华白手起家,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成为耀眼瞩目的女主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四章 诀别?第二百九十四章 诀别?大胆三皇子自小到大,被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几时受到过这般当面的羞辱,而且这番话还是出自一个山野小民的口中。

怒极的瞪视着姬寻洛,三皇子表情阴晴不定。

若是现在就将他拿下,会不会耽误了红绣的病情?毕竟噬心蛊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极为凶险。

姬寻洛嘲讽的哼了一声,拿起随身携带的笔墨,工工整整的用蝇头小楷写下了足足七八页的药单,然后吹干了墨迹,对折起来放在一旁案几上,想了想,又翻了一页列了张书单。

正当这时,木桶被抬了进来,有下人往其中注入热水,王太医也端着熬好的药进了门。

姬寻洛再不做其他,站起身到木桶边试了试水温,又检查一下药罐里的药物,确定无误之后按比例兑了进去,立刻,屋内弥漫着一股苦涩浓郁的药味。

李彧面沉似水,心中想着只要他给红绣解了蛊毒,就立即将他拿下治罪。

却见那一身红衣的男子到了床前,对着昏迷的人儿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将她横抱了起来,目光充满眷恋和爱怜,口中说的无非也就是莫怕不疼之类。

突然间,李彧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情,也理解了为何一个布衣小民竟敢不顾砍头的危险,与至高无上的皇权叫板。

他的心中,恐怕深爱着诸葛红绣,爱到已经没有自我,不顾己身的地步。

姬寻洛轻柔的将红绣放入木桶中,温热的药汤浸透了她染血的白色绫衣,药汤浮动间,隐约可以看到她身上玲珑的曲线。

不等旁人细看,姬寻洛已经在她身上几处大穴施了针。

这时,身后点了十二根定魂的蜡烛。

众位太医院的翘楚们默默看着,都不知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医师想做什么。

只见他出手如电,手法精妙,认穴精准,施针之后将红绣浸了药汁的双手从浴桶内拉了出来,然后摘下她头上的紫金白玉梨花簪,用尖锐的一端,在二人的双手手掌上,各割开两条细长的口子。

然后掌心相对,任由二人的鲜血一同落入木桶之中。

张府外,商少行骑着快马急匆匆赶来,方才姬寻洛的弟子苏青去给他送信,说是红绣姑娘这边已然入戏。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怎样都不安生?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如藤蔓般枝节蔓延,他快步离开商府,去后院马房牵了匹快马便赶过来,直奔张府的方向,好似吹吹冷风,能让他的心里安稳些。

无论如何,他要到她身旁去,就算是装病,他也要看着她才安心。

漂亮的飞身下马,将马缰绳甩给门前的小厮,商少行就要大步往里闯。

然而张府作为研造部公干的场所,又怎是平民百姓能随便进的?院中的京畿卫立即上前,将商少行拦在门前。

来着何人?擅闯‘张府’,该当何罪商少行心中如长草般急躁,脸上淡然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不理面前这些人,只是扬声大吼道:叶大人,商少行求见他声音清澈,院内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叶潋清此刻正在红绣房间的门口焦急的看着屋内的情况,听闻动静,询问的看了一眼三皇子李彧。

李彧蹙眉,商少行,就是诸葛红绣的未婚夫婿?心底里,他是极反对他们此刻相见的,好似不让他们相见,红绣便是属于他的了。

可没等发话,一直闭着眼睛脸色铁青的姬神医却突然张开了眼,声音隐忍中带着颤抖:让他进来,快叶潋清不再犹豫,立即迎了出去,不多时,商少行便随着进了内院。

屋内的情况混乱,商少行看的心头剧颤,若是演戏,红绣的戏演的也太逼真了吧?她头上绑着的白纱布是怎么会事?为何她身上都是血迹?姬寻洛与她双掌相对,又是在做什么?商少行步子不稳,终于知道自己的坐立不安是从何而来,踉跄的进了屋子,询问的目光看向惨白着脸的姬神医:姬兄?她,蛊毒发作了,实在忍不住疼,想要自尽。

姬寻洛好似每一句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说了这一段就耗尽他所有力气,喘了两口气,才道:三少,往后,红绣就托付给你了。

桌上,药单。

商少行心中一突,姬兄,你这是做什么?姬寻洛闭上眼,已然不愿回答,也没力气回答,因为以血引蛊是颇费内力的,他已经没了力气,再者,自从蛊毒进了他的身子,他才真切体会到红绣最近到底受了多少苦。

这样的疼,他身负武功的大男人都受不了,忍不住想要摔烂屋内所有可以看到的东西,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

一想到她忍耐了那么多次,姬寻洛就觉得心疼之极。

她一个小女子,到底是如何受过了一次又一次?她是本着如何绝望的心情在强颜欢笑?啊——终于,姬寻洛也忍耐不住那种蚀骨疼痛,大叫了出来。

但他没有走开,没有逃掉,而是双手紧握住红绣的手,一定要将她的所有蛊毒拔出。

若是可以,不单是蛊毒,他愿代替她承受人生一切的痛苦,就让他们两个合为一体,所有的欢喜、幸福和好运都归她,所有的疼痛、悲伤和厄运都归他,这样算不算也是一种平衡?姬兄商少行再笨,看着他的脸色也明白他做了什么。

原来还有这样的方法,为何他没有早说,若是他知道,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代替,因为代替她痛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啊。

而且红绣绝不会愿意看到姬寻洛受苦的,她对他的感情虽不是爱情,但也同样深入骨髓。

红绣眉间的青黑之气转淡,最终消失,只剩下惨白。

姬寻洛的眉头死死皱着,嘴唇已经因忍痛而咬出了好几道齿痕。

终于,一切结束。

姬寻洛忍着浑身的剧痛,俯身将木桶中昏迷的红绣抱在了怀里。

他们身子上相碰的地方,他都彻骨的疼,可是他仍旧紧紧的收紧了怀抱。

若是蛊解不了,若是他最终要如师父所说那般以自尽来结束痛苦,那么今日的拥抱,有可能就是今生的最后一次。

红、红绣……因为忍痛,姬寻洛的声音已经颤抖的听不清楚,他亲吻她的侧脸,在她耳畔轻声道:我爱你啊。

嘴唇接触她的脸颊,感觉不到柔嫩的触感,也只剩疼痛。

最后的忍耐耗尽,姬寻洛松开手,脚步虚浮的向外走去,一旁的太医连忙抓了红绣的手来号脉。

姬兄你去哪 商少行追了出去。

别过来姬寻洛双目赤红,已如发狂的狮子一般,一掌拍断了院中的玉兰树,挥手袖风一扫,无数花瓣陨落。

他大吼着,施展绝顶轻功腾空而起,几个闪展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小姐,您别哭了,姬公子会没事的,他福大命大,逢凶化吉,绝不会有事的,您头上有伤,身子又弱,再这样下去,若是再病倒了,可怎么对得起姬公子的一片苦心呢?丹烟将湿帕子递给红绣,柔声劝着,说着话,自己的声音也逐渐哽咽。

自前日姬公子离开,到如今已经三日了。

姬公子那日离开,没有回府,也没有回莫来求,如同消失了一般。

红绣随手将湿帕子放在桌上,任由眼泪从红肿的眼中滑落。

闭上眼,哽咽的几乎不能呼吸。

为什么那么傻,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活一天赚一天,不值得他如此对待啊。

他还年轻,有大好的人生,有妻子父母,他还没有子嗣,他的人生还没有完满,怎能就这样引走了她的蛊毒,代她承受一切?他现在如何了?那种痛苦她知道,他是像她一样忍受不住,甘愿自尽?还是他去找法子解毒了?他是生,还是死?即便不爱他,可她对他的感情,已经浓到化不开,那是一种介于亲情和友情之间的微妙情感,若是他为她而死,这一生她都会活在愧疚之中,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丹烟看的辛酸,拿起帕子为红绣拭泪,红绣靠着床柱,如木头人般任她动作。

突然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随即是梅妆的声音:小姐红绣一怔,翻身下床,头一晕,险些站立不稳跌下去,还是丹烟眼疾手快的将她搀扶住。

梅妆此际已经跑进了屋子,看到红绣这样,心中了然。

忙上前来扶着她另一只手道:小姐,您仔细些啊,若是磕到碰到可怎么好洛寻呢回府了吗?红绣红着眼睛看着梅妆,在梅妆艰难的移开目光时,眼泪又一次不听话的滑落下来捂着嘴呜咽道:洛寻,你到底在哪啊。

小姐,三少爷来了。

门口杜鹃透传了一声,随即珠帘晃动,一身白衣的商少行进了屋。

梅妆和丹烟对视一眼,默契的退了下去。

商少行到了红绣跟前,并不说话,而是拿了湿帕子帮她擦脸。

PS:以下免费的小鸡,俺对不起你啊555~乃就原谅俺吧,俺这章也是哭着写完的说。

哼,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罢工了打颤~~~~小鸡,你别走啊,俺错了,在给俺一次机会俺给你幸福还不行吗我要红绣你给不给那,那也要看红绣乐意不乐意啊不给我毒死你你妹啊,我死了看红绣咋办三叹与姬寻洛掐架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就只为了你第二百九十五章 就只为了你商少行从未见过红绣这般难过,印象中上一次她哭的如此肆无忌惮,还是连翘下葬之后。

可见她对姬寻洛到底有多重视。

叹息了一声,将她轻轻拥在怀中,商少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道:红绣,对不住。

红绣泪眼朦胧的推开他,仰头看他:为什么道歉?若是我懂医术,若是我能替你引走蛊毒……我同样也会难过。

红绣接过话来,哽咽道:在这世上,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不想看到你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我总是妄图保护自己,却总是在你们的保护之中,如今洛寻为了我,正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我却找不到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我当时若是撞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洛寻也不会受苦。

我为什么不死了绣儿你冷静点。

商少行强抓开她捂着脸颊的双手,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若死了,我相信姬兄与我相同,定然不会苟活。

三少……在姬兄引开你身上所中之毒的那一刻,我第一次了解到他对你的感情又多深。

我吃醋,可是对于姬兄,我讨厌不起来,因为我们是相似的人,爱上同一个人,也有着为爱人付出一切的心情,换做是我,我也会做与姬兄同样的事。

红绣低下头,默默垂泪。

商少行转过身踱步到窗边,道:绣儿,这一切缘由皆不在你身上,你无须自责,因为并不是你要害了谁,而是有人在害你。

我们能为你做的,只是尽力保护你。

姬兄今日竭尽全力,他离开圣京城,许是不想让你看到他蛊毒发作时的样子。

我想待他解蛊之后,定会立即回来找你。

他的蛊毒,能解?南疆高人无数,见死不救更是医术卓绝,你别忘了,他的儿媳妇可是南疆的上一代圣女,其中机缘巧合,说不定姬兄的蛊毒就解开了。

可是,我不想他受苦。

所以你更要珍惜他拼了命为你留下的幸福。

商少行蹲在红绣跟前,轻抚她额头上已结痂的伤口:在不要做傻事了,你需记得,你一个人的生命,联系着我与姬兄的生命,你并非只属于你自己的。

姬兄为你引蛊之前,留了一打的药方,已将你身子上有可能发生的病症考虑的面面俱到,还为你开了生肌的药膏,生怕你额头落了疤痕。

你珍惜自己,才对得起姬兄的一片苦心。

看着商少行充满关切的双眸,听着他清澈带有安抚力量的声音,红绣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正如商少行所说,她作践自己,不等于让姬寻洛的努力白费?三少。

嗯?他不在的日子,咱们来照拂他的家人吧。

好。

红绣轻靠在商少行的肩上,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感动与爱情,她分的很清楚。

虽然对姬寻洛的付出并不公平,可爱情本就是不公平的事。

他为她所付出的一切,她感怀于心,永世难忘,在他危难之际,她也可以抛开一切为他付出性命。

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对姬寻洛的感情,仍旧不是爱情。

商少行的左手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柔声道:你累了,去小睡一会可好?不想睡。

我陪你,你乖乖休息,听话。

他哄孩子似的语气,让红绣似乎不能抗拒,只得点了点头。

刚预备站起身,商少行已经大手一捞,一手揽着她的双腿,一手拖着她的背,用抱孩子的姿势将她抱回了里间,轻轻放在床榻上。

红绣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自己拉了纱被盖好。

商少行自行搬了黑漆的交椅过来在她床榻前坐下,轻声道: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嗯。

红绣应了一声,朦朦胧胧睡去,睡梦中,好似看到了诸葛府外院的柴门外,脸上粘着面具的姬寻洛伸手接过她递去的两个粗粮饼子。

又似乎看到在锦松居中,仰躺在杏花树下的那个人,笑着说一声红绣,你来了。

连着一整夜,红绣都睡不安稳,不是被噩梦惊醒,便是梦见姬寻洛毒发身亡,自己一直哭,哭到醒来。

小姐,您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门的吧。

梅妆手法轻柔的为红绣搭理乌黑的长发,柔声劝道,您好生在府里歇着,那商府的订货大会,缺您一个也不差什么。

红绣摇摇头,道:我总不能永远呆在屋子里吧?也该找点事做的。

订货大会我是旁听,累不到的。

丹烟和杜鹃为红绣选了见对襟的月牙白锦缎褙子,配上条豆绿色的挑线裙子。

搭理妥当之后,又在鬓间簪上两朵指甲盖大小的珠花。

站起身,红绣看着水晶镜子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双眼浮肿,眉间带愁,也难怪梅妆不愿她出门,她这样出去,确实是好丑。

杜鹃,我的帷帽呢?奴婢立即去给您寻来。

南楚国虽然并未规定女子不得到街上走动,但大多数的深闺女子出门还是要戴上帷帽遮掩面容的,红绣不喜欢这样,便一直没戴,今日为了挡住她这张变形的脸,也只能先将就一下。

戴好了帷帽,看不清面容,红绣这才出了门。

才刚到馨苑门口,青帷皂顶的小轿子就已经备好了。

抬轿子的小厮见了红绣恭恭敬敬的行礼。

红绣点头应了,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府门前。

绕出影壁,出了府门。

门前已经停了一流的车马,打头是珍珠垂帘红绒马车,老太太如今已经端坐当中,后头一辆华盖车,里面坐的是商金氏。

第三辆听着商少行旁日管用的蓝色平头车,见红绣一出来,商少行立即跳下马车,上前来拉住红绣的手往自己车上带。

堂弟这样做不妥吧。

商少行骑着高头大马到了商少行的马车近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红绣纤细的身子,蹙眉道:不如让红绣与语蝶和艺岚一同坐车?商少行微微一笑,并未抬头看他,只道:多谢大堂兄费心,我的妻子我会自行照顾。

说罢点了下头,到马车跟前,不用红绣自己踩脚凳,商少行已经扶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放上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商少靖面色铁青,商少行想来守规矩,怎么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连长幼尊卑都不在乎了?车队前头,商崇宗见人都到全了,吩咐了一声启程。

车队便在老百姓的目送中离开了商府大宅,慢慢悠悠往此次订货大会的场地聚缘楼去了。

商崇宗学上一次商业联盟会,仍旧包下了聚缘楼二楼整个一层作为订货大会的场地。

整齐排列的桌上,摆放着商府各种货物的样品。

桌边有茶点和果盘。

一行人上楼之后,发现已有许多商家的老主顾先行一步来了。

商崇宗与商少靖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客套寒暄。

商少行却是扶着红绣,如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望向一旁的雅间,道:我扶你过去?嗯。

红绣看了眼面色不愉的老太太和商金氏,道:我不需要与他们一同坐吗?不需要,免得他们说话没轻没重的,惹了你不快。

商少行说话声音并未刻意压低,老太太与商金氏等人皆朦朦胧胧听了个大概。

众人不可置信的回头,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守礼孝顺的孙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当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红绣还没过门呢,他便如此宠着惯着,若是真成了婚,他是不是得把红绣的晨昏定省也给免了,免得惹得她不快?商少行凤眸清冷,直对着老太太和商金氏的眼神,随即竟然嘲讽的笑了一下,扶着红绣转身进了雅间。

母亲,您看看他啊商金氏气的跺脚,这大哥大嫂没的早,行儿也变的不成样子老太太不悦的哼了一声,多余的话却没说。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红绣这个二品官的。

想想三儿子对她的态度,她怎么也不能得罪了她,说不定朝堂上还有用得上她的地方。

一行人坐定。

外头商二老爷与商少靖商少澜已经张罗着开始订货大会。

红绣摘下帷帽,接过商少行递来的茶水,笑着看看屋内的布置。

地当间摆了罗汉床,铺着猩猩红色的厚实垫子。

手边有填充式的大红缎面迎枕,小几上摆着她日常喜爱的几样点心。

不过就坐这么一会儿,不用布置的这么精细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红绣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暖。

商少行淡淡一笑,在她身旁并肩坐下,透过纱帘看着敞开的窗外正主持会议的商崇宗,道:往后,我若想对你好,便会直接对你好,不会再顾虑那么多。

人生苦短,变故太多,总是顾及这些个有的没的,把光阴都浪费了,多不值。

你在我的心里是重中之重,我不会在考虑其他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人和事,往后,就只为了你。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二老爷,你肿么了第二百九十六章 二老爷,你肿么了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朴实无华,没有油腔滑调,没有卖弄文采,可偏偏这样的话,却是最叫红绣心动的。

低下头望着手中做工细致的白瓷茶盏,其中清澈的琥珀色茶汤热气氤氲,几乎湿润她的眼睛,凑到唇边,刚要喝一口,却感觉商少行正在靠近,转头看向他,他白皙的俊脸已近在咫尺。

三少?红绣下意识张大眼睛,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手上一晃,茶盏半倾,却在茶汤溢出之前,被商少行接了过去。

还有。

还有什么?他们离着很近,红绣可以清楚的闻道他身上熟悉的清爽香气和淡淡的药香。

商少行抿唇一笑:我想做什么,也会立即就做,我从前也说过的。

嘴唇贴近她脸颊,轻吻了一下,鉴于窗前的薄纱并不能遮挡多少视线,他也未作多过分的行为,且特意拿捏了角度,在外人看来,他们倒像是在耳语。

——可红绣并不知道。

她霞飞双颊,双手成拳抵在商少行胸口,生怕他在作出进一步的作为让外人看了热闹,心中不停在骂他唐突,好好的怎么从谦谦君子摇身一变成了登徒子。

商少行瞧着红绣绯红的脸颊,三日来,自从姬寻洛失踪之后,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正常人会有的表情,心中不免开怀,拉住她柔弱无骨的双手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对你如何。

红绣翻了个白眼,因为商少行刻意的一搅合,倒是叫她暂时忘却了悲伤。

商三少爷可在。

雅间外传来一个苍老却底气十足的声音。

商少行和红绣一同站起身,就见几位身着华服年龄不等的老板纷纷进了门,见到商少行,均拱手为礼。

三少爷,好久不见。

原来是张老板,一年未见,您身子还硬朗?……商少行一改方才面对商家人的冷漠,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与这些老板寒暄,话语间含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让人心里觉着熨帖。

问候之后,商少行回身拉过红绣,笑着道:绣儿,这几位都是咱们商家的老主顾了。

转向那几位,笑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诸葛红绣。

红绣连忙裣衽一礼,各位老板有礼。

一行人其实进门之前就看到了商少行身旁的俏丽女子,也均有所猜测,如今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女子便是南楚国名闻圣京的第一绣娘绣妍姑娘,当下目光敬佩的还礼。

众人纷纷赞叹英雄出少年,心灵手巧蕙质兰心一类,还有人说商少行与诸葛红绣真乃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云云。

红绣女扮男装之时与人谈生意是家常便饭,商少行接管商府五年,更是场面上游刃有余的人物,再加上面前这些老主顾,都是曾经吃过商少行好处的铁杆,气氛很快便热络了起来。

门外,商崇宗与商少靖二人脸色铁青。

他们二人才是今天订货大会的主事人才对吧隔壁包间里老太太和商金氏也都不是滋味,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老太太其实也是有数的,若真比起做生意,不得不承认,老2确实差了一截,人情练达更是不如行儿拿捏的准成,可行儿再好,也不是商府的当家啊。

咳嗯老太太故意提高声音咳嗽了一声。

墙板都是木质的,商少行这边听的真真切切。

红绣忍不住好笑,老太太不忍心看儿子那边冷场,着急了?商少行也觉得晾着那两人也晾的差不多了,遂抬手做请的手势,礼数周全的将诸位老主顾请到了大厅之中,又折回来陪着红绣。

商崇宗面色稍霁,团团施了一礼,道:诸位老板百忙之中前来,商某不胜感激……开场白之后,商崇宗将本次订货大会展示出的样品一一介绍了一遍,也将价格罗列了出来。

红绣安静听着,隔着窗纱看着外头的情况,抿着嘴摇了摇头。

怎么了?商少行在她耳边低语。

红绣笑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点子,便宜了旁人。

商少行笑,拉过红绣的手细细摩挲,轻声道:怕什么,咱们还有后手呢,再说,今儿个的订货会也未必能成。

嗯?坐直身子望着笑的胸有成竹的人,红绣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的耐性,终于被消磨尽了。

商老板,你刚才所介绍的那些,我们都很满意。

张老板瞧着二郎腿,手指有节奏的敲打桌面,闲闲的道:不过,价格方面只比往常少一成,未免太过无趣,没有什么赚头。

正是。

这优惠的金额太少,都抵不上我们来回的车马钱,生意做不做还有什么意思?……张老板一人发话,许多老主顾都随声附和。

商崇宗脸色有些难看,僵硬的道:价格方面咱们好商量,不过众位也都知道,如今南方五省大旱,丝绸和棉花的产量急剧下降,有些地方是颗粒无收的。

所以……那些是商老板需要考虑的事情,并非我等在意之事。

张老板站起身来,道:我们来参加商府的订货大会,就是因为信得过商家绝不会让我们失望,你瞧瞧,你们的料子,也就保持原先的水平,做工并未有增进突破之处,在说花样,照比人家韩氏也是差了一截。

月夕比评,韩氏的绣娘可是赵姬姑娘,商老板,在商言商,我等不是来做善事的,你也得保证我们有利可图不是?商崇宗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包间里的老太太和商金氏也是僵硬着脸说不出话来。

这位张老板,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戳在痛处,今年他们确实是输了月夕比评,这在名誉上,似乎就已经将商府的档次降低了一层。

红绣默不作声看着商少行,很明显,这几位老板早就被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收买了,今日来目的就是为了挫一挫二老爷的锐气。

月夕比评,韩氏利用赵姬将商家踩在脚下。

订货大会,韩氏又暗地里挖走了商家的主顾,这还不算,还要当面羞辱。

若是报复,商少行这一步棋,已经足够让商二老爷回府蒙着被子大哭一场。

估计他自入了商场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吧。

外头几位老主顾一言不合,已经有作势离去之意。

商崇宗陪着笑脸,道:几位慢行,有事好商量啊。

这价格方面咱们还可以研究。

张老板轻蔑的道:可是绣娘,韩氏的赵姬姑娘和绣妍楼的绣妍姑娘都要强过贵府。

我等也是与商家长期合作的,这些方面,我也都要好生考虑才是。

站起身,张老板拱了拱手:商老板,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张老板一起身,身后几位商家的老主顾也站起身来纷纷告辞。

商崇宗怒发冲冠还要陪着笑脸,不能失了一家之主该有的风范。

待那一行人走后,原本留下的几位新主顾也借故告辞。

可想而知,原来与商府合作的老主顾如今都弃他而去,新主顾又有什么理由要甘冒风险?老太太与商金氏旁听过多少年的订货大会了。

往年商少行当家,总是能最大限额的促成生意,并且哄得诸位老板笑意盈盈,心满意足。

今日这种订货量是零的情况,他们从未见过。

聚缘楼二楼里一片死寂,商崇宗面沉似水的端坐在桌案旁,商少靖知道父亲气不顺,大气都没敢喘一声。

过了半晌,只见商崇宗怒极的一拍桌子,随即大吼道:沈平我与你势不两立红绣听得眨眨眼,沈平,貌似就是三少爷安排来送她钻石项坠的韩氏绸缎庄挂名老板。

对外,所有人都当韩氏是沈平在主事。

商少行浅浅微笑,扶着红绣站起身,撩珠帘出了雅间,另一屋,老太太也在商金氏和金艺岚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老2啊,订货大会不成便不成了,你也不用往心里头去。

老太太安慰的道:我瞧着,那些人定然都是韩氏的人事先收买了,也不知给了他们多少好处。

算了,咱们再想其他法子就是。

一句话,就给了二老爷足够的台阶。

商崇宗站起身来,咬牙切齿的骂道:沈平那只老狐狸,先是骗走我的料子做抽纱绣,如今又找来赵姬助阵咱们若是……看了一眼红绣,话不说意思也很明白,若是今年红绣能帮商府参加月夕评比,他们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红绣翻了个白眼,洋装听不到,戴上帷帽举步下了台阶。

商少行则是一抱拳,道:二叔,行儿虽说不再是商家生意上的掌舵人了。

可瞧见的问题也还是要说的,藏着掖着的,那是害了咱们家,若是有什么惹得二叔不快的,您多包涵。

商崇宗很想说你要知道我会不快就别说,但又不想让人觉得他听不进意见,只能勉强点头道:你说。

红绣也停下脚步,站在一楼半的平台上抬头看着商少行。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到底要带给我多少惊喜?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到底要带给我多少惊喜?做生意,稳中求进才是正经,二叔有一份光,就发一份热,实在没别的法子,便老老实实经营铺子,守城即可。

商少行面上满是亲和的微笑,语气也温和,可商崇宗听起来,却并不觉得顺耳。

商少行转身往楼下走,漫不经心的又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咱们也不会怪您的。

府里积蓄不少,那样好歹不至于赔本,还够全家上下安安生生吃上一辈子不愁,还请二叔在做事之前,考虑妥当再说。

如今咱们全家可都依靠着您呢,若真有个闪失,吃糠咽菜我是不怕的,祖母和二婶就未必受得住了。

说罢,已经扶着红绣的手臂转下了一楼半的平台,往一楼走去。

商崇宗拳头握的青筋暴起,怒瞪着商少行和红绣的背影,一拳砸在楼梯的扶手上。

放肆商金氏气的脸色铁青,如此明目张胆的嘲讽,他还有作为晚辈的自知吗?商少行,你给我回来,好生将话说明白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没听见商少行的回答,似乎人已经走远了。

母亲,您看看行儿啊,没了爹娘,简直是欠管教一楼的大堂有许多用饭的客人,商金氏不好追上去理论免得丢了自己的身份,只得拉着老太太告状诉苦。

老太太脸上雪白,似是被气的不轻,可如今她仔细想来,似乎没有什么能拿捏住商少行的筹码了。

家产吗?他早已经让出来了。

婚约吗?那时候她大话也说了,不会再干涉他的婚事,她作为当家主母,不能言而无信啊。

可是看着儿子吃瘪,被一个小辈给嘲讽羞辱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

几个人面色各异的下了楼,却见门前身穿京畿卫玄色官服,腰扣狮头带扣的叶潋清叶大人,正在给红绣行礼。

老太太一窒,脚步顿住,众人也皆是如此。

面对绝对的强权,他们即便有辈分在,又能如何?红绣这厢虚扶叶潋清起身,笑道:叶大人无须如此多礼,突然来聚缘楼找我,可是有事?叶潋清笑道:皇上宣大人即刻入宫。

红绣怔愣一下,叶大人,红绣大病初愈,身上还带着病气……说到此处叹了一声,皇上宣召,那是圣旨,别说是大病初愈,就是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皇上让进宫那也得进宫。

最后只得道:好,我即可随叶大人进宫。

回身对商少行点了下头,商少行则是将帷帽为她戴好,又轻柔的帮她拉正了衣襟,低声道:去吧,仔细些。

回来咱们在商议你的新计划。

好。

眼看着红绣随叶潋清上了华丽的珠帘华盖马车,老太太心中气苦更甚,为什么,偏偏赶上这丫头片子是个官,她堂堂商府的当家主母,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了行儿矛头先对准出言不逊的商少行。

商少行回头看了眼老太太,笑道:祖母叫我有事?老太太运足了气力 ,刚要说话,商少行微微一笑,抢先道:我约了人逛西月楼,有事回头在说罢。

行儿先行告退。

话音落下,人竟然转身走了。

老太太很生气,二老爷和商金氏也很生气,今儿个的订货大会开的窝囊,面对原以为最好捏的软柿子,却不如预想的那般。

有些事情似乎在他们不知道地方慢慢发生了改变,越来越不在掌握之中了。

马车上,红绣靠着柔软的迎枕闭目养神,叶潋清则是策马相随。

似乎怕红绣觉得颠簸,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眼看着出了闹市区,走向了通往皇城的安静大道,红绣才张开眼,轻唤了一声:叶大人。

叶潋清策马上前,透过车窗看向红绣:大人有何吩咐?可否请叶大人上车来说话?叶潋清略一思考,便点头:好。

随即身法轻盈的一跃上了马车,在红绣对面盘膝坐定,有什么话,诸葛大人请讲。

红绣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道:叶大人,红绣有个不情之请。

我对京畿卫并不了解,但我猜想,既然作为专门为皇上所用的组织,那必然是有探子遍布全国了。

叶潋清闻言,既不点头也不否认,而是安静的看着红绣等她的下文。

红绣道:我想请叶大人帮忙,能否传个话下去,在各地执行任务的探子若能联系的上的,能否帮我寻一个人。

姬神医?红绣瞳孔一缩:正是他。

三日前他引走我身上的蛊毒便杳无音讯,我真是很担心。

叶潋清点头,那日的情况他亲眼目睹,对姬寻洛这样有情有义的汉子也是敬佩的,当下笑道:诸葛大人,此时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我不可能让全国的探子都帮忙打探姬神医的下落,但能联系上的,我必定尽力而为。

红绣眼睛一亮,郑重的给叶潋清行了个大礼:多谢叶大人了。

叶潋清侧开身子不受她的礼,摇头叹了一声道:诸葛大人不必如此,叶某能力范围之内,必定尽力而为。

想起姬寻洛,红绣鼻子发酸,本已哭红的眼又有了泪意,吸了几口气强忍住眼泪,半晌才稳住声音又一次道谢。

马车缓缓入了宫门,红绣换乘了轿子,一路往御书房去,如往常那般,红绣在御书房门前看到了李德全。

李公公。

客气的行礼。

李德全连忙还礼,道:诸葛大人来啦,瞧您气色不好。

可要多仔细身子啊。

是,多谢李公公关心,皇上可在?皇上在呢,待咱家为大人通传一声。

有劳公公。

二人客气了一番,李德全弓着身子进了门,不多时里头便传来尖细的嗓音:传诸葛红绣。

红绣理了理衣摆,将帷帽摘下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跨步进了御书房。

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红绣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鞋尖到了黑漆桐木的龙书案跟前,行大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没有得到皇帝的回音,只听到一阵悉簌的衣料摩擦声音,不多时,却见一双明黄色的缎面靴子出现在眼前,紧接着不待红绣反应,一双大手已经搀着她双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爱卿免礼,李德全,赐坐。

是。

红绣诧异的看了眼皇上,不小心对上他锐利双眸,那一双眼近在咫尺,仿佛含着漆黑的夜空,让人觉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清他眸中的深意。

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行礼谢恩,红绣心里直打鼓,皇上今日待她态度似乎有所转变,到底发生什么事?爱卿,坐吧。

多谢皇上,臣站着回话就是。

朕让你坐,你就坐。

皇帝坐在一旁的紫檀木官帽椅上,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另一把椅子。

皇命不敢违,红绣只得谢恩坐下,不敢坐全,只搭了个边。

皇帝眯起星目,浓眉微挑,看着低头不语的俏丽女子半晌一言不发。

红绣只觉得如坐针毡,皇帝宣她进宫,见了面又不说话,到底所为何事?想问,又不能问,她只能垂眸想着敌不动,我不动,等待着皇上说话。

爱卿,看来朕当初还是小瞧了你。

毫无语气的话让红绣心里颤了一下,立即站起身行礼: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懂。

皇帝对着龙书案的方向指了指。

李德全立即会意,双手捧着一本折子上前来。

展开来,李天启眸中满是赞赏之色,折子是户部尚书商崇宝上的,上头是他对抗旱的看法以及疫病的防治方法,然而,让朕震惊的,却是最后的这句话,你瞧瞧?红绣忙退后,微臣不敢。

皇帝笑望着红绣,叹息道:罢了,朕不为难你,朕召你入宫只是想问,那抗旱和疫病防治的法子,都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么?皇上?红绣惊愕的抬头,她明白了,原来是三叔并未居功,将她也给说出来了,可这并不是她要的啊。

皇帝站起身,负手向前一步到了红绣跟前,低头望着面前娇小柔弱的女子,叹息似的道:诸葛红绣,你到底还懂得多少?到底,要带给朕多少惊喜呢?皇上红绣惶恐的跪下。

皇帝爽朗一笑,转身坐回椅子上抬手道:平身吧,没旁人在,别动不动就下跪的。

来跟朕说说你的‘大炮’研究的进展如何。

红绣松了口气,只要皇帝别用那种猎鹰盯准猎物的眼神看她,她心里还能安生些。

回皇上,研究的结果如臣在折子上写的,目前还没有新的进展,不过臣倒是有其他想法。

其他想法?你说。

是,微臣想,这大炮若是研制成功了,应用于军中须得有专人操作,总不能在沙场上谁逮着了谁用。

而且这大炮的操作的人,需要专门的培养才行,所以臣试想能否建造一个专门的部门,训练使用大炮,以及研造部研究出的其他新型武器。

皇帝听的眼睛一亮,目光深不可测的望着红绣,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敲打桌面,笑着道:你接着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真的只是诸葛家的外室女吗?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真的只是诸葛家的外室女吗?红绣不着痕迹的打量皇帝的神色,见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完全引开,再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暧昧的举动,心才完全的放下了。

负手踱步,刻意走到离皇帝距离远些的窗边,假装凭窗而望,然后恍然,回身道:这专门的部门,可称之为‘神机营’,从京畿卫,五城兵马司,骁骑营中各抽取一千人组成,虽然现在‘大炮’并未研制成功,但也可提前安排其中众人职务,以便于未来控制。

战场上,‘神机营’不同于其他的步兵骑兵,不需要冲锋陷阵,只需熟练掌握‘大炮’的用法配合主帅攻城或防守即可。

皇帝方正威严的俊帅脸庞上笑容逐渐转为高深莫测,点头道:爱卿的想法甚好,‘神机营’,嗯,名字取的也贴切。

红绣汗颜,她不过是将前世明代那个神机营照搬过来罢了,又哪是她取的什么名字。

皇帝金刀大马的端坐着,不再言语,只是垂眸看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红绣知他在权衡利弊,断不敢打扰,也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一旁不语。

过了半晌,李天启低声道:活字印刷、千里眼、震天雷、火炮、抗旱要则、神机营,又自个儿经营绣妍楼,头些日子圣京城中盛传的明月词也是你做的吧?男儿该会的,你一样不落,甚至比真男儿还要出色。

而独创双面绣和乱针绣,被称为第一绣娘,这女儿家的女红刺绣你也是首屈一指。

站起身,负手走到红绣近前,皇帝眸光充满探究:诸葛红绣,你当真只是诸葛家的一名外室女么?便是他悉心培养的皇储也并未达到她这样内外兼修文治武功的程度。

红绣心里突的一颤,终于明白宛月为何会将她是词作者的事说出来了。

在皇上的心里加分,不是将她越加置于风口浪尖吗皇上若真是非要下旨将她赐婚于三皇子,宛月那边便有机可乘了吧。

面上淡然笑着:微臣是谁,皇上又哪会不知呢。

是啊,就是因为知之甚详,才觉得不可思议。

皇帝目光放在红绣额角故意留下的长发下才初结痂的伤口上,心中一阵异样,转身坐回龙书案后翻开折子来看,淡淡道:你方才的提议朕会考虑,下去吧。

红绣大大的松了口气,行礼道:微臣告退。

转身走到御书房门前,却听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如今你是有用之身,仔细些自己的身子。

这是在关心她,还是在担心她死了没有人继续研制大炮?是,微臣遵旨,微臣告退。

红绣再次行礼,退出了御书房,李德全随着跟了出来。

二人离开御书房所在的院落,早已有华盖青帷的小轿在一旁候着。

李公公为红绣打起轿帘:诸葛大人,请。

红绣怎么敢当呢,多谢李公公了。

红绣忙行礼谢过,李公公是专门伺候皇上的大太监,能让他为自己打轿帘,落在有心人眼中可不是孔雀开屏的大事?李德全面带微笑,道,咱家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他老人家对谁这么上心呢,诸葛大人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厚爱才是。

是,多谢李公公提点,红绣定然谨记在心。

二人寒暄一番,红绣这才上了轿子,由四名小太监平平稳稳的抬着,叶潋清一路护送出了宫门,换乘马车回了商府。

才一进馨苑院门,就见梅妆被花儿和几名小丫鬟围着说些什么,梅妆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耐烦,见红绣进来,小丫鬟们忙退开行礼。

梅妆则笑着迎上来:小姐,您回来了。

嗯。

看了一眼小丫鬟们。

梅妆扬声叫杜鹃和丹烟给红绣预备盥洗的热水和茶点,扶着红绣的胳膊道:那群小的不长眼,乱嚼舌头根子,说什么语蝶小姐缠着三少爷,今儿一大早才刚落钥就去外院书房候着了。

红绣笑:那你怎么说的?奴婢就说‘语蝶小姐与三少爷是堂兄妹,自小一同长大,关系自然亲厚,这妹妹缠哥哥本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主子们如何做事,做下人的有什么资格置喙,还不干活去。

’正说到这,小姐您就回来了。

红绣轻轻刮梅妆的鼻子。

我的梅妆也长大了,这些年历练出魄力来,往后做了‘商福全家的’,我也不怕你被欺负去了。

小姐梅妆娇嗔跺脚。

红绣和迎出来的杜鹃丹烟一同笑了出来。

到卧房换了身质地柔软的青色素面织锦对襟褙子,丹烟伺候她盥洗。

头上的伤口结痂,碰不得水,双手掌上的两道口子虽割的不深,但也在红绣奶白色的肌肤上留了清楚的痕迹。

这些伤,仿佛刻在红绣心上,成了专属于姬寻洛的印记,只要摊开双手看到这两道仿佛为她填了条感情线的伤口,就觉得心如刀割,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掉。

小姐,您又伤心了。

姬神医若是见您如此定然也会难过的。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忍不住。

红绣垂眸落泪,杜鹃和丹烟对视了一眼,正欲说些笑话哄红绣开心,却见姬寻辰背着小手走了进来。

寻辰与姬寻洛长的很像,同样的剑眉,同样的桃花眼,俨然是缩小版的第一神医。

看到他,红绣心里一痛,抹了把眼泪站起身迎上前去,拉过寻辰的手道:寻辰,用过午膳了吗?用过了,红绣姐姐,你哭什么,我哥还是没消息?对着孩子带着些期盼的眼睛,红绣眸光一黯,虽然没有人将事情与小孩明说,可面对聪明早慧的寻辰,许多事情却不是能遮掩的了的。

是,还没有消息。

姬寻辰拉着红绣的手腕到玫瑰椅前坐下,抬起小手拨开红绣额角的长发,露出她额头的伤口来,蹙眉道:你上的什么药?拿来我看看。

丹烟和梅妆二人立即将手上的药膏递给寻辰。

小孩接过来闻了闻,抿着嘴唇小大人似的道:我哥配制的药,应当不会落疤痕的,不过他真小气。

小气?红绣将寻辰搂在怀里,怎么说他小气呢?这么好闻好用的药,他都没教给我,只扔下张书单就走了,不是小气是什么。

似乎惊觉自己的话会惹得红绣难过,姬寻辰抿了抿红润的小嘴,又道:算了,我也知道他的苦衷,待他回来了我再问他就是。

站直了身子,抬起小手为红绣拭泪,姬寻辰认真的道:红绣姐姐,你可知道,兄弟姊妹间有许多人都是有感应的。

嗯?红绣略带疑惑的望着他,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和我哥虽然年岁差了不少,但我们是同一个爹娘生的,我与他不仅长得像,心里头也是有感应的。

他们说我哥为了救你中了蛊毒,凶险万分,可我感觉的到他还活着。

寻辰……红绣哽咽一声,又有眼泪从本就红肿的眼中滑落。

寻辰皱着眉头道:红绣姐姐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哥,就该对自己好一些,他救你是希望你幸福,可不是希望你把眼睛哭瞎的。

我哥命硬的很,而且他答应过我一定要把一身所学都传授给我,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他那人虽然没什么优点,重守承诺他能做到。

说到此处,寻辰双手搂着红绣的腰,乖巧的靠在她身上,可话说的倒是很霸气:你放心,他不在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人欺负你。

寻辰。

红绣又是哭又是笑,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小孩。

心中所想的却是姬寻洛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教导他,定不会辜负他当日所托。

一旁的杜鹃、丹烟和梅妆看的都是心酸感动。

本以为哥哥失踪,小公子会大吵大闹,想不到这三日他如同小大人一般乖巧,大家手忙脚乱照顾小姐的时候他总是安静的一个人看神医留下的书单,到了今日来找小姐,说的却是这样一番话。

如此懂事贴心的孩子,又怎能不让人疼到心坎里去?小姐。

门外是花儿的声音。

什么事?外头热闹起来了,说是宫里头来了人,皇上赐了好些东西给小姐。

让小姐快到前头去谢恩。

红绣闻言立即起身,擦了擦眼泪,整理下衣装,带着三个丫头领着寻辰往外头去。

外院正厅中,整整齐齐的站着十余名小太监,手中均端着盖着红布的紫檀木托盘。

红绣一进门,见老太太和商金氏也在,显然是宫里头来人,她们闻讯赶来相迎。

仅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走到前头,对坐在首位上的大太监李德全行礼,李公公。

李德全立即起身,笑着道:诸葛大人,皇上赐了您许多好东西呢。

有劳李公公特意跑一趟了。

这是咱家分内的事。

李德全咳嗽了一声,展开圣旨,道:诸葛红绣接旨。

红绣在先,身后老太太,商金氏,以及一并奴仆均跪了下来。

微臣接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二百九十九章 皇恩浩荡羡煞旁人第二百九十九章 皇恩浩荡羡煞旁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葛红绣掌管研部以来,呕心沥血,事必躬亲,鞠躬尽瘁,身染重恙亦心系于国事,朕心甚慰,特赐北冀国千年野山参两只,千年灵芝一株,沿海血燕窝一盒,东海紫珍珠一串,‘青松蒙雾’一斤,江陵千绸雪绫一匹,赤金头面一套,水晶头面一套……李公公每说一样,一旁的小太监便上前,将对应的托盘上的红布掀开。

屋内跪着的老太太等人抬头看着,眼睛都有些发直。

御赐的东西皆为上品,据说那江陵的千绸雪绫,可是皇后大婚时候做嫁衣用的料子,那东海紫珍珠异常珍贵,长公主出嫁的时候身上也不过缀了一串。

还有青松蒙雾的茶叶,整个南楚国一年才产二斤……这么些珍贵的东西,皇上随手就赐给了红绣,可见她如今荣宠多盛。

随着托盘上红布逐渐掀开,一屋子里满是珠光宝气。

在场的诸位主子都是娇生贵养大的,照理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连商府的下人,都比一般府里的下人眼界高出一筹去。

可是看着面前这些东西,老太太突然觉得她头上最喜爱的翡翠凤簪不是簪子了,商金氏也觉着自己的水晶耳坠子粗糙无比。

红绣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宝物一样样展示在自己面前,单说那头面中,随便拿出个簪子都够普通百姓家吃上个五年十年的,可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愉快,只觉得蹊跷。

皇上没事闲着做什么找理由赐她东西?荣宠越盛,她便越是不安啊。

待宣完了旨,李德全笑容满面的道:诸葛大人,咱家就先回宫去复命了。

红绣起身,笑着上前相送:李公公,我送你。

李德全并不推辞,与红绣一同迈出了门槛,身后老太太与商金氏远远跟着。

红绣褪下手腕上的蓝宝石手串,以袖掩着递给了李德全,道:公公是风雅人,黄白之物原也是看不进眼里去的,这手串就给公公拿回去把玩,是红绣的一点小心意。

李德全笑着接了过来,道:多谢诸葛大人赏了。

李公公太客气了。

……送李德全以及小太监们出了府门,红绣才回过身笑着问候道:祖母,二婶。

看着红绣明媚的笑脸,老太太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差距好似一下就拉开了,他们虽然是同一个府里住着,可人家是官,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啊。

商金氏笑着拉了红绣的手,道:红绣当真好福气,能得皇上如此厚爱。

哪里,若说福气,红绣又哪里敌得过二婶呢?人丁兴旺,子女成气,闲着论论衣裳服饰吃穿用度消磨时间,红绣却要四处奔波。

根本就是劳碌命啊。

说着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商金氏险些要掐死红绣泄愤。

她好心说两句奉承话,对方却不领情,人丁兴旺?是暗指她府门里妾氏成群?子女成气,那一个两个三个都是不经事的,她难道不知?论衣裳服饰消磨时间,哪一个深妇人不是如此的?偏要显摆她可以随意出府去?老太太心中也同样怨恨红绣说话太重,可如今她气焰正盛,她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红绣今儿个也辛苦了,祖母便不多留你。

回去好生将养身子,瞧你瘦的啊,居然还头晕摔倒磕破了额角,端得叫祖母心疼。

对于红绣身体状况,只有红绣贴心的人才知道具体情况。

那日她被抬了回来,对外只声称是头晕才摔倒了。

叫祖母担心,是红绣的不是了。

往后我定会小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

老太太拍了拍红绣的手。

回了馨苑,已近黄昏,梅妆带着小丫头去提食盒了。

杜鹃和丹烟则帮红绣归置御赐下来的物事。

红绣抓了那串东海紫珍珠,珍珠浑圆,各个乒乓球大小,泛着淡雅的紫光,叫人看的目眩。

随手递给好奇的眨眼的寻辰,道:拿去当弹珠玩吧。

好啊。

寻辰笑逐颜开的接了过去,慢条斯理的走到一旁去弹弹珠了。

杜鹃傻眼,丹烟苦笑:小姐,您这样暴殄天物,若是叫外人瞧去了,还不到皇上面前参您一本。

红绣眨了眨眼,那珍珠除了敷面,当弹珠弹,我看也没什么好处。

对了,青松蒙雾不用收了,丹烟,你现在就去三少爷那儿给他送去,他最喜欢这茶叶。

只可惜商府花重金,一年也弄不来一两。

这下他可有的喝了。

丹烟就笑:是是是,都听小姐的。

杜鹃撇撇嘴,打趣道:咱们跟了小姐,怎么似是跟了个土财主。

是啊,小姐就是个土财主,往后咱们只管好生伺候着,吃香的喝辣的不是问题。

丹烟拿了精致的茶叶盒子,说罢就跑。

红绣好笑的摇摇头,倒是非常喜欢丫头们与她没大没小无拘无束的,这样冰冷的院子里才有一些家味。

梅妆不多时就提了食盒回来,小姐,您瞧瞧,皇上给您赐东西,府里的厨子对咱们院儿都上心了,做的都是您爱吃的菜,比往常又加了一个红烧狮子头,一个珍珠团子汤。

嗯,摆饭吧,去叫寻辰来。

咱们一起用饭,给丹烟把菜留出来一些。

是。

饭摆在花厅,红绣与寻辰相对而坐,杜鹃和梅妆在也一同坐下,起初杜鹃来馨苑的时候,见这里的丫鬟居然和小姐同桌用饭,还惊讶了一番,如今她已入乡随俗,知道了小姐的性子,便也不守着自己认知中的规矩,反正小姐也不是墨守陈规的人。

吃了几口菜,红绣就道:那御赐的血燕窝,待会你们帮我包出来一半,我拿去送人。

送人?如此珍贵的东西,小姐要送给谁啊红绣道:崔姨娘在后院深居简出的,头些日子看到她也觉得她气色不好。

三少爷娘没的早,多亏崔姨娘将他视若己出,不然这冷冰冰的府里,哪里还有一处称得上是家的地方?是,奴婢这就去。

杜鹃理解的点头,心中到为三少爷有这样一个贴心的未婚妻子而感动,转身走了一步又折回来:小姐,要不要给老太太和二夫人……不用,他们好吃好喝的,用不着那些东西,对了,给三夫人的武夷茶,你们也别忘了预备,三老爷建了府,咱们也该去串串门了。

是。

先坐下好生用饭吧,吃饱了在去办事。

是。

杜鹃坐了下来继续用饭,红绣没什么食欲,自己不过吃了几口菜,只忙着帮寻辰剥鱼刺,杜鹃要接手过去,红绣却不让,只笑着让她们自己多吃一些。

寻辰乖乖的用饭,间或夹些菜喂给红绣吃,红绣笑着张口含了菜,眼神却好似不敢触及寻辰的俊俏的小脸。

小姐,三少爷来了。

外头话音落下,丹烟已经笑着为商少行掀起珠帘。

红绣一怔,道:快落钥了,你怎么来了?商少行抿唇微笑不语,走到她跟前拉着她双手。

红绣配合的站起身仰头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陪我去花园走走。

不如你陪我去崔姨娘那坐一坐?怎么想起去二娘那?皇上赐了上好的血燕窝,我想给姨娘送一些。

商少行点头,那边杜鹃已经将燕窝拿来,红绣接了过来,道:你们继续用饭吧,待会伺候小公子梳洗温书,我稍后就回来。

是。

红绣与商少行一前一后的出了屋子,留下三婢女对视一眼,暧昧的笑。

商少行拉了红绣的手,两人十指交握,长袖遮掩他们的动作,并肩缓步往内院去。

你送的茶叶,我很是喜欢。

知道你最喜爱‘蒙雾青松’了,想不到皇上居然赏赐的如此巧合,给了你最爱的茶叶。

是啊,皇上给的东西,都是你需要的。

来年你守孝期满,那千绸雪绫正好可以做嫁衣用。

红绣脸上有些热,并不接商少行的话,转移话题道:你与三叔一家关系如何?商少行知她害羞,也不在纠结于嫁衣的问题,老实的回答道:三叔与父亲年龄相差的多,当初读书那会,父亲成日盯着三叔念书,为他请最好的师父,还常考他功课。

我想他们那时候就想你跟寻辰差不多吧,三叔感激父亲,也是不忘本的人,我并不厌恶他,对他还有些亲近。

嗯,那改日咱们一同去拜访三叔吧。

商家也不都是坏人,该结交的还是要结交。

商少行点头:也好,我会备下礼物的。

二人闲聊着,不多时就到了内院深处崔姨娘独居的翠景院。

门前的石阶上,两个没留头的小丫头正在玩石子儿,见了商少行与红绣,小脸上满是惊奇和兴奋,齐齐行了礼,一人转身就往院子里跑,通传去了,另一人怯生生的引着两位主子往里头去。

你们姨娘用过晚膳了吗?回姑娘的话,姨娘刚用过膳,这会子正在佛堂礼佛念经。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章 三少你终于给力了第三百章 三少你终于给力了翠景院是个二进的小院落,比红绣所居的馨苑少了些繁华,多了些干净和清静。

迈进门槛,踏着青石铺就的路面,正对的便是翠景院的正堂,两侧分别是四间带耳房的厢房。

路走了一半,身穿着浅青色窄袖绫衣和长裙,官绿色比甲的大丫鬟鸳鸯便迎了出来。

奴婢给三少爷请安,给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二娘呢?回三少爷,姨娘刚用过晚膳,预备礼佛呢,听说您与红绣姑娘来了就去了西边的厢房,让奴婢出来迎二位。

嗯。

商少行应了一声,拉着红绣往一旁厢房去。

红绣来翠景院的次数有限,眼前这间厢房她也没进来过,屋内陈设简单大方,空气中弥漫着上好的檀香香气。

商少行上前,给崔姨娘行了大礼:二娘。

红绣也行礼,跟着叫了声:二娘。

以前她是叫她母亲的,那时候和三少爷并未定情,也没有细细思考他与家人之间都是什么关系,只是顺口又符合身份便叫了,商少行自幼丧母,崔姨娘就如同他亲娘一般,叫一声母亲并不过分。

可如今,她却只想着入乡随俗就是。

崔姨娘也不在乎那许多,双手扶着红绣与商少行起身。

打量了商少行一番,见他气色越发的好了,放心的点头,又看向红绣,担忧的道:红绣,瞧瞧你瘦的,怎么不知好生爱惜自个儿?快来坐。

二娘,这是今儿个皇上御赐的血燕窝,我自个儿也用不了那么多,便给您送来一半补一补身子。

御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商少行笑道:二娘,绣儿孝顺您的,您就收下吧。

正是,二娘若不收,我可是要伤心的。

红绣说着俏皮的做泫然欲泣状。

崔姨娘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长房一脉势弱,加上崔姨娘又是个软弱可欺的性子,还是个丫鬟抬了的姨娘,在府中的地位自然可想而知,除了商少行,哪曾有人真心实意的待过她?看着红绣真诚的笑容,崔姨娘隐约有些泪意,将燕窝递给鸳鸯去收好,道:红绣,我听说你做了大官了,真好,我果真没有看错人,现在府里有了你,看谁还敢欺负行儿。

二娘。

商少行俊脸一红,崔姨娘的语气似他是人人可欺的总角孩童,还须得红绣保护似的。

红绣微笑,起身坐到了崔姨娘的身旁,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道:三少爷足智多谋,有了他,旁人都不能欺负红绣才是真的。

二娘不要担忧,虽然三少爷丢了家产的继承权,但往后的日子定然也会越来越好的。

我知道,我知道。

崔姨娘拍着红绣的手背,感叹的道:行儿有你在身旁,二娘就是现在闭眼也能明瞑目了,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老爷去的又早,年轻轻的就要挑大梁,跟那些人皆是豺狼心思,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眼看着崔姨娘说着便要落泪,红绣连忙搂着她胳膊哄道:二娘可莫要掉泪,咱们瞧着心里头难受,如今日子越来越好了,应该高兴才是啊。

红绣平日事忙,无暇来您这里请安,往后定会抽空子多来陪陪您。

崔姨娘抹着眼泪连连点头:好,好孩子。

那眼神和语气,慈爱的如同连翘一样。

红绣瞧的心里一阵难受,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除了连翘和面前这位,便是前生的母亲。

或许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太久,但前世的亲人,她又怎么能忘?商少行对红绣甚为上心,她的一颦一笑他看在眼里几乎都猜得到她心中所想。

见她眉头微蹙,他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亲人了,忙站起身道:二娘,眼瞅着要落钥了。

儿子与红绣就先回去,改日在来看您。

崔姨娘了然一笑,点头慈爱的道:快去吧,将红绣送回馨苑你在回去。

是。

红绣起身,又给崔姨娘行了礼,这才同商少行一起离开了翠景院。

秋日天色变短,临近戌时,暮色便已降临。

二人身旁没跟着人,只有院中每隔约莫一丈远便有的青石的灯柱里昏黄的烛火照明。

红绣低着头,与商少行相处的时间长了,反而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似乎只是安静的在一起走路也是一种享受。

商少行亦然。

所以一路上,两人并未谈及商业上的事,只是享受这一刻能并肩而行的时光。

远远的瞧见商福全在馨苑门前满地乱转,红绣开口打破了沉静的气氛,笑道:福全儿那小猴儿急的,你快些回去吧,免得落钥了还留在内宅里惹人口舌。

好,那你好生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这话说的含义颇深,晚点再来看她,他不是预备半夜翻墙吧?堂堂的商府三少爷,竟然总想着翻墙,这个习惯可不好。

哈哈,难道你不喜欢?商少行难得爽朗的笑了起来。

在红绣印象中,商少行喜欢浅笑,喜欢高深莫测的笑,却很少有这样大笑的时候,不免略微惊异的瞧着他。

商少行见了心情越发的好,笑声也更爽朗。

那边商福全听见商少行的声音,见是两人回来了,忙一溜小跑的迎了上来:我的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在不走,咱们就直接住在红绣主子这儿得了。

商少行并不答话,双手执起红绣的手,我走了。

他这是什么语气,好像要出远门似的。

快走吧,我要回去歇着了。

说着先行一步进了门,所以没看到身后的商少行脸上那难舍难分的表情。

若是一年的时光马上过去就好了,他还要再等一年啊。

※※※※祖母,您找我有事?商少行步履翩然的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拱手行礼,又对一旁的商金氏微笑着行礼:二婶。

嗯。

商金氏脸色很难看,回答的声音也是恹恹的,红绣居然将血燕窝给了崔氏也没给老太太,更没给她,她心里正在不平衡。

商少行也不在乎商金氏对他是什么态度,自行在下手方的圈椅上坐下,接过晚秋奉上的热茶喝优雅的喝了一口。

老太太道:行儿,这事说起来也只能找你。

商少行抿唇一笑,他们又想找红绣做什么?诸葛家开了新款发布大会,你也知道吧?是,孙儿知道。

老太太一句话,商少行已经了然。

老太太续道:绣妍楼和诸葛家都开了新款发布会,据说名绣布庄也预备要开,我与你二叔商议了一下,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

商少行好笑的点头:祖母说的是。

所以,我们还是觉得,这儿须得红绣帮忙才是,行儿,你去与红绣说一声,我想只要你开口,她必定会答应的。

祖母恕罪,这话孙儿可开不了口去说。

商少行站起身来,笑望着老太太和商金氏。

如今绣儿在朝为官,朝中公务繁忙,孙儿都帮不上忙,绣妍楼那一摊子她更要亲力亲为,您说咱们在叫她帮着咱们府里的事,那不是要活活累死她么?那么瘦弱的身子,孙儿瞧着就已经心疼了,这样过分的要求,我可开不了口。

老太太怎么也想不到商少行居然会想都不想的一口回绝。

商金氏脸色铁青,强扯出笑容来:行儿,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红绣仁义心肠,家里的事不会坐视不理的。

商少行连连点头,赞同的道:二婶说的是。

可是红绣心肠虽好,也不是脑袋不灵光的痴儿,谁对她好,谁算计她,她也不是感觉不到。

站起身来,商少行负手不客气的道:您说说,若是二叔的产业被人夺了,还让你去帮那夺家产的人做生意,您干不干?老太太一听险些气的翻了白眼,虽然事实是如此不假,可这样当面说出来,丝毫不给她们留面子,心底里还是觉得非常过分。

行儿祖母,行儿劝您,也劝二婶,若是真觉着谁有用,那请从一开始就要对她好,不要伤害她。

你们一开始待红绣便机关算尽,我若是红绣,也想不到有什么必须帮着你们的理由。

商少行理了理衣襟,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笑着续道:当然了,红绣这里是无可挽回了,我猜想,艺岚小姐那边也被你们几次出尔反尔的伤了心,祖母和二婶若还想兴旺商家的产业,那就紧着去寻个合适的绣娘,然后从一开始就待人家好,可莫要像对待红绣和艺岚小姐那般了。

说罢拱手潇洒的行了一礼:西月楼的姑娘还约行儿去下棋听曲儿,我就不奉陪了,祖母,二婶,你们保重。

最后的保重儿子咬的极重。

眼看着商少行潇潇洒洒的离开,老太太竟然气的双眼一翻厥了过去。

母亲母亲商金氏本想抱怨两句,见状忙扶着老太太躺下,大叫道:艳秋,晚秋,快去请郎中啊还有,去外头看看二老爷回来了没有,老太太被三少爷气的厥过去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一章 兴师问罪来的第三百零一章 兴师问罪来的老太太被气的厥过去的消息不胫而走,梅妆兴高采烈的进门,眉飞色舞的与红绣说起此事的时候,红绣正在绣商少行的外袍上最后一片竹叶。

说是一清早晚秋急匆匆的出府去请郎中了,老太太这会子还没醒来呢好了,瞧你激动的。

人家那么大的年纪,晕倒了也不至于将你乐成这样。

红绣眉眼不抬,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若是二婶么,咱们就该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了。

噗咳咳咳梅妆才灌进去的一口茶全数喷了出来,呛咳了半晌,翻了下眼睛道:小姐,您可真是的。

那么淡淡的语气,还让人觉着小姐是多愚善心软的人呢,想不到还有后头这一句。

红绣手上线若游龙,没几下,最后一针便绣完了。

低头用雪白贝齿咬断线头,将绷子放在阳光下仔细看那几片竹叶。

图样虽然简单,可红绣绣的用心,每一片竹叶在阳光下都泛着银光,每一根绣线都是红绣一点点用丝线与银丝缠在一起拧成的。

梅妆走到红绣身前,赞叹道:小姐,您绣的竹叶仿佛风一吹就飘飞起来似的,这样清淡的颜色和意境,正适合三少爷那样孤高的人。

红绣浅笑,卸下绷子拿起衣裳抖了抖,用手沾了清水仔细均匀的掸了些在上面,那些微的褶皱也消失了。

三少爷的袍子总是那么几个颜色,换了也跟没换过一样,正好前些日子绣妍楼来了这批竹青色的料子,颜色质地都适合他。

杜鹃端了托盘进来,上面是刚沏的玉兰茶,听了红绣的话,笑吟吟的道:就说三少爷是有福之人,有小姐在,衣食住行哪一样都不用愁了。

话音才落,便听见外头传来商少行清澈如山泉一般的声音。

杜鹃的话说的倒不假。

杜鹃、丹烟和梅妆三人一愣,齐齐转身行礼,三少爷。

免了。

商少行穿着月牙白色的对襟锦袍,步履翩然的迈进门槛,看向红绣,温言问:用了午饭不曾?还没,丹烟,去摆饭吧。

奴婢这就去。

三婢女行礼退下,红绣笑道:三少,把外袍脱了,穿上那件新的我瞧瞧。

商少行看了一眼红绣手边的竹青色长袍,笑着点头。

自行解了衣带,红绣见状上前帮他除下外袍,又展开新袍子帮他穿好。

二人近在咫尺,红绣身上的卓荦香气淡淡的弥散在鼻端。

商少行低着头,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红绣低下头时露出的雪白脖颈,她在帮他围上腰带的时候,额头几乎要贴上他的胸口。

这样的亲密,就如同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一样。

穿好锦袍,外头罩上一层竹青色的薄纱对襟外袍,红绣拿了搭配的白玉带扣帮他系上,却发现商少行如木头人一般,推了推他的胳膊,他也没反应。

抬头,正对上他痴迷的目光。

红绣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距离他如此的近。

退后一些,脸红的掐他的胳膊,轻斥道:发什么呆,快抬起手。

啊?哦,好。

商少行这才回神,张开双手,让红绣帮他整理好腰带,系好带扣。

精纺的竹青缎子柔软垂缀,色泽纯正,薄料的同色纱袍搭配白玉带扣,更衬得商少行面如冠玉,凤眸含水。

商少行身材虽偏瘦,身高比例恰到好处,腰背笔直,加上衣摆袖口处那飘逸的翠竹,越发显得他风姿清俊。

红绣坐在窗前的云回纹红木罗汉床上,看了他半晌,满意的笑道,秋季的新款发布大会,要不就你来做我的模特儿吧。

商少行理正了心思,撩衣摆坐下,摇头道:我可不去,你另寻他人吧。

他不参加,还有许多贵门女子来与他攀谈搭讪,若是参加了麻烦的事更多。

怎么偏偏她没有这个认知?红绣遗憾了一下,好吧,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对了,外头传言你将老太太气昏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商少行却并不预备细说,只道:不过是一次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去办事,她心里头不平罢了。

红绣挑眉,她可不信事情有商少行说的这么简单,她可以猜想,商少行有九成九是为了她才忤逆了老太太的。

小姐,三少爷,请移步到侧厅用饭。

就来。

红绣站起身,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商少行身上的袍子,换了个颜色,商少行比往常更添了些明媚,让人克制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午饭是厨房特地为红绣预备的,四冷四热一汤,皆是她平日喜爱的菜色红绣被商少行强逼着用了一碗半粳米粥,由被寻辰喂了好几口肉菜,这才算作罢。

整顿饭寻辰都目光不平的盯着商少行看,商少行被瞪着也不在意,仍旧谈笑自如,这让小孩越发的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用罢了饭,红绣与商少行回了绣房,本预备讨论一下绣妍会所选址的问题,梅妆却进了门,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小姐,外头门房来传话,说是姬夫人来了。

姬神医下落不明,姬夫人来了还不会闹事?小姐好容易消停消停,便出这样的事。

红绣笑容敛起,早料到诸葛绿绮会来,这都过去四五日了,大小姐这个时候才来,也算是沉得住气了。

商少行起身,道:走吧,一同去,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嗯。

红绣起身,理了理衣裳。

此事因她而起,她从未想过要逃避。

大小姐对此事知道多少?她应该知道你中了蛊毒,也知道姬兄当时心急如焚,但是具体的情况她并不了解。

红绣脚步一顿,具体情况,她能怎么说?难道告诉诸葛绿绮,你的夫君为了救我的命牺牲了自己,到现在还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就算诸葛绿绮与姬寻洛的婚姻并不存在感情,红绣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叹了一声,离开馨苑乘上青帷的小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前院正厅。

诸葛绿绮身着水粉色的绉纱碎花交领短袄,下着草绿色的百褶长裙。

一身明亮的颜色搭配,更突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只不过看在红绣眼里显得稍微有些俗气。

大小姐并不比那些庸脂俗粉,毕竟圣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是不凭空来的。

今日瞧她也是特意用心打扮过的,怎么越打扮越俗不可耐起来?见红绣进门,诸葛绿绮红唇一挑,扯出一个不算客气的笑容:红绣。

姬夫人。

三人相互行了礼,商少行吩咐下人看茶上水果点心。

诸葛绿绮却抬手拦了他,道:三少爷不必麻烦了,今日我特地登门,主要是有两件事。

姬夫人请讲。

诸葛绿绮目光灼灼的瞪着红绣,第一,请问你们,我的夫君去了哪里?她问过莫来求的活计,说是那日红绣发病,姬神医便神色匆匆的施展轻功赶去了,然后再没回来。

那日她在外头听见他们谈话,说是让红绣装做毒发,让皇上去南疆帮他们寻解蛊毒之人,难道是皇上不允,姬寻洛亲自去了?就算他要出远门为红绣寻找生机,好歹也该跟她说一声啊,而不是让她在家里傻等,还让母亲在哪里横竖念叨她——才新婚不久肚子都没消息夫君就纳了两房妾氏,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云云……想到此处,诸葛绿绮面色越发冰冷,红绣,你能回答我吗?你夫君去了何处,难道他出了门没对你说?商少行接过话来,语气中带着些嘲讽:姬夫人不至于还要到我们这里来问吧。

你……诸葛绿绮无言以对,这说起来确实是个笑话。

他们名义上虽是夫妻,可那人的心又何曾放在她的身上过?她来兴师问罪,不是自取其辱?强忍下怒气,诸葛绿绮道:好吧,既然你们也不知道,那就算了。

不过小叔住在贵府上也有些时日了,他散心也该散够了,我这便接他回府。

隐隐的,她觉得寻辰在她的身边,似乎还多了一个能留住姬寻洛的理由。

红绣点头:姬夫人说的有礼,不过这事也要问过寻辰才行。

回头吩咐门口的小丫鬟:去馨苑请小公子来。

是。

小丫鬟退下了,红绣便笑着招呼诸葛绿绮喝茶。

曾经她也曾幻想过自己能有兄弟姐妹,在锦松居的时候,看到大小姐与大少爷那样亲密,做兄长的笨手笨脚为妹妹绣荷包,她也曾羡慕过。

不过现在她明白,她的或许没有那种命。

红绣姑娘,小公子来了。

杜鹃牵着姬寻辰的手,进了屋子行了一礼退到一边。

姬寻辰穿着红绣为他新作的品红色夏裳,冷着一张小脸背着手走了过来,先是对红绣灿烂一笑,叫了声红绣姐姐,然后看都不看商少行一眼,瞪着诸葛绿绮:你怎么来了?语气中尽是鄙夷。

如此没大没小,也不知姬家到底如何教导这孩子的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二章 北冀使臣第三百零二章 北冀使臣诸葛绿绮气的牙根痒痒,可今日她想接寻辰回去,断不能没达到目的就先惹恼了他,只能陪着笑脸道:寻辰啊,是这样,你大哥呢,出了趟院门,临出门之前让嫂子来接你回府去住,你在这里打扰红绣姑娘太多了,也该回家了不是?姬寻辰鄙夷的翻了翻眼睛,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嘛,还来这里乱说话。

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红绣,抿了抿红彤彤的小嘴,姬寻辰正儿八经的道:嫂子,我不跟你回去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大哥临出远门之前先来看了我,给我列了书单让我背,还让我好生跟着红绣姐姐学习诗词歌赋,说是等他回来了再接我回府里去。

难道是我大哥那日喝的多了,怎么在我这里说一个样儿,去你那里又说一个样儿?一句话,就让诸葛绿绮的脸红透了,这小兔崽子,说话偏要呛茬么可是……难道是真的?难道姬寻洛出远门之前真的来过商府?见诸葛绿绮面露狐疑之色,姬寻辰随手从怀中掏出那日姬寻洛在引蛊之前匆匆写下的书单递了过去:不信你瞧。

诸葛绿绮接过来一看,那飞扬不羁的字体,果然如字的主人一样,原来姬寻洛真是出门了,却没有告诉她一声,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她委屈的抿唇,临走之前来看了寻辰,那定也看了诸葛红绣,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心总是不在她的身上为什么诸葛红绣都有那么优秀的未婚夫婿了,还要跟她抢见诸葛绿绮脸色变了几变,商少行低下头,忍不住微笑起来,寻辰这孩子,真是可爱。

不愧是姬寻洛的弟弟,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红绣却心有不忍,让寻辰去拿了书单回来,道:姬夫人,您也看到了,既然寻辰不愿,那就住在我这里吧。

诸葛绿绮不甘心,又道:这样打扰人家,总是不妥,寻辰若是愿意读书,嫂子可请全圣京城最好的师父来府里亲自教你,红绣姑娘事忙,没法子总陪着你不是?寻辰撇了撇嘴:嫂子想必也知道《明月词》是我红绣姐姐写的吧,这么好的师父我不跟着学,偏要去跟那个迂腐八股只会打手板的先生学那些个没用的,我又不傻。

你诸葛绿绮脸色铁青,险些摔了茶盏。

这种不识好歹处处向着外人的小叔子,她还不想管呢好吧,既然这样,你就住着吧。

诸葛绿绮站起身道:我回去了。

姬夫人慢走。

杜鹃,代我送姬夫人。

不必了诸葛绿绮带着丫鬟铁青着脸离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转出了院子。

红绣才靠在圈椅上叹了口气。

寻辰眨巴着漆黑的桃花眼巴巴的望着红绣,好似等待主人赞赏的小狗儿。

红绣心中一软,对他招招手,道:寻辰,来。

寻辰乖乖都走到红绣跟前,顺着她的手势靠在她怀里,难得的撒娇一次,道:红绣姐姐,我说了,我哥不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那个老妖婆来了就没存什么好心,我烧了她娘的头发,她肯定是来找我报仇的,我才不会上当跟她回去。

前半段话语气郑重,跟小大人似的。

后半句话虽然同样酷酷的,但隐约露出些孩子气。

红绣好笑的揉揉他的头,道:好了,姐姐知道寻辰是一心向着我的,不过诗词歌赋,姐姐到不是真正的高手,改日我请尚儒书院的程先生来做你的先生,好不好?姬寻洛严肃的道:姐姐,我又不考功名,学那些东西做什么?大哥留给我的书单我都还没背好。

书单要背,但学文也要学。

你做学问,人会慢慢变傻的。

而且姐姐最喜欢的就是博学多才的人。

红绣说的煞有介事。

小孩认真的眨了眨眼睛,看向商少行,不服气的道:他是博学多才的人?额……红绣一窒,她所说的喜欢不是那个喜欢啊。

这孩子也未免太……我怎么也不能输给他啊,好,我学姐姐快请程师傅来吧我学商少行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最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红绣白了他一眼,笑什么没什么。

开心而已。

……这一大一小面前,她好像越来越占不到上风了。

※※※※红绣,皇上今日在早朝上颁了圣旨,敕建‘神机营’,由京畿卫、骁骑营、五城兵马司各调派了一千人组成,由三殿下统领,你来协助管理训练。

这消息一发出来,朝中文武大臣分成两派,又争执了一番。

张析昊叹了一声,又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吧?红绣放下手中的设计图纸,点了点头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皇上将那么重要的任务交予我,我又怎么能只想其一不想其二呢。

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又道:其实我倒是觉得,研究武器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咱们用不用是咱们的事,可有没有这种军事能力,直接决定了咱们的腰杆硬不硬。

张析昊笑道:身为姑娘家,真是可惜了你的才能了。

你若是男子,又何止只做一个研造部的主事?恐怕当朝宰相都会被你给顶下去。

红绣白了他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在朝为官的人了,说话哪能如此不知轻重。

张析昊看了看外头,仅是一笑,转而道:使臣未时就要到了,你还不预备一下?预备?有什么好预备的?张析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你好歹是咱们南楚国唯一的女官,待会儿去迎接之时,你可算得上是一道风景了,怎么还还穿的随随便便,头发也挽个纂儿了事?这会子也没什么事,你快些回府去打扮一番吧。

红绣惊愕,三皇子不是说只参加晚宴便行了吗?怎么还要去迎?这完全是打乱她的计划。

张析昊起身不雅的伸了个懒腰:可别怪我没知会你,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迎接使臣事关国体,她哪能怠慢,只得赶忙收起设计图纸,匆匆忙忙回商府去。

坐在木桶里泡着花瓣澡,红绣闭着眼睛疲惫的道:梅妆,程先生今儿请来了吗?梅妆轻柔的为红绣撩水,回小姐,已经请了,小公子今儿个辰初学到巳末。

用罢了午饭小憩了一会,又去书房温书背药单了。

红绣点头,这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

老太太那儿的事呢?老太太似是病的不轻,卧床两日了。

唔,等我忙完了公事再去探病吧。

你先帮我预备下礼品。

是。

三少爷今儿来了吗?梅妆扶着红绣起身,用柔软的棉布帮她擦身,杜鹃和丹烟则是一面伺候她更衣,一面回答:三少爷头晌来了一趟,见您不在就出府去了,说是去东郊那边,有个什么酒楼要盘下来,做……做‘会所’用?红绣听的眼睛一亮,不用去看,她也想得到那酒楼必定是临山傍水,风景宜人的幽静之处。

因为她计划的娱乐设施中,狩猎场可是古人必不可缺的游戏项目。

选一处酒楼改建,可比找一处空地从头做起要来的容易。

果然,找商少行合作是绝对不会错的。

自家生意有着落,红绣心情大好,竟然亲自到衣橱跟前挑选衣裳。

三婢女面面相觑,小姐对穿着虽然讲究,可也是不怎么上心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选了身木兰青交领窄袖绫衣,下着莲青色月华裙,外罩莲子白的锦缎妆花对襟半臂,配上轻纱的莲青披帛。

长发梳成随云髻,簪御赐的水晶发簪,一缕白水晶流苏垂在鬓边,摇摇晃晃,晶莹的折射阳光。

红绣对着镜子照了照,哭肿的眼睛总算是消了,出去见人也不至于失了体面,便让丹烟帮忙,用馨岚居的胭脂水粉上了淡妆。

我出去这会儿若是二婶来的话你们千万要仔细些,不的硬碰硬。

老太太那头还卧床不起,她可不希望她的丫鬟受池鱼之殃。

小姐您放心去就是,我们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不会惹怒了二夫人给自己找罪受的。

杜鹃说罢冲着红绣郑重的点头,小姐对她的恩情她记得,再也不会做陷害小姐违背良心的事。

红绣微笑着点头,这才放心的出门去。

北冀国使臣此次出使南楚,皇上以及朝中重臣都非常重视。

三皇子为首,红绣随后,后头跟着礼部的几名官员,一行人于正阳门外等候。

不多时,就见不远处车马粼粼,黄沙铺就的道路尘土四起,为首一辆锦围华盖的马车,随后是十名身着北冀国服饰的护卫,再后面,是五百北冀国侍卫。

红绣随三皇子迎了上去。

马车上下来一名身着北冀国锦缎窄袖长袍的中年文官,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下人服饰的年轻人。

红绣看的疑惑,那文官她不认识,可那两个穿着侍卫服饰的年轻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熟悉?他们的脸是陌生的,可身形却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三章 抗旨算神马,姐还敢第三百零三章 抗旨算神马,姐还敢红绣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人,左边的一人身材健硕,目测来看,似乎比三少爷要高一些,五官是再平凡不过的,但一双丹凤眼生的特别漂亮,眼中似乎含着些戏谑。

右边那位与三少爷身高相当,合中身材,面目也非常平凡,平凡到几乎让人故意去记也说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特点,可他的双眼却湛然有神,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那样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红绣越发觉得狐疑,但面上并未表露,而是低下头听着三皇子与为首的那位名为闵学伟的文官寒暄。

旁日三皇子对她和颜悦色,说话也自然,如今正当场合,对着使臣该说的官话却一句不落。

那位闵大人谈吐优雅颇有些才华,措辞中还带着些倨傲,也有不着痕迹的考量,三皇子都对答如流,在不失和睦的基础上切磋几句,二人不相上下。

传闻三皇子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才武功均颇为出色,如今看来,也确实是如此。

诸位远道而来,父皇下旨今日酉正在‘会同馆’设宴款待诸位,明日早朝再上殿朝拜不迟。

似乎是较够了劲儿,三皇子微笑着转移了话题。

闵大人拱了拱手,道:多谢贵国皇帝圣恩,既然如此我们便受之不恭,先行休息片刻。

那好,酉正咱们‘会同馆’见。

三皇子与使臣又寒暄了两句,便命人护送着那一行人往休息之处去。

从头至尾,红绣都一言不发,乖乖的当张析昊口中的风景。

直到看着北冀国一行人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将打量的目光收回。

方才那位闵伟学闵大人是北冀国出名的才子,元灏三年的状元。

他身旁的两位随从,却不知是什么人,照理说出使别国都能带着,那两人定有过人之处才是。

三皇子笑望着红绣。

红绣点了点头,并不多话。

三皇子见红绣不接他的话茬,只得自行道:那两人却是奇怪的,明明都穿着普通随从的服饰,可气质却不输给闵大人。

孙清。

回身吩咐贴身侍卫。

面色黝黑的中年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殿下。

派人,多注意闵大人身旁的两名随从。

是,殿下。

孙清领命,转身下去了。

在三皇子看不见的角度,红绣抿了抿嘴唇,他什么都看出来了,还让她说什么?随行的几位礼部官员纷纷附和,委婉的称赞三皇子慧眼如炬,让红绣听着颇为腻味。

三殿下,既然迎接之事已了,微臣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

她还想早点回去和三少爷研究一下会所的选址,眼前这么多位大臣在,晚宴也不差她一人。

李彧眉头一皱,杏眼带着些考量望着不动声色的红绣,身旁的几位大人却为红绣捏了把汗,看这架势,三皇子殿下似乎不愉。

有时沉默是最好的武器,这招用在红绣身上照样管用。

红绣低着头,微风吹来,荡起她臂上的轻纱披帛,却吹不散被李彧盯着时候满身的焦躁。

半晌,李彧方道:诸位大人,劳烦你们去会同馆看看晚宴预备的如何了,我与诸葛大人还有要事商议。

是,殿下。

礼部几位官员识相退下。

身旁的随从也自觉退去二十步远。

李彧负手先行,往前走去,红绣也只得一路跟从。

他们所在位置距离正阳门不远,眼前本应是繁华街道,但为了迎接使臣,今日小贩们都不被允许出门做生意。

因此此刻街面上颇为寂静。

红绣垂着头,享受微风送来的草木清香,本来焦灼的心逐渐沉静下来。

三皇子想做什么她没办法管,但她需要做什么她心中明白的很。

他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二人心知肚明,想让她屈服强权,那是门儿都没有的。

虽然在这时代男尊女卑,女人命贱,但她手中至少握有一些资本。

她为何,又凭什么不为了自己的幸福考虑?想到此处,红绣心下坦然,停下脚步平静的道:殿下,不知您有何吩咐?李彧眉头一皱转过身来。

此刻恰逢一阵微风吹过,红绣脑后如青缎子般的长发被吹的飞扬,莲青色裙摆和纱料的披帛也在身后展开一个优美的弧度,将她纤细的身形勾勒出来。

李彧有一瞬间的怔愣,如此柔美如芙蕖仙子的女子,偏偏有一双神采不输给男儿的锐气眸子,矛盾的组合,却更能撩拨的他心猿意马。

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咱们只互相称呼名讳即可,我表字知墨,红绣叫我知墨吧。

这不妥。

红绣断然拒绝:殿下身份高贵,你我君臣有别,微臣不可逾矩。

殿下若没有吩咐,臣便先退下了,待到宴会开始之时再来。

红绣的语气坚决不容反驳,转身便要离开。

李彧听的眉头紧紧皱起,竟然三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红绣一惊转回头,水晶钗的流苏打在脸颊上,疼得她蹙眉。

红绣,你偏要置我于千里之外吗殿下言重了,微臣不过谨守礼数,不敢有丝毫逾矩罢了,请您别再为难微臣。

她心里还是有些惊慌,只能强作镇定。

三皇子如此明确的将想法表达出来,那就是说往后他们相处她没办法再装傻,没法再继续佯作不知不予理睬,为难之处会更多。

李彧盯着红绣不带一丝惊慌的眸子,恼火的道:我的接近,对你来说只算作为难?红绣强行抽出手,因为力气不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强压怒气道:三殿下,大庭广众之下,难道您想给街头巷尾再加些下酒用的流言蜚语?您不顾及名声,微臣还顾及呢深吸一口气,又道:您方才说的不错,您接近微臣,只算作为难,别忘了,微臣是有婚约在身的红绣前一句话,将李彧的理智拉了回来,后一句话,却将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你也别忘了,只要父皇指婚,别说你没嫁人,就算嫁了,让你和离你又能如何红绣怒极反笑,嘲讽的道:难道三殿下就只剩下这么点伎俩?皇上再指一次婚,臣就敢再抗旨一次你简直不识抬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彧双眸中燃着火花,灼灼瞪视红绣。

红绣丝毫不畏惧,她心中坦然,坚守她与三少爷的爱情有什么错?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会笑她不识抬举气氛沉默,周围那些侍卫只当听不见二人的对话,红绣也不妥协,稳稳临风而立。

半晌,三皇子居然扑哧一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爽朗,最后竟哈哈大笑起来。

红绣奇怪的歪头,难不成三殿下被气疯了?三皇子敛了笑声,定定的看了红绣一眼,反倒不强行逼迫了,眼看时辰也快到了,诸葛大人若有事要做便去吧,只是晚宴不得来迟。

红绣诧异,但仍旧点头:微臣知道,微臣告退。

行礼退下,就算去马车上单独坐一会,也比跟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在一起来的好。

李彧望着红绣的背影,心中一片清明。

若是她乖乖顺从,如那些庸脂俗粉一般冲着他的身份而来,那她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明明娇弱的他可以一手就拧断她的脖子,她却还敢反抗,敢跟他叫板,就是这样坚守信念的她,才越发叫他放不开手。

这个女子,他要定了※※※晚宴,红绣准时到达,席间三皇子居首位,次位乃是北冀国使臣闵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副使,然后便是红绣以及南楚国礼部的几位大人,围桌而坐的统共不超过十人。

闵大人身后站着那两位气质不凡的随从,三皇子请他们入座,他们却以身份低微为由婉言谢绝了。

下午与三皇子的争执,红绣也不知会不会被传出去,这会儿酒过三巡,天色渐黯,她有些想回家。

回家?是啊,那个府里,因为有三少爷在,所以有家的感觉。

这个时辰他也差不多该回府了吧。

才刚三皇子告诉她他的表字为知墨,她才想起她自穿越而来,到如今还不知三少爷生辰是何时,他二十岁的成人礼似乎也并未举行,他的字,她也不知道。

正在红绣端着酒盏胡思乱想之时,突听北冀国使臣闽大人笑道:素闻南楚国的女官诸葛红绣色艺双绝,舞姿绝妙,不知今日我等可有荣幸观赏一番啊?顿了一下,又急急补充道:若是诸葛大人愿舞,在下愿为你抚琴。

色艺双绝是形容什么人的,在场诸人心知肚明,三皇子闻言微怒,才要出言婉拒,却见红绣微眯了双眼,轻笑道:闵大人抬举了,今日贵使前来,红绣又怎能扫兴呢?三皇子诧异,其余南楚官员也惊愕,更有人急切的出言阻止:诸葛大人……红绣摆了摆手,续道:不过,红绣有个条件,听闻闵大人乃北冀国第一才子,红绣就出道题,若是您答得上来,红绣便舞一曲以娱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四章 一赌定乾坤第三百零四章 一赌定乾坤闵学伟学识渊博,可也高傲,娇娇弱弱的小女子跟他挑战,若不接下岂不是丢了北冀男儿的脸?当下点头,如此甚好。

那若是使臣大人答不上来,你待如何?红绣不等闵学伟作答,便笑着道:嗯,公平起见,若是闵大人答不出来,那就你来舞一曲,我来为你伴奏,如何啊?红绣此言一出,南楚国众人皆松了口气,更有甚者竟然忍俊不禁,闵大人而立之年,生的粗壮结实,众人实在无法想象堂堂男儿跳起舞来会何等妩媚。

闵学伟面色铁青,但富有诗书的人断不会出口伤人,只强忍怒气道:诸葛大人所言不妥,你所谓的公平其实不公,我一个男子,当如何跳舞?哦?红绣笑容可掬的道:闵大人,你我同样为官,虽然各为其主,可都是为国家办事,食朝廷俸禄的重臣,为百姓所出的力,谁也不会比谁少,为何红绣跳的得了舞,闵大人却跳不得?这才是真的不公吧。

好南楚国众人心中齐齐叫了声好,在座众人有些见到过红绣在御花园智斗北冀使臣的,想起那日的惊心动魄,不免又一次热血沸腾,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天夜里,看得到那个沐满身月华,自信满满大败北冀国使臣大扬国威的绝代女子。

闵学伟被说的哑口无言,他自小苦读,看过的书都能将面前这小丫头活埋了,还怕她不成?当下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诸葛大人,请出题吧。

嗯,那我便说了。

话说有两个国家,姑且就叫他们南北两国吧。

红绣眉眼含笑,见闵大人和他身后的两人面色一动,便续道:有一次,两国兵戎相交,南国大将军带领一千五百兵士与北国大军苦战一场,北国大败,但南国也死伤了四五百人。

于是,南国将军便带领兵马重返大营。

南楚人听得窃笑,谁都听得出红绣是在影射南北两国。

相反,北冀国使臣与副使众人均面色难看,只有闵大人身后的两名侍卫面无表情,看不出神色。

可当路行了一半,突然后军来报,说是北国有骑兵追来。

南国兵士回身,就见远处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本就疲惫,见状立即军心大乱,这时南国大将军便登高而望,见对方来的不过约莫五百骑,下令点兵迎敌。

他命兵士三人一排,余两人。

又命五人一排,余三人,最后命七人一排,又多出两名,然后大将军便很快算出了己方还余多少人。

红绣喝了口茶,微笑望着闵学伟。

闵大人,您说,南国还剩下多少兵士?话音落下,满屋寂静。

红绣心里其实也不是特别有自信,可方才脑海中第一个反映出的,便是这道韩信点兵的题目,姑且拿出来娱乐一下,若是输了,也不过是跳个舞的事。

赢了还能挣回面子,这生意只赚不赔。

南楚国诸位大臣面露喜色,可北冀国使臣脸上就精彩了。

闵大人虽然是状元郎,可脑海中转了几个弯,这道点兵的题目,却仍旧难住了他。

怎么样,闵大人?红绣笑着问。

闵大人面色僵硬,刚要说话,身后那身量和中一身锐气的侍从便先一步出声了。

诸葛大人未免强人所难,你所出的点兵之题太过于专业,闵大人又不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是专门研习数术的官员,怎么可能一下便回答的出来?这人越是往下说,红绣的心便越是揪紧,看着这人锐气的双眸,她越发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而他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她仍然觉得熟悉。

脸可以易容,但眼眸做不了假,声音也不容易作假。

她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将疑惑藏在心底,红绣面色不变,淡淡道:这么说未免不公,方才出题之前,闵大人也没有说不能出这种题啊。

红绣说的在理,闵大人始终无法反驳,刚预答应跳上一曲,方才说话的侍从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闵大人听后轻咳了一声,道:诸葛大人说的在理,出题之前的确没有说明必须出说明范畴的题目。

话锋一转,笑道:既然要赌,只赌一支舞未免太过没趣,不如本官也出一题,咱们来个大一点的筹码。

当然了,若是诸葛大人不敢赌,本官跳一支舞也是没所谓的事。

说罢挑衅的望着红绣。

红绣无奈,闵大人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不接招,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便是有失南楚国国体的大事。

只得问:闵大人,既然是打赌,那你的筹码为何?我总该看看这筹码值不值得我动一动脑子。

闵大人轻笑:好,若是诸葛大人赢了,我国将开放燕屏关外的‘秦城’,作为贵我两国的‘商贸城’,在秦城经商的两国商人将免去一切税务。

话音方落,三皇子李彧已经霍然而起,眼中放光。

此次迎接使臣他是主事,也就是说,今日获得的所有荣誉,都将被冠上三皇子的大名。

若是能开放秦城以供经商,且北冀国免去了原本高额的税务,这对南楚国的经济,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推动闵大人。

李彧表情镇静,疑惑道:你说话,可做的了数?闵学伟闻言笑了出来,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拿出一枚巴掌大小,上雕九龙的白玉玉佩。

桌椅挪动的声音响起,北冀国使臣见了九龙玉佩均齐齐跪了下来,口呼万岁。

三皇子也是一愣,九龙佩他早有耳闻,乃是北冀国开国便传下来的,地位与南楚国的传国玉玺相同,有见此物如见北冀国圣上之意。

南楚国众臣皆起身,随三皇子一同对着九龙白玉佩欠了欠身。

红绣也欠身行了一礼。

三皇子笑道:即是打赌,便是有输有赢的,不知若是诸葛大人输了,贵国想要什么筹码?难道也开放南楚国边境城市免去税收?闵学伟正色道:若是诸葛大人答不出我的问题,那么我要求参观贵国的‘神机营’。

三皇子愣住,红绣愣住,南楚国所有大臣均呆愣当场。

皇上敕建神机营的诏书发下之时,北冀国使臣已经在来南楚的路上,想不到他们消息还是如此灵通神机营乃是南楚国目前新兴的中坚力量,其中机密就连南楚国大臣都不得窥视,又怎能随意让北冀国使臣参观?李彧犹豫了一下,道:事关重大,我还需得请示父皇。

闵大人理解的道:那是自然的。

三皇子叫了身边的人,飞速进宫去请旨。

众人便继续喝茶。

气氛有些冷凝,三皇子为了活跃气氛,问红绣:诸葛大人,方才那位将军是如何点兵的,不如你为我们解答一番?闵大人也非常好奇,拱手道:请教诸葛大人了。

红绣笑道,其实问题很简单。

三乘五乘七,得一百零五。

再算符合除以三余二,除以五余三,除以七余二的数,最小的为二十三。

南军原有一千五百人,已知伤亡四五百人,那么余下士兵为一千至一千一百人之间,并且现存士兵可以被一百零五整除且余数是二十三的,那就只有一千零七十三人。

南军人数远胜北军追兵,遂杀的北军片甲不留,大胜而归。

闵大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她还不忘变着法的挖苦北冀国,他倒要看看一会她还笑不笑的出来南楚国大臣们均点头赞叹,李彧更加目光温柔,看向红绣的时候满是让她无法抗拒的深情。

如此聪慧的女子,又是这样对他口味的性子,他怎能放开?红绣垂眸饮茶,只当自己感觉不到周围怪异的空气,她现在不想别的,只希望皇上下旨让她不用作答,这种事情,她答对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万一答错了,她不就成了南楚国的罪人?希望皇上千万别太相信她了。

刚想到这里,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才去请旨的侍卫孙清快步进门,单膝跪在三皇子面前,双手呈上明黄色的圣旨,道:三殿下,皇上秘旨。

三皇子赶忙接了过来,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展开,秘旨上竟然只有四个字——红绣做主。

心里突的一下,三皇子看了红绣一眼,心里也不知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

父皇重视红绣至此,竟然忽视在场还有他这个皇子的存在,是不是也太……可是,为何他心中,更多的是欢喜?红绣与南楚国众人都在打量三皇子神色,只见他眉间皱了皱,复又放松,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红绣心里一点点的希望,也快要被三皇子的一个笑容消磨光了,她真是不想做答,不想承担那么重要的责任啊。

将圣旨卷好收了起来,三皇子代替红绣做了决定——若是让红绣自己做选择,她定不会应允的。

闵大人,我国接受这个赌约。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五章 专属于她的称呼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零五章 专属于她的称呼皇上未免也太过信任她了。

红绣心中恼怒无奈,可秘旨已经这样写了,她也只能遵旨。

终究,皇上还是要将她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啊。

闵大人微笑起来,将九龙白玉佩收起,回身在那位丹凤眼的随从耳畔耳语了几句。

那丹凤眼在听着闵大人吩咐之时,丝毫没有露出奴才相,即便弯着身子,姿态也依然高洁,看向红绣的目光也仍旧戏谑。

红绣狐疑的看着他,又看着另外那位锐气毕露的随从,只觉这二人越瞧越熟悉,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们?不过现在并非让她去想这些的时候,北冀国使臣还不知会出什么问题来为难她。

如今圣命在身,万一答不出题,让北冀国使臣如愿以偿窥得神机营的机密,她岂不成了南楚国的千古罪人?思绪纷乱,胡思乱想之间,方才出门的丹凤眼已经手端红木托盘进了门,托盘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盛酒用的木勺、一只酒盏,还有一个个头不大的酒坛。

有下人上前,将桌上收拾出空位置,丹凤眼将托盘放在桌上便退了下去,闵大人站起身来,笑着介绍道:这坛是我们北冀国特产的高粱酒,此次来到贵国,特地给皇上带了十坛。

又余富出三坛来分别送给三位皇子殿下。

如今借着今日的晚宴,我想敬三殿下一盏酒。

说着拿起了盛酒用的木勺,佯作为难,道:哎呀,这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勺,大的能盛酒五盏,小一些的能盛四盏半。

望向红绣,闵大人微笑道:请诸葛大人用这两个木勺,只盛两次,十个数之内,不多不少,恰好盛出一盏酒来。

诸葛大人,请吧。

南楚国大臣面面相觑,三皇子也面露紧张之色,屋内所有人均盯着红绣。

红绣先前的紧张不翼而飞,这时候却只觉得好笑,欺负她没看过《少年包青天》是吧?虽然问题变了,但意思都差不多,难道这位闵大人也是穿越来的?当下来到桌前,接过闵大人手中的勺子。

一,二……红绣打开酒坛的红布封盖,用大勺盛满一勺酒,倒入小勺中。

三。

将小勺中的酒倒回酒坛,再将大勺中剩下的酒倒入小勺。

四。

大勺盛满,往小勺里倒,倒满为止。

五,六……大勺中剩余的倒入酒盏,不多不少,一滴不差,正好一盏。

闵大人目瞪口呆,七字还没来得及念出来,红绣这厢已经放下木勺,做请的手势,柔柔笑道:请闵大人给我国皇子殿下敬酒。

好屋内爆出一阵掌声和欢呼声,南楚国诸臣已经激动的无法言语,只能重复拍手的动作借以表达内心的激动。

反观北冀国的使臣,此刻各个如蔫了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毕竟输了,不仅是失了国体,更是赔上了一座城池。

将秦城开放为商贸城,不收取税务,允许南楚国商人自由往来,这在历史上还是绝无仅有的事,在疆土不可有丝毫退让的时代,这个赌注也已经够大了。

闵大人眨眨眼,事已至此,他不能丢了文人身份胡搅蛮缠,输了也要保持风度。

只能强笑道:诸葛大人好敏捷的思维,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话毕,端起酒盏来到三皇子近前,躬身双手奉上。

三皇子殿下,请满饮此盏,祝南北两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三皇子心中立时一阵激荡,起身同样用双手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大笑道:好酒晚宴的气氛活跃起来,再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三皇子满心欢喜,与使臣商讨开放秦城做‘商贸城’的具体事宜,其间约定,即便未来两国有兵戎相见的一天,秦城也将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南楚国不得攻打,而南楚国商人进入秦城,北冀国也会尽力保护,不会收税,也不会伤害。

三皇子谈话间,目光怎么都离不开安静喝茶的红绣,他对她,绝对势在必得,正在商讨如何落实到书面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红绣抬起头,正瞧见皇帝身旁大太监李德全进了门。

奴才给三殿下请安,见过各位大人。

李公公免礼。

李彧站起身来,对待这位太监总管,他从来都是极为客气的,不知李公公前来有何要事?李德全笑着望向闵大人身后两位侍从,道:两位,可否随咱家出来一趟?红绣闻言一怔,李德全特意赶来,不找皇子与使臣,偏要找使臣身边的随从。

这是什么道理?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双双跟着李德全迈出了大门。

众人越发狐疑,可只有闵大人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会同馆’大宴北冀使臣,红绣赢来一座商贸城的事情不胫而走,次日便传遍了南楚圣京城的大街小巷。

因着此事,上一次红绣御花园斗智大败北冀使臣的事情又被挖了出来,街头巷尾,将她传的如神仙一般,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梅妆抱着馨岚居的胭脂水粉和***头油跑进馨苑,二话没说,先是扔下东西激动的拉着红绣的手:小姐,您,您太厉害了奴婢真是太欢喜了红绣莫名其妙的望着梅妆,怎么了?将你开心成这样?难道是福全儿那小猴儿终于开窍了?梅妆闻言小脸一红,跺脚娇嗔道:小姐,您说什么呢。

是您的事儿啊,才刚奴婢出府去,大街小巷都是关于您赢来秦城的事,奴婢是太激动了,做您的丫头,简直,简直就是与有荣焉,方才在馨岚居,那边的掌柜还拉着奴婢问长问短呢。

杜鹃和丹烟端着食盒和茶水进了门,听了梅妆的话都是一笑,别说外头了,方才院门口还有好些个小丫头探头探脑呢,估计是好奇‘神仙’长的什么样儿,有没有三头六臂。

红绣无语的坐下,心里暗暗将皇帝骂了一遍,将她推出来顶事,造大声势,他到底是什么居心?三少爷安好。

外头传来小丫头行礼问候的声音。

红绣笑了起来,站起身迎上去,正瞧见商少行穿着她亲手缝制的那身竹叶青色的袍子迈进了门槛。

进门第一句话,商少行不提坊间传闻,反而担忧的拉住红绣的手带到了窗前红木云回纹的罗汉床前,问:昨儿个在‘会同馆’没什么事吧?红绣望着他一双潋滟的凤眸,心中仿若被阳光下温暖的湖水包围,暖洋洋轻飘飘的。

三少爷的问题好奇怪,你瞧我现在好好的,能像是有什么事?三婢女摆下茶点便识相的退下了,商少行抬手,轻轻撩起红绣额前的长发,看着她额头上已经淡下去的疤痕,叹道:今日街头巷尾诸人将你传的神乎其神,我听了心中好一阵惊,历来枪打出头鸟。

你又一次在北冀国使臣面前出了风头,我怕不仅是南楚国的大臣忌惮排斥你,就连北冀国的人对你也多有注意,往后的安生日子还怎么过?红绣叹息了一声,事已至此,她问题也答了,又能怎么办?只是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三少,你有表字吗?商少行一愣,怎么想起问这个?红绣微并不提起三皇子的事,只是道: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注意,昨日才想起,似乎不知你的生辰是几时,也不知你的表字是什么。

作为你的未婚妻子,我是不是太过分,对你也太疏忽了?商少行心中欢喜,佯作生气的白了红绣一眼,他面容绝美,这一颦一笑的风情,看的红绣眼睛发直。

现在想起问,也不算太晚。

哦……红绣还在呆滞之中。

我表字修远,生辰是圣临十二年腊月二十。

修远……修远?红绣低喃咀嚼这二字,好似单单知道了商少行的表字,就让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被谁的手轻轻揉捏了一下似的。

那往后我叫你修远,可好?三少爷这个称呼所有人会用,对外对内,这都已经成了商少行的标志,以至于几乎没有人称他的表字,她叫他修远,是不是代表于他来说,她是特别的存在?红绣眉目间满是柔情,商少行又怎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执起她细白的左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笑道:好,就叫我修远,往后若是旁人这么唤我,我定不会应,只应你一个人的。

红绣听的扑哧一笑,只觉这句话无比幼稚,却又无比的窝心。

腊月二十的生辰,还有三个月呢,她有时间好生为他准备。

两人闲聊了半晌,话题转到了府中的事,商少行道:二叔已经在筹备新款发布大会了。

不过具体事宜都瞒着我,这一次咱们彻底被当成了外人,连什么时候开会也不得而知。

那不是很好?我待会还要去看看祖母,自她卧病之后,我一直在忙宫里的事,现在好容易腾出空来了。

那正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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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大院,欠债要还,她如何查出真相,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六章 动了弑亲的念头?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零六章 动了弑亲的念头?二人离开馨苑,并未乘轿子或者小车,而是并肩步行往老太太的兰思院去。

今日使臣于早朝朝拜圣上,拟定开放商贸城的细则,明日还要再开国宴以庆祝这百年难遇的大喜事,三皇子事忙抽不开身,她才偷得半日闲,下午还要去张府。

商府里戌时落钥,每日与商少行见面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即便是商少行半夜常常会翻墙来看她,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下人看到总是不好,所以每一次与商少行相处的时间她都格外的珍惜。

东郊那边有个嘉园酒楼,我已经盘了下来,那地方依山傍水,饭庄后面有一大片丰茂的草场和树林,我也已经私自做主租了下来。

红绣微笑着点头:我这边事忙,会所的事情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吧。

你瞧着好,就是好的。

嗯,你安心做自己的事即可。

商少行微笑着回答,虽然红绣不知道,韩氏的事情也是车载斗量的,但他希望能帮红绣分担一些,更何况绣妍会所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若是可以,他真希望可以承担所有的劳累,让红绣每天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做什么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去做,再也不要为了这些事情而劳累。

商少行的一句话,饱含了太多的感情,让红绣忍不住心中一荡,抬头望向他,不自觉的将右手伸入商少行的左手中。

商少行一愣,随即紧紧回握住。

只觉握着她的手,便是拥有了整个世界。

两人身后二十步远的位置,商福全与梅妆也是并肩而行,梅妆眼尖的瞧见主子们正拉着手,满脸笑容的拽拽商福全的袖子,低声道:福全,你看。

商福全白白净净陶瓷娃娃般的脸上浮现一个坏笑,一把抓住了梅妆的手。

梅妆吓了一跳:你做什么跟主子学咯你,你放开梅妆不敢大声,怕让人听见了笑话,只得以气音喊话,外带掐了福全好几下,疼得福全直吸气,可他怎么都不放手,大有她爱怎样就怎样的架势。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兰思院,才刚到门前,迎面就见王妈妈急匆匆往外头来。

见了红绣,王妈妈敛衽行了一礼,规规矩矩的道:三少爷,红绣姑娘。

免了,王妈妈急匆匆的是往哪儿去?回三少爷的话,老太太吩咐奴婢去请艺岚小姐来。

那紧着去吧,别耽搁了老太太的事。

是,奴婢告退了。

王妈妈领着两个小丫头离开兰思院,红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背影。

看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如何,单看下人对待她的态度即可,开始王妈妈对她不冷不热,后来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到了现在,她的态度已经转变为恭敬畏惧。

看来老太太那里对她的态度也一同变了。

一路走到厢房,两侧的小丫鬟都恭敬的行礼,为二人打起珠帘。

商少行在前,红绣随后,绕过水墨山水的插屏到了里间。

老太太身上穿着雀蓝色的妆花对襟褙子,并未上头面,和衣斜歪在软榻上,病哀哀的脸色苍白,在雀蓝色褙子的映衬下更显得面无血色。

看到这样的老人家,红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谁家没有老人?她前世的祖父,年龄其实比老太太的也大不了几岁。

若是面前这位老人对她能少一些算计,她很愿意忘记过去所有的不愉快,好生孝顺她。

只可惜……祖母。

你们来了。

晚秋,给你三少爷和红绣姑娘看座。

是。

晚秋搬了红木雕喜鹊报春图的交椅放在老太太榻前,商少行和红绣一左一右坐下。

艳秋端了热茶上来。

老太太看着一言不发面色如常的孙儿,心里头好生不是滋味。

他将她气的晕了过去,却隔了这么些日才想起来看他一眼,相比较起来,少靖和语蝶就孝顺多了,几乎每天都来看她。

看来她也没白疼老2一家,到底是他们贴心,懂得什么叫孝顺。

红绣喝了一小口茶,笑着问道:听说祖母染恙,原是早就想来探望的,只可惜朝中事务繁忙,半刻功夫也抽不出来,好容易到今儿个才得空。

老太太轻撇了下嘴才慢条斯理的道:府外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次你在北冀国使臣面前又露了脸,也算是给咱们府上争光了。

争光二字拉了长音。

红绣面色不变,拿起了茶盏抿了一口,她怎么隐约闻到酸味儿了。

商少行却笑吟吟的放下茶盏,用非常温和饱含笑意的声音说:祖母,绣儿是朝中重臣,即便增光也是为了朝廷,跟你商府有何关系?老太太闻言怒火顿生,坐起身刚要骂人,却被口水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商少行忙上前去扶着老太太帮她捶背理顺气息,劝道:祖母可莫要动怒,您的身子才刚好一些,怎能随随便便就动气呢?这样可不好。

你……咳咳咳。

老太太咳嗽的眼泪险些流下来,若不是他故意气她,她会动怒?红绣将商少行眸中一闪而过的狠绝看的分明,心中骤然一突,有些悲伤又复杂的情绪在心底里蔓延,商少行要做什么?老太太,艺岚小姐来了。

外头王妈妈通传了一声,随即珠帘挑起,哗啦啦晃动。

金艺岚身着云锦的对襟短袄,下身是蔚蓝色挑线裙子,袅袅亭亭的进了门,本来低垂的眉眼,在看到商少行的时候骤然一亮,又在看到红绣也在的时候黯淡了下去。

老太太这会子已经顺过些气来,半撑着身子扒拉开商少行,热情的道:艺岚来了啊,快来,到我身边来坐。

是,谢老太太。

金艺岚低眉顺眼的上前,坐在了老太太身旁,老太太就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嘘寒问暖起来。

一扫方才愤怒的样子,好似险些被商少行气吐血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红绣摩挲着手中的描金青瓷茶盏,老太太和金艺岚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前一阵月夕比评金艺岚输给了赵姬,老太太不是还气的不轻,晒了她一段时间吗?老太太如何想的她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这其中必定存在着利害关系,老太太八成是要重新重用金艺岚,而金艺岚也顺坡下驴了。

商少行嘲讽一笑,竟然优雅的翘起二郎腿,端着茶盏喝着沉静的望向窗外。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可眉目中的嘲弄再明显不过。

老太太想起那日商少行对她说的话,羞恼的皱起眉头,商府眼看就要开新款发布大会,请不动红绣,她还请不动金艺岚?越是看着商少行,她越是觉得不顺眼。

要不是她现在卧病在床没那么些精力,也稍微有些忌惮红绣这个做官的,她还真想将他撵出府去,看他吃什么喝什么?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差,红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站起身来道:祖母和艺岚小姐还有要事商议,红绣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

商少行也站起身来:祖母,我也告退了。

说罢翩然行了一礼,看也不看金艺岚一眼,拉着红绣的手转屏风出了屋子。

老太太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哼了一声,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去修远,做什么对老太太那样。

红绣不赞同的蹙眉,那毕竟是你的祖母,是你父亲的母亲。

初听红绣叫他修远,商少行心中溢满柔情,好似方才在老太太屋子里生的那些气都不翼而飞了。

动容的拉住她的手,道:绣儿,再叫我两声。

红绣翻了个白眼,轻捶他的胸口:不要转移话题,快些回答我。

商少行叹了一声,道,红绣,妇人之仁对豺狼虎豹是不该有的。

有些时候,你不弄死它,它就会咬死你。

不过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红绣听的越发心惊,可她,她毕竟是……她从未真心待我,我又为何要顾念那几乎不存在的骨肉亲情?红绣哑然,仔细想来,当真觉得他所言不虚。

目前老太太和二老爷还不知道韩氏幕后的老板就是商少行,若是知道的那天,怕也是斗的头破血流的开始。

见红绣沉默,商少行也沉默,用大拇指摩挲她的手背,有些担心。

她会不会觉得他不孝,觉得他没有人性,觉得他动了弑亲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绣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红绣脚步停住,抬头望着商少行,确信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慌乱,了然一笑,回握住他的手:怎么会。

你想的太多了。

当真?你不觉得我很坏?当真不觉得。

我只是觉得……觉得什么?红绣摇摇头,眸中满是疼惜,她只是觉得很心疼这样的他啊。

一个良心未泯的人,要将矛头对准自己的骨肉至亲随时准备应付不期而来的进攻,这种感觉相比非常的难受。

PS:推荐朋友的书书名:欢田喜地简介:投生在农家,地少人多无余粮,乡里乡亲是非多,远近亲戚吵不休。

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小日子蒸蒸日上渐红火,到那时,一家有女百家求,坐看提亲挤破门。

都出去,我家不要倒插门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七章 对她不好,就是我的敌人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零七章 对她不好,就是我的敌人我只是觉得很心疼。

红绣抽出被商少行握住的手,缓步往馨苑走去,低喃道:若是我能为你在做些什么,可以不用让你直接面对他们,就好了。

毕竟她来动手,总比让他们骨肉相残来的好一些。

商少行满心的感动与欢喜,在此刻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只想将她拥在怀里好生感受她的存在。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有了反应,下一瞬,他已大步上前,从身后揽住红绣的纤腰,让她的背部紧紧靠在自己的胸口。

绣儿。

修远,你做什么。

红绣红着脸挣扎了两下,随即拍拍他的手背,温言道:别这样,万一被人瞧见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自己的娘子,我为什么不能抱?商少行居然孩子气的弯着身子,将脸埋在了她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轻笑道:绣儿,你好香。

红绣无语垂眸,靠在他的胸口,几乎听得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这个怀抱,是她今生的眷恋啊。

满足的叹息了一声,一个古代人都放得开那些规矩礼数,她有什么放不开?世事无常,人生变故本就难预料,为何不好好珍惜能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这才算不虚度人生啊。

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红绣安然靠在他胸前。

发觉她的变化,商少行心中越发喜悦,将受伤的力道收了手。

背后是一棵粗壮的垂柳,微风吹来,树叶沙沙,商少行身上竹青色的轻纱外袍被吹的飘舞而起,与红绣身上雪白的绉纱褙子交叠在一起,格外的好看。

梅妆和商福全不忍上前打扰,皆目光痴痴的望着那两个沐浴在阳光下神仙一般的人。

他们都是好人,好人该是有好报的啊,为什么他们的面前却总有那么多的艰难?思及此处,梅妆不仅黯然。

若不是突入而来的脚步声,商少行真想与她相拥到天荒地老。

可听着脚步声的轻重和步幅,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只得暂时放开红绣,转而握着她的手回过身。

大堂兄,语蝶妹子。

红绣的脸颊发热,毕竟在古代,光天化日之下与男人搂搂抱抱的很不成体统,不过面对敌人,她绝不会示弱,即便她搂了抱了不成体统了,也轮不到旁人来说。

当下好心情的道:大堂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下人通传一声?梅妆担忧的蹙眉,欲言又止,堂少爷和语蝶小姐是从他们背后来的,他们都没发现,这两人怎的跟做贼似的,专门窥探旁人隐私,也上瘾的吗?商少靖面色阴郁,方才红绣柔美的表情是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的。

他不禁在想,若是她能乖乖靠在自己怀中,那会是怎样的触感,怎样的芳香?光是如此臆想,他就觉得下、腹一阵暖流经过,隐隐有了反应。

商语蝶斜挑着眉眼,声音尖锐的道:呦我当谁这么不知羞耻,当众勾引男人,原来是红绣姑娘啊,这便不稀奇了。

红绣生气,却也无奈。

在她的眼中,商语蝶不过是个初一的学生罢了,即便是骄纵任性了些,又喜欢自己的堂兄算是不伦之恋,可她的本质并没有坏到哪里去,只不过人家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她若不反击,也显得她太软弱好欺。

刚要说话,商少行却先一步发话了,只是冷冷的看了商语蝶一眼,简洁的说了一个字:滚。

行哥哥商语蝶声音带了哭腔: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商少靖蹙眉:三堂弟,你何时变的如此粗俗,那个字,怎么能随便就说呢。

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望着红绣。

似乎这样就能抹黑商少行。

红绣翻了翻眼睛,看向别处,只觉商少靖非常无聊。

商少行俊美面庞如凝结了寒霜,凤眸中满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对红绣不好的人,我只当他是敌人。

行哥哥……商语蝶隐隐带了哭腔。

商少靖挑了挑眉,看来堂弟这些日子破有些改变,怎么,什么事儿让你开窍了?缓步走到商少行跟前,在他耳边以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戏谑的道:仔细些,可别在大婚前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到时候你无所谓,红绣面子往哪放。

站直身子,商少靖哈哈大笑起来。

商少行气的牙根都痒痒,可脸上笑容比商少靖还要灿烂,点头正色道:多谢大堂兄提点,我会多加留神的。

不过这些事情还不劳堂兄费心,二叔新款发布的事你还没有忙完吧。

你一句话,边让商少靖的嘲笑戛然而止,变为嫉妒和愤怒。

难道他们真的已经……原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谁知道她与所有女子都相同红绣并没听清商少靖说了什么,好奇的看向较真的两人,对上商少靖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眼神,心里莫名的一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正挨在了商少行怀中。

低头看着红绣,商少行眼中满是柔情:累了?咱们现在就回去歇着吧,下午你还要去当差。

趁着这会子还能小睡一阵。

正好她乐得清静,点点头道:也好。

商少行与红绣象征性的行了一礼,带着商福全和梅妆离开了。

商语蝶的抽噎也再忍不住,拉着商少靖的袖子:大哥……商少靖没耐心的甩开她的手,只盯着红绣的背影发呆。

若她真与商少行有了肌肤之亲,她就不是什么纯洁的yu女,收了做妾侍便也不算委屈她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她是朝廷命官,又怎会甘心屈于他身下?他必须要想个法子才行。

※※※※使臣所居住的驿馆内灯火通明,闵学伟换下了北冀国的官服,穿上一身窄袖交领的锦缎长袍,步行来至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

进来吧。

敲响两次之后,屋内传来一个清朗年轻的声音。

闵学伟整理了衣襟,谨慎的进了门。

回身关门之后,立即躬了身子,垂首走到了内间,恭恭敬敬行了叩拜大礼。

微臣参见皇上。

圈椅之上,面目平凡但锋芒毕露的男子慵懒的摆摆手,低声道:起来吧,隔墙有耳,在外头就不用行大礼了。

臣遵旨。

闵学伟站起身来,这才对站在濮阳元灏身后那位同样面目平凡,但丹凤眼格外漂亮的男子点了下头。

皇上,开放秦城之事今日便算做下准了,文书臣已经拟好,还请皇上过目。

说着将一本文书双手递上。

濮阳元灏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快速看完,点头道:就这样吧,明儿个去办了就是。

遵旨。

只是皇上,臣还有一事不明。

濮阳元灏易容后的脸上表情有些木然,说。

臣不明白,昨儿个明明可以再出更难的题来难住诸葛红绣的,您为何要故意将秦城输给她?濮阳元灏笑了起来,闵爱卿啊,你想太多了,诸葛红绣聪明绝顶,赢了就是赢了,又怎能算是我故意输的?皇上说笑了,那题目虽然难,但以皇上数术天工方面的造诣,也不见得让她那么痛快的赢了去。

濮阳元灏笑着摇了摇头,直言道:昨日朕已与南楚国皇帝见面密谈过了。

什么?闵学伟吃了一惊。

朕到了南楚国,并未特别仔细的隐藏身份,南楚皇帝若是瞧不出那才不对劲儿。

站起身来,濮阳元灏说话,丝毫没有要避开身后之人的意思,反而是笑望着他,道:少莫,你说,朕为何要这样做?那丹凤眼的男子正是商少行的二哥商少莫。

皇上,您是为了头些日子震天雷的事吧。

濮阳元灏赞同的点头,笑道:你说的不假,那震天雷朕调查过了,虽然诸葛红绣知道做法,可南楚国做的震天雷,远远要比当日的震天雷爆炸威力大,且更加精细。

那日事情的凶险你们也都瞧见了,对方是成心来取朕性命的,若是南楚国下的手,为何不用改良过的更保准的震天雷?所以朕想,此事必定是有第三方势力作祟。

而南楚国皇帝,想必也有与我同样的想法。

在圈椅上入座,濮阳元灏严肃的道:这第三方势力未知,能一下子拿出那样厉害的武器来,且前后袭击两国的皇帝,其势力不可小觑。

未调查清楚之前,咱们北冀国与南楚国不适合再动干戈。

所以输了个秦城,不过是为了五年之约做个铺垫罢了。

五年之约?商少莫与闵学伟同时疑惑出声。

濮阳元灏道:正是,朕已与南楚皇帝商议,五年之内,互不侵扰,十一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朕要在秦城与南楚皇帝签订五年和平兄弟条约。

秦城的开放,就算是先打个头阵。

皇上圣明。

闵学伟赞服的行礼。

濮阳元灏摆摆手,看向商少莫道:已经来了南楚,你没去瞧瞧你兄弟?商少莫懒洋洋的道:这不是还没倒出空来?皇上若是准,明儿个臣就去。

去吧。

濮阳元灏眯了眼,敛住眸中锋芒,道:能娶诸葛红绣,他也算是个有福之人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八章 蛊是你下的?!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零八章 蛊是你下的?!九月,天气虽然还很炎热,可早晚时分却感觉到凉了,红绣前后中过两次毒,即便解了,体质也变的很差,再不像刚重生那会儿大冷天穿单衣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昨儿个晌午不过是太热换了身纱料的褙子,晚上回府时候又忘了披件披风,今日一大早起来就觉得头疼,打了三五个喷嚏,也开始鼻塞起来,身上软软的没力气,斜歪在榻上不想出门。

梅妆,你去府门口候着,若是叶大人来了,就将这封信交给他,说我身子不爽利,今儿个没法当差了,还请他将信代为转交给三皇子。

梅妆点头,方才熬了姜汤让小姐服下了,看着她那个奄奄的样子心里焦急的很。

叹了口气转身快步往外走,生怕耽搁了事。

杜鹃站在红绣床前,为她盖上轻柔的纱被,低声问:小姐,要不奴婢去给您请大夫来吧。

不过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不要小题大做惹三少爷担心。

要是商少行知道她病了,怕是又要紧张的不行。

杜鹃不赞同的道:您趁着病不大紧着治好了才是正经的,三少爷紧张您的身子还不是好事?坐在红绣窗边的踏板上,帮她掖了被角撇撇嘴道:不像二房那头,说是少靖少爷的通房丫头有了身子,二夫人急忙的张罗着想将那丫头抬了先做个妾氏,可堂少爷还怪下面没伺候好,怎么就给断药了。

这会子那边正闹腾着,连老太太都亲自去了。

红绣闻言点了点头,古代女人太没地位,怀了孩子,本想着母凭子贵,可自己的男人都不护着自己,那还有什么好指望的?小姐 ,三少爷来了。

丹烟端着粳米粥和四碟小菜站在门前扬声通传。

门帘哗啦一响,商少行急匆匆的大步进来。

红绣半撑起身子,长发滑落在胸前,仰头看着略微有些喘的商少行,道:修远,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狐疑的看了眼杜鹃和丹烟。

别瞧了,是我让丫头有事就快些通传的。

怎么会病了呢。

杜鹃让开,商少行坐在红绣床前,搓了搓略微发凉的手,随即覆上她额头,感觉到她体温正常,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发热。

拿了锦缎面的填充式软枕让她靠着,回头接过丹烟手里的粥和小菜,便打发了婢女先行退下。

红绣理顺了散在枕上的长发,笑着道:别那么紧张,我不过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不让他们说,也是怕你像现在这样紧张兮兮的耽搁了正事。

你的身子就是正事。

来,先吃口粥。

商少行舀起一勺粥仔细吹凉了送到红绣口边,哄孩子的似的道:身子不爽利就不要出去了,今儿个我在家里陪着你。

红绣含了粥,摇摇头道:你忙你的去,我真的没事。

他韩氏那边一揽子的事要做,绣妍会所的事也要他亲力亲为,今日让他陪她,明日他就会有堆积成山的工作,万一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不行,我说了算。

又一口粥配着小菜喂了过来。

红绣坐起身子去接他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吧。

不行,躺好。

难得商少行霸道一次,红绣看着他严肃认真的俊脸,只得乖乖躺下,一口口吃下喂来的粥,原本没什么食欲,嗓子眼儿也疼的紧,可还是被硬逼着吃了两碗,发了一身的汗。

满意看着红绣粉扑扑的脸颊,商少行这才用她用过的碗盛了一碗粥,用她的调羹胡乱吃了一碗粥。

红绣看的皱眉:你还没用早饭?嗯,卯初才睡下,听了梅妆来报讯,我便急急来了。

红绣叹了口气,你回去歇着吧,我没事的,我已经叫梅妆去府门前候着叶大人了,今儿个我也不去当差,在府里歇着。

商少行这才满意的笑了,站起身,却不走,而是推了推红绣:往里头挪挪。

红绣张大了眼睛:做什么?商少行好笑的道:你还怕我对你如何?快往里头去,我只是想在你这儿歇一歇。

额,那你去里头的卧榻吧。

商少行蹙着眉头,竟然弯身将红绣抱了起来放在罗汉床里侧,然后脱了外袍扔在一旁,自行脱靴上榻,躺在了红绣身侧,将她揽在怀里,强行按着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满足的道:好了,睡吧。

修远……噤声,快睡。

红绣无语的眨了眨眼,枕着商少行的左肩侧身躺着,手却好似没有地方放,挪来挪去,只得搭在他的胸口。

鼻端是他身上清爽的味道,被子里好暖和,红绣也闭上眼睛昏昏欲睡起来,心里只想着这会子外人可不要来,若是瞧见了,流言蜚语又会满天飞了。

待她呼吸逐渐均匀,商少行才张开带了血丝的凤眸,低头看了一眼偎依在自己身畔娇弱的人儿,怜惜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他知道她太累了,才会命丹烟在粥里放了些安神的药,让她好生休息一下。

可现在,本来困倦的自己却睡不着了。

苦笑,软玉温香在怀,睡得踏实才怪。

卧房门外,杜鹃、丹烟都蹑足走路,生怕吵了主子休息,对于商少行与红绣的亲密行为,她们也很能适应。

如果不是外院来人通传,说有人找三少爷,她们是万万不愿意打扰里头那对鸳鸯的。

可怕耽误了三少爷的事,杜鹃还是硬着头皮站在门前低声道:三少爷。

外头有人找您。

嗯。

商少行应声,缓缓抽出被红绣枕着的手臂,又为她盖好纱被,这才套上外袍,理了理头发出了门,直往外头去。

到了正厅,却见一人身长玉立,负手背对着自己,穿上炫紫色的锦缎直缀包裹着他高挑匀称的身子,长发梳了个端正的发髻,用白玉冠束着。

这个身影……二哥?商少行低喃。

商少莫转过身来,脸上又换了样子,不再是使臣侍从那副平凡的面皮,而是换了张清秀年轻的脸。

一双丹凤眼中含着喜悦,拱手正儿八经的道:商三少,好久不见。

韩兄。

商少行立即反应过来,拱手还礼,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兴奋,热情的上前拉着商少莫的手:什么时候回南楚的?福全儿,去预备好茶。

是,少爷。

商福全狐疑的退了下去。

商少莫回握住兄弟手,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多日不见,三少气色不错。

身子似乎越发健朗了。

商少行点头道:是啊,多亏了姬神医调养的方子,我先天的弱症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韩兄,这次来能呆多久,什么时候回去?商少莫却不答话,笑着左右瞧瞧,岔开话题道:素来听说三少爷府上花园甚是精巧,不知愚兄可否有幸一游?当然。

商少靖明白商少莫的意思,在视野开阔之处谈话,不容易被人偷听,府里能让他们安心说话的地方也就是花园了。

二人出了正厅,一路闲话的到了花园。

此刻正值夏末秋初,满庭芳华仿若在奋力燃尽最后一丝能量,花园中争奇斗艳,芳香四溢,景致宜人。

商少莫与商少行到了凉亭,左右瞧瞧,确定无人之后。

商少行才激动的拉着商少莫的手:二哥。

商少莫点点头,拍拍商少行的肩头道:你身子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嗯,姬神医是绣儿的挚友,看在她的面子上,他给我开了不少调养的方子。

二哥,你这次是同北冀国使臣一起来的?是。

有公务在身,过两日要随北冀国使臣一同回国。

二哥,你可要多留神,千万别受伤,爹爹的武功你还没有尽数传授给我呢。

商少行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依赖。

商少莫点点头,满足的道:少行,之前二哥还担心我没有答应去南疆为诸葛红绣寻解蛊毒之人,你会记恨于我。

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商少行笑着捶商少莫的肩头:二哥说的什么话,你我虽是兄弟,但我也不能以亲人的名义左右你的行为,你可以放过绣儿,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更何况,姬神医已经为绣儿引走了蛊毒。

哦?商少莫略有些吃惊。

商少行转身看向花园,叹道:其实我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一方面是感叹姬神医的深情,另一方面,他何尝不是以此,将自己深深刻在绣儿的心上?若是可以,我真想那个引蛊的人是我。

少行商少莫紧张了起来:你乱说什么,咱们家还只望着你,为兄的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光耀门楣只能靠你,你是有用之躯,怎可为任何人牺牲?听着他急切的语调,商少行转过身来笑着道:二哥,你没有爱过人,所以不会懂的,若是为了绣儿,我是死也甘愿的。

兄弟二人对视着,商少莫何尝不懂商少行的一番话,实则是在警告他不要伤害诸葛红绣,不然就是不想要这个兄弟?这一刻,商少莫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没有那位痴情的神医,现在身中蛊毒的不就是自己罪重要的亲人?他不就等于,亲手害了自己的兄弟?PS:雷雨天,打坏了村里的电力系统,这两天更新起来好艰难,不过我会尽力保证更新的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零九章 恭喜你有喜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零九章 恭喜你有喜了商少莫不敢想,万一自己的兄弟中了蛊会怎样,更不敢想万一商少行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恨他?他只不过是为了他的未来着想,实在不想他娶个祸端回去。

也当真是觉得诸葛红绣那样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的兄弟。

再加上她那才学,留着她对北冀国没什么好处……但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已经成定局。

少行,无论如何,只要你平安就是好的。

定了定心思,商少莫将一切想法深藏起来,拍了拍商少行的肩头,道:只要你过的开怀,二哥便支持你。

二哥商少行喜形于色,二哥的这一关终于是过了吗?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伸出手掌拍了一下再握住,在他们都是彼此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亲人。

二哥看到你过的好,也就放心了,这便得回去。

做什么这么着急?眼看着要晌午了,咱们兄弟二人很久没有一同吃过饭了。

改日吧。

商少莫笑着拍了拍商少行的肩,道:你送我出府吧。

也好。

商少行点头,能与兄长多一刻的相处便是一刻。

二人离开小花园,并肩缓步往府门的方向走去,谁知道路过崇宗园大门,却见老太太在商金氏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后头还跟着满脸不情愿的商少靖。

我说靖儿,你也让祖母省点心,那兰蕙模样俏丽,做个妾氏也够格了,再者说她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堕了你不怕遭天谴?可是祖母……好了连你也要学那小兔崽子,故意跟我较劲吗老太太训斥的话才刚说完,却见她口中的小兔崽子正笑吟吟站在自己跟前。

在他身旁,还有个眉清目秀的瘦高年轻人,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祖母,商少行行了一礼,笑道:您说话中气十足,可见身子大好,真是可喜可贺啊。

话毕又对商金氏和商少靖行礼,大堂兄,恭喜你了。

一句恭喜,说的商少靖心中格外郁闷。

只鼻子哼出了一声:嗯。

便看向了别处。

商金氏却是真的高兴的,笑着道:行儿,你瞧瞧你堂兄,在你们兄弟里头已经先迈出一步了,二婶要给您纳妾你不同意,要不现在说不定也是可以做父亲的人了。

哎,怪就怪你的身子不好。

商少行心中怒火顿生,任何男人,再好的脾气,被人暗指不行,也是要生气的。

商金氏为老不尊,不嫌太腌臜了吗?二婶说的是。

面上含笑,还以袖掩口咳嗽了两声:是行儿身子不济,连二叔都老当益壮呢。

我回头也要多多补养了。

商金氏听的脸色一变,吃了个瘪却不知如何反驳,她的夫君可不是老当益壮么,外头的女人双手双脚加在一处都数不过来了。

好了,我累了,璐兰啊,扶我回院去。

靖儿,你紧着去陪陪兰蕙。

是,母亲。

商金氏扶着老太太退下了。

临走之前,老太太还不忘了气愤的看了商少行一眼。

待一行人散去。

商少莫才与商少行走向门口。

要不要我帮你?商少莫语气含笑,但其中阴狠显而易见。

商少行闻言连忙摇头,道:二哥,你无须为了我如此,你又不是杀人恶魔,这世上讨厌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讨厌谁就杀了谁吧?这府里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商少莫眸中阴狠散去了些,笑着道:好了,瞧你紧张的。

往后若是有了什么难处就捎信给我。

我能做到的定会尽力帮你。

多谢二哥。

你我兄弟,还道什么谢。

送商少靖出了门,商少行便快速回了馨苑,生怕红绣醒了找不到他。

才到门口,却见梅妆提着裙摆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梅妆,慌慌张张做什么?梅妆气喘吁吁的行了个礼,道:三少爷,外头,外头来了个老人家,说是,是小姐的外祖父啊?商少行如此稳重的人,都不免吃惊。

曾经他调查过红绣的底细,自然知道连翘是杜氏当年的陪房丫鬟,自小就被人贩子带进杜家的。

怎么这会子又冒出个外祖父来?不过这也真是有可能的。

那位老人家现在何处?奴婢请他到前院正堂歇着,就紧忙回来问问小姐,到底要怎么办。

商少行蹙眉,真是不愿叫醒红绣。

刚预说话,丹烟从院子里出来,先给商少行行了礼,对梅妆说:小姐让你进去回话。

是。

梅妆给商少行行了福礼,飞快的跑进屋子。

红绣斜靠着软枕,才刚睡醒,脸上粉扑扑的,如婴儿的肌肤那般碧玉无暇。

见梅妆慌慌张张,慵懒的问:外头找我的是什么人?小姐,奴婢去瞧了,是一位六旬左右的老者,瞧着便是穷人家出身的,偏要说自个儿是您的外祖父。

是夫人的父亲。

嗯?我居然有‘外祖父’?坐直身子,红绣道,帮我更衣吧,我出去瞧瞧。

此事虽然蹊跷,但也合情合理。

连翘自幼被卖了做下人,可她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会子有亲戚找上门来,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红绣有些狐疑,好好的,为什么这位外祖父偏偏这时候找了来,难道是看自己飞黄腾达了想来巴结?若说飞黄腾达,她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她了啊?商少行眉头紧锁,隐约觉着事情不一般。

绣儿,我陪你去。

好。

更衣梳头之后,外头备好了小油车,红绣与商少行一同乘车到了前院正堂门前。

下车,由下人引路,二人一同上了台阶。

正堂的双扇雕花木门敞开着,门前并未挂门帘。

是以商少行和红绣才一进门,就见一位身穿着土黄色的粗布褂子,身材偏瘦,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正弯着身子研究桌案上的玉石叶盆景摆设。

梅妆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嗯那老人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

见到来的一行人都是锦衣华服的富家子弟,本能的点头哈腰,打千道:小老儿连三,给各位见礼了,您有礼,有礼。

老人家免礼。

红绣笑着上前以手虚扶。

连三直起身子,抬头望着红绣,惊讶的道:你就是,就是红绣吧?正是,老人家,您说您是我的外祖父?连三连连点头,尖瘦的脸上满是急切,那是当然,宝妞四岁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没办法,才叫人牙子把她带出去,给她个好去处。

说是到大户人家去做下人能吃的报穿的暖。

想不到啊,她命薄,生了你这样的好女儿,却没福气享福。

说着惋惜的叹气。

原来连翘的本名叫连宝妞。

才四岁就被卖了,怕是连事也不记得的。

红绣想起死的冤枉的连翘,心里满是难过,眉目中也多了悲戚之色。

商少行却是很冷静,笑着上前引连三入座,又命梅妆去拿茶点来,才道:不知连老先生家里几口人,现居何处啊?连三坐着圈椅,眼睛还在四处瞟着,似是对大户人家屋内的摆设格外歆羡,答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咱们家在连家村,出了圣京城往南走八百里地就到了,家里头有红绣她大舅和小舅。

原来如此。

商少行点点头,冲着身旁的福全使了个眼色。

福全立即会意的点头,退下去调查了。

这厢商少行又要发文,连三却打量了商少行一番,转回头问红绣:我说,红绣啊,这位是……让她突然叫一个陌生人外公,她还是开不了口,只能越过称呼,直接回答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商府的三少爷商少行。

未婚夫婿?老爷子撇了撇嘴,稀疏的胡子抖了抖,道:采纳了不曾?问名、定盟,下聘,这些过程都走了不曾?红绣一怔,这些,娘亲在世之时,该走的程序当然是走过的了。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们的婚约只是口头上说定的。

听说?听谁说?看着老人家眼珠咕噜噜转的那张瘦脸,红绣不知为何,觉得颇为厌恶,当下沉声道:老人家,你我才刚相认,就不谈这些事了。

你用饭了吗?不如我先吩咐下人摆饭?连…了点头。

丹烟和杜鹃接到红绣的眼神,忙下去吩咐厨房,不多时,午饭就在侧厅摆下了。

老人家拿着筷子的手抖个不停,看哪个菜都觉得新鲜珍贵。

吃起来更是砸着嘴赞不绝口。

红绣故意忽视他在看到屋内贵重陈设时候的贪婪眼神,其实心里对这样的穷人家还是充满了同情的。

只不过这位外祖父,才一上来,不忙着与她认亲,而是开门见山的打听她的婚事,让她觉得颇为蹊跷。

用过了饭,商少行就做主安排侯三在客院歇下。

并安排了两个下人跟着伺候。

一切事情安排妥当,商少行对着红绣道:绣儿,你觉得这位老人家,真会是你的外祖父吗?我不知道。

但看他相貌,真是一点我娘的影子都找不到。

连翘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八成我娘是像我外祖母吧。

只是,我觉着他找上门来,不攀亲戚,不认亲,而是先问婚事,很奇怪。

我也这么觉着。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章 木有永远的敌人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章 木有永远的敌人无论如何,她在古代母亲的这一边本来是没有亲人的,如今却冒出个外祖父来,她当然不会怠慢,只心里头也还是有怀疑。

然而福全带回来的消息,却明确的告诉她,这个叫连三的老者,真的是连翘的父亲。

红绣有些头疼,她的外祖父在商府客院住下已经两日了。

这两日好吃好穿的供着,他俨然已经从一个身无长物的农村小老头,变成了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农村小老头,改不了的毛病有三个,一是见了谁,总习惯性的点头哈腰,半晌才想起自己是个主子,在做出主子的样子,二是见了金银财宝古董摆设,总是忍不住眼冒星光。

第三,也是红绣最不耐烦的,便是他总是以外祖父的身份在与红绣说她的婚事。

红绣啊,你母亲是我唯一的闺女,我怎么可能眼瞧着你稀里糊涂的就订婚嫁人?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不在了,外祖父就必须得为你做主。

连三喝了口茶,翘着二郎腿斜歪在圈椅上,将小手指头塞进嘴里抠牙。

红绣蹙了蹙眉,并非她嫌贫爱富,而是面前这位外祖父,实在是太陌生,太让人反感,让她喜欢不起来。

他待她并没有一个祖父待外孙女该有的慈爱,而是充满了说不出的目的。

外祖父,我的婚事娘临终前已经订下,我想这个问题无须再讨论了。

那怎么行连三竟然一拍桌面站了起来,怒声道:我的外孙女,家人怎能那么随便,订婚该走的步骤一样没走,聘礼也没下,将来你进了商家的门还不被人笑话了去你就不怕小妾骑在你头上拉屎?那我就让修远将聘礼送到连家去。

红绣话说的慢条斯理,只要这个陌生的又与她沾亲带故的老人家别再瞎搅合,花两个小钱对她们来说倒是没什么。

连三眼睛一亮,险些就答应了,但是马上便摇头,道:那不成,这不是聘礼不聘礼的问题,最要紧的是我看着那个三少爷不是个有福之人,你跟着他恐怕是享不到福的。

这婚事啊,外公不同意红绣眯起眼睛,脸上笑的甜美:外祖父,您说什么?她是坚决不会叫她外公的,她对他还没那么亲近。

你的婚事我不同意,我看咱们在商家住的也够了,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包袱,跟外公回家去。

连三说着话,眼睛还瞟着屋里头的描金花屏,翠玉盆景,心里头好生惋惜,这些东西是一样都带不走。

红绣怒从心头起,站起身来,外祖父,论亲情,你的确是我娘亲的父亲不假,可我娘四岁就被你卖了,你管过她的死活吗?如今你横插一杠,左右瞧着三少爷不顺眼,红绣倒是要说了,真论感情,我与你不过是陌生人,你想要锦衣玉食张口就是,做什么要这样阻拦。

难道说,是有什么人给了你更大的好处?红绣一番话,连戳中连三两个痛处,尖瘦的脸涨的通红,高声道:你个作死的小蹄子,还敢跟你外公我呛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懂?我现在就是说了,不许你嫁给商家三少爷。

我娘已经说准的事,你凭什么不准?你母亲要活着也得听我的,我凭什么,凭我是你外公眼见着两人吵了起来,一旁的丹烟忙拉着红绣坐下,杜鹃也去劝那倔强的老头子。

小姐,莫动气,您想个辙就是了,何苦跟他这样吵闹,让二院的人看了笑话。

丹烟的一句话,倒是让红绣冷静了下来。

这两日她实在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外公气疯了,才会忍不住爆发出来的。

但仔细想想,在南楚国,的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她是连翘的女儿,要听连翘的话,连翘如今没了,但外祖父存在,她也要听外祖父的话。

若她真的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这层关系便真的脱不掉了。

可是,她又凭什么要服这莫名其妙的老头子的管?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门口的小丫头通传了一声,商少行便进了门。

红绣抬头,瞧见穿了月牙白外袍腰间打着细带身长玉立的男子,心里那点火气逐渐压了下去。

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去,我还有事与你商议,咱们回馨苑吧。

也好。

商少行对连三礼数周全了一番,转身与红绣一同离开了客房,只剩下连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气的胡子直撅。

没爹管教就是不行,瞧她那个不听话的样子,这要是在家里,他早大巴掌抽上去,还怕她跟他炸毛?跟个小的说不清,他还不行找老的去?回了馨苑,丹烟上了茶,便退了下去。

红绣心中还带着气,来到古代,她早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磨成了清淡的性子,却不想自己的耐心,完全被那突然冒出来不相干的人给磨干净了。

商少行倒是淡然,端起茶盏悠闲的喝了一口,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愤怒,而是兴味的道:绣儿,我的人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儿。

红绣眉头紧蹙,望着商少行示意他说下去。

商少行知道红绣气不顺,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道:据说,连老爷子在来咱们这儿之前,是有人特地到他们家去通知他,说他的外孙女如今住在何处的,这事儿连家村里的人几乎人尽皆知。

哦?红绣挑眉:通知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四五十岁,锦衣华服,瞧着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

但我的人并未查出他的身份。

是么。

红绣耻笑一声:原来如此,我也觉得事儿不对,他一个乡下小老百姓,消息在灵通,也不会想到绣妍楼的老板是他外孙女啊。

若不是有人故意报讯,他怎会来?若不是有人故意撺掇,他又怎会三两句不离开咱们的婚事?他都说什么了?说什么?红绣气结的道:今儿个开诚布公的告诉我,不同意咱们的婚事。

商少行眉头紧皱起来:可是因为聘礼?要是是就好了。

他现在聘礼不要,明说了就是不同意我嫁给你,我看着,他定时收了人好处,来搅合咱们俩的。

商少行道:他若是以你外祖父的身份来压你,咱们还真不能拿他如何。

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天经地义的事,诸葛家不承认你,你就只是你母亲亲的女儿,你母亲如今不在了,他当然有权利干预你的婚事。

冷静,冷静。

红绣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遇上事断不能慌张,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吸了口气,她开始分析这件事,搅合了她与三少爷的婚事,最能得到好处的人是谁?这样一想,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还真是不少的。

他们两人皆做生意,旁日得罪的人不少,外祖父有可能是生意上的对头派了人找来,想让他们不得安宁。

也有可能是他们的情敌,他们若是分手了,那对方就可以趁虚而入。

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太多,红绣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小姐,小姐,不好了怎么了?红绣站起身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梅妆。

连老爷去了老太太处退婚,老太太派了人来找您跟三少爷去呢红绣气的俏脸煞白:很好,他倒是跟我玩上了,我还真要奉陪看看说着就要往外走。

才迈了一步,手却被商少行拉住了。

绣儿。

修远,你拉我做什么,快随我去老太太那,我真想瞧瞧他们一个两个的,能将咱们如何当初家产你都不要了,老太太答应过不再干预你的婚事,她现在还敢张口,出尔反尔的还是不是人了,她……好了,绣儿。

商少行放柔了声音,将红绣揉到怀中,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别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商少行清澈如山泉的声音带着莫名安抚的力量,靠在她怀中,闻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红绣原本烦躁的心慢慢的平和下来。

双手搂住他健瘦的腰,闷闷的道:我是太生气了,快被气疯了。

我知道,我怎能不知道你的难受呢?商少行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笑道: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咱们暂且不想,燃眉之急只是如何去解决问题。

既然连老爷子顶着外公的名头来主持你的婚姻大事,如今我倒是想到个法子。

什么法子?商少行扶着她双肩,让她坐下来,自己在她对面坐下,笑着说:若是往诸葛家那边算,你父母双亡,应当长兄为大对吧。

你是说……红绣眼睛一亮,隐约明白了商少行的意思。

商少行点头,轻轻刮她的鼻尖,笑道:绣儿好聪明,我的意思正是让你认祖归宗。

待会儿且不论祖母说什么,咱们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怕不就是怕连老爷子不同意吗?可若是你的亲兄长都同意,他一个做外公的还能有什么好说的?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当世女子第一人,当数诸葛红绣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一章 当世女子第一人,当数诸葛红绣道理虽然如此,可是认祖归宗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她与长房一脉的仇怨却是颇深的。

他现在才刚刚起步,是弱势的一方,我想如果你给名绣布庄一些利益,诸葛言然是乐得攀你这宗亲戚的。

商少行见红绣目露迟疑,分析道:我知道你与杜氏有仇怨,但是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杜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她清楚。

她与杜氏虽有害母之仇,可这个仇这辈子怕也报不了了,如今困难横在当中,结盟最好的对象便是诸葛言然。

而杜氏最会审时度势,知道结盟对诸葛言然生意有益,自然不会反对。

想到此处,红绣点头道:修远,你说的对。

我这就修书一封,让福全快速给我送过去。

嗯。

二人到了书案前,商少行磨墨,红绣动笔,言简意赅的将意思说明了,交给福全快速飞奔着去送信,事情都办妥了,红绣才整理衣装离开馨苑,与商少行一同往老太太的兰思院去。

兰思院门前,往常守门的小丫头都不在,红绣进了大门,却见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厢房的门前,伸着脖子贴着窗户听屋里的动静。

只听得屋里传出连三的声音:……所以这亲事我不同意,既然我家红绣不嫁给你孙子了,我们这也就该搬出去了。

红绣听了险些气吐血,他一个被人收买居心不良的陌生人,凭什么来管她的事?当下提起裙摆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挡在门前的丫鬟婆子都是一惊,忙退开来给红绣行礼。

红绣点头应声,迈步进了屋子。

老太太穿着大团牡丹花的金色对襟褙子,头上梳了大髻,带了金钏,耳朵上两朵牡丹花的丁香左右摇晃,正端坐在罗汉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下手边说的口沫横飞的连三。

见红绣进门,老太太笑道:红绣,你也真是的,你的外祖父来了咱们府上,怎么也不跟祖母说一声呢?红绣上前行了个福礼,笑道:祖母莫怪,实是这两日事忙抽不开身。

一听红绣对老太太的称呼,连三一下子从圈椅上蹦了起来,指着红绣骂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还没过门的你就改口,咱们连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还不跟我走红绣被骂,屋里屋外的下人都是沉默,皆不着痕迹的观察红绣脸上的反应,她可是朝廷命官啊,厉害起来老太太都得下跪的。

商少行将红绣护在身后,道:老人家,我俩的婚事……你闪一边去,我跟我外孙女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你俩的婚事我老头子不同意红绣这下再也忍不住气,眯着杏眼盯着连三,道:你不同意?嗯?指使你来认亲的那个人让你说的吧。

你连三眼珠子转了几转,心虚的别开眼,哼声道:放你母亲的臭屁指使我来?好心为了你婚事着想,你居然大逆不道,连你外公的话都不听了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天理了连三说着,竟然哽咽起来,奔出屋子对着院子里一众下人道: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这个臭丫头,仗着自己当了官,就不认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不听我的话,这算什么孝道回头指着红绣。

道:臭丫头,你快跟我走,要不我去衙门告你这一吵闹,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下人,人人都用或好奇或异样的望着红绣。

红绣来到门前,竟然噗嗤一笑,道:老爷子,那句‘百善孝为先’,也是那个人教给你的吧?你连三尖瘦的脸涨红,大骂道:你血口喷人你们大家评评理,她不想听我的话,就诬赖我,我这做老的一片心啊说罢,快步往外头去,嘴里还叨叨着:我现在就去衙门告你个不孝之罪,看皇上还用不用你这样的官红绣声音淡淡的,随你吧。

连三脚步一顿,骤然转过身来,见红绣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抖着胡子道:你,你当真不听我的话红绣浅笑道:我说了,婚约我娘亲已经订下,我没理由听你的。

你好我现在就去连三说罢,气冲冲的奔出了兰思院。

这一切发生,前后也不过一盏茶时间。

红绣似笑非笑的眯着杏眼,目光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一众下人。

明明她面上含笑,柔若春风,可众人身上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纷纷低着头退下了。

红绣这才回了屋子,笑着对老太太说:祖母,今儿个倒是叫你看了笑话了。

可不是笑话么?老太太这会子心情大好,看着商少行报复性的一笑,你能为了诸葛红绣不纳妾,到如今人家家老人找上来不同意,看你还能如何是好。

老太太现在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不参与,也不多话,只想看红绣和商少行如何解决此事。

与老太太致了歉,红绣与商少行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陪着老太太话家常,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福全在屋门口轻声道:三少爷。

商少行出了门,福全将一封信交给他。

红绣回头望着门口,见商少行看完了信面露自信的笑容,心里便有了谱。

这时候王妈妈进门道:哎呀,不好了,老太太,那亲家老爷当真去衙门将红绣姑娘给告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佯作焦急,声音含笑。

红绣站起身来福了一礼,笑道:祖母不必担忧,我去去就来。

※※※※大理寺的公堂她都上过几次了,区区圣京城府尹的衙门,她还怕什么?更何况不但府尹刘大人与她同朝为官,在大理寺还打过官司,对她颇有些忌惮,她的准备在来时路上也做足了。

如今衙门开堂审理红绣不孝的案子,公堂门前围了许多的老百姓,都在交头接耳,说什么绣妍楼的诸葛红绣竟然不孝顺外公,更有人质疑,诸葛红绣的家乡不是在沿海么,娘亲是不是也该在沿海,怎么突然又冒出个连家村的外公来。

大家对这位女官,又一次有了新的质疑。

红绣俏立在公堂上,仰头望着府尹大人,正色道:刘大人,方才我外公说的话并不属实。

哦?刘大人道:你且说来。

是,我没有听我外公的话去与商府退婚,此事确实不假,可刘大人您应当清楚红绣的身份,我复姓诸葛,我是诸葛家的女儿,诸葛家为我定了亲事,又哪有连家来插手的道理?连三跪在地上,仰着脖子指着红绣道:你这个不孝子,对长辈不敬你还有道理了那诸葛家从来都没承认过你的存在,你还舔着脸往人家身上靠?叩首行礼:大人啊,请你定要为小老儿做主啊连三的话,惹得围观老百姓一阵议论,看来诸葛红绣的身世当真蹊跷。

刘大人有些为难,诸葛红绣的底细当初诸葛老爷在世的时候他就清楚,他的确是诸葛家的外室女没错。

可是,前一阵子出现了城中商户游行的案子,大理寺那边都奉旨贴了布告,说明了情况,今日出了这样的乱子,这案子他要怎么断?一个弄不好,他可就犯了忤逆皇上意思的大错了。

正当此刻,红绣笑着道:大人,我有证人作证,我确实是诸葛家的女儿。

刘大人顺水推舟,道:将人证带上堂来不多时,就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身穿着白色的直缀进了门,姿态优雅的下跪,端正的叩头行礼,道:草民诸葛言然,见过府尹大人。

是他?诸葛老爷的长子,当年被人打了一棒子晕过去,最近才醒来的,刘大人怎能不认识?诸葛言然,你可认识此女子?指着红绣。

诸葛言然看了眼红绣,笑着道:回禀大人,此女名为诸葛红绣,乃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子。

哗——一言激起千层浪,公堂前围观的老百姓们立即开了锅。

诸葛红绣原来是诸葛家的女儿?人人都知道诸葛言然是嫡出,与庶出的弟弟掰了脸,现在自立门户。

同父异母的妹子,那不就是说诸葛红绣是原来诸葛老爷的庶出女儿了?红绣道:刘大人,若是您还不信,诸葛府上许多下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您说,我既然是诸葛家的女儿,我死去的娘亲和我的兄长都为我的亲事做了主,这婚事又哪有连家人说话的道理?此次是真的逼得我走投无路才将实情说出。

皇上的旨意,红绣不敢违抗,请原谅先前红绣于身份多有隐瞒。

说到这里,对着刘大人福了一礼,转身又对围观的百姓致意。

百姓们不是傻的。

前一次在大理寺的那宗案子,就看得出诸葛红绣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她开绣妍楼也好,入朝为官也好,恐怕都是皇上给她安排的。

如今真实身份揭穿,就证明了她的确女扮男装了,皇上肯定是知情的。

皇上知情都不反对,老百姓又怎会反对?人群中有许多围观的女子,真心佩服起红绣来。

当世女子第一人,当数诸葛红绣,低声议论之时,语气中颇有敬佩之意,毕竟在古代,能活的如她一般精彩的女子是少之又少。

连三气结的道:大人,就算她是诸葛家的女儿,小老儿说话她不听,也是不孝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见姬神医收费章节(16点)第三百一十二章 又见姬神医三殿下。

嗯,事情办的如何?三皇子李彧身着对襟水红色蟒缎长袍,慵懒的斜歪在罗汉床上,手上把玩着白玉雕刻的酒盏。

抬头,却见管家赵慰冬面露难色。

李彧放下酒盏,坐正身子理了理外袍,声音并不严厉,可透着无可抗拒的威慑。

说吧。

禀三殿下,连三到大堂上,把红绣姑娘给告了,说她不孝顺,意图逼迫她乖乖与商少行解除婚约,可没想到,红绣姑娘她,她……认祖归宗了。

什么?李彧腾的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两步,她怎么会认祖归宗?那诸葛言然的亲娘杜氏不是与她有害母之仇吗回殿下,奴才猜想这便是红绣姑娘的高明之处吧,奴才也想不到,她竟然能屈能伸到如此地步,也不知她到底许了诸葛言然什么好处,那诸葛言然同意了不说,还到公堂上为她佐证。

现在街上百姓,尤其是女子,不论什么年龄,没有一个不对红绣姑娘赞不绝口的,甚至还传出一句口号来‘为女当如红绣娘’。

赵慰冬禀报之后,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皮观察三殿下的神色,这次的事弄砸了虽说没他什么事,可主子迁怒的话他也只能忍着。

李彧眸光阴郁,抿紧了双唇。

看来,他对诸葛红绣还是不够了解啊。

本以为她那样善良温柔的人,必定是个孝顺的女子,用她娘亲的生父来压她准没错,可是知道她竟然能为商少行做到如此地步。

竟不惜推翻了之前大理寺公告的内容,直接承认了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实。

罢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李彧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赵慰冬暗暗松了口气,才刚要退下,突然想起一事来,殿下。

还有什么事?连三那一千两银子……事都没办成,我三皇子府也不是开善堂的。

是,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赵慰冬行礼便要退下。

三皇子却道:仔细些,别漏了身份。

以红绣的聪明,怎么会想不起跟踪连三呢。

赵慰冬毕竟是三皇子手下的得力助手,一句话便明白了意思,点头道:殿下放心,奴才定会将事情办妥,奴才告退。

行了礼,赵慰冬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李彧负手踱步到窗前,院中的木芙蓉如今正值盛放之际,大朵大朵的粉色花团在枝绽放,伸手,摘了离窗口最近的一朵芙蓉凑到鼻端闻了闻,一系列动作优雅淡然,可是他的心思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

最近父皇对他颇为重用,神机营由他主管,研造部由他参与,迎接北冀国使臣也由他主事。

更何况他还促成了秦城的开放。

一时间,朝野中拥护他的人风头更胜,相比较,太子一派便萎靡了许多。

这样出风头,李彧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可在父皇面前表现,得一隅可以施展抱负的天空,却是他内心深处最想要的。

现如今,美人与江山并不冲突,他会奋力去兼得。

找到连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计谋而已。

往后诸葛红绣女扮男装的事情公开,她的风头也会更胜。

他伺机而动,就不信寻不到一个接近她的机会。

思及此,李彧心中信心大增,心情也越发的敞亮,将手中芙蓉花随手扔在地上,转身往书房走去。

打磨光亮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在盛放中凋零的芙蓉溅开几片新鲜的花瓣,静静的等待枯萎。

※※※※九月初八,北冀国使臣启程回国,临行之时,红绣也在相送的队伍之中。

看着闵大人身旁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至今仍不知这二位是何人,可不经意间,发现右侧山坡之上那身着白衣骑着枣红郡马的熟悉人影,红绣才突然间明白了。

那二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商少莫。

不然商少行那样性子的人,又怎会与寻常百姓那般好奇的来凑热闹?红绣。

你来与我一同坐车。

李彧下了命令,便背着手走向自己的马车。

红绣蹙眉,抬头又看了右侧的山坡,发现商少行已经离开了,这才缓步跟了两步,断然道:三殿下,此事不妥,微臣自己坐马车就是了。

说着也不管三皇子瞧不瞧得见,福了一礼,便转身走向一旁自己那辆青帷的华盖的小马车。

周围朝中官员不少,见状不敢妄加议论,可谁心里头没有个猜想?李彧眉头紧蹙,定定的看了红绣的背影半晌,孙清出言提醒了,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颠簸,从城郊去往张府去近的很,不过也就是盏茶的功夫。

红绣端坐在车中闭目假寐,耳边只听得外头的马蹄声与木质的车轮声,不多时车夫和下人提醒她到了,这才踩着垫脚的红漆木凳下了马车。

理顺了裙摆,一抬头,便对上三皇子带有深意的目光。

红绣脸上是疏离的笑容,对着三皇子有礼却疏远的行礼,然后款款迈步走向张府府门,与三皇子擦肩的瞬间,并没有看他一眼。

李彧苦笑,对于她明显的拒绝。

他并不是看不出来,可世间女子何其多,识得的不是巴结便是奉承,唯有她一人待自己如此,这份冰冷和疏远,就显得越发珍贵。

入了张府,到了旁日工作的书房,红绣便继续上次未完的工作。

李彧并无别的事,只是坐在红绣书案旁边的圈椅上,一面喝茶,一面瞧着红绣专注于图纸时候表情微微严肃的俏脸,心中在暗暗揣度,到底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她甘心臣服于他。

却不料这时,红绣突然抬头道:微臣的外公事没办成,一文银子都没得着,昨儿个来臣府上问臣要银子,臣没给,派人将他送回连家村去了。

李彧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惊,她说这些,难道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当即面露迷茫,随即安慰道:老人家关心你,也是一片苦心,虽然方法不得当,可你也莫往心里头去。

红绣微虚双眸,打量李彧的神色,可以怀疑的人有很多,面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

以三皇子的能力,去农村挖出个小老头来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只不过这方法太过于下作。

不管是不是李彧所为,她对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心里也筑了一层更加坚实的堡垒。

殿下说的是,微臣谨记在心。

说罢不无嘲弄的一笑,低下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竟在不抬头看他一眼。

李彧心里阴晴不定,她这个反应,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他真是更加疏远了。

内心烦躁,在这里枯坐着也是坐不住,放下茶盏,不再多言,便离开了张府。

红绣松了口气,他不在,她做起事来才更自在。

谁知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外头竟然传来下人的通传:太子殿下到了。

红绣一愣,忙放下手中计算的满满的配比图纸,正了正衣裳迎出去。

才刚到了正院,便看见太子一身玄色交领锦缎便服,负手走了上来。

红绣连忙行大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在她身后,张府的诸护卫和仆从也都行礼,口称:千岁。

李珏摆了摆手示意下人都起来,亲自到了红绣跟前伸手相搀。

诸葛大人免礼。

谢太子殿下。

红绣顺势起身,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人。

从前虽然见过他,可从未细心看过,印象中只觉得他与当今圣上长的特别相似。

如今一瞧,却真是如此。

方正的脸型,剑眉入鬓,目若点漆,炯炯有神。

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

五官虽不如皇帝生的那般俊,却也称得上朗朗男儿,破有些男子气概。

太子殿下,不知今日前来可有要事?李珏毫无架子的往前走,吩咐自己的人都在外头候着,温言道:自研造部敕建,我还从没来瞧过,今日是特地来看看。

听着太子毫无大架子的话,并且没在她面前自称本殿、本王,她颇有些诧异。

印象之中,太子殿下是颇有威仪的,事出无常必有妖,他今日突然前来,目的到底为何?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红绣往常办公用的屋子,下人们立即上了茶点,太子端坐当中,红绣则是俏生生在一旁垂手而立,并不多话。

诸葛大人乃是国家栋梁,惊采绝艳,我身为太子,理应为父皇分忧,往后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还希望诸葛大人能不吝赐教。

红绣听的心中一惊,将诧异的目光敛于眼底,不卑不亢的道:太子殿下过谦了,微臣不过一介女流,于国事之上又怎敢胡乱出主意?更谈不上赐教,您真是折煞微臣了。

她终于明白太子来做什么了。

三皇子与神机营,研造部均有不凡的表现,这一次又为南楚国迎来了开放贸易的秦城。

这是多么大的功劳,看朝中众臣的反应便知道了。

而近来,太子却毫无表现的机会。

他此番前来,拉拢之意明显。

红绣蹙着眉,皇上的四个儿子,大皇子戍边,太子和三皇子如今各有千秋,四皇子尚且年幼,如今看来,似乎争夺皇位最大的对头便是太子和三皇子,而在太子眼中,自己恐怕已经站在三皇子的一边了。

这两边,她是谁都不想帮的啊。

红绣沉思之时,太子已经将她的话咀嚼一番,道:诸葛大人何须谦虚?其实我对数术天工颇感兴趣,往后若是遇上什么难题,若诸葛大人不忙的时候,咱们也可以一同探讨啊。

微臣不敢。

红绣微微福身,道:说到数术,微臣懂得也是皮毛罢了,即便是如今研造部的实验,也大多是下面的能工巧匠在做。

言下之意,你有事别来问我,去问那些个能工巧匠。

李珏入鬓的剑眉微拧。

与面前这个南楚国的传奇女子接触不多,初见面便觉着惊艳,待了解她才情之后,更有将她收纳于羽下的心思。

可如今,眼看着她与三皇子走的近,帮三皇子赢了使臣,立了大功,李珏是真的着急了,若不是别无他法,他也不必要纡尊降贵的来与一个女流之辈套近乎。

心中转了好几个弯,面上却并不表露。

若想成事,就不能操之过急,他的意思表达到了,往后慢慢渗透便是。

在一切未成定局之前,能拉拢拉拢,不能拉拢,那也只好让敌人也用不得了。

将狠厉藏在心中,面上带着亲和的笑容,接下来的谈话太子不再碰触敏感的话题。

过了午时,太子便离去了。

红绣心思纷乱,可手头的工作也得继续,她申时还约了诸葛言然在名绣布庄见面,那日信上与他提到的事情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毕竟亲情归亲情,生意归生意。

未时末,红绣收拾了图纸离开张府,车夫是京畿卫叶大人派来的,对她从来都毕恭毕敬。

为她摆了垫脚用的红漆木脚凳,温言道:诸葛大人,请上车。

多谢了。

红绣提着裙摆上车坐正,道:咱们先不回府,直接往名绣布庄去。

路上慢点就是。

是,大人。

马车启程,缓缓的从城郊往城里走,红绣微合双眸,听着马蹄规律的踢踏声和市井的喧嚣。

心也慢慢的静下来。

似乎这样便能将一整日的疲惫的清空一般。

正在脑海中计划待会见了诸葛言然她都要谈些什么,突听得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熟悉声音:银子?我没银子红绣浑身一震,猛地掀开窗口的布帘探出头去,就见右前方云吞铺子门口,一个她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他身上大红色的纱料外袍是她亲手缝制的,长发未挽,披散在背后,那云吞铺子的小老板,正面红耳赤的道:想不到看你一表人才的,竟然是个吃白食的主今儿个要是不结账,我就抓你去官府洛寻快停车,快停下红绣掀了车帘,不等车夫将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叫着姬寻洛的名字,往云吞铺子门前冲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三章 是我害了他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一十三章 是我害了他那个人,即便红衣上沾满污渍和草屑,即便长发纠结,似是许久未曾洗过,当他站在人群中,仍然是满身的清华,于千万人之中跳脱而出,成为你视线的焦点。

红绣提着裙摆,视线模糊的奔向他的方向,只觉心跳加速的快要从口中跳出来。

她一直在找他,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相见。

看到他还安好,她激动的简直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仁慈。

这个陪着她上屋顶看烟火的人,陪着她同生死共患难的人,对她说只要看着她幸福就足够的人,还活着,还活着啊。

洛寻街市上人来人往,日暮西斜中,一身白色云锦袄裙的纤细女子奋力的推开身旁拥挤的人群,往一个方向而去,这不仅让许多百姓诧异又好奇的侧目。

就连骂人的云吞铺的老板和店小二都愣了一下。

待到了跟前,红绣一把抓住了姬寻洛的袍袖,激动的语无伦次:洛寻,你在这,你真的在这,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怎么样,怎么样啊一身红衣的男子木然的转过身来,一样的剑眉,一样好看的脸型,一样直挺的鼻梁,可变化的,是他那双原本含着戏谑和浪荡的桃花眼如今已经赤红,唇角悠哉的邪魅笑容也不见了踪迹。

一张俊脸没有丝毫表情,目光冷若冰霜。

洛寻……眼泪成串的滑落,在红绣苍白的脸上留下一串串泪痕,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了你。

红绣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一把搂住了姬寻洛,以娇小的身子将他保护在怀内,似乎这样就能让他不受到任何伤害。

这个人,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啊。

这一副久别重逢的景象,让周围多少人为之动容,那云吞铺子里急着要饭前的老板和店小二也不再催了,可谁知这时,姬寻洛却一把推开了红绣,冷冷的望着她:我,认识你?洛寻?红绣急急的抓住他袖子,生怕他逃了:你怎么了?我是红绣啊。

红绣?红绣,红绣……口中重复这两个字,姬寻洛变的赤红的双目满是迷茫,脑海中似乎闪现出另外一幅画面——红衣的男子,将木桶中虚弱的人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无比凄凉的说了一声我爱你啊。

红绣??是,我是红绣。

洛寻,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解了你身上的蛊毒,我已经求了叶大人帮我寻找解蛊的人,你跟我回去。

红绣泣泪纵横,双手拉着姬寻洛的胳膊往马车的方向去,云吞铺子的小老板刚要吆喝给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跟前的车夫已经扔给他们一吊钱,随即到前头为他们二人分开人群。

姬寻洛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迷茫,赤红的双目似乎更红,却在到了车子跟前,一把甩开了红绣的手,险些将她掀翻在地。

洛寻你是谁,你是谁我是红绣啊,洛寻,你跟我回去,寻辰还在等着你,我一直都在找你,求你跟我回去红绣踉跄着上前,再一次去抓姬寻洛的袍袖,可这一次,却被轻功江湖第一的神医轻飘飘躲了开。

姬寻洛双眸充血,瞳仁血红,摇着头,长发散乱,目露癫狂。

我是谁?我是谁?我要杀了你我杀了你双手抓着头发,骨节分明的拳头青筋暴起,随即腾空一跃,右手向着红绣脖颈掐来。

印象中的他,待她从来温柔可嘉,生怕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仿佛说话声音大一些都会吓到她。

可眼前的人,却要杀她?红绣已经吓得呆住,不知躲闪,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抓到她的脖颈时,身旁横出一把长剑,倏然挡在了她面前。

是叶潋清。

叶大人,别伤了他叶潋清并未回话,而是合身上前,施展剑招,竟当街与姬寻洛动起手来,俨然有要活捉他的意思。

周围的百姓见状,均惊呼着退了开。

红绣不懂武功,加上二人都是高手,她就只看得到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在眼前晃。

焦急的绞手中的帕子,红绣恨不得能马上就抓住姬寻洛,带他回去医治,即便他再癫狂,她也要将他治好,让他恢复原来的样子。

可谁知这时,却听一声闷哼,叶潋清捂着胸口退后一步,红影一闪,姬寻洛已经施展轻功窜上了屋顶,在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飞掠而去。

洛寻红绣向前追了几步,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眼泪再一次滑落下来。

叶大人,你还好吧?我没事,请大人上车,速速回去。

叶潋清受伤不轻,声音已然颤抖。

红绣苍白着脸顺从的上了马车,歉然的道:叶大人,对不住,我……大人不必介怀,保护大人安全,是卑职分内之事。

叶潋清为红绣放下车帘,随着跳上车,与车夫并排而坐,马车立即离开了热闹的集市往城里去。

红绣靠着马车墙壁,难过的闭上眼。

姬寻洛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不记得她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他迷茫的眼神,似乎是心智已经不全。

他身上的袍子是她亲手缝制的,她还记得他收到礼物时候欢喜的表情。

而这件袍子,如今满是污渍,姬神医是最爱干净的,又怎么会让自己如此狼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

不然又怎么会说杀人就动手呢?马车一路回了商府,红绣谢过叶大人之后,便面色惨白的回了馨苑。

梅妆和丹烟本想询问小姐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好了要去名绣布庄的吗?但看到她哭的红肿的双眼和恍惚的神情,吓的不行,惊慌失措的去外院禀报给三少爷。

商少行飞奔而来,刚一进房门,就看到红绣呆呆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水晶镜子发呆,脸上仍有未干的泪痕。

绣儿?怎么了?声音带着喘息。

快步到了她跟前。

红绣缓缓抬头看向商少行,似乎半晌才认得人,哽咽了一声,眼泪再一次成串的落下: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四章 振奋才是硬道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四章 振奋才是硬道理见到商少行,红绣难过的泪水便再也不用忍耐,哭的头疼,站起身也是重心不稳。

踉跄之下,商少行已经双手扶着她双臂。

红绣昏头胀脑的将额头抵在他胸口,从抽噎到呜咽,最后变作痛彻心扉的哭嚎。

双手紧紧抓着商少行的衣襟,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白。

她好恨自己,早知如此,她便不应该应下去使什么计,那样就不会真的发作了,不真的发作,姬寻洛又怎会为她引蛊?她宁愿自己就那么死去,也不远一个爱自己至深,自己却无法回报的男人为自己牺牲啊。

我算什么?像我这样的人,怎么配苟活于世她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可现在,所有的脾气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抬起手打自己的头,一把抓掉了束发用的金簪。

簪子当啷落地,长发也披散下来。

可她的双手扔在用力的抓自己的头发。

似乎这样,就能将内心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借由疼痛,感觉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在看到姬寻洛癫狂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一刹,她觉得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已经崩塌了。

绣儿,够了,别这样,够了商少行心疼的握住她的双手,即便反应的够快,在她初初抓住自己的时候就出手制止,她的双掌中依然握着大把的头发,素来柔顺如缎的墨发,变的乱蓬蓬的,苍白的俏脸上也粘着几缕长发,模样凄楚又惹人心怜。

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商少行的声音颤抖,潋滟的凤眸中也盈了水波。

绣儿,我跟你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姬兄,一定会治好他,只求你,别再这样虐待自己。

不论是我还是他,都不希望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啊。

当初姬兄肯代替你承受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不是让你留着命来自残,是让你留着性命幸福的啊可是我不幸福,我每天活在愧疚中,要如何幸福。

我不该来到这世上,死了就是死了,为什么还要带累了别人受罪?没有我,他好好的浪荡江湖逍遥快活,你也好好的做对你的三少爷,杀伐决断,不用坠身情网,暗地里吃醋面上还要佯作开心。

我算什么?这样的我,还算是个人吗红绣的最后一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而出的,本已经哭的沙哑的嗓子至此发不出声音,只剩下埋藏到喉咙处,如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呜咽。

她的双掌上,是姬寻洛留给她的刻印,这道伤痕已经戳在了心口,若是姬寻洛能安然无恙,她的负罪感还会少些。

可如今他过的很糟。

她又怎能安然过自己的太平日子?那样好好的一个人,竟为了她变成现在这样可是,她对他有感激,有愧疚,有友情,有亲情,就是没有爱情。

她明知道自己只要接受他就能将他所有的付出弥补,但她不能这样做。

这样,即是对商少行的不公平,对自己的欺骗,也是对姬寻洛的侮辱。

他要的,必然是她真心相爱,而不是只为了报答而应承的虚应。

可是如今就算她想报答,也没有办法,因为她不知他去了哪里。

这种哀告无门,痛彻心扉的气苦,又怎是本就满心压力的红绣能承受的?自来到古代,日日惊心,夜夜谋划,习惯压力的存在,早已成了她必须的求生技能。

但再习惯,她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而已。

商少行搂着情绪已经失控的人,劝说无用,只得以手刀将她砍晕。

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横抱起来。

梅妆、丹烟和杜鹃三人焦急的在绣房门前打转,听着屋里小姐从来没有过的悲恸哭声,自己也心痛欲裂,跟着一起掉眼泪,可听着声音戛然而止,他们三人对视一眼,都惊慌失措的掀门帘跑了进去,却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商少行,只见小姐顺服的如同猫咪一般蜷缩在三少爷胸前,俨然已经昏了过去。

梅妆惊呼:小姐,您怎么了啊小姐商少行抱着红绣往卧房走,没事,只是昏过去了,丹烟去预备热水,梅妆去煮你们小姐爱吃的清粥。

杜鹃来伺候小姐更衣。

快去。

得了吩咐,三婢女似才有了主心骨一样,领命去做事了。

商少行将红绣轻柔的放在床榻上边到了外间。

杜鹃手脚麻利的为红绣更衣,见她双手中还抓着满把的头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三少爷,这是……商少行闻声立即进了内间,看到红绣手中的头发,心里也是剧痛难忍,面上淡淡的道:帮你们小姐把头发梳顺吧。

杜鹃含泪,低低的应了声是。

,一个人到底是要多痛苦,才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商少行吩咐了福全去名绣布庄,与诸葛言然说一声,改日再约。

又派人去叶潋清府上送了礼品,将所有事情了了,才回到红绣的卧房。

屋内点了绢灯,昏黄的灯光勾勒出红绣苍白的小脸,将她的五官柔化。

坐在她床沿,伸手握住她细白光滑的小手。

商少行无声的叹息。

挥手吩咐下人们都下去。

商少行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直强忍着的悲伤。

绣儿。

若是我为你引了蛊毒,你是不是会更难过?可此刻,我真恨不得引了蛊毒的人是我。

你说的对了,我不是圣人,我的确吃醋,你是如此惹人怜爱的女子,喜爱你的人那么多,我怎会不吃醋?可我一直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无形之中造成你的压力,对不住。

……商少行一直坐在她床畔,握着她的手,喃喃的说了许多的话。

直到戌时落钥,才光明正大的离开了馨苑,又在戌末施展轻功翻墙过来,一直守在红绣的榻前。

红绣睡了一个安稳觉,这一夜她居然没有做梦,清晨睁开眼,便觉得脖颈酸疼,手上也压着重物。

低头一瞧,却见商少行正趴在她窗前,双手抓着她的左手。

微微抽动一下手指,商少行就醒了,一下坐直了身子,紧张兮兮的望着她。

绣儿,你觉着如何?我还好,就是脖子疼。

撑着坐起身来,发现说起话来嗓音也格外沙哑。

苦笑,修远,对不住,让你担心。

看向窗子,窗棂纸已经透出浅浅的鱼肚白,她竟然让堂堂商家三少爷,在她床榻前的踏脚睡了一晚。

商少行仔细打量她的神色,见红绣已恢复了正常,没了昨日的癫狂,这才放下心来,绝色俊颜上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淡淡道:你我之间用得着说那些个没用的?不过我在这趴着倒真是累得很。

红绣忙往床榻里侧挪了挪:上来躺会吧。

相较于上一次的同塌而眠,此刻商少行欢心更甚,上一次是他强行挤上了她的床,这一次却是她主动相邀。

好似心中所有的郁结和乌云,都被红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冲散了。

商少行满足的躺下来,弯着身子一夜的腰部偶然躺平,隐隐的酸疼让他蹙眉。

红绣侧身面对着他,抱歉的道:修远,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她又没有失忆,又怎会忘记昨日自己做过什么?现在冷静下来,她绝不会选择用那种愚蠢的自残来发泄心中的郁闷,那样不仅是伤害自己,更是伤害爱着她的人。

商少行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头,道:我知你心中凄苦,能发泄出来也是一桩好事。

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红绣凑到他身旁,枕着他的肩膀,将身上的纱被匀给他一些,才道,什么要求?商少行将她搂在怀里,满足的轻叹一声,若是在觉着心中憋闷需要发泄,你打人骂人都使得,就是不能再作践自己。

轻吻她的墨发,商少行心疼的道:你的长发是留着将来要挽髻戴凤冠的,又怎么舍得如此对待?再不会了。

红绣顺从的靠在他怀里,修远,我想通了。

语气在这里自责,还不如将有限的精力拿来做正经事。

我不但要为洛寻寻找能够解蛊的人,还要找出下蛊的真凶。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恨我,恨不得将我疼死也不给我一个痛快的。

若是没有这个人,洛寻也不用这样的罪,归根究底,一切都是因下蛊之人而起。

是,你说的是。

商少行笑着哄她:既然知道要做什么,朝廷里和绣妍楼都有你要忙的事,你就没有闲工夫自怨自艾了。

正是如此。

我今儿个下午去见诸葛大少。

你一同去吗?嗯,一同去。

让她一个人去他也不放心啊。

姬寻落shen志不清,这一次好在叶潋清舍身相互,她才免去被掐断脖子的危险,昨日他听车夫那么一说,都已经觉得毛骨悚然。

如今叶大人身上带着伤,万一再遇上发疯的姬神医要杀红绣,他好歹能保护她不受伤害。

再者说,杜氏还不知会不会出来搅局。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五章吃个饭也遇上大人物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五章吃个饭也遇上大人物商少行的顾虑并不多余,他们二人自打进了名绣布庄的门,见了杜氏和不知为何在此处的诸葛绿绮,气氛就僵硬的如紧绷的琴弦,似乎马上就要迸开了。

那母女俩看着红绣的眼神宛如要将她活吞了一般。

若不是杜氏和大小姐还有那么一些理智,知道诸葛言然现下正是须得巴着红绣的时候,他们早就爆发出来,与红绣论论长短了。

就如我信中说的,往后名绣布庄可以开绣妍楼的分号,打着绣妍楼的招牌。

我这边不会收取‘加盟费’,这也是对大少爷此次伸出援手的回报。

诸葛言然笑着点头,道: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子,帮你度过危机也是应当的。

更何况怎么瞧着,也是我占便宜比较多。

红绣不动声色的望着他双眸,心中略有所动。

笑道:无论如何,红绣也要感激大少爷的帮忙,正因你肯出堂作证,我与修远才能履行婚约,不用被莫名其妙的人所干预。

此次名绣布庄召开新款大会我没帮上忙,若是往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也当我还你的人情。

这一句红绣是在心里说的。

三少爷是良人,我只希望往后你们能和和美美,也算弥补了你头些年的苦难。

诸葛言然叹息了一声,道:上苍是公平的,红绣,无论如何,你也还是我妹妹。

他感觉得到身后母亲与妹妹的恶毒目光,可妹夫失踪了,这也不能全怪在红绣身上,妹妹抓不住夫君的心,哪能怨得了旁人?她们的迁怒根本没有道理。

况且诸葛家从前对待红绣与她生母本就有愧,此时能借此机会联合起来,相信先父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吧?红绣心中微暖,她与诸葛言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仇怨,从前他对她,说不上好,但也不坏。

站在他的立场上,她也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

如今往事已去,与她有仇的是杜氏,她也没必要将杜氏的儿女牵扯进来。

如此一想,说起话来也柔和了许多:多谢你了,既然一切都商定,红绣便不多留,先行告辞了。

她站起身,身旁一直沉默喝茶的商少行也站了起来。

诸葛言然出言挽留:我已命厨房预备了晚膳,留下来用饭吧。

作为兄长,他还从未在私下里与红绣同桌共食过,仔细想来,心中惭愧。

红绣摇摇头,不露痕迹的看了看一旁的杜氏与诸葛绿绮,她要是在这里吃完晚饭,还不将那母女俩气死了。

大少爷的好意红绣心领了,只是今儿个还有事要办,我就不叨扰了。

改日得了闲咱们再聚。

诸葛言然明了的点头,母亲与妹子如今都在气头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枝节,她不留也有不留的好处。

那我送你。

一行人离开正厅,过穿堂来到前院。

商少行回过头对诸葛言然拱手:诸葛兄请留步。

诸葛言然笑着还礼,心中却是百般滋味。

如今风云过隙,地位转换,他不再是诸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也不再是商家的掌舵人,他们二人,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从前斗的不可开交的二人,如今却都只剩下苦笑。

离开后宅,红绣与商少行并未坐上马车。

此际天色已暗,一轮发白的月牙挂在灰白的天空中,与夕阳同时出现,冷风吹来,透过身上穿着的绉纱外袍,带来无比的清爽。

红绣舒服的吸了口气,笑着道:修远,今儿个的风真舒服。

商少行低头看她姣好的侧脸,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长睫如小扇子那般一眨一眨,心里也被幸福涨满,揽过她肩膀让她走在内侧,能与你一起,怎样都是好的。

红绣抬头,似笑非笑的嗔他一声,这么直白的话,叫人听去还不笑话?回头,见商福全和车夫远远的于二十步处跟着,这才松了口气。

商少行穿着交领的雪白直缀,高挑身材,步履间犹如临风踏雪,潇洒自若。

加上他不耐烦束发,今日只是将长发用发带在头顶扎成一束,微风吹来,长发飞舞,配上他那张绝色的脸,真是美不胜收,叫人移不开眼。

站在他的身侧,红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不想他对自己的深情,只说自己的未婚夫婿竟是如此绝色一枚,心里也有道不尽的骄傲情绪。

入了集市,周围人渐渐多了,商少行便仔细的帮她挡开拥挤的人潮。

突然就见迎面走来两人,前头穿玄色外袍的俊朗青年,正是杜家的孙少爷杜正恩,后头跟着的魁梧青年也是商少行的至交,经营木材生意的张志远。

杜兄,张兄。

商少行停下脚步,拱手行礼。

杜正恩与张志远也一同回礼:商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三人寒暄一番,杜正恩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看向红绣。

红绣察觉了,便上前福身行礼:杜公子,张公子。

他们在临江楼一起喝过酒的,如今她女扮男装的秘密戳穿,往后再也不用以男装行事,见到从前被她蒙骗的人,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张志远大咧咧笑道:当时见了诸葛兄,就觉着你容貌秀美,想不到你真是个姑娘家。

幸好在下当时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哈哈。

杜正恩也笑,红绣姑娘可骗的我们好苦。

虽说杜正恩是杜氏的外甥,可他们之间从无过结,对于这个人,红绣本身也不讨厌,遂笑道:对不住了,当时是情势所逼。

一行人说话间,正来到一家较大的饭庄醉宵楼楼下,杜正恩笑道:商兄,你的未婚妻子骗的我们好惨,你也要负全责,不如今儿个你做东,请兄弟二人吃顿好的。

他这么一说,张志远连忙点头,笑道:这醉宵楼的炙鱼最为有名,被杜兄一说,我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商兄你可要负责。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从前商少行与这些富家公子经常应酬交际,红绣扮男装时下馆子吃吃喝喝谈生意也是常事,当下笑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恰好得闲,咱们便到醉宵楼一聚也未尝不可。

红绣姑娘果然爽快,请。

请。

一行人相互谦让寒暄着上楼,店小二见了忙招呼着腾出一个雅间来。

屋内地上铺着竹席,间隔也以竹席垂挂,地当间摆着特制的木桌,当中配以炭炉,有一名年轻的厨子已经生好炭火,是专门伺候客人烤鱼的。

竹席上铺了锦缎的猩猩红垫子,正对墙角摆着景泰蓝的花瓶,里头插着新鲜的翠竹做装饰。

四人在方桌四周坐下,红绣往右瞧去,隐隐能从竹帘的缝隙看见隔壁间正有客用膳。

左边则是挂了四君子水墨画的墙壁。

那年轻的厨子给四人行了礼,商少行吩咐福全打赏,随即便有小二掀开珠帘,端上泥封的上好郎酒来,后头则有人端着托盘,送上腌制好的鱼肉。

厨子不发一言,熟练的为众人烤鱼,红绣则是笑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中有个想法在形成。

这位师傅,你在这醉宵楼做炙鱼多久了?年轻的厨子一怔,似乎想不到客人会跟自己搭话。

腼腆一笑,道:回姑娘的话,小人自幼学习厨艺,在醉宵楼已经七年多了。

七年啊。

瞧着你岁数不大呢。

红绣笑着端起小碟,接过他布的鱼肉,沾上酱料吃了一小口,随即对赞不绝口的道:醉宵楼的炙鱼果真名不虚传,酱料别有一番风味。

杜正恩笑着点头:想不到红绣姑娘对美食也有研究。

听到红绣二字,烤鱼的年轻厨子一怔,看了红绣一眼立即低下头,红了脸。

红绣并未察觉:杜兄不是在消遣红绣?直接说我嘴馋不就是了。

哈哈,红绣姑娘说的哪儿的话,我等可没有这个意思。

杜正恩与张志远都是一阵朗笑。

那年轻的厨子也抿了唇笑,又为众人将烤好的鱼肉添入盘内。

杜正恩喝了口郎酒,道:据闻明月词和送别词都是红绣姑娘所做,今儿个良辰美景,不如姑娘就应景的赋诗一首,如何?红绣一怔,吃个饭也要赋诗?那是自然,红绣姑娘雅致人儿,自然也要做雅致的事了。

张志远将鱼肉塞进口里,含糊不清的道。

红绣心里正有前世背过的诗词,倒也不惧,随放下银箸道:那好,我就随意作一首,仅供娱乐。

杜正恩笑道:等等。

对着外头扬声道:笔墨伺候,诸葛大人要为店里赋诗一首,还不紧着过来?来了店小二声音兴奋。

不多时,掌柜的竟然捧着托盘亲自前来,诸葛大人,多谢您了。

红绣无奈的望着杜正恩,不过余兴罢了,何必如此认真。

杜公子与这家店的老板不会是相熟吧?商少行笑道:绣儿不知?这醉宵楼正是杜家的产业。

原来如此,红绣了然道:那就请杜公子执笔吧。

我的字太过柔了,撑不起来。

也好。

杜正恩笑着应允,店小二将桌子腾出空来,为杜正恩磨好墨。

红绣想了想关于吃的诗词,到嘴边的就这一首还似拿得出手, 便道: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

傍人笑此言,似高还似痴。

话音刚落,却听右侧的雅间传来一声叫好声。

听了声音,红绣心头一震,太子?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六章 修远,你是怎么做到的……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六章 修远,你是怎么做到的……诧异中,就见珠帘一挑,一身着紫色锦缎纳纱绣鹭鸶束腰外袍,头戴紫金冠的俊朗男子走了过来,对众人微微一笑,看向红绣,温言道:好一句‘士俗不可医’,红绣姑娘果真真性情。

红绣本已站起身预行礼,可听到太子那一声红绣姑娘,到了嘴边的一声参见太子便又咽了下去。

太子平日叫她诸葛大人,而她是大人的身份并非秘密,如今突然变了称呼,显然是想得到同等对待,不想被称呼为太子露了身份。

珏公子。

灵机一动,红绣想出个称呼来,仍旧行了福礼。

李珏闻言怔了一下,突然觉着被她软柔的声音称呼一声珏公子,颇有些意思,当下笑着应了,对商少行,杜正恩以及张志远拱手:在下穆子珏,不知三位如何称呼?商少行心思电转,穆子珏,木子,珏,李为国姓,再加上此人锦袍在身,难道……?面色不变,商少行郑重行了礼,笑道:在下商少行。

杜正恩与张志远也同样行礼,自我介绍相互寒暄了一番。

红绣见商少行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猜出来了,命店小二将笔墨撤下去,添了个锦垫,重新上过餐具,让太子坐于首位,这才入座。

气氛起了些微变化,红绣怕露了太子的身份,遂起了个话头唠家常:珏公子今儿个怎的得闲?其实她也就随意一说,李珏应那么一句,缓和一下气氛,商少行再配合的接茬,这气氛便热起来了。

可想不到李珏却回答的颇为认真,在书房里看书看的头疼,又听身边的人说母……母亲想吃外头的炙鱼了,这便来坐坐,想不到竟遇上红绣姑娘。

母亲,那不就是皇后娘娘?红绣正在琢磨着该如何恰当的回话,却见商少行凤眸中波光一闪,笑着道:穆公子真是孝子,乃我辈中的典范,当浮一大白。

张志远与商少行素来亲厚,听他起了话也笑着应和,众人皆端起酒盏,太子微微一笑,锐利双眸不露痕迹的看了眼商少行,将酒一饮而尽。

气氛当真以一盏酒作为开端热络了起来,席间推杯换盏,气氛热烈,商少行与杜正恩虽是商人,可谈吐不凡,均不落俗套。

张志远为人直爽,也尽是说些应景的话,叫人听了赞叹他的真性情。

红绣心中却有别的想法。

自古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太子来与他们一桌商人同食,竟然能谈笑风生,眉目间不露鄙夷之色,她到底是该赞叹他礼贤下士不拘小节,还是该感慨他用心之深颇有心机?太子旁日威严自不消说,她早有耳闻的,可他在自己的面前,却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如今纡尊降贵的与她的朋友一同吃饭谈天,这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他对自己有拉拢之意?思及此处,红绣心头乱麻一般纠结,三皇子最近势头盛,太子会不会觉得她是三皇子一脉的人,才想起拉拢了?可她是中立的,谁也不想帮啊。

心思纷乱,再美味的食物也是味同嚼蜡,好容易吃完了一顿饭,各自分手,红绣上了马车,这才疲惫的叹息了一声。

商少行拉着她靠在自己肩头,吩咐福全启程,慢慢的往商府走,低声道:绣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归于哪一派?朝中党派,我根本不想参与。

可你身负重任,现今正于风口浪尖上,由不得你不选,一个行差就错,就会粉身碎骨。

商少行并非危言耸听,红绣心里清楚,太子为人她不了解,只那年在御花园晚宴相见之时,太子看着她的目光痴迷,如今却便成礼贤下士,让她明显的感觉太子这人太过于虚伪,本能的不喜欢。

而三皇子,对自己又抱了那样的心思……修远,我累了。

商少行摸摸她的额头,转移话题道:你瞧着张志远如何?张兄?为人直爽,是个汉子。

怎么了?语蝶的婚事,我这个做堂兄的也该尽尽心力。

张家的木材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全靠张兄张罗。

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上头有两个姐姐,将来张家也是要传在他手上的。

况且他府中也只有一房妾氏,膝下无子,与咱们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语蝶跟了他,断不会吃亏。

可是……可是语蝶喜欢你,你又给她做媒,会不会惹得一身骚?这话红绣没法说,只是抿着嘴不做声。

商少行搂着红绣肩膀,笑道:没有什么可是。

张兄是个良人,如此这般也不算亏待了语蝶。

我想二婶和二叔也会赞成的。

她嫁了人,收了心,就会发现什么才是男女之间真正的喜欢了。

嗯。

红绣点头,事情也只能如此。

※※※※天渐渐凉了,院中百花凋残,红绣也换了秋装,绣妍楼的秋季新款发布刚开完,商二爷的新款发布也开始了。

现下城中一个两个的,全都想着开新款发布会,可跟风的越多,这发布会就越不值钱。

老百姓如今已经审美疲劳了。

根深蒂固的品牌除了并蒂玉兰,便是诸葛言威的诸葛家。

名绣布庄和韩氏打着绣妍楼的招牌,同样做的风生水起。

小姐,张家请的媒人来了,如今正在正厅里,与老太太和二夫人商议语蝶小姐的亲事呢。

杜鹃从厨房拎食盒回来,进门便将刚听到的消息告诉红绣。

红绣闻言一笑,又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算式上。

多亏上学那时候学的认真,要不现在她如何运算炮弹发射的路线以及距离?满纸的字母算式看在丫头们眼里完全是鬼画符,梅妆还曾经神秘兮兮的问她,是不是要画个咒语诅咒死商金氏?一想到这些,红绣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若是真的会写符咒,第一个诅咒的便是害死凡巧的人。

她事忙,但并不代表已经忘了凡巧的冤枉。

午夜梦回,还经常看到那丫头与自己说起府中事情时候眉飞色舞的俏丽小脸。

想到此处,手中羽毛笔一顿,大滴的墨汁落在纸上,留下一个圆润的墨迹。

小姐,先来用了午膳在继续‘画符咒’吧。

梅妆在屏风另一边笑着嚷嚷。

好,桌上的东西别给我动啊。

杜鹃去叫小公子来,咱们一同用。

是。

杜鹃领命下去了,丹烟则端着一个白瓷的盖钟,神色古怪的进了门。

小姐,您先尝尝这汤如何。

怎么了?笑容这么怪。

红绣狐疑的掀开盖钟,就见盅内汤汁浅碧,飘着一层菜叶,看不到里头是什么。

丹烟含笑道:才刚福全十万火急的跑来,就端了这么一盅汤,说是三少爷发话,若是送的晚了让汤凉了,就打断他的猴腿。

红绣一怔,这是三少爷的手艺?舀起一口含了,当下咳嗽起来。

梅妆和丹烟吓了一跳,忙拍着红绣的背:小姐,怎么了啊?没什么,喝的太急。

事实上,她从没喝过这么酸的汤。

修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红绣眉尖微蹙,一口口喝着奇酸无比的菌子汤,间或舔掉黏在牙齿上的香菜叶,这是商少行的一番心意,再难喝她也喝得下,毕竟这世上肯为她洗手作羹汤的男人只有他,她喝的不是汤,而是浓浓的情谊。

正当红绣喝得胃都快要反酸了,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诸葛红绣呢商语蝶的声音高亢,显然来者不善。

小姐在用午膳,语蝶小姐,您……哎呀小丫头话说一半却痛呼一声,梅妆站起身,正瞧见花儿被推dao在地。

小姐……没事,程先生还没走呢吧?他教导寻辰辛苦,你将饭菜端过去,叫他们不用过来了,在房里用饭便是。

是,小姐。

梅妆端了托盘,侧身避开气势汹汹的商语蝶往外头去。

才下了台阶,却听身后传来杯碟落地的破碎声。

一惊之下回头,正瞧见商语蝶拽着洋红色的锦缎桌巾,地上是打落的饭菜杯碟。

奈何小姐有命,她不得不从,只能先将饭菜给小公子送去。

一桌子饭菜被掀了,红绣眉头都没动一下,手里端着盖钟,仍旧慢条斯理的喝汤,头也不抬的道:语蝶小姐好大的火气啊,丹烟,去给小姐泡一壶莲子心儿来去去火。

丹烟含笑,是。

商语蝶气的险些蹦起来,指着红绣的鼻尖道:你这个恶妇竟然挑唆我行哥哥给我议亲你安的什么心红绣抬起头,手中仍端着白瓷的盖钟,笑着道:议亲不是好事么,再者说你已到了年龄,就算修远不为你着想,你母亲和父亲不也是要计划的?我每日忙朝廷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来的闲工夫顾及语蝶小姐的亲事,咱们的关系似乎还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

说着又含了一口汤,蹙眉,真是好酸啊。

你居然还喝得下汤商语蝶听到修远儿子,就已经七窍生烟,再见红绣神色淡然毫不在意,她自己反倒如跳梁小丑一般,当下气的大吼,抬手就去抓红绣手里的盖钟。

哗啦一声,盖钟落地,摔的粉碎,剩下的一半奇酸无比的菌子汤和山菌洒落一地。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雷勾动地火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七章 天雷勾动地火红绣端坐在绣墩上,瞧着地上被打烂的茶盅和洒落的汤,心里不知为何,竟罪恶的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站起身,好似瞧不见横眉怒目的商语蝶,跨过地上的碎瓷片走向屋门口,对着外面道:来人。

奴婢在。

外头小丫鬟齐齐应声。

语蝶小姐发羊癫疯了,赶紧拿了布单子绑上送回崇宗园去,记着,可千万别伤着她。

是。

小丫头们领命去抓商语蝶。

管她是发什么疯,小姐说是羊癫疯,那就是羊癫疯。

诸葛红绣你敢商语蝶再彪悍,也不过是个年轻轻的女孩罢了,再者说双拳难敌四手,下人们旁日受她的气本也不少,现在逮着机会了手底下又怎会轻了?就只当她是发羊癫疯,几个丫头三下五除二的用被单将不住挣扎的商语蝶捆了起来。

你不得好死诸葛红绣,我让我行哥哥打死你你放开我我让祖母打死你商语蝶杀猪一般的大叫震得红绣耳根子发麻,将手上帕子递过去,紧着拿这帕子让语蝶小姐咬着,可别咬坏舌头了。

是,奴婢遵命。

丫鬟接过红绣的帕子将商语蝶的嘴绑了起来,商语蝶想说话说不出,只能嗷嗷怪叫。

丹烟,去备车,送语蝶小姐回崇宗园去,记着可不能怠慢了。

梅妆,你到前头去悄悄跟二夫人说一声,就说语蝶小姐在馨苑发了羊癫疯,我没辙了才将她送过去,下次若是在发疯,就直接送到外头就医了。

奴婢知道了。

丹烟和梅妆领命,几个小丫头架着被绑的商语蝶出了馨苑,迎面正遇上商少行的轿子。

怎么回事?商少行掀起轿帘。

商语蝶呜呜咽咽的求救,可句不成句。

三少爷,语蝶小姐发了羊癫疯,奴婢正要送小姐回崇宗园去呢。

商少行何等聪明,不用想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摆摆手道:去吧,小姐呢?小姐在里头。

没再看商语蝶一眼,商少行下轿进了院子。

商语蝶被架上马车,看着商少行的背影,眼泪落了下来,嘴里将红绣的帕子咬的死紧。

诸葛红绣,就算我要嫁人,也绝不会让你有机会如愿以偿商少行进门的时候,红绣正在演算着炮弹的落点和射程,下人则是在外间清扫地上的一片狼藉。

看到自己送的盖钟也在其中,商少行不但不气,还松了口气,转屏风笑道:这次可真要谢谢语蝶了。

红绣抬头,什么?那个汤啊,我刚煮好就命福全给你端来,等回头我自己尝了,才知道有多难喝。

好在语蝶帮我打翻了。

红绣就笑:我都喝了大半盅了,还正想问你呢,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下轮到商少行疑惑:什么怎么做到?就是那汤,怎么会那么酸的?……商少行白皙的脸颊飞上红云,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红绣瞧的心情大好,掩口笑的花枝乱颤。

你还笑?我为了煨汤,手都烫了。

商少行轻轻戳她的额头。

觉着不够,索性将她柔软的身子抱在怀里,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红绣这时却不再笑了,仰头道:手烫了?我瞧瞧。

商少行保持着搂着她的姿势,将右手伸过去,修长的食指外侧果然烫红了一片,在商少行如白玉般修长的指头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红绣心疼的蹙眉,想也没想的低头用口含住他被烫伤的位置,舌尖轻扫,然后又吹吻了一下,轻轻吹起,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灼痛。

往后不要再为了我下厨了,你的手上已经为了我添过疤痕,往后若是再添新伤可如何是好?我喜欢你的手,比……修远,别……剩下的话,全被他霸道的吞在口中,商少行抬着她的下巴,以舌头描绘她的唇形,舌尖扫过她口腔中的敏感处,直惹得她身子轻颤,只能抬手攀住他的脖颈稳住身形。

耳垂和颈项酥麻,被烙下一路细碎的吻,红绣轻吟着闪躲,却拗不过商少行的力道,靠在他手臂上,任锁骨被吻住,轻轻吮、咬。

修,修远……这样魅人的声音会是她发出来的?红绣推着商少行,又是羞又是怕,脸颊红的如煮熟的虾子。

她的轻唤,到底还是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将她抱在怀里,商少行白净的俊脸因动、情而粉红。

凤眸里满是懊恼。

将她紧紧抱住,却不在动作。

怪就怪她太不懂男人。

那轻轻的一含一舔一吹,已经足以撩拨起燎原大火。

可她却无辜的望着他,害怕的躲闪他。

他也只能忍耐,还有半年,他等得起。

见他没有了动作,红绣面色绯红的将脸埋在他胸口。

双手也不自觉的紧抱着他的腰。

古代男人到了商少行这个年龄,当几个孩子的爹的比比皆是,而他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虽说她不信作为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成、人后没有被兄长带去尝新鲜,可在这个女子毫无地位可言的年代,他这样的也已经是稀有动物了。

修远,你,那个……红绣结巴了,她能说你想要就要吧,反正在现代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的提前上船婚后补票也不是什么大事么?只可惜她现在是个古代人,说出这样的话,别说商少行听了会如何,就连自己都说不出口去。

好了,别怕,是我昏了头,往后再不会了。

抱起她放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商少行理了理衣摆,强自转移话题:方才语蝶来可有伤到你?红着脸不看商少行,道:她抽了桌巾,摔了几个碗盘罢了,我没有受伤。

那就好。

静默,商少行看红绣红透的耳垂,绞尽脑汁的找话题。

语蝶的婚事,约莫能成。

红绣点头:哦。

又是静默。

商少行继续找话说:待会二婶估计会来吧。

我坐会儿,免得她来了欺负你。

嗯,那我继续算那个。

指了指桌上的一摞子数据,红绣面红耳赤背对着商少行坐在桌前,埋头于公式中,事实上却连平方都忘了怎么算了。

红绣算射程,商少行看窗外的景儿,就这么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突听外头杜鹃来通传:小姐,赵姬姑娘来访,这会子正在前头,老太太和二夫人陪着说话呢,请您过去一趟。

红绣坐直身子,赵姬也该来了,韩氏的事情再忙,她总该腾出空来瞧瞧她,谁叫她身边有她惦记的人呢。

回头看了眼商少行,红绣揶揄之意明显。

商少行却微眯了眼,杜鹃,你去给老太太回话,红绣姑娘身子不适,赵姬姑娘与她又是好姐妹,不至于一段路都走不得,既然来看红绣,就请她亲自到馨苑来见吧。

说罢又补了一句:就说是我说的。

杜鹃笑吟吟的点头,是,少爷,奴婢这就去。

就觉得老太太与二夫人横插一杠不安好心,如今这么一说,若是赵姑娘立即来了就罢了,若是不立即来,往后小姐也可以防着她些了。

还指不定这人与老太太密谋什么呢,瞎子都瞧得出赵姬姑娘对少爷安的是什么心。

杜鹃这厢领命下去,将商少行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了赵姬。

赵姬妆容精致美艳的脸上表情变了变,随即又浮现出柔媚的笑容:红绣妹妹身子不好,我去瞧她本是应当的,你去告诉你们小姐,我马上就到。

杜鹃不卑不亢的行礼:奴婢知道了。

虽然口称奴婢,却真没将赵姬看成个主子。

待杜鹃退下了,商金氏才放下茶盏不冷不热的道:知道什么是狗仗人势了吧?如今红绣势头盛,她手底下的奴才也跟着拽了起来,赵姑娘,你去时候可当小心着些,别让那些个恶奴欺负了去。

赵姬玫瑰花瓣似的红唇轻轻抿了一下,目光含水姿态娇柔,就连同是女人的老太太和商金氏瞧了,都觉得这样赏心悦目的美人,真应当叫人揉进骨髓里去怜爱的。

老太太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在左手边的雕花木桌上,挥了挥手。

屋子里伺候着的艳秋立即会意,领着几名小丫头行礼退了下去。

赵姬不动声色的望着上头的老妇人,也不问话,静等着她开口。

老太太瞧了瞧商金氏,笑着道:赵姬姑娘,老身我其实是想给你保一桩媒。

哦?我府上小字辈的,各个都是出色的,我老婆子就是稀罕你这样心灵手巧蕙质兰心的姑娘,你若是不介意,就给我做个孙媳妇,如何啊?商老太太您抬爱了。

赵姬漂泊惯了,也自由惯了,怕是您府上的公子瞧不上我呢。

怎么会。

老太太眸中精光一闪,行儿虽说打娘胎里出来就带了些弱症,不过现在也调理的好多了,加上他的相貌才华,与赵姬姑娘瞧着真是登对,我瞧着,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商金氏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也点头:正是,我也是如此觉着。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好强劲的情敌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八章 好强劲的情敌赵姬心念一动,脑海中浮现商少行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那双冷漠的凤眸,虽然含着笑意,却从没有将她真正看在眼里过。

她不服,她自觉并不比诸葛红绣差在哪里,论相貌,诸葛红绣虽若空谷幽兰,自有那种娇弱无依须得人关怀怜惜的柔弱美,可她自己也美艳无双,与诸葛红绣完全是两种类型的女人,丝毫不输给她。

论刺绣,诸葛红绣有双面三异绣,她也有双手异飞绣啊。

诸葛红绣能赢的月夕比评,她也照样能赢。

唯一不同的,诸葛红绣做了女官,而她没有做。

但是她比她强在身体健美,能够生养。

瞧诸葛红绣瘦的那样,能承受生育的痛苦么?怎么瞧,都是自己占优势,可为什么,那个男人心中就只有诸葛红绣,看都不看她一眼?老太太察言观色,虽然赵姬的脸上并未露出情绪,但她就是知道,自己这个条件,正开在了赵姬的心尖儿上。

喝了口茶,续道:赵姑娘,其实说句实话,行儿那样优秀的孩子,娶个十房八房的妾氏都是自然的,当然了,我没有叫你做妾的意思,只不过他对红绣那个心思,怕也是放不开,但是你们若是‘两头大’,我倒是觉得没问题。

你与红绣情同姐妹,又是在刺绣上齐名的,若是能做个真姐妹,往后一同服侍行儿,也当传为一段佳话。

赵姬笑了笑,并不回答。

老太太主动说出这些来,定然是有条件要讲的,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果然,老太太道:其实我府中,如今真是缺个绣娘,艺岚挑不起大梁,红绣又是做官的人,眼高于顶,咱们指使不起,若是赵姬姑娘有意思,咱们倒是可以做一家人。

意思是她做了商府的绣娘,她就帮她得到商少行?什么两头大,不过是现在说的好听,自古以来,正妻都只能有一人,即便说好了地位不低于诸葛红绣,她也还是妾氏。

为什么诸葛红绣不是妾氏,要她来做?在而且,若是她离开韩氏去帮商家的人,恐怕等不到老太太做媒,三少爷就先跟她翻脸了。

思及此处,赵姬站了起来,翩翩然给老太太福了一礼,多谢老太太的美意,不过赵姬今儿个还有事,这会子急着去看红绣妹妹,就不多留了。

说罢竟然转身走了。

老太太和商金氏面沉似水的看着赵姬的背影。

母亲,那赵姬不来,恐怕咱们还得想法子了。

也不知韩氏到底给了赵姬什么好处。

这个绣娘咱们商家是要定了,看她现在傲得很,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傲到什么时候去。

母亲您说的是。

商金氏站起身到老太太身旁帮她拿肩,笑道:来年开春语蝶就要出嫁了,赶着六月,艺岚和红绣的守孝期也满了,咱们府上还有的忙呢。

想一想府上的喜事,老太太眉开眼笑的点头,道:可不是,语蝶那丫头你回去也好生安慰安慰,让她没事儿时候消停些,别去惹那个瘟神,人家现在是官,再怎么说咱们也得避让些。

是,璐兰知道。

还有啊,没事你也多关心着些兰蕙,若是没算错,来年六月我也该抱重孙了吧。

是啊,母亲您是有福之人啊。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道:我的福气还不够啊。

璐兰,这么些年过去了,自打生了语蝶之后你肚子就再没动静,陈氏是老了,不如就将花氏、黄氏和诗媛的避子汤都停了吧。

她们正是好风华,说不定还能给咱们府上再添男丁呢,多子多孙才是福啊。

商金氏手中的帕子险些被她拧碎,停药?老太太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体谅她心中的感受?她好容易坐稳了今日的位置,让三房妾氏都无所出,今日她老人家一声令下,她的努力就要作罢?璐兰??老太太颇为威仪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暗自绞帕子的商金氏。

商金氏强笑道:是,媳妇儿待会回去就吩咐下去,停了她们的药。

就算再不服气,善妒也是七出之罪,谁说断了避子汤,她们就一定能生了老太太眉开眼笑的拉了商金氏的手:还是你出身大家,识大体啊。

商金氏做娇羞状:母亲可别夸媳妇儿……馨苑中。

赵姬笑着接过红绣递来的药瓶,道:上回妹妹托人送来的丸药,我用了甚好,胃再就没疼过。

这些药我带回去放着,待到往后犯病了在用。

倒是你,怎么小脸儿煞白的,可是病了?多谢赵姐姐关心,我的身子你还不知道么,总那样儿。

你可得多注意调养,现在你是有用之身,又是做官又是做生意的,听说三皇子殿下对你格外器重。

姐姐好生羡慕。

赵姬隔着桌子抓住红绣的手,道:咱们女子本没有什么地位,你是南楚国女子的第一人,不但做了官,为女子争了气,又能得皇上和皇子的信任,姐姐真为你骄傲。

提起三皇子,赵姬成功的看到一直波澜不兴的商少行俊眉微动。

红绣却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赵姬话听起来虚伪,无趣的很,笑着道:赵姐姐谬赞,言过其实了。

哪会,如今城中都将你的事传开了,酒楼茶肆里头说书的将你的故事分成八部五十集在讲,每天都宾客满座呢。

额……红绣看向商少行,以目光询问。

商少行笑着点头,道:我今儿个头晌才去听了,说的还真是不错,正讲到‘诸葛红绣单掌劈猛虎’那段。

噗——红绣刚喝的茶叶全喷了。

她又不是武松对对对,妹子,我也去听了,那段真是好惊险,你是如何赤手空拳将北冀国运来的白虎王劈死的?赵姬应景的接了商少行的话茬,满目崇拜的拉着红绣的手:好妹妹,快给姐姐说一说。

红绣哭笑不得的道:赵姐姐,你说,就我这样的小身板,和你动手我都要甘败下风的,更何况是老虎了,我怎么可能单掌劈死它,说书人讲的那些都是道听途说加油添醋的,你可别当真了。

赵姬眨了眨眼:也对,你瞧我,一兴奋便不动脑子了,你又不会功夫,怎么可能打死老虎。

说罢赵姬先笑了出来,商少行想了想上午听到的那一段,将红绣说成孔武有力的女侠客,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红绣无奈,也只能看着这俩人在笑,一时间屋内气氛极为融洽。

杜鹃与丹烟、梅妆对视了一眼,三婢女脸上均是不屑与气愤。

小姐当局者迷,还当这赵姬姑娘是什么好人?可是他们都看得出,赵姬是最有心计的一个,顺着三少爷的话茬,投其所好,不就是希望讨好三少爷,留下个好印象吗?要说赵姬姑娘可真是棋高一筹,与艺岚小姐相比,后者简直是人头猪脑。

杜鹃在袖子里的手焦急的攥紧,她才刚安排了要好的小丫头在前院帮忙听着,老太太与赵姬的对话她如今全都知道,可现在却无法告诉小姐,就只盼着这个不识相的快些走,她好据实禀报。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一片忠心,赵姬竟然真的起身告辞,妹妹,我还有绣活没做完,不能久留了。

看向商少行,赵姬柔媚的声音一本正经的道:三少爷,我有绣活上的事情要与你商议。

赵姬毕竟是韩氏的人,商少行无法拒绝,只得道:我送你,咱们边走边谈。

如此甚好。

妹妹, 姐姐走了。

往后得了空我就来看你。

姐姐慢走,恕不远送。

寒暄着送走了赵姬,看着她与商少行并肩而行的背影出了院子。

杜鹃立即道:小姐,奴婢有事禀报。

嗯,你说。

其实方才在前院,奴婢有个好友正好当班,将赵姑娘与老太太的谈话都听了,刚告诉了我,他们……杜鹃口齿伶俐的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红绣听着面色不改,丹烟则是皱起眉头。

话说完了,梅妆气结的一拍桌子:小姐,就瞧着那个女人不安好心丹烟也道:她不拒绝也不接受,还是想给自己留退路的。

杜鹃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小姐,您可多上点心啊。

看来赵姬不是不想要,而是非常想要,这一招以退为进,以讨商少行欢心做重点,的确是很高明。

红绣看着面前三个急切的丫鬟,心中觉得暖暖的,能为自己的事情如此着急,也不枉她疼她们一场。

好了,你们别担心,难道还信不过三少爷吗?梅妆跺脚:小姐,三少爷再怎么说也是个爷们儿,在咱们南楚国,三妻四妾的本就是平常之事啊。

这一句话,却说的红绣一愣。

她险些忘了这里是古代。

在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法定的,女子几人共事一夫也是正常的,商少行在这一群人中是特立独行了一些,可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个地道古代人的事实。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三少你太不纯洁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一十九章 三少你太不纯洁了……以上,便是我计算得出的结果,并且已经运用到咱们第一门火炮的铸造上,等铸成之后便可以到城郊去演练一番。

下一步便是要试验炮弹的威力了。

张府书房内,红绣将手中的图纸卷好,笑着对周围工部的几位大人道:皇上给了半年时间将火炮研究成功,如今眼看着只剩下四个月,诸位大人,咱们须得尽全力为皇上分忧才是。

曾其修站起身来,笑道:诸葛大人所言极是,不过皇上与三皇子此次一同去往秦城视察,恐怕对研造部的事宜会有所影响。

红绣笑着摇头,道:曾大人不必担忧,皇上早给了我‘便宜行事’的特权,即便太子监国,研造部一应事宜也均不会有所耽搁。

在座众人均松了口气,诸葛大人有分寸,下官全听吩咐就是。

结束了会议,诸位大人便散去了。

红绣长吁了一口气,推开临近自己的雕花木窗。

院子里一片清泠,地上落了层薄薄的清雪,风一吹便将雪花卷走了。

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红绣微笑一下,南楚国圣临三十三年的冬天终于来了。

如今十月末,皇上竟然临时起意,带着三皇子和朝中几位大人去往边关视察,顺道去新开发的秦城检视一番。

照红绣来看,其实天子离开国都还是不太妥帖的,不过是开放了个商贸城市,至于让皇帝和三皇子一同去看吗?可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上朝时候也轮不到她去,再者说,她也不想搀和那么多国事,只想着做好分内事便算胜利了,所以对于皇帝此行,红绣在三皇子面前也未曾表露出丝毫态度。

太子监国倒也没什么,怕只怕他变本加厉的拉拢自己,如同这过去的一个月一样。

三皇子风头正盛,如今出行,也是跟在御驾前后伺候。

这着实让三皇子一派的诸位大人高兴了一阵子。

不过太子监国,同样也是委以重任,正代表了皇帝对太子的器重。

也满含考验之意,太子一党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了起来。

果真是周游于权术之中的高手,这一招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会亏了,歪了的风头如今被扶正,皇上到底是博弈者,他们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红绣,仔细着凉。

身后伸出一只胳膊,将她面前的木窗合上。

红绣回头,对张析昊嫣然一笑:析昊,怎么还不回去?马上就要做新郎官的人了,怎么还不知回去帮衬着伯母好生准备,后日可就是你大好的日子。

张析昊身上穿着对襟的青绸纳纱棉服,头发利落的挽起,清俊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愁绪,望着红绣的目光满是复杂。

析昊?如今她与诸葛言然算是和好了,张析昊这边关系也就更近了一层,再也没有了隔阂,往日他们说话从来直来直往,怎的今日张大人却变了个样子,跟她玩起欲言又止的把戏了?张析昊望着红绣在白色毛领映衬下雪白的俏脸,心中有遗憾,有若有所失。

也有深深的无奈。

他曾经对面前的女子心动过,甚至到现在看到她,也有那种悸动的情绪在蔓延。

只是他深知自己需要做什么,要的是什么,她就如旷世奇珍,该被最优秀的男人拥有,拥有他的男人,也要有挑战一切的胆量和决心。

而他,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书生,他从最底层爬到如今的位置,深知何为艰难,所以再也不想尝试艰难。

于感情面前,他承认,他是个只知道权衡利弊的懦夫。

析昊?红绣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担忧的道:析昊,你可是有何难处?若是有的话就直说,我定然竭尽全力相助。

张析昊回过神,双手背在身后,克制自己本能的想去抓住她手的欲望,解嘲的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心里头紧张的很。

哎,紧张什么?曾大人的千金素有美名,据说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妙人,年方十七,与你年龄正相当。

往后你们夫妻锦瑟和鸣,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张析昊的未来岳丈,就是工部尚书曾其修曾大人。

翁婿二人同是南楚国工部的肱骨栋梁,如今变做一家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张析昊望着她毫不知情满含祝福的笑脸,憋在胸口的一句话终归是埋藏的越发深了,深吸口气,道:红绣,你我二人,算是朋友吧?红绣闻言一怔,放下手重的一厚叠资料,歪着头道:不算。

啊?因为本来就是啊。

析昊,你到底怎么了?她面对她的时候,能坦然的叫一声析昊,这便已经足够了。

张析昊释然一笑:没什么,我后日大婚,你可别忘了给我预备一份礼物。

那是自然的。

红绣轻笑,继续收拾手上的资料。

这些可都是她研究的成果,出不得半分纰漏的。

二人离开张府,在门前道别,各自上了马车回府去。

红绣紧了紧身上丁香色的锦缎镶白毛领棉披风,掀开马车的夹板蓝棉布帘子往外看。

热闹的街市上,来来往往行人皆穿着棉衣。

虽说不上是白雪皑皑,可这样冷的天气,穿着夏裳是决不能御寒的。

姬寻洛离开的时候,穿的是那身绯红的沙袍,还是她亲手缝制的。

那次在街上预见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天冷了,他会不会冷?去吃东西,会不会没有银子付账?那样疯疯癫癫的,有没有伤着人,有没有被人伤着?心被满满的担忧充斥着,红绣当真觉得,即便自己不能嫁给姬寻洛,他也化作她一辈子的牵绊,永远都放不下了。

大人,前头街市上有人打架,咱们是等一会,还是绕过去?车夫的声音将红绣从悲伤中拉回现实,往前看了看就见街市口的位置。

两个穿的一模一样棉布夹袄的十岁左右的女孩,在一同打一个略大一些的男孩。

旁边一个穿青绿色对襟袄子的婆子正在劝架,在周围绕来绕去,却不敢伸手去拉,旁边一群百姓在指指点点,将街市口的路恰好堵住了。

红绣目光微寒,那个婆子她忘不了,正是柳姨娘的心腹姚嬷嬷。

这么一看,那两个穿的一模一样背对她的女孩,定是柳姨娘的一双女儿紫绡和橙绢了。

据说杜氏借着嫁女的事儿翻身之后,并没有扔下柳姨娘和她的两个女儿,而是月月都给银子养着,斗了半辈子的两个女人没了夫君,就再没有继续斗下去的理由,到现在虽然见面很少,可感情却比从前好了。

绕过去。

放下帘子,红绣声音略显得疲惫。

小孩子不懂事,做事都是大人撺掇。

当年母亲在世之时,没少受这二位小姐的气。

当时她虽是不平,可也没有记仇,只不过他们的出现,将在诸葛府里的那一段艰辛的回忆彻底勾起,也叫她想起当时最亲近的两个人,连翘和伏武。

马车改道,从一旁的小路往商府走,远离了喧嚣市井,耳畔只听得到马蹄清脆的声音和木质车轮滚动的声音。

虽说往事俱往矣,不堪回首事情想了也于己无益,可红绣心里多少还有些怅然,若是连翘活到现在,能享上跟着她过上好日子就好了。

小姐,小姐才刚回馨苑,梅妆就急匆匆提着裙摆奔了过来。

红绣吓了一跳,怎么了?别是寻辰有什么事吧?梅妆懊恼的道:小姐,是奴婢没用,没拦住三少爷,他进了您的绣房了。

啊?红绣心是放下了,可紧随而来的就是郁闷。

忙将手里的东西塞给梅妆,快步往绣房去。

腊月二十是三少爷的生日,她正给他预备寿礼,怎么就不遵守约定,先去绣房看了呢吱嘎一声推开双扇的雕花木门,随手掀了夹板棉帘,不曾绕过屏风,红绣就气结的道:修远,你做什么这么着急,咱们不是说好了你生辰之前不要进绣房的吗你……呀惊呼一声,红绣身子悬空,被施展轻功到了近前的商少行横抱而起。

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直转得她头晕眼花,不得不搂着他的脖颈。

绣儿,我好生欢喜,你送我的生辰礼物真是太和我心意了一向清冷的三少爷激动的在红绣额头和脸颊亲了好几口。

红绣捶他肩头:你,你真气死我了。

不是说好了不能提前偷看的吗,那样就没有惊喜了。

挣扎着从他怀中跳了下来,红绣蹙眉嘟嘴,不甘心的道:不就是个床单么,至于你这么开心?床单?你不是要和我……商少行脸上表情一僵,看着红绣纯洁无辜的小脸,当下发觉自己是想的太多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额,那个床单,上头花色甚好,甚好。

红绣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才明白他到底是误会了什么,难道在古代送男人床单,还有邀约共赴**的一说?他,他也太不纯洁了PS:以下免费的,推荐一本书,主站的哦,有兴趣的姐妹去看下吧。

《史上第一混仙》作者: 糖苦咖啡简介:看多了灵魂穿越,人体穿越。

这回哥几个换个口味,来一回灵魂,再带上一个游戏的背包穿越吧。

而且这背包里面神马都有,这些东西,只有在小说里面才能够看到哇,但是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似的?没错,少了围绕在身边的那些美女,哇哈哈哈哈。

勾搭公主,调戏师姐,和仙子在一旁调**,和佳人试一下创造人类的方法。

偶尔搞点小暧昧,偶尔偷看美女淋浴,偶尔泡泡公主。

前世作为一个终日与小说为伴没有女朋的宅男,这一世他势必要发扬混混精神。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章 小吵怡情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章 小吵怡情红绣越想越羞,越想越觉着商少行的行径真是无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红着脸上前捶了他胸口好几下: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我不过是想送你条床单,你也能联想到旁的地方去。

见红绣霞飞双颊,商少行心情大好,一想左右没多久她也会是自己的人了,夫妻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不闪不躲,任红绣的小拳头捶打了几下,搂着她的腰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说,我想到旁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你登徒子是,我就是登徒子。

商少行语气含笑,轻吻她的鼻梁,然后是脸颊,最后咬了她的嘴唇一下,原本清亮的声音变的沙哑低沉,大堂兄明年就要当爹了,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你,还真是越来越过分。

红绣索性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比旁日加快的心跳,心反而平静了,若是你想赶在大堂兄前头当爹,恐怕是来不及了。

不过……不过什么?没什么。

红绣笑着退开一些,转移话题道:你的生辰礼物都被你看去了,也就没什么新意了。

我再想想给你做些什么吧。

商少行凤眸中满是意犹未尽,搂着她的腰一同走到里间,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坐下,道:其实你不用预备那些个东西,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你。

……他还是古代人吗?商少行脸不红气不喘的道:我生来就有弱症,从前,一年时间有一半是缠绵病榻的,如今托你的福,姬兄为了你医好了我的身子,反倒是给我增加了些苦恼。

红绣无言以对,只得脱下斗篷扔在一旁,假装欣赏博古架上的梅瓶。

商少行也觉得自己当着一个闺女家说的有些过了,即便真想要她,也要潜移默化的来,不能操之过急。

对了,险些忘了。

商少行站起身对着屋外叫了声:福全儿。

不多时,就听着商福全的声音:少爷有何吩咐?去将红绣姑娘的东西拿来。

是。

商福全应了一声退下,不多时掀棉帘进屋,将一面托盘放在了外间的八仙桌上,然后行礼退了出去。

红绣抱着黄铜的小手炉到了外间,就见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紫檀木盒子,上头还有一封信。

牛皮纸的信封上是红绣亲启四个大字,字体洒脱,横划上挑,很有风骨。

这不是……这是伏武的字红绣激动的放下手炉拆开信封,里头仅有一张雪花签,伏武熟悉的字迹写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红绣无语的将雪花签反过来调过去的看了好几遍,发现果真就只有这么一句,忍不住低声道:伏武哥抽的什么疯啊。

红绣看信的时候并未避开商少行,站在她的身后,他也将雪花签上的字迹瞧了个一清二楚,原本笑意莹然的俊脸倏然变回了往常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眸中满是不悦。

不冷不热的道:我才知道,伏武还会引用情诗来给你写信。

听着他酸溜溜的话,红绣无奈的叹了口气,将紫檀木的盒子打开,盒子里装着一枚血玉的宝葫芦压裙,下头追着大红色的五福临门络子。

将盖子合上,扬声吩咐梅妆进来,将东西连着上次的珍珠还有伏武以前给她写过的两封信一并收好,又让她安排摆饭,这才回头看着商少行。

修远,在想什么?商少行脸色仍旧没变,直言道:在想我若是想与你双宿一起飞,到底要清楚多少障碍才行。

说的什么话。

红绣心里略微有些不愉,好似我是那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一样。

商少行摇头:我并没这么说,只是你太惹人怜爱,姬兄算一个,三皇子,太子,对你似乎都有意思,大堂兄那边更不消说,现在又有个你青梅竹马的伏武,我真是觉得……觉得很疲惫,也觉得担忧,生怕他会输掉她。

红绣秀眉紧蹙,心头有股无名火在聚集。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吧,可是听着商少行这样的话,她的心里并不舒服,她并非勾三搭四之人,自从与商少行定了请,心中就只有他一人而已。

对姬寻洛她虽有担忧,但绝不是男女之情,对三皇子和太子,她更是避之不及,他怎能将这些都算在她的身上?越想越是觉得委屈,再一想商少行本就是古代人,三妻四妾的观念根深蒂固,她就算没有chu男情节,可也不相信他的身子只有她一人。

几重想法并在一起,红绣道:若这么说,宛月姑娘,艺岚小姐,赵姬姑娘,还有雨蝶妹子,不也都是我的劲敌了?绣儿,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为了你我连万贯家财都散了,也坚决不会纳妾,你还要怀疑我的真心吗?我并不怀疑你,可是那些个人总是要靠上来。

彼此彼此。

红绣无言以对。

他们是在吵架吗?她从不怀疑商少行对她的感情,但对于未知的未来,她也会担忧害怕,在陌生的时空,即便已经生活了近三年,夜里独自一人,她仍会觉得害怕,仍会觉得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总觉得什么都不是属于她的。

她想家,想前世的父母,可以说她所有的依靠就只有商少行,所有的寄托也都在他一人身上。

在这里她将前世一辈子的心机都用尽了,心力交瘁的求生存,还要担心是不是会有更出色的女子介入她与商少行中间。

担心商少行这个地地道道的古代男子,会认为三妻四妾是平常的事。

这一个多月来赵姬几乎隔两日便来报道一次,与商少行从不谈感情,只谈正事,起初商少行还会托词拒绝,尽量不占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可时间久了,似乎也就习惯与赵姬谈话了。

她也知道商少行对赵姬目前没有那种意思。

可是总是被赵姬牵着鼻子走,让她觉得心里头很憋闷。

眼看着商少行一步步踏入她设的温柔陷阱里,她也不好说什么。

难道要她像个怨妇似的,蛮不讲理的拉着商少行告诉他:以后不许在于赵姬说话?或许商少行的观念里一直都觉得妻妾成群是平常的事,其实就连她,都快要被环境融合,快要认同古代这些封建的观点了。

思绪纷乱,红绣原本因开怀而粉红的脸颊也抽净了血色,与白色的毛领子相映,更显得她面色惨白。

商少行看的心疼,他今日真是吃错了药,怎能将心中那些嫉妒的想法都说出来?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要如何收回?抬手抚摸她冰凉的脸颊,刚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福全的声音:少爷,赵姑娘来了。

说是前些日您吩咐她画的几款新样子的图样做好了,她来请您示下。

商少行不耐烦的蹙眉,才想说让赵姬回去,红绣却先一步开口,道:福全儿先去给赵姑娘奉茶吧,三少爷随后就到。

商福全当红绣是女主人,当然不会做他想,笑着应道:是,红绣主子。

商少行浓眉紧皱,凤眸微眯的看着红绣。

红绣心里气苦委屈,感觉所有的精神都已经耗尽了一般,疲惫的坐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抱着猩猩红的锦缎软垫,道:你去忙吧,我累了。

商少行沉默点头,甩袖离开了绣房。

红绣看着他的背影,眼泪浮上了眼眶。

她知道商少行并没有错。

就算他要纳妾,这想法在古代男人身上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他从没有说要动过这个心思。

她害怕,对自己没有自信,也有负罪感,毕竟有姬寻洛那样的一个人存在,就算她不爱他,他也会吃醋吧。

若是换位思考的话,赵姬对商少行爱的可以豁出去生命,她会如何?她恐怕都会妒忌到吐血的。

脱了绣鞋躺在冰凉的罗汉床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手炉就在屏风外的八仙桌上,她却懒得下地拿。

只觉身心俱疲,需要好生睡一觉。

闭上眼果真立即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自己好似回到了现代的病房,她的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和仪器,大夫正在全力以赴的抢救,抢救室外,她的爸爸哭肿了眼睛,妈妈跪在地上捶打着医院冰凉的地砖,大呼着她的名字:妍妍我的女儿啊!何妍,你是爸爸的好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这是她临死前的一幕吗?她并没有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或许这个时候病房里的自己就已经死了,不知怎么堕入了这个时空变成了诸葛红绣。

何妍,她都快忘了这个名字了。

好想回家,回那个有电脑电话抽水马桶的时代。

可是她好像还有放不下的人,是谁呢……?绣儿,绣儿?感觉有人推自己,精神一凛,红绣倏的张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微张着口剧烈喘息着。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说句爱你也不是难事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一章 说句爱你也不是难事商少行蹲在罗汉床沿,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才盏茶的功夫,她就这样歪在榻上睡着了,可见她是有多累。

如果他能够在强大一些,她是不是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需要这样辛苦。

他自以为为她付出的足够多。

可他若是真的做的到位,她又哪会那么没有安全感,哪需去在乎旁人的存在?说到底,还是他做的不够。

他若真做的足够,她就可以在那些女人出现的时候很坦然的一笑,信任的说一声:我的夫君不会的。

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他怎能怪她。

商少行俯身将她横抱起来,柔声道:做噩梦了?莫怕,我抱你回卧房好好睡。

刚站直身子,红绣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修远,对不起。

商少行脚步一顿,低下头看着她。

红绣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间,闷闷的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两世为人,虽然感情经历上相当于小学生,可也明白有误会是要马上解开的,人生无常,或许这一刻错过,下一秒就再也没有机会解释。

商少行的怀抱收紧,亲吻她的鬓角,我知道,对不住,是我不对,我一出门便已经后悔了,你能吃醋是代表你在乎我,我当欢喜才是,怎能负气的甩手就走?绣儿,是我不好。

红绣含着眼泪微笑起来,轻轻地摇头,我并非怀疑你,我只是,很自责。

修远,洛寻和伏武哥在我心目中,就如同我的家人一样,我在乎他们,但是不是那种在乎,我对他们的感情不是爱情,这一点我分的很清楚,至于三皇子和太子还有大堂兄,我是避之不及的,你千万不要乱想,我并没有……我知道,我都知道。

商少行摇头打断了她的解释,我怎会不懂你呢?说到底,只是因为我太没有信心,你那么优秀,我怕我最终还是会输了你。

红绣张大了眼睛:你没有自信?我没有自信才对,宛月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人漂亮,还会武功,又聪明,可以帮着你出谋划策。

赵姬姑娘更是不用说,她那张脸连同是女人的我都移不开眼睛,丰满又艳丽的女人,哪个男人不爱呢?我每次瞧见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说着低下头,她寄居这幅身子瘦伶伶的,真是谈不上有身材。

原来她越来越在乎他商少行越是听下去,越觉得胸中敞亮,最后听到她提及丰满二字,当下笑着将她放在床上,让她的胸口紧贴着他的,用力拥紧她,调戏般的笑道:谁说你不够丰满?我觉着你的身子,甚好。

你……红绣无语的翻了翻眼睛,俏脸红透的掐了他一把,再胡说八道的调戏我,我就不理你了。

我不调戏你调戏谁?嗯?商少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笑了起来。

红绣心中一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句话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修远,我爱你,这一生一世,仅你一人而已。

商少行闻言一震,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她:你,你说什么?没听到?红绣红着脸靠在他肩头,没听到就算了。

商少行呆愣半晌,眼眶有些发热,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激动,堂堂七尺男儿,会因一个女子的一句话忍不住想要落泪。

吸了口气,商少行哑着嗓子道:绣儿,我也爱你,为了你,别说是家财万贯,就是拿江山来跟我换,我也不换。

红绣感动的闭上眼, 放心的将自己浑身的重量交给他。

即便未来还有很艰难的路要走,有他的一句话,便已经足够了。

但红绣也明白,今日小小的拌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平凡生活中的小插曲。

可对于赵姬,她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一味的想着让商少行主动的对自己好,虽然现在是这样,可不可能永远持续一辈子。

没有谁有义务一直主动。

她也得想想办法才是。

戌时商少行如往常那般光明正大的离开了馨苑。

也多亏了冬日日短,天暗的早,不到戌末,他便换了身暗色的袍子翻墙回来。

对于商少行此举,三婢女已经见怪不怪,也很仔细的不将消息泄露出去。

商少行更是有意避开了底下的小丫头们,免得节外生枝。

到了绣房与红绣一同看帐,二人一路忙活到打了三更才各自去歇着了。

次日清晨,红绣如往常那般早起洗漱,梅妆端上了小厨房刚刚精心熬制的枸杞粳米粥,配上四样精致小菜,还有一碗当归老鸭汤和几样小点心。

坐在桌边,红绣问杜鹃:小公子起身了不曾?杜鹃手脚麻利的为红绣盛好粥,笑道:回小姐,小公子这会儿正跟护院在外头扎马步呢。

啊?红绣吃惊了一下:寻辰时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的?前几日才开始的,小公子自个儿定下的,每日寅时便起身,先扎一个时辰马步在用早饭,然后跟着程先生学习到巳末,中午小睡一会子,下晌就全用来背姬公子留下的书单。

杜鹃说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怜爱,红绣听的咂舌,寅时起身扎马步一个时辰,那就是凌晨…起床,蹲马步到五点,在现代正常的孩子早上…哪有起床的?这还不算,吃过早饭还要跟着成先生一起学习到中午十一点,下午的时间全用来学医术。

如此努力,加上天资聪颖,放在现代肯定是清华北大的苗子,至少十大名牌是信手拈来。

红绣站起身,道:我去瞧瞧小公子。

天寒地冻的,他扎马步也不知会不会冻着了。

小姐,您先披上斗篷。

嗯。

接过杜鹃递上的面斗篷,红绣胡乱披上快步到了院里,拐了个弯往回廊走去。

刚下了台阶出了院子,就瞧见姬寻辰穿着厚实对襟锦缎棉袄长裤,绷着冻得发红的小脸在蹲马步。

他身旁有个身材健硕的青年,正抱着肩膀站在他旁边,道:背要挺直,对,很好……寻辰。

红绣走到跟前。

那青年立即端端正正的给红绣行礼:红绣姑娘安好。

红绣打量那人一番,此人很年轻,瞧着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面貌虽生的平凡,可颇有些阳刚之气,加之身材高大,往跟前一站,自由一种让人信得过的感觉。

你是……年轻人恭恭敬敬的道:回姑娘话,小人丁蓝,头些日子三少爷调了小人做了府里的护院,白日里在这客院附近走动。

红绣若有所思的点头,她对客院附近的护院布置从没仔细留心过,所以有什么人也都不大知晓,只不过她所居的馨苑虽是客院,可也是内宅,旁日里若没有吩咐,是不会有男子进来的。

或许是商少行安排的呢。

红绣微微一笑,走到蹲着马步双腿都有点发抖的姬寻辰跟前,道:寻辰,该用早饭了。

陪姐姐一起用饭好吗?姬寻辰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抿着小嘴看了红绣一眼,道:还有一炷香时间,姐姐先去用饭吧。

我待会再吃。

红绣见他明明已经坚持不住了还在咬牙硬撑,真是将这个倔强坚强到可爱的孩子疼进了心坎里。

转而问一旁的护院:丁蓝,你教导小少爷几日了?回姑娘的话,约莫有三四日了,小公子命令小人,小人不敢不从。

那你的功夫如何?丁蓝笑着答道:回姑娘,小人功夫虽不出众,可做商府的护院足够够格。

他的回答,让红绣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该说他回答的滴水不漏,还是该说他回答的过于敷衍?红绣在姬寻辰身旁站着,也不会去,更不说话,寻辰倒是先着急了。

红绣姐姐,你先进去。

我待会就回去了。

姐姐陪你练完,一会咱们一道用早饭。

姐姐,你快回去,仔细着凉了没事的,姐姐穿的多。

杜鹃、梅妆和丹烟三人在红绣身后站着,皆是无奈的摇头,想劝小姐赶紧回屋子里去,又知道小姐一心都在小公子身上,断是不会顾及自己身子的,劝了也是白劝,反倒惹得主子生气。

正无奈之时,却见那声称还有一炷香时间的小孩突然站直了身子拉着红绣的手往院子里走,头也不回的道:丁师傅,我今儿个就到这里了。

丁蓝抱拳行礼:是,小公子。

红绣任由寻辰火热的小手拉着,笑着道:不是还有一炷香时间吗?过了一炷香,你又要生病。

我哥哥知道了定会骂我的。

寻辰气鼓鼓的撇撇嘴,道:姐姐,你最近都好忙,很久没有考过我功课了。

红绣拉着寻辰到木质的脸盆架子旁,亲自兑了温水帮他洗手擦脸,愧疚的道:对不住,姐姐太忙了,但姐姐并没有疏忽你的意思。

想了一下,红绣又道:寻辰,你想学武功吗?寻辰严肃的点头:嗯,以前跟我哥哥学了一些,但是没有学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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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划清界限第三百二十二章 划清界限红绣听的心里一痛,姬寻洛失踪,连带着寻辰的学习也给耽搁了。

想到那个不知去了哪里的人,她的眸光立即黯淡下来。

强笑道:寻辰若是喜欢,姐姐想法子介绍个好师傅给你,教导你功夫如何?姬寻辰眼睛一亮,姐姐,此话当真?自然是当真的。

红绣笑着摸摸小孩的脸,随即拉着他热乎乎的小手走到八仙桌旁就着玫瑰椅坐下,杜鹃和丹烟这边已经为二人布了碗筷。

只是你又要跟着程先生读书,下午还要背医书,若是再学功夫岂不是会很累?男儿大丈夫,累点怕什么……寻辰软糯的童音说出如此豪气干云的话,顿时叫屋里三婢女觉得无语。

红绣心疼的揉揉他的脸颊,将碗筷递给他,道:那你就多吃一些,正长身体的时候,只有吃的好菜能长得壮。

寻辰乖乖的点头,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

红绣看着他与姬寻洛极为相似的脸,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她能做的,只能是尽力将寻辰照顾好,等着姬寻洛回来。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可曾饿着,冻着?早饭红绣仅用了半碗粥便再也吃不下,丹烟和梅妆担忧的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悄悄的退了下去。

红绣则回卧房去梳头,才上了头面,就听外头商少行的声音由远及近,绣儿,怎么不好生用早饭?红绣奇怪的回头看着商少行,再瞧瞧他身后跟进来的梅妆,了然的白了梅妆一眼。

梅妆吐了吐舌头,行了个福礼退下了,商少行则是拉着红绣往厢房去:正好我也没用早饭,来陪着我再吃一点。

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你才刚不是还嫌自个儿不够‘丰满’吗?吃那么少,怎么可能丰满的起来。

那盅当归老鸭汤最是补养的,你一定要用。

感情他连她早饭上吃些什么都知道,她的丫头是不是都已经倒戈了?被拉着到了厢房,被强逼着咽下了一盅热汤,喝得红绣都出了汗,用饭这时间,寻辰已经在自己屋子里等着程先生来。

红绣放下盖钟,道:修远,我有事与你商议。

你说。

商少行吃着粳米粥,举止优雅的含了一口小菜。

红绣道:寻辰想学功夫,我想请你教他。

商少行一怔,怎么想着找我?我认得的人里,就只觉得你身手好。

而且还是自己人,我放心把寻辰交给你。

红绣站起身来到窗边,将木窗推开一条缝隙,靠着外头灰蒙蒙的天,道:我终归是对不起洛寻的,这会子天这么冷,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吃得饱穿得暖,所以就总想着能对寻辰好一些,也不算负了洛寻的嘱托。

商少行放下银筷,道:也好,就听你的,不过那小家伙对我颇有敌意。

我也不知他会不会听我的话。

而且如果是我来教他,就须得是秘密进行的。

红绣的恩人就是他的恩人,他对姬寻洛也是有一种报恩的态度,善待他的兄弟,他的心里也会好受些。

红绣开怀而笑,谢谢你,修远。

商少行摇头,对我你有什么直说便是,还用得着说谢?我今儿个要去瞧瞧会所改造的如何了,你有空一同去看吗?恐怕不行的,不过晚上我可以去,你……小姐,小姐。

红绣话没说完,外头梅妆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蹙着眉,红绣嗔道:怎么了?慌慌张张做什么。

梅妆摇头,道:小姐,这可怪不得奴婢慌张,外头来人,说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如今被二老爷请到正厅去用茶了。

什么?皇上和三皇子等人离京几日,红绣一直都在担心太子对她的拉拢,才安生两天,怎么他就耐不住了商少行也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见红绣眉头紧锁,他温言道:绣儿,先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吧,避而不见总不是办法。

嗯。

红绣无奈,只得应声,出门乘小油车快速的赶往前厅。

才一进门,却见二老爷与商少靖都在。

太子派来的一人红绣也识得,正是太子的贴身胡尉孙清。

见红绣进门,孙清立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口呼:诸葛大人。

被他这么一称呼,商崇宗和商少靖也不自在了,一同站起身来,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尴尬的面红耳赤。

红绣此刻无暇顾及旁的,只一心担忧太子到底要做什么,笑着道:孙侍卫,敢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何吩咐?孙清摇头,恭敬的道:诸葛大人,殿下今日派卑职前来,是特地为您带来几样礼物。

说着冲着门外拍拍手,不多时,便有几名小太监端着托盘进了门。

托盘上均盖着红布,瞧不清里头的物件。

商崇宗和商少靖惊愕的直眨眼。

皇上给红绣赏赐,那是赏赐。

可若他们没听错的话,刚才这位孙大人说的是礼物。

太子居然会给红绣送礼?换句话说,红绣居然已经到了太子需要给他送礼物的位置??父子俩对视一眼,再看向红绣的时候,目光已经变了。

红绣只做没看到他们的表现,笑着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够接受太子的礼物呢,还请孙侍卫转告太子殿下,红绣万万受不起他的大礼,这份心意我领了,可是东西,我不能收。

太子执意想要拉拢她,若是今儿个收了礼物,拿人手短,她不就要帮太子做事了?即便不是太子一党的人,为他做两次事,外人也会觉得她是太子的党羽了。

她须得保持中立,万万不能有所动摇。

孙清闻言并不惊讶,似乎早料到红绣会有此一言一般,绷着黑脸一板一眼的道:卑职不过奉命行事,太子殿下有命,卑职从命,东西带来了,断没有带回去的道理。

若是诸葛大人不想要,还请亲自去与太子殿下说明。

说着一摆手,那些小太监已经秩序井然的轮流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将上头的红布掀开。

顿时,屋子里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

宝石为花翡翠为叶的大发财树、做工精致的玉如意、一整套的掐丝珐琅面茶具……琳琅满目,足足摆了八样。

这里头随便拿出一样,就够普通人家祖孙三代吃一辈子了。

孙清拱拱手,道:礼物卑职已经送到,就此告辞。

等等。

红绣蹙眉阻拦,孙侍卫请留步。

太子殿下的礼物我收下了,不过我也有一物要赠与太子,还请孙侍卫稍后片刻,帮我带回去。

是。

孙清应允了。

红绣想了想,召唤在外头候着的丹烟过来,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句。

就见丹烟目露不舍,但还是点点头快步离开。

约莫盏茶的功夫,捧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回来。

红绣示意她将盒子交给孙清,笑着道:孙侍卫,此物不能磕碰,须得小心拿稳了才行,还请你将它带给太子殿下,以表我的谢意。

孙清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郑重的行礼,卑职知道了,卑职告退。

恕不远送。

大人请留步。

……寒暄了一番,红绣看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吩咐梅妆领着人将礼物都收回馨苑去,这才到了商崇宗与商少靖跟前,礼貌的道:二叔,大堂兄。

商崇宗原本不待见红绣。

可此时觉着太子都给红绣送礼,她定然还是有过人之处,脸上的笑容有些纠结,强自找话说:红绣近来身子可好?托二叔的福,红绣身子还好,听说四姨娘有了好消息,真是恭喜二叔了。

商崇宗面上的笑容这才真实起来,笑着捋了捋胡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商少靖痴迷的目光一直未曾远离红绣。

红绣厌恶的蹙眉,又与商崇宗寒暄了两句便离开了。

从头至尾,都没有搭理商少靖。

商少靖面色阴郁。

她越发的撩人了。

他得快些想法子才行,不然等到她守孝期满便要与商少行拜天地,到时候他岂不是没有机会了?※※※※太子府。

孙清双手捧着雕花木盒,小心的双手奉上,太子殿下,这便是诸葛大人的回礼。

李珏眯了眼,示意孙清将盒子打开。

孙清领命照做。

二人只觉得盒盖掀开的一刹那眼前银光一闪,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以为是什么暗器。

可谁知李珏飞身躲闪之后,却并未看到盒子中有暗器射出,走近了一瞧,之间里头放着一面打磨光滑的水晶薄片,拿出来想瞧个清楚,却从上头清晰的看见了自己。

连下巴上刚刮掉胡茬的青印都格外清楚。

李珏兴高采烈的将水晶镜拿了出来,对着照了好半天,突然沉声道:去,将这东西给我找个架子摆起来。

是。

孙清吩咐人下去了。

李珏脸上却不怎么好看。

表面上,诸葛红绣是与他礼尚往来。

可实际上,她却是一点都不想欠他的。

这面水晶镜子在南楚国绝无有,足以抵得上他送的那些稀世珍宝了。

他百般拉拢示好,她都无动于衷,到如今还与他划清界限,真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PS:以下免费的,推荐一本书重生主持人小说作者: 云听雨简介:前世家破人亡,重生弥补遗憾。

她从二十八岁摇身一变成为十八岁,还不是自己。

身体残缺了,可心智仍然在她用智谋解决家中的矛盾她用才华白手起家,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成为耀眼瞩目的女主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当姐前世白看宫斗了?第三百二十三章 你当姐前世白看宫斗了?天空飘着清雪。

落在结了冰的青石板路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红绣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面,尽管手边有梅妆和丹烟扶着,还是忍不住直打滑。

小姐,这样差的天气,您就该呆在家里抱着暖炉睡懒觉的。

好容易歇着一日,怎的不知道好生歇息。

梅妆忍不住埋怨。

红绣摇摇头,笑道:正因着好容易休息一日,我才更加该好生利用啊。

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杜鹃,柔声叮嘱:杜鹃,慢些走,这段路面滑的很。

杜鹃挽着食盒,笑道: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摔不到的。

说了一句,又扑哧一笑,就算奴婢摔着了,也绝对会保护食盒里的点心。

话音一落,梅妆和丹烟也跟着揶揄的笑开来。

红绣翻了个白眼,你们三个鬼丫头,就知道消遣我。

她不过是亲手做了些小吃去韩氏探班罢了。

至于她们笑成这样?见红绣脸颊粉扑扑的,也不知是害羞的还是冷的,梅妆和杜鹃又是一阵笑。

丹烟却轻声埋怨:小姐不该这么早下车,万一着凉可怎么好?无碍的。

我又不是纸糊的。

很久都没有逛过市集了,走一走路也好啊。

说话间,眼角余光瞥见路旁一个卖头面的小摊子。

红绣快步走了过去。

三婢女也只好仔细扶着她,免得她磕着碰着。

小姐,这些头面都不配你。

梅妆皱眉。

红绣笑着摇头,拿起上面一个样式简单的银压发,上头的图样是累丝的百花齐放,花朵恰好是桃花梨花和梅花。

这样不是同一个季节开的花雕刻在同一个饰物上,红绣还是头一次见到,忍不住笑道:梅妆,还记着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梅妆一怔,目光转柔:奴婢怎会忘了呢,是小姐做了句特别好听的诗句,梅妆还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也可以那么美呢。

梅妆跟着红绣最早,她名字的由来丹烟和杜鹃还是头回听见,不免好奇起来,二人七嘴八舌的追问梅妆那首诗到底是什么。

梅妆却抓着头发,半晌支吾不出一句来。

跺脚道:我又不是小姐那么有才华,怎么可能记得住诗句嘛,反正就是很美很美的一句诗。

红绣拿起银累丝压发,抬手别在梅妆发鬓间,道:‘胭脂桃颊梨花粉,共作寒梅一面妆’。

杜鹃和丹烟听的一怔,再一看那压发上的桃花、梨花和梅花,忍不住又是感动又是惊奇的道:小姐,这压发果真配你的那句诗呢。

‘共作寒梅一面妆’,梅妆二字原来是这么来的啊红绣笑着点头,又选了一根银镶白玉的杏花簪和一对青玉的丁香,分别送给了丹烟和杜鹃,笑道:杜鹃,快付账,还愣着做什么。

杜鹃爱不释手的攥着那对丁香,喜笑颜开的付了帐,自打小姐与她交心之后,馨苑的钱财就都由她来管理了。

买了头面首饰,四人才往韩氏走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进了韩氏的大门,就见沈平正在与小二说着什么。

看红绣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红绣姑娘。

沈掌柜,赵姑娘可在?在,在,这会儿赵姑娘正在后头绣花呢。

沈掌柜不经意的看了眼杜鹃手里的食盒,心道红绣姑娘与赵姬姑娘果真是好姐妹,天寒地冻的还想着来给她送吃的。

红绣笑道:沈掌柜,劳烦你派个小二哥送我们过去吧。

沈平哪敢怠慢红绣?连忙做请的手势,亲自引着红绣往后头去。

姑娘,要小人通传三少一声吗?嗯,也好,叫他到赵姬姑娘屋里来找我吧。

沈平暧昧一笑,这三人感情似乎很要好,以三少的相貌人品,能坐拥两美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说那赵姬姑娘每次瞧见三少爷都是眼含秋波,瞎子都瞧得出她对三少爷有意思。

女追男隔层纱,红绣姑娘又这般大度识礼,哎,他怎么就没遇上这样通人情的妻子?想到家里那口子,沈平不免叹气摇头。

思绪间一行人到了一扇门前,沈掌柜敲了敲门,恭敬的道:赵姑娘,红绣姑娘来了。

屋内一阵脚步声,门被打开,一个面目清秀的丫头笑着给沈掌柜行了礼,又好奇的看着红绣,道:红绣姑娘请,赵姑娘正在里间呢。

沈掌柜蹙眉,赵姬姑娘好大的架子,人家来瞧她,她竟不出来亲自相迎。

红绣回头,笑着对沈掌柜道了谢,带着三婢女进了屋。

沈平则是立即去通报三少爷,红绣姑娘去看赵姬姑娘了。

绣房宽敞明亮,屋内摆设雅致,大到一桌一椅,小到家居摆设,都无比精致淡雅,显然是下过功夫的。

红绣转屏风到了内间,正瞧见赵姬坐在绷子后,双手齐飞绣的飞快,连头都不抬一下的吩咐道:紫苏,去给红绣姑娘沏茶。

名叫紫苏的婢女福身应是。

赵姬仍在刺绣,道:妹妹请坐,请恕姐姐不能起身相待,实在是这一块儿放不开手。

杜鹃、梅妆和丹烟三人脸上皆露出不忿之色,红绣却丝毫不介意,自行在圈椅上坐了,笑道:赵姐姐不必管我,我自个儿喝茶就是。

赵姬每次来商府都是上杆子的,今儿个她来之前,就料到只有他们二人在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再如往常那般主动。

紫苏端了白瓷的茶盏上来,见小姐竟然晾着红绣姑娘不理,不赞同的皱眉。

放下托盘,恭恭敬敬的奉茶。

红绣姑娘,请用茶。

多谢你了。

红绣笑着接过,用盖子拨开茶叶末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赵姬手上绣的飞快,心思却根本不在刺绣上。

红绣今儿个主动前来,所为何事?往日都是她到商府亲自拜访,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了。

她竟然会亲自前来。

她想找她说什么?但是,无论她要说什么,她都要先晾着她。

别以为她总是到商府去就是巴着她了。

风水轮流转,也该转到她这里。

这种登门造访被冷落无视的羞辱,红绣不傻,当然看得出来。

可她好似丝毫不介意,只是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动作不温不火,表情不冷不热,自有一番娴雅气质。

三婢女看的火大,想发怒,奈何小姐都没说话,他们做下人的不能逾矩。

那名叫紫苏的丫头也看的不是滋味,可也不好说什么。

茶水注入了二道。

却听绣房外房门吱嘎一声响。

红绣抬头望去,正瞧见商少行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绣儿,怎么来了?商少行声音刚落,赵姬猛然抬起头来,心里咯噔了一下,忙放下针线站起身来道:三少爷来啦,紫苏,去给三少爷上茶。

眼睛扫到杜鹃手里拎着的食盒,一想红绣带着东西来她这里坐了半晌,原来就是给她送吃的啊。

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客套道:妹妹来就来了,怎么还给姐姐带礼物呢?红绣这时候已经放下茶盏站起身,听赵姬这么一说,忍俊不禁道:赵姐姐误会了。

丹烟立即补充道:赵姑娘忙于刺绣,没工夫搭理咱们,自然会误会了。

这里头是小姐给三少爷作的点心。

……赵姬羞的面红耳赤,心里气结。

红绣主动拉住商少行的手,道:修远,我来给你送点心,就顺道来看看赵姐姐。

商少行不疑有他,倒是对丹烟方才的那一句没工夫搭理咱们好生介怀。

面色不快的点了下头,道:那咱们先走吧,去我书房,免得扰了赵姑娘刺绣。

好。

红绣应声,对赵姬福了一下,转身跟着商少行走了。

三婢女则是紧跟其后。

迎面遇上上茶的紫苏,点头招呼之后,一行人出了跨院。

赵姬银牙紧咬,她终于明白红绣今儿是做什么来的了原来就是为了陷害她气结的一挥袖,扫落了桌上的茶盏。

瓷器破碎的脆响远远传了开去。

滚出去对着紫苏一阵大吼。

紫苏端着托盘屈膝行礼,默默退了出去。

到了门口才撇撇嘴,往一旁厢房去了。

商少行的书房布置的雅致非常,红绣一进门便喜欢上这个地方,吩咐杜鹃将食盒里的小点心拿了出来,笑道:修远,尝尝我的手艺。

商少行心里头已经被幸福填满,这会儿就算红绣喂给他毒药他也吃得下,连连点头,接过梅妆递来的帕子净了手,好奇的看着精致的描花小碟子里的一块块松松软软方方正正的金黄色糕点。

这糕点与他往常吃的不太相同,有些像发面儿的馒头,上头都是透气的小孔,糕点正中有白色的棉花状装饰,拧成了很好看的图样,还缀了一颗鲜红的樱桃,瞧起来格外好看。

这是什么点心?红绣笑着道:你吃吃看。

嗯。

商少行捻起一块,触手绵软,咬了一口,一股奶香盈满口腔,糕点入口即化,绵软非常,奶味浓而不腻,淡淡的萦绕齿间,樱桃略酸,却成了这甜蜜糕点的点睛之笔,格外爽口好吃。

他历来不喜甜食,却因着这美味的点心眯了眼,幸福的笑道:想不到你的厨艺也如此精湛。

我可真是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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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商少行满足的笑脸,红绣不免有些飘飘然,一句话就这样随口而出,不过是家乡小吃罢了,你若喜欢,我以后每天做给你。

家乡?商少行嘴角不经意沾了奶油,奇怪的看着她。

红绣一惊,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忙改口道:是我师傅的家乡了。

商少行狐疑道:你师父的家乡?我还一直不知,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男是女,高矮胖瘦,我自问行遍名山大川,还从不知有什么地方会有这样美味的点心,若是有的话,一定是人尽皆知的。

可为什么从未听说过?红绣被问的哑口无言,暗骂自己得意忘形,竟然说走了嘴,商少行聪明绝顶,他既然问了,就绝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敷衍过去的,只好顺口胡诌道:既然你问,那我便直说好了。

我师父乃是方外之人,飘渺无踪,是个隐居的高人,我身所学一切,都是她传授的。

当年我痴痴傻傻,她不但医好我的病症,还耐心传授我一身所学。

只不过师父叫我即便好了也不要表现出来,我才装傻装了那么些年,到最后实在被欺负的没法子了,才将自己表现出来。

商少行深知红绣曾经的苦痛,她这么一说,他早已经将大部分心思都用在心疼她的痛苦上,哪还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她的话是真是假。

隔着桌子抓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揉捏她滑嫩的手背。

绣儿,那些年苦了你了。

我若是早些就对你动心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诸葛家,你们和你母亲亲也不用承受那许多痛苦。

回想第一次遇到红绣时候的情景,他锦衣华服,以旁观者的身份瞧着她与伏武因为个鸡腿被抓,还曾经利用她来刺激过诸葛言然,以至于她险些要被打板子。

现在想来,他好生惭愧。

红绣微微摇头,面上不动声色,心底里松了口气。

看着商少行吃的嘴角上还沾着奶油,像个孩子似的,忍不住一笑,拿出帕子递给他。

喏,擦擦嘴。

商少行将手里的蛋糕含了,并不接红绣的帕子,而是将脸凑了过来。

红绣莞尔,轻轻帮他擦掉唇角的奶油。

商少行笑着,绝美俊颜带上如今孩子气的笑容,看的红绣移不开眼睛。

其实,我真该谢谢你的师父。

若不是她治好了你,我又如何能有你这样蕙质兰心的妻子?红绣挑眉,对他的甜言蜜语似乎已经免疫,心里想的却是:他该谢的其实是那股带着她来到这世界的神奇力量,若是没有她的重生,恐怕此刻连翘还活着,还在照顾傻闺女,所有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正当二人柔情蜜意之时,外头突然传来商福全急匆匆的声音:少爷,三少爷屋内软绵气氛瞬间被打乱,商少行不悦的道:怎么了?进来回话是。

门被推开,红绣回头,就瞧见商福全急匆匆的进了门,屋门口杜鹃、梅妆和丹烟三人也是奇怪的看着商福全。

什么事?商福全满脸兴奋的笑容,道:回三少爷,已经安排好了。

哦?商少行俊眉一挑,站起身来悠哉的道:老太太现在何处?回少爷,老太太与二夫人今儿个去凌云寺上香祈福,晌午在寺里用了斋饭,这会子应当在回府的途中。

嗯,那,那个人呢?在东四街口候着呢,估计老太太与二夫人的车架也快要到了。

商少行没了刚才的烦躁,看起来心情大好,当下拉着红绣的手扶着她站起身,笑道:绣儿,待会你可有安排?虽然商少行的表情很正经,可红绣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戏谑与兴奋,千年狐狸露出这样的笑容,红绣很难相信他不是在使坏,笑着问:是不是有什么好戏看了?是啊,绝对的好戏,比新月班的戏还要好看。

走吧,咱们一同去看。

好。

商少行拉着红绣便往外头走,红绣却停下脚步,商少行奇怪的回头询问。

红绣笑着对商福全道:福全儿,去将三少爷的大氅拿来。

是。

红绣主子。

商福全乐颠颠的去了,商少行着才拉着红绣缓步往韩氏的后门走。

到了门口,商福全也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伺候着商少行披上大氅,又去张罗马车。

红绣便与商少行并肩站在一株光秃秃的玉兰树下轻声谈笑。

天色雾白,因为下了小雪,屋顶和地砖也都铺上一层白,在这一片灰白的冬景中,商少行身上的竹叶青色锦缎大氅与红绣秋香色镶兔毛领子的斗篷搭配起来,便给这沉重的冬天带来了勃勃的生机。

加上他们都是模样精致的人,远远望着,真如一对姑射仙人临凡尘一般。

赵姬手上拿着花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而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将心里的妒火强自压下,笑着到了商少行跟前,柔柔腻腻的声音含笑道:三少爷,这是您说的样子,您过目,瞧瞧这样可好?商少行一见她,眉头便蹙了起来,她怠慢红绣的事,他可没忘。

接过花样子看了两眼,随手一点,指出了几处。

这个地方,太单薄。

叶子繁多,倒显得乱气了。

这里的花朵太大,在缩小些。

……赵姬一一记录下来,好似商少行让她改动设计并不是件多大的事情。

望向红绣的时候,目光满是亲切,好奇的问:红绣妹妹是要去哪儿啊?红绣心道赵姬好强的忍耐力,明明气的快吐血了,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修远要带我去看戏,据说比新月班的戏还要好看呢。

赵姬嘴角抽了抽。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红绣居然是这样下溅的女子,看个戏就将她乐成这样?可是……看戏啊,我也好久没有看过戏了。

三少爷,不知……今儿个我要与绣儿一同去,若是赵姑娘也想看戏,我给你一日的假期,你随意出去游玩吧。

不待赵姬说完,就被商少行严词拒绝,饶是赵姬再厚的脸皮,这时候也有些招架不住,脸颊羞红的如玫瑰花瓣一般。

商福全适时的过来,道: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嗯,绣儿,咱们走吧。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二人并肩出了后门。

梅妆、丹烟和杜鹃三人回头看了一眼气的火冒三丈的赵姬,三人同时笑出了声,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来小姐不是不会斗,而是懒得斗,今儿个不过下个厨,又拿捏了时机来探班,便叫三少爷对她疼的死心塌地的,往后看赵姬还有没有机会再来捣乱商少行的马车上格外舒适,两个靠枕都是填充了鸭绒的,抱起来柔软暖和,面料是上等的锦缎,贴在脸上凉滑的很。

红绣斜歪着,无心观看窗外的景色,只在心里头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商少行又预备如何使坏。

不多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外头商福全道:少爷,已经到了。

商少行笑道:行了,你带着梅妆他们到集市里去瞧瞧吧,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给少爷我省银子。

商福全乐颠颠的应了:多谢少爷。

转身拉着梅妆、丹烟和杜鹃去了。

红绣坐起身子,才要去掀马车帘,便被商少行搂在怀里,手里被塞了黄铜手炉,又被裹上了厚实的锦被。

靠在商少行胸口,红绣舒服的道:修远,我没那么金贵。

那也是仔细些好。

将她裹严实了,商少行这才掀开了车窗的夹板棉帘。

马车是停在一个小胡同中,距离街市很近,他们虽然在车上,可视角很好,能将外头街市瞧的一清二楚。

红绣笑着仰头,从她的角度,能瞧见商少行光洁的下巴上隐隐的青痕,是刮净胡须的痕迹。

看什么?商少行低头,亲了她的鬓角。

红绣摇摇头,道:只是觉着很舒坦罢了。

对了,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商少行却神秘一笑,急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外头集市上却一阵喧闹,有商府穿着天青色粗布袄子的小厮护院们在前头开道,喧喧闹闹的由南至北而来,街上的老百姓都被驱赶的靠到路旁,好奇的伸着脖子张望。

不多时,就见四辆马车先后而至,最前头的一辆,青围华盖,四角垂挂着琉璃宫灯,拉车的马都是上好的乌云踏雪,整辆马车华丽异常。

后头跟着的,是三两红木围子的雕花平头车,也同样的工整华丽。

老百姓纷纷议论起来:瞧见没有,那就是商府的马车啊。

商府果真财大气粗,瞧他们出个门都这个排场。

……在老百姓议论纷纷之间,老太太打头的那辆车已经从红绣的面前经过。

红绣正纳闷,却见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着粗布褂子的汉子从街边百姓的人群中闯了出来,一下子拦在老太太的马车前,险些将乌云踏雪给惊了。

家丁护院连忙喝斥:走开走开,别挡着路那汉子却扑通一声跪在了马车前,痛哭道:娘啊是孩儿啊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就是阴险,怎样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五章 我就是阴险,怎样红绣这一瞬,只觉得天雷滚滚,雷的她外焦里嫩。

这位大叔,叫老太太,娘?脑海中转了几个弯才将这消息消化了,可当她意识到在古代,突然冒出个儿子来认亲代表什么之后,红绣猛的坐直了身子回头看商少行。

往常云淡风轻的男子,绝美俊颜上是一个淡淡的笑容,凤眸波光微闪,淡粉色的嘴唇轻抿,嘴角上扬。

明明是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红绣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眸光中的决然与复杂。

红绣终于明白商少行所说的好戏是什么了。

他今儿个,就是要将老太太的名声搞臭。

老太太寡居这么些年,作为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虽说还没到该立贞节牌坊的地步,可也是走得正坐得端。

若是大庭广众之下闹出这样的丑闻……红绣抿着红唇,已经理解了商少行的做法。

看来他不只是针对老太太,怕是要对二房一脉下手了。

——只有让老太太在没有话语权,他做事才不会被左右。

藏在棉被中的手,紧紧握住了商少行的。

却发现他的修长的手此刻攥着拳头,已经是骨节分明。

算计自己的祖母,滋味并不好受。

可他的所作所为红绣又觉得应当应分,实乃是一报还一报。

老太太与二房一脉对他所做的,他相还的也无非是十之一二罢了。

他们践踏了商少行的亲情与孝心。

到如今,也怪不得他反击。

红绣发愣的功夫,那边近五十岁的汉子已经痛哭着扑到了老太太车前,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嚎:娘啊,您出来见见孩儿啊娘孩儿好想您啊马车上老太太惊慌失措的白了脸,艳秋和晚秋打起车帘,老太太气的哆哆嗦嗦的指着地上那人,颤声斥道:休得胡言乱语,你是何人,为何要污蔑于我娘您别不认孩儿啊。

我是至孝啊我是您的孩儿至孝啊您怎么能不认我呢我才刚满月,您就离我而去,这些年您知道我和爹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您怎能待我如此狠心 那汉子满脸泪痕,哭的是肝肠寸断,叫围观众人听着都心酸。

你含血喷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至孝’你速速离开,否则我到官府告你老太太头上翡翠步摇乱晃,脸色已经铁青。

商金氏与商语蝶、金艺岚,此刻也都下了车,围绕在老太太的马车周围,沉默又好奇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汉子。

周围围观的百姓皆是指指点点,纷纷议论大户人家果真是藏污纳垢。

瞧着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想不到竟然有了这么大一个私生子。

那汉子一听老太太不认自己,大哭道:娘,您忘了,孩儿不能忘,您这些年每年都送银子来家里头,可是,我爹还是去了。

临终前,交代孩儿一定要来找您。

到您跟前来尽孝,娘似乎是想到父亲,汉子泣泪纵横,趴伏在地上哭的痛彻心扉,又呜咽道:我这次大老远的带着老婆孩儿一块来,就是想让她们也知道自己的亲祖母是什么样,娘,您不认我,难道都不想认您的亲孙子了吗你,你胡言乱语什么来人,快将他给我撵走是商府的家丁护院看够了热闹,老太太疾言厉色的一下令,众人立即上前来,架起汉子就要拖走。

汉子满脸泣泪纵横,被护院托着后退,仍旧在哭号:娘啊娘正当这时,路边突然冲出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粗布棉褂子的妇人,身后跟着三男一女,怀里还抱着个四五岁的女孩。

那三男一女,大的约莫二十出头,女孩最小,也看似十一二岁,一见护院要拖走汉子,立即上去撕扯咬打,大哭着叫:别抓我爹你们放开,放开我爹爹那妇人见状更是大哭,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丁至孝你这个杀千刀的我就说咱们不来,不来,人家是大门大户的,又怎么肯认咱们?我说在家好好种地就算了,你偏要让孩子们瞧瞧祖母,呜呜,现在可好,咱得着什么了这还要杀人灭口不成吗老天啊,你开开眼啊妇人话音刚落,她怀里四五岁的女孩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样混乱的场面,叫老太太头疼欲裂,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哭声,让路旁看热闹的老百姓心存恻隐。

纷纷小声的骂老太太不是东西云云。

红绣抿唇,三少爷怕是已经算无一漏了。

大庭广众之下演出这处苦戏来,不仅是要给老太太制造不贞不仁的流言,还要借老百姓的舆论力量给老太太压力。

人都有仇富心理,在平民百姓心中,大户人家是神秘的,他们不曾接触的,自然会有种种猜测,如今瞧见黑暗的一面,舆论又哪会好听了?商金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撇了撇嘴。

面前的男子瞧着似乎比商二老爷大上那么几岁,若是大爷还活着的话,应当也是比他岁数要小的,再瞧他的眉目,分明就与老太太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说他真是老太太的第一个孩儿,后来才与商老太爷有了商崇飞、商崇宗和商崇宝。

商金氏也不是不信。

商语蝶更是直接的盯着老太太瞧个不停,看看祖母,又看看那汉子,嘟囔了一句:长的还真有几分相像。

啪话音刚落,商语蝶脸上就挨了个火辣辣的耳刮子,左边耳朵当时听不见声音,捂着眼含泪望着老太太,呜咽道:祖母怎的打人,语蝶说的也是实话啊。

你,你还说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指着因妇人和孩子出现而停下来的家丁们,老太太怒道:赶紧将他们给我丢远点是,老太太家丁听命,又开始拉扯至孝和他媳妇孩子。

三个男孩都是成人了,当然不服,为了护着爹妈,当场与家丁动起手来。

这边,红绣忍不住低声问:修远,这一家人是亲的?嗯,爹娘孩儿都是亲的,至孝的媳妇也当老太太是她婆婆,只有至孝知道怎么一回事,为了成事将他老婆孩儿都一块蒙了,他是我的亲信。

原来如此。

这样戏想不真都不行了。

商少行帮红绣理正了斗篷,拉着她的手下了车,径直走到人群外头。

调整情绪,随即面上满是疑惑的拉着红绣挤进人群,到了跟前奇怪的道:祖母?怎么了这是?老太太早已经被混乱的场面闹的头疼欲裂,一时羞于出口,也不知怎么解释的好,旁边围观的百姓却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商少行瞠目结舌的望着老太太,满是不可置信。

看的老太太脸颊发热,恨不能将自己埋起来。

商少行这边冷静了一下,道:祖母,这事儿闹起来不妥,咱们还是将人待回府从长计议的好。

商少行的一句话就点醒了老太太。

她是昏了头了,才会在大街上惹得那汉子杀猪似的乱叫,连忙点头道:好好,先带回府去,慢慢再说。

说话的时候,老太太气苦又憋屈,她根本就不认得他,为何要将他带回去?那不就做实了她曾经不贞的事实了吗?可是不带他回去,又怕他在大街上乱吵乱叫的,更是难看。

当下就觉得嘴里都起了火疮,气结的一甩车帘,回了车子里。

老太太的话都听见了吧,赶紧,将人扶起来,好生的安排车马,来人,先护送老太太回府。

商少行在商府威信甚高,下人们听了他的话,态度都恭敬了许多,行礼应是,照办去了。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退开到一旁,商家的下人们则是各自扶着主子上车,快步离开了集市。

至孝和老婆孩子也安排了两辆马车尾随着。

眼看着一行人走远了,红绣道:修远,咱们也回府去吧。

商少行沉默的点头,与红绣回了车上。

商福全与丹烟等人早在听到这边的热闹便赶回来了。

此刻见着商少行面色不愉,也不敢做声打扰,只沉默的跟在马车一旁伺候着,一行人远远离开老太太的队伍二十丈远,慢慢往商府去。

马车里,红绣拉着商少行的手,修远,在想什么?商少行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即便他不说,红绣也猜想的出他此刻的感受。

他虽然行事果决,可到底是良心未泯的人,心狠手辣有之,不择手段有之,理智会告诉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即便老太太对他诸多不起,他心里也还是多少念着老太太的好,不然也不会直至今日才反击。

依他的聪明,若是真想,也下的去手,老太太和二房加起来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二房做事太过分,叫他终究忍无可忍罢了。

今日的局,商少行等于聪明的放了颗定时炸弹在老太太身边,恐怕若是老太太执迷不悔,会直接送了命。

老太太若是没了,再或者老太太没了余力掌家,二房就没了可以依靠的大树。

商崇宗外强中干,到时候没有老太太以祖母身份压着,商少行想怎么收拾他们,还不是信手拈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六章 点了火,就不差再来一把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二十六章 点了火,就不差再来一把红绣不耐烦参与老太太那边的事,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以客人身份自居,乐得回馨苑歇着。

商少行送了红绣回馨苑,临行时红绣还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一番,不是怕别的,只怕老太太派人去调查泄了底。

商少行笑着掐她的小鼻子,放心吧,这些我都布置好了,一准儿让所有人都确认此事。

到时候老太太百口莫辩。

嗯,那你早去早回。

一句话不自觉的溜出口,让红绣红了脸。

商少行却得意的很,亲了红绣的脸颊,又怜惜的抱了抱他才转身出去。

商少行才离开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外头小丫头就进来通传,小姐,外头有位年轻的公子找您。

这会子被管家请到正厅去奉茶了。

知道了。

红绣应了一声,奇怪的眨了眨眼,年轻的公子……难不成是姬寻洛一想到有可能是他,红绣的心骤然悸动起来,心脏快速跳的险些要脱腔而出,扔下手里的梳子,快步奔出了厢房,杜鹃,快给我备车。

杜鹃见主子着急,也不敢多问,忙吩咐下去备车。

不多时,红绣就坐上了小油车,快速的往前院赶去。

小姐,您慢点,仔细脚下。

没事的。

杜鹃要搀扶红绣,却被她抬手躲开了。

脚下生风一溜小跑的往正厅赶,只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

两侧小丫头掀起夹板棉帘,红绣大步冲了进去。

洛……见了那端坐在在圈椅上的人,她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那人身上穿着玄色绣暗花的锦缎大氅,领口处是浅灰色的水貂绒毛领,一头长发不耐烦束起发髻,而是随便披散着。

面目清秀,高鼻薄唇,清俊非常,但神态中却透着七分风流。

端木公子,你怎么来了。

端木净亭做捧心状,哎呀,我真是好生伤心,诸葛美人儿一进门,见了来人是我,马上就撂下脸子了,怎么,我就那么不受欢迎啊。

怎么可能。

红绣扑哧一笑,坐在了端木净亭的另一边,不想提及姬寻洛的事,遂转移话题,道:端木,你放着绣剑山庄不呆,怎的想起来南楚国了?端木净亭高深莫测的一笑:我啊,最是闲不住的一个,在绣剑山庄腻味了,就出来走一走,你送我的白玉梨花簪子,我还一直留着。

那日出门前瞧见了,心念一动,就想来看看你。

说到此处,端木净亭撅嘴,哀怨的道:我送了你哨子,你却不来也不用,我真是好生难过。

听着端木净亭又是玩笑又是耍赖的话,红绣好笑的摇头,道:你也知道我的,根本抽不开身,你还来故意挖苦我。

以绣剑山庄的能力,她不信他不知道她现在是做官又忙生意,忙的不可开交。

我自然是知道的。

端木笑着歪在椅子上,道:才刚我在集市上看到大热闹,听人说商府商府的,我一想,诸葛美人儿你不就住这里吗,我就来了。

三少爷呢?被他一口一个诸葛美人儿叫的直起鸡皮疙瘩,红绣撇撇嘴道:热闹你都瞧见了,也当知道他们府里现在乱的很。

三少去处理那事了。

我猜想也是的。

端木净亭笑起来,转而道:你府上现下如此忙,还有空接待我一个外人吗?红绣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正有空。

我是说这府里头的当家掌事。

红绣歪着头看着端木净亭,并没将他算计的表情漏看,端木净亭今年也不过才十八,一张脸俊俏的很,怎么瞧着都觉着自然又有亲切感。

所以红绣与他说话,几乎不用拿古代人的腔,笑道:端木,你要见老太太做什么?当然是恭喜她母子团圆了。

额……难道不对?端木净亭奇怪的看着她。

红绣不动声色道:你预备怎么恭喜?端木净亭腼腆的笑道:你也知道我,会的就那点手艺,要不我给老太太绣个什么得了。

也好啊。

红绣俏皮一笑,竟然道:那咱们稍后等他们忙过了就去,进了门,我先不说你是绣剑山庄的人。

端木净亭眨眨眼,似乎明白红绣的意思了,兴奋的点点头。

红绣见他如此兴奋,也不免觉得好笑。

原来他不仅对女子有兴趣,对整人也颇有兴趣。

二人闲聊喝茶的功夫,外头梅妆掀棉帘自行进了门,行了一礼道:小姐,三少爷让人来传话,说是他待会要与二老爷一同陪着丁老爷用饭,还要安排丁老爷一家的住宿,就暂且不回馨苑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短短的几句话,红绣已接到了商少行要传达给她的信息。

丁至孝被称呼为丁老爷,就说明众人都已经认可了他的身份。

就算老太太不认可,她也是有理说不清,百口莫辩。

再加上自己最疼爱的二儿子竟然与商少行一同去安排丁老爷的住处,商少行是想告诉她,这会儿老太太八成快要气死了。

既然点了火,就不在乎再来一把。

红绣如此想着,站起身道:端木,咱们一同去给老太太请安吧,你刺绣需要什么工具吗?也不用什么,立起来的绷子一个,针线和料子。

这不难,我立即去命人预备。

二人上了轿子,间或端木净亭还要掀起轿帘与红绣交谈,就这样,两人热热闹闹的到了兰思院。

还没进门,红绣就瞧见院子里往常活泼的丫鬟们如今都如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毫无精神。

一想老太太凭空冒出个儿子,自然会拿着自己屋里的人出气,包括对最受信任的王妈妈和艳秋、晚秋都是如此。

想到此处,红绣忍不住想笑,又觉得自己不厚道。

只对晚秋说:晚秋姑娘,我有位刺绣界很出名的朋友想见见老太太,你给通报一声。

晚秋本来不想管的,在气头上的老太太是不留情面的。

可是听到刺绣二字,她又觉得若是将红绣拦下了,往后老太太知道她竟然放走了一个刺绣界出名的朋友,那就是她的过失了。

这么一想,晚秋点头道:二位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七章 气气更健康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七章 气气更健康晚秋出来的时候,左脸颊上带着些不正常的红,走近了一瞧才看出是个巴掌印。

红绣别开眼不去细看,就当做自己没有瞧见,这也是出于对晚秋的一种尊重,给她留着自尊。

晚秋面色如常的蹲身行礼,道:红绣姑娘,老太太说了,今儿个身子不适,谁也不见,还请您的朋友先回吧,改日在聚也不迟啊。

意料之中。

红绣微笑着点头,道:既然老太太身子不爽利,那便罢了吧,只不过我的朋友事忙,恐怕今儿个不见,改日也没有什么机会见了。

说话的时候,红绣看了眼老太太往常宴息用的厢房,心知这番话被老太太听了,定会气到要炸肺。

话锋一转,对端木净亭道:不如这样,你来一趟不易,方才不是说要送老太太个见面礼,就将礼物留下,可好?端木净亭也看了眼红绣目光所及之处,明白他的心思,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晚秋道:姑娘和贵客将礼物交给奴婢就是,奴婢稍后呈给老太太。

可别再叫她现在进去了,她另一边脸怕是也会被打肿的。

红绣笑着点头,回头吩咐院门口跟着的丫头,将东西搬进来。

是。

梅妆和杜鹃指挥着两个小丫头,将带有底座,约莫一尺见方大小的绣屏搬进了院子。

绣屏上是一方真丝的空白料子。

又将红绣往常分好缠好的各色绣线轱辘拿了过来。

用方才准备好的细竹竿串成了一串。

不是说要送礼物?礼物呢?难不成是要现场刺绣?一见这个阵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好奇的望着红绣这边。

端木净亭打开红绣的闭月天工针的针盒,从里头选了大小粗细相同的七根牛豪小针来,手上翻飞,几乎是一眨眼,就选好了线穿好针了。

这一动作优雅漂亮,惹得满院子下人惊呼。

他们旁日也是做针线活的。

同样是穿针,为何人家一个男子都比他们做的熟练漂亮。

同时用七色绣线穿七根针,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做得到的。

端木净亭手持穿好闭月天工针,这功夫还不忘了耍帅,对着满院子的丫鬟婆子潇洒一笑,转而道:劳烦那边的两位美人儿,帮我搬着绣屏,固定了,可不要动。

梅妆早就识得端木净亭的,知道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也不以为意。

杜鹃却是头一次见着他,心里悄悄骂了声登徒子。

碍着他是小姐的朋友,也只得听命,二人上前,一左一右,将绣屏搬了起来,稳稳的托在手中。

院子里这一动静,厢房里的老太太还能听不见?即便心情再不好,也很好奇这边到底要做什么,说是要送她见面礼,到底是要送什么?由王妈妈伺候着到了窗户跟前,老太太在靠窗的罗汉床坐了,将雕花木床推开了一条缝隙,看着院子里的动静。

在窗户被推开的一瞬,端木净亭警觉的眯眼扫了一眼窗子的方向,随即如没发现时候那般自然的笑着,道:今日喜贺商老太太母子团聚,端木就绣上一副字,算是贺礼。

话音刚落,院里的下人都紧张兮兮的低了头佯作没听见。

厢房里的老太太气的剧烈咳嗽,猛的一拍桌子。

身旁伺候的王妈妈惊觉的缩了缩脖子,不敢搭茬,只用眼角余光瞧着窗户缝隙里院子中的动静。

端木净亭将玄色大氅脱了递给红绣,只穿着里头的湖蓝色纳纱长袍,随手用丝带将长发束成一束,他的动作优雅从容,间或不忘了释放迷人的笑意,已经让院子里的女子们再次晃了神。

拾起七根针线,端木净亭深吸了口气,面上没了吊儿郎当,变得异常郑重。

说了声:端稳别动。

起手,弹指,右手四根丝线齐齐飞出。

在下人们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中射向绣屏。

转身,以飘零之姿腾空而起,左手再发三针。

空气中,只见七色的丝线如彩虹一般映射雪光,在湖蓝色身影如烟轻灵的腾飞中上下翻飞。

红绣身后的丹烟手里捧着串成一串的线轱辘飞快转动,而杜鹃和梅妆所捧的绣屏上,如神来之笔,竟然由上至下的缓缓出现四个字的轮廓——合家团圆满园寂静,所有下人均目瞪口呆的看着俊俏的少年如在练一趟功夫一般,姿态潇洒的辗转腾挪。

而另一边的绣屏,仅以七根丝线相连,神奇的将那合家团圆四个大字描绘的越来越清楚,层次越来越分明。

约莫盏茶的功夫,端木净亭收了最后一笔,合家团圆七彩的四个字跃然于绣屏之上,龙飞凤舞,铁画银钩,颜色搭配艳丽不俗,在冬日灰白的景色中,那四个字仿若有灵魂一般马上就要从屏风上跳脱而出,让人移不开眼。

而那被掐断是丝线则自行在屏风上收了线头,七根闭月天工针回到端木的手上,放回针盒,完好的奉还给红绣。

红绣虽亲眼见过一次,可如今瞧了,仍然有种震撼的感觉,发自内心的赞叹道:端木,你的技艺大有增长,可见这段日子你并没闲着。

与你相比,我的刺绣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这哪是人啊,简直是缝纫机嘛。

端木净亭披上大氅,调笑道:诸葛美人儿莫非对在下动了心?红绣白了他一眼,嗔道:每个正经的,也不知那些个姐姐妹妹是如何瞧上你的。

嘿,他们还就是爱我这个调调。

端木露齿一笑,笑容清俊撩人,瞧了眼还傻站着的下人们,道:好了,礼也送了,我便告辞了。

我送你。

红绣回头,对目瞪口呆的艳秋和晚秋道:去将绣屏捧给老太太吧。

啊?哦,哦是两人似乎这才从惊愕中回神,急匆匆去接杜鹃和梅妆手里的屏风。

他们那曾见过这种刺绣方法的,况且人家还是个男人正在这时,厢房的门却砰的一声被推开,王妈妈掀着夹板棉帘,老太太快步走了出来,道:这位先生请留步红绣脚步一顿,回头,就见老太太脸色虽然苍白,可兴奋又焦急的神色将她双眸点然了亮色。

端木这手绝活露出来,就不怕你不动心。

祖母。

红绣礼貌的行礼。

端木净亭则是上下打量面前的老太太,撇嘴一笑,心道也不过尔尔。

拱拱手道:原来是商老太太,才刚婢女说你身子不适,在下便没有叨扰,那绣屏,就作为恭贺您老人家母子团圆的贺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太太又是咳嗽了两声,差点没忍住发起脾气来。

可一想到他那一手绝活,真是人间少有。

如今商府,正缺少一个能挑得起大梁的绣娘。

她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请到他。

老太太心思电转,这一刻,她险些快忘了她被污蔑的那件事。

脸上堆着慈爱真诚的笑容,道:老身多谢公子的美意。

你刚才说,你叫端木?在下端木净亭。

端木净亭翩翩然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礼。

老太太瞧了心里头舒坦的很,心道这后辈晚生倒是礼数周全,来了府里也不忘了给她的礼,虽说这礼物如钢针一般扎得她心坎里疼,可不知者无罪,怪就要怪那丁至孝。

她定要彻查此事,别看现在老2一家都不信她,待到真想大白,她一定要好生打金璐兰那个小白眼狼的脸心里琢磨了好些,时间也不过一瞬。

老太太笑着道:远来是客,不如到暖阁一叙。

也好,那边叨扰商老太太了。

哪儿的话,晚秋,艳秋,还不去给端木公子沏最好的茶来。

是。

丫鬟称喏去了,老太太客气的请了端木净亭去西边的暖阁。

红绣自然也紧随其后。

分宾主落座,艳秋和晚秋给上了茶。

老太太这会儿精神也好多了,瞧着红绣觉着格外顺眼,心里捉摸着,她八成是担心府里没有个好绣娘,才特意将朋友引来的,或许是她自个儿不好说话,这就想让她自己想办法。

这么一想,老太太对红绣说话时候也温柔了许多,跟端木净亭更是东拉西扯,套近乎的意思极为明显。

端木净亭似乎明白老太太想的是什么,老太太问是,他答什么,对于她的热情,他既不推辞也不肯定,就那么吊着老太太的胃口,给她希望。

直到聊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太太觉着差不多够熟悉了,这才开口:端木公子啊,实不相瞒,我商府里正缺个精于刺绣的能手,适才老身瞧你身手不凡,不知你有没有意思……扑哧,红绣轻笑了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好心的解释:祖母您误会了,端木公子乃是绣剑山庄的人,此次到南楚国公干,顺道来看我,就来拜见了您,送了您礼物。

他可不能加入咱们商府,不然咱们岂不是跟绣剑山庄呛行?什么?老太太只觉得一瓢冷水当头浇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感情是她自作多情,还当了这半晌的跳梁小丑,红绣完全知情,竟然不点破你,你手指点着红绣,双眼一翻,老太太撅了过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八章 火辣辣的娘们儿~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二十八章 火辣辣的娘们儿~或许入了冬,馨苑里的花草树木沾了雪,这边的风水就变好了?似乎到了十一月,发生的都是些好事。

张析昊大婚之喜自不必说,研造部大炮的射程计算也初初告捷,折子快马加鞭传给正在边关的皇上,使得龙颜大悦,当下下旨赏了研造部众人许多珍稀玩物。

而绣妍会所的改造如今也进行的如火如荼,就更不消说府里老太太被亲生儿子活活气的昏迷不醒的事。

就连国事上,似乎都顺承了红绣的好运。

十一月十三,全国举国欢庆,皇帝李天启在最初开放的贸易城市秦城,与北冀国皇帝濮阳元灏,签订了五年免战和平兄弟条约,还约好了五年后的今日在秦城续签。

这一举动,真可谓是震惊全国。

被战祸所困扰的百姓们终于可以安下心,一大早起来,街头巷尾就张灯结彩,全国上下鞭炮齐鸣,到了夜晚,集市上更是灯火通明。

各家老少全部涌到街上,欢乐的气氛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而红绣呆坐在圈椅上,手中的羽毛笔险些戳到自己脸上,心里将前因后果一串联,才终于明白皇上和三皇子为什么会大张旗鼓的去边疆视察。

或许北冀国使臣来圣京城的时候,就已经与皇上达成协议了。

只是这事情皇帝自个儿知道,瞒着下面的人罢了。

绣儿,想什么呢。

商少行将她手里的鹅毛笔拿开,从怀里掏出帕子帮她擦了擦脸颊上的墨迹,笑道:外头热闹的很,你不想出去瞧瞧?红绣摇头,道:街上再热闹,不过是人挤人罢了,好景儿掌不住人多啊。

再者说,我想看的人就在家里,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说着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玩味与笑意望着商少行。

商少行先是一愣,随即一喜,紧紧将她娇小的身子圈在怀里,绣儿,我好欢喜,我喜欢你,太喜欢你了。

红绣脸颊贴着他肩窝,笑着不说话。

既然爱了,她也不必要完全做被动的一方,抓住男人的心须得收放适度。

该撩拨的时候,就要撩拨。

二人相拥着,屋子里一片柔情蜜意,却突听得院门口一个爽利的声音由远及近。

红绣儿,红绣儿一听这尾音带着儿化音的叫法,红绣就知道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丁至孝的媳妇翠兰。

老太太那日昏迷之后,到今日已经整整昏睡了七日。

这七日的时间,丁至孝一直床前床后伺候着尽孝,俨然比二老爷和三老爷还要尽心,加上丁至孝与老太太相似的眉眼,他们就更加相信他真有可能是老太太的亲生子了。

商三老爷与商二老爷一商量,一方面派了人去丁至孝的家乡探查,另一方面则是拨了府里的院子给丁至孝一家居住。

丁至孝与三个儿子被安排在外宅。

他媳妇翠兰则是带着两个闺女住在内宅。

翠兰所居住的荣院与红绣的馨苑距离不远,加上对于红绣她早有耳闻,她又是个爽朗的人,这下逮着了机会,一来二去,倒是与红绣熟络了起来。

表婶,您来了。

因为对外不好说丁至孝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就只说他是商二爷的表哥,是老太太姐姐家的儿子。

翠兰笑着点头,因为常年劳作而粗壮的身子包裹在锦缎裘袍中,头上点缀珠翠簪子,有那么些贵气逼人的意思。

好似这么一妆点,人都年轻了不少。

我在屋子里闲着没什么事儿,就到你这来走走。

看见商少行,翠兰脸上笑容灿烂,毫无避讳之意的拍了拍商少行肩膀,笑道:三少爷好人才啊。

商少行自然知道丁至孝家的就是这样的性子,从前丁至孝也没少与朋友们抱怨媳妇是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

可是看惯了尔虞我诈,看多了那一张张精致面皮下藏着的丑恶嘴脸,如今他倒是颇为欣赏这样粗犷的女子。

更何况她是他亲信的媳妇。

当下笑着道:表婶见笑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快屋里请。

三人说笑着进了暖阁,地当间的青铜兽面香炉里熏着商少行喜爱的松柏香,杜鹃、丹烟和梅妆三人上前给主子们添的添茶水,递的递手炉,忙活了阵子,这才坐定了。

红绣笑道:表婶儿今儿个怎么没带我两位表妹来?嗨她们那没见过大世面的,老实儿的在屋子里呆着嗑瓜子,免得出来叫老2家的瞧见了,又要揶揄我一番,我不耐烦跟她吵。

翠兰说的直言不讳,显然是不懂大户人家的内斗,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

商金氏那样八面玲珑的人,谁都能糊弄,在翠兰面前却是发不得虚的,翠兰是个直性子,商金氏只用疙瘩话敲打了翠兰两句,翠兰便直接与她翻脸,闹的商金氏好生没脸。

倒真是应了那句秀才遇到兵了。

可这个兵正和红绣的意。

头先听说了咱们南楚国的第一个女官,我当时就竖大拇指啊,当真是好才华,给咱们娘儿们争了气,长了脸,可谁知道啊啪的一拍大腿,这么给娘们争气的竟然是我家那杀千刀的亲戚,这上哪儿说理去。

哈哈……翠兰又开始东拉西扯的与红绣话家常。

红绣性子温和,又不讨厌翠兰,再加上翠兰言语中爽快的很,好些用词虽然粗鲁,可都带着乐子。

红绣听的有趣,中间随声附和几句,就能叫翠兰谈性大发。

这么闲聊了一会儿,天色就有些暗了。

翠兰说了会子话,觉着在院子里憋了一天的闷气都散出去了——在村里干活,种田上山洗衣裳的,都是与邻里邻居的说说笑笑,哪知道到了城里,进了大宅院,就只有那么一层光鲜亮丽的皮色吸引人,里头的人却个个都是榆木疙瘩,开不得玩笑说不得话的,也只有面前的美人儿和她的心意。

小姐,赵姬小姐来了,这会子正往馨苑来。

外头花儿报了一声,行礼退下了。

一听红绣有客人,翠兰也不是不识相的,站起身笑着道:好啦,我再到四姨娘拿去扯一会子,往后再来看你。

红绣给杜鹃使了个眼色,杜鹃立即会意,从一旁的双扇红木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双手捧着送上前去,恭敬的道:表姨太太,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小心意,还望您收下。

哎呀,这可怎么好。

翠兰双手接了杜鹃递上来的盒子,当下打开来瞧,红色的绒布上,躺着一对纯金镶红宝石的蝴蝶丁香。

翠兰虽说不是贪婪的人,可是但凡是女人,能对漂亮的首饰有抵抗力的又有几个?再者说之前红绣听商少行说过,在他此次重用丁至孝之前,翠兰他们家里也不过是寻常庄户人家罢了,三个儿子唯有次子是识文断字的,长子和三儿子都是在家务农,这在南楚国来看,不过是普通的小康之家罢了。

送三夫人,她选了最好的茶叶投其所好,但送翠兰,茶叶便有被牛嚼牡丹的可能,还是真金白银的最实惠。

红绣站起身来扶着翠兰的胳膊,道:表婶来了这么些日子,红绣前思后想的,才想到送这对丁香做礼物,您可别嫌弃。

怎么会。

翠兰当下摘了耳垂上的银累丝耳坠,换上了这对纯金镶红宝石的,感觉到与白银不同的重量,喜悦的摇了摇耳坠儿,笑道:好看吗?这对丁香与婶今儿个穿的褙子正配呢。

那就好。

表婶先谢谢你了,回头瞧着合适的头面,我也送你。

红绣失笑,如此直爽的人,叫她心里好生喜欢,心说你只要多欺负欺负商金氏就算谢谢我了。

与商少行并肩,二人一同出了馨苑。

刚走到门前,却见一台蓝布绒面的小轿停在了一旁,赵姬身上穿着素色的棉斗篷下了轿子,与正离去的翠兰点了下头。

红绣笑道:赵姐姐怎的大晚上的来了?赵姬并没瞧商少行,下了轿子目光也只盯着红绣,亲热的道:红绣今儿个不出去走走?不给红绣回答的时间,又道:听说待会城里要放烟火,我自打来了南楚国,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盛会。

每日只忙着刺绣,无暇分,身,今儿个我倒是想给自己个放个假,妹妹是我在南楚国唯一的挚友,想请你陪着姐姐到街市上转转夜市,看看烟火。

赵姬的一句话,既说了自己背井离乡,又说了自己为韩氏工作卖力,还打了人情牌,若是红绣说不,还真显得她不通情理了。

也好,不若让三少爷与咱们一同去?商少行刚要点头,赵姬却拉着红绣的手道:咱们姊妹出去,带着男人家家的做什么。

说的倒是与红绣特别的亲。

红绣也不好强拉着商少行去,只能点头,回身吩咐梅妆去给她取棉衣斗篷来。

不多时,就见梅妆捧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出来,还为红绣带上了镶红宝石的白绒毛昭君套。

这一装扮,直显得她贵气清泠,如雪仙子临凡尘。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二十九章 当街被调戏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二十九章 当街被调戏赵姬望着红绣,自觉得脑子有些不转个儿,一句话脱口而出:妹妹穿这样出去,不违禁吗?即便再富贵,出门再排场,在南楚国,寻常百姓也是不准当街锦衣华服的。

红绣不等说话,梅妆先是一笑:赵姬小姐忘了,我们小姐是朝廷二品大员,再说了,没做官之前太皇太后就赐小姐锦衣玉服行走的特权了。

显摆之意明显。

赵姬无语,她是昏了头了才自取其辱。

红绣一身清泠华贵,她自己却只能将锦缎的袄裙穿在里头。

即便容貌再出众,人也是要看三分打扮的。

这么一瞧,倒显得红绣像个公主,她成了公主的美婢。

行了,丹烟随我出府去,杜鹃,梅妆,你们若是也想玩就也出去吧,不过不是同我一起走,要不就叫上福全儿那小猴儿。

询问的目光看向商少行。

商少行笑道:我自会处理,你去玩的开心点。

嗯。

红绣笑着应了,刚要转身,商少行却拉住了她,抬手为她整理了一下白狐裘的领子。

正了正头上的凤鸣钗。

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能融化漫天的冰雪,仔细些,可清楚了?红绣笑着点头:我自然省得。

又不是总角孩童了。

我走了。

回过身,拉着面无表情的赵姬分别乘上轿子往府外去。

一路颠簸,赵姬面沉似水。

将红绣和她的丫头都诅咒了好几遍,心说瞧你们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出来。

到了府门前换乘马车,红绣与赵姬坐在车厢里,确如亲姐妹那般说说笑笑。

丹烟跟在马车外头,听的直摇头,心里明白小姐定然是耐着性子与赵姬周旋的。

对于一个始终都对三少爷存了心思的人,她都烦的紧,更何况是小姐。

赵姬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三少爷对她的排斥之意她一个外人都瞧得清楚,赵姬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似的,今儿个瞧她来找小姐,那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待会可得仔细盯着小姐,她指不定耍什么花招呢。

马车行至于正街,便再也走不进去了,大街上人山人海,立两旁悬挂的彩灯将街市上照的亮如白昼。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欢笑声,大人的叮嘱呵斥声不绝于耳。

红绣与赵姬双双下了马车,看着这热闹的夜市,只觉得一阵感慨。

看来老百姓,还是真心向往和平的。

一个和平条约,便叫整个圣京城提前过了一次新年。

也难怪朝中那些老酸儒总是与她过不去。

谁叫她研造部研制的是破坏和平的武器呢?他们也不想想,武器用好了,也是用来维护和平的。

红绣妹妹妹妹啊?瞧你,都看的愣神了,咱们走吧。

往前头去。

好。

赵姬与红绣并肩而行,一路往人群里走。

丹烟紧随在后,步步紧跟。

而红绣不知道的是,此刻跟着自己的人还真是不少,京畿卫叶潋清带着两名随从,自打红绣出了府便跟上贴身保护了。

商少行更是派了两个信得过的远远护着。

商少行自己,更是带了商福全和杜鹃梅妆,后脚就出了府,与红绣距离的不过就几十丈远。

红绣与赵姬一路往前,东瞧瞧西看看,越是临近城门楼,越是觉得拥挤的厉害。

不多时,尽管丹烟紧跟着,也还是被挤开了,隔着红绣四五个人远。

更别提叶潋清等人。

此刻他们被人潮拥的与红绣隔开一大段距离,往前走着,须得伸着脖子才能隐约看到她的背影。

瞧,那有卖糖人的,妹妹,咱们也买两个尝尝。

好啊。

想不到赵姬还有如此童心未免的一面。

二人好容易挤到一边,买了两个糖人。

两个绝色美人,一人举着一个烫人往人堆里挤,真称得上是一道风景。

我年幼的时候,就幻想能在新年的时候穿件新衣,吃个糖人。

那时候真是觉着糖人是世上最美味的。

赵姬语气怀念,目光放在琥珀色的糖人上,盈满了哀伤:只可惜,现在我可以想穿新衣就穿新衣,想买糖人就买糖人,心情却变了。

赵姬突然而来的伤感,让红绣的思绪也飘远了。

她不免想到了自己在现代的童年。

虽然脚步还在往前挪动,被动的被人拥挤着,可突然而来的大力,却让溜号红绣险些摔倒,手上的糖人,一不小心撒手而出。

哎呀,妹妹赵姬急忙扶着红绣。

好容易站稳了身子,背后突然走上来一人,粗声粗气怒不可遏的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啊我新换的衣裳红绣一看,立即无语了,她的糖人正黏在面前这位汉子的胸口处。

可粘的也巧,这汉子外头披着对襟的大氅,里头露出了蓝段子的袍子,糖人就正好站在蓝段袍子上。

对不住,您的衣服我赔给你。

赔?你赔得起吗你中年汉子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老子这件袍子可是绣妍楼的瞧瞧,并蒂玉兰花的标识你不知道?快速的掀了一下大氅,汉子将一直沾着的糖人摔在地上。

红绣心里百般滋味,她是绣妍楼的老板,怎会看不出那件袍子是个仿造品?只不过人家能以绣妍楼并蒂玉兰说事儿,她心里很是欢喜罢了。

这位公子息怒,您的衣裳多少银子,我照赔就是。

红绣好脾气的说。

那汉子却不依不饶,竟然俯身,抬起黑乎乎的大手往红绣脸蛋上摸来: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娘子,你要是将自己赔给我,陪我吃顿酒去,我不但不让你赔银子,还给你银子,你看如何啊。

随着汉子的接近,红绣被冻的嗅觉迟钝的鼻子,也闻到了他满身的酒气。

当下厌恶的别开脸。

才刚要说话,赵姬竟然一把将她拉在了身后护着,指着那汉子鼻尖骂道:你这登徒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还想调戏民女不成我跟你家小姐讲话,你一个丫头搀和个屁给老子滚开汉子抬手一挥,赵姬就倒退了好几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章 赵姑娘,你乌龙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章 赵姑娘,你乌龙了……赵姬美目一转,心里赞了一声丫头的办事能力,竟然能给她找到演技如此之佳的小混混。

她的一百两银子就算没有白花。

你这个登徒子,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仔细我去衙门告你站稳了身子,赵姬再一次挡在红绣跟前,要做就做全套,反正自己雇来的人也不会真将她如何,而且被说成红绣的丫鬟,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火大。

中年汉子双眼圆瞪,心中好生不快,才从赌坊出来输了大把银子,衣裳被弄脏,如今调戏个小妞儿还被人拦着,抬起大手一推,赵姬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你爷爷我对于汉子的行径,周围老百姓虽说瞧见了,可看他块头大,穿的好,也是敢怒不敢言,纷纷担忧的望着红绣和赵姬,即便有想见义勇为的,也被一直向前拥挤的人潮推了开去,有了挤不过来的理由,又有谁会给自己揽麻烦?你,你推我这一下真是摔疼了,赵姬的尾椎骨磕在结了冰的青石砖地面上,疼得她银牙紧咬,演戏罢了,做什么要这么逼真?只要撑到三少爷来看到她对红绣有多么好就行了啊难道是紫苏那个蠢货没说?红绣狐疑的皱眉,赵姬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异样。

但也无暇细想,俯身去将她扶了起来。

她倒是不怕的,因为她知道叶潋清的人就在附近,估计是太拥挤给涌散了,马上就会赶过来。

这边动了手,人群立即往两边散开了一些,可是奈何人潮汹涌,即便是散开,前面的老百姓还是被后面的人推的往前拥去。

小娘子,怎么样,跟了爷爷就不让你赔衣裳了。

爷爷还给你银子,哈哈那汉子瞧着红绣映衬在雪白毛领和昭君套下的白嫩脸蛋,色迷迷的抬手又往她脸上摸去。

或许酒精作祟,一时间都没细想为何她能穿的如此华贵。

红绣蹙眉后退,心道叶潋清怎么还没来,刚要扬声喊人,谁知赵姬这时又如方才那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住手再敢上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尾椎骨疼的要命,赵姬气结,心里想着一百两她只给一半,谁让他下手这么狠我**母亲的,滚开大汉抬手指着赵姬。

赵姬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你再敢骂一句滑嫩的脸蛋没摸到,手还被个娘们给打开了,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做人。

汉子气结的挥出一拳,直奔着赵姬的鼻梁而去。

啊!赵姬就只觉眼前一花,鼻梁又酸又疼,热流顺着鼻孔流了下来,抬手一抹,满手的血,赵姬捂着鼻子嚎叫:啊杀人了,杀人了赵姐姐红绣也想不到大汉居然会动手打人,忙扶着赵姬退开,借着彩灯她清楚的看到赵姬的鼻梁外在一边,青青紫紫的,鲜血往下淌着,格外瘆人。

臭娘们,你还敢喊我打死你大汉似乎找到了宣泄情绪的突破口,大掌一挥,又要往赵姬身上招呼。

但才刚抬起手,便觉得无论怎么用力都出不了拳头。

迟钝的回头一瞧,一个穿了玄色大氅,腰扎玄铁狮头带的小白脸已经攥住了他的拳头,不费吹灰之力的使劲往后一掰。

汉子还想较劲,可是不知为何,在这人的控制之下,往常引以为傲的力气到此刻如同完全消失了一样,胳膊被掰的生疼:啊,住手,你小子算什么东西,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是什么人叶潋清哼了一声,手上使劲,将人扔在了一旁,还给他一句:你也不打听打听,你要动的人是谁来人,将他给扔进大牢里,先关上十天再审是两旁有人应声,随手将汉子五花大绑起来。

关上十天?那还不去了半条命?汉子惊恐的大吼:你凭什么关我放开,你们要当街草菅人命吗这可是天子脚下。

正因为是天子脚下,你竟冒犯诸葛大人才罪无可恕。

押下去叶潋清发话,两旁随从听命。

因为闹得太凶,人群围城了一个小圈子,造成了堵塞。

叶潋清对红绣抱拳行礼:诸葛大人,卑职保护不周……我没事的,今日人多,也怪不得你。

红绣指了指仍旧叫的如同杀猪一般的赵姬,道:还是紧着给她寻个医馆瞧病吧。

我看她的鼻梁断了。

是,卑职遵命。

在外人面前,叶潋清永远谨守身份礼法,给红绣做足面子,红绣已然习惯了,由叶潋清护着,赵姬由另外一名京畿卫扶着,一行人挤出了人群。

才刚到路旁,就见丹烟好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鬓松钗池的衣裳宁歪着,气喘吁吁的到了红绣跟前,紧张的道:小姐,您没伤到吧,没事吧?我没事。

奴婢刚才被人群拥着,眼瞧着那个人要轻薄你,却无计可施。

看向仍旧在哀叫的赵姬,目露感激之色,丹烟福了一礼:多亏了赵姑娘相救,小姐才能毫发无伤。

奴婢谢您了。

赵姬疼的面容惨白,五官扭曲,已经无暇去回应丹烟的谢。

红绣抿唇一笑,也不多言,只道:叶大人,劳烦你命人送赵姑娘去医馆吧,咱们回府。

诶?丹烟惊异的望着红绣。

赵姑娘救了小姐,小姐为何连陪着去医馆都吝啬?叶潋清是极为尊重红绣的,她的话说了,他自是会照办,点头道:好,卑职立即吩咐下去。

这时候,就在他们所站位置对面的酒楼楼下,一个身着对襟长棉袄的中年人站在台阶上抻着脖子往红绣这头张望。

奇怪了,怎么他还没来,赵姬姑娘就已经受了伤了,他收了人银子自是要替人办事的,事儿没办,银子怎么好拿?难道赵姬姑娘还雇了旁人?刚一这么想,就见对面那个身穿着玄色官府的青年锐利的目光射向自己。

中年人一惊,赶忙下了台阶往人群里挤去。

叶大人?红绣叫了叶潋清好几声都没见他回答,便轻轻推了他胳膊一下。

叶潋清回神,望向红绣便马上将目光移开,大人,您不预备再走走了?城门楼那边的烟火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不去了,累了。

语气疲惫,与其说是身体累,不如说是心累。

丹烟看着红绣疲惫的神色,沉默着上前搀着她的手臂,主仆二人在前,叶潋清在后,捡了僻静的小路往他们停着马车的方向去。

丹烟一路撅着嘴不说话,红绣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丹烟,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跟着红绣这么长的时间,他们虽然是主仆,可感觉已经如同一家人一般,丹烟往常也是有什么话就会直说的。

红绣一问,她当下直言道:小姐,奴婢觉着赵姬姑娘护着您受了伤,您只让旁人送她去医馆,看都不看她,很不仗义。

说罢低下了头。

叶潋清闻言一笑,很新奇红绣主仆的相处方式。

红绣摇了摇头,道:她若是真的为了我受伤,我去她榻前伺候都是应当的,只可惜,她心术不正。

小姐,您的意思是……方才的汉子有可能是她雇来的,只是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岔子,那人竟然下了狠手,亦或是她一开始就想让那汉子下狠手,好让三少爷觉得她为了保护我付出很多,对她感激,也对她心疼。

小姐,您凭什么这样认为?赵姬对我的好太反常,而且她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不适合她。

红绣疲惫的叹了一声,前方已经能看到她的马车,不过马车旁边多了一行人,正是商福全。

福全儿?红绣主子。

商福全给红绣行了礼,笑道:少爷去前头寻您了,让奴才在这儿侯着您。

心中一暖,就知道商少行不放心她。

红绣转身,往人群中张望。

商福全笑道:红绣住子,您上马车暖和暖和,若是在找进去,怕会和少爷走差了。

也对,外头冷,福全,你也上车吧。

奴才皮糙肉厚的,怕什么冷呢。

商福全为红绣搬了垫脚的凳子,红绣在丹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丹烟则与商福全在外头说笑着。

叶潋清则是不知隐身于何处去了。

不多时,商福道:红绣住子,少爷回来了,三老爷一家人也在。

红绣一听忙下了马车,脚刚沾地,就瞧见商崇宝携夫人商曾氏与商少行并肩而来,后头跟着一应奴仆,将嫡长子商少云保护在其中。

三叔,三婶。

红绣笑着上前行礼。

就见商曾氏披着大红烫金的锦缎斗篷,胸口上是烫金的并蒂玉兰标识,头上戴着金色的昭君套,衬着一张描画精致的脸,艳丽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红绣遂笑道:想不到二婶竟不声不响的拍下了我绣妍楼冬季的新款斗篷。

您怎的不语红绣说一声呢,我跟您做一身就是,何苦还花那些银子。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一章 指鹿为马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三十一章 指鹿为马那怎么成,你也是做生意的,再者说,我是真心欣赏你的手艺和设计,虽说银子不代表什么,可不付银子,岂不是不尊重你的劳动了?商曾氏拉着红绣的手,如连珠炮一般阐明了想法,拉了拉身上的披风,道:红绣你有所不知,那日我可是好容易才拍下这件斗篷呢,并蒂玉兰的标识如今可是咱们贵妇圈子里必不可少的,是身份的象征,谁若是连绣妍楼的衣裳都没有,那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说起话来就是熨帖,明知她话语中含着吹捧与拉关系的意思,红绣还是忍不住笑了,打趣道:三婶儿这伶俐的嘴,可真是个宝。

商崇宝笑道:所以我才常常吃她的排头。

商曾氏就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二人之间的默契与感情不言而喻。

虽然商崇宝并非只有她,但是对她的感情却是真的。

拉过身后的商少云,商曾氏轻点他的额头,道:还不给你红绣姐姐行礼。

红绣姐姐安好。

商少云拱手行了一礼,送上一个微笑。

他是个漂亮孩子,长相完全继承了其父母的优点,别看才九岁,言谈举止已经像模像样,可见家教甚好。

红绣心思一转,拉着商少云的手问商曾氏,少云可曾上学?最近心都玩的散了,你问他上不上学。

商曾氏宠溺的白了儿子一眼。

商少云吐了下舌头,道:是想上学的,母亲最近正在给我物色先生。

红绣笑道:姬神医的弟弟姬寻辰年方八岁,如今正住在我那,我花大价钱,请了圣京城有名的程先生来给他做师傅。

走到商曾氏跟前,又道:三婶,我瞧少云是个好苗子,上学堂去读书,与一大群人一块念书,先生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不如让他与寻辰一同去读书,一来,他们俩年龄相仿,比较不会寂寞。

二来程先生教导他们两人,也能顾及的周全,都是一家人,在一起还比较自在。

寻辰那孩子太安静,也太寂寞,红绣总想着给他找个伴读。

如今虽然没有找到好的人选,先给他找个同窗也不是坏事。

程先生是圣京城出了名的先生,曾经教导出好几位状元、榜眼、探花,商曾氏也是打听过的,她对商少云寄予厚望,自然希望他能够早日成才飞黄腾达,如今有程先生教导,还能与神医的弟弟建立友情,更能与红绣拉近关系,这是一举几得的好事。

与商崇宝对视了一眼,商曾氏喜道:这当然好。

只是怕给你添了麻烦。

怎么会。

红绣拍拍商少云的脸颊,道:少云早慧识大体,怎么会添什么麻烦,再说咱们都是自家人,莫要说那些生分的话。

二人相视一笑,瞧着亲近了许多。

商崇宝瞧瞧夜色,又看了看川流不息的人群,莫名的一阵难受,叹了一声。

说笑的两人禁了声,商曾氏拍拍商崇宝的手,道:老爷,你放心,母亲她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商崇宝强笑道:我只是想到咱们在这里说笑,母亲却缠绵病榻,一连昏迷了这么写日子都没醒来,心里觉着甚为气苦罢了。

年纪大了,又不知道该放权的放权,还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去,这也怪不得旁人,可是……哎红绣和商少行对视了一眼,听商崇宝的话中之意,似乎对商二爷颇有些不满。

若是他知道这事情的真相,怕是会记恨他们一辈子的。

闲谈了一阵子,约定了让商少云去馨苑念书的时间,商三爷一行便回府去了, 红绣目送他们的背影,见左右没了外人,才道:赵姬姑娘被人打了,这会儿怕是在医馆疗伤。

只是这么说,并没有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商少行漠不关心的点头嗯了一声,双手扶着红绣上了马车,随即自己也坐上来,将黄铜雕花的暖手炉递给她,又从一旁拿了一直温着的参茶倒入白瓷盖钟里递给红绣。

马车缓缓起步,从僻静小路往商府方向去,红绣端着茶盏,眼睫被热气氤氲,喝了一小口,一路暖到心里,听着外头踢踏的马蹄声和木质车轮的滚动声,心也安定下来。

少了些阴郁,多了些释然。

放下茶盏靠在商少行肩头,红绣道:修远,赵姬今儿个手上,我怀疑她特意为之。

先前她并不说明,是怕商少行觉得她污蔑赵姬。

可现在想来,遇见事了,情人之间要相互信任,而不是避讳许多,更不能相互试探。

商少行当然不止红绣心里到底想了什么,只是点头道:她心思缜密,是当真做得出来的,不过咱们面儿上也的过得去,你就佯作不知,防着她一些吧。

明儿个我让福全帮我预备一份礼给她送去。

想不到商少行如此轻易的信了自己。

红绣惊讶的坐直身子看向他:修远,你丝毫没有怀疑吗?怀疑什么?商少行再次挑眉。

红绣道:怀疑我故意抹黑她啊。

商少行揉揉红绣的额头:怎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赵姬心思细。

可与你相比,那是天壤之别,你这样聪慧的人,瞧出她的破绽,并且信任我对你的感情告诉了我,我又怎么可能怀疑你。

就算是发生什么事,你们两人在我面前各执一词,我也会信你不信她的。

她算什么人,与我有没有关系。

红绣感动的微笑起来,庆幸自己没有试探,而是直言不讳的将想法说明。

商少行笑着搂着她的腰,让她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才刚三叔说,他已命人去向乡下查实了,丁至孝所言没有一句假话,他当真有可能是老太太的亲生子,还与我商议该如何处置。

红绣闻言笑了起来,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颠倒黑白,这世上若你称第二,还哪有人敢称第一?商少行苦笑:绣儿,你当我是愿意的么。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要干什么收费章节(20点)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要干什么当然并非愿意,红绣心底里是知道的,商少行这样良心未泯的人,当真是无法心无芥蒂的对敌人下狠手,即便对方真的是十恶不赦。

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平息了下情绪,红绣笑的柔和,语调更是软弱春水,修远,做了便是做了,也是那些人罪有应得,若让坏人安生过好日子,让好人受罪,岂不是对自己不起?别想那么多。

她似乎总能知道自己心中的纠结从何而来,或者安慰,或者开解,寥寥数语就能让他如沐春日暖阳中一般,只觉得熨帖。

从身后搂着她的腰,亲吻她的脖颈,绣儿,你说若是哪天我没了你,可怎么好。

红绣一笑:世事无常,只需珍惜眼下便是,想那么远做什么。

患得患失的,不是我辈作风。

一句话听着似是豁达,可何尝又不是一种无奈?一路二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相互依偎着。

商少行身上很暖和,红绣靠着他的肩膀和手臂,不多时就昏昏欲睡。

商少行低头吻她的嘴唇,后又在她耳畔轻声道:睡吧,回去我叫你。

嗯。

红绣换了个姿势,面朝着商少行的身子侧身睡了。

再次醒来之时,她躺在自个儿的床榻上,看着雕花木窗外头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甜蜜笑着斥了商少行一声:还说叫醒我,还不是我自个儿自然醒。

听见里头的动静,丹烟披了件褙子走了进来,笑望着红绣,道:小姐,您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卯时三刻了,小姐昨日睡的可安稳?语气揶揄。

红绣一想昨日她在马车上睡着,回府这一路上必然是被商少行抱回院子里的,路上定然有不少下人都瞧见了。

这会儿外头还不知要怎么传,不免红了脸,又在心里嘀咕了两句,也不接丹烟的话,掀被子起了床。

丹烟扬声向外头吩咐,小姐起身,热水伺候。

是。

门口有细声细气的应声,几名小丫头鱼贯而入,端了盥洗用的热水来。

杜鹃也进了门,与丹烟一同伺候红绣洗漱更衣梳头,不多时便换上了一身窄领对襟收腰的秋香色押银线的棉褙子。

又披上浅碧色的锦缎镶毛领子的棉斗篷,红绣紧忙往外头去。

小姐,您还没用早饭呢。

梅妆端着食盒迎面而来。

红绣往后院走,头也不回的道:我去瞧瞧小公子起身了不曾。

你们不用跟着。

左右没出了馨苑,丫头们便应声去摆饭了。

红绣到了后院,这里没有伺候的下人,因为商少行要教导寻辰功夫,不允许人来打扰。

往厢房去,未等接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话声:腰挺直,小腿用力。

对。

每天就知道叫我扎马步,跑跑跳跳的,什么都不教给我,我红绣姐姐还将你说成了侠客,我看你是什么都不会,懵我们的……说你你就不说话,回头我告诉我红绣姐姐去练功时候要凝神静气,一心一意。

我偏要说你抢走我红绣姐姐,是个坏人,待将来我长大了一定将红绣姐姐抢回来,看你还得不得意到时候你都是老头子了,红绣姐姐才不要你不能收敛心思一心练功,再多蹲一炷香。

你你坏人……坏人……红绣听的好笑,寻辰这孩子平时看着酷,可事实上与相熟的人,他的话是蛮多的。

看来他与商少行也算混的熟了。

今日商少云会来,同龄人之间共同语言更多吧。

她不希望寻辰的童年毫无颜色,有朋友的童年才美好啊。

正胡思乱想,突听得里头传来商少行含笑的声音:外头的小猫儿,要偷听到什么时候去?红绣闻言一笑,推了门进去。

才知道修远功夫了得,我脚步这样放轻,你还察觉的到。

不待商少行说话,寻辰便撇撇嘴,道:红绣姐姐你别被他骗了,才不是他功夫高,而是你身上特殊的香味儿飘了进来。

我都闻到了。

说话时候,寻辰仍旧在认真蹲着马步。

红绣了然一笑,低头看了看自己拿来做压裙用的卓荦香囊。

丑的要命,扎得她心疼。

调整心情,红绣笑着道:寻辰,今**会有个同窗来府上和你一同学习。

他叫商少云,你们须得好好相处。

商少云?寻辰蹲马步蹲的腿发抖,但仍忍着不动,僵硬的看向商少行:你的弟弟?是我堂弟。

哦。

寻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红绣站在一旁,也不催他们两个,别看寻辰年纪不大,可他脾气犟的很,让他蹲足一个时辰的马步,那便是雷打不动,少一会都不成的。

眼看着沙漏的沙流尽了,到了时间,三人才到了前面花厅,一同吃了早饭,期间说说笑笑。

温馨的如同一家人。

少爷。

才刚端上餐后的茶点,商福全便到了门前,道:兰思院的人去外头传话,说老太太醒了。

哦?不过,才刚醒,又晕过去了。

红绣一怔,为何?表姨老爷一直在床前床后伺候着,老太太才一睁眼,表姨老爷就叫了声娘,老太太两眼一翻,又晕了。

……红绣低下了头,她知道这会子不该笑的,可她就是憋不住。

商少行倒是一本正经:可曾看了大夫?回少爷,大夫已经来了,正在兰思院呢,老太太这一晕,兰思院都乱成了一团。

那我该去瞧瞧。

商少行匆匆喝了半盏茶,站起身道:绣儿,待会你代我选样补品礼物差人给赵姬送去吧。

你今儿个还去当差吗?红绣站起身,自然而然的为商少行整理衣襟,笑道:我是要去的,不过会晚一些,皇上快回京了,好在我手头的事儿也没有耽搁,交的了差。

只是觉着不安。

为何不安?商少行扶正红绣鬓边的几朵梅花簪子。

太子最近几日,太过沉寂,与前一阵子的表现完全相反。

事出异常必有妖,我担心他……怕说出来引人担心,红绣却是有些后悔直言不讳的,不过心中的不安一直就那样藏着,不与商少行说,又能说与谁?商少行蹙着眉头,明了红绣的意思,其实这件事,他又何曾不担心?放心,你身边有京畿卫保护,我也会加派人手的,不会有事。

毫不避讳旁人的将红绣揽入怀中,安抚的顺着她的长发。

任何事情都没有她来的重要,老太太那边就昏着去吧。

修远,是我想的太多。

红绣闭着眼将自身重量都交给他,分析道:皇上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不在圣京城这段日子,既然是要太子监国,那么太子便在皇帝的考察之内,怕是他每日做了什么都有人拟成折子快马加鞭的送至边关,太子对我的拉拢,他是心知肚明的,太子若是真敢对我下手,第一个不饶他的便是皇上。

他还是想要那位置的,必定会有所顾忌,所以咱们都不必担心。

明明自己怕的要命,却反而来安慰他。

商少行怜惜的拥紧了她,每当这时刻,他都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大,如何就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能让她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好了,快些去吧,晚了二婶又要嚼舌头,说你不关心老太太。

红绣笑着离开他的怀抱,推着他出了门。

商少行眷恋的回头看她,叹了口气。

他看过老太太还要去绣妍会所那边,而红绣接了少云也要去当差,又一整天见不到面。

见他期期艾艾的眨巴着水蒙蒙的凤眸,红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得哄孩子似的道:快去吧,晚上见。

一句话,就让三少爷笑逐颜开,连忙点头怕红绣反悔似的,快步往外头去了。

惹得商福全跟在他后头忍不住窃笑不已。

※※※※圣京城西侧三十多里,临着翠微山有一个小村落,在早些年还有人居住,只不过因着这村落曾经闹过几次狼,常常有小孩出了门就失踪,几日后在山上树丛中发现被掏空了内脏的尸首;汉子们出去干活,又尝尝发生横事,不是跌断了腿就是摔断了腰,这村子里的人就请了位会看事的道士来。

这一做法,真的发现了妖孽,正是村头胡大娘家的小儿子小宝。

村里人迷信,便连同村长地保等人,合计合计,将当年才七岁的小宝儿架上了柴火,烧死了这妖孽。

不出一年,胡大娘就因为想儿子而一病不起,离开了人事,小宝儿十岁的姐姐没了主心骨,也叫人牙子拐了去,不知卖到哪一处青楼娼馆。

本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可村子里,却开始闹起了鬼。

每每有孩子妇人一个个吓的失魂落魄,细细算来,却都是当初张罗着要烧死小宝儿的那些人。

找了道士,道士没法子。

村里人受不了整日担惊受怕,便纷纷搬走了。

时隔十三年,村子已然成了荒村。

土坯房长出杂草,枯了绿,绿了枯,茅草房的屋顶也破败不堪,破落的小村里,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有邻村的人路过了,给这村子取名叫鬼村。

以至于村子原来叫什么,已经是没有人记得。

就是这样一个本该无人烟的鬼村,此刻村头胡大娘原先的三间泥坯房的烟囱,却冒出了炊烟。

一个蓬头垢面,长发纠结的干瘦的年轻人,正蹲在灶前往里头添柴火,拿着竹筒吹气,将炉火吹旺。

盖上了木质的锅盖,年轻人转身进了里间,看着炕上那个穿着一身红色沙袍,闭目养神的人,吊儿郎当的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别以为你救了老子一命,我就会收留你了待会你喝口热汤就赶紧走人嘿别以为红眼珠子就能唬住老子老子什么妖孽没见过话一说完,年轻人也有些无奈,看他破衣烂衫,大冬天的还穿夏天的袍子,虽说袍子质地是好的,可也不御寒啊。

加上他冷漠的神色,落魄的样子,他就只能往家破人亡四个字上面联系。

这么一想,年轻人还有些同情他。

一屁股坐在他身旁,道:我叫秋容,你叫什么?喂,我跟你说话死木头,看待会喝汤了你理不理我……秋容嘟嘟囔囔了半晌,都不见对方回答,气结的翻了翻黑白分明的大眼,空气中此刻弥漫着山鸡汤的香味,口水不自觉的分泌,起身往外头去,到了灶间掀开盖子,热气扑面而来,香味扑鼻。

可惜啊,没有葱花,好在还有盐巴。

脏手伸进怀里,掏出个小纸包来,抓了几粒盐扔进锅里搅合搅合。

将汤盛好,先不怕烫的吱溜着喝了一大碗,这才用她用过的那个粗陶碗盛了满满一碗的山鸡肉进了屋里。

可别说我忘恩负义,我这条贱命,也就值一只烤鸡的钱,你救了我,现在我请你吃山鸡,反正都是鸡嘛,也算是不欠你了。

说罢咣当一声,将碗放在了红衣男子身旁。

姬寻洛终于睁开了眼,低头看了看山鸡肉,冷冷的道:筷子。

嘿筷子?你瞧你那个落拓样子,还要筷子,用手抓不能吃啊俊容浮现一丝琢磨的神色,好似真的在想用手抓能不能吃。

半晌才点头,道:能。

然后抓了山鸡肉来吃。

秋容又一次翻白眼,感情救他的这位武林高手,还是个痴儿也难怪他有这么俊的身手,还落魄成这个样子,若是个正常人,怎么就不能换个地儿做个镖师什么的谋生计?正胡思乱想着,就见那容貌绝美的男子放下了空碗,竟问了个让她目瞪口呆的问题:我叫什么?你,你叫什么?你母亲的你不知道啊,还来问老子姬寻洛又蹙眉,他明知面前这人说话很不礼貌,可也不能怪他,只道:姑娘家的,说话要干净,温柔娴静做不到,也没有绝色倾城的容貌,可好歹要做个正常人。

说这话的时候,混乱成一团的脑海中,隐隐有个女子的形象,正如他所说的那般温柔娴静,绝色倾城。

到底是谁?秋容面红耳赤:你,你说谁是个姑娘家老子是个爷们,正宗的爷们口出污言秽语,不是正经女子所谓,我天下第一神医,还真不出你是男脉还是女脉?你……说到此处,姬寻洛又是一愣,天下第一神医几个字顺口而出,好似是一种习惯。

可是,他到底是谁?秋容闻言捧腹大笑:你,就你,还第一神医?你要是会一手,何苦让自己像个乞儿比我还不如呢姬寻洛歪着头,乞儿,乞儿……脑海中又有什么浮出水面,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却有着一双特别明亮的大眼睛,眼中满含着温暖的将两个棒子面干粮递给他,说了句道长,您久等了。

道长?他是道士吗?为何他的脑子里乱麻一般,什么都捋顺不轻?双手抓住披散的长发,姬寻洛紧咬牙关,状似癫狂,他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秋容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这人莫不是疯了?可别伤了她哆哆嗦嗦的出了屋子,蹲在灶前继续捞山鸡肉吃,边吃便道:有的吃就行了,还训我?哼也不看看南边五省大旱,都饿死多少人了。

你还不谢谢我……吱嘎——外头传来柴扉被推开的吱嘎声。

秋容奇怪的站起身,鬼村里就她一个人,加上今儿个救了她的那个疯子,也就俩人,怎么还会有外人来?莫不是山上下来了野狼,闻到她煮的山鸡香了?这么一想,秋容紧忙奔回了屋子里,伸手去拉姬寻洛:喂喂你不是会武功吗,来野狼了,来野狼了快点出去弄死它啊你拉扯间,却听外间传来一个低沉的陌生男声。

姬寻洛,姬公子可在?姬寻洛?是谁?难道是在叫他吗?姬寻洛是他的名字?可为什么记忆中,总是有个温温软软的女声叫他洛寻。

寻洛,洛寻,到底哪一个才是他??这里没什么姬寻洛,你谁啊你见不是野狼,秋容也不怕了,叉着腰大叫。

一个魁梧黑脸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看着炕上的人,竟然激动的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主子孙靖总算找到你了主,主子……??秋容目瞪口呆,难道她还惹上什么达官贵人了?难怪他穿的袍子那么好的料子呢姬寻洛蹙眉,孙靖?你是谁?主子请你跟奴才回去孙靖谨记太子的吩咐,将戏尽量演的逼真。

其实若论演戏,太子府上下好多能人,只不过皇上看的紧,只有他的功夫能甩开盯梢的人。

这次的任务若是完成的好了,太子必定会有重赏,他定要向兄长证明,跟着太子才是明智之举,而三皇子又怎能与太子相比。

想到此处,他戏演的更加逼真,竟然哽咽了声音:主子,难道你不想为老爷和夫人报仇了么PS:事情发展到这里,越来越有趣了,哈哈~~看来我真有做后**潜质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兽性大发的小姬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三章 兽性大发的小姬红绣很累,这几日忙着做炮弹的威力试验,三皇子不在圣京城,她还要间或监督神机营的训练情况,当真是非常消耗体力。

可她乐在其中。

看着面前苍茫的雪原,身着神机营大红色冬装的三千人整齐的列于跟前。

她心中,有种指点江山的激情与雀跃,这的确是比做生意的感觉要好的多。

也怪不得那些人不住的要争夺那个位置。

这从京畿卫,五城兵马司,骁骑营中各抽取出的一千人的队伍,虽说三方人马都较着劲,管理起来非常艰难。

可当红绣将她结合前世所知的兵法进行改造,研究出一种新的,适合神机营作战的阵法公诸于众时,这些本来不服她一个小女子管的汉子,也各个都面露崇敬佩服之色。

红绣不想做出头鸟。

所以这种阵法,她只吩咐下去加紧训练,自己时常监督审查,却并未上折子禀报皇上。

这功劳,还是要三皇子去领好了。

申时三刻,天色渐渐暗了,零零星星的竞飘起雪花,且越来越大,无法继续操练,红绣便吩咐今日的操练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叶潋清撑着淡黄色的纸伞跟在红绣身后为她遮雪,道:大人,今日天寒,不如早些回府去休息,明日再去张府不迟。

红绣摇头,目光仍旧放在雪原操练场上整队散去的队伍上,道:皇上还有几日就回京了,我手头的事若是做不完,也无法交代。

叶大人,稍后回了张府,劳烦你去商府帮我传个话,就说我稍晚一些回去。

若是到了戌时还不曾回,八成就要住在张府了。

从前她皇命加身赶时间的时候,也经常直接住在张府。

叶潋清望着跟前纤细的背影,心中不免升起一些崇敬和庆幸。

如此骨若寒梅,性如松柏的女子,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

他何其有幸,能因着公事,常伴她左右?深吸了口气,叶潋清正色道:是,卑职遵命。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应红绣的要求,她的车架并没做太过华丽和复杂的装饰,外头瞧来是及其普通的,可里头却布置的非常舒适。

外头下着小雪,车内温暖如春。

红绣将狐裘脱了,只穿里头对襟圆领雪缎褙子,外头披着姬寻洛送她的火狐比甲,怀里抱着黄铜雕花暖手炉,捧着一本书卷斜倚在软枕上。

马车外,叶潋清带着其余京畿卫五人,马车前后护送着红绣。

即便车子寻常,可由京畿卫保护的马车,老百姓又哪有敢直视的,当然是见了便躲开。

从郊区的训练场到张府其实并不远,只不过今日风雪交加,路上积了雪,马蹄落在结了冰的路面上直打滑,速度自然慢了许多。

红绣也不介意,路途上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用来休息。

待会回了张府,恐怕只有吃饭才能闲下来了。

谁知这时,却突然听见外头有人惊呼了一声:什么人只见一红影在雪中,如鬼魅般飘然而至,叶潋清等人也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连拔刀出来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被来人点了穴道,骑在马上动弹不得。

任由马儿或者踱步或者原地不动或者向前而去。

叶潋清心下叫糟,强运功力想冲破穴道,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让红绣出了危险,那他真的是万死不辞。

可同时他也心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轻功卓绝,精于点穴功夫的高手?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啊大雪纷飞,能见度颇低,他好半天才认出,这人不是姬神医?外头的事情发生也只在一瞬。

红绣听见一声惊呼,便迅速掀起车帘。

叶大人,发生……话没说完,只觉得脖子一凉,红绣倏然长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人披着崭新的大红色锦缎棉斗篷,妖娆的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

长发挽于头顶,以金冠束住,一身干净整洁,贵气逼人,正眯着瞳仁赤红的桃花眼,抿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而他手中的长剑,也架在了她脖子上。

洛寻。

红绣哽咽了一声,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她想抓住他的手,问他过得如何?问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感觉到他释放出的层层杀气,她的话却一时间哽在了喉头,就只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时间,所有的一切仿若定格了,漫天飞雪之中,一身红衣的俊美男子手持长剑,抵住了白衣女子的咽喉。

姬寻洛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孙靖对他说过的话。

她妖言惑众,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包藏祸心,留下来也是个祸害。

她进谗言,害死你父母。

如果没有她,你还是第一神医,仍旧潇洒如仙,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你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杀了她,也是为民除害……一句一句,彷如雨滴落在湖面,虽然激起圈圈涟漪,最终却只换来平静。

姬寻洛也不知为什么,再听见她说的那一句洛寻之时,只觉面前的绝色女子格外熟悉。

他持剑的手开始发抖,他发现,他竟然下不去手。

可如果不能为父母报仇,那他还算是人吗?转念一想,这样天寒地冻的,不如把她扔进山里去让野兽吃了,也省的他来动手。

思及此处,手中长剑收起,姬寻洛一拎红绣的领子,将她从马车里拖了出来,然后毫不怜惜的扛在肩上,如来时那般,化作一道红影飞掠而去。

纷乱之间,其实也不过一瞬。

看在叶潋清,便是姬寻洛用剑指着红绣,红绣哽咽,姬寻洛便收回长剑,将人带走了。

想起上一次在街市上,姬神医是要杀了红绣的,他与他过招,却被他打伤。

如今红绣被眼看着带走,他的穴道被点,又无计可施,也只能干着急。

红绣被姬寻洛扛在肩上,她的胃部正好抵着他的肩头,疼的很,双手抓着姬寻洛的斗篷,生怕自己掉下来。

洛寻,你慢点,我怕。

姬寻洛沉默不语,只带着她往深山里去。

红绣头上的梅花簪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甩脱了。

一头乌发披散下来,因着被抗的姿势而倒垂着。

胃部一阵阵翻滚,绕是谁,保持这样的姿势也会想吐。

洛寻,你放我下来,好难受。

姬寻洛一阵纳闷,一个大恶人,被仇家给劫走了,还能语气平静的说话,丝毫没有害怕,她的心思到底是有多深沉?周围一片松树林,深山之中不见阳光,阴冷的如同黑夜降临,地上白雪映射着微弱的光,构造出一片诡异的气氛。

姬寻洛左右看看,似乎这里最合适,抬手一甩,红绣便如一袋大米似的,被扔在了地上。

啊手掌拄地,破了皮,有血流出来。

饶是红绣再傻,也瞧得出如今的姬寻洛不对劲,从前的他在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更何况是对她毫无怜惜的下重手?冷静,你得冷静。

红绣在心里告诫自己,想站起身,可腿摔得疼,索性就直接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姬寻洛,柔声道:洛寻,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些日自己你去哪了?看着他的衣着与气色,放心的叹了口气,悠悠道:我之前还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的,如今瞧着,终于可以放心了。

假慈悲。

红绣话音刚落,姬寻洛便冷冰冰的吐出这三个字来。

红绣心里一疼,含泪道:你恨我,原也是应当的,是我对你不起。

可感情是……果然,她果然是害死他父母的凶手姬寻洛并没听她后面的话,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对不起三个字上。

蹲下身来,平视着她,狠狠道:你进谗言,还得我父亲自刎而死,我母亲不愿受辱,投河自尽。

如今一句对不起就没事了吗啊?红绣微张着口,惊愕的看着姬寻洛,他是在说梦话?你在说什么啊洛寻。

你还想狡辩姬寻洛一把抓住她下颚,也不管她是否会疼,不在乎她雪白的肌肤上是否会留下淤青,惩罚性的收紧了手指,道:我现在就杀了你,给他们报仇两人近在咫尺,红绣看得到他眼中的狂乱和迷茫。

回想上一次街上的见面,那时候他显然神经错乱,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今日他却似乎换了个人,不但知道自己是谁,还知道自己的身世,居然来找她报仇。

红绣明了了,一定是有人利用了他。

到底是谁,利用了姬寻洛来杀她?难道是太子?趁着皇上没回来,让她死于情杀之中,似乎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红绣怒极的一歪头,强自躲开他的钳制,急道:洛寻,你醒醒,我是红绣啊。

你的父母健在,现在还在南阳,寻辰我帮你照顾的很好。

你醒醒啊洛寻?又是这种叫法。

姬寻洛心头仿若有羽毛刷过那般甜蜜,看着跟前女子一张一合的红唇,竟然忍不住倾身上前,循着她的嘴唇吻了上去。

他怎么能够亲吻仇人?可另一个声音又在叹息,似乎这个吻是他期待了一生的。

红绣先是怔愣,随后是害怕,一个没有记忆没有理智的姬寻洛,于她来说就如所有男人一样危险。

她用力的捶打他的肩头,向后仰头,想躲开他的吻。

可是奈何她力气不敌,最后被他按在了地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四章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洛寻,你醒醒,我是红绣啊,你放开我积了雪的地面,石子和树根咯的红绣背部生疼,此刻她已惊恐到极点,一面叫喊着一面推拒他的双手,双腿也不住的挣扎。

随着她的动作,雪缎的褙子被擦破了数处,狼狈不堪。

奈何她的力量,在姬寻洛的面前比一只小猫也大不了多少。

欺身而上,将她柔软的身子压在身下,细碎的吻落在她脸颊、耳垂和脖颈上。

属于女子特有的馨香和柔软的触感,每一样都在点燃他本能的yu火。

他要报仇,一定要报仇,为了使自己现在的作为更加合理,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这样对待她,就能更彻底的报了杀父杀母之仇?啃咬她的嘴唇,这种柔软香甜的触感,似乎是他期盼了一辈子的。

原本强霸的力道,在他没有察觉之时变成温柔。

红绣闪躲着,可无济于事,所有的叫喊都被他吞了下去,他已经有反应的下身抵住她的大腿,他的手扯开她领口的盘扣,锁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让她全身战粟。

屈辱,害怕,她从来想不到这些感觉她会在姬寻洛的身上得到。

眼泪流了下来,她不能让那个利用了姬寻洛的人得逞,这样对她不公平,对姬寻洛不公平,对商少行更加不公平。

心一狠,她用力的咬他的舌头。

唔舌尖又麻又疼,口腔充满满铁锈味,姬寻洛骑在她身上坐直了身子,用手一抹,手背上一道血痕。

你敢咬我怒极,第一个反应便是甩她一耳光。

姬寻洛的手高高举了起来,但在看到她散乱的长发,惨白的脸色,红肿的嘴唇,以及哭红的眼睛时,他的心不知为何竟然软了下来,高抬的手,怎么都打不下去。

洛寻……我是红绣,我是红绣啊。

见他目露不忍,红绣隐隐看到了希望,将三分的疼痛表现出十分,眉尖紧蹙着呜咽出来。

就赌他的良知未泯,赌他的不忍心。

果然,姬寻洛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单膝跪在她身旁,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紧紧将她搂在怀里,莫怕,莫怕,我不会伤你的。

嘴里喃喃着这些话,姬寻洛的眼神变的格外混乱。

说出这话完全是不经过大脑自然而然的,闻着红绣身上熟悉的卓荦香味,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个女子,何该就是要好生宠着爱着,用那种能软化春雪的温柔声音与她说话,为她遮风挡雨的。

好似命中就已经注定,她就该得到他这样的对待,又怎么能对她用强,更难做到杀了她。

就算你害死我的父母,我也不会杀你。

这一句话出自真心,姬寻洛在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一条,便是他真的做不到杀了她。

那个名叫孙靖的人,将她说成了十恶不赦之人,可是为什么他瞧着,她并不是坏人?反而,她与他格外的亲近?他的态度,前后反差太大,且变化的太迅速,让红绣心里又是一阵害怕,可是若非因为她,他有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他怀里很暖,她却抖的越发厉害,眼泪成串的滑落下来,有心疼,也有自责。

洛寻,我没有杀你的父母。

无论如何,她须得将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姬寻洛蹙眉,满脸的迷茫与疑惑。

你的父母在南阳,他们生活的好好的,你的弟弟姬寻辰,如今我帮你照看的很好,你是我一生挚友,我怎么可能杀害你的家人?你被人骗了。

我,被骗??你叫我洛寻,可是他说我是姬寻洛。

是,你姓姬名寻洛,师承神医‘见死不救’,你早年成名,游荡于江湖之中,因着相貌出众惹了不少的情债,嫌来回帮人诊病麻烦,又有玩闹之心,就易容,叫自己洛寻,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是易容成游方道士到诸葛府上。

姬寻洛面上表情更加纠结,为什么她说的与孙靖说的完全不同?可是她笃定的语气,又叫他本能的相信。

难道,孙靖骗我。

姬寻洛自言自语的放开红绣,站起身来若癫若狂的来回踱步,脚下的那层雪地被他踩上纷乱的脚印。

红绣站起身,拍拍衣上的雪,已经有一大部分融化成水。

再瞧瞧背部被石子和树根磨破的衣裳,叹了口气,好在她穿的多,否则不是要皮开肉绽?洛寻,咱们回去吧,晚了大家会担心的。

也不知叶潋清现在的穴道解开了没有,若是解开了回府去报了信,商少行不是要急疯了?回去?回去,回哪去?姬寻洛的脑子似乎又开始不清楚了,红绣的话让他蹙眉沉思,一时间,真想不到自己可以回到哪儿去。

红绣上前一步,冰凉的小手拉着他的手,你找不到不要紧,我知道咱们该回哪里,我给你指路。

姬寻洛低头,此刻收敛所有的暴戾与仇恨,没有了从前的邪魅和风流,表情如迷路的孩子。

红绣心疼的摇晃他的手,用最柔和的声音劝道:走吧,跟我回去。

回去了,就可以想法子为你医病,让你恢复成原先的样子。

迈步向前,姬寻洛并没反抗,只是紧紧皱着眉头跟在她身后。

他弄不清楚了。

到底谁说的才对?孙靖的话先入为主,可是他的心底里,却是愿意相信面前这个女子的。

她是他的仇人?还是说,那个所谓仇恨其中有什么误会。

你说,我家在南阳?是,南阳姬家。

我家中,有何人?你父母健在,如今都在南阳。

弟弟寻辰在我府上,我给他请了师父教导他读书,还请人教他功夫,他很听话,每天都背你留下的书单上的医书。

你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说到此处,红绣回头看了一眼姬寻洛的神色,又道:你们是自小指腹为婚的,她闺名绿绮,她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吧。

如今人在圣京城中你的宅子里。

你开了家医馆,名为‘莫来求’, 你的大徒弟孙清和你的师妹君小鱼现在在一同照看着。

姬寻洛越加的迷茫,这些似曾相识的词汇一个个跳进脑海里,让本就不清楚的乱码越加混乱,打了死结,如何都解不开。

红绣这厢拉着他往密林外走,眼见着就看到光亮,心知快到达城郊她被掳来的那片平原了,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谁知身后的姬寻洛却突然挣开了她的手。

洛寻?猛然回头看他。

姬寻落shen色狂乱,额头上竟然流了汗,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洛寻姬寻洛双手抓着头发,鬓角原本梳的整齐的发丝被他抓的散乱,竟然施展轻功飞身往林子中去。

红绣向前追着,大喊着他的名字,但只能看着他大红的身影在漫天飞雪中逐渐变作一个红点,消失在视野之中。

眼泪再一次涌出来。

红绣呆呆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她要如何才能让姬寻洛恢复心智?※※※孙靖在商府对面已经埋伏了一阵子了,原因无他,他正等着诸葛红绣遇刺身亡的喜讯。

才刚跟随诸葛红绣的京畿卫匆匆忙忙来了一人,随后商府的三少爷急匆匆的与他一同出了府。

他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心中不免觉得开怀。

天色渐暗,下个不停的雪倒是停了。

孙靖趴伏在房顶不动,盯着府门口以及左右的街道,生怕漏看了一丁点。

即将升官发财的喜悦让他浑身都兴奋的发热,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

待到戌时三刻,远远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响,仔细一瞧,孙清笑了起来,是诸葛红绣旁日所乘的马车。

马蹄声越接近,马车前段摇摇晃晃的一盏昏黄灯笼在黑夜中尽责的照耀着,灯光越近,他就越是雀跃,伸长了脖子望着马车来的方向。

马车停下,商少行先跳下车,随即回身,从车内走出一女子,长发披散着,柔柔的将手递到商少行的手上,任由他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放在地上。

不是诸葛红绣是谁?如一头冷水泼了下来,孙靖目瞪口呆,怎么,姬寻洛竟然没有成功?难道诸葛红绣身边还有什么高人保护?不对啊,以姬寻洛如今的功夫,打败几个京畿卫,杀个小女子有何难?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不趁着皇上回京之前杀了诸葛红绣,往后哪还有机会?太子殿下好容易想到这样一个两全其美明哲保身的法子除掉她,如今却被办砸了,他该如何是好?红绣由商少行搀扶着迈进府门,狐疑的回头望了一眼,漆黑的夜色中什么都瞧不清,为何她有被盯上的感觉?商少行满心都放在她身上,初初找到她,看到她长发散乱,仅穿着件褙子一个人往圣京城的方向走,他简直心疼的发狂,这样一个姑娘,俨然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万一路上遇见心术不正之人她哪来的力气自保?若是遇上豺狼虎豹的,她岂不是要横尸荒野?诸葛大人,卑职……叶潋清满含歉意的追上前两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小心让你知道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小心让你知道了红绣笑着站下,摆摆手道:叶大人不必多言,今日之事怨不得你,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

况且我不是没事?姬寻洛那样如鬼魅般的轻功,也怪不得叶潋清反应不及着了道。

商少行心里气的很,可面上也要圆滑些,只道:今日天色已晚,叶大人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叶潋清叹了一声,抱拳拱手,郑重的行了一礼,离开了商府。

红绣上了府里代步的小油车,靠在商少行肩头叹息了一声:修远,抱歉让你担心了。

商少行搂着她,右手搓着她的肩头,她的下颚处有两处淤青,嘴唇也略微有些红肿,耳根脖颈和锁骨上还有几处吻痕。

再加上她磨破的衣裳,披散的长发,他真的很难想象姬寻洛到底都对她做了什么。

可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若真的发生什么,她才是受伤最深的一个。

她还活着,没有受什么重伤,还活生生的在他怀中,这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她已经……他也还是爱她,要她。

我没事,只不过被你吓坏了,如今你已平安回家,就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商少行亲吻她的鬓角,待会让梅妆她们先预备热水,你好生沐浴解解乏,旁的事咱们随后再说。

红绣并不知道商少行在想什么,可她能感觉得到他的笑容中含着苦涩。

坐直了身子,红绣主动环住他的脖颈。

修远。

嗯?商少行双手放在她腰上。

红绣红着脸,细若蚊嘤的道:我想要你吻我。

商少行一怔,不露痕迹的打量她的神色,没有被强迫的慌乱与伤心,只有一些娇羞和一些期盼。

或许是他想得太多了?虽然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些痕迹,可她还是原来那样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轻吻她的脸颊,耳垂,她的脖颈上青青紫紫的吻痕,最后落在她嘴唇上。

没有深吻,只是珍惜的轻啄着。

无论发生什么,这一刻她真实的在他怀中,这才是最重要的。

红绣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他熟悉的清爽味道,感觉所有的惊悸都已经过去,只有在他身边,才有最最真实的安全。

二人相拥着,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这才分开。

※※※※腊月初八,一大早起身,红绣就被强迫喝了一大碗腊八粥。

坐在铜镜跟前,让丹烟为她梳头。

小姐,您新定制的水晶镜什么时候能到?瞧这铜镜,真是好生不便。

红绣也是不习惯,无奈的道:估计得一阵子了,毕竟那样大块的水晶并不是容易寻到的,再者说,想将水晶打磨平整也要费些功夫。

抚了抚鬓边的青玉扁方,红绣站起身来,摆手示意不需要别的头饰,道:今日皇上就到圣京城了,恐怕又有的忙,晌午我不回来用饭。

丹烟展开水貂绒的披风帮红绣穿戴整齐,笑道:瞧瞧,哪有哪家的姑娘如小姐您一般忙的,生意忙,朝中事物也忙,根被抽打的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奴婢就只盼着您什么时候得了闲,好生陪陪三少爷,别叫他总是……说到这儿,丹烟自个儿掌不住先笑了起来。

换来红绣一个大白眼。

这近一个月,忙着实验炮弹的爆炸力,每日几乎都扎根在张府,连绣妍楼的生意她都一并丢给三少爷了。

两人聚少离多,只有晚上商少行翻墙过来,他们才能小聚片刻,然后各自睡去,再或者间或吃些三少做的让人食不下咽的补汤,两人一同用着,都是龇牙咧嘴。

想一想,红绣倒是觉着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

杜鹃端着参进门,笑道:小姐,您还不打丹烟的嘴,瞧她都编排起您来了。

红绣接茬,可不是。

抬手掐了丹烟的脸蛋一下:丹烟也十九了吧?我瞧着差不多的,也该给你觅一门好亲事,免得你整日在我跟前厉害的紧,也没人制得住你。

一听红绣这么说,丹烟一怔,红了脸。

杜鹃坏笑着道:小姐您不知道啊,那人选不用觅,咱们院子……哎呦话没说完,被丹烟踩了一脚。

夸张的叫起疼来了。

红绣眼珠一转,来往于馨苑中的,除了商福全,最亲的便是三少爷安排在她这边的护院丁蓝了。

难不成……哎,也不知丁蓝家里头有妻氏了不成,改日我得与三少说说,他保护咱们院子里人有功,旁日还帮忙督促小公子练功,我倒是该好好谢谢他。

丁蓝尽职尽责,遇事就先护着她,上一次连商金氏他都直接拦了,说是三少爷不许杂七杂八的人来打扰红绣休息,惹得商金氏当场要将丁蓝拉出去打板子,还是被马上赶来的红绣给救了下来。

丹烟一听红绣这么说,脸竟红的如番茄那般。

红绣一看,笑道:哎呀,我得好生琢磨琢磨了,咱们院子里,我看先就要办两宗喜事,往后梅妆,要改称福全家的,丹烟呢,就改称丁蓝家的。

不错,这么叫着也满顺口的。

小姐丹烟臊红了脸,跺脚不依的转身就走。

红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我得紧着走了,杜鹃晚上我还想吃你做的那个拌豆腐。

是,奴婢晚上给您做。

离开商府,红绣一路往正阳门去。

今日皇上回宫,太子昨日传话到张府让她出来相迎。

大概是想第一时间就让皇上看到她没事吧。

到了正阳门,此处已经被城防军圈了起来,通往皇宫的道路两侧远有城防军把守,将老百姓隔在后头。

红绣下了马车,步行到了正阳门前,与朝中文武大臣行礼寒暄,不多时,先见到太子的马车先到了,众大臣均齐齐行礼。

太子摆摆手,行至队伍前段,红绣侧身垂首避开,太子竟然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红绣心里明白,太子利用了姬寻洛想杀了自己,一计没有得逞,他怕惊动了皇上的探子,便再不敢动手,与她生分起来,也是为了告诉皇上他的忠心耿耿吧。

迎接皇帝回京的排场自是不必细说,只能用壮观隆重来形容,红绣随着诸位大臣行礼,夹在人群中也只是随波逐流罢了。

待到一切仪式结束,皇上与三皇子即将回宫,众大臣要去上朝,她才停下脚步,转身往自己的马车那里去。

才到了车前,却听着后头传来李德全的声音,诸葛大人,您留步。

李公公。

红绣转身,微笑着行了一礼,多日不见,您身子还好吧。

哎呦,多谢诸葛大人关心着奴才,奴才一切安好。

李德全笑着还了礼,道:皇上吩咐,让您跟着奴才进宫,去御书房候着,待会儿下了朝有事要与您商议。

得,她本想躲过去的,皇上口谕也是圣旨,哪有不尊的道理?是,微臣遵旨。

先向着皇宫处虚拜了一下,红绣才道:李公公,劳烦您引路了。

李德全笑容满面的道:能与诸葛大人同行是奴才的荣幸,奴才怎担得起‘劳烦’二字?您有事吩咐就是。

诸葛大人,请。

红绣跟在李德全身后往宫门里走,在他转身的一刻,才略微露出疑惑之色,李德全比从前对她的态度还要恭维谄媚,可见皇上那边的风头又变了。

万事物极必反,荣宠越胜,距离危险就越近一步。

红绣心里忖度着,不多时便来到御书房隔壁的厢房。

喝着李德全亲手端来的热茶,那味道清淡,是上好的武夷。

掐丝珐琅彩的茶盏盖子上印画着福禄寿喜的图样,喜庆又祥和。

心不在焉的用盖子拂茶叶末子,一盏茶由热到凉透,红绣也不过只是抿了一口。

诸葛大人,皇上散朝了。

李德全微笑着通传。

红绣这才放下凉透了的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随着李德全往御书房去。

低头看着脚下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皇帝低沉带着愉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爱卿平身,李德全,赐坐。

是。

李德全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搬着红木雕花的官帽椅摆在了一旁,红绣起身谢了恩,偏着身子侧坐下,坐直端正,垂着眉眼,等着皇上发话。

李天启端坐在桐木的书案后,眯着双眸打量她的神色。

也不说话。

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红绣自然知道帝王的手段,先用沉默晾着你一阵子,若是心里有愧的,自然就先慌了,摸不清皇上到底是何意思。

不过她问心无愧,他不爱说,她也乐得清静。

过了半晌,红绣都以为自个儿要睁着眼睛睡着了,皇帝才笑着道:看来,朕是低估了诸葛爱卿的才华。

红绣闻言抬眸,看了一眼仍旧丰神俊朗的帝王,打官腔:皇上过誉了,臣惶恐。

能设计的出如此精妙,如大浪一般绵延不绝阵法的女子,时间绝无仅有,又怎能说朕是谬赞?红绣一怔,她不欲居功,本想推给三皇子的功劳,皇上竟然先一步知道了。

不用想,她也明白必定是京畿卫的人报上去的。

叶潋清对她在恭敬,在她身边也是奉圣命行事罢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探君心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六章 试探君心红绣心底里对叶潋清谈不上埋怨,毕竟叶潋清是皇上的人。

一个忠心为主尽忠尽孝的人,你能说他出卖朋友卖主求荣吗?错的是她,一开始将叶潋清的存在看的太过于自然,才在这一事上出了纰漏。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那也别无他法,她做的出头鸟还少?也不差这一次了。

当下站起身来行了一礼,笑道:皇上金口玉言,既说不是谬赞,又说红绣的阵法甚是精妙,莫不是要论功行赏?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些耍赖和俏皮。

红绣这么一说,李天启立即龙心大约,笑着道:诸葛爱卿所言极是,朕是要论功行赏的。

不过朕贵为天子,福有四海,有些宝物也确实是要承认,朕这儿没有。

怕红绣不接他的话茬,皇帝又道:例如能将真人照个真切的水晶镜子。

红绣垂眸,这么一说,无非有两层意思。

一是示警,告诉她虽然皇帝不在圣京城中,可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他手中,太子送她什么,她回赠太子什么,皇上了若指掌。

二是施恩,水晶镜子现下与南楚国来说的确是个稀罕物,皇上他老人家正假意为了不能送她这样稀罕物而抹不开脸呢。

微笑,红绣抬起头来,白色的陶瓷月牙耳坠晃动了两下,与她细白皮肤相衬,更显得面白如玉。

皇上,其实微臣也不需要那许多的稀罕物。

哦,那你要什么?红绣郑重的行了叩拜大礼,腰杆挺直的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字一句道:微臣想请皇上,赐臣婚姻自己做主的特权。

红绣一语说罢,上面的人沉默着半晌没有回答。

李天启微眯锐利双眸,直视着红绣清澈的双眼,而红绣也不避不闪,直直的与皇帝相对。

站在龙书案旁的大太监李德全暗地里为红绣捏了把汗,心说诸葛大人也真够胆大包天的,上一次都因着抗旨的事儿被下过一次大牢了,怎么这会皇上不提,她还自个儿往刀口上撞?皇上的目光从思量变为有趣,不答反问:这大南楚国,朕还没遇上个如你这样敢直视天威的臣子,就连帝师许国昌都不曾,你一个小女子,朕当说你无知无畏,还是说你胆大包天?皇上圣明,既不是昏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万事不过一个礼字,微臣又何须害怕。

红绣回答的顺溜,可把李德全吓的一身冷汗,敢在皇上面前提昏君那两个字儿,诸葛大人还真是活腻味了怎料上头那位却不怒反笑,哈哈,朕当然不是昏君,不过,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上有长辈,长辈在不济事,还有朕这个君主在,君臣之礼总不可废了。

婚姻自己做主,这于理不合,朕就赏你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平身吧。

红绣不急不恼,恭恭敬敬的叩头谢恩:微臣谢皇上恩典。

免了,你来与朕将你所研究的那套阵法细细解释一遍。

是,臣遵旨。

红绣榻上台阶,来到皇上身边,遵旨行事。

虽然口中说着她的设计,间或在图纸上比划比划,可红绣的心情却并不如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今日开口请求,无非是个试探,同意了,则可以堵皇上的口,免得他哪天高兴了又给自己赐婚,她与商少行也就稳当了。

这也同时能证明皇上上一次只是测试她,并没有对她的婚事动心思。

可如今他没同意。

那就证明,皇上的确是对她的婚事动了心思的。

他明白的告诉她,就算长辈不济事,还有他那个君主在。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婚姻?别说她现在只是订婚,就算真的已经嫁给商少行,皇上一道圣旨下来拆散也是有可能的。

这一刻,红绣对封建社会当真是深恶痛绝,厌恶至极。

蹙眉之间,另一个想法却逐渐在脑海中形成。

她一个堂堂现代人,还在乎这些古代迂腐的礼数不成?不就是一纸婚书?没有婚书,她若想和商少行做夫妻,谁也不能拦她三皇子算什么?除了比较会投胎,她真没瞧出他有什么优点。

她若是有了商少行的骨肉,难道皇上还能残害她的孩儿?她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功臣,对南楚国贡献不少的。

他若真敢那么做,她就有理由反了他事实证明,女人被逼急了,是比男人手段还要狠绝的。

红绣脑海中大逆不道的这些想法,若是让一旁站着的李德全知道,恐怕又会吓出一身的冷汗来。

回到府里已经华灯初上,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车夫为她搬了垫脚的红漆凳子,脚才刚沾地,门房的两人已经哈着腰上前来,给红绣行了大礼:红绣姑娘您回来了。

嗯。

起来吧,地上凉。

红绣有些奇怪,平常她回府,门房的人也没殷勤到这个地步。

今儿个是怎么了?进了院儿里,迎面正碰上掌事的几名丫鬟婆子,为首的是老太太房里的王妈妈,一行人见了红绣,连忙行大礼:红绣姑娘。

王妈妈不可如此,快快请起。

红绣上前双手相搀,大冷天的跪结了冰的青石地,她可没有兴趣讲究这些个虚礼,坏了人的身子。

王妈妈受宠若惊的起身,笑着道:红绣姑娘,老太太今儿一大早醒了,本来气色还不大好,可下午赏赐一到,老太太与有荣焉,一高兴,身子便爽利了许多,特命了奴婢来府门前相迎,请您到兰思院去一同用晚饭。

红绣惊喜一笑,祖母身子大好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这些日忙于公务,也没怎么去瞧她,今日正好,王妈妈,劳烦您带路。

哎,姑娘这边请。

王妈妈弓着身子扶了红绣上了小轿。

轿子四平八稳的,红绣端坐其中,在放下轿帘子的一瞬蹙起了眉头。

照理说,老太太醒了,原本也是该气她恨她才对,越是这样大张旗鼓的示好,才越是叫人心里头闷得慌。

一路到了兰思院,才刚下了轿子,就见院子里头一应奴仆端着托盘往暖阁传菜,王妈妈笑道:姑娘回来的正巧,这会子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在呢,全家人都齐了就差您一个。

红绣笑笑没说话,移步到了暖阁门外,两旁自有婢女为她解下水貂绒的斗篷,露出她里头浅碧色的锦缎袄裙。

才刚要迈步,就听见屋里传来谈话声。

赵姐姐难得来咱们府上一次,留下用饭也是自然的,怎能说不应当呢?是商语蝶。

我身上带着伤,原也是不该来叨扰的,实在是老太太身子痊愈了,心里甚是欢喜,今儿个三少爷到了我那儿雀跃的说了起来,我也跟着一同开心,便也顾不得脸上还挂着伤呢,来探望老太太,还望诸位莫要取笑我了。

赵姬声音甜腻,带着些理所当然的炫耀和三分羞涩,倒是说的好似她与商少行有什么似的。

屋里众人都是明眼人,况且赵姬与商少行又是郎才女貌,自然信了她的话。

就听商金氏笑着道:她三婶,你是不知道,其实啊,若是没有红绣,赵姬姑娘与咱们行儿……老太太,红绣姑娘到了。

王妈妈紧忙咳嗽了一声,使眼色让两边婢女为红绣掀了棉帘。

屋里谈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红绣买门槛进屋,只瞧见暖阁当间儿摆着个岁寒三友的折叠小屏风,里间和外间摆着两张圆桌,自然是二老爷三老爷等男子同桌,女眷们在里头那桌。

见红绣进门,面色冷峻的商少行立即站起身应了上来:回来了?可冷着了不曾?红绣笑道:我还好,今日皇上召见御书房说话,回来的晚了些。

来到外间的桌前行礼,二叔,三叔。

商崇宗站起身点了点头,商崇宝笑道:今日皇上在朝会上赞了神机营的新阵法,说又是诸葛大人的功劳,方才赏赐也到了府里了。

我正想着要问问,你是如何想出那样新奇的阵法的。

红绣莞尔一笑:三叔,咱们在家里,莫谈国事吧。

商崇宝就配合的一拍额头,好,不谈国事,不谈国事。

商曾氏不知何时迎出来的,拉着红绣的胳膊到了内间。

笑道:才刚咱们还说你怎么还不回来,好容易老太太大好了,吃顿团圆饭,你可真不禁念叨,耳根子热了吧?红绣看向商金氏,一瞬不瞬盯着她双眼,无形中施压,似笑非笑道:怎能不热呢,二婶念叨的,我从路上就开始抓心挠肝了。

商金氏给看的别开眼,不自在的撇撇嘴。

红绣蹲身给老太太行礼:祖母,您身子大好了,真是咱们商府的福分。

老太太大病初愈,脸整个儿瘦下去一圈,坐在罗汉床上也是靠着迎枕的,眼皮耷拉着,似乎没力气张开,见了红绣,抬了抬手,道:坐吧。

说话声音颇为低哑,中气不足。

红绣挨着商曾氏坐下,左右瞧了瞧,这一桌子,主位上是老太太,接下来便是商金氏,商曾氏,然后是她,她的对面是赵姬,赵姬的右侧是商语蝶,金艺岚,商之萱,最后是商少云。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孝顺的儿媳妇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孝顺的儿媳妇没有看到丁至孝家的人。

想是怕老太太再气的昏死过去吧?想到翠兰那张泼辣的嘴,红绣倒是觉得好生惋惜,这样欢喜的场面她不在,商金氏不是少了许多乐趣?红绣笑着问商少云:怎的不去前头与二伯和哥哥们同桌?商少云正儿八经的道:我在这儿陪着祖母用餐。

祖母身子好了,我才开心。

商少云童音一板一眼说起这样的话,一桌人都忍俊不禁。

老太太也小笑了起来。

赵姬鼻子上的瘀伤未消,此刻还戴着面纱,轻笑道:老太太,孙少爷真是有孝心。

老太太笑:是啊,数他嘴最甜。

懂得哄我老婆子欢心,不像有些人,哎包藏祸心啊老太太的话已有所指,众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红绣端坐着,笑望着对面的赵姬,道:赵姐姐,鼻梁上的伤可好了?多谢妹妹关心,我的伤无大碍。

那就好,咱们一同用饭,赵姐姐还是将面纱摘了的方便。

红绣笑着说:要不每吃一口就撩一下面纱,岂不是麻烦?商曾氏也满脸堆着亲切友善的笑容,顺着红绣的话茬:正是,赵姑娘常来走动,原也不是什么外人。

今日席面上都是咱们商家人,你也不必拘束了。

商曾氏的话说的本身没什么问题,奈何她在外人和咱们商家人上加了重音,就让赵姬听起来十分的不对劲。

撇了撇嘴,道:还是不用了,老太太病体初愈,我这鼻梁上的伤口入不得眼,别给老人家带累了晦气。

说到此处,故意叹了一声,拔高了声音悠悠道:其实姐姐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妹妹没事,姐姐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商金氏立即接茬:赵姑娘好生仁义的心肠,如今这样的女子已经不多了。

商语蝶也道:是啊,赵姬姐姐身怀绝技,又美貌如花,再加上心肠好,若是谁有幸能讨了姐姐做媳妇,那才是三生有幸。

说话间,下人们已经将菜上齐了,老太太第一个动了筷子,不过也是象征性的由晚秋服侍着吃了一口。

其余人也开始开动。

商金氏与商语蝶对赵姬格外照顾,好似她已经成了商家人一般。

红绣垂着眉眼,长睫毛遮挡住她眸中神色,女眷的这一桌格外安静,只听着外头那桌男人们高谈阔论,商崇宗侃侃而谈着商府如今的生意是如何青云直上。

经由他打理之后是如何呈现新面貌。

听着自家夫婿的声音,商金氏面有得意之色。

商曾氏最是看不得她这样,当下笑道:对了,二嫂,听说四姨娘有了身子了,如今也该有三个月了吧?商金氏脸上笑容一僵,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商曾氏笑望着老太太,道:母亲,您瞧,到底是二哥是有福气的,少靖的婢妾有了身子,紧接着四姨娘也有喜了,这可真是,双喜临门那是啊,老2家是有福的。

老太太吃了些东西,这会子也有精神了,说起话来顺溜了不少,道:照理说,老三还年轻,我瞧着他的子嗣原也不该只有少云一人。

这家里头人丁兴旺才是福,我看,就停了两房妾氏的避子汤,让他们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也好给咱们商家三房一脉绵延子嗣。

老太太话音刚落,商金氏笑道:可不是,小叔年轻,到时候府上开枝散叶,其乐融融的,那才叫喜庆。

说着咯咯的笑了起来。

商曾氏是远道来的,与婆婆原本不亲厚,她帮着商金氏她无话可说。

可她不该搀和她府上的事。

这些年她能只留了孙氏所出的长女商之萱与少云作伴,已经是开了恩德,这其中她做过多少,不足为外人道,怎么能才一回圣京城没几日,就让老太太给搀和乱了?要这样,老太太还真不如昏着好。

商曾氏心里恼,面上笑,母亲说的事,我不但要停了孙氏和周氏的避子汤,回头我还要在给我们三老爷纳几房年轻貌美的妾氏呢。

我上了年岁,难免服侍的不周到,可不能委屈了我们三老爷。

他呀,正是风华正茂呢。

话音一落,女眷们都笑了起来,金艺岚和商语蝶也都红了脸,显然知道商曾氏说的是什么。

商曾氏回身吩咐了贴身丫鬟叶如,道:我给老太太预备的礼落在马车上了,你去给我取来。

说着使了个眼色。

这眼色,只有叶如和红绣的角度看得到。

见红绣面色不变的望着她,商曾氏冲她挤了挤眼睛。

红绣了然,就当没瞧见,吃了两口小菜,便问起商少云今日的功课,以及他与寻辰相处的如何。

而她对面,赵姬带着面纱,吃饭果然是极不方便的,为了减少撩起面纱的次数,她一餐饭也没吃上两口,间或还要与商金氏和商语蝶寒暄,还要面对红绣若有所思的目光,心里烦躁的很。

可赵姬就是那种越烦躁,表现的便越是冷静的人,眼珠一转,笑道:红绣妹妹,听说你将绣妍楼交给三少爷打理了?老太太眼睛一亮。

她昏迷数日,今日才起身,为了证明她这把老骨头还有用,强撑着在这喧闹的环境里陪着吃几口。

可这个消息,无异于是给腐朽枯木注入了新的生机,红绣的绣妍楼在行内有多大的号召力,不说同行,就连外人都知道。

若是能将她的产业弄到手,都归了商家……老太太情绪激动,有些咳嗽,心里捉摸着一会怎么去说服商少行,别总那么死脑筋。

这边红绣已经答道:三少爷如今赋闲,我朝中事务繁忙,我们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我忙不完的,他帮我,这也是一种默契吧。

说完,竟然做娇羞状,低下头。

赵姬气的发抖,因为咬牙切齿,鼻梁上的伤疼的更厉害,那日她受了伤,不但没有吸引商少行的注意,就连被她救了的红绣都没有任何表示,只让下人送了补品来,他们还真当她只是个寻常绣娘吗如今她又在自己面前显摆她与商少行的恩爱,简直是不要脸屏风另一边的商少行听了红绣的话,展颜笑了起来,他今日穿了月牙白的交领镶毛领长衫,凤眸潋滟,一笑倾城。

三老爷笑着咋呼起来:瞧瞧,那边说一句,就将我侄儿笑成了这样。

商曾氏也配合,可不是,这才是真叫默契呢,咱们都老了。

一家人又是笑,逼得赵姬一句整话都说不出。

这一刻,赵姬真是觉得自己的忍耐力越来越差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决不能让商少行讨厌了自己,他既然喜欢红绣,她就要投其所好,也做红绣的至交好友,对红绣以身相互,让商少行注意到她,也知道她的好,否则她所受的伤岂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了?所以赵姬将满腹的气氛与委屈都压了下来,并不回答,也只是任由他们笑去。

隔着面纱看着红绣那张俏脸,心里愤愤的想,看她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去。

老太太,表姨老爷与表姨太太来了。

门口王妈妈壮着胆子报了一声就下去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

商二老爷与三老爷对视了一眼,今日他们约好了为了母亲的身体着想,不要找丁至孝来,怎么他还是来了呢?而老太太则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表姨老爷?是谁?话音刚落,门帘一挑,丁至孝身着团子花赭色的锦缎外袍,打扮的如同寻常富家员外一样,精神又富态。

她身后则是跟着穿了大红色锦缎褙子的翠兰,翠兰怀里抱着小女儿梅花,牵着大女儿菊花。

随后入内的则是他们的三个儿子,乳名分别为毛豆、狗蛋和槐树的,也都穿了锦衣华服。

起初听了这些孩子的名字,红绣还觉得诧异,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取如此难听的名字。

翠兰却解释说,在乡下,贱名的孩子好养活。

她的五个孩子就从没出过什么危险,也没有什么大病,都是拜贱名所赐。

只不过,在大户人家里,叫少爷毛豆狗蛋什么的,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一家人先进了里间,跪倒在地给老太太行礼,丁至孝砰砰磕头,道:儿子给母亲磕头了。

五个孩子也磕头:给奶奶磕头了。

混乱的功夫,商曾氏的贴身婢女叶如已经回到了她身边,对她点了下头,红绣看在眼里,没有多言。

自打这些人进了屋,老太太的脸色便由黄转白。

倏然坐了起来,一手支撑身体,一手点指丁至孝: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是你母亲滚,滚娘啊求求您别不认孩儿。

丁至孝声音悲切无奈,叫旁听众人都不落忍。

商二老爷转过屏风来,道:母亲,咱们今日一家团圆,就让表哥一家先坐下用饭吧。

特意强调表哥二字,告诉老太太丁至孝如今的身份。

可这算什么?她明明没做过,为何又要容忍一个陌生人侮辱自己?老太太摇头,坚决的道:把他们给我轰出去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八章 各自装病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八章 各自装病老太太这话吼的声嘶力竭,话音落下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本因为心情好而有的那么一丁点血色也从她脸上抽离了,点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丁至孝一家:你们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叫我娘?我生不出你这样的东西来我赵氏一生清白,又怎么能毁在你们这群小人身上……咳咳……话没说完,又是咳嗽。

母亲,您莫动怒,仔细身子啊。

商金氏起身扶着老太太靠在自己肩头,轻轻帮她拍着背顺气,回头冲商二老爷使了个眼色,看了眼地上的人。

商崇宗会意,忙去扶起丁至孝:表兄,母亲今日身子不适,我看……他话音犹豫,他与三老爷都派人去调查了,这丁至孝真是九成九是老太太在前头的与外家生了的,至于后头嫁给了他的父亲,老太爷是如何容忍并将事情压下来,他便不得而知,而且老一辈的事情他也不愿去管。

可如今母亲死要面子,说什么也不认丁至孝,丁至孝又认亲心切,他横在中间甚是为难。

丁至孝听出商崇宗话中意思,苦涩的含了眼泪,将伤心表演的淋漓尽致哽咽道:母亲,您真这么讨厌儿子么,我自小就没有了娘,只有我爹一个人养活我,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说这话,我也不怕在座的诸位笑话,我不求别的,就是羡慕人家旁人能有娘,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母亲您那些年忘家里头送的银子,虽说足够养活我们父子俩,可是,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家啊。

丁至孝说完这些话,眼泪已经留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动情的表演,叫女眷这一桌眼窝子浅的都先落了泪,红绣也紧忙跟着用袖口抹抹眼角。

老太太气的已经嘴唇发青,靠在商金氏身上抖着手指着丁至孝:你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生了你了,什么时候还给你们家钱了,你污蔑我,污蔑我翠兰虽然与丁至孝吵吵闹闹惯了,可也是真心心疼丈夫的,此刻见他一爷们家,竟然当众落了泪,定是心里头难过忍不了才会这样,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心疼之余,竟然腾的一下站起身,带着哭腔道:老太太,我们家至孝一心认你,可你怎能对待你亲生子都如此狠心,你就不怕伤了人心补不上吗?你不看儿子的面,不看媳妇的面,至少也药顾虑几个孩儿的感受啊。

你跟商家有钱人生的是你的儿,他们的儿是你的孙,跟丁家没钱人生的你就不认了吗?这哪还有天理啊煽情的一说,叫她地上跪着的几个孩子也哭了起来。

老太太望着一屋子盯着自己的人,简直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这时候,她的目光不自觉放在转屏风走过来的商少行身上。

商少行拱了拱手,微蹙着好看的眉,柔声道:祖母,祖父已然不在,咱们又都是您的晚辈,定不会容人在外头说什么的,您若是为了面子贞洁之类的不敢认表姨老爷一家,怕是有违天理了,行儿不能苟同您的做法。

你你们老太太环视一屋子人,发现所有人都与商少行一个态度,一时间气结攻心,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商金氏连忙拍打她后背,却觉得肩上重量一沉,老太太翻了白眼,再一次晕了过去。

天啊来人,快请郎中,请郎中啊母亲祖母啊年不能死啊……屋内咋咋呼呼乱作一团,商曾氏哭的最是厉害,竟然没两声,也晕了过去。

三老爷虽然惦记生母,可榻前有商二爷一家和表姨老爷一家照顾着,他也放心,便抱起了商曾氏往外头走去。

这一场面,真是叫红绣打开了眼界,她这次真是承认自己不行,若论起耍心机,她照比商曾氏要差得远了。

让丫鬟不着痕迹的轻了丁至孝一家来,明摆着是要气死老太太,至少要把她气晕了,免得她干涉三房的事,然后又接着混乱装病,三老爷又是恋旧情的,这一下,不但表现了自己是个孝顺儿媳,又能缠着三老爷几日守着自己几日,这些日,三老爷怕是没工夫踏足妾氏的房间,商曾氏更是没体力给三老爷纳妾。

待到事情拖拉的差不多了,风头过了,她病再好,到时候估计纳妾的事就已经淡忘了。

好一个手段很绝为人原话的女子。

想着她端庄温婉的脸,红绣不免一阵恶寒,身上鸡皮疙瘩全部立了起来,冷的她不自觉一个哆嗦。

绣儿,你怎么了?商少行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紧张的搂住了她肩膀。

红绣灵机一动,立即软了身子倒下去,双眼一翻,只来得及拉住商少行的袖子。

绣儿绣儿商少行惊慌的搂着她颓萎的身子大吼,屋子里又是一片混乱。

哎呀,红绣怕是记得晕过去了快,快抱她去厢房啊郎中稍后就到了,行儿你还愣着作什么……一众人忙着老太太都顾不过来,这下儿媳妇一辈的晕了一个去厢房歇着了。

未过门的孙媳妇又晕了一个,一屋子主子奴才都乱作一团。

商少行惨白着脸将红绣抱起来,却感觉怀中的藏在袖中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捏了他两下,安抚之意明显。

商少行先是惊愕,随即愤慨,到后来只有无奈,但仍然保持着惊慌失措的样子,抱着红绣往兰思院一旁的厢房去。

根本来不及去看餐桌旁赵姬悲伤黯然的神色。

路上丫鬟们疾步跟着,为商少行掀开门帘,还预备进屋伺候,商少行将红绣放在榻上,一面帮她盖被子,一面道:你们都下去,绣儿这有我呢,待会郎中来了记着让他过来。

丫鬟早知商少行疼红绣姑娘是出了名的,自然识相的退下。

红绣张开眼,左右瞧了瞧,见没别人了这才坐起身子长吁了一口气,拉着商少行的手讨好的叫了一声:修远。

哼。

三少爷竟然气结的轻轻甩开她的手:绣儿,你怎能开这种玩笑?你明知我在意你的身子,上一次你中了蛊毒,我每日提心吊胆,你蛊毒解了,身子比从前也要差,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整日都担心你在张府会不会头晕昏倒。

你可倒好,今儿要晕倒了竟然也不事先跟我打个招呼,我的担心就这么不值得你在乎吗?听着商少行刻意压低了声音的抱怨,红绣心里一阵愧疚,双手抓着他的右手道:修远,是我不对,我只是,只是……只是想气气赵姬。

只是看不惯她看着你时候那深情的目光……这话她能说出来吗?说出来,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敏感太小家子气了?商少行见红绣低下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叹息了一声,道:绣儿,你紧着躺好,待会郎中要来了。

戏还要做全套的。

红绣抿了抿红唇,不想躺下,弯腰双手搂住了商少行的的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下方。

修远……拉了长音。

她入小猫一般乖顺的蜷缩在自己怀里,软绵的声音叫的他心猿意马,还有什么,比这一刻两人相拥更珍贵呢?所有的气都消了,说到底,他也是因为太关心她罢了,回抱她,顺着她的长发,绣儿,你要知道,在这世间,你是我唯一的宝贝,我绝不容许我的宝贝受到丝毫的伤害,哪怕有什么事让你蹙一下眉头都不行,绣儿,你须得理解我的心情,我只是,太担忧。

动人的倾诉,让红绣心头砰砰直跳,闷在他怀里点点头,红绣心中的话,商少行怎么可能听得到:你可知,你也是我的唯一,是我于此世间唯一的牵绊,若是没了你,生命继续下去也如行尸走肉,毫无意义。

即便未来会有再多的困难要面对,即便到最后,须得拼个玉髓瓦全,我也无怨无悔?二人相拥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商少靖担忧的声音:张大夫,红绣姑娘此刻也昏过去了,你先去给她瞧瞧。

也好。

话音刚落,红绣连忙堂下,商少行为她盖好锦被。

姿势才摆正,外头的棉帘便被挑起,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郎中到了跟前。

商少行连忙往旁边闪开让出榻前的位置,脸上仍是十足十的担忧。

郎中放下药箱,搭上了红绣的腕子。

他略微冰凉的指尖捧着自己的手腕,红绣心底里还是有些慌的,这位也不知商少行打点过没有,若是没有,说她是装病的那可怎么好。

正胡思乱想着,郎中已经站起身来,道:诸葛小姐心脉极弱,身子畏寒,素有弱症,今日又受了惊吓才会晕了过去,这昏迷到是无大碍,稍后就能醒来,只是她的身子,还须好生调养,否则恐非不寿之相啊。

商少行闻言,佯作的担忧化作了真实的担忧。

就是因为郎中不是收买过的,说的才是实话。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三十九章 无耻的人啊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三十九章 无耻的人啊他的绣儿中过一次剧毒见血封喉,自打那次解毒之后,身子就一直都没好利索,然后又在不知何时中了噬心蛊,等于是在她本就孱弱的身子雪上加霜。

姬神医曾说过,人体构造玄妙非常,中毒全然不像衣裳脏污,洗净了就还是干净衣裳,毒素在体内虽然清除,可也将人体伤了个七七八八,红绣的心脉就是中了见血封喉时候收了损伤的,须得好生静养才是。

可是她,劳心劳神,里头外头没有一样让她省心的,又何谈让她静养?郎中开了方子便急忙去看商曾氏了,商少行呆坐在红绣榻前,久久不能回神。

红绣本想睁开眼安慰商少行两句的,可是她分明听见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就只好躺着不动。

商少靖望着榻上娇美柔弱的人儿,只觉得若是能将她留在身边时常逗弄亵玩,他岂不是要赛过活神仙?就算她已经不是个雏,他也不嫌弃了。

眼珠一转,丰神俊朗的面容上有了一些自信。

少行。

嗯?商少行被他一叫惊醒,好似这时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站起身来道:大堂兄,你还有事?嗯,你来一下,我有事与你商议。

商少靖说罢,转身到了屏风那一侧,商少行也只得跟着。

待他们都走了,红绣才张开眼睛,但也没有起身,而是听着外间的谈话……少行,这段日子,你过的还好吧。

商少靖的声音充满关怀。

商少行挑眉,想不到商少靖是用这种开场白,只得顺着他的话茬,道:很好。

多谢大堂兄关心。

哎,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气。

商少行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道:少行,我也知道祖母夺了本来该属于你的产业,很是不公,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商少行诧异的忘了他一眼,大堂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他还想进去瞧瞧红绣,没有功夫在这里陪着他绕弯子。

商少靖闻言,双手一拍,道:好,少行是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便直言了。

这商府的产业如今归于我父亲所有,可是将来若有他撒手人寰的一天,接掌家室的必然是我,你看少澜那个浪荡的性子就知道了,父亲是不会放心让他掌家的。

我可以答应你,将来我掌事的那天,可将商府的产业都还给你。

只要你像从前那般,按月的往二房发月例就行了。

哦?商少行玩味一笑,不动声色的道:那大堂兄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商少靖闻言一笑,笃定的说出两个字:红绣。

商少行气的翻了个白眼,险些说不出话来:大堂兄,这条件我不接受。

为何?少行,这段时**不再掌事之后,苦日子你也都见到了,家里的下人们面上虽然恭敬,可背后如何议论你你可知道?这府里的大大小小,可都是我大伯在世之时一点一滴的创立起来的,难道你不想夺回去?大堂兄,我给了祖母的,只是商家铺子的管理权,而商家大宅,还是属于我的,这一草一木,用不着跟谁争跟谁夺,本来就是我的。

商少靖一怔,显然是没有蒙住商少行,觉得有些窝火:好,好,可你也不想想,丢了管理权,你的抱负要如何施展?你难道就甘愿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抱负?我现在也没丢了我的抱负啊。

商少行说的无辜,这是事实,若是商少靖知道日益强大的韩氏是他的手笔,恐怕会气的吐血。

商少靖见状,真是不知还能如何说服商少行,以他对商少行的了解,若是连抱负他都不在乎,父亲留下来的铺子也不在乎,他还能拿什么来说事儿?商少行见商少靖没有别的话说了,当下站起身,道:大堂兄,您请回吧。

还有,我有一句话要奉劝大堂兄。

商少靖脸色难看的瞪着商少行。

商少行背着手,傲然道:红绣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弟媳妇,请你,莫要再对她动任何心思。

莫说是她对你没有感觉,就算是她有一日不再喜欢我,我也会牢牢抓紧了她让她重新看到我,也绝不会为了身外之物,将她推给任何人。

你不行,天皇老子都不行商少行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他生来性子清冷,又有何人何时何地见过他如此激愤的大发言论,句句掷地有声?屏风的这边,红绣手上不自觉抓紧了被面,眼中似乎有热流涌上来。

而商少靖显然是没有想到商少行会如此直白的说话,一时间语塞的不知该说什么。

商少行轻蔑的哼了一声,抱拳,转身回了里屋。

听着商少靖的脚步声远了,这才到了红绣床前坐下,道:绣儿,我抱你回馨苑?红绣还处在呆滞当中,并没有回神回答。

商少行也不是真的要等她回答,双臂一用力,将红绣连人带被子的直接横抱了起来,掂了掂分量,道:绣儿,你还是太清瘦了些。

红绣的双手都被裹在被子里,只有披散的长发垂落在外头。

一出了厢房的们,下人们见到此状况,皆是垂眸别开眼。

三少爷与红绣姑娘恩爱,早已是全府里都出了名的。

商少行也不避讳,抱着红绣出了兰思院。

候在门口的商福全连忙快步迎上来: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不必,我抱你红绣主子回去。

商少行扔下一句,竟然越过了马车,径直往馨苑的方向去。

商福全目瞪口呆的看着少爷的背影,连忙追上去,给商少行披上了黑色的大氅。

命小厮赶着空车跟在左右。

这么远的距离,抱着一个大活人到馨苑,能坚持的下来才怪。

但他们也不敢太接近,只是在后头二十步远的地方跟着。

商少行腰杆挺的笔直,双手抱着红绣,不时的往上掂一掂,好让红绣在他怀里躺的舒服些。

红绣挣扎着伸出一只手,环着商少行的脖子,道:修远,放我下来吧。

不,我抱你回去。

可是很重啊,就算现在这幅身子在清瘦,可也是个大活人不是?商少行叹了一声,点头:是很重。

那赶紧放开我吧。

红绣挣扎了一下,却不想商少行竟然快速的在她臀部的位置拍了一下:别乱动。

修远……我就是想试一试,抱着我唯一的宝贝,会有多大的压力,若是连从兰思院到馨苑短短的距离都办不到,我如何能为你撑起天来?如何能够保护你一生?可是……噤声,好生休养。

商少行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红绣靠着他肩膀,看着他紧绷的神色叹了口气。

其实她明白,商少行是在不安,他这样消耗自己的体力,也是一种沉默的宣泄。

想必是方才被商少靖气的不轻。

一路走到馨苑,丹烟、梅妆和杜鹃三人已经等在门前,见到红绣被商少行抱了回来,都是一惊,看清她并未昏迷,才松了口气,蹲身齐齐给商少行行礼:奴婢见过三少爷。

免了,你们小姐今儿个没吃饱,再去预备点点心来吧。

梅妆,去将小姐晚上的汤药端来。

是。

吩咐的时间,人已经进了卧房,商少行将红绣放在窗前的罗汉床上,这才抖了抖已经酸了的胳膊,笑道:想不到你还真重。

嫌我胖了?不,你再重个五十斤我也抱得动。

重五十斤?他当她是什么啊。

红绣扑哧一笑,靠在了身后柔软的迎枕上,看了看身上的锦缎被子道:咱们将祖母的那院的被也给带回来了。

无妨的,回头我在送去。

商少行在她身旁坐下,却是脱了靴子上了榻。

红绣一怔:修远,马上就要落钥了,你……我要呆在这。

啊?红绣惊愕,你不回去的话,恐怕影响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喜欢你,全府的人都知道,再说来年六月你就要过门了,咱们光明磊落的,怕什么。

光明磊落倒是真的,可是红绣心里头还是有点小别扭,而且今日在朝堂上,她已经动了想要先上船后补票的心思,如今靠在商少行怀里,脑海中总是很不纯洁的有一些想法。

即便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还是禁不住脸红。

梅妆等人将点心和晚上的药汤端了进来,见商少行与红绣以如此暧昧的姿势一同卧在罗汉床上,均是暧昧的笑,低着头退了出去。

到了外头摆正了门帘,还不忘了帮他们关好房门,吩咐小丫头们去忙各自的,小姐已经睡了。

红绣的脸越发的红了,伸手去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道:这些丫头真是越来越奇怪。

他们明明未成婚,他们却将三少爷留在这里看的理所当然。

商少行摇摇头,并不答话,端起用白瓷小碗盛着的汤药,凑到嘴边,竟然喝了一大口。

红绣诧异的问:三少,那是我的药,你……话未说完,商少行已是含着药覆上了她的双唇。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章 美色惑人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章 美色惑人红绣当真想不到,商少行会以这种无赖的方式喂她吃药。

商少行的嘴唇略微有些凉,可他口中的药汁温热。

她有些抗拒的咬紧牙关,他却不容她退缩的一捏她下巴,舌头长驱直入,将苦涩的药汁渡了过来。

红绣的后脑勺被他大手扣住,后退不得,只能仰着头以别扭的姿势咽下口中的药汁,大眼睛一直呆愣的望着他,对着他深邃的凤眸。

商少行微微离开她的嘴唇,莞尔一笑:傻瓜,闭上眼啊。

另一手轻轻蒙住她不一眨不眨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其他的感官便变得格外清晰。

她感觉得到商少行带着些药香味的清爽气息,他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脸颊上。

能感觉到他蒙住她眼睛的大手在略微颤抖,拖住她后脑勺的手离开了一瞬,复又扶住她的腰。

温热的气息逼近,她的双唇再次被含住,又一口汤药送了过来。

面前的人儿如乖巧的小猫,呆愣愣的表情万分惹人怜惜,商少行有些恶趣味的想,他应当往后都这样喂她喝汤药,免得她趁着下人不注意偷偷将药倒掉。

最后一口药汤也被渡入她口中,红绣松了口气,想往后退,躲开他的手,可商少行并不允许,竟然轻轻允咬她的下唇,略微的疼痒,仿佛牵动了心头的某根弦,令红绣浑身一颤,不自觉的轻、吟了一声。

商少行如听仙乐,越发热情的深、吻住她,随后一路细细碎碎的轻吻,最后含住她的耳垂,舌尖轻舔过她陶瓷月牙儿的丁香儿。

绣儿。

三,三少……商少行的声音沙哑,红绣的声音更是轻颤着。

商少行听了她唤他,故意惩罚性的咬她的脖颈,似是惩罚他,却被她柔滑馨香的肌肤所吸引,一路吻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你叫我什么,嗯?修远,修远。

红绣半眯着双眸,因为他的亲吻而抬高了脖颈。

绣儿,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人的,上天入地,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一人的。

商少行将她放平在罗汉床上,附身将她压在身下,却控制着自己的重量,怕压坏了他。

平日里素来清冷的眸光,如今已经被情yu所占据,灼灼的望着目光迷离的红绣,商少行的心里,在做最后的挣扎。

他并非圣人,更不是柳下惠。

绝色当前,温香软玉在怀,且这女子是他一生挚爱,他又怎能不动情,不动心?觊觎她的人那么多,似乎只有让她彻底变成了自己的,才安全。

她聪明慧黠,他觉得,只有让她成了自己的人,才能抓得住她。

每日与她故意增多的肢体接触,仅仅是搂抱,亲吻,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一个成年男人的yu望。

可是……他还没有迎娶她。

这是他心中的疙瘩,还有半年,才能迎娶。

这样不成婚便要了她,会不会对她不公平?她会不会厌恶他?商少行动作的停滞,让红绣略微恢复了些理智,从他下的魔咒中走出了半条腿。

张开眼,便见他饱含着隐忍的双眸正盯着自己。

而他早已起了反应的那处,也将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传递了过来。

红绣一笑,她知道他担忧的是什么。

看来两辈子加在一起的第一次,还须得她主动。

双臂搂着他脖颈,红绣道:修远,门可曾闩了?锁了。

那,你抱我去床上可好?商少行眸光一黯,抿了抿唇,虽然不甘,可也知道来日方长的道理,他须得尊重她的决定。

大不了待会回去洗个冷水澡就是了。

站起身,商少行将红绣横抱起来,往里间的床榻去。

红绣伸着右手,将内外之间的纱帘放下了半幅。

看着浅碧色的纱帘垂落,外间的灯光在帘幕上,投射出一个圆润的光晕。

商少行将她放在床上,起身就要走,一回头,却看到不知何时放下的半幅纱帘。

心里就是一跳。

绣儿,你早些睡吧,我先……急什么?红绣拉着他的手,看着他僵硬的背脊,道:外头,门可真的闩上了?商少行身子一震,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吞了口口水,僵硬的点头。

才刚要说话,红绣已放开了他的手,随后,他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商少行心跳越来越快,只觉这一刻如同做梦一般,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发凉,手心出汗。

红绣则是将褙子脱下,只着中衣,又去了头面将长发披散下来。

她倒是很想主动,可是越是tuo下去,越觉得手抖得厉害,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站起身,赤足走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道:修远,你还有什么怀疑,什么犹豫呢?我一直都是属于你的啊。

他感觉得到她胸qian的柔软贴着他的脊背,这一刻心火燎原,动容更甚,又哪里可能再忍得住。

转身,毫不犹豫的再次吻住她,双手在她身上点燃热情的火焰。

红绣只是顺从的迎合,温柔的抚慰,这男子,是她前生今世的牵绊,心都给了,还有什么给不得的?他的动作虽然激动霸道,可是在最后一刻,仍旧停了下来。

绣儿,我……红绣双手贴着他的胸膛,感觉掌下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笑了一下,主动环住他的脖颈亲吻他。

商少行再也把持不住,沉身与她交融在一处,吞下了她的痛呼。

痛,并快乐着。

红绣脑海中出现了这一句,这便也是爱情的感觉吧。

她将一切都交给面前的男子,不在乎礼教,也不在乎陈规,完全付出,只因为她对他的爱。

未来是怎样,她无法预料。

或许她拼尽全力也拗不过皇权。

可是她付出了,且永远都不会后悔。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浅碧色的纱帘投射进来。

商少行睁开眼,闻着鼻端沁人心脾的幽香,看着红绣卧房中优雅的摆设,再看看仍旧枕着自己肩膀,肩头luo露在外的红绣,心里中被幸福涨的满满的。

他们的长发纠结在一处,还有yunyu初歇时调皮的编起来的辫子。

想起她那时候说的那句:这样我们就是结发夫妻了。

就忍不住的想要笑。

将她拥紧,盖上了薄被,看着她身上的淤青的痕迹,商少行又是愧疚。

毕竟他们还没有大婚,这样对她,也真是不公平啊。

忍不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修远。

红绣睡的也不踏实,听了他的叹息微微张开眼,懒洋洋的问,怎么了?没什么。

你累坏了,接着睡吧,我待会去与叶大人说,你今日不去张府了。

商少行轻吻她的长睫。

一句你累坏了,惹的红绣涨红了脸,睡意全无。

想到被子下面两人完全赤luo且纠缠在一处的身子,她就越发觉得没脸见他,拉起被子遮住了脸。

闷闷的道:修远,你回去吧,我,我……商少行看的忍不住笑,怎么,怕你的丫头们?你还说早知道,我们该去外头,去外头,那个……这话说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说的她像个急色鬼似的。

商少行闻言,终于掌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紧紧搂着她,道:绣儿,你可真是我的宝。

或许是商少行的笑声传了出去,房门外传来杜鹃的声音:小姐,你们起身了不曾?奴婢预备了热水,给您泡个澡。

说是小姐,却问你们,红绣听得耳根子都要烧熟了。

商少行笑起来,低声,以门口人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姐起身了,进来服侍吧。

是。

外头应了一声,却半晌没人进来,商少行这才想起门闩落着,起身,用脸盆架子上的帕子沾湿了随意擦了擦身子,穿上了中衣,便去开门。

红绣裹在被子里,真觉得没有脸见人了。

一开门,就见杜鹃和丹烟一人提着一桶热水站在门前。

见了商少行,皆是红着脸低下头,轻声问安:三少爷。

嗯,怎么不叫小丫头来?回少爷,丹烟姐姐昨儿晚上就给小丫头和婆子们安排了活,带着她们去后院赶工,说是要给寻辰少爷赶出一套棉袄棉裤来,说是小姐吩咐的。

这会子只有奴婢二人伺候。

商少行满意一笑,让开了身子:你们做的很好。

二人脸越发的红了,也不知该如何应声,提着水往屏风后的浴盆里灌水,待兑好了温水,又另提了一桶热水来放在一旁,将舀水的木勺放在桶沿上方便红绣取用。

对视了一眼,二人便道:少爷,奴婢们去预备早饭了。

嗯,下去吧。

是。

丹烟和梅妆行了礼便退出去了,又仔细的帮红绣关好了房门。

红绣这才将蒙脸的被掀开,修远,你去外间坐着。

不要偷看。

我帮你洗?我不要。

商少行抿唇,站在外间没有动,委屈的道:可是,我想帮你洗。

让他帮忙还指不定帮成什么样子。

她现在就觉得要散架了一般,再让他帮,她怕是几日都去不了张府了。

只得又羞又气的道:你要是敢帮我,我就不理你了说罢,又觉得自己的威胁真是毫无杀伤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一章 滑胎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一章 滑胎威胁没杀伤力,结果便是单人浴变成鸳鸯浴,累的红绣最后只能软软的睡过去。

商少行虽然心疼她,但并不后悔。

神清气爽的命福全儿将他的账册取来,对外宣称红绣姑娘因为担心老太太的身子,心疾犯了,他要跟着照顾,其实则是二人初合,真是一步都舍不得分开。

红绣睡到申初才被商少行叫醒,吃了些粳米粥,商少行本还要她接着睡,红绣却摇头:再睡晚上就精神了,这会子咱们应当去瞧瞧老太太如何了。

也好。

商少行是不反对的,老太太院子里此刻必定一群人围着,他们不去看,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红绣便叫丹烟和梅妆进来,伺候她更衣梳头。

两个丫头瞧见她脖颈和锁骨上的吻痕,都是偷偷暧昧的笑,特意寻了件高领子的棉布中衣,外头配着鹅黄色的锦缎收腰及膝比甲,配上白色的窄袖交领上衣和雪白的挑线裙子。

最后,怕挡的不严实,又给红绣戴了个白狐狸围脖。

披上了藕色的棉布斗篷。

直到看见遮的严严实实,不脱她衣裳绝对瞧不见那些痕迹,两个丫头才放了心。

他们不是不赞成小姐与少爷到了一块儿,而是怕外头的流言蜚语,中伤了红绣,姑娘家的再洒脱,这方面还是要脸子的。

红绣自然也知道丫头细心,任由他们摆弄,待到最后梅妆要给她上妆的时候,红绣却拦了下来:胭脂什么的都不用了,既然是病了,涂脂抹粉的有了精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装病,就要装得像。

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过度疲劳,眼下的青印子就连铜镜里都瞧得出来。

不用装也是病了。

回头白了商少行一眼,却见后者正痴了一般盯着她瞧。

想起昨夜,红绣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红透了脸道:还不走。

率先向外走去。

商少行披上斗篷,咧着嘴笑着跟在红绣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遐想连篇。

他觉得自己真是变坏了,食髓知味也须得注意形象不是?怎能如傻子那般只知道盯着红绣瞧。

离开馨苑,红绣与商少行一同乘坐小油车。

她浑身酸疼,可爱面子,只是蹙眉硬忍着。

商少行知道她脸皮薄,不敢孟浪,也只是小心的环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舒服些。

待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二人还如往常那般,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面上挂着担忧,迈进了门槛。

王妈妈正在院子里架着小炭炉给老太太熬药,不停的拿着纨扇扇炉火。

见了红绣与商少行,王妈妈立即起身,在身上蹭了蹭手,行礼道:奴婢见过三少爷,红绣姑娘。

王妈妈何须多礼。

红绣笑着搀扶,随即蹙眉道:祖母如何了?王妈妈摇摇头,红着眼眶道:到今儿个还不曾醒来呢,哎,老太太气性大,又是最要脸面的,那表姨老爷……觉得自己妄加议论很是不妥,连忙转了话锋,看着红绣道:红绣姑娘也莫要担忧了,这人岁数大了,难免身子骨弱些,府上名贵药材不断,想来调养着必定会好的,您的脸色这么差,奴婢听说您的心疾又犯了?您也须得好生养病才是啊。

多谢王妈妈挂怀,只是祖母的身子着实令人担忧。

蹙着眉,加上休息不足脸色苍白,红绣倒是将一分的关心放大成十分,叫王妈妈心里好生感动。

进了老太太卧房,果然不出红绣所料,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家子都在。

就连长房常年礼佛的崔氏都来了,坐在外间的圈椅上垂眸数着手中檀香木的念珠。

相互行过礼后,红绣到了老太太床榻前,瞧着面色苍白紧闭双眸的老人,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

可是她不能盲目的仁慈。

仁慈是用在有人性的人身上的,老太太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商少行都已经算计到极点,他们若是再听之任之,不成了大够用的肉包子?也太软弱,任人捏扁搓圆了。

对于生命,她有不忍,可迫于时事,一切只能如此,若是老太太醒来之后能够悔过,那么一切都还好说,若是不能悔过,那么她就昏着,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免得亲眼看到自己疼爱的二房一脉如何收场会难过伤心。

见红绣蹙眉,一语不发的看着床榻上的老太太,商少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

商曾氏也是擦着眼泪,道:红绣,听说你昨儿个也晕过去了?哎,我这心里头,真是好生难过,我真恨不得能以身代之啊。

母亲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何会,会……呜呜说着竟然又哭了出来。

三老爷连忙上前扶着商曾氏的肩膀,柔声哄着她去一旁坐下,你莫要再哭,哭坏了身子如何是好?母亲已经这样,你若是再病了,你让为夫的如何自处?商曾氏闻言,眼泪流的更凶了。

红绣看的目瞪口呆,若说演技,商曾氏才真是影后啊 ,昨儿个明明是她命丫头将丁至孝一家找来的,借刀杀人用的极为纯属,收拾了老太太,还给自己买了顶孝顺婆婆的大帽子戴,让自己在三老爷心目中地位又有提升。

这份心思,其实大多数人也都有。

只是,能在事发当时马上就有所反应做出决断的机智,却不是谁都有的。

看来她还真得多跟商曾氏学习学习。

红绣发呆的功夫,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了门前,并未通传就撩门帘子进来。

红绣一瞧,这人不是商少靖的妾氏兰蕙的贴身丫头元霜吗。

元霜进了屋,气喘吁吁的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道:大少爷,您快回去瞧瞧,姨娘他要不行了。

什么?原本一直在盯着红绣瞧的商少靖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白兰姨娘今儿一早还好好的,晌午饭过后还睡了一会子,可才刚突然就说肚子疼,奴婢请了府里的邹先生给看,说是血漏,人要不成了。

怎么会?商少靖脸色铁青,拔腿就走。

事关自己的孙子,商金氏也真的着急了,也是二话不说的跟了出去。

红绣一看有热闹,哪会放过?便拉着商少行一同去。

商二老爷与三老爷紧随其后,就留下丁至孝一家在床钱伺候着。

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崇宗园,过月洞门穿回廊,往商少靖的院子里去,不多时就来到了兰蕙的卧房门前,丫头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打屋子里往外透着一股血腥味,因为是妇人的房间,男人们不方便进,便只有商金氏着急冲了进去,红绣则是站在商少行身侧,皱着眉头看着敞开的门里头。

不多时,就听商金氏哭了起来:哎呦我未出世的孙子啊这都怀了四个多月了,怎么就没了啊头些日子还说这一胎坐得稳。

怎么就没了你,留下伺候你们姨娘,其余人都给我滚出来我倒要瞧瞧,是哪一个玩忽职守,害的主子如此的话音刚落,商金氏怒气冲冲的出了门,后头跟着四个丫鬟。

到了门前二话不说,商金氏先赏给她们一人一脚。

都给我跪下四人一同跪下。

商少靖不待母亲开口,便气结的问:说,到底怎么回事就算不喜欢兰蕙,可没了的毕竟是他的骨肉啊。

四个丫鬟连连磕头,元霜流泪道:回二夫人,我们姨娘今日一直好好的,没磕着碰着,心情也一直都很好。

晌午用了饭,还吃了燕窝羹,然后就小睡了,谁知道……夫人明鉴,奴婢真是不知怎么回事啊不知道?商金氏冷哼,大宅子里这些个门道,她会不懂?瞪了商少靖一眼,莫不是他又招惹了哪个丫鬟婢女的,有人看不惯兰蕙抬了姨娘暗地里给使绊子?虽然怀疑。

可这话她要给儿子留脸,却没有说,只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就都得给我那未出世的孙儿陪葬你们玩忽职守,以为能全身而退吗几人一听,都吓的哭了出来,连连叩头喊冤枉。

红绣摇了摇头,却不想管人家的家务事,见商曾氏也与他一般不说话,仅是兴趣盎然的瞧热闹,心想她有时候与商曾氏还真是像。

商崇宗面沉似水,自己孙儿无缘无故的没了,他怎能不气。

沉着声音颇具威严的问:你们兰姨娘可曾有什么反常,做了平时不做的事,或者动了平时不动的东西?元霜想了想,突然恍然道:回二老爷,兰姨娘今日吃的燕窝是往常不曾吃的,哦?哼商崇宗与商金氏同样了然,恐怕事儿就出在燕窝上。

这时候,却听院门前一阵喧闹,几个丫鬟扶着一位身着湘妃色锦缎棉袄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这女子走的极慢,手撑着后腰,肚子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

不是别人,正是原先西月楼的头牌,现在商二老爷的四姨娘诗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哇!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哇!一见诗媛进了门,商崇宗立即迎了上去,经过红绣面前时候带起一阵凉风,吹得她鬓边碎发飞扬,可见二老爷走的有多急,对诗媛的疼宠有多深。

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不舒坦,想多睡一会儿?伸手搀着她胳膊,商崇宗满眼的怜惜,完全不顾及商金氏铁青的脸色。

诗媛柔弱的靠在商崇宗臂腕上,柔声道:才刚听着了信儿,说是兰蕙的孩子……我哪里还呆得住,就紧忙来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爷,难道,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话到此处,声音已然哽咽,配上她精致的面庞和惹人怜惜的表情,当真是让同是女人的红绣都恨不得将面前泫然欲泣的大美人揉到怀里好生安慰。

更何况商崇宗?旁若无人的为诗媛拭泪,商崇宗柔声道:这屋子兰蕙刚小产,你来了可别沾上晦气。

回头训斥诗媛身边的几名丫头,语气霎时间变了样,严厉的道:你们几个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嗯?这地儿是你们姨娘能来的地方吗?诗媛的大丫鬟代云上前行了一礼,柔软的腰肢儿微微一弯,便与其主一般有无限风情,笑吟吟道:回老爷的话,姨娘惦记着兰姨娘,说兰姨娘肚子里的可是也是她未来的孙儿,偏要来瞧瞧,奴婢怎么都拦不住。

这么一说,商崇宗面上的责怪瞬间被窝心的喜悦替代,搂着诗媛的腰倒也不反驳,只是说:那咱们就到门口瞧瞧,别进里边儿去。

诗媛擦着眼泪乖巧的点头:嗯。

眼看着商二老爷与妾氏大秀恩爱,红绣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商金氏的方向,曾经气焰那么胜的妇人,如今却绞袖子咬紧下唇,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可眸中已然含泪。

这便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吧。

这里的每一个女人,几乎都无法逃脱的命运。

诗媛在商崇宗的搀扶下到了近前,先给商金氏行礼,又给上三老爷与商曾氏行礼。

站定之后,商金氏开口道:元霜,你接着说,那燕窝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失去的是她的孙子, 她必须得上点儿心。

元霜跪在地上,表情却不如一开始那般愤然,而是透着一些恐惧。

犹豫的抬头看了一眼商金氏,又看了一眼二老爷和诗媛。

见她这般样子,商少靖气急了,抬腿就是一脚,正蹬在元霜的肩膀上。

踹的她一个倒仰,后脑勺险些磕在台阶上。

你倒是给我说有少爷在这你怕个什么说商少靖已然红了眼,抬腿还要踹,被一旁的三老爷拦住了。

元霜在地上轱辘身子翻了个身,好容易爬起来,跪伏在地哽咽道:奴婢说,今儿个我们姨娘用的燕窝,是,是四姨娘的大丫鬟代云送来的。

说罢惊慌失措的磕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老爷若是不信,可以问屋子里其他人,大伙可都是瞧见了的啊商少靖双目赤红的瞪向诗媛。

商金氏心里却咯噔一下,脸上一下子抽净了血色。

诗媛白腻的小手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摇落了一串串泪珠,另一手抓着商崇宗的大手:老爷,我,我不知道,那燕窝,是姐姐送给我的,我想着兰蕙怀着的毕竟是老爷未来的长孙,就没舍得用,让代云一大早给兰蕙送来了。

我真的,真的不知竟然会害了兰蕙……说到此处,诗媛已经泣不成声,柔弱的趴在商崇宗的胸口哭的肝肠寸断。

众人还没等从这震惊的消息中回过味来,商崇宗已经放开诗媛,挥手给了商金氏一个耳光。

啪一声脆响,震的整院子的人目瞪口呆。

商金氏被打的歪倒在地,嘴角流血,一歪头,竟然吐出一颗牙来。

老爷,我是冤枉的那燕窝确实是我送给诗媛妹子的,可是我并没……你还狡辩你是个什么货色我会不知道这些年你就善妒,对付黄氏花氏用的什么手段,他们为何会没有子嗣,单单是因着避子汤吗?你当我傻子,瞎了眼?商崇宗抬腿又给了商金氏一脚,正踢在她的左边胸口,这一下,险些让商金氏背过气去。

可商少靖,就在一边冷眼看着她的娘挨打,并没搀扶。

旁人也没有拦着。

似乎是都被吓呆了。

你这个毒妇你害人害己,丢了的是你的孙儿啊若不是兰蕙吃了燕窝,丢的就是我的儿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你哪里还有一丁点儿主母的风范?眼见着商崇宗发了疯一般,又要去掐商金氏的脖子,商崇宝和商少行才上前将他拦下。

商金氏的心已经凉透了,她也万万想不到,瞧着最柔弱的诗媛竟是个狠角色。

那燕窝确实是她动的手脚,可她想不到,诗媛竟将燕窝送给兰蕙了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认这个罪,无论是善妒,要害死庶出的孩子,还是不小心害死了自己未出生的孙儿,这对于她来说都是滔天大罪,传开来她还如何自处?思及此,商金氏流着泪,哽咽道:老爷,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我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你若是不信我,大可以去查,让咱们府里的大夫来瞧瞧,那燕窝我可动了手脚?再者说,你怎就肯定这燕窝里是我动了手脚,而不是旁人做的?不是下人做的?这些年我孝顺婆婆,照顾咱们的孩儿,忙里忙外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如今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我真是,寒心。

成串的眼泪落下,也真的是因为委屈。

为什么她就得不到唯一的疼爱,还要佯作大度的将自己的丈夫分给别人,眼看着他去疼爱另外的女子?商金氏如此悲戚,叫同是女人的红绣也心有不忍。

她想上前去扶,却被商少行紧紧搂着肩膀。

抬头,对上他冷静的双眸,他对她摇了摇头。

商崇宗叫商金氏如此一说,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商金氏的语气冷静,让他也有些信了她,再者说,她为自己生儿育女,曾经也有过红袖添香耳鬓厮磨的浪漫,她也曾给过他悸动,只是,她现在是越来越不顺眼罢了。

使了个眼色,两边的丫鬟将商金氏扶了起来。

商崇宗铁青着脸,道:去请邹先生是。

有小丫头应声,迅速的跑了下去。

这邹先生可以说是商府的家庭医生早些年商少行的弱症就是一直由他来调养,昨日给红绣诊脉的也是此人,医术不可谓不高明。

商曾氏这边扶着商金氏,低声劝了几句,可也只是隔靴搔痒罢了,商金氏最想要的,不过是夫君的疼爱,可是商崇宗此刻,正搂着诗媛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好似被打掉了牙齿的是她一样。

商金氏心中的挫败感比委屈更甚,诗媛看似柔弱,实则心机过人,加上她年轻貌美,如今又怀着商崇宗的骨头,且商崇宗已经先入为主的瞧不上她……低下头,商金氏再度啜泣起来,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只觉得心疼委屈的快要崩溃了一般。

老爷,夫人,少爷,邹先生到了。

不多时,小丫头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蹲身行了一礼,后头跟着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子,穿着黑色的棉直缀,正是邹先生。

商金氏连忙抹了眼泪,大步上前去,对着邹先生挤了挤眼睛道:邹先生,请您帮忙,务必要实话实说,看看那燕窝里头有没有毒药她将实话实说咬的很重。

邹先生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对着众位商家的主子拱拱手,道:老夫必定尽力。

邹先生到一旁检验燕窝不谈,红绣这边却是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她素来知道商金氏在府里是有些手段的,该用的人,她一个都不忘了交,瞧她方才说话的语气与邹先生的表现,她就知道不论燕窝如何,邹先生也会说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确定燕窝有问题,再找旁人来顶罪的勾当,如今时间不允许。

只是,这大宅中的女人,还真是各个不简单。

商曾氏是一个,今日又让她见识了诗媛一石三鸟的厉害。

当真是叫她佩服加无语到五体投地。

一行人到了一旁厢房,商少靖吩咐下人上茶,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而坐。

凳子都没坐热乎,茶也才喝了一口,外头就来报。

红绣姑娘,外头有位年轻的公子来探望。

哦?红绣纳闷,她今日起不来床,上午商少行便于叶潋清说她身子不适,告假了一日。

想不到这会子就有人来探望,会是谁?若是往常,商金氏说话利索,必定会揶揄红绣两句,可现在她掉了牙,说话兜不住风,且邹先生那边的检验结果还没有出来,她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红绣一眼,然后与商曾氏撇撇嘴。

商曾氏却跟没看见似的,将脸扭向一边。

气的商金氏翻了个白眼。

红绣与商少行一同离开崇宗园往前院去,见商少行眉头紧锁,红绣笑着问:怎么了?脸黑成这样。

你吃醋了??商少行坦然的点头:是啊,不只是吃醋,还有危机感。

你识得的年轻公子,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三章 心有灵犀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三章 心有灵犀红绣闻言撇了撇嘴,揶揄的看着少行,笑道:我的少爷,您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不自信的?自信?是啊,我人……语气一窒,红绣低下头红着脸低声续道: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想起昨夜的蚀骨**,商少行也觉得脸颊发热,又觉得红绣说的对,她对他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鉴,就如同他对她的一样,他还患得患失的做什么。

二人一路来到前院正厅,门口小丫头掀起门帘请他们进屋。

才刚迈进门槛,便瞧见坐在圈椅上优雅用茶身穿梨花白色的锦袄的男子。

红绣惊讶的张大了眼,连忙行礼:臣参见三皇子殿下。

商少行却好似意料之中一般,不卑不亢规矩的行礼,草民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了,快起来。

李彧放下茶盏,上前双手搀扶红绣,语气温柔的道:都说过了几次,私下里你我直呼其名即可,咱们只是朋友,并非君臣。

红绣垂首,不着痕迹的退后了半步躲开三皇子的胳膊,微臣不敢逾矩,三皇子请坐。

三人分主次落座,下人们重新上了茶,三皇子才借着大堂中点燃的绢灯的光芒打量红绣神色,今儿个听叶潋清说你病了,我担心的不行,本想带着太医一同来,可还是觉得我先看看你确定了什么情况再说。

如今瞧你面色苍白,眼下有青影,可是劳累过度所至?劳累过度?可不是么,她的骨头都要散了。

红绣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劳殿下费心了,微臣身子无碍的,只是昨夜彻夜研究阵法,睡的少了些,今儿一早起来便犯了心疾。

李彧坐在圈椅上,身子往前探,关心的道:那如今你可好了?多谢殿下,微臣无碍的。

李彧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坐正了身子,道:没事就好,既然你没事,那我还是传母妃的口谕吧,我母妃让我来带你进宫去瞧瞧她,陪她说说话儿。

哎,本来还想着,你若是身子不适,我说什么也会跟母妃那挡下来的,可做儿子的,也不能不重孝道。

三皇子说的是,微臣稍后就随您入宫。

红绣面上淡淡的,行礼遵旨,可心里头却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咬三皇子几口泄愤。

他这样迂回的说话,不就是一步步将她拉进那个圈套中去吗?莲妃娘娘的琼花阁她倒是去过,只是那时候刚从天牢里出来,发烧烧的晕头转向,对于琼花阁的印象也只是觉得床蛮软的,而莲妃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还都停留在那时候御花园见北冀国使臣的那一次。

她找她,还有什么话可谈的?商少行担忧的望着红绣,他心中有些无力之感,若是论到朝堂之事,他是真的帮不上忙,只觉得自己太渺小,身份太低微。

红绣感觉到商少行的注视,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她猜得到商少行心中所想,可是她心里也有数,她会捍卫他们的感情,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

修远,我这便与三皇子一同去了,亥时之前必定会赶回来,晚饭你自己记得用。

嗯,你仔细着身子,将药丸带上吧。

商少行从袖中掏出红绣的补心丹。

李彧面沉似水的看着红绣与商少行二人互相关心,又一副不舍得分开的样子,心里的无名火开始四处乱撞。

恨不得现在就将那男人处死,踢开这个绊脚石。

可他也知道,他要诸葛红绣,就不能动她在乎的人,否则必定适得其反。

沉思之间,红绣随着李彧离开了商府,到了府门前,直接坐上了三皇子的华盖锦围华丽马车,马车前段挂着一盏明亮的上好绢灯,随着马车的前行左右摇晃着,将逐渐降临的暮色的点亮。

红绣坐在马车里,位置是马车中直线距离离着李彧最远的一个位置。

摆正了裙摆和斗篷,红绣便垂眸不语,看似在打坐一般。

李彧自小就文采风流,相貌出众,又因为这个地位,所遇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上赶着巴着他?可只有面前这个女子,敢像现在这样不理他晾着他。

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她颇有个性。

更加萌生了志在必得的信心。

红绣。

三皇子声音放柔。

红绣张开眼,心中厌恶,可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恭敬的问:三皇子有何吩咐?李彧道:这次塞外之行,我随着父皇学到不少东西。

也与北冀国谈成了五年的和平协议,心中觉得甚是敞亮。

只是,唯有一点美中不足。

红绣隐约能猜着他要说什么,还未开口,三皇子已经续道:那就是你不在我身旁。

你没有瞧见,秦城如今繁盛不亚于圣京城,那里有北冀国的特色,也有南楚国的特产,可以说是综合了两国商品的精粹。

我当时走在秦城的街上,接受万民崇敬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若是红绣能与我比肩,一同看看那繁华盛景就好了。

三殿下说笑了,微臣是臣子,您是主子,微臣怎敢与主子比肩,这于理不合。

李彧粗了眉,一双漂亮的杏眼中闪着失望和不甘心。

红绣,你偏要与我如此生分吗?红绣终于抬眸,看了李彧一眼,道:你我君臣有别,男女亦有别,况且微臣早已有婚约在身,三皇子也最清楚不过,您上次说起的事情,微臣回答的也清楚,你我之间,是绝不可能的。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不接受就是不接受,哪怕搬出天皇老子来,她也不服。

更何况商少行是这世上她唯一的牵绊,是她的底线。

有任何人要触及他们二人的幸福,她都不会让步,更不会给商少行胡思乱想的机会。

李彧眼中闪过受伤,倾身离位抓住了红绣的双手:红绣,我待你是真心的,你为何不给你我二人一个机会?且不说将来我是王还是皇,只说我现在能给你的,就要比商家能给你的多。

红绣使劲挣开他的手,将身子又往后缩一缩,强压下怒气,控制着骂人的欲、望,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稳定了情绪,道:三皇子殿下文武双全,今后必定会有身份才华皆配得上你的女子婚配,而那人必定不是红绣,您的盛情我理解,可我不能接受。

你李彧真想甩她一耳光,将那句不识好歹骂出口。

可面前这个面容精致,皮肤吹弹可破的美丽女子,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岂是可以粗暴对待的?她就如倔强的寒梅,耐得住霜寒和寂寞,独自绽放着风华,就是这份孤傲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才是她与众不同之处啊。

李彧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觉得对红绣的感情如滚滚不尽的江水一般,怎样都拦截不住。

他轻轻敲了敲马车壁。

红绣只觉得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她隐约觉得不对,身子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压下惊恐与担忧,强作镇定道:三殿下可是忘了带什么东西?李彧仅是摇摇头,调转位置坐在了红绣身侧,二人的腿隔着冬日厚重的衣物贴在一处,这样的姿势暧昧至极。

红绣蹙眉,怒道:三殿下,今日若是莲妃娘娘宣微臣入宫,那就请殿下马上启程。

若不是,微臣要先回府了。

说着站起身,猫着腰要往马车外走。

可三皇子却健臂一伸拦住她纤细的腰肢儿,红绣重心不稳,双手撑着马车壁才免去了跌坐在他腿上的命运。

可他的手还是搂在她的腰上。

让她萌生了一种由内而外彻头彻尾的厌恶。

放手红绣……李彧,你给我放开红绣气结,抬手就打。

李彧却如同魔怔了一般,她打,他也不知躲开,而是生生的用肩头接下了她的一巴掌,然后松开了手,任由红绣如同受惊吓的小猫一样,窜到了马车门前,才问:要去哪儿?红绣惊魂未定,心说跟你一同坐车才是傻子撩起车帘就往下跳,三殿下请转告莲妃,微臣身子不适,不与你去了话音落下,人已经跳下马车往商府方向去了。

李彧真是想不到,红绣会连莲妃的口谕都当做耳旁风,本来他吃定了她定会与他一同进宫,可现在她跑了。

诸葛红绣,你要抗旨?李彧掀开马车帘探出半个身子:你回来现在上马车,还来得及红绣快步往商府方向去,只当没听见。

诸葛红绣李彧气结的大吼。

最后一个绣字还带着回音,可是回音未尽,却听有马蹄声从商府方向而来,由远及近。

眨眼间,一匹枣红马停住了步子,站在红绣跟前。

商少行身披着玄色大氅,端坐在马上,冲着李彧一抱拳:三殿下,红绣身子不适,我不放心她进宫去,特来接她回府。

说着并不下马,而是弯身冲着红绣伸出手。

红绣目瞪口呆的看着商少行:修远,你怎么……商少行低声道:你一走,我便开始心乱如麻,怕你有个什么就追来看看。

快上马,随我走。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四章 金屋藏娇的屋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四章 金屋藏娇的屋红绣此刻惊魂未定,事发突然,她神经紧绷的时刻,根本来不及去细想方才在马车中的情景,只是想尽办法要离开三皇子的身旁,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与难堪。

可现在回想起来,她方才真是好险,也真是好鲁莽,她好像,还打了李彧的吧?打在哪儿了?她可不记得自己情急之下,到底打了他**掌。

恍恍惚惚伸出手,商少行立即伸手握紧,一拉,一扶,红绣便侧坐在他身前。

突然而来的疼痛让红绣回过神,下身上羞人的部位经不起碰,疼的她直皱眉。

商少行搂紧她的腰,拨马便要走,李彧却已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目光愤然的望着与商少行共乘一骑的红绣,道:诸葛大人,当真不与本殿回宫觐见莲妃娘娘?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本殿这个称谓。

红绣脸色煞白的窝在商少行怀中,闻言坐直了身子,扬声道:三殿下,请恕微臣不能随您前去,实在是因着身子不适,突发心疾,怕将病气过给了莲妃娘娘。

还请您替微臣跟莲妃娘娘说明,改日微臣定当当面向娘娘请罪。

李彧脸色铁青,在马车中那萌生出的一点点柔情蜜意也尽数消尽,他堂堂南楚国三皇子,竟然在诸葛红绣这个小女子身上吃了瘪,偏偏当着人前又不能表现出来,恨只恨自己方才竟然没有再多多表现出一些柔情和爱意,没有将她的心掳获住。

不过来日方长。

他不能着急。

对于有价值的东西,他都有耐心去付出等待。

好吧,既然诸葛大人身体不爽利,那就赶紧回府去休息吧。

李彧声音转为平常的温和,对商少行和红绣点了下头,便转身上了马车,一路往原来的方向去。

红绣见李彧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她真想不到,刚才还作风激进的三皇子,会如此轻易的放他们走。

靠在商少行的胸前,闷声道:修远,我不想这么早回府,你带我在外头转转吧。

好。

商少行左手搂着红绣,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右手一抖缰绳,枣红马踢踏着步子,在石板路上走了起来。

红绣此刻满心的压抑,那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她埋在心里,不想说给商少行,今日在马车里的事,她也同样不想说,说了,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只是这是在皇权至上的古代,她一个小小女子,要如何挣得脱那条禁锢枷锁?若是她不表现自己,是不是可以安稳度日?可是从重生的第一日到现在,她每走一步皆是逼不得已,都是为解决当时的问题做出最好的选择。

在现代有句话,叫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套用在她身上也是一样,眼前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一下子演变的。

绣儿?商少行将身上披风拉过来,都遮在她身上,轻吻她被冷风吹的冰凉的脸颊,道:天凉了,咱们回府去吧,我怕你染了风寒。

红绣却摇头,双手搂着他的腰道:我不冷,不想回去。

府里现下必定乱糟糟一片,就算呆在馨苑,也难保翠兰不会去找我说话,我心里乱的很,疲于应付了。

说罢轻叹了一声。

商少行了然一笑,犹豫了半晌,似乎是打定了主意,道:绣儿,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你去哪儿我都跟着就是。

闭上眼靠在他胸口。

在不想思考,不想做任何事的时候,她庆幸身边有他。

商少行用披风将她头脸都一块遮住,便策马迅速往城郊而去,知道红绣身子受不得颠簸,他在途中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尽量让她坐的舒服一些。

枣红马在街道上向前奔了约莫半个时辰,从喧哗到寂静,最终缓缓放慢了脚步。

商少行将斗篷掀开,道:绣儿,咱们到了。

说着翻身下马,双手握着红绣的腰轻松的将她抱下来放在地上。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庄园,因着此刻已经夜幕降临,让红绣看不清庄园的建筑,只隐隐觉得这宅子不小,而宅子门前挂着得两盏风灯格外明亮。

左右瞧瞧,宅子的后头便是树林,临近着两座大山。

其他的三面都是平原。

转身看看四周,好似宅子的左侧有耕地,只不过冬日都被大雪覆盖了。

这么晚了,你要带我去朋友家做客会不会太唐突?商少行莞尔一笑,绝色的俊脸上绽放出一个神秘又兴味的笑容,也不答话,而是搂着红绣的肩膀往前走,沿着大宅较之寻常百姓人家都高上一倍的青石院墙到了府门前,上台阶轻轻扣动门环,喊了两声:韩正。

韩正不多时,院子里就有个年轻的声音回答:来了来了,这么晚了是谁来啊双扇新漆的黑幕门被拉开,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瘦少年探出头来,见来人是商少行,立即惊喜的将大门敞开,给他行了大礼:少爷,您怎么这么晚来了?目光放在红绣身上,韩正咧着嘴笑,露出两边的小虎牙,表情甚是可爱:这位仙女就是少奶奶吧?少奶奶三个字让商少行听的非常受用,轻轻赏了韩正一个爆栗子,笑道:快去叫人到正厅来,认识认识他们的女主人。

是。

韩正笑眯眯的退下了。

商少行这边拉着红绣的手迈进了门槛。

修远,这里是……你家?她曾经听商少莫提起过,商少行似乎是姓韩的。

莫非这里是商少行的本家?商少行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的,笑着摇摇头,掐她的小鼻子一下。

错了,这里是咱们的家。

嗯?红绣更加懵了。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绕过影壁,过了穿堂,到了前院的正厅,在主位上扶着她坐下,才解释道:我在各地都有别院,在圣京城也有,只不过在眼皮底下的那些别院不好隐藏,就算咱们去住了,也难免不会被打扰。

头些日子出来,到了这里,发现这翠微山下居然还有个三进的宅院,只是陈旧了些,我便动了心思,一打听,才知道主人家道中落,人丁稀少,撑不起这宅子,宅子连同后院的三百亩地,都有意思要转手。

我便接了过来。

笑着撩开红绣额前的碎发,柔和的目光望着她额头上已经淡下去,却依然看得出痕迹的疤痕,道:我命人将宅子翻新,听说翠微山上闹狼,便将院墙也加高加固了,将院子里的景儿重新布置,本来是想等着你生辰的时候,送给你做礼物,在心情不好不想见人的时候,也有个躲的地儿。

只是我也没忍住,藏不住秘密。

索性带你一同来看看。

红绣心中暖暖的,欣喜的展颜:原来如此,三百亩地啊……她对古代的地还是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三百亩很多,商少行又是别院又是地的,不成了地主?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帅的地主呢。

如此一想,心情更加愉悦,笑容也越加的甜美了。

这地方如此荒僻,周围没有什么村落吗?三百亩地,都是你自己找人来种?商少行就笑:许是天暗了,庄户人家舍不得点灯,所有乌起码黑的你没有瞧出来,翠微山附近有不少的村落,没多远就有个赵家村,那地也是租给村民去种的。

说话间,韩正已经带了十多人进了屋子,打眼一瞧,不论男女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红绣奇怪的看了眼商少行。

商少行解释道:这些人都是老无所依的鳏寡之人,咱们也不常来住,宅子地儿大,也缺人打理,我就雇了他们帮忙。

嗯,你做的对。

红绣笑了起来,伸手握住商少行的手摇了摇,她早就知道他是心善之人。

韩正笑嘻嘻的领着一众奴仆行礼,众人齐呼:给少爷少奶奶请安。

商少行再次受用的微笑起来,摆摆手道:免了,都起来吧。

谢少爷。

商少行站起身来,道:今儿个带着拙荆前来,只是想让你们认识认识你们的女主人。

没有旁的事儿,既然已经见过了,就都下去做事吧。

众人又齐声道:是。

人群散了,商少行对着韩正道:去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送到上房去。

是。

韩正行了礼退下去,商少行就笑着拉红绣起来,出门绕过倒座,往第二进的院子走。

虽说宅子装潢照比城中的商府要差了许多,可这坐宅院的一草一木,每一处布置,都显示出主人的硬朗不失优雅的风格,可见是经过商少行精心设计和布置的。

商少行拉着红绣到了卧房,一进门,红绣却是一怔,这屋子的布置与她现在所居的馨苑卧房极为相似,就连隔断的屏风,床前的纱帘都是一样的款式。

回身笑望着商少行:修远,还怕我来住的不惯吗?商少行伸手为她解开披风的带子,不答,只道:今儿个没有丫头,就让小的伺候小姐宽衣吧。

红绣扑哧一笑,轻捶他的肩膀。

左右瞧瞧,红绣突然想起了一个词——金屋藏娇。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五章 精力过人的三少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五章 精力过人的三少不过这词儿她可不想跟商少行说,因为在柔暖的烛火下,温暖屋内气氛已经无比暧昧。

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别开脸,红绣特意岔开话题,道:修远,宅子里的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并不知道,都只当我姓韩。

这宅院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只怕是不能。

红绣苦笑,你方才说的‘任何人’,应当排除京畿卫。

商少行一愣,随即理解的点头道:是我疏忽,漏算了。

红绣摇头,见商少行要去帮她挂披风,却不让他走,双手搂着他的腰用脸颊蹭他锦缎的冰凉衣襟,修远,是我不好,若是没有我,你何苦要做这万事须得小心的人?早可以轻松自在的过日子了。

胡说。

商少行用额头磕她的头顶,疼的红绣一皱眉。

你于我,就如生命。

怎能没有你?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少爷,晚饭已经预备好了。

知道了,去后头将‘清池’预备一下,待会少奶奶要沐浴。

是。

老妪答话之后,门帘便被掀起,有三五名仆妇端着托盘进屋,将饭菜摆在了外间的八仙桌上。

这些仆妇并非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于少奶奶还有一些好奇,所以在摆饭之时,还都忍不住好奇的抬眼看红绣。

红绣则是对众人微笑。

晚饭果真清淡,府里的厨娘也是商少行请来的鳏寡孤独之人,并非是什么酒楼的大厨,做出的饭菜也不过是家常菜。

可是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家里,吃着家常的饭菜,红绣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吃过了饭,又被商少行逼着吃了药,两人便面对面坐在罗汉床上,抱着迎枕聊天。

红绣这才想起问府里的事,邹先生检查出燕窝里的毒了吗?商少行摇头,我也是听下人说的,燕窝里无毒。

红绣撇嘴,二婶也不是吃素的,让邹先生检查出来,府里她也不用呆了。

只是,我这才发现谁才是最有手段的。

四姨娘?正是如此,诗媛这一招非常厉害。

让二婶一下子就众叛亲离了。

二叔本就待她冷漠,如今大堂兄怕也恨上她了。

红绣想想商金氏被打掉了一颗牙,心里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脱口道:男人怎么能如此狠心,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啊,曾经爱过宠过的,如今不过是美人迟暮,就真的下的去手?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那也是一个女子,在为了挽回自己的幸福而努力。

什么三从四德,什么七出之条,这些都是男人在要求女人,可男人都做不到从一而终,又凭什么要求女人?红绣性子冷清,很少带着情绪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商少行闻言,知道她还在为了商金氏的事难过,叹了一声,道:绣儿,我知道你为二婶抱不平,我也认同你的观点,爱情,要求彼此的真心真意,我也愿意为你从而一种。

只是,女子的三从四德,七出之条,那都是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像二婶的善妒,就足够二叔休了她的。

红绣冷笑:哼,若是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甜甜蜜蜜还不嫉妒,那估计不是圣人就是心死,再不就是根本就不爱这薄情的男人了。

见话题太过沉重,商少行笑了一下,将话题转移到别处:其实我倒是觉得,今日二叔的不分青红皂白,对咱们来说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一个让打击二叔的机会。

红绣眯了眯眼,不明白商少行的意思,可看着他凤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色,她就知道商崇宗与商金氏又要倒霉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当初下得去手,就该好生想想将来会不会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

少爷,清池的热水已经备下了。

窗外又有仆妇禀报。

商少行眼中波光流转,红绣惊讶的看着他翻书一样变了神色,前一刻还冷静的模样,这一刻却带着些无法形容的魅惑,绣儿,我带你去清池。

红绣俏脸通红的摇头,不自觉的竟然结巴起来:我,我自己去就行,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商少行已经下了地穿好鞋,也不顾红绣向后退缩的身子,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手脚麻利的解开她的棉袍,脱得只剩下中衣,然后又脱自己的。

丫头们不在,小的在怎么辛苦也要伺候的小姐妥帖不是?你,你不会……话没问出来,他已经拉近她的身子,她贴着他的腹部已然感觉到那处坚硬正抵着她。

红绣双手撑着他的肩头,眼睛看向别处,低声道:昨儿个都那么,那么累了,你还有精神?本想说那么多次,她还是羞于出口。

商少行低笑,清澈的声音变得低哑,充满磁性,在她耳边轻吹了口气,道:待会儿你就知道,我累不累了。

可是你不累,我累,修远,咱们……啊惊呼一声,人被他抱起来举过头顶,原地转了好几圈。

待到她晕头转向了,商少行才帮她披了件大氅,自己只穿中衣,坏笑着抱她出门,径直穿过抄手回廊,过穿堂,去往后院的清池。

府里的下人早已有眼力劲儿的避开,一路上也没有遇上什么人。

不多时,商少行就停在一闪门前。

一脚将门踢开,又灵巧的用脚将门关上,一阵湿热之气扑面而来。

不大的屋子里,完全木质的结构,热气氤氲着,散发自地当间的木质凹槽——约莫一张双人床铺大小的温水池。

红绣有些傻眼,这还是她到了古代之后,见过的最排场的澡堂。

还没回神,商少行就将她身上的大氅抛开,抱着她,连中衣都不解,径直走进了温水池中坐了下来。

以红绣的身高,坐下之后,池水恰好没过她的肩头。

水温适中偏高,中衣顿时湿透,贴在了身上,将他们二人身上的曲线都尽数勾勒出来。

商少行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绣儿。

嗯?你很累了,好好泡个澡解解乏。

嗯。

红绣低垂着头,虽然应的顺溜,可心里却在大骂商少行这个色狼,哪有人穿着中衣泡澡的?衣裳贴在身上,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她脱是不脱?脱了,她岂不是要色、诱他?不脱,真是好难受啊。

这一刻,红绣突然觉得嫁个有心计的人真是亏本。

他明摆着就是让她表态,脱了,接下来发生的那档子事便是她允许了。

可是,所有的条件,都在逼迫着她做出顺他意的选择。

这人是个狐狸,不,应该是狐狸精还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了红绣披散的长发已经浸湿,索性将簪子拔下来放在地板上,将一头湿发拧了拧水,重新在脑后挽起一个纂儿。

她的动作缓慢,商少行一直盯着她瞧,看得她心里好生燥热。

突然,她眼见的看到对面的岸上,放着一个托盘,里头摆着一个小瓶子,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红绣站起身走过去。

在边上坐了下来,那小瓶子是青瓷的,用红布裹着木头做了瓶塞,扒开塞子闻了闻,好像有股草药的香味。

而那些类似于胶状的软趴趴的长条状东西,让红绣一看清便红了脸。

古代就有保、险、套了?这是商少行吩咐的,还是那些下人揣摩上意?无论是哪一个,都叫她没脸见人了。

一只大手环上她的腰际,商少行的身子贴了上来,低声在她耳边道:这是羊盲肠制成的,许多人家里都用它来避子,咱们如今还未成婚,我不能让你未婚先孕,那是害了你,避子汤倒是好用,可是我怕会伤了你的身子,所以……好了好了,别说了。

红绣双手捂着耳朵低下头。

商少行瞧着她粉红的脖子,忍不住倾身亲吻,引得红绣身子剧颤。

他用魔魅似的声音,诱哄道:绣儿,给我。

她很想说,我说不给,你就不强求?可惜商少行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时间,便用热情点燃她,让她只来得及娇、喘连连,顾不得再思考其他。

到最后,她累的精疲力竭,在睡着之前还在哀叹,她以前怎会觉得三少爷体弱呢?现在一瞧,他简直是个野人嘛※※※※轰一声爆炸的巨响之后,黑烟弥漫,原本结结实实的三间泥坯房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漫天飞扬的尘土与正在从天空往下掉落的木头框架,证明它曾经存在。

众大臣目瞪口呆片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

端坐在远处的三皇子第一个站起身来,大声叫好:好甚好红衣炮弹果然是无坚不摧啊工部在场的几人也惊叹的道:恭喜诸葛大人,红衣炮弹的威力无穷红绣笑了笑,这炮弹的配比总算是实验成功了,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她终于将配比精确的算准并应用。

这其中她付出多少努力,只有她自己清楚。

如此喜事,应当立即上折子禀报父皇才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张旗鼓的挖墙脚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张旗鼓的挖墙脚那就劳烦殿下了。

红绣也不争功,反正南楚国都是人家李家的,她一个小小臣子,三殿下如何吩咐她如何听命就是。

李彧微笑,瞧着红绣的目光复杂,含着欣赏、爱怜等等情绪。

叫一旁的诸位大臣都瞧得出他的心思。

可他丝毫没有避讳完全将自己的情绪显露出来,上前一步来至于红绣跟前,柔声道:诸葛大人近日来受累了,如今红衣炮弹终于研造成功且威力甚强,你也该好生歇一歇,瞧你,清减了很多,脸色也不好。

红绣往后退了两步,行礼,不卑不亢的道:多谢三殿下。

老板给假,她乐得欢喜。

李彧不以为意,似乎已习惯红绣的拒绝。

此刻,他心中欢喜又怎能用愉悦二字涵盖?近来父皇对他格外重用,无论是身负神机营主事的重责,还是在使臣宴会上促成了秦城的开放,所有的一切都在彰显他的能力,逐步的奠定他在朝中的地位,就连太子一派都开始不安,这些都叫他不得不欢欣雀跃。

而今日,他所督促的研造部又制成了红衣炮弹,谁人不知,皇帝对研造部火炮的制造有多么重视?虽说是诸葛红绣研造而成,可论功行赏也少不了他的份。

上书递折子的事,他当然乐意执笔。

三殿下。

一旁传来一个略微激动的低沉声音,众人瞧去,此人身材魁梧,方正脸膛,身穿武将官服,年过不惑,未续须髯,看着三皇子的眼神满是崇敬。

末将代骁骑营众位兄弟说句话,我等有幸入选神机营,能有机会操控如此威力巨大的火炮,即便是有一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我等心中也是欢喜。

我南楚国国威远播,神机营所使武器更是出神入化,作为军人,我等深以为荣三殿下高瞻远瞩,鞠躬尽瘁,为我等先锋表率,末将心中万分激荡,三皇子威武皇上万岁说着单膝跪了下来。

有人带头,京畿卫与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不是傻的,当下随着跪下,一同高呼:三皇子威武皇上万岁万岁万岁……粗狂汉子的吼声,带着阳刚之气,在空旷的郊野上燎原,也燃起了工部诸位大臣心中的斗志。

众位工部的大臣都随着激动的吼了起来。

三皇子负手而立,一种睥睨的情绪油然而生,这秀丽江山,若是他能为主,定当会带领南楚国更加强盛。

红绣沉默的瞧了眼方才带头的汉子,那人名为蒋冠恒,原是骁骑营的一名校尉,被挑中入选神机营后,由于表现卓越,被三皇子提拔成了左路将军。

——骁骑营、五城兵马司以及京畿卫三队人马皆是谁也不服谁,所以三皇子也不做勉强,将三部分了左中右三路,旁日练兵一同练,有着比拼之意,可在大意义上,却完全归属了神机营。

今日蒋冠恒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煽动力极强,瞧现在工部诸位大臣的反应就是了。

可据她所知,这位蒋冠恒,虽不能说是个文盲,可斗大的字能认识一箩筐都算是多的。

这样一个人,能用词得当有条有理的说出煽动力极强的一番话,当真是叫红绣不能不心疑。

可疑惑归疑惑,三皇子用人造势与她何干?离开城郊,红绣拒绝了三皇子府里宴会的邀约,走向自己那辆灰扑扑的马车。

经过叶潋清身旁,红绣微笑了一下。

叶大人。

叶潋清亲自为红绣端了垫脚的红漆木凳,伸平了手臂充当扶手,道:大人,仔细脚下。

多谢叶大人。

只是这等事,哪能劳烦大人呢?红绣客气的道谢,并未撑他手臂,而是扶着马车壁小心翼翼的上了车,在放下车帘的一瞬,也不忘了对叶潋清微笑致意。

叶潋清看着灰色的棉布帘,心中好生别扭。

往常红绣待她虽也客气,但语气从没如今日这般客套到疏离的地步。

她柔柔弱弱的,每次上马车,他都跟在后头护着,生怕她磕到碰到,她也将他视作友人,从不推拒,总是在上车之时大大方方的扶他手臂一下,然后微笑着道谢。

可自从十几日之前,三皇子企图在车中对她亲近那日起,她便在没有那般亲切的待过他了。

叶潋清知道,以红绣的聪明,必然知道了什么。

马车缓缓起步,清脆的马蹄声回响在耳畔,让叶潋清的心思更为烦躁,自从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她,她以惊世才学大败北冀国使臣,以女子之身大扬国威。

那一刻,他为她的风姿折服,所以甘冒风险,做了她那滑翔翼的实验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在他的心目中占据了重要位置,往后皇上从京畿卫中安排人手跟踪或是保护她,他看准机会便主动请缨了。

他好容易在她身边站住了脚,她养成了依赖他保护的习惯,会在遇到危险之时环顾四周,寻找他的存在,会在情急之时唤他的名字。

虽然他知道她早就心有所属,且有比他地位更高的男子对她心仪,就连上头那位看她的目光都不同,可他仍旧为了这些而欣喜雀跃,只觉得能够跟随他保护她,真乃是生平最幸运之事。

可如今……驭……叶潋清叫停了马车。

红绣奇怪的掀起棉帘,叶大人?叶潋清下了车,郑重的单膝跪地行礼:大人,卑职若有什么做的不当之处,还请大人明示。

红绣一怔,想不到叶潋清竟会有此作为,连忙起身下了马车,双手搀扶:叶大人,这可使不得,你是京畿卫,是皇上的人,怎能动不动就跪我呢?叶潋清坚决不起身,道:大人,近十日来,您待卑职虽然还是客套多礼,可卑职感觉得到,您心里,或许已经开始厌恶卑职了。

叶潋清低下头,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在京畿卫中任职多年,照理说为皇上办事,经的多了去,心软一类的词早就不会出现在形容他的词列中,现在,他却莫名烦躁,只想让面前的女子能如从前那般信任他。

红绣叹了一声,倏然一笑:潋清,你可愿与我一同喝一杯?叶潋清抬头,望着她的笑脸,半晌,清俊面庞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站起身点头道:我愿意。

马车没有回商府,而是拐去了醉宵楼。

才一进门,掌柜的便笑着迎了上来,呦,这不是诸葛大人吗,您一行两位?是,二楼可还有空地儿?有,有诸葛大人请随小人来。

掌柜的弓着身子,亲自引红绣上楼,这位女官在南楚国可是地位尊崇非常的,自打她上回来提了首诗,城中上至高官,下至寻常富商书生,都会到醉宵楼来会友谈事,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二楼的雅间还是红绣上次来时的那间,就连灶前伺候炙鱼的厨子都没换人,也还是上次那个面带羞涩的白净小伙子。

红绣脱掉狐裘,跪坐在猩猩红的厚实锦垫上,笑着伸手做请的姿势,潋清,请坐。

叶潋清微笑点头,入座之后笑道:大人,今日……你我今日只是朋友,直呼名字便是。

叶潋清又惊又喜,要知道每日跟着她,听旁人唤红绣,他早就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自己唤她的情景,到如今她允许他唤她闺名,是不是代表她并不厌恶他?红,红绣。

叶潋清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引得红绣扑哧一笑:我是叫红绣,可不叫‘红红绣’潋清,今日没有外人,你我不图饮酒,只是闲聊。

好。

叶潋清微笑点头。

年轻的厨子熟练的炙鱼,红绣与叶潋清一面吃着饭,一面说些个无关正事的闲话,气氛格外的轻松愉悦。

待到吃了七八分饱,红绣笑着对那厨子道:这位小哥,上次来好像就是你为我做的炙鱼?厨子受宠若惊的点头,因为红绣的用词没有当他是个下人,感觉格外的熨帖,行礼道:回大人,上回是小人伺候的,想不到您还记着。

红绣微笑,道:如此好的手艺,我当然记得,还未请教小哥的名讳?厨子越加受宠若惊,小人名叫郑仁和。

红绣点头,想了想,道:郑仁和,我非常喜欢你的手艺,想请你到我府上专门给我做炙鱼,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叶潋清和郑仁和都是一怔,想不到红绣竟然会在醉宵楼大张旗鼓的挖墙脚。

见他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红绣笑道:我与你们老板是至交,杜少爷那边你不用担心。

你在醉宵楼能拿多少银子,我付你双倍,外加食宿。

到我府里,也不是每日都要做炙鱼的,只有需要的时候才做。

这……郑仁和明显是动心了。

红绣见他的眼神,便知道这事有谱,笑道:好了,你不必急着给我答复,若是愿意,三日内给我府上少个信儿便是。

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先下去吧。

新东家连后路都帮他想了,他哪里还能不愿意,只是也没有马上答应,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人走远了,叶潋清才问,红绣,你不是嘴馋才找厨子吧?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生辰礼物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七章 生辰礼物当然不是,红绣凑到叶潋清跟前,耳语道:潋清,你每日跟着我,也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在京郊不是正在装潢一个酒楼么,我其实是真想挖墙脚,让郑仁和去给我的新酒楼做厨子。

说到此处,红绣离开叶潋清身旁,笑嘻嘻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语道:保密哦。

叶潋清笑了起来,红绣历来稳重沉静,在他面前很少露出这样俏皮的小女儿态,只有这一刻,他才能真切的感觉到,其实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而已。

二人本就熟络,到此刻早已经放松下来,红绣放下茶盏,斟酌了一下语言,才道:潋清,其实有些事情我明白的,我对你也并非疏远。

叶潋清坐直了身子,刚要说话,红绣就摇摇头,道:我心知你有许多事情不便开口,所以平日我也尽量不问,毕竟,你效忠的是上头那位,那位给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观察我周围的人和事,他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求你良多,更没有想过你万事都须得为我考虑。

叶潋清一窒,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红绣说的明明是事实,可她如此体谅的话语,让他心里好生愧疚,倒是有一种背叛了她的感觉,这种感觉轻轻的流淌,仿若针扎一样,却不是非常疼,但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红绣,我……其实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皇上心里头都有谱,就连三少爷在郊外给我置了座宅子,皇上都一清二楚,若赶上抄家也绝不会少抄了我的,这些我都不怪你。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为何皇上有旨意让你保护我,那日在三皇子的马车上他企图对我无礼,你却没有出现。

红绣蹙眉,定定的望着叶潋清,其实我知道你那日在。

如今除了我在商府家里能有自由,其余的地方即便你不出现,我也是在你的监视之中。

皇上让你护着我,你便在有危险的时候出现,难道危险,不包括其他男子的调戏?还是说旁人调戏都不行,只有三皇子可以?红绣,你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叶潋清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三皇子对红绣的所作所为,他也生气,那日他企图调戏,他也都照实回禀了。

只是皇上却不表态,没有生气,也没有赞同,只是蹙眉沉思。

他揣摩不到圣意,就只能将心里的情绪咽下。

想不到今日她会当面问了出来。

红绣见叶潋清脸色阴晴不定,表情很是为难。

到底还是同情他的。

叹了一声,道:好了,叶大人,有些话不便明说,便不说好了。

我并非有意为难你,只是,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挚友,那日的情况有多危机,并非你一个大男人能体会的了的,我只想问,若是那日三殿下得逞了,你待如何?若我呼救,你可会出来救我?叶潋清眉头拧成了疙瘩,红绣说的这种假设,其实他也曾经想过,在他看来,皇上对三皇子与红绣的事情是乐见其成的,若是真的让三皇子得逞,皇上怕是会龙颜大悦。

他揣摩上意,也懂得推波助澜,只是换做红绣,他如何都下不定决心,只觉得她叫他叶大人,远没有称呼他潋清让他心里舒坦。

话不宜说破,有些事情点到即可,叶潋清是个聪明人,他自己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所以红绣也不再多言,将话题扯到了别处。

※※※※哎,瞧着二老爷平日温文尔雅的,与我们家那杀千刀的不一样,可想不到,办起事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翠兰咬了口红绣才刚烤好的熊仔饼干,咂咂嘴道:哎呀,想不到红绣不但绣花是天下一绝,这点心做的也格外的好吃,可惜我们家毛豆、菊花他们都没来……红绣了然,回头吩咐道:杜鹃,去将点心给表姨老爷和几位小爷、姑娘送去。

是。

杜鹃行礼退下。

翠兰一拍大腿,道:这可怎么好,我来了连吃带拿的,这可不好,不好啊。

表婶说的什么话,您与我还要外道吗?对了,你刚才说……说的就是金氏啊哎,被打掉了一颗牙,现在都不敢露齿笑了,这老太太不醒,她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没有人给她撑腰。

要我说啊,那样胆敢家花野花一起香的臭男人,还不该趁他睡着将他子孙根剁下来喂狗惯出他一身的臭毛病额……屋里伺候的丫头都是姑娘家,叫翠兰这种彪悍的说法说的满脸通红,红绣也臊红了脸转移话题道:表婶说的是,不过二婶被罚禁足十日也未免太多了,那个燕窝不是没有毒么。

指不定是旁人动的手脚。

红绣话音刚落,翠兰就大大的摇头,站起身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道:红绣啊,我与你投缘,就喜欢你这个稳稳当当文文静静的性子,所以我也不跟你见外。

就跟你说些心里的话。

红绣闻言点头,表情认真的道:表婶请讲,红绣洗耳恭听。

翠兰看了看左右两侧除了红绣的贴身丫头便没有外人了,这才低声神秘兮兮的道:依着我看啊,那个燕窝一准儿是金氏下了毒,本来是想害四姨娘的,结果四姨娘心眼儿多,自己不吃,就端给兰蕙那个倒霉鬼了。

她八成是想着,若是好燕窝,她能对儿媳妇示好,若是坏的燕窝,就叫金氏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一看,可不就是后者么翠兰说的声情并茂,还生怕红绣想不到这一层,末了好心的提醒一句:别看金氏厉害,可你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唤,真正厉害的是四姨娘红绣非常受教的点头,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翠兰道,还是表婶想事情周全。

哎我这都是多少年的经验了。

又与翠兰说了会话,红绣便适当的露出疲态,翠兰识相的告辞离开了。

红绣安静的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她说这么多,本就是想套一套话,看看府里头的人都是怎样去传那件事了。

现在连翠兰这样直性子的人都翘楚商金氏玩猫腻,那么她的恶形恶状岂不是传开了?二老爷又哪会看不出来?让她禁足十天的惩罚,说起来还真是给她留着脸了。

可商金氏心底里,肯定也是委屈不好受的吧?绣儿。

门外商少行人未到声先至。

红绣笑着起身相迎:修远,你回来了。

嗯。

商少行脱了大氅随手递给一旁的丹烟,吸了吸鼻子,道:诶?好香的味道,甜甜的,还有股乳香味。

红绣就踮起脚尖掐他的鼻子。

就你的鼻子灵,都赶上后院的大黄了。

大黄是看门的老狗。

商少行闻言气结的白了她一眼,凤眸波光流转,似嗔似怨,真是美不胜收,红绣非但不生气,还咯咯笑了起来,搂着商少行的胳膊道:修远,你若是不高兴就再白我几眼啊。

你这个小坏蛋。

搂着她到了里间,先是亲亲她的脸颊,然后二人一同坐下,道:我早就饿了,你做了什么点心,快拿出来给我垫垫肚子。

自从上次吃过红绣做的蛋糕,他便迷恋上她的手艺。

红绣笑道:也没什么,今儿个是你的生辰,我给你预备了礼物,可也只是能看不能吃,就想着给你弄些什么好吃的,才刚突然想起来,我就下厨给你烤了些点心。

说话间,梅妆已经将托盘端了进来,里头是红绣精心烘焙的小饼干。

商少行吃了很多,吃的很快,但动作依旧优雅,待吃了大半盘子的熊仔饼干也,杜鹃伺候着他漱口,又端上了新沏的青松蒙雾,商少行喝了一口,才满足的叹了口气,道:人生最美的事,不过如此了啊。

红绣就笑。

起身到里间,拿出一个用白布蒙着的画架来。

修远,我之前送你的床单,被你瞧见了,便失了新意,我想了又想,一是我时间不多,没法子送你太精致费时的东西,二来,你我夫妻本是一体,用不着走那些虚路子。

商少行闻言搂着红绣的腰:我的绣儿嘴巴抹了蜜,快叫我尝尝。

说着低头深吻这她,直到她呼吸不稳,才松开了口:好香,果真是抹了蜜的。

红绣掐了他一把,道:你不想要礼物了?想要,当然想要。

商少行好奇的望着那架子。

红绣被他一吻,也失去了卖关子的性子,将白布掀开。

商少行一看那画面上的两个人,当下吸了口气,半晌没有回过神。

画面上,是红绣用炭笔画的素描,只不过人物被她稍作改动,画中的她与商少行,穿的是现代婚纱和新郎服。

古人水墨画崇尚写意,这种将真人立体的勾勒出来的画法,叫商少行惊叹的忍不住上前,轻抚着画中的人:像,真是太像了,绣儿,你是如何将我画的如此传神的这种画法,就是你做乱针绣的底稿吧?南楚国绝对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啊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她有秘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四十八章 她有秘密红绣深知,商少行的性子比她还要沉静,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展现出旁人都看不到的一面,此刻他笑容灿烂,爱惜的轻抚着画板上的素描,珍惜的表情好似已经得到全世界。

红绣心下突然生出满足的情绪,这一刻她明白了,无论是什么事,无论代价有多大,只要能看到商少行露出今日这般纯然的笑容,就值得她去争取。

她现在终于理解当初商少行为了她放弃家产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情了,没有她从前所想的难过,只有一种付出之后的欣然,或许到了今日,她对他的爱才及的上当日商少行对她的吧。

绣儿,绣儿??商少行搂着她的肩头,叫了几声都她都没回神,忍不住低头轻轻咬了她嘴唇一下:想什么呢?想你。

红绣搂着他的腰,尖下巴抵在他胸口。

商少行满心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激动到了极致,反而能静下来,双手搂着她的腰又亲她的额头:我不就在这儿。

嗯。

红绣应了一声,闭上眼靠着他,道:我这幅底图,你可还满意?何止满意,简直惊为天人。

红绣扑哧一笑:你就会夸张。

不待他继续夸她,转而道:我准备用乱针绣将咱们二人的肖像绣出来,制成屏风,做我的嫁妆之一。

将来大婚之后,就放在咱们卧房里,你觉得呢?虽然没无法举行现代的婚礼,放个婚纱照总不为过吧?当然好,只是绣儿,为何画中的你我穿着都如此奇怪?我穿的这个,是中衣吧?还有,你怎么只穿了肚兜跟襦裙,还露着肩头呢。

奇怪?她看那样的才顺眼呢。

不过红绣可没有勇气,跟一个古代人讲解西装和婚纱,只是笑道:还好啊,我突发奇想的,左右将来也是挂在咱们卧房里,穿‘中衣’和‘肚兜’也没什么,难道你觉得不好看?商少行回身,搂着她肩膀,歪头看着画架上的素描,半晌道:不,很好看,若是绣儿能像画中那样打扮,也一定倾国倾城。

不过,这样的打扮,只能穿给我看。

倾国倾城,那是用来形容你的吧。

红绣紧忙岔开话题,将暧昧的那一句故意忽略掉。

虽然两人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可红绣还是会觉得害羞。

她还是没有彪悍到想翠兰那样,说剁掉什么就剁掉什么。

仰头瞧他,越瞧越是觉得完美,世上怎会有长的如此完美的男人?一想到这个男人满心都只有她一人,红绣就觉得幸福。

红绣越来越多的笑容和她眼中越来越深的眷恋,都叫商少行感动不已,等待和付出果真是管用的,今日他所拥有的,不就是从前梦寐以求的吗?若是没有遇上红绣,他恐怕一生一世都无法体会爱一个人的喜悦与辛酸,能拥有她,那些身外之物,就都不重要了。

绣儿,将来有一天,等咱们都实现了梦想,你愿不愿意随我找一个僻静之处隐居?隐居?大隐隐于市,咱们需要藏起来吗?商少行叹了一声:以你如今的名望,除非你常年易容,否则想不被人认出来,很难。

红绣抹了抹鼻子,她有这么出名?在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报纸的古代,她的形象要让人知道,也只能靠口述吧?可口述,能形容的那么贴切?正胡思乱想着,梅妆笑吟吟的掀起门帘,道:小姐,晚饭已经摆下了。

嗯,这就来。

红绣拉着商少行的手,走吧,今儿你生辰,我特意下厨为你做了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红绣沉吟:嗯,就是一种生日时候才吃的点心,待会你瞧见了就知道了。

好。

二人到了前厅,却见崔氏由贴身丫鬟扶着进了门,商少行一愣,二娘,您怎么来了?红绣笑着上前,扶着崔氏的另一只手,请她坐在了八仙桌旁的首位上,解释道:是我请二娘来的,你的生辰,咱们一家人当然要一同吃顿团圆饭了。

好一句一家人。

在商府中,能算得上家人的可不就是面前这几个人么。

商少行到崔氏身旁坐下,细看桌上的菜色,旁的菜都还熟悉,就是中间摆着的那个双层的白乎乎的还插着小蜡烛的东西有些奇怪。

红绣让丫头们都下去,屋里只留了崔氏、商少行和她三个人,在古代条件不允许,蛋糕她没法做成现代那么精致,可瞧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周围的绢灯都灭了,只有蛋糕上特制的二十一根细细的生日蜡烛燃着温暖的光。

商少行与崔氏都新奇的看着蛋糕。

绣儿,难道这个蜡烛是能吃的?当然不是,你闭上眼睛,许个愿,然后一口气将蜡烛都吹灭,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真的?商少行闭上眼,道:我希望能与诸葛红绣同年同月同日死。

说罢张开眼,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红绣无语的道:好好的说什么死,许愿都胡说八道。

商少行摇头,笑道:你不懂,这就是我的愿望。

接过红绣递来的刀子切了一小块蛋糕,发现这生日蛋糕,就是那日红绣给他吃的那种小点心,便笑着递给满脸笑意的崔氏,二娘,你尝尝红绣的手艺。

崔氏从进了门,就一直笑着不言语,能看着商少行与红绣如此幸福,不管府里怎么乱,他们的感情还是如从前那般坚而不催,这就是莫大的满足了。

咬了一口蛋糕,松软的蛋糕入口即化,奶油甜而不腻,崔氏惊奇道:这糕点真是不错,想不到红绣的厨艺如此精湛。

红绣笑:二娘就别夸我了,我呀,只有三板斧,做正经的菜都不行,只有这些小点心还行,那也是因着我嘴馋。

谁说的,我吃着这蛋糕甚好,比什么菜都美味。

商少行吃的开心,脸颊上沾着奶油都不自知。

红绣看的好笑,三少爷这个形象,若是被生意上的对手瞧见了,还不惊掉了下巴?眼珠一转,伸手沾了一点奶油,趁着商少行不注意,抹在了他脸颊上。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商少行一怔,头回见到红绣如此调皮的样子,心里头痒痒的恨不能立即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爱,可眼下有旁人在场,他也不能那样孟浪,便也学红绣,沾了奶油,抬手作势要抹在红绣脸上。

红绣吓得大叫着抛开:啊,我错了我错了。

商少行不依不饶,起身围着桌子追过来,惹得红绣惊叫连连,最终还是得逞的将奶油抹在了红绣脸颊上。

商金氏看着面前的一对小儿女,安心的抿着唇笑。

心中默默的念着:老爷,夫人,如今行儿终于如愿以偿。

奴婢也没有辜负您当初的托付。

就算是即可闭了眼,我也心安了。

用罢了晚饭,红绣与商少行亲自送崔氏回翠景院去,回程的路上路过崇宗园,却见一顶小轿正巧落在崇宗园门前,商金氏穿着大红绣牡丹的锦缎面披风走了下来。

见到二人就是一愣。

红绣也想不到会在这儿遇上商金氏,便笑着上前,行礼道:二婶儿,您出府去了?商金氏神色中略微有些慌乱,但很快便被她掩藏下去了,笑着点头道:是啊,出去瞧瞧牙。

说的很是坦然。

红绣略感疑惑。

当日商金氏被打掉了一颗牙,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可在商金氏这边却也应当是机会,不愿被人提起的。

可现在她竟然为了给她一个出府的理由,理所当然的说出是出去瞧牙了。

这便让红绣觉得事情可疑。

红绣点点头,不动声色的道:见二婶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就不多打扰了。

商金氏也笑着点头:要急着多穿一些,瞧你清瘦的样儿,受了寒可不好。

是,多谢二婶提点,红绣知道了。

红绣再次行礼,与商少行一同离开,转身的刹那,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二人一路散步的回到馨苑门前,商少行才问:绣儿,怎么愁眉苦脸的?红绣摇摇头,道:修远,我觉得事情不太对,二婶今天表现的太反常了。

哦?商少行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你觉着,哪里反常?红绣蹙眉沉思,背着手走了两步,才悠悠道:也说不上来是哪出反常,可能是她的态度吧。

对你客套,难道不好?好是好,红绣回身望着月色下穿着毛领斗篷的商少行,道:我只是觉着,她似乎是在隐藏什么, 有什么事情不想让咱们知道。

商少行笑着上前摸了摸红绣的头:你啊,真是聪明又敏感。

诶?难道是你做了什么?商少行的一句话,就叫红绣看出了破绽。

商少行再次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凤眸中带着些邪气,道:我并非做了什么,这事情也是要看二婶的,现在我先不说,往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心死还是心活收费章节(16点)第三百四十九章 是心死还是心活梅妆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红绣正在绣房中埋头绣着她与商少行的结婚照,这次的乱针绣,她绣的比往常要细致百倍,光是分绣线,就将丫头们累的脖子酸疼,眼睛发花,更别提红绣亲手刺绣起来要多累。

绣线比往常的要细上十倍,进度就是往常的十分之一,加之红绣旁日事忙,每每一丁点的进度,也要让她绣到丑时末才歇下,辰初才起身,还要到张府去当差。

真希望三少爷早些回来,才出门这几日,小姐就整个熬瘦了一大圈儿了。

可不是,三少爷一不在,小姐就不拿自己当凡人了。

红绣低着头,听见外头丹烟和梅妆边摆饭边嘀咕,忍不住好笑,手上飞针走线,头也不抬的道:你们两个,忙着呢还不忘了编排主子?小姐啊,奴婢们可不敢编排您,可您不就是不拿自己当凡人?哪有人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用来做事的?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丹烟进了里间,心疼的瞧着红绣眼下浓重的青影和消瘦的脸颊,柔声劝道:那绣屏也不是急着要,小姐您还是好生疼爱自己,不然三少爷回来瞧见了,定会心疼的。

他去南边儿收账,没那么快回来的。

红绣坐直身子转了转僵硬的脖颈,道:眼看着要过新年了,距离大婚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以我往常刺绣的速度,若是每日没有差事,只专门刺绣,六个月的时间绣完这副绣屏还差不多,可现在,我白日里还要忙着研造部的事,绣妍楼也有一揽子的账册要看,我不晚睡一些,可怎么绣的完?红绣说着话,眸中一点疲态都没有,她现在才明白,当一个人打定主意要去做一件事,那些疲劳就都算不得什么,她体内好像有一口气憋着,无论怎么累,在面对这副绣屏上商少行微笑的脸时,疲劳都会立即散去,好似一针一线绣下的不是普通的绣屏,而是她的心意和他们的未来。

丹烟无奈的摇头,小姐这是魔怔了,梅妆,你快来与我一同搀着小姐去用饭。

外头梅妆盛好了粳米粥,笑着进门来,就要与丹烟一同拉红绣起身。

红绣笑着嗔道:你们两个丫头,越发的不像话了,怎么叫我吃饭也跟押犯人似的。

我瞧着这次福全儿随你们少爷回来,正好商议一下,将你们两个一同嫁了,也省的见天儿的在我跟前叨念。

一听红绣的话,丹烟和梅妆双双脸红,扶着红绣的手都重了些,梅妆跺脚道:小姐莫不是累糊涂了,快些让她吃些东西提早睡下,免得说胡话。

见俩丫头害羞的脸红,红绣笑了起来,也不再打趣他们,快速的吃了一碗粳米粥,又嘱咐丹烟待会去伺候寻辰用晚饭的时候别忘了给他端去些她新烤的熊仔饼干,这才又回了屋里继续刺绣。

才刚缝了没有几针,杜鹃就进了屋子,小姐。

嗯,回来了?老太太那儿怎么样了?杜鹃蹙眉道:回小姐,老太太今儿个醒了一回,可是睁开眼见到表姨老爷夫妇都在,又发了通脾气,最后气结的睡过去了。

手上动作顿住,红绣蹙眉道:老太太这样可不成,整日昏迷着,就是好人身子也完了,更何况她年岁也大了。

正是呢,三老爷和三夫人这会儿正在,三老爷都急的掉了眼泪,眼瞧着老太太这样,怕是没有几日可熬的了,急着要去请太医来府里给老太太瞧病,被三夫人拦下了。

请太医?红绣惊讶的放下针线,二老爷怕是急蒙了,那可是大逆不道的。

太医是专门伺候宫里头主子的,除非皇上开恩,才能劳动大驾给臣子瞧病,那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臣子的家眷病了,想请太医来看,别说出言相请是不是忤逆,就说太医,也未必敢来。

看来三叔三婶儿是真的没辙了。

红绣站起身,道:杜鹃,你留下用晚饭吧,丹烟,梅妆,你们陪我去一趟兰思院。

是,小姐。

主仆三人穿了厚实的披风离开馨苑,外头下着鹅毛大雪,眼看着除夕将至,府里却没有一点喜气,一路上所见的奴仆无不低垂眉眼,行色匆匆,可见老太太这一病,府里是真的乱了套,没有人敢当着主子的面儿笑出来。

轿子颠簸到兰思院,一见红绣进门,院里忙碌的小丫头立即蹲身行礼。

红绣姑娘。

嗯,起来吧,三老爷可在?回姑娘的话,三老爷和三夫人正在卧房呢。

红绣点头,一路往卧房走,披风在行走间被风扬起。

今儿个二老爷和二夫人可来了?来了,二老爷下午回去的,二夫人是头晌来的。

说话间,小丫鬟为红绣掀起了夹板棉帘。

红绣进了屋,丹烟和梅妆二人一左一右帮她解下锦缎的棉披风。

红绣则不停留,快步往里间走去,还没到门前,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却是个男声。

另有个女声哽咽着劝:老爷,您莫要再哭了,母亲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我早年离家,不在母亲身旁,虽然身在台州,可是心里头惦记着母亲,是一刻都不曾忘。

如今我好容易熬到升了官,回了京,盼着能膝前尽孝,可是造化弄人,却……往后的话三老爷也没法说,能说突然冒出个亲儿子让老太太受了刺激吗?这话,他做儿子的是怎么都不敢说的。

商曾氏叹了一声:二哥二嫂也是的,明知道母亲见了那些人就气,怎么还让他们来伺候。

都是做儿的,哪能剥夺人家尽孝的权利,只是没想到那么巧,老太太偏赶上他们来就醒了。

红绣站在门口,听到这里抿了抿唇,想让一个昏睡的人醒来,怕是有许多种法子。

三叔,三婶儿。

轻唤一声进了门。

商崇宝立即背过身去拭泪。

商曾氏也用帕子沾沾眼角,红绣,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红绣蹙眉道:还不是担心祖母的身子。

看了看床上的老太太,原本还丰腴的脸颊,因着多日的昏迷已经塌陷下去,脸色苍白发黄,没有一点的血色,眉目间弥漫着死气。

祖母已经昏迷了这么多日,外头的名医咱们都请遍了,还没有起色,我看还是得想法子去跟皇上请旨请太医来诊治才行。

坐在床畔,握着老太太苍老冰凉的手,红绣心里头还是不忍的。

毕竟是一条人命,就算做了错事,惩罚规惩罚,可害死人命,她于心不忍啊。

商崇宝闻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我与张太医还有些交情,不如……三叔,这不妥,您开得了口,张太医也未必会与您来。

若是被皇上知道,可是忤逆的大罪。

商曾氏立即接话:可不是,我方才也是这么说。

可是母亲这样子,我瞧着真是坐立不安。

红绣柔声劝道:三叔,忤逆可是大罪,倒时若是皇上震怒,牵连了祖母,非但救不了她还是害了她,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夜,三叔不如明日拟个折子呈上去,请皇上的旨意。

商崇宝哪能不知其中利害,无奈的点了头。

红绣又道:三叔尽管请旨就是,明日我也上折子请叶大人帮我带进宫里,请皇上的恩旨,咱们双管齐下,希望皇上能开恩,给祖母这个福气。

闻言,商崇宝面上就露出感激之色,红绣,我替母亲谢你了。

说罢郑重的行了一礼。

红绣连忙侧身避开,不受商崇宝的礼,三叔说的哪里话,祖母是我的家人,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心思了,只是最近一直忙着研造部的事……我知道。

商崇宝理解的点头,同朝为官,研造部研造火炮的事又是备受众人瞩目的大事,红绣有多忙,别人不知道他也知道。

红绣笑了笑,便站起身问门口的艳秋,今日祖母可吃了东西不曾?回姑娘的话,只有早上那会儿老太太醒了,强喝下半碗清粥。

这可不行,这样下去祖母身子怎么受得住?丹烟。

丹烟闻言,从外头进来,行礼道,小姐。

你回馨苑去,瞧瞧咱们库房里还有什么进补的好东西,都一并拿来,我记着上回皇上御赐了一棵北冀国白山的野山参,你紧着去都拿来。

丹烟一愣,随即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嗯,快去快回,待会就让厨房煲了人参鸡汤,好歹也给祖母吃一些。

见红绣当真为了老太太尽心尽力,商曾氏脸上疑惑之色一闪,便道:红绣果真是孝顺的人儿。

照比那个春风满面的,可真是强得多了。

商崇宝闻言,轻轻用胳膊拐了一下商曾氏,因着红绣的孝顺,对她的好感更多,感激的道:红绣,我替母亲谢你了。

三叔怎的总是外道,我才刚说了,祖母也是我的亲人啊。

疑惑的看了眼商曾氏,满面春风的,说的是谁?不多时,丹烟就取了野山参回来,吩咐厨下煲了鸡汤,一熟了就盛出来一小碗来,其余的就放在炉火上煨着。

小心翼翼端进来,道:小姐,鸡汤好了,先给老太太吃些吧。

嗯。

我来喂祖母。

商崇宝扶着老太太起身,靠在自己胸前,红绣则是端着白瓷的小碗坐在床沿,小心的舀了一勺。

在唇边吹了吹,然后送到老太太口边。

老太太病的虽重,但还能吞咽,只要鸡汤到了,她便会自己喝下去,让商崇宝和红绣都松了口气。

哎,行儿去南方游玩了,家里头可对亏了你。

商崇宝感慨了一声,语气中对商少行颇有不满,可也无可奈何。

说起来,是二哥一家亏了行儿,他的母亲大人从中也没起好作用。

行儿恨着老太太,老太太病了也有心思出去玩,也是情理之中,相比之下,未来的侄儿媳妇就懂事宽容多了。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听着下人们行礼问侯:奴婢给二老爷、二夫人、四姨娘、大少爷请安。

起来吧,都谁在呢?三老爷、三夫人和红绣姑娘都在。

话音落下,门帘被掀起来。

商崇宗一家进了门,见红绣在喂老太太吃东西,都是一愣。

红绣回身对笑了一下,二叔,二婶,四姨娘,大堂兄。

嗯。

商崇宗应了一声,又与商崇宝相互打了招呼。

一家人坐了下来,沉默着看红绣喂老太太吃了一碗人参鸡汤,又喂了一碗水。

商金氏笑着道:红绣是有孝心的,不像行儿,他祖母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了去南方游玩,那南方五省大旱,有什么好玩的?说到这儿笑着打趣道:红绣你可仔细点,听说南方可是专门出美女的地儿,你瞧瞧你四姨娘,长的如花似玉的,可不就是江南的美人儿么。

红绣看了眼商金氏,今日她穿着杨妃色的对襟收腰棉缎袄子,领口袖口处都镶着雪白的兔毛,加上她面上傅粉,妆容精致,头上还带了珍珠的头面,相呼应着真显得她面若桃花,如二八佳人那般水嫩动人。

想起方才商曾氏说的那个满面春风的,可不就说的商金氏么。

现在她真是怎么年轻怎么打扮了。

诗媛委屈的抿着嘴唇低下头,小手拉了拉商崇宗的袖子。

惹得商崇宗不悦的哼了一声,回握她的小手。

这一系列的动作,红绣都看在眼里,商崇宝当然也都瞧的真切,不耐烦的别开脸。

母亲都病成这样,二房的人还有闲心思弄这些事儿,就不嫌烦。

商曾氏揣摩他们家老爷的心思最是伶俐,见他的表情如此,便笑着道:二嫂这话说的,行儿又哪有他二叔的气魄?不过我瞧着,二嫂却是越来越年轻了。

不像我,这些日吃不下睡不着的,也没心思打扮了,脸上的褶子倒是多出来几条。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章 以后请叫我飒爽姐收费章节(16点)第三百五十章 以后请叫我飒爽姐商曾氏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商金氏那张描画精致的脸,眸中之光晦涩不明,虽说她心里知道,老太太这次的昏迷与她脱不了干系,但她面上起码是做足了,商金氏往常做事也是相当滴水不漏的,可这次却能安下心来梳妆打扮,丝毫没有做出孝顺儿媳的样子来,她难道是伤了心,破罐破摔了?想了想,商曾氏又指了指红绣:瞧瞧红绣,更是可怜。

瞧瞧你瘦的。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红绣说的。

红绣笑了一下不言语。

商崇宗却有些觉景儿,看了眼打扮的年轻粉嫩的商金氏,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心底里对商金氏也是念着旧情的,只不过这一次商金氏真是做的太过分了,他才打了她,又罚了她禁足。

她伤心,他可以理解,但母亲病入膏肓,她不该再如此花枝招展的落人话柄。

商崇宗气结,再次哼了一声。

商金氏理都不理,撇嘴看向别处。

红绣此行目的达到,三房和二房的事儿她也懒得搀和,又着急回去绣她的结婚照,便起身福了福,道:二叔,三叔,我先告辞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站起身来,前者面无表情,后者笑容亲切,红绣慢些走。

二叔三叔留步。

我送红绣。

商少靖站起身紧跟着红绣出了门。

大堂兄留步。

红绣蹙眉婉拒,商少靖对她抱着心思她不识不知,这时天色晚了,再让他送岂不是自己找事儿?丹烟和梅妆为红绣披上斗篷,便扶着她下了台阶。

商少靖也随手拿了他那件宝蓝色的大氅穿上,不顾红绣的拒绝跟了出来,商金氏与商崇宗瞧见并没拦着。

商崇宝与商曾氏对视了一眼,都皱了眉。

红绣并不理睬商少靖,径直往外头走,两个丫鬟也跟着,若有若无的挡着商少靖,奈何商少靖身高腿长,没几步,便被他追上来,将丫头扒拉开自个儿与红绣并肩而行:红绣,你清减了许多,须得注意身子啊。

红绣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大堂兄了。

到了院门口,左右瞧瞧,竟没瞧见她的轿子。

商少靖笑道:今日飘雪,不如步行回去,也别有一番意境情趣。

如果红绣不嫌弃,我愿意送你回去。

商少靖的笑容,乃是在府外征服过无数女子的,以他的认知,饶是金刚铁打的心,也逃不过他这样动人的一笑。

商少行虽是个绝色,可阳刚气差了些,倒不如他这般俊朗不凡。

他自命英俊的笑容看的红绣作呕,也不在给他留情面,直言道:我嫌弃。

什么?商少靖没听懂。

红绣瞥了他一眼,我说,我嫌弃你与我同行。

丹烟,去备轿。

丹烟忍着笑行礼:是,奴婢这就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兰思院的门前,后头不远处就有一群洒扫的小丫头,虽然是拿着扫帚扫雪,可这边的动静是一点都不落,红绣说话并未压低声音,所以刚才那一句嫌弃,完全叫他们听的一清二楚。

商少靖闻言气结,他可还要脸面的,怒气攻心,尽量吸口气压着,咬牙切齿的道:诸葛红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红绣闻言转身,好笑的仰头看着商少靖,大堂兄,你知道你现在是怎样一副嘴脸么?真是,连我们家三少爷一根汗毛都及不上。

你我是未来商家是掌舵人,若论外表,我丝毫不比他差,你说,我哪里及不上他。

商少靖疾言厉色的回答,丝毫不觉得自己已经被红绣牵着话题走,说出的话来如同孩子一般攀比。

红绣扑哧一笑,也不管有没有下人在场,道:请问大堂兄,这商府里头,您是添一块砖头了还是加一片瓦片了,我看您除了会投胎,托生成了二叔的儿子等着吃老本继承祖产之外,你毫无建树,至于皮囊,难道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还不是拖了二婶儿的福你所引以为傲的两样东西,没有一样是你亲手赚来争取来的,还好意思跟我面前大言不惭的穷吹海吹,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你不知深浅,明知道我是三少爷的未婚妻子,身为堂兄的不知道避嫌,还来招惹,不是讨骂?我身为朝廷二品命官,且有先母为我订下了婚约,你仍旧不知进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未免自视甚高了吧,麻烦你回去找面干净的铜镜好生照一照,瞧瞧你是有哪里配得上我了再来跟我说话梅妆,咱们走是,小姐。

梅妆这边已经忍笑忍的快抽筋,心里大赞小姐今日真是厉害到家了。

那边丹烟备好了轿子,红绣上了轿吩咐起轿,直到轿子走远了,商少靖才回过神。

面色阴郁的咬紧了牙关:诸葛红绣贱人红绣这边回到馨苑,便紧忙去继续绣手头上的东西,三个丫头也各自拿了针线簸箕来陪着红绣。

丹烟担忧的道:小姐,您今儿个说话这样直接,岂不是要得罪了堂少爷?红绣低着头手上不停,得罪了又如何?那样的人,你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起染房来,我若是总让着他他还以为我是好相与的,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免得他总觉着自己如何如何。

梅妆却没有丹烟那么担忧,笑道:你们没瞧见,才刚堂少爷的脸都绿了,小姐今儿个真是太厉害,我听着都解气。

杜鹃没跟着去,听着好奇,便拉着梅妆问了起来,梅妆笑着又将刚才的事情跟杜鹃说了一遍。

看着红绣在烛火下清瘦的背影,杜鹃跟丹烟对视了一眼,她在府里伺候了三少爷那么多年,对堂少爷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他那个人,阴险的很,看来她还须得防着点才是,等三少爷回来了,他们院子才有主心骨啊。

这一日,红绣又是忙到了寅时才睡下,熬夜熬惯了,这个时间反而睡不着,只是盖着纱被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睡梦中好像看到商少行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骑着枣红马踏雪而来,伸出手对她笑着,温柔的唤一声:绣儿。

梦里,红绣也是笑的,到了卯末,杜鹃来叫红绣起身,才撩起帐子就瞧见红绣脸上这样幸福的笑容。

也跟着笑了,回身对丹烟说:小姐定是在梦里见到三少爷了。

一定是,小姐这么累,若是能歇一歇就好了。

梅妆提着黄铜的水壶进门,轻轻的叹了一声。

三人都沉默,她们谁都帮不了红绣。

只能想法子好生给她补养。

什么时辰了?红绣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半撑起身子。

小姐,卯末了。

嗯,该起身了,丹烟,今日我穿那件淡青色的袍子。

红绣坐起身来,扶着胀痛的太阳穴,又道:小公子那儿早饭预备了吗?回小姐,奴婢已经给小公子送过去了,三少爷不在,丁蓝正在教导小公子功夫。

那就好。

丫头们伺候红绣洗漱更衣,打扮之后,红绣又是神清气爽的,一面用早餐,一面道:表姨老爷这些日都在府里吧?是。

嗯,丹烟,你今日想法子跟表姨老爷说一声,让他申时三刻的时候出府一趟,避着人,去一趟西街第一家的小饭馆,我有些话要问他,对了,你去找他时候,也要注意别被人瞧见了。

是,奴婢知道了。

红绣吩咐过后,大口的吃完了粥,赶忙去书案前让杜鹃磨墨,亲手写了张折子,便出门了。

既然与三老爷说好了今日一起请求皇上,那就不能食言。

叶大人。

出了商府,叶潋清的马车早已经在门前候着。

叶潋清笑着行礼:大人。

红绣连忙还礼,笑着道:可是等了很久了?没有,我才刚来,大人气色不好,是不是病了?红绣摸了摸脸颊:还好,就是有些累了,对了,这折子,麻烦你下次见皇上的时候帮我呈上去。

叶潋清连忙双手接过折子,郑重的点头道:请大人放心,卑职定会亲手交给皇上。

嗯,那咱们走吧,今儿个火炮的试验品铸造成功,就会送到张府了,还有的忙呢。

大人,请。

叶潋清为红绣搬来垫脚的红漆凳子,伸平了手臂做扶手。

红绣笑着道谢,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扶着叶潋清的胳膊上了马车,再次道谢后才放下车帘。

自从上次深谈之后,他们的相处便恢复了往常。

以南楚国现在的冶炼技术,制造火炮还是稍微有些难度的,不过看着面前的成品,红绣还是不得不感慨一下工匠的巧心思,成品竟然完全符合她图纸上面的要求,与她前世在书上见过的红衣大炮一模一样。

天啊这个庞然大物,就是火炮?三皇子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长约三米带轱辘的铁质炮筒,激动的手掌出汗。

在图纸上看和看到实物,完全是两个概念。

红绣素来不愿意搭理三皇子,不过这时候,她也笑的非常开心,点头道:正是,想不到工部的冶炼部门如此神速,竟然能这么快就将实物做好。

我都想不到呢。

伸手抚摸着纯铁的大炮,红绣为在场众人介绍道:诸位请看,此处为炮管,管壁很厚,从炮口到炮尾处逐渐加粗,这样火药燃烧时候产生的膛压由高到低,也不浪费了原料。

在看这里,指着火炮的重心处:此为炮耳,可以以此为轴,调整射角,配合炮弹中火药的用量改变射程,又指着炮口处:此处为准星和照门,我已经精确计算过弹道,只要需要打击的目标,在这里看得到,便一打一个准。

待到正式投入使用,我会再教导神机营中的炮兵其中机要。

三皇子频频点头,道:父皇给你半年的时间,这才过去一半。

你的炮弹和大炮就都制造成功了。

红绣,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能干的女子。

红绣闻言,笑容一僵。

冷下脸来,转身对工部尚书曾其修行了礼,曾大人,此次火炮铸造成功,多亏了您督促。

诸葛大人不可多礼,你我都是为皇上办事。

你日以继夜的研究炮弹,实验爆炸力,你的努力,我等都看在眼里,我工部不过是照着葫芦画瓢,若是再做不出来,哪里还对得起皇恩浩荡啊说着,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李彧点头,满意的道:二位大人都是功臣,此次若是试验成功,父皇必定龙心大悦,到时候论功行赏,一定少不得二位的。

红绣笑着打官腔:我等不过是为国效力,不图赏赐,只求南楚国富强昌盛,若是有此等利器在手,蛮夷宵小之徒还敢来放肆?红绣此言,等于是给了三皇子一个软钉子,话里挑不出破绽,却显得三皇子物质化了些。

曾其修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红绣,并未附和,配合着转移话题道:诸葛大人,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

曾大人请讲。

前些日子大人练兵,组织神机营走的那个阵法,似乎是以快为主,而咱们这门火炮,颇为沉重,就是那已经制好的炮弹,也是有分量的,若上了战场,你的阵法,似乎是施展不开啊。

红绣闻言笑道:是的,曾大人所言极是。

其实,火炮不过是神机营武器之一,如此笨重的武器,只是‘长于攻城,拙与战野’,并不适合灵动战术,咱们眼下先将火炮研制成了,在进行下一步不迟。

哦?听大人的意思,是又有新的主意了?红绣点头,笑道,一口吞不下个胖子,咱们就一步一步的来,回头,笑着对三皇子道:三殿下,还劳烦您上折子启奏皇上,火炮已经铸造成功,请他来亲自检查,看看威力如何。

三皇子笑着点头,道:好,这事便交给我去办。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上殊荣收费章节(16点)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上殊荣三皇子的语气颇有问题,不似接受请求,倒含着些宠溺之意,工部的诸位大臣面面相觑,最终都有默契的装聋作哑,讨论着火炮有多么多么的好,并不看向这处。

红绣无奈的蹙起眉头,多日的睡眠不足过度疲劳,加上三皇子这样不顾旁人的行为,让她觉得头上某根神经一跳一跳的疼。

李彧见红绣蹙眉,立即关切的问:红绣,可是身子不适?红绣不耐烦回答他,直接蹙着眉头脚下一晃,不等三皇子伸手相搀立即站稳了身子,道:三殿下,各位大人,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诸葛大人无碍吧?没什么大事,就是累了。

红绣往远处的马车走去,叶潋清见状立刻迎了上来。

郊外的火炮试验场地地属旷野,大风吹来夹着雪片,如刀子一般炸扎的人脸颊疼,出吹的红绣的斗篷在身后翻飞。

李彧看着红绣纤瘦的背影,宽大的斗篷飞扬着,似乎随时都会临风而去,他恨不能上前拉着她,才能永远留住她。

作为一个皇子,他在红绣这里吃的憋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多一次。

李彧自嘲的笑笑,快步追了上去,刚要伸手搀扶,却见叶潋清到了跟前,扶住了红绣,身子恰好挡住了三皇子的。

大人,您没事吧?红绣眼角余光瞥了眼李彧,索性大大方方的扶着叶潋清在身侧伸直的手臂,摇摇头并不言语。

叶潋清有些着急,用身子为她挡着风,也遮住了李彧,扶着她快步到了马车前,伺候她上车。

三殿下,大人身体不适,臣先送她回府了。

撂下了车帘,叶潋清恭恭敬敬的给李彧行了礼。

李彧淡淡笑着,好,既然诸葛大人身体不爽利,那就直接回府去吧。

是。

李彧站在原地,看着红绣那辆灰扑扑的小马车在风雪中走远了,才挑起嘴角笑了笑,似乎也不生气,返回了原处,继续与各位工部的大人研究起若是皇上来审查,他们该如何如何的问题。

马车上,叶潋清回头看了一眼,才道:大人,三殿下回去了。

红绣撩起车帘,对叶潋清感激一笑:潋清,多谢你了。

叶潋清微笑着摇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何须道谢,往后我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护着你周全,皇上又没下旨不让我护着你不是?红绣笑道:正是,只是你也需多注意,明哲保身才是要紧,三殿下还不能明着得罪,谁也不能肯定未来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叶潋清神色一凛,点点头道:大人,这些道理我懂,只是您……放心,对旁人我不会乱说话的,你是自己人,例外。

被她如此看重,叶潋清感激的微笑,心里暖暖的,风雪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凉。

大人,咱们直接回商府?不,先去西街,我有个人要见。

是。

马车晃晃悠悠,不多时就到了西街,红绣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申时三刻了,便让叶潋清将马车赶到一旁的小胡同候着,她一个人到了街边第一家小饭馆。

红绣衣着华丽,与只挂了两个幌子的小饭馆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才一进门,跑堂的便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您是要吃饭那?是啊,环视了一周,见里头有张空桌子,便道:那桌没有人吧?没有,没有,姑娘您里头请。

店小二为红绣擦桌子抹板凳,引着红绣坐下,红绣看了看餐牌,随意点了四样小菜,叫了壶热茶,付了银子给了赏钱,便打发他下去了。

不多时,就见丁至孝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褂子,进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红绣,笑着道: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呢?真巧。

红绣也佯作惊讶,站起身来道:这不是表叔吗?您也出来溜达?是啊。

母亲生病,我心里头烦闷,就出来走走,溜达到这儿累了,进来歇歇,正好可以喝壶小酒暖暖身。

表叔若不嫌弃,咱们就并桌如何?这当然好。

丁至孝坐到红绣对面,回身招呼店小二给他上了一壶酒。

自斟自酌了一酒盅,大声道:好酒。

然后举箸夹菜,小声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音量说:姑娘有何吩咐?红绣也吃着菜,小声道:我只有一事要问,少爷当时是怎么吩咐你的?丁至孝一怔,随即笑道:我现在做的,就是少爷吩咐的。

红绣蹙眉道:这么说,是打算置于死地了?丁至孝郑重的点头,是。

红绣心里突的跳了一下。

沉默着吃菜,不再问话。

丁至孝瞧了瞧红绣,也不多言,二人只是如常用饭。

待到吃的差不多了,丁至孝站起身会账,付了酒钱,二人离开小饭馆的时候,红绣才在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低声道:这几日先停一停,等三少爷回来再下最后定论吧。

丁至孝点头道:少爷说过,您就是我们的主母,您吩咐的,我自然从命。

红绣笑了笑,大声道:表叔这会子要回府吗?不了,我还要再走走,这心里头憋得慌啊。

那红绣就先行回去了。

您慢走。

……二人道别,离开了小饭馆,红绣上了马车,一路都在沉思,老太太虽然犯了错,可该不该死呢?就算要死,该不该是由商少行动手?商少行虽然手段狠厉,从前他们初相识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对付敌人是绝对不手软的,可老太太怎么说也是他的祖母。

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叹了一声,红绣也很是纠结,老太太与商崇宗一家对待她与商少行机关算尽,死有余辜,但在人命面前,她还是无法坦然的做出决断啊。

大人,到了。

马车停下,叶潋清为她掀起了棉帘,放下垫脚的红漆凳子扶着红绣下车。

脚刚沾地,却见一旁停了一辆华盖锦围的陌生马车。

这是……叶潋清回道:大人,这似乎是张太医的马车。

这么说,皇上已经准奏了?红绣笑着与叶潋清行礼道别,进了府门就紧忙吩咐下人预备车架,迅速往兰思院赶去,才到了院门前,就见王妈妈喜滋滋的往外走。

王妈妈,您这是去哪儿?哎呦,红绣姑娘回来了。

王妈妈蹲身给红绣行了礼,笑道:太医果真医术高明,给老太太施了针,不出半盏茶的功夫老太太就醒了,三老爷命奴婢去崇宗园,通知二老爷一声呢。

祖母醒了?红绣惊喜一笑,快步进了卧房,一掀门帘,正听见里间传来商曾氏的声音:母亲,您再多喝一口,哎,好,太医给您看过了,您的病就大好了。

商崇宝与张太医二人并肩走出来,瞧见红绣进门,互相见礼。

红绣道:张太医,我祖母的身子可还要紧?张太医也是给红绣诊治过的,二人有几分熟络,闻言笑答:商老太太怒极攻心,岁数又大了,还须得好生调养,莫要再惹她动怒才是。

商崇宝点头道:多谢张太医了。

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这次还劳烦您亲自走一趟,真是不胜感激。

说着行了一礼。

张太医连忙还礼,道:商大人莫要多礼,可折煞下官了。

转向红绣,又道:皇上吩咐,让微臣也给诸葛大人请脉。

红绣连忙对着皇宫的方向行礼:多谢皇上隆恩。

这才到一旁坐了,将腕子放在桌上给张太医诊。

张太医捋顺须髯,双手都诊过脉才道:诸葛大人劳心劳神,加上底子薄,切不可再动根本,你心脉积弱,老夫就为你开些调养的方子吧。

大人,朝中事情虽忙,可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什么药,也不及您自己调养管用啊。

是,多谢张太医提点。

张太医命随行的医官研磨,龙飞凤舞的写了方子。

正当这时,外头却传来下人的通传声:红绣姑娘,李公公来了,您快去正厅接旨。

红绣一怔,难道三皇子这么快就把火炮的事情回禀皇上了?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商崇宝和张太医也随着一同到了前院正厅。

大太监李德全见了红绣,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先给红绣行了一礼:诸葛大人,恭喜恭喜。

红绣连忙还礼:李公公何出此言,我何喜之有啊?三殿下才刚进宫面圣,皇上龙颜大悦啊,特吩咐奴才来传口谕,说到此处,李德全站直了身子,用尖细的嗓音模仿着皇上的语气,道:这些日南边儿大旱,研造部制火炮,都忙坏了诸葛红绣,赶上一年到头儿了也没个歇息的日子。

除夕夜观月殿摆宴,就让那忠心耿耿的丫头也一同来,咱们好生聚一聚,歇一歇。

太皇太后老早就叨念她了,正好趁这机会见一面。

红绣与商崇宝等人立即跪地,臣遵旨。

除夕宴,商崇宝身为户部尚书,自然在被邀请之列,就连夫人也要一同前往的,没想到红绣一个女官,竟然也能出席,可见皇上对红绣有多么重视。

李德全笑了笑,又道:诸葛大人,皇上吩咐了,正月初一正午,要去检查火炮,还请大人做好准备。

皇上还说,您若是有什么新点子,也好生琢磨琢磨,他等着听呢。

是,多谢李公公了。

哪儿的话,诸葛大人可是国之栋梁。

回身挥挥手,小太监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李德全展开手中的单子,唱着念道:皇上赏,珠翠庆云冠,雀翎金丝羽翟衣给诸葛大人。

微臣谢皇上隆恩。

红绣谢恩之后,站起身来,李德全笑着掀开托盘上的红布,入眼的,却晃得红绣眯了眼。

珠翠庆云冠,冠珠翠翟三只,正中为金翟一只,均口含玉珠流苏,鬓边簪珠翠碎花两朵,小珠翠梳一双,金云头连钗一双,金压鬓一对儿,金簪一双,后有金脚珠翠佛面环一双。

整体瞧来,华贵又不失娇俏,比之皇后所佩凤冠虽然低了些等级,但对于女子来说,也是无上荣耀。

雀翎金丝羽翟(读音dí,雉鸡的意思)衣,乃是用金线绣着九对翟鸟,配犀带,佩绶,青色鞋袜,乃是华贵非常的正二品女子礼服。

红绣眯着眼,瞧着那托盘半晌无语。

她穿着向来喜欢素净,信的就是枪打出头鸟的游戏规则,可如今这一身——戴着三只翡翠翟鸟,一只翟鸟的华冠,再穿上绣了九对翟鸟的华服,那可就真是孔雀开屏了。

李德全笑道:诸葛大人,您往后上朝,皇上吩咐就穿这一身,这是咱们南楚国给您这唯一女官的荣耀。

是,臣遵旨。

恭恭敬敬的对着皇宫的方向行礼,红绣又对李德全福了福:多谢李公公了。

哪里哪里,往后奴才还多靠着大人提点呢。

李公公太客气了。

得了,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

我送李公公。

……红绣与商崇宝二人,一同送了李德全出门,再回到正厅时候,张太医见了红绣连神色都变了,态度也越发的恭敬,诸葛大人,您虽然公务缠身,可也要多仔细身子啊。

话语中关切多了许多。

红绣笑着还礼,道:我的身子倒是其次,年轻,怎么都能扛过去,就是我祖母。

无碍的,有了皇上的旨意,往后老夫常来给商老太太诊脉,也好盯着那药单,殊不知人体构造玄妙,服了药一阵子,前一阵的药单就用不得了。

一切都有劳张太医了。

送走了张太医,红绣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三叔,我先去瞧瞧祖母。

商崇宝此刻看着红绣的目光,纯粹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看着自家侄媳妇在朝中如鱼得水的欣慰,点头道:走吧,咱们一同去。

回了兰思院,天色已经暗了,才一进卧房门,就听着商曾氏正在柔声与老太太说话:母亲,您别想太多,再不成还有我们呢?您若是不舒心,就道我府里去,媳妇儿伺候您。

商崇宝一听,脸上笑容便绽开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想要个这样乖巧的儿子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五十二章 想要个这样乖巧的儿子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官运亨通,儿女孝顺,妻子贤惠。

这三样,都被他占了。

商崇宝又哪能不笑?红绣看了商崇宝一眼,不得不又赞一次商金氏的手段,怎么那话说的如此及时,偏赶上他们来了,也说出口了,恰巧就被三老爷听到?掀门帘入内,门口果然站着商曾氏的贴身大丫鬟叶如,红绣了然,深宅大院中无往不利的女人,身旁怎么会没有贴心的人?叶如见了红绣与商崇宝,满面的喜气,行礼道:奴婢给老爷,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

商崇宝摆摆手,便快步到了里间,红绣也随着进去,就见商金氏正坐在床沿,拉着老太太干瘦的手说着话,老太太半张着眼睛,没什么精神,可神智是清楚的。

母亲商崇宝大步抢上去,扑通一声跪在榻前,母亲,你总算是醒了,可担心死儿子了。

商曾氏也连忙起身随着商崇宝跪下,母亲,这些日崇宝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每天下了朝就到这儿来,就盼着您醒来。

老太太点点头,摆摆手,气若游丝的道:起来吧,起来吧。

见到最疼爱的小儿子,她心里已经被喜悦沾填满,你们都是为娘的好孩子。

商崇宝笑吟吟起身坐在老太太床沿,道:这次也多亏了红绣,昨日我们商议,一起上折子请皇上的恩旨,若没有她一同,太医也不会这么快就来了。

商曾氏也跟着笑道:是啊母亲,这次对亏了红绣。

拉着红绣到了床前,您瞧瞧,红绣担心您,都瘦了一大圈了。

老太太眯缝着眼看了红绣一眼,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叫人听的真切:她会有那个好心?昏迷之前,红绣对她的算计她可还没忘,她夺了她未婚夫婿的家产,她不弄死她都算心善了,她这一病,诸葛红绣还不乐死?母亲商崇宝叫了一声,回头抱歉的对红绣道:你别往心里去,你祖母病的久了,有些糊涂。

老太太却翻了个白眼,将脸转到里侧。

红绣笑了笑,道:既然祖母不愿意瞧我,我就先走了,免得惹她不快。

三叔,三婶儿,我先回去了。

商崇宝满脸的抱歉,却又无法指责老太太什么,商曾氏最是了解商崇宝的心思,立即笑着道:红绣,我送你。

外头冷,三婶儿留步吧。

我也正好出去透透气。

二人一同离开老太太的卧房,到了院子里,大丫鬟叶如为商曾氏披了件斗篷退到了一旁。

商曾氏拉着红绣的手,道:红绣,你莫往心里去,老太太偏心眼子惯了,瞧着她二叔一家就满脸笑容,瞧见长房一家就没那么亲切,你只当她病的糊涂了,别理他。

商曾氏倒是会说话,她怎么不说老太太偏的是她们家?三婶,我明白的,要虚与委蛇,她也会,蹙着眉头做出忧郁的样子,道:三少爷不受老太太待见,这家里头谁轻谁重,三婶儿旁观者清,瞧的最是清楚,我虽对府里尽心,可也落不得好处,这也是预料之中的。

商曾氏看着红绣,眼神中闪过一丝激赏。

处事沉稳大气,没有一丝浮夸气,这才叫真会做人的,与什么商金氏相比,后者简直是跳梁小丑。

也莫怪她瞧她不起。

哎,咱们身为女子,也就是这个命运,夫君得利,咱跟着沾光,夫君若不得利,咱们还要吞下苦楚去想法子多劝解。

是啊,三叔年轻有为,又生的俊朗,三婶掌着偌大的宅门,想必也是受了许多苦楚,咽了许多委屈的,这些红绣都懂,咱们女人,外表瞧着再怎么光鲜,可心里的苦,又能与谁说。

红绣一番理解的话,叫商曾氏心里好生感动,一时拉着红绣的手不愿放,直将她送到了院门口。

远远的有小油车赶来,红绣道:许是二叔二婶他们到了。

嗯。

定然是了。

商金氏拍拍红绣的手背,两人一同到了油车近前,就见商崇宗、商金氏、商少靖、商少澜,商语蝶先后下了车。

相互见礼过后,商曾氏笑着对红绣道:红绣如今真是飞黄腾达,叫人刮目相看了,听说皇上赐了你珠翠庆云冠和雀翎金丝羽翟衣。

红绣笑而不语,商曾氏道:母亲已经醒了多时,一直在叨念着二哥二嫂怎的不在。

商崇宗连忙快步往院里走,商金氏与儿女们跟在后头。

临进门,商语蝶还不忘狠狠的瞪了红绣一眼。

三婶快去忙吧,我也回了。

商曾氏笑着拍拍红绣的肩膀,转身回了兰思院,红绣这才上了轿子回馨苑去了。

红绣的赏赐,才刚已经送到了馨苑,红木的托盘拖着华冠和翟衣,正摆在正厅正中央的紫檀木雕云回纹桌子上,三个丫头围着看,小心翼翼的抚摸华冠上的翡翠翟鸟。

姬寻辰背着小手站在一旁,抿着嘴唇不说话。

一见红绣进门,三婢女立即福身行礼,小姐,您回来了。

红绣姐姐。

寻辰绷着脸,步履沉稳的走到红绣面前,拉住来了她微凉的手。

寻辰,今儿个怎么没在房里读医书呢?外头太吵了。

皱眉,再皱眉。

红绣看的好笑,拉着寻辰在一旁的玫瑰椅坐下,揉了揉他险些挤出褶子的眉心道:想我了就直说啊,反正姐姐也不笑你。

寻辰抿着嘴唇,红着脸哼了一声,瞅瞅桌上的东西冷冷的道:不就是破衣服和烂帽子么,有什么稀奇的。

杜鹃咂舌:小公子这话可小声些,被有心人听见,是要给小姐惹祸上身的。

皇上御赐的二品女官礼服和华冠,怎么就被姬寻辰说成是破衣服烂帽子了。

红绣却笑:寻辰说的对,不就是破衣服烂帽子么,都不及我的寻辰笑一笑。

寻辰闻言脸红透了,小手拉着红绣的手不放,姐姐,你总是陪着师父,今天就陪我一起吃饭吧。

好。

红绣宠溺的搂着寻辰,用额头蹭蹭他的,这孩子每日兢兢业业的学习,从没有一刻偷懒,对于姬寻洛的事情,怕她难过,他都决口不问,可是红绣知道,寻辰对姬寻洛是特别依赖的。

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念,只是他太懂事,这样的孩子,怎能不叫人心疼。

说话的功夫,却听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小丫头到屋门前道:小姐,厨房的人将食盒送来了。

奇了,厨房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

梅妆笑吟吟的掀了棉帘出去。

杜鹃和丹烟对视了一眼,还不是小姐受了皇恩,府里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听到信儿了。

晚饭的菜色照比平日又丰盛了许多,寻辰到底小孩儿心性,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对于吃特别有兴趣,不仅自己吃,还一个劲儿的往红绣的碗里夹菜。

红绣看着一小碗油光光的菜色,却是半点食欲全无,筷子戳着米粒,一口都不想吃,只顾着帮寻辰挑鱼刺。

红绣姐姐,你怎么不吃饭?杜鹃为寻辰添第二碗粳米饭去了,寻辰一遍啃着烧鸭腿一边眨着大眼睛望着红绣,嘴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没事,姐姐今儿下午在外头吃过了。

你多吃一点,我看着你吃就觉得开心了。

才不是,姐姐,你是不是病了?嘴上说病,姬寻辰眼睛却是一亮,扔下鸭腿起身去一旁的脸盆架子洗了手,仔细洗掉了油污,到了红绣跟前,道:姐姐,伸手。

嗯?我给你诊脉。

寻辰认真的道:你别不信我,我哥给我的书单我都认真背了。

红绣笑着点头,将右手伸了过去。

姬寻辰便紧蹙着眉头,将手指搭在红绣寸关尺上。

他宁心静气的样子,与姬寻洛极为相似。

红绣望着他的脸,眼前浮现的是另外一张脸,那个人手拿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想起那失去记忆的人,心中骤然一阵抽疼。

姬寻辰手上一顿,姐姐,你心口疼?还好。

红绣抽回手,对上姬寻辰关切的眼神,只觉得想哭,连忙背过身去,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有无数的小星星在眼前乱窜,连忙伸手扶住了桌子。

姐姐小姐,您怎么了眼看着红绣头晕了,丫头们也紧张起来,忙扶着她到一旁的罗汉床躺下,姬寻辰坐在红绣身旁诊过她双手的脉后,回身道:你们将我红绣姐姐的腰带和领口的扣子都松开,方便她透气,还有,杜鹃,去抱着红绣姐姐的脚,给她暖着,梅妆,去叫小丫头去烧一壶热水来,待会泡手,丹烟,你跟我过来。

小孩的童声沉稳的吩咐下一道道指令,慌神的三婢女都立即从命。

到了外间,姬寻辰吩咐了一声:磨墨。

丹烟立即点头,帮着磨墨。

就见小孩抓起毛笔,念念有词的道:沉香二钱,丁香一钱,肉豆蔻一钱,不行,太多了,那就半钱,广枣一钱……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三章走水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五十三章走水丹烟看的直皱眉,其实心里头到底是信不过小孩儿的,就算小公子是姬神医的亲弟弟,可学医术也没有几日,能敌得过那些老郎中?他开药的样子,倒像是在默书,这样的药,她可不敢给小姐服。

姬寻辰一连写下十五味药,蹙眉细细的看了一遍,觉的剂量没错之后,随手扔给了丹烟,道:现在马上去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端过来。

小公子,这……姬寻辰蹙眉瞧了瞧犹豫的丹烟,心中立即了然,眉峰一挑,道:怎么,你害怕我毒死红绣姐姐?奴婢不敢。

丹烟连忙行礼,想不到小孩厉害起来还真有架子。

姬寻辰哼了一声:不敢就紧着去,耽搁我红绣姐姐的病情你负责?放心,若是这药有毒,真毒死她了,我跟着一块去就是,断不会叫你为难这,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小公子息怒。

红绣这时候在里间已经缓过气儿来,双手如今都被浸泡在热水中,冰凉的脚似乎也回暖了,其实最难受的不过刚才一瞬,现在已如往常一样,听见外间的动静,知道丹烟信不过寻辰,扬声道:丹烟,去抓药。

丹烟咬唇,不情不愿的道:是。

寻辰气结,背着手阴沉着脸进了里间,见梅妆和杜鹃正按着他方才的吩咐,一个给红绣捂脚,一个帮红绣用热水泡手,这才略微满意了。

红绣姐姐,你信我不?当然信。

姐姐现在就觉着好多了。

嗯,这热水泡手一盏茶的功夫就够了,待会的药端来,你可要立即服下。

我知道。

寻辰,来,到我身边儿来坐。

姬寻辰心里憋着气,别别扭扭的走到红绣身旁坐下,看着红绣消瘦的脸颊,道:姐姐,你到底是有多忙?就非要将身子折腾毁了才甘心吗?红绣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寻辰……你两次中毒心脉受损,五脏六腑都积弱,再这样劳心劳力熬心血,不知爱惜自己,依我看,你寿不过三十。

小公子梅妆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怒道:小姐那么疼爱你,你怎能胡言乱语咒她姬寻辰斜挑着桃花眼,神情像极了姬寻洛,我是不是咒她,你们心里都清楚。

看向红绣,道:红绣姐姐,人就是人,你要做人做的事,顺应天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餐调理,运动适当,这才是养生之道。

你如今做事有违天道,不伤寿元才怪红绣紧蹙了眉头,她明白,姬寻辰并没有危言耸听。

只是她心里面太想去完成一件事,憋着口气硬挺着罢了,每次熬过了亥时,她不但开始不困,心脏还会经常性的落拍,忍不住要咳嗽才能制止那种隐隐的窒闷与痛感,时间久了,连白日里她都有这种感觉,用现代的话来说,那或者是早搏心律不齐之类,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还年轻,都忘了她有过中毒的经历。

不多时丹烟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看着手里漆黑的药汤,还有些犹豫。

红绣坐起身子,伸手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喝了下去,姬寻辰见状才松开紧蹙的眉头,道:红绣姐姐,我在你药里加了些安神催眠的药材,你就好生睡一觉吧。

红绣这会儿身上暖和,也不觉得心脏窒闷头晕目眩了,只感觉到眼皮在打架,眯着眼道:哦?睡一觉,也好。

药劲儿上来,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晚饭没有吃完,谁也没有心情继续吃,寻辰见红绣睡着了,就回了后院继续看书。

小公子走了,丹烟才敢开口,杜鹃,你说咱们要不要先去把郎中请来候着,万一小姐有个什么不舒服,也好立刻诊治,三少爷不在,要是小姐有个什么,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杜鹃也蹙眉:我觉着小公子说的是很有条理,但是……梅妆却道:我觉着倒是不用,反正邹先生就在府里,万一小姐有什么了,马上去请人也来得及,再说了,姬神医给小姐配制的那些药丸还有呢,咱们都拿出来备着,也许用得上。

也对。

别看那小祖宗岁数不大,气势可不弱,才刚瞪我一眼,我都觉着背脊发凉,咱们还是暂且别惹他,多在小姐这儿看看注意着就是。

红绣这一觉睡的极好,没有做梦,只感觉全身全然放松,如同漂浮在云端,身下还垫着软软的棉花一般,她一面睡着,一面在想,怎么这么舒服呢,好像前生今世加起来,这是睡的最舒服,最解乏的一次。

腊月二十八,因着老太太的苏醒,商府上下又一次热闹起来,销声匿迹的年味再一次回来了,管事的送来了馨苑的用度,比往常的都要多,别说是小丫头,就连杜鹃、丹烟和梅妆这样见过世面的,瞧见那些装饰用的灯笼和暖房搬来的花朵等物心里都是欢喜。

外头忙活起来,红绣却睡得踏实,清晨丹烟去叫了红绣一次,见她睡的安稳,脸色也粉扑扑的,没有了平时的苍白,知道小公子的药到底是有用的,便出府去等着叶潋清,告了假,让红绣好生在府里睡一天。

红绣这厢睡的昏天黑地,半梦半醒中,却闻到一股烧烤的味道。

翻了个身,好像回到了前世跟爸妈和爷爷一起在别墅野餐,好像是碳烤八爪鱼的香味。

咳,咳咳……一阵浓烟窜进鼻端,红绣呛咳着醒来,迷茫之间,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尖锐的金锣声,随即是惊慌的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倏然张开眼,屋内竟然浓烟滚滚,耳边是霹雳巴拉烧火的声音,红绣一下子睡意全无,一股凉气从脚心窜到心里,冰凉的手心都冒凉汗。

怎么会走水了呢?丹烟、梅妆和杜鹃呢?寻辰有没有事?想着这些,红绣一刻也不敢多停留,连忙翻身下地,撕下一块裙摆,打翻桌上的茶盏,沾湿了捂住口鼻,然后匍匐在地向外间爬去,然而卧房里四周是她布置的纱幔和窗帘,都是易燃品,隔断的屏风此刻也燃着。

头顶承尘竟然轰然倒下,阻断了她的去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四章 劫后余生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五十四章 劫后余生四周浓烟弥漫,汹涌而来的烟气呛得她剧烈的咳嗽,头昏脑胀的张不开眼,红绣强撑着保持神智清明,尽量压低身子,依着所知不多的消防知识,尽量避免吸入高处大量的浓烟,匍匐着绕过地当间燃烧的承尘,唯一的出口在外间,她必须出去。

这一刻,她什么都没有想,求生的本能让她只能向前,然而也只有此时生死关头,她才能真切的体会到自己这具身子有多孱弱,即便她强撑着不要晕倒,可越来越模糊的神智在提醒着她,她的身体承受已到了极限。

浓烟已经入肺,红绣止不住的咳嗽,难道今日就要葬身此地吗?她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在这不再陌生的古代,有了牵挂的人,商少行还没有回来,她甚至见不到他最后一面,难道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了?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啊。

可是为什么手和脚都不听她的使唤了?力气在流失,胸口咳嗽的剧痛,难受的闭上眼睛。

却在这时,听见后头里间传来轰的一声。

回过头,只见临着床榻处的窗口连着墙壁被生生推开一个大洞,一个瘦高的身形走了进来。

那人用湿布捂着口鼻,步履蹒跚,身形惶急,一双眼睛在浓烟之中四处找寻,红绣高悬着的心,在见到那人身形之时放了下来,咳嗽的叫了一声:叶大人。

叶潋清在红绣出声之际也看到了她,随即掌风一扫,将红绣身畔燃落的纱幔抚开,施展轻功飞身而来。

眨眼间,她已落入他的怀中。

大人你怎么样?还好吧?红绣缓缓张开眼,咳嗽着道:咳咳,我现在还好,再待下去,就不好了,咳咳咳……咱们立即出去,对不住,我回来晚了,对不住。

叶潋清说话之时也在咳嗽,越来越浓的烟雾,在他这个高度只会吸入更多。

不再停留,提气踏步,叶潋清抱着红绣飞身往来处去,从断壁残垣之处飞身而出,同时运开掌风,将四窜的火苗扫开。

虽然抱着一个人,可他身形依旧轻灵自如,于半空中一登墙壁,就已带着红绣飞身出去几丈远,将肆意的火蛇和灭火的喊声、救人的呼号声抛在身后,到了馨苑后院的角落中。

数九寒冬,从高温到骤然的低温,让红绣身子剧烈颤抖,肺中似乎还有咳不出的烟气,抚着胸口剧烈的咳嗽。

然而一抬头,却见叶潋清的背后竟然燃着。

潋清没事,没事的。

叶潋清将红绣放在地上,脱了大氅扔开,躺倒在地就地滚了几滚,才将背后的火灭了。

红绣看的心惊胆战,腿一软,委坐在地上,抚着胸口咳嗽的昏天黑地。

没事,好了,没事了。

叶潋清蹲在她身畔,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雪白的俏脸染了几道灰尘,衣衫不整的柔弱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忍着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起身解开京畿卫玄铁狮头腰带,将棉袍脱了下来给红绣披上。

轰隆他们身后的那间卧房,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房梁烧断,屋子顷刻间倒塌,原本精致的屋子,再无觅处。

红绣贪婪的深吸了好几口冬日里冰冷的空气,这才才扶着叶潋清的手臂站了起来。

看着她原本安寝的屋子,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她心里当真是从内到外凉了个透。

若是叶潋清没有及时赶到,若不是他身怀绝技,能在墙壁上推开个大洞,那样坚实的屋子,以她的能力,怕是很难逃出来了。

红绣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叶潋清连忙扶住了她,仍旧有礼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怜惜的望着脸色惨白的人。

她虽说不是养尊处优,可一个小女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不是在鬼门关转过一圈的人,不会体会那种生死之间的惊悸。

大人,莫怕,您已经安全了。

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是道不出的怜惜和深切的安慰。

红绣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听见一声尖厉的女声划破天际。

小姐小姐啊随即又是一阵哭号和嘈杂,隐约的,好似还听见了翠兰等人的声音。

红绣一凛,连忙要往前走去,可被浓烟熏得迷糊,身体也软弱无力,才走了两步就站立不稳,叶潋清忙在她身后拖着她的腰,半抱半扶的撑着她。

却没有直接将人抱起来带过去。

正当这时,突听得杜鹃带着哭腔的一声大呼,三少爷,您冷静点,这么大的火,小姐早没了,您不能进去啊放开商少行的声音哽咽而坚决:谁拦着我,杀无赦少爷您进去也是枉送了性命,小姐她……若是她还活着呢?啊?若是她还有一口气在呢?你给我放开啊杜鹃一声痛呼,显然是商少行发了急伤了她。

又有几声砰砰的声音,很明显是他对拦着他的人都动了手。

红绣听得着急,忙喊了一声:修远。

奈何声音已经沙哑。

所有人都是一愣,寻着声音望去,正见一身狼狈的红绣,披着京畿卫绣着狮头的玄色棉袄,在只穿了中衣的叶潋清的搀扶下,虚弱的走过来。

梅妆和丹烟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小姐,小姐没事,呜呜,小姐还活着她身旁的姬寻辰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哽咽着哭了起来。

翠兰和闻讯赶来的丁至孝等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忙指挥着发呆的下人们赶忙灭火,天干物燥的,别叫火势燎原开去。

而红绣,只是呆呆望着那个一身黑色劲装的人,就如她梦中见到的一样。

修远……哽咽一声,眼泪滑落。

眼前一花,已经被一双强健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

商少行颤抖着身子,一寸寸抚摸她的身体,从头到背,又拉开她,仔细端详她的面孔。

绝色的俊脸上满是惊慌恐惧,哪还有旁日的半分清冷和仙气儿?劫后余生的喜悦,让红绣扑哧一笑,歪着头道:看清了?我没事,我是人,可不是鬼……话没说完,又被商少行一把抱住,紧紧按压在怀中,双臂圈紧,几乎要将她的骨骼一寸寸揉断。

绣儿,绣儿,绣儿……这个平日里辩才无双的男人此刻嘴拙的就只会叫她的名字,好似要将满腔的狂喜,激动,担忧等等情绪,都一股脑的倒给她。

红绣心中涩然,回抱着他,此刻,无法不去感慨生命的美好,能在爱人的怀中,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待商少行平静了一些,红绣才道:修远,是叶大人进了火场,救了我,否则我绝无生还的可能。

经红绣这么一说,商少行才醒过神来,抹了把眼角的泪痕,放开红绣,郑重的跪在叶潋清跟前。

一旁的商福全、梅妆等人见状,也一同跪下,跟着商少行一起给叶潋清磕了三个响头。

叶潋清连忙伸手扶起商少行:三少爷切不可如此,保护大人周全是分内之事。

商少行摇头,叶大人,你的恩情,商某无以为报。

看叶潋清背上衣裳烧破,背部有灼伤,商少行忙道:福全儿,快去请郎中,叶大人受伤了。

是商福全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头跑去。

少爷,大火已经扑灭了。

小姐的卧房,连带着两旁的耳房,还有相邻的厢房,都被烧了个精光,具体的损失还不明确。

红绣这厢正搂着寻辰,又拍拍丹烟、梅妆和方才挨打的杜鹃以示安慰,听到这一声,心里却是一紧,绣房呢?回小姐,绣房也烧了一半了。

红绣眼前一黯,只觉得这些日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一般,她为商少行绣的那副结婚照……商少行比红绣冷静理智的多,大火扑灭,烧焦的木头还冒着青烟,在冬日下午的阳光中,满地的狼藉格外瘆人。

回头,凤眸眯着一扫院中的众人,冷声问:这火是怎么起来的?梅妆嘴快,道:回少爷,才刚奴婢们都在院门口挂灯笼,小少爷看书累了,也跟着奴婢出来一起玩,正开心着,就闻到了里头有烟味,等奴婢们进来一看,小姐的卧房已经着了。

奴婢们赶忙灭火,可是怎么浇,那火就是无法熄灭,而且越燃越凶,门口被大火堵上了,奴婢进不去……说到这里,梅妆仍旧心有余悸。

哦?只有卧房?是。

只有卧房。

梅妆点头,随即了然,目光也冷了下来。

哼商少行冷哼一声,馨苑的所有奴才,都给我跪下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人已经呼啦啦跪下一半。

翠兰带着两个女儿就住在不远处,听闻馨苑走水,是第一个赶来的,如今见状,怒不可遏的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有吃里爬外的狗奴才,欺负我们红绣心善,想要置她于死地红绣蹙着眉头,丹烟、梅妆,杜鹃,还有姬寻辰和跟随姬寻辰的丁蓝,她都信得过,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收费章节(20点)第三百五十五章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叶潋清被请下去疗伤。

馨苑的门前,围着许多方才救火的下人。

而一片狼藉的院子当中,馨苑的所有奴才都跪在地上。

前头是红绣身旁的三个大丫鬟,后面是两个婆子,两名媳妇子和五个粗使的小丫鬟。

红绣从不注意这些人,平日不在府里的时间居多,所以院里的丫鬟婆子她都不熟悉。

只知道跪在最后那个年龄尚小的丫鬟名叫花儿,与之前背叛他,被商少行处置了的朵儿一道,都是之前商金氏送给她的。

商少行身穿着黑色劲装,外头披着灰鼠银色的毛领斗篷,与往常习惯一身白色长袍相比,现在满面怒容的他,多了许多肃杀之气。

说,方才的火,是几时着起来的,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当时你们身旁有什么人。

凤眸眯着,严厉的目光扫过跪地的一众人,竟是连红绣贴身的三婢女都一块儿问了。

梅妆叩头,道:奴婢们在门前挂灯笼的时候,约莫是未时三刻,当时与奴婢在一块的是丹烟、杜鹃,小公子,丁蓝,蔓香和听荣。

奴婢当时与刘全友家的和刘妈妈一同在回廊附近打扫。

说话的是曲妈妈。

商少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另外四人。

花儿磕了个头,道:少爷,奴婢当时在屋里头换衣裳,并不曾出来。

见商少行凤眸一眯,又赶忙道:当时竹香和听梦正在院子里嗑瓜子唠闲嗑,奴婢是听见的。

竹香和听梦面色都是一阵不自在,连忙叩头,道:少爷,正如花儿所说,奴婢们当时是在二房跟前的花坛边儿坐着嗑瓜子唠闲嗑的。

商少行一笑:哦?都说了些什么?竹香和听梦闻言,连连叩头,奴婢们,没说什么,就是说,小姐,小姐受宠。

商少行锐利的目光扫了眼花儿,你说。

花儿哆哆嗦嗦的低下头,三少爷未免太绝了,她说出来,以后还能消停过日子吗?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纵火之人,只能道:回,回少爷,竹香说,小姐和三少爷,那个,没拜堂,就,就,奴婢后头的,都没听清。

商少行点点头,回身对着才刚赶来的商福全使了个眼色,商福全立即会意,去给红绣搬了把圈椅来,又给她披上一件面斗篷。

竹香回头瞪了眼花儿,听梦磕头道:少爷,奴婢们没说那些,就说,少爷宠着我们小姐了。

商少行摆摆手,阻止了听梦的话,对唯一剩下没问过的一个中年媳妇子道:你是陈松柏家的?那媳妇子连忙叩头,道:三少爷好记性,奴婢是陈松柏家的。

嗯,你当时,在做什么?奴婢什么也没做,快到晚饭时候了,奴婢约莫着小姐起床要吃粥的,就预备去厨房吩咐下去,想不到还没出门,就着火了。

是么,当时谁看见你了?奴婢自个儿一个人,没人看见。

商少行一笑,道:这可不好办了,花儿、竹香、听梦、三人彼此能证明,曲妈妈、刘妈妈,刘全友家的,也可以彼此证明,剩下的蔓香和听荣,都与杜鹃他们在一块儿挂灯笼,怎么偏偏就落下你一个单儿了?陈松柏家的皱着眉,苦着脸委屈的道:可不是,这话可怎么说好,怎么就落下奴婢一个单儿了。

商少行环视一周,不在多问,沉下声道:来人。

在。

商福全上前行礼。

馨苑这些没用的奴才,玩忽职守,险些害了小姐的性命,如今,每人赏二十板子少爷……商福全犹豫了一下,心疼的瞥了一眼垂首跪着的梅妆。

红绣也站起身,修远,这……商少行扶着红绣坐下,只是严厉的对商福全道:怎么,本少爷说话你也不听了?小的不敢。

商福全叹了一声,心知今日少爷是被吓坏了,就算抓出来凶手是谁,恐怕其余人也不会轻饶。

不多时,行刑的家丁抬着板凳和板子过来,后头还跟着才刚赶来的商崇宗夫妇与商少靖和商语蝶。

哎呀怎么会这样商金氏一进门,瞧见院子里的断壁残垣,吓的脸色发白,天干物燥的,若是大火没被控制住,后果不是很严重?商崇宗也紧皱眉头,行儿,什么时候回来的?商少行冷着脸:才回府,就看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祖母的病不是好了?还是说二叔二婶都在兰思院保护着祖母呢?他人都审了一遍了,二房的人才想起过来,可见他们对红绣的事有多重视商崇宗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瞧了眼奄奄坐在圈椅上盖着斗篷,长发披散一身狼狈的红绣,岔开话题道,如今红绣的身子才是要紧的,这打罚下人的场面她不易观看,还是去歇着才对。

商少靖也点头,是啊,少行,不如就先送红绣去别处休息。

红绣只望着商少行,我不走,今日我就狠下心来,瞧一瞧这打罚下人的场面,站起身,将斗篷递给一旁的福全,脏污的俏脸虽然苍白,可她目光极为晶亮,灼灼望着商少靖,商金氏,以及他们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商语蝶,道: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恨我入骨,想置我于死地。

商少行闻言,道:都听见小姐的吩咐了?馨苑的三个大丫鬟,五个小丫鬟,两名媳妇子和两个婆子,都给我打是家丁齐齐应了一声,各自持着家法上前,将众人按在了条凳上,馨苑的地方不大,可打十二个人的空间还是有的。

院门前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下人。

打罚下人的事情虽然常有,可整个一院子的下人一起挨打的,却绝无仅有。

红绣心疼的望着梅妆、丹烟和杜鹃,想出声救下他们,可她也知道商少行憋着股气,若是今日不罚她们,以后也会收拾她们。

而且商少行必然还有手段,那陈松柏家的最为可疑。

所以到了口边的求情,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只是心疼的皱着眉,眼里含了眼泪。

梅妆自个儿趴在条凳上,回头对着行刑的家丁,道:待会你就使劲儿打,今儿个我玩忽职守,险些让小姐丢了性命,就是打残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梅妆是个直肠子,自来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她话音刚落,丹烟和杜鹃也道:就是少爷不罚,奴婢心里也是不安的,打了反倒舒坦。

商少行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商福全。

商福全立即会意,给行刑的几个家丁使眼色。

打吧。

闲闲的发话,商少行走到红绣跟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红绣面前是商少行瘦高的背影,只听着一阵板子落下的噼里啪啦声传来,有行刑的家丁七嘴八舌的喊着数:一,二……商少行负手而立,冷着俊脸,眯着凤眸,狠狠盯着这些个受刑之人,才三板子下去,除了杜鹃、梅妆和丹烟三人之外的其余九人,棉衣就飞出棉絮来,五板子之后,九人腿上臀部都渗出血来,哀叫声四起,其中陈松柏家的叫的最凄惨。

梅妆、丹烟和杜鹃虽然也疼,但好在是冬天,穿得多,三少爷方才也没吩咐要脱了衣裳打,再加上三少爷有意手下留情,自然是没有太疼,但也配合着惨叫着。

少爷饶命啊。

少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三少爷饶命……商金氏与商语蝶母女站在一处,都别开眼不敢看地当间那一幕,这哪里是人间?分明已经变作了地域了。

瞧着商少行负手而立的英挺身姿,商语蝶含泪咬唇,每次见到他着急,都是为了诸葛红绣那个贱人。

怎么她就被人救了,为何不烧死她啊救命啊救命突然,在一叠声的哀叫声中,一个尤为高亢的哀嚎声传了出来,正是陈松柏家的。

红绣被惊得站起身,正瞧见挨打的十二人中,数陈松柏家的情况最为惨烈,她被打的臀部和大腿处,衣裳都已经被打烂了,血肉模糊的糊在一处。

其他的人,她贴身的是那个丫头连血都没出,其余把人也只是渗血而已。

商少行感觉到红绣的动静,拉住她的手,毫不避讳的将她搂在怀里,让她面朝着他胸口,不让她看那惨烈的境况。

而陈松柏家的,叫的越发凄惨。

救命啊饶了奴婢吧,三少爷饶命啊无人回答,商少行仅是冷着脸看她的血流落在地上。

天啊,这是要要了我的命啊救命,语蝶小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停商少行一摆手,行刑家丁都住了手,数数的也不在数了。

商少行放开红绣,信不走到陈松柏家的跟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眯着凤眼,露出一个绝美的温柔笑容,清澈声音温和的道:陈松柏家的,你刚才说什么?陈松柏家的如今已经是脸色惨白发青,冷汗如水洗一般往下落,眼神迷离,已是神志不清,若不是身后有人押着,她早已经翻身滚落在地上了,呜咽着道:奴婢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三少爷饶命啊。

你认了?商少行又是挑唇一笑。

陈松柏家的看在眼里,就如同见了鬼魅一般,哆嗦着残笑了一声:奴婢不认,少爷不是也打算直接打死奴婢。

商少行挑眉,轻笑了一声,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你倒是聪明。

不过,聪明的不够。

随即又大声问:刚才我若是没听错,你喊了语蝶小姐?商语蝶身子一震。

商金氏立即询问的看着女儿。

商少行站起身,回头面对商崇宗一家子人,笑的如同春天指头上绽放的梨花,语蝶妹子,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这贱奴为何情急之下,要叫你救命?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闺中前进,几时贤名远播到已经改过二婶的地步?若是喊救命,也该喊‘二夫人’才对吧商少行咄咄逼人,商语蝶惨白着脸,呛声道:行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商金氏将女儿护在身后,我与语蝶母女情深,本来就不分彼此,喊她的意思不就跟喊我一样?商金氏的话漏洞百出,欲盖弥彰,听见的人,除非聋了傻了,哪里还有人不懂其中意思?红绣坐在圈椅上,得知了要害自己的人是商语蝶,觉得无悲无喜。

好似还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今牵扯到商府里头的人,她也不方便说什么了,一切就看商少行如何处置了。

商少行笑着点头,不接商金氏的话茬。

此刻他并非不想说,而是千言万语都是想要骂人的话,说出来也是丢了自己的份子罢了,呈口舌之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回身看了眼趴在条凳上奄奄一息的陈松柏家的,笑道:陈松柏家的,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看着办。

陈松柏家的无力的抬起头,瞧了一眼商语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

商少行掌管了商府那么多年,果真是右手腕的,她曾经怎么会以为他被老太太扒拉下去,就是软弱可欺的了?如今,她只想活命而已。

可是语蝶小姐会留下她这个活口吗?她们家陈松柏还在商家的铺子里做事,是不是也会被牵连?她想了很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商少行见状,就知道她定然是不肯再指责商语蝶一个字儿的,笑着点头,道:很好,你倒是忠心耿耿,我便成全了你的忠心。

陈松柏家的,蓄意谋害红绣姑娘,罪不可赦,杖毙。

立即行刑。

宣布完之后,眉目含笑,温柔的看了一眼趴在凳子上已经吓得失禁了的人,柔声道:动手吧。

板子再次落下,伴随着女人惨厉的尖叫。

这一次家丁们下手再不留情,三少爷的命令,谁敢不从?卯足了劲,用力的招呼在陈松柏家的的身上。

好似要代替商少行将她谋害红绣的仇恨,都一次性的算清楚一样。

商少行转过身,目光定定的放在商语蝶的脸上。

商语蝶一对上商少行的凤眸,就觉得背后凉气嗖的一下冒了上来。

她想要行哥哥温柔的眼神,而不是现在这样尖锐嘲讽的啊她心虚又害怕的别开眼,可商少行如刀子一般的眼神,仍然扎在她身上,犹如芒刺在背。

板子还在打,陈松柏家的的嚎叫声已经弱了下去,逐渐没有了声音。

三少爷,人已经没气儿了。

行刑的家丁报了一声,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推到了一旁。

商少行点头,道:拖出去吧,给陈松柏送去。

告诉他,商家用不起谋害主人的下人,让他一并卷铺盖走人。

少爷,若是陈松柏问起来呢?商福全问。

商少行冷哼一声,今日的事并非我冤枉他,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她亲口认了纵火之事。

给他留了个全尸,算是客气的了。

若不服,大可以爱哪儿告哪儿告去。

但是,我商少行今日一句话,就搁在这儿,看向院门口围观的下人,又转向身后二房的一家,一字一句,板上钉钉似的道:诸葛红绣,是我商少行心间上的肉,你们若是谁再敢动她一根汗毛,陈松柏家的就是例子是,三少爷。

商福全应了一声,带着尸首退下了。

围观的众人都噤若寒蝉。

尤其是院子中,其余挨打了的馨苑下人。

商少行道:你们虽护主不力,可罚也罚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是往后让我发现谁再敢对红绣姑娘不利,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是,奴婢们不敢了。

好了,都下去上药吧。

商少行摆了摆手,挨了板子的小丫头和婆子们又哪能自己起得来?围观的下人有眼力劲儿的,便上前来搀扶。

红绣连忙起身,去扶梅妆、丹烟和杜鹃。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小姐。

丹烟眼泪流了下来,奴婢是觉得,三少爷罚的不够重啊。

您若是真的有个什么,奴婢今日就跟着您去了。

梅妆也哭着点头,揉着屁股道:打两板子,也好给奴婢长个记性,下次一定不再贪玩,那些个白眼狼专门定准了您要害您,奴婢下次定然寸步不离说话之时,使劲瞪着商语蝶。

杜鹃惨白着脸,刚才被商少行推了一掌,如今胸口闷痛的很,又挨了板子,说起话来气若游丝,如今,就看三少爷如何处置了。

也是一样望着商语蝶。

商少行这边,笑着走到面色铁青的商崇宗与商金氏跟前,客气的行礼,道:倒是叫二叔二婶看了笑话了。

商崇宗僵硬的道:哪里,红绣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好在她没事。

不过,行儿还有一事要与二叔商议。

商崇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六章 撵走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五十六章 撵走二叔,您也看到了,如今馨苑被付之一炬,红绣没了安身之处,我呢,本来是预备让她去住客院。

可是您也知道,红绣是朝廷命官,二品大员,皇上钦赐华冠和翟衣的,若是给她个偏僻小院落住着,着实是委屈了她。

试想,皇上都看重的人,如何能在咱们商府怠慢了?那不是藐视皇上,藐视朝廷么?传出去,咱们商府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商崇宗冷着脸,已经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商少行不给商崇宗阻止的机会,不待他开口便笑着续道:如今瞧来,商府里适合红绣身份的院落,也唯有崇宗园了。

所以行儿想请二叔一家移步,到客院去住,将崇宗园空出来,给红绣住。

你商少行,你莫要逼人太甚商金氏气急的红了眼,谁人不知,崇宗园无论是景致还是占地面积,都是商府中最好的院落?当年大老爷在世之时,在崇宗园的布置和建造上花了多少的功夫?能住在崇宗园,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当年老太太疼商崇宗,才将院子给了他们住,如今竟要被这小辈的要回去?他若是得逞了,那她二房的人以后都该将脸藏在裤裆里走路了。

商少行闻言微微一笑,不急不恼的道:二婶何必如此着急?二叔都还没说话呢。

暗指她不守妇道,不分尊卑。

你……好了商金氏未出口的话,被商崇宗斥的噎回了肚里。

他做叔叔的,对自己的侄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此时商少行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便不会轻易出口,既然出口,便不是讲两句道理拿长辈的身份压一压就能解决的了的。

毕竟,大于长辈的,还有朝廷命官在那坐着。

行儿,你待如何?商崇宗压低了声音,皮笑肉不笑的问。

商少行无辜的眨了眨眼,二叔说的什么话,行儿是您的亲侄子,又能如何?哦?那若是我们不搬呢?商少行耸耸肩,轻松的笑道:那便不搬吧,只不过,语蝶妹子指使下人纵火,险些烧死朝廷命官的事,可是连京畿卫叶大人都瞧见的。

虽说陈松柏家的已经去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可是她之前说的话,所有下人,包括二叔二婶和大堂兄你们在内,都听的一清二楚。

你威胁我?不,侄儿只是陈述事实。

商少行湛亮的凤眸,含笑望着商崇宗,慢条斯理的道:以皇上对红绣的重视,此事若宣扬出去,结果可想而知。

就算皇上不知道,不追究语蝶妹子的责任。

可她如此毒辣心肠,若是在坊间传开了,对她的名声影响可不太好。

商少行说到此处便不再继续,成破厉害他点到即止,在场之人谁也不傻,让他们自个儿琢磨去。

商语蝶不可置信的望着商少行,当真想不到从小一起长大,对她一直疼爱有加的行哥哥,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她。

竟然以她的生命和名声来威胁她的爹娘。

行哥哥你真要置我于死地吗?商语蝶颤着声问。

商少行仍旧含着笑,可双眸中全无笑意,有的只有全然的冰冷,让商语蝶心里陡然一突。

你不该伤害红绣。

商少行语气极为平静。

商语蝶绝望的闭上眼,踉跄的退后了一步。

心骤然间仿若烧红的火炭被扔到雪地里一般,嘶的一声,凉了个透。

想不到啊,一切都是她妄想。

她虽知道她与商少行之间绝无可能,来年三月,她就要嫁做人妇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得不到,怎能让诸葛红绣得逞?但是事已至此,今日之事未成,以后她还哪里能寻得到机会下手?红绣早知道商语蝶对商少行的心思,对于这个在现代还是初中生的小丫头,心里头也是格外同情的,只不过,对于一个狠心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她真是提不起半分的喜爱。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为她说句话,但是此刻,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向别处,不去看商崇宗一家。

商少行的威胁很毒辣,不说皇上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先杀商语蝶而后快。

就说已经订婚的商语蝶,这件事若是被夫家那边的人知道了,会造成什么后果?——退婚,丑名远播,到时候身价本来极高的商家二房小姐,若是不想做一辈子的老姑娘,就只能贱卖,嫁给人做妾室或者是嫁给个乡下人去种地了。

商金氏此刻恨的咬牙切齿,想不到商少行如此毒辣,竟然揪住了商语蝶的小辫子不放,然而今天的事,错在商语蝶。

她竟然敢不与她商议,就先占后奏。

只是谁也想不到,本来说是除夕那日才回来的商少行会提前回来。

院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下人收拾残垣的声音。

各人各怀心思。

商少行也不说话,笑的云淡风轻事不干己,他越是淡然,二房的人越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过了半晌,商崇宗怒极的转身就走,撂下两个字:我搬商少行翩然行了一礼,慢条斯理的道:多谢二叔为大局着想了,那就请二叔二婶快着些,今晚亥时之前搬出崇宗园,红绣还等着住呢。

咱们总不好让皇上的重臣,就窝在这处断壁残垣一旁触景生情,是吧?商金氏脸色铁青的跟在商崇宗身后,一时间直觉急气攻心,险些走不稳摔倒在地。

商语蝶则是含泪垂眸,跟在商金氏的身旁。

只有商少靖此刻似乎不介意自己即将从大院落里搬出来,临出院门还不忘了回头看一眼红绣。

见人都走了,红绣站起身道:修远。

商少行闻声立即大步到了红绣身旁,毫不避讳的将她搂在怀里。

绣儿。

红绣笑着,用下巴磨蹭他的肩头,仰头看着他安慰的一笑:你别担心,瞧,我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还说没事,若不是叶大人来的及时……我简直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才一进府门,就让我受这等惊吓。

你要如何补偿我?面对红绣,商少行哪里还有方才面对商崇宗一家时候的冷静自持,现在他全然放松了自己,尽情的搂着她,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她还活着。

否则无以安慰他到现在还没有安下来的心。

身后是倒塌扔在冒着青烟的废墟,商府的下人来了不少,正在归置这处。

商少行见此处环境实在不好,便道:绣儿,你先随我到我那去歇着?稍等片刻,我要看看我的绣屏。

皇上御赐的华冠和翟衣都与馨苑的所有财物连同御赐的首饰金银一同收在后院库房,那里并未失火,她不担心,只是她日以继夜好容易绣出来一小片的结婚照……两人迈上台阶,进了已经被烧毁一半了的绣房,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红绣仍然心有余悸。

一只手不自觉的抓着襟口的衣裳,往临窗的绷子那去。

这一看,红绣却笑了起来。

绣儿?商少行怕她摔倒,一直扶着她的腰,见她无声的笑了出来,疑惑的问:怎么了?还好没事。

我的绣屏没事。

真是害得她白担心了一场。

商少行随红绣到了窗前,看着绷子上依旧完好的绣布上,自己那栩栩如生的精致眉眼。

忍不住用手轻轻抚摸。

感动的道:绣儿,这几日想我了?红绣却不承认,我每日忙的不行,还要准备正月初一皇上来检验火炮的事,哪有闲工夫想你。

嘴硬。

商少行亲了她脸颊一口,绣布上的一针一线,仔细精致到让人心疼,他虽然不会刺绣,可并非不懂刺绣,那样用心,怎能说不想?掏出帕子,一面搂着红绣出了屋子,吩咐下人将绷子和绣线抬出来,好生照看着,一面帮她擦脸上的灰尘,等会先去我那,好生洗洗干净,吃顿晚饭,等崇宗园收拾好了,我送你过去。

嗯,可是,我担心二婶会去祖母那告状。

红绣小声道。

商少行笑着掐了她鼻子一下,我早料到了,刚才让福全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让他去告诉丁至孝一声,这会儿,丁至孝怕是在兰思院伺候着呢吧。

红绣不得不承认,商少行这只千年狐狸当真是神机妙算。

只不过,他虽然特意不提福全出去是做什么的,红绣仍然不能不想,今日因为她,又有人丢了性命。

这种利用和被利用,命令和被命令,身不由己和心术不正的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离开馨苑,商少行并未吩咐备车备轿,而是一把将红绣横抱起来。

红绣惊呼一声,连忙搂着他的脖子,修远,你做什么?诸葛大人今日受了惊吓,小的当然要好生伺候着,这马车轿子颠颠簸簸的,哪有人的手臂让人舒坦?话刚说完,商少行却皱了眉头,掂了掂红绣,道:你清减了许多。

哪有。

红绣红着脸,安心的靠在商少行肩头,却看到一直跟在商少行身后沉默不语的姬寻辰。

寻辰。

姐姐。

姬寻辰快走了两步跟上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哭肿的跟核桃一样。

红绣心疼的道:寻辰,姐姐让你担心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七章 竹居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五十七章 竹居寻辰迈开腿,跟不上商少行的步伐,只能拉着他的斗篷一溜小跑跟着,却毫无怨言,只是哽咽道:姐姐,我险些害了你。

怎么会。

不关你的事。

可是,是我给你开药的时候多加了安身助眠的药材,才让你睡的那么熟。

不然,你不是刚闻到有烟味就能醒来了。

寻辰停下脚步,低着头。

红绣清楚的看到两滴晶莹的泪珠吧嗒一下迅速落在了寻辰浅蓝色的衣襟上。

那里已经哭湿了一片。

红绣连忙让商少行停步,从他怀里跳下来,来到小孩跟前将他搂在怀里,哄道:寻辰,你是为了姐姐好啊,再说有人故意要害姐姐,特意赶在你给姐姐开药的时候动手,本就是防不胜防的。

姬寻辰不说话,乖巧的靠在红绣肩头上,小手抓着红绣肩头的衣裳,眼泪还是成双成对的掉。

今天他真是被吓坏了。

商少行沉默了半晌,叹了一声,吩咐人去备车,让寻辰与红绣一同坐车。

这孩子从小在父母和兄长的保护下长大,几时见过这等阵仗,让他们二人受惊,真是他的疏忽。

商少行在外院的住所名为竹居,红绣在馨苑深居简出,今日还是第一次到商少行的院子。

雪白粉墙,月洞门,门上高悬一个黑底绿漆的匾额,上头龙飞凤舞的写了竹字,一看便是商少行的手笔。

才一下车,就有三名如花似玉,身着天青色棉缎子长比甲的丫鬟迎了上来。

一同行礼,齐声问候:三少爷。

商少行嗯了一声,抱着红绣下马车,并不放开,而是抱着她径直走进院里,吩咐道:百灵,预备热水给小姐盥洗。

画眉,带着小公子去厢房安顿,黄莺,预备粳米粥和小菜。

三婢女瞧了眼商少行怀中长发披散的瘦弱人儿,均迅速收了目光,齐声应是退下。

红绣好奇的看着那三人,由衷赞道:早先我就觉得杜鹃是个标致人儿,想不到你院子里的人竟然都是美人,也难怪,跟着你久了,难免会沾些仙气儿。

虽然想起之前商福全曾说过,三少爷身边没有婢女,可转念一想她便明白,那小猴子是怕她吃飞醋。

商少行就笑,亲了红绣一口,道:杜鹃、百灵,画眉和黄莺四人,都是早先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伺候我的,不过他们四人里,杜鹃最为年长,沉稳聪明,我便将她拨给你用了。

嗯。

百灵人如其名,善唱曲儿。

以后可以让她给你唱曲儿解闷。

画眉和黄莺,一个是负责我衣饰的,一个善厨艺。

你身边的人如今都被我给打了,有什么事使唤他们就是。

好。

红绣安心的靠在商少行肩头,好奇的左右看看。

竹居并不大,与馨苑相似,是两进的院子,外间连着书房,第二进是商少行的寝居,两旁的厢房和耳房用来给下人们居住,小抱厦则是用来当仓库,存放些东西。

院子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些假山错落而放,另有几颗光秃秃的玉兰树。

你这儿叫竹居,为何没看到竹子?商少行闻言笑了,道:我带你去看。

说罢绕过了寝居右侧的月亮门,想不到后院的后头竟然别有洞天,藏着一座以竹建造的小屋。

推开竹门,里头桌椅板凳、矮柜床榻,都是以竹制成,并着青色锦缎的填充式软枕,让人瞧着就舒服。

还是你会享受。

红绣由衷的道。

商少行笑道:不如说是我父亲会享受,这竹屋是他在世之时造的,夏日在里头品茶乘凉,看书下棋,别有一番滋味。

真是如此。

想不到令尊还是雅致人。

商少行低头咬她的嘴唇:你叫我父亲什么?红绣笑道:父亲。

这还差不多。

少爷,热水已经备下了。

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红绣越过商少行的肩头,正瞧见一个圆脸蛋大眼睛的娇俏少女,是善唱曲儿的百灵。

商少行点头,抱着红绣往卧房去,道:百灵,你伺候小姐沐浴。

是。

商少行将红绣送进了卧房里间的屏风旁,轻手轻脚的放下吻了她额头一下,便到外间自行拿了衣袍去换。

红绣在屏风后,宽衣进了浴桶坐下,身体被温水包围着,说不出的舒坦。

百灵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红绣,一面用木勺帮红绣舀水,一面用甜美清脆的声音道:从前奴婢只远远瞧见过小姐,一直都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三少爷那般疼爱,如今瞧见了,只觉得果真如此。

嗯?红绣疲惫的靠着桶沿。

百灵笑道:也只有小姐这样的仙女,才与三少爷登对。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头吧。

好,多谢你了。

百灵红着脸道:小姐折煞奴婢了,伺候您是奴婢的福分。

对于南楚国的第一女官,她们未来的主母,她早就好奇心泛滥了。

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传来商少行含笑的声音:百灵,你红绣主子累了,别唧唧喳喳的吵着她休息。

百灵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再说话,只是轻柔的帮红绣洗头,为她按摩头部。

红绣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想不到睡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之后,她还能睡的如此踏实。

或许是这间屋子到处都有商少行的气息,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吧。

百灵伺候红绣沐浴之后,见那柔柔弱弱的主子竟然睡着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刚预伸手轻轻推醒她,却被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拦了下来。

你下去吧。

少爷?下去。

是。

百灵红着脸退了下去,心里直担心红绣小姐被少爷看光了。

到了外间,赶忙去跟黄莺和画眉报讯,说一说未来的主母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商少行挽起长袖,将红绣抱了出来,控制着不去看她雪白光滑的肌肤,克制着欲望,为她裹上一件长袍,轻柔的将她放在榻上,然后取了手巾为她绞干头发上的水。

这些伺候人的动作,事实上商少行是没做过几次的,但是此刻他却出门熟路,对待红绣,就仿若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看着她舒服的躺在他的床上,拥着他的被子,嘴角还微微上翘着,商少行突然觉得,这六七日不见的相思之苦和才刚看到美人的出浴yu火焚身就都算不得什么了。

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在他身边,其他的事情有什么要紧?少爷,粥和小菜预备好了。

门口黄莺低声道。

商少行头也不回的吩咐,将粥煨着吧,待会小姐起来再用。

是。

商少行脱下外袍,侧身躺在红绣身边,搂着她清瘦了许多的身体,这才开始思考刚才寻辰的话。

她吃了寻辰给她开的药?她病了?寻辰的医术,能给人治病?待会他得好好问问。

※※※母亲,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商少行端的是过分,竟然将我们撵出崇宗园了商金氏哭哭啼啼的坐在老太太踏边的小杌上,细数商少行的恶形恶状,只把他说成比杀人恶魔还要过分:老太太,您也不想想啊,诗媛如今还有着身子,最需要静养的时候,怎么能说换地儿就换地儿呢?还让我们今晚亥时之前就将崇宗园收拾干净。

老太太满头银丝只是玩了个纂儿,斜插着个金簪,赭石色的抹额趁着她苍白发黄的脸,已经再没了从前的风采。

抬起眼皮,老太太道:你将话说明白了。

莫不是你们有什么把柄落在行儿的手里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没把柄,他能说的听你?她病了,这金氏倒是比从前打扮的更加年轻粉嫩,老太太看着她心里就有气。

商金氏抹泪的动作一窒。

馨苑走水的事,她特地吩咐人不要告诉老太太,若是她知道了,气晕了到时候可就是他们二房的问题,到时候如何与那人精小叔子交代?但是,这事不是瞒着就瞒得住的,老太太身边的人不少,且馨苑走水的事恐怕整个圣京城都传开了。

瞒得住今日,瞒得了明日吗?老太太不耐烦的道:你到是说话啊母亲。

商金氏哽咽了一声,委屈的道:现在不是媳妇儿说什么的时候,而是您再不管,我们就真要去住客院了。

二老爷的妾氏就有四位,加上少靖,少靖的妾氏,少澜,语蝶,还有原来崇宗园伺候的下人,我们到了客院可怎么住的开啊。

商金氏话音刚落,却听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翠兰的声音:二嫂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家语蝶不懂事,命人烧了红绣的屋子,行儿也不会让你们腾地儿给红绣住啊,人家不追究你们语蝶谋害朝廷命官的责任就是给你们留脸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母亲说这些。

说话间,翠兰已经进了屋,蹲身给老太太福了一礼,轻蔑的眼光毫不客气的白了商金氏一眼。

她在向下住的久了,还从没见过大户人家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女儿纵火害人,找个替罪羊就完了?就等着看她怎么收拾她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八章 欺负不死你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五十八章 欺负不死你商金氏回头狠狠的白了翠兰一眼,这女人自打进了商府就与她不对付,横竖是看着她不顺眼,她也知道她与红绣走的近,此刻莫不是来搅局的?我与母亲说话,与你何干你的母亲大人,不也是我的婆婆?翠兰在给了商金氏一个白眼,满脸堆笑的道:娘啊,我们那杀千刀的,说你不待见他,见了他你就要晕倒,他心里还惦记你的身子,就让媳妇儿过来瞧瞧。

老太太自打翠兰进了屋,就一直气的要翻白眼,斥责的话哽在喉头发不出声音。

只是抖着手点指着翠兰,哆哆嗦嗦,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滚翠兰深吸口气,忍了,她忍了。

来之前,丁至孝还千叮咛万嘱咐,老太太老糊涂了,又病着,还要面子不肯认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心情自然是不好,咱做晚辈的就让着点老人无妨。

她心里头好生感动,至孝至孝,还真是孝顺到了极致。

虽然心里头为自家相公抱不平,可翠兰还记着丁至孝的嘱咐——就当老太太是自己的亲娘,切不可再惹她生气。

思及此处,翠兰就权当自己没听到那一个滚字,笑眯眯的凑合到老太太床榻跟前,一把握住了后者那已经快戳到自己鼻子尖儿上的手,笑着道:娘,你说啥??媳妇儿可没听清,哎呀,你不知道,自打你醒了之后,我们家至孝啊,每天做梦都会笑醒了,只等着你身子大好了,他可以到你膝前尽孝呢。

你你你,胡言乱语,丁至孝根本不是我儿子老太太激动的喘粗气,脸色越发青白。

翠兰气结,她原本就是飒爽的个性,如今老太太对他们家至孝百般的刁难,她一心向着夫君,又怎么能忍得下去。

当下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说娘,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我是做娘的,你也是做娘的,怎么你就这么狠心,那老母狗下了狗崽子还知道护着呢,你对至孝他爹有什么仇,跟儿子有啥干系?你就舍得让你儿子整天眼泪汪汪的,用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你……这一碗水你得端平,是,肉还分手心手背呢,可咱们至孝是哪点对不住你了你要把他扔了不认他,那老2家的闺女,点火烧了人家红绣的院子,你都不追究什么??老太太一时间险些没反应过来,询问的目光看向商金氏。

商金氏这会儿脸已经绿了,怒极了瞪着翠兰:你少血口喷人,我的语蝶乖巧的很,怎么会做那等事?是,你的语蝶可乖巧了,撺掇了陈松柏家的,不知道许了什么好处,就把人家红绣的馨苑烧了,如今陈松柏家的是伏法了,可你以为大家伙儿都是瞎子聋子,要么就是傻子,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红绣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啊这要是没了,我看你们一家子怎么交代说到此处,翠兰眼睛一转,嘲讽道:我说老2媳妇,你不赶紧回屋帮忙收拾屋子好赶紧把院子倒腾出来给红绣住,还有工夫在这儿倒打一耙?你家老2不打你?你血口喷人商金氏到底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嘴皮子再厉害,遇上翠兰这样泼辣的破落户,也是有些跟不上的。

翠兰哼了一声: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还真是的,老的呢,就抢人家侄儿的家产,小的呢,就嫉妒嫂子才学,要烧死人家,我当初在乡下种地,粗人见的多了,可大多都老实肯干,想不到城里头真是什么样人都有,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她来商府日子不长,可流言蜚语听的多了,自个儿组织组织,也能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她说,二房的一家子,没几个好东西。

她的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等于将老太太连同商金氏一起骂了。

老太太气的翻白眼,差点一个倒仰厥过去。

商金氏更是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翠兰说:你这个粗鄙的烂货,在这儿无中生有,看我还不撕烂你的嘴翠兰当初在乡下街坊里就是出了名的快嘴重手还会怕了商金氏的吓唬?当下站起身来,掳袖子叉腰:怎地,我敬你叫你一声老2家的,你好真拿自己当起人物来了?外头不知道的叫我表姨太太,你自个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让你见面儿就给我行见嫂子的礼,就客气对你了,你还敢跟我炸毛,我看你是不想要脸了你胡言乱语,我跟你拼了商金氏怒发冲冠,根本顾不得自己还应该摆着夫人的架子,也顾不得老太太还在跟前,方才在商少行那里吃的憋,现在都迸发出来,一并算在了翠兰头上,一个健步上前,就去抓她头发。

女人急了眼,无非就是抓头发挠脸,商金氏常年养尊处优,嫁给商崇宗这么些年也不需与人动手,又哪是久经沙场的翠兰的对手,二人扭打起来,商金氏的头发被抓散了,脸上也被抓出一道血痕。

老太太卧病在床,这会子看着两人打起来了,吼了一声住手,可惜没人听,气结攻心,终于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而屋门口的丫头下人听见屋里的动静,也都急匆匆冲进来,见老太太晕了,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丁至孝在门口守着多时了,听见老太太晕倒了,连忙趁着这个时机进屋,将两个女人拉分了开。

把鬓发散乱满脸怒容的翠兰搂在怀里护着,对着商金氏大吼:你这是干啥呢你做什么你不问问她说了什么我家翠兰我不清楚?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些,你犯不上下如此毒手你夫君是怎么教导你的你翠兰,你没事吧丁至孝搂着翠兰,连忙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他温柔的举动,让翠兰心里温暖,可一想到他的可怜身世,就觉得万分的委屈,一瘪嘴,呜呜的哭了起来。

丁至孝急了,你是哪儿疼了?啊?翠兰摇着头,只是哭。

丁至孝拉着翠兰的手,指着商金氏道:好啊你,我这就去找老2评评理,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人就是,你竟然动手打人话音落下,已经拉着翠兰出了门。

商金氏这会子正急气攻心,也顾不得多想为什么人称孝顺的那个居然连老母亲晕倒了都没功夫管。

赶忙跟着出去阻拦。

这三人两个在前快步疾走,一人在后追着骂着,不多时就到了崇宗园。

商崇宗正搂着诗媛的腰,站在院子当中组织下人搬东西,两人都是一副愁容。

客院他们才刚去看了,拥挤狭窄的很,住惯了大院落的他们又怎么受得了?诗媛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柔弱的道:老爷,您别忘心里去,诗媛只要能跟着您,住哪儿都无妨的。

诗媛。

二老爷感动的拥紧了她,才刚要说些什么,外头就传来了丁至孝的声音。

老2,你来给哥哥评评理,你家那口子凭什么打我媳妇?说着话,已经拉着鬓松钗池哭花了脸的翠兰到了商崇宗跟前。

商崇宗一愣,璐兰打了你媳妇?你要不信,就自己问问你那懂事的好媳妇我们都是乡下粗人,可就算咱娘不认我,我也算是你半拉哥哥,咱也是一家人。

平时丫鬟下人看不上我们,我们也就忍了,现在你媳妇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商崇宗一看翠兰哭成那样,丁至孝的每一句话又都处处戳他的脊梁,言下之意就是他管教无方,才让商金氏出去惹祸。

上次因为商金氏,他已经丢了未出世的孙儿,打掉了她一颗牙,让她禁足十日,他后来还觉得于心不忍来着,可如今一想,他当真是罚的太轻了正当这时,商金氏跑进了门,气喘吁吁的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老爷,你别听他们胡说,是翠兰她……啪商崇宗冲上去,揪着商金氏就是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商金氏被打的目瞪口呆,简直根本想不到等待她的,不是夫君为她主持公道,而是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巴掌。

血从嘴角流出,牙齿有些松动,可没掉下来。

商金氏的心,如同被掏出来狠狠鞭笞过一般,如今痛的只剩下麻木了。

好,打得好。

不哭不闹,商金氏想哭哭不出来,却冷冷的笑了起来。

商崇宗眉头紧皱,他还是心疼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还是记着她当年的好的。

只不过现在看她,当真是百般生厌。

笑什么笑,紧着去帮忙搬家,难道还嫌不够乱吗商金氏又笑:是,老爷。

顺从的让人心疑。

商语蝶站在旁边,失魂落魄,商少靖看到自己娘亲挨打,也不发一言,视若无睹。

商金氏瞧瞧自己的儿女,再瞧瞧自己的夫婿,只觉得今日瞧见的,真是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

她为何不为了自己而活?自己舒坦不就是了,为何要想着这些白眼狼二老爷。

院门口,商福全恭敬的垂首站着:三少爷差奴才来问问,您收拾妥当了吗,方才接到传报,说是工部尚书曾大人,侍郎张大人,带着家眷来探望红绣姑娘,三少爷请您快这些,别叫朝廷里的大官看了笑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好。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五十九章天不老,情难绝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五十九章天不老,情难绝如今,就连奴才都可以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话了?商崇宗气的剑眉倒竖,可身旁丁至孝和他媳妇在这看着,门口的商福全又笑脸迎人,说的话也是无可调低,叫他想抓错处也抓不到,只得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点头道:好,回去告诉你们家少爷,就说这边即刻就好。

是,二老爷。

商福全行了个礼,转身的一瞬窃笑起来。

商崇宗则是回身吩咐奴仆手脚麻利些。

崇宗园的家私摆设都是原来就有的,商少行猴儿精的,一眯眼就知道这处少了什么,左右是要搬出去的,无谓惹那些闲气,在去多惹一次是非。

所以商崇宗也只是命下人将金银细软衣物铺盖带走。

※※※竹居。

红绣斜倚着墨绿色的缎面迎枕,张口含下商少行喂来的一口粳米粥。

商少行凤眸含笑,满面温情的望着她,好似喂她吃饭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多吃些,黄莺的手艺好得很,待会还有果盘。

修远,我已经吃撑了。

她又不是猪,再怎么饿,也吃不下三碗粥啊,更何况他还时不时的喂她一口点心。

若不吃,他就用那种被抛弃了的小狗的眼神望着她,直到她乖乖张口为止。

商少行歪了下头,挑眉:真的?当然是真的。

商少行笑着放下白瓷的精致小碗,坐在红绣床沿上将双手合十对搓。

红绣一看他这个动作,条件反射的往床里躲,他每次要对她上下其手,都是先将手搓热了才碰她。

商少行好笑的爬上床榻,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将你怎样。

长臂一身,将红绣捞进怀里,另一手摸上她的肚子。

红绣脸羞的通红,挣扎又躲不开,只能鸵鸟的把脸埋进他怀里。

嗯,胃都圆溜溜的,可见是真的撑了。

好吧,今儿就饶了你。

那你还不紧着将手拿开?我喜欢摸你。

绣儿,你平日沐浴也用牛乳吗?红绣掐他的胳膊,没正经。

商少行疼的嘶了一声,低头咬红绣的耳垂,痒痒的她左躲右闪,这才笑着道:我说的就是正经的,我以前知道你用牛乳泡手,可你身子上的肌肤滑腻如缎,比手上的还要细致,你不是用牛乳沐浴是用什么?红绣俏脸红透,白了他一眼看向别处。

这是在外院他的屋子里,外头还有好些伺候的下人。

那些人,可不是她的贴身丫鬟,不是她的心腹,万一有个什么,风言风语马上就要传出去,到时候她还不要被流言蜚语烦死。

商少行知她想什么,也不在逗她,紧紧将她搂在怀里,道:绣儿,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最幸福的事。

哦?说来听听。

幸福啊,不在乎有多少银子,多大权利,也不在乎责任。

只在于,我想抱着你的时候,你就在我眼前,不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能把你抢过来紧紧搂着。

心里涌现无数甜蜜,对于他霸道又温柔的宣言,红绣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回应,只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懂恋爱,也不善于甜言蜜语的哄商少行开心,加之性格问题,她能做的,也只是这些而已。

可商少行却无比的满足,抓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好几口,正待亲她的额头,外头突然传来商福全的声音。

少爷,奴才刚才去过崇宗园了。

进来回话。

是。

一听商府全会进来,红绣连忙坐直了身子。

与三少爷卿卿我我的,让人看到了多难为情。

可商少行就是不放手,搂着她的手收的更紧了。

商福全这厢转屏风进来,看到主子们的动作,只是低下头佯作看不见。

红绣无语的垂眸,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商少行得逞的笑着,像一直吃饱喝足的猫。

说吧,崇宗园这会子是不是很热闹?岂止是热闹。

表姨太太与二夫人在老太太那打了起来,二夫人还被抓伤了,表姨老爷生了气,带着表姨太太去找二老爷评理,二老爷不问青红皂白的将二夫人打了,而且,老太太又气晕了。

哦?商少行笑道:这个丁至孝,还挺聪明,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可不是,奴才方才与二老爷说了,晚些时候曾大人、张大人都会来,让他们紧着将崇宗园收拾干净。

红绣正在分析商福全话语中的两个重点,听到这里却是一怔,曾大人和张大人什么时候来?回红绣主子,才刚张大人派了随从来探,问问您可曾受伤了,又说这会子张大人与夫人都在曾大人府上用饭,待会就该到了。

红绣赶忙坐直了身子,修远,怎么不早点说呢,我也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你就这样,挺好。

红绣摇头,析昊旁日对我帮助良多,如今他与曾家的千金喜结连理,曾大人成了他的岳父,又是我旁日接触最多对我助力最大的两个人,我怎能不重视?那正好,叫他们瞧瞧你满面病容的样子。

商少行强制性的将红绣按在怀里,沉声道:别以为我不在府里,你那几日不眠不休的事我就不清楚。

趁着她睡着,他已经去问过寻辰开药的事了。

红绣背脊一僵,修远,我不是……不许说了,叫他们看看你受了惊吓病歪歪的样子也好,明儿个就是二十九,后日除夕,你就不能在府里陪陪我。

语气竟如不讲理的孩子。

商福全垂着头,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是三少爷那样孤高清冷的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孩子气的时候,怕是小时候也不曾霸道的对大老爷耍赖过,这些亲昵,都从红绣姑娘这儿补回来了。

红绣无奈,被他紧紧抱着挣扎不开,只能妥协,好好好,我知道了,只是修远,皇上那要如何回话。

纵火的事,要不要将语蝶说出来。

商少行闻言挑起唇角邪肆一笑:皇上若知道语蝶要谋害你,怕是难逃一死了?怕是会这样。

二叔二婶也会受牵连吧?嗯。

红绣郑重的点头。

商少行嗤笑一声,这样就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一了百了了?绣儿,你要知道,死并不可怕,这世上,死是最轻松的一种惩罚了。

你请叶大人跟皇上说,失火的事纯属意外就行。

看着商少行那张微笑的脸,红绣突然觉得阴风阵阵,为二老爷一家捏了把汗。

比死更难受的事,那是什么?少爷。

百灵掀起门帘进屋,在外间福了一礼垂首道:二老爷派了人来,说是崇宗园已经收拾妥当了,请红绣姑娘移驾。

知道了,去备轿。

是。

主子要起身,商福全识相的退下了,商少行亲自帮红绣穿了棉袄披了貂绒斗篷,扶着她出门上轿。

寻辰呢?红绣一手掀着轿帘子问。

商少行笑道:寻辰已经睡了,就让他在我这儿歇一宿,明日我在将他送回去。

也好。

轿子启程,一路颠簸着到了馨苑。

商少行扶她下轿,看着月洞门顶上高悬的崇宗园三个字,回身吩咐道:福全儿,明日将匾额换回‘秀中园’,秀字不要原先那个,改成刺绣的绣。

是,少爷。

红绣就笑:你将牌子也换了,二叔和二婶还不气死。

随他们去。

来,绣儿,我带你四处看看。

也好,我从前来崇宗园,也没仔细瞧过。

现在要叫‘绣中园’了。

我现在才知道,爹是有先见之明的,当初为绣中园取名,竟然会知道我未来的妻子名讳里也带了个绣字。

你真会强词夺理,父亲当年,怕是取景色秀丽之意,才不会知道未来有个我呢。

商少行笑着摇头,突然来了兴致,那中字呢?中?是啊,你说,父亲取的是什么意思?红绣眨了眨杏眼,突然别开脸,别扭的,一字一句的道: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商少行闻言,激动的一把拉住了红绣的手,绣儿。

别闹,那么多人瞧着呢。

红绣嗔了他一声。

绣中园,是商府中最大,精致最美的院子,是个三进的套院,第一进与第三进分别有五间正房,左右各三间连着耳房的厢房,后院有抱厦两间,都做了储藏室用。

平日里丫鬟随着主子住在各自院落的厢房,从前是商金氏与商崇宗的妾室们住第三进,商少靖的妾氏住第一进。

而第二进,则是偌大一个花园,花园中见有莲池,四周景色别致,假山回廊,亭台楼阁,每一个角度瞧去,都是一处风景,一年四季总有不同的宜人景致,可见当年大老爷对绣中园下了多少工夫。

花园中有个二层的小楼,大老爷在世时是做品茶弹琴用的,楼上有许多的藏书。

后来做了商语蝶的绣楼。

而如今红绣一看到这儿便喜欢上了。

这小楼往后就做我的绣楼吧。

二楼的藏书都不要动,没事品茶下棋看书,真是享受。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章 认干爹算不算结党营私?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章 认干爹算不算结党营私?都依你。

商少行宠溺的笑着。

搂着红绣的肩膀穿过莲池上的白色拱桥,回到了第一进的主卧房,商福全张罗着下人将红绣的东西妥当放置。

商少行则是扶着红绣在拔步床躺下,轻柔的为她盖上杨妃色缎面的棉被,轻声道:你好生休息,我出去迎接曾大人和张大人。

好。

你多穿一些,仔细外头凉。

商少行笑着点头:放心吧。

待商少行出了门,红绣才随便叫了一个搬运的小丫头,问:梅妆、丹烟和杜鹃呢?回红绣姑娘的话,三位姐姐都在厢房歇着呢,三少爷将竹居的百灵、黄莺、画眉三位姐姐都带了过来,说是这几日梅妆姐姐他们行走不方便,就先让那三位姐姐伺候小姐。

红绣仔细打量面前的小丫头,青色棉袄长裙,梳双鬟髻,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相不出众,可嘴皮子倒是利索。

你叫什么名字?小丫头连忙行礼,脆生生的道:奴婢名叫元宝,是府里的家生子,我爹是周贵全,在马棚当差。

嗯,你可念过书?识字吗奴婢命贱,哪曾念过书啊,倒是娘亲旁日会教奴婢认几个字。

你母亲在哪儿当差?回小姐,在外院儿的小厨房,当厨娘。

你呢?奴婢也在外院,做洒扫丫头。

红绣点头,笑道:你应当也知道,我院子里才去了个陈松柏家的,缺了个媳妇子,我瞧你聪明伶俐,你母亲亲必然也是个伶俐人,她在小厨房做厨娘,弄个清粥小菜的应该难不倒她。

一听红绣放了口风,元宝连忙跪下行礼:奴婢的娘是个老实人,不善言辞,可是做得一手好菜。

那就更好了,少言辞,少是非。

我的绣中园地儿大,人手不够,待会儿我让福全儿去跟外院管事的说一声,明**与你母亲亲便一道过来吧,你们母女还能做个伴。

元宝喜形于色,连连叩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起来吧,你忙你的去。

是,奴婢告退了。

元宝笑嘻嘻的给红绣行了礼,退了下去。

看着那小丫头的背影,红绣目露愁绪,她想起死去的连翘。

——娘,如今我住进了商府最好的宅子,你若是也在,该有多好。

因着府里出了走水的大事,今日外院和内宅之间落钥的时间都从戌时挪到了亥时,好方便二老爷一家搬家。

商少行引着工部尚书曾其修,还有他的女婿张析昊以及女儿张曾氏一同回来的时候,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曾大人,张大人,张夫人,还劳烦您三位特特的来一趟。

张析昊笑道:三少爷言重了。

于公,我与岳父大人和红绣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于斯,红绣是我挚友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她出了事,我们还怎么可能安心在家里睡大觉?曾其修点头,捋着须髯道:好在人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商少行点头,想起刚才的惊心动魄,仍旧是心有余悸。

一行人到了绣中园,进门绕过影壁,到了第一进院子。

却瞧见红绣披着鼠灰色的貂绒斗篷,正站在院子当中。

她长发未挽,面容清瘦苍白,一脸的病容。

可仍旧不失礼数的给曾其修和张析昊以及张夫人行礼。

二位深夜前来,红绣真是受宠若惊,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曾其修摇头,道:诸葛大人,你身子还好吧?哎,老夫听说商府走水的消息,当真是吓坏了。

曾大人,今日没有外人,您直呼红绣名讳便可,析昊是我兄长至交,也是我的好友,您是他的岳父老泰山,红绣就高攀,叫您声伯父,可好?曾其修闻言,哈哈大笑:好,好,那老夫就叫你红绣红绣笑着点头应了,将目光转向张析昊身后那娇艳如芙蓉花的女子。

她穿了身玫瑰红色的锦缎袄子,下身是绯红色的罗裙,趁着她窈窕身段,明**人。

头上挽了一个纂儿,带着两支金钏,耳坠子也是纯金的小珠子,华贵不失俏皮,往脸上看去,当真是眉目素雅,娇艳如花。

与张析昊站在一处,男的清俊,女的娇美,当真是登对。

红绣笑着上前,主动拉了张曾氏的手,屈膝行礼:这就是嫂夫人吧?张析昊有了娘子,她便不方便直呼他名讳了,自然而然的改称他一声哥哥,也正好给了彼此台阶。

张析昊当然明白红绣的意思,笑着点头:正是。

巧儿,她就是你每日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南楚国第一女官,诸葛红绣。

张曾氏连忙还礼,温柔的声音不急不缓慢条斯理的道:百闻不如一见,诸葛大人,我对你心仪已久,今日有缘相见,真是我的福气。

嫂子可别客气,叫我红绣就是。

外头天寒,咱们进屋一叙吧。

好。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正厅,曾其修与张析昊都是第一次来到绣中园,难免又对院中的精致评论了一番。

不多时,画眉上了茶。

红绣亲自为客人斟茶之后,曾其修才道:红绣,后日除夕夜的晚宴,你还能如期赴宴吧?那是必然的,就算身子不适,硬挺着也要去啊。

抗旨不尊可是大罪。

张析昊笑道:红绣如今将火炮研制成功,且比皇上规定的半年之期提前了一倍的时间,这当真是大功一件,我也跟着与有荣焉了。

红绣微笑,客套的摇了摇头,曾其修却直言不讳的道:红绣,三皇子如今身负神机营、研造部等许多新兴事物的监督,且每一项都成果显著,皇上对他的信任越来越多,现在朝中他的风头已经直逼太子了。

在外人看来,你是三皇子的得力手下,还是须得注意才是。

曾其修还是留有未尽之言的,红绣稍微一动脑,便能明白其中利害。

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营私。

她与三皇子虽然刻意保持距离,但外人不知道,说不定大家已经将她划入了三皇子的阵营。

而且太子也必然是如此认为的,否则他也不会百般陷害。

她要防的,不只是三皇子,更是虎狼心思的太子和恩威难测的皇上啊。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皇子逐渐成长,那大位之争还不会立刻到来,可是过些年呢?她脑海中所学有限,她又不是百科辞典,万一某日江郎才尽黔驴技穷,皇上又会将她如何?思及此处,红绣已经惊出一身的冷汗。

她若是孑然一身,还不是那么害怕,关键是,现在她有牵挂之人,她一人败了,可不只是一条命啊。

绣儿,你没事吧。

商少行见红绣脸色越来越难看,担忧的问。

红绣摇了摇头,起身郑重的给曾其修行了一礼:伯父,多谢你提点。

哎,丫头莫要客套了。

你这丫头,从当年你独创‘活字印刷’,老夫就已经惊为天人,到你月夕比评技压群英,一手创了绣妍楼,老夫就更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的闺女与你年纪相当。

说真的,我还常常在想,为何曾其修就没生出你这样聪慧的女儿来。

父亲张曾氏不依的跺脚。

红绣却听出了曾其修的画外音,连忙顺杆爬:伯父,其实说真的,我的身世您了解,我自小与娘亲长大,吃尽了苦头,看尽了人间冷暖,对于父亲,早已经不寄予希望,更不奢望。

正因没有依靠,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我才只能孤注一掷,一直走到现在。

咱们虽然同朝为官,但是依着析昊与我兄长的关系,其实心里,我早就将您看成我的长辈。

红绣的话,让曾其修面露同情与怜惜,如今红绣身世天下大白,谁都知道她是诸葛家不被承认的外室女,从一个外院经常被人欺负的下等人,一步一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对于这样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不敬佩怜惜。

心头一热,曾其修笑起来:那还等什么。

我希望有你这样的聪慧的闺女,你也将我当做长辈,红绣,你若不嫌弃,老夫就收了你这个干女儿,如何?红绣连忙起身,盈盈下拜:干爹再上,请受女儿三拜。

曾其修负手而立,受了红绣的大礼,随即哈哈笑着扶了她起身。

好,好啊今日老夫多了你这个女儿,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红绣笑道:干爹说的什么话。

商少行也笑着上前,翩翩然优雅的行了大礼,红绣是我未来妻子,您便是我的未来岳丈。

理应受我三拜。

快起来,快起来。

曾其修伸手相搀,虽然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可面前的小伙子乃是圣京城中出了名的绸缎商,他也如红绣一般,是披荆斩棘,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对这样扎实肯干的年轻人,他最是欣赏。

五人相视而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红绣便拉了张曾氏的手,笑道:如今,我可是要唤你一声姐姐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一章 惊艳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一章 惊艳张曾氏抿唇而笑:叫姐姐好,叫姐姐,就是跟我亲啊。

好妹妹,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说着撸下手腕上的上好翠玉镯子给红绣戴上。

红绣长发披散,并未上头面,想了想,起身去一旁还未来得及搬到她卧房的妆奁中,拿出一根纯金的芙蓉花簪子来,插在了张曾氏的发髻上,簪子下两缕流苏随着她略微的动作左右摇晃,更为她添了些媚态,看的红绣目露赞赏:姐姐人比花娇,面赛芙蓉,这芙蓉花的簪子,最配你。

妹妹你还不是一样,人比花娇?两人手拉着手相视一笑。

因着已经临近亥时,曾其修一家不多时便告辞了。

红绣临睡之前去探望了梅妆、丹烟和杜鹃,主仆四人皆有劫后余生之感,见了面难免要掉眼泪。

红绣好生安慰了她们,确定她们没什么大碍之后,才回到第三进的主卧。

比之馨苑她的卧房,这里的卧房更加宽敞。

进了门正对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水墨插屏,绕过屏风,便是卧房的外间,地当间放着一个精致的青铜兽面镂空刻花的香炉,里头燃着安神香,味道淡淡的,并不刺鼻。

墙角摆着细腰鼓腿的小几,上头放着皇上御赐的红珊瑚,博古架上摆着的,也尽是古董玩物,皆为御赐之物。

地上铺着猩猩红色花团锦簇的地毡,踩上去软绵绵暖呼呼的。

挑起摇曳珠帘,内间的空间要更大些,也更华贵些。

妆台镜奁皆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装有落地的打磨光滑的铜镜。

打开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双层柜子,里头已经整齐摆放了她的衣裳,皇上赏赐的珠翠庆云冠和雀翎金丝羽翟衣此刻摆在最顶层,放的整整齐齐。

柜子的旁边,放了正燃着的炭炉。

在屋子的最里侧,是紫檀木雕芙蕖的拔步床。

与她在馨苑所住的卧榻相比,面前的拔步床要华丽了许多,也大了许多。

拔步床看来就像个独立的小屋,如同将架子床放在一个木制平台上,分里外间,外间是浅廊,约莫四尺宽,两侧摆放着矮几和小柜子,几上放了茶具,似乎是为了方便主人夜间口渴时取用。

四面挂着莲青色的抽纱绣床帐,看样子是才刚挂上的,料子还是簇新的。

宽衣解带,躺上拔步床,红绣拥着被子,却怎么都睡不着。

细想今日发生的事,一切变化的太快,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似乎一切都是在商少行掌控之中。

她只能将缘由归结到商少行遇事的反应能力上。

抓住商语蝶纵火的把柄威胁二房,让他们吃了个大憋,同时气晕老太太,使二房求助无门。

然后利用丁至孝的媳妇打了商金氏,然后倒打一耙让商崇宗没脸,从而又让商金氏挨打。

可是,只有一环她不明白,那便是商金氏。

商少行,为什么要利用事端,促成商崇宗对商金氏的厌恶呢?自己的夫君纳妾不说,还越来越不待见自己,商金氏一定非常难过吧?可是这样伤害她,难道仅仅是为了报仇?商少行做事,常常是一环套一环,招招有后招,她隐约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潋清,喝茶。

红绣素手执壶,缓缓将澄清碧绿的茶汤注入上等的白玉雕木兰花茶盏中。

然后轻轻推到叶潋清跟前,柔声道:今日除夕,还要劳烦你跟在我身边,不能与家人团聚,稍后我入宫,你便回家去吧,想来在宫里,我也不会遇上什么宵小之徒的。

叶潋清闻言眸光一暗,叹了一声道:大人,实不相瞒,我母亲早逝,先父七年前随皇上出征攻打北冀国,本来那一战国过准备良久,补给充足,大军直上,很有可能直接打到北冀国的国都大梁城去,不料,在才入秦城之际,皇上却遇到了刺客。

先父为救皇上,死于刺客手下。

皇上受了重伤,只能休战撤兵。

说到此处,叶潋清又叹息了一声,我并无兄弟姐妹,也没有旁的亲戚,若是没接到保护大人的任务,今夜还不知去哪儿过呢。

或许是因为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是因为对红绣的信任,他竟然将心中憋闷已久的心事说了出来。

这种对人倾诉他还是第一次,感觉并不讨厌,反而出奇的舒坦。

红绣目光怜惜,潋清,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

没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皇上对我也算厚待,我爹他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我以他为荣。

红绣叹了口气,什么死得其所,什么以他为荣,这不过是事已发生,无法挽回之时安慰自己的说辞,若是给他做主的权利,他一定希望他父亲活着才对。

毕竟,什么功名利禄,都不敌人命重要。

见红绣目露哀伤,叶潋清心中被暖意包围着,连忙柔声哄道:大人不必如此,说起来,先父与商家大老爷去的前后不差半年,三少爷一个少年能撑起偌大家产,我比他还痴长了几岁,又有皇上厚待,你无须为我难过才是。

经叶潋清这么一说,红绣才想起来,商少行的父亲那时候似乎是去了北冀国经商,回国便生了场重病,不出半年就病逝了。

这时间上,还真是巧。

叶潋清与商少行二人,也都是苦命的人,放在现代,他们失去亲人的年龄不过是个初中生罢了。

小姐,使臣差不多了,马车已经备好了。

杜鹃走起路来还有些不便,但今日是红绣参加除夕晚宴的重要日子,三婢女都强撑着起了床,为红绣梳妆打扮,这事儿交给旁人,他们都不放心。

红绣站起身,抚平了雀翎金丝羽翟衣上的不存在的褶皱,她肤白赛雪,穿上雀蓝色的锦缎华服,为她素来淡雅的装扮添了抹重彩,显得她脸色更加白净,还有了些冷艳高贵之色。

到了镜台前坐定,杜鹃为她将长发玩了个纂儿,以金簪固定,梅妆双手捧着珠翠庆云冠为她戴好摆正。

丹烟则是拿了胭脂水粉为红绣补妆。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三婢女就已完成了手上的工作。

杜鹃举着铜镜站在红绣身后,摆正角度让她瞧了瞧后头。

红绣点了下头,道:我的妆艳了些。

丹烟扶着红绣起身,笑道:小姐今日衣着华贵,再化淡妆,就叫头上的珠翠将您的颜色夺去了。

您肤色白,穿冷色的衣裳,有冷艳的美感,奴婢就着重为您画了唇妆,这铜镜瞧不清楚,若是您照照水晶镜子就知道了,您现在冷艳的如同梅仙子下凡。

红绣噗嗤一笑,道:也就你们三个丫头不嫌我,还说什么仙子,也不怕叫叶大人笑话。

外间,叶潋清已经披上黑色毛领绣银色狮头的大氅,听见说话声立即回头,却在目光触及红绣之时心头蹙然一跳,愣愣的望着她半晌没回过神。

红绣眨了眨杏眼,头上的珠翠庆云冠很重,也没法像往常那样歪着头表示疑惑,只能问:潋清?……潋清?啊?叶潋清猛然惊醒,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着红绣发呆,白净的俊脸立即红透,连忙行礼,以公示公办的语气道:大人,已经酉时三刻了,咱们该走了。

好。

红绣点头应了一声,回身拉着三个丫头的手,道:本来想一起过除夕,可惜现在不能陪你们了,三少爷这会子在老太太院子里,估计晚上会来,你们就一同过年吧,晚宴一结束,我就赶回来,争取能吃上你们包的角儿。

这里饺子是叫角儿的。

小姐放心,奴婢们一定伺候好少爷,哄得他开开心心。

那就好,你们也要开开心心才是。

红绣从修袋中拿出一早就准备下的礼物,是三个荷包。

杨妃色绣了小元宝的给了梅妆,淡蓝色绣了一枝木兰的给了丹烟,莲青色绣了杜鹃鸟的给了杜鹃。

这是给你们的新年礼物,明年啊,我争取将丹烟和梅妆都嫁出去,在为杜鹃寻个好婆家。

小姐梅妆嗔怪的跺脚,扯动屁股大腿上的伤,疼得她嘶了一声,后又开怀笑道,跟了小姐,咱们是有福了。

红绣现在有多忙,他们最清楚,她能于百忙之中亲手为他们绣了荷包,这份情谊就比什么都珍贵。

皇宫中今日张灯结彩,工人们换了新的棉装,小太监是天青色的棉袄,宫女们则统一是浅青色的比甲配深青色的袄裙。

一路走来,每个人都忙忙碌碌面带喜气。

大人,皇上口谕,请您先到御书房去。

叶潋清微笑道。

红绣点头,对着御书房的方向行礼,为臣遵旨。

随后才笑着对叶潋清道:潋清,待会你随我一同去吗?是,叶潋清与红绣并肩往宫内代步的小油车走去,道:这次商府失火,我虽然与皇上说,是下人失手打翻了灯笼引起的,可皇上也是非常担心你的安危,命我往后要贴身不离,即便是在商府里,皇上说你是国之栋梁,可不能有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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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的意思她明白,在她脑海中所学没有被挖空之前,她都是有价值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这样也好,有你在身边我还放心些。

红绣能说什么?也只能这样说:如今我的院子地儿大,不如我就在绣中园的第一进中给你安排个屋子?这样不好,绣中园毕竟是内宅,我怕有损你的清誉。

可圣旨吩咐的是寸步不离啊。

红绣蹙眉。

叶潋清道:被人知道了,那便有辱你的清誉,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保护你,我既不抗旨,也不会让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红绣闻言抿了抿红唇,她本想为他安排个屋子,这样至少他的行动是在明处的。

可如今他不同意,那么就是说自己是时时刻刻被监视着的?哎。

皇上如此作为,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马车一路颠簸,行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便缓缓的停了下来。

红绣踩着红漆的垫脚木凳下了车,才一迈进御书房所在的院落,大太监李德全就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哎哟,诸葛大人,您来了。

红绣忙还礼:李公公,给您拜个早年。

说着褪下了腕上特意戴着的足金镶蓝宝石的镯子,借着宽大的袍袖掩着塞到了李德全的手里。

李德全不动声色的接了,笑容更加亲切:大人,奴才谢谢您了。

哪儿的话,皇上呢?皇上在里头,头刚还跟奴才叨念您的,您快请进。

李德全对叶潋清点了下头,便回身引着红绣去往御书房。

两旁的小太监为她推开了双扇的雕花宫门。

许是为了迎接新的一年,御书房的装饰也稍微有了些变化,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如今铺上了大红色的地毡,屋内摆设没变,但多了两盏颇为精致的走马灯,将原本刚硬严整的空间增添了些喜气。

皇帝李天启坐在桐木桌案后,正埋头看着一本折子,听见李德全的通传声抬起头来,正瞧见纤细娇弱的身影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翟衣与华冠华显得她华贵典雅,冷色调与艳妆,竟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面前的女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饶是他身为一国之君,美人见得甚多,如今也不得不惊艳了一番。

微臣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慢条斯理的柔和声音传来,皇帝立即回过神。

起来吧,李德全,给诸葛红绣看座。

是。

李德全招招手,两名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搬了个圈椅过来。

红绣谢了恩,偏着身子优雅的坐下。

垂眸,不发一言,等着皇上开口。

诸葛红绣,听老三说,你的火炮研制的非常成功,威力非凡。

皇上,火炮是研制成功了,不过是否费力非凡,要您明日午时验过了才知道。

哈哈,说得好。

皇上站起身,踱着步绕过桐木书案,红绣也连忙站了起来。

红绣,你说,你为南楚国立下如此功劳,朕该赏给你些什么呢?红绣一愣,抬头,正对上皇帝一双锐利的星眸。

他的对她的称呼有所改变,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她不懂的星芒。

红绣一时间也不知皇帝寓意为何,只能行礼道:回皇上,您如今对微臣已经是无上荣宠,臣是南楚国子民,为国效力实属应当,且臣做的是分内之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所以臣不需任何赏赐。

李天启一笑,负手来到红绣跟前,抬起右手轻轻捏着红绣的下巴,迫使她惊愕的抬起头。

皇上?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照理说,朕推翻陈规,给了你一个小女子施展抱负的机会,这对你便是无上的荣耀与恩宠了。

可是你如此出色,叫朕如何能不好好赏赐呢?要不这样,朕给你个机会,你自个儿说说,你想要什么。

红绣垂眸,长睫掩去眸中不屑,想要什么?难道老娘说想要你的皇位,你也给?皇上,您真为难臣了,嗯……红绣做沉思状,踱步避开了皇上的手,随即眼睛一亮,道:有了皇上,您给臣个特权,可以休双休日吧。

双休日?是,就是五日做事,两日休息。

皇上,臣的爱好是刺绣,如今忙的不可开交,已经好久没有机会好生刺绣了。

皇帝眯着眼,笑吟吟的道:你倒是会算,五日做事,两日休息,那一年下来你就要休息上一百零四日,比旁的大臣都多休息一百多天,还照常领俸禄。

你的劳作,可不就是比旁的大臣价值都高了。

红绣无语了,皇帝老爷不去做账房可真是屈才。

皇上要是觉得亏本了,那就算了。

低头,声音有些讪讪。

皇上看着红绣露在却雀蓝色交领外如天鹅般柔美的白皙脖颈,心里一阵柔软,这种情绪,已经许多年都未曾出现过了,当下一句话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朕准了。

红绣惊喜的抬头,嫣然一笑行礼道:多谢皇上。

咳嗯。

李天启自觉有些失态,咳嗽了一声岔开话题,道:红绣啊,朕听说你还有新主意,方便神机营快速作战改变阵型的?红绣闻言一笑,是,皇上,不过也只是个想法罢了。

还不知能不能成。

你说说看。

皇帝在临床的圈椅坐下,随手抱起一个黄铜雕花的暖炉,对红绣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红绣谢恩,在皇帝对面落座,李德全立即上前为二人端了热茶。

红绣端起茶盏啜了一小口,才道:皇上,臣只是想,火炮体型笨重,不方便携带,但是威力强大,在战争中,威力要远胜于刀剑,咱们何不将火炮缩小一些,做成便于携带的大小。

皇帝闻言点头:想法倒是不错,红绣,此事你有多少把握?皇上,臣只能说竭尽全力一试。

红绣心里的把我其实是有七成的,不过她不想讲话说满了,她在现代,是因为室友爱好研究这些,她才跟着看了些这样的书,对火炮和火铳鸟铳的原理有所了解。

可是,等这些做完了,她还能做什么?这一次,她绝对要将时间拖的久远一些。

皇帝闻言一笑:那朕就给你一年的时间,你好生将你这个小型的火炮研究明白,明年的除夕,朕希望能验收你的新创造。

红绣起身,一年就一年吧,总比半年强,臣遵旨。

皇上,观月殿那边儿已经准备好了,皇后和太皇太后来正准备往那边儿去呢。

李德全站在门前,声音不大,不到打扰了人的程度,可也恰好让皇上听的清楚。

皇帝站起身掸了掸衣袍,道:红绣,你与我一同来吧。

红绣一惊,与皇上一同去,她可就成了中所瞩目的焦点了。

可就算不愿意,她也只能遵旨,乖乖的跟在皇帝的身后由大太监李德全伺候着,一同离开了御书房,乘上车辇往观月殿而去。

观月殿在皇宫的西北角,乃是南楚国举办大型活动室专用的宫殿,所以与其他宫殿的严整华丽相比,此处更多了些明艳和情趣,宫殿的四周皆为落地的雕花木窗,挂着八角的彩绘宫灯,地当间铺着花团锦簇的上等地毡。

红绣与皇帝一同来到侧门,便行礼道:皇上,臣先进殿恭迎圣驾。

皇帝好笑的看着她,她就是太谨慎,谨慎的让他忍不住想逗她一逗。

不必,你随朕一同进去。

可这于理不合。

红绣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皇帝竟然不讲理的道:朕的话是圣旨,也就是‘理’,合不合,朕说了算。

一句话,将所有未出口的分辨都逼得她咽下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臣遵旨就是了。

李德全望着红绣的目光变了几变,要知道今儿个皇后和太皇太后都先一步到了里头入戏,等候皇帝的大驾,红绣却与皇帝一同前来,这可等同于占了皇后的位儿啊。

难道皇上当初那句戏言,根本就不是戏言?皇上驾到揣摩之后,李德全高声唱宣。

红绣跟在皇帝身后,一同上了大理石的台阶,待入了观月殿,到了汉白玉台阶下方停住脚步,与众臣一同跪在台阶下,行了参拜君王的大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与太皇太后行了礼,随即道:平身吧。

谢万岁。

整个过程,红绣都低垂着头。

可是众人如针扎一样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来,让她如芒刺在背。

今日到场的,并不只有朝中大臣,还有大臣的家眷,在大殿两侧,分家族分等级先后落座。

她一抬眼,便对上了丞相许国昌那若有所思的眼神,随即又看到商崇宝与商曾氏在对着她微笑。

众人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与皇帝一同前来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她身穿着二品女官华丽的朝服,将平素柔美的她增添了更多的英气和冷艳,真如同坠落凡尘的梅花仙子一般,傲骨临风暗香盈来。

红绣垂眸,刚要往对面文官列中属于自己的位置走去,却听高高在上的皇帝唯恐天下不乱的道:诸葛红绣,你上来,坐这儿吧。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三章 指婚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三章 指婚皇帝指着左手侧,紧挨着太皇太后身侧空位。

与莲妃遥遥相对。

皇帝难道早有预谋?怎么连座位都给她预备下了?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面带机械笑容的李德全,在心里将李天启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面上却不动声色,规矩的行礼谢恩,由侧面的台阶走上了汉白玉的高台,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后行礼:太皇太后圣安,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身着大红色金线绣九翟鸟的翟衣,姿态端庄,头上九凤朝阳冠比珠翠庆云冠更加大气华丽,与红绣身上的装束是相同款式,只不过过于华丽的衣饰,使她面色看起来黯淡下去,即使再浓的妆都掩盖不住,反而被夺了光彩,与红绣穿着雀蓝色翟衣的身影相比,着实让人体会到那句年轻就是本钱的含义。

皇后眼神一黯,但仍旧微笑着抬手示意红绣起身。

太皇太后笑的满面慈祥,头上翡翠凤凰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颤动:来来,到哀家身边儿来,让哀家好生瞧瞧,可是有日子没见你了。

红绣连忙起身,弓着腰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臣这些日忙于研造部的事儿,没有来给您老人家请安,请太皇太后降罪。

哀家知道,你发明的那个什么大炮,厉害的不得了,小小女子累于国事,哀家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说着抓了红绣的手拍了拍,直接让宫女端了红绣的桌案和矮凳过来,摆在了自己跟前,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快要肩并肩了。

文武大臣仰头看到这一幕,心中皆是有数,商曾氏与商崇宝相视一笑,从前她总听三老爷说红绣在朝中如何受宠,皇帝待她如何不同,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皇帝起身致辞,冗长的宣诵之后,除夕晚宴便开始了。

其实以红绣的眼光来看,这古代的春节联欢晚会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与现代的虽然不能比,可节目仍旧是极为精彩的。

台下歌舞喧哗,宫人鱼贯而入,纷纷为大臣以及大臣的家眷们上菜,红绣不敢自己动筷,到了太皇太后跟前与宫女一同伺候她用饭,间或说一些笑话逗乐子,引得太皇太后笑声连连,皇后和莲妃也跟着应景的说话,皇后端庄,莲妃温柔,表面看来,皇家的女眷们当真是相处的融洽之极,可暗地里如何,又有谁清楚?红绣与太皇太后说着话,小心应对着,无视对面太子和三皇子似乎要将她凌迟一般的眼神,只是对着不知何日回京了的皇长子李骋点头致意,李骋刚硬的面庞浮现出一些笑意,也遥遥举杯对她致意。

太皇太后将二人举动瞧在眼里,微笑着道:红绣啊,你的守孝期也快满了吧?回太皇太后,今年六月便满三年了。

嗯,你的婚事……多谢太皇太后关心,今年七月,红绣便于商少行完婚,婚礼我们已经在筹备了。

太皇太后沉思的看着红绣,叹了一声没在说话。

似乎有些惋惜之意,红绣的心悬了起来,想起之前关于婚事两次在御书房与皇帝的谈话,她的好心情尽消,有些惴惴的感觉,今日皇帝对她的称呼变了,态度似乎也有不同,他到底会置她于何地?难道皇家的人,就可以以权力强迫臣子,即便她已经有了婚约?若是真如此……红绣眸色一狠,若真是如此,她就是反了南楚国,也要将这个独断专行的昏君拉下马为了她与商少行的未来,她什么都能豁出去。

正当这时,一阵清越的琴声响遍了观月殿,红绣回过神,往台下看去,只见一身着鹅黄色镶白色兔毛领子袄裙的纤瘦少女端坐于琴台之后,雪白素手撩拨勾弹,美妙仙音便流淌出来。

她低垂螓首,红绣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她的气质安静秀雅,如同悄悄绽放无依的空谷幽兰,格外惹人怜惜。

她每一下动作,似乎不是弹拨在琴弦上,而是弹拨在人的心弦上,让人的目光忍不住追随于她。

真是绝色。

红绣目露欣赏,如此绝色美人,她来到古代见到的也是有数的,三少和姬寻洛是男人,不算在此列,其余的,赵姬算一个,金艺岚算一个,面前这位是第三个。

殿中众人皆是凝神听着她弹奏的曲子,红绣更是闭上双眼,眼中仿佛看到宁静幽谷,兰花绽放,风吹花瓣摇落一地馨香。

又仿佛看到潺潺流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成群结队,逍遥自在。

待到一曲罢了,女子轻移莲步到了台下,偏偏下拜,声音犹如珠落玉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额头碰地,半晌不曾起身。

李天启半倾着身子,哈哈笑了起来:许丞相调教的好女儿啊,你就是相府的八小姐,闺名叫静容的吧。

许静容再次叩头,许丞相走到台前,行礼道:回皇上,正是小女静容。

多大了?你站起来回话。

是。

许静容站起身,道:回皇上,静容十七了。

十七?真是好年华啊,咱们朝中栋梁研造部的主事诸葛大人,今年也是十七吧?红绣忙行礼:臣正是十七岁。

十七了,嗯,许丞相,你的千金可曾许配了人家不曾?皇帝斜倚着龙椅,手中端着青玉的酒盏,,语气悠闲的问。

回皇上,静容还不曾许配人家。

那朕就给她安排个好人家。

臣听皇上的吩咐。

许静容娇羞的低下头,紧张的绞紧了袖口。

李天启笑着站了起来,背着手踱了两步,许丞相,你的千金就做我李家的媳妇儿,可好?许国昌一听,惊喜的跪下叩头:臣谢皇上隆恩此话一出,高台上的三名皇子都是一愣,红绣不着痕迹的打量三人的神色,李骋常年带兵在外,已有了正妃,太子亦同,只有三皇子年近弱冠仍未立妃,许丞相甚为朝中重臣,又是晋国公,他的嫡女又怎么能够做侧妃,看样子,人选已经定了。

看了眼震惊的微张着口的三皇子,红绣舒然一笑,能看到三皇子措手不及,果真是很解气。

红绣能想到的,朝中众臣子都想得到。

许国昌已经面露得色,而太子这厢却黑了脸。

他的岳父秦国公去年才刚过世,且太子妃是秦国公唯一的女儿。

一个已经没落的国公府,和一个风头正盛的丞相府,不用比较都看得出谁比较有用。

且不说三皇子如今气势高涨,但是比岳父,已经死去的秦国公,又如何与当朝宰相相比?皇帝坐回龙椅,沉声道:许国昌之女许静容,端庄温柔,才华出众,特指婚给皇三子李彧,着圣临三十四年八月初三完婚。

许国昌、许静容以及三皇子,一同下拜行礼:谢皇上隆恩。

谢过恩,汉白玉台下的朝中大臣皆上前敬酒口称恭喜,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

红绣看着那低垂螓首的柔弱美人,又看看笑容灿烂的三皇子,只觉得一阵悲哀。

一个人的命运,就这样被别人给决定了?不论喜欢不喜欢,她都只能认命,因为皇上的圣旨是不可违抗的。

那她呢?若真有一天,皇上不讲理起来,非要将她许配给三皇子呢?那时候他的指婚,恐怕不是戏言吧。

等等。

她好像又什么漏算的地方。

红绣眉头紧锁,三皇子的正妃,是丞相许国昌的嫡女,而她,只是一个商人家不被承认的外室女,从出身来看,她就绝对不够格嫁给一个皇子,若是为了她身上所学,想要善加利用,将她绑在皇家,那么……原来如此,红绣彻底明白了,原来皇上,是打算让他给三皇子做妾氏的,若是格外开恩,或许给她个侧妃做,但是她绝对不可能是正室,因为她不够格。

一时间,气愤,无奈,等等情绪冲上脑海,胸口红绣气结的喘粗气,皇上的如意算盘,真是打的太响了。

她不是气她做不成三皇子的正妃,而是气皇家人对她的算计她明白,即便她再有用处,在这群古代人的眼中,也只是个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地位等用于一件摆设的女子而已就如同刚才皇上在御书房所说的,给她一个小女子施展抱负的空间,就是给她恩惠了。

哈,多可笑就因为是女子,便要被这样轻视对待吗她所作所为,从不输给男儿啊李彧一抬头,便对上红绣哀伤又愤慨的目光,今日她容姿绝艳,绝不输给许静容,而她轻灵的气质,柔弱的身姿,以及她的满腹才学,又哪里是仅会弹那么两个小曲儿的闺中女子能比的。

李彧心里又是开怀又是心疼,娶了丞相之女,对他未来实有帮助,可是他真正想要的,还是那个虽然出身不高,但惊采绝艳的南楚国第一女子啊红绣……李彧动了动唇,却见红绣已经别开眼,笑着给太皇太后布菜了。

她心里是不是还是有他的?她再嘴硬,也只不过是女儿家抹不开脸吧?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四章 温情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六十四章 温情红绣当然不知道李彧都在想些什么——若是知道,她一定会气上加气。

她现在只是很想回家。

那个有商少行在的地方,杜鹃、梅妆和丹烟这会儿正在包饺子吧?修远也在想她吧?她人虽然在观月殿,可心思早已经飞回了商府。

亥时三刻,晚宴终于结束,红绣与众位大人寒暄着,好容易才脱了身。

潋清,咱们回府。

猜到大人归心似箭,车已经备好了。

大人,请随我来。

叶潋清笑着为红绣引路。

看到叶潋清的笑容,红绣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坐着辇车离开皇宫,到了宫外,才一上她那辆灰扑扑的平头小马车,红绣就赶忙将珠翠庆云冠摘了下来,随手拔下固定发髻的朱钗,任长发披散下来。

随手顺了两下,长吁了口气。

真是轻快多了。

除夕夜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各色彩灯高悬,有些大户人家自个儿做了焰火,冰冷的空气中有一股燃放烟花的味道,闭上眼,红绣突然觉得,其实这一瞬的感觉和在现代没有什么不同。

到了商府,看到披散长发手拿华冠的红绣,叶潋清也只是一笑,红绣乘轿回绣中园的路上,叶潋清就消失无踪,也不知隐藏于何处去了。

到了绣中园,才迈进院门槛,就看到小丫头元宝笑盈盈的行了礼:小姐万安,三少爷吩咐奴婢在这儿候着,等您回来就马上传话进去。

少爷很想念小姐呢说完也不等红绣回答,转身撒腿往里头跑,边跑边叫道:少爷,少爷小姐回来啦第一进右侧作为小厨房的厢房房门一下被推开,杜鹃在一旁撩着门帘,商少行满手是面粉,脸颊上也沾着一些,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红绣,凤眼中满是兴奋,绣儿,回来了。

待会尝尝我的手艺,我才刚……绣儿?商少行话刚说了一半,却见小佳人到了自己跟前,将珠翠庆云冠随手递给一旁的元宝,踮起脚尖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小脸埋在他的颈窝。

绣儿?谁惹了你不快,跟我说,嗯?商少行手上都是面粉,怕弄脏了红绣的衣裳,只能张着手。

红绣的声音闷闷的,没谁惹我,就是想你了。

红绣难得撒娇,商少行的心已经化作一滩春水,温柔的用脸颊贴着她的,我也想你。

二人静静相拥着,一人白袍,一人蓝衣,都是锦衣华服,都是仙人之姿,在夜晚铺了层薄雪的院落中,彩色的宫灯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的温馨。

梅妆、丹烟和杜鹃对于他们的亲昵早已经习以为常,几个小丫头却都红了脸,退了开去。

姬寻辰斜倚着门框,撇撇嘴道:红绣姐姐,仔细受寒。

一句话提醒了商少行,用肩膀拥着她,连忙往正屋去,绣儿,你先洗漱一番,待会等着吃我亲手包的角儿。

三少爷的厨艺如何,红绣还不清楚?不过他如此兴致勃勃,红绣怎能拂了他的好意,点头道:我去洗把脸,卸了妆就来。

不急,你累了,好生歇着就是。

我才刚让丹烟给你预备了热牛乳,你先用一些暖暖身子。

好。

红绣轻轻吻了商少行的脖颈一下,头也不回的红着脸进了屋,留下商少行目光深邃火热的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叹了一声。

他清楚,红绣一定有心事。

许是才刚宫里发生什么事了。

红绣换了她常穿的淡青色对襟收腰的及膝褙子,将长发随意编了条麻花辫。

古代人不随意剪发,如今她的头发已经长过大腿,快到膝盖了。

一下一下的梳着发尾。

半晌才叹了口气。

都回到商少行身边了,还有什么好困扰的。

能与他在一起的时间,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

喝了牛乳,披了件棉袄,红绣便出了屋子,才到厢房门口,就听见梅妆笑的都快抽筋了的声音:少爷,不是奴婢夸您,奴婢,奴婢还是第一次瞧见您这样包角儿的。

随即是商少行含笑的声音:我这个浆糊可是刚熬好的,香着呢。

然后又是梅妆不客气的大笑声。

三少爷,一个略微成熟的声音,应该是新来的婆子,人都说君子远庖厨,您进屋歇着吧,这些粗活交给奴婢们就好。

周贵金家的,你可是信不过本少爷的厨艺?我可是专门练过的,上回还给你们小姐煲过山菌汤呢。

一提起山菌汤,红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掀起夹板棉帘进了屋:是啊,三少爷的厨艺可是惊天动地呢。

小姐。

屋子里的下人一同行礼。

商少行似嗔非嗔的白了红绣一眼,他容貌本就绝色无双,再引着下厨干活,高挽着衣袖,脸颊上还沾着面粉,俊美中透着一些孩子气,红绣只觉得心里满是温柔,忍不住笑着上前,掏出帕子为他擦脸,你瞧你,又不是总角孩童,怎么还弄了一脸的面粉呢。

下人们都配合的低下头,即便是夫妻,当着人前表现的如此亲昵也是非常逾矩的,更何况他们二人还未成婚。

红绣倒是觉得没什么,只是对上商少行深邃的双眸时,有些不自在罢了,拿开手帕笑着道:包角儿我不行,可是擀皮儿我会。

红绣挽起袖子,接过杜鹃手里的擀面杖,笑道:你们一块包吧,我来擀皮儿。

说着拿起两团面积子,双手握住擀面杖的两断,左右开弓,同时擀出两张面皮儿。

哎呀,小姐梅妆惊讶的大叫:想不到您还会这一手啊红绣微笑不语,专心的干活,前世的时候爷爷最爱吃饺子,所以她母亲常常包饺子,她每次都帮忙擀皮,掀一次擀一个太慢,就特意去跟饺子馆的包饺子师父学了怎样擀两张,想不到还真的上手了。

如今低着头,看着面板,擀面杖,饺子皮,她突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个未知的时空,其实与熟悉的现代也没什么不同啊。

商少行慢悠悠的盛馅儿,慢悠悠的往饺子皮上涂浆糊,一点点的捏好,看着红绣的时候,怜惜的眼神能将她溺毙。

他知道红绣原来在诸葛家受的苦。

这手厨艺,怕是在外院做下人帮忙时候被逼出来的吧。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好腹黑的三少爷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五章 好腹黑的三少爷红绣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方才在宫里惹的不快都不知不觉的消失了,与商少行一起包饺子,一起吃年夜饭,自从连翘过世之后,她第一次觉得扎了根,有了家。

而商少行也是相同的感觉,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就一直在与商府中的那些豺狼之心的人周旋,直到失去了继承权,又做出一副悠闲公子样子之后,他的生活才算平静了,如今他与红绣两心相知,从前漂泊的心,也总算找到了归宿。

以前出门,他总是游山玩水,能自在多久就是多久,现在相反,才离开红绣身边就急着回府,她一刻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都别扭。

两人忙着手上的活,时常的抬头看看对方,目光相对,往往相视而笑,不说什么话,只有温馨的气氛在两人身边流转,让两侧的下人们都不忍心打破这种安逸和静谧,一时间厢房里没有了喧闹,剩下的只有宁静安心。

包好了饺子,红绣拉着商少行到正屋里去盥洗。

拉过她白皙修长的大手为他挽起宽袖,亲自兑了温水,修远,洗手。

商少行笑搂着红绣的腰:今儿怎么这么好?还给我兑温水。

红绣将他的手放进温水里,仔细的清洗他手掌和指尖粘着的面疙瘩,柔声道:以后这些事情,我都想亲手为你做。

商少行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眸光漾出潋滟如波的光芒,手被浸泡在温暖之中,她柔滑的双手轻轻搓揉着他的手掌,痒,一路到了心里。

绣儿。

嗯?突然想去韩宅了。

红绣站直身子,回头望着他略带红晕的白皙俊脸,年三十儿的,去韩宅做什么?明儿个下午我说不定没事,到时候再陪你去看看可好?商少行却不语,只搂紧了红绣,让她柔软的身子紧贴在自己的身前。

感觉到有硬物抵着自己的小腹,红绣脸红的赛过天边的晚霞,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色狼。

商少行随手抓了巾帕擦净了水,搂着红绣走向外间,就算色,也是只对你而已啊。

低头,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垂脖颈上,引得她不自觉的颤抖,绣儿,我都出去这么些天了,想要你了。

你……红绣使劲捶了他一把,人都说饱暖思yin欲,你这个登徒子,还没吃角儿呢就胡言乱语。

吃你就饱了,还吃什么角儿。

你不饿,我还饿呢。

我会喂饱你啊。

商少行说罢,也觉得自己的话太下、流,忍不住弯着身子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绣儿,怎么办,我被你带坏了。

被她带坏??红绣翻了个白眼,都不知道是谁被谁带坏,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竟会当着她跟前说出这样露骨的话来,可是她心里头觉得很暖。

轻轻拧他的胳膊,转身离开他的怀抱,裙摆在身下展开一个优雅的圆。

好好吃角儿,这是咱们一起过的新年啊,还要庆祝乔迁之喜不是?那个,那个事,总叫你如愿就是了。

商少行抿唇一笑,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好,都听你的。

话题一转,问:才刚我看你有心事。

红绣目光一黯,在一旁细腰鼓腿的锦杌坐下,道:皇上给三皇子和许丞相的八女儿赐了婚,来年八月初三完婚。

哦?商少行一撩衣摆,在红绣对面坐下。

红绣抿了抿唇,皇上,恐怕是起了废太子的心了。

商少行玩味一笑,为什么这么说?修远,你不觉得最近的事情太过奇怪了吗?皇上先是让三皇子到研造部来监督,又让三皇子统领神机营。

迎接北冀国使臣,与北冀国谈判开放秦城,都是三皇子的功劳,就连皇上去了秦城,谈定了五年的和平条约,也是带着三皇子。

且客观的说,三皇子此人也的确博学,也有雄才伟略。

皇上若不是有立贤的心思,为何会如此重用他,且风头直逼太子?你这话,若是叫三皇子听见,怕是要飘飘然一阵子了。

你吃醋了?红绣歪着头看商少行。

商少行佯作生气,是啊,吃醋。

不过喜欢你的人越多,就证明你越优秀,我也欢喜。

红绣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毫无醋意的道:就如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也证明你优秀,我也欢喜。

商少行眨眨眼,长臂越过桌面,轻轻掐了下红绣白嫩的脸颊,道:好了,说正事,其实我倒是觉得,皇上此举也未必是要废太子。

嗯?当初皇上在大庆之时候遇刺,震天雷炸的圣京城七零八落,许多无辜百姓也跟着受伤。

试想,那威力巨大的震天雷,若是真的将皇上炸死了,受益者会有何人?红绣看了看外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小声些,别叫叶大人听见。

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呢。

商少行挑眉:叶大人?皇上命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保护。

商少行无语了。

红绣这才回答他方才的问题:若真是如此,恐怕受益者有三人,太子,许丞相,北冀国。

商少行赞赏的微笑,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红绣续道:若是太子,很显然,皇上驾崩,太子继位,他有好处。

若是北冀国,也是显而易见,南楚国群龙无首,北冀届时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濮阳元灏这个人非常有野心,与咱们的皇上不逞多让。

而许丞相,如今朝野中有三成的臣子都是他的门生,可以说在朝中吃的最开,势力最是盘根错节,我若是他,我就扶植四皇子继位,然后我做个摄政王,让小皇帝做傀儡,这多好。

商少行笑着道:绣儿,你说的这些都对,不过我与你的见解不同。

愿闻其详。

我认为,皇上此举并非是要废太子,反而是要让太子做他的接替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方才所说的,三皇子掌管神机营,参与研造部的事宜,与北冀国谈判等等,这些的发生,都有一个转折点,那就是大庆震天雷刺杀之后。

在此之前,三皇子只有才名,并无伟略。

是否如此?红绣仔细想想,好像真是如此。

商少行又道:皇上是真正的弈者,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罢了,他将三皇子扶植起来,怕是要试探太子的反应,而暗地里也在调查,用震天雷刺杀他的到底是何人。

现在确定太子并无嫌疑,而且太子是嫡子,在四个皇子中与皇帝是最相像的,所以对太子的喜爱,仍旧存在。

现在,就看太子能否耐心的等下去了。

若能,将来九五之尊便是太子,若不能,那谁继承皇位,还是个未知数。

红绣蹙眉:若按着你说的,皇上为何还要将许丞相的女儿指婚给三皇子??这是皇上在为太子铺路啊。

你想,三皇子与太子关系如何?自然是对立的,水火不容。

那你想,若是将来太子登基,朝中最大的阻碍是谁?当然是许丞相了。

那便是了,许丞相为官多年,势力庞大,难道皇上就没想过动他?自然不会。

皇上是想削弱他的力量,但抓不到他任何的错处罢了。

想许丞相这样严谨的人,想要将他扳倒,就只有利用连带关系。

让他多一个会连累他的人。

三皇子与太子水火不容,且三皇子的势力不大,能用的就只有神机营罢了,可神机营再厉害,也只有三千人而已。

若将来太子登基,利用全国之力收拾个三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那三皇子是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到时候许丞相就算处事在严谨,也架不住他是三皇子的岳父这层关系不是?红绣完全了然了,心里一阵冰凉。

帝王权术,真不是她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可以揣测的。

商少行又道:而且此次,也是皇上对太子的考研。

一是考研他的耐心。

在这样万事都偏向于三皇子的境况下,看看太子会有什么反应,能忍,能等,就能的江山。

第二,则是要考研太子的权术。

你想,我都想得到的利害关系,许丞相会想不到吗?当然不会。

红绣接着他的话茬,正因为许丞相想得到,他才会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斗败太子,只有让三皇子登基,他才能平安。

而一个为了自保的人,卯足权利的发出攻击,正是对太子的最佳考研。

商少行连连点头,绣儿好聪明。

红绣摇摇头,起身搂着商少行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前:你才是最聪明的,若不是你分析给我,我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这一层。

不,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商少行下巴搁在红绣的头顶摸索着,道:咱们的皇上是个真正的操控着,若论权术,是无人能及。

太子,三皇子,许丞相,他们三人一个个都是厉害人物,可是再蹦跶,也都是在皇上的掌心上蹦罢了,绣儿,你只需自保,中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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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尽欺凌并不是她软弱,逮准机会,她能翻云覆雨!可是桃花来袭,她是做皇后、王妃、还是普通小妇人?她微微蹙眉,我的锦上添华时装店刚开张,哪有时间想这些……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商家还是有好人的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六章 商家还是有好人的知道了,修远,我以后有事都来问你。

商少行搂着她身子慢慢摇晃着,玩笑道,能为诸葛大人效劳,是‘小的’的福分呢。

说罢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红绣此刻觉得很安心。

有了依靠果真是好的,有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与他商量,多个人分担,压力就少了一半。

只是皇上有意阻挠她与商少行婚姻事,她是绝对不能告诉商少行的。

他如今能冷静思考,全因他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不在局中,若是他知道了,以他对她的心,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叹了一声,红绣问:修远,为什么你能将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能揣摩出皇上的用意?搂着她在八仙桌旁坐下,商少行才低声道:父亲在世之时,不仅要我们读书练武,还经常会给我们兄弟分析两国局势,朝中大事,甚至连北冀国和南楚国众位重臣的性格也会分析。

我从前不知道父亲的身份,还总是觉得此举多余。

现在想来,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啊。

商少行的目光定在一处,凤眸微微眯着,显然是沉浸在回忆中。

红绣知道他自小没有母亲,自然与父亲感情亲厚,而大老爷去了,带给他的悲伤与压力也不是寻常人扛得住的。

他再坚强,也只是个平凡男子,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想念死去的大老爷。

来到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分散他的注意力:修远,我饿了。

商少行这才回神,笑着道:我去瞧瞧她们手脚怎么这么慢。

话音刚落,夹板棉帘子被一左一右掀起,杜鹃、梅妆和丹烟端着饺子进了门,为红绣和商少行摆在桌上。

小姐,少爷,奴婢祝你们新的一年和和美美,恩恩爱爱。

商少行扑哧儿一笑,梅妆嘴甜,这是赏你的。

递给梅妆一个荷包,里头有十两银子。

丹烟就笑了:这丫头哪是嘴甜,是嘴快,才刚我们仨在外头商议,要如何给少爷小姐拜年,最后觉得这个祝福最合主子们的心意。

却被她给抢先说了。

三婢女都笑了起来。

商少行又将另两个同样装有十两银子的荷包给了杜鹃和丹烟:你们伺候小姐兢兢业业,旁日我不在,也对亏有你们陪着她护着她,这是你们应得的。

前儿个打了你们,我心里也不好受。

少爷……杜鹃声音哽咽,双手接过钱袋,感动的一塌糊涂。

红绣怕惹哭了他们,忙岔开话题,修远,其实最好的赏赐并不是银子。

商少行宠溺的望着红绣:那你说是什么?他们跟着我这么久,也不小了,我瞧着福全儿与梅妆有意,丹烟与丁蓝登对。

不如待出了正月不忙了,就将他们的好日子定下来,风风光光的给他们个婚礼吧。

这件事商少行也是知道的,当即点头:都依你。

梅妆和丹烟红透了脸,羞羞答答的跪下谢了恩。

杜鹃也为他们高兴,笑嘻嘻的使了个眼色,道:咱们别打扰小姐和少爷了,快去跟福全儿和丁蓝说一声,看看他们乐不乐。

杜鹃别急,赶明儿让三少爷帮着在俊后生里头给你也挑个梅妆站起身笑着调侃。

你这丫头,得了便宜就来编排我,看我不打你。

小姐你看啊,哈哈……三个丫头笑笑闹闹的退下了,红绣与商少行这才开始用饭。

商少行的手艺不高,可是红绣也吃了不少。

未等吃饱,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欢呼声,随即是燃放烟火时候的爆破声。

商少行放下象牙著,握住了红绣的左手,温柔的道:绣儿,新的一年了。

红绣也满是感慨的点头:是啊。

他们二人都有同一种感觉,这一刻,幸好身边的人是你。

商少行抓着她的手亲了一口:你也该准备嫁衣了。

咱们的大婚可不能马虎。

我很早之前就预定了千工床,估计五六月份恰好能完工。

你动作倒是快,什么时候定做的,我怎么不知道?还能什么事都跟你说?商少行故作神秘的摇摇头,惹来红绣一阵软绵绵的捶打。

商少行故意绕着桌子让她追,直到逗得她脸色红扑扑的,才哄着她去睡下了。

※※※※红绣站在红衣大炮跟前,将待会开炮的要领又给左路将军蒋冠恒讲述了一遍。

看了看远处龙椅上端坐的皇帝,红绣道:蒋将军,请点火吧。

诸葛大人请退后,万一有什么危险,你身子金贵,可经不起摔打。

红绣嫣然一笑,一阵大风吹来,夹杂着雪花,落在她的雪白狐裘上,晶莹剔透。

大人,我有这个自信不会有事,所以请你,以及神机营的各位将领也相信,咱们南楚国的红衣大炮,对敌人是杀伤力极强的利器,对自己人,只要操作完全按着我所说的,就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红绣这番话对着身旁诸人,更是对着在三张开外的南侧列了整齐队伍的神机营兵士。

火器在这个时代还是新鲜产物,之前震天雷刚刚出现的时候,不是也有人将之称为妖物么?所以兵士难免会有疑惑在其中。

她想取得众人的信任,唯有趁着此刻。

请点火吧。

一个小女子都有如此气魄,叫蒋冠恒不得不敬佩,叶潋清站在红绣身后,引着她退开了几步。

就见蒋冠恒瞄准了荒野远处一里开外的一座废弃的泥坯房,点燃了引信,红绣将双手捂住耳朵,几乎是同时,就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大地震颤,转瞬间,一里开外的泥坯房的房顶都变作木屑炸上了天,之前还好好的一幢屋子,顷刻化为乌有。

好李天启激动的一拍龙椅的扶手,激动的站起身来,红衣大炮果真威力无穷神机营众将士齐声欢呼起来,能有幸成为神机营一员,能操控如此玄妙神奇的火器,是男儿的心中又哪能不汹涌澎湃。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三千男儿的呼吼声振聋发聩,这一刻,红绣也禁不住心潮澎湃,微笑了起来。

她不是神人,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懂?或许这就是机缘吧,若不是前世的室友拉着她一起去图书馆研究古代的火器,她又怎么可能懂得这些?若不是皇帝孤注一掷,给了她尝试的机会,她做梦也想不到前世明代仿造的红夷大炮,会被她成功的仿制出来。

虽然威力和现代火器没法比,但是糊弄一下南楚人,建功保命是足够了。

皇帝深深的看了兀自微笑的红绣,眸光深邃如潭。

在一旁一同观看的李骋,李珏和李彧,也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一身雪白迎风而立的娇弱女子身上。

庆功宴再次摆在观月殿,皇帝与妃嫔乃至于文武百官一同为研造部庆贺。

直闹到了戌时才结束。

离开皇宫,红绣才刚坐上马车,就听见商崇宝的声音。

诸葛大人,恭喜了。

语气真挚。

红绣连忙下了车,三叔折煞红绣了,您是长辈,直唤我名讳即可。

不骄不躁,是大将风范。

商崇宝赞许的点点头,转而道:你现在回府?是啊,三叔要回府去看看祖母吗?是。

听说你搬到绣中园去住了?红绣心里一跳。

商崇宝和商崇宗毕竟是亲兄弟,他不会是来给兄长说理的吧?不待红绣说话,商崇宝却道:绣中园本来就是大哥在世之时为了大嫂建造的。

如今大哥一脉就只剩下行儿,行儿又独钟情于你,你搬进绣中园,大哥大嫂在天之灵也必然会感到欣慰,这就是因果循环啊。

商崇宝最后一句语气沧桑,想到大哥对他的百般好处,又想到老母亲的不公平,他也难免觉得汗颜。

然而他只是个儿子,是个弟弟,又常年在外,家中之事是在是臂长莫及。

三叔。

红绣不免有些感动,也为了商少行开心,在这冷漠的深宅大院中,至少还是有一个人是公正的。

上车吧,我也回马车上,咱们待会商府见。

好。

回了府,红绣不好径直回绣中园去,只能与商崇宝一道去了兰思院看望老太太。

才一踏进兰思院的大门,就见到赵姬的贴身丫鬟紫苏正在院子里与老太太的大丫鬟晚秋在院子中闲聊。

你们小姐可真是贴心,比那位正主儿都知道心疼老太太,来看的倒是勤快一些。

晚秋背对着红绣,可紫苏是正对着红绣,见红绣与商崇宝一前一后进了门,连忙机灵的大声问候:三老爷,红绣姑娘。

晚秋一个机灵,也紧忙回身行礼:三老爷、红绣姑娘万安。

商崇宝俊脸一沉,老太太屋子里用不着你伺候了?嚼舌头根子,这就是常年跟着老太太养出来的素养?三老爷毕竟是做官的人,摆起威风来,要比二老爷还威风,吓得晚秋一个哆嗦,连忙跪了下来。

三老爷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商崇宝道:你就跪着好好反思反思,做奴婢的是应该胡乱编排主子的吗说罢甩袖子上了台阶。

红绣跟着上前,在越过紫苏与晚秋身边时,垂眸看了他们一眼,便再没多言,掀门帘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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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小日子蒸蒸日上渐红火,到那时,一家有女百家求,坐看提亲挤破门。

都出去,我家不要倒插门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七章给力的元宝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七章给力的元宝看来治下,还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比较在行。

红绣从前还会对这些人于心不忍。

可时间久了就知道,这些浸yin在身在大院中久了的下人,一个个最是能欺软怕硬的,她的恻隐,会被他们看作是软弱。

进了屋,红绣随手将狐裘脱下来递给身旁的丫头,转屏风入内,正瞧见赵姬斜着身子坐在老太太榻前,温柔的笑着,舀起一调羹小米粥,吹了吹喂给老太太。

老太太,您在吃一口。

老太太斜倚着梨花白色的缎面迎枕,笑着摇了摇头:不吃了,吃不下了。

在吃口吧,吃了东西,病才好的快啊。

正当此刻,老太太看到了商崇宝,笑着抬起手,虚弱的道:崇宝回来了,快过来。

坐这儿。

赵姬连忙起身给商崇宝行礼:三老爷。

商崇宝对赵姬点了下头,便坐在方才她坐的位置,拉着老太太的手道:母亲,您身子可好些了?好了,看到你啊,什么都好了。

母亲可要记着,往后千万不可动怒了。

太医都说了,一切须得您自个儿控制,他给您开的疏肝养身的药材再好,也不如您自己修身养性来的有用啊。

老太太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看到红绣也走进来,哼了一声别开眼,意有所指的道:看到某些个狼子野心的人,我就高兴不起来。

不气死,都算是我的命大了,要是让那些碍眼的人都滚出去,我一准儿不生气。

母亲。

商崇宝抱歉的看了眼红绣,无奈的道:您身子能好,还多亏了红绣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呢。

还是那一句,她有那个好心,我脑瓜子揪下来给你当夜壶老太太一连说了这些话,已经有些气喘,为了气红绣,还不忘了招招手叫赵姬:来,赵姬啊,你坐到我身边来。

赵姬得意的看了红绣一眼,袅袅婷婷走了过去。

男女有别,三老爷对赵姬还是避讳的,便起身走了出来。

与红绣一同绕过屏风到了外间,低声道:红绣,你别往心里去。

红绣苦笑,委屈的道:三叔,您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来看祖母,而是我怕来了,反而惹的祖母不高兴。

她的身子如今最经受不得生气,连表姨老爷一家如今也不怎么敢来了。

哎商崇宝叹了一声,道,红绣,我也知道你祖母岁数大了,做事护短偏颇,好坏不分,对不起你与行儿的地方着实太多。

可是她毕竟也是行儿的祖母,还望你宽恕。

三老爷能俯低了身份这样说话,红绣对他的孝心很是佩服。

点头道:过去的是是非非都过去了。

三少爷还常常跟我说,他不讨祖母的喜欢,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

我们两个,都没有怨过他老人家的意思。

商崇宝感动的点头,行儿是好孩子,他们兄弟,他的性子与大哥最是相像。

这些年也是苦了他了。

对于自己的二哥和侄儿之间的斗争,他不好多说,也只能说到此处。

看了看里头,转而道:红绣,我看你祖母在这儿过的也不顺心,不如我接她去我府上住些日子,调养调养?红绣挑了挑眉,三老爷是怕老太太在这儿自己找事儿气死了吧?三叔是长辈,您决定就是了。

她还没过门,商家的事情她搀和的多了也不合适。

商崇宝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待会就与她说去。

三叔,我就先回去了。

嗯。

叫他们备轿送你过去。

有眼力劲儿的小丫头将红绣的狐裘拿来,伺候她穿好。

另有一个丫头出门去吩咐备轿。

红绣给商崇宝行了一礼,掀门帘出了门,却看到台阶下,晚秋还端端正正垂首跪着,赵姬的丫头紫苏站在门廊下,有些担忧的蹙着眉。

见了红绣,几个丫头连同紫苏都福身行礼。

红绣姑娘。

嗯。

紫苏扶着红绣下了台阶。

晚秋姐姐,请起来吧。

晚秋傲然叩头,奴婢不敢,奴婢哪里当得起小姐的姐姐。

奴婢今日说错了话,甘愿受罚。

红绣挑眉,大冷天的,她怜惜她的身子,她自己倒是耍起硬骨头了。

红绣好笑的摇摇头,难道这丫头还指望她说什么软话哄她不成?在老太太跟前再得宠,她也只是个婢女老太太她都不惧,还怕她?那你就跪着,好生反思吧。

红绣缓步往院门口走去,大风吹来,吹得廊间彩灯烛火摇曳,有晶莹的雪花从树枝上吹落,落在红绣雪白的狐裘上,闪着晶莹的光。

一院子的奴才都噤若寒蝉。

晚秋有些焦急,后悔的扭头看着红绣,她怎么忘了,这位是朝中大臣,若是没有点腕子,她能让皇上都对她另眼相看吗?咬了咬嘴唇,想求饶,又怕丢了面子,以后在兰思院里制不住下面的小丫头,一时间纠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绣妹妹好大的气性。

红绣一脚刚跨出门槛,后头就传来赵姬那柔媚酥骨的声音。

赵姬身上披着大红色的锦缎斗篷,头上戴了白兔毛的昭君套,鼻子已经全然好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到真叫红绣想起了前世看到的那些昭君出塞的图片。

赵姐姐。

红绣回身,笑吟吟的道:方才你忙着‘伺候’老太太,我就没打扰。

故意咬重了伺候二字,而不用照顾,红绣是成心要将她化作仆婢一类。

赵姬气的咬牙,心里头恨着红绣,可为了形象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只装作没有听懂红绣的意思,笑着道:哎,老太太这一病,弄的我也跟着牵肠挂肚的。

只希望菩萨保佑,让老太太快些好了,也能叫三少爷宽宽心。

多体贴,多善良的女子啊。

红绣若是周围的下人,恐怕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一番话既表扬了三少爷孝顺,又说了自己善良,还表现出贤惠和相夫。

只可惜赵姬这人如何,她早已经看的透了。

红绣蹙着眉头,想了想若是将来有一天离开商少行,又想了想失踪的姬寻洛,眼泪便不由自主的盈满了双眸,吸了吸鼻子,哽咽道:若是祖母身子能大好,折我十年阳寿我都甘愿。

只可惜,红绣不懂医术,一点忙都帮不上。

拼演技?做戏谁不会啊。

红绣生的娇弱,又是一副白净秀丽的容貌,一身白衣的她更显得孤单无依。

这泪盈于睫的模样,就连身为女子的众婢女们看了,都忍不住跟着心疼。

众人心里头都是恍然,怪不得三少爷那样俊秀的人,都被她制的服服帖帖的。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后头的两招都没用,大多数人就已经先败下阵来了。

赵姬被气的险些一个倒仰。

好一个诸葛红绣,眼泪来的倒是快下了台阶到了红绣跟前,赵姬也抽噎了两声,用帕子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妹妹可要看开些,你身子弱,可禁不起情绪大起大落,来,姐姐送你回去吧。

听说你刚搬了院子,姐姐也好去认一认门。

她将她说成纸糊泥塑的,不就是暗指她身体不好,在古代是忌讳么。

现在当着一院子的下人,又没有主子在,她这样说有意思么?还认门?在府里都是要乘轿子的,她的理由找的,实在是让红绣只能用脑残二字来形容。

姐妹二人手拉手迈出了门槛,紫苏也紧忙跟随在后。

晚秋跪在地上,突然有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三老爷还在屋里,她哪敢出声求老太太?就只能低着头忍着冷,强撑下去,看看三老爷什么时候消气了。

给赵姬备轿,又花了一阵子功夫。

待到了绣中园的时候已经到了戌时三刻。

绣中园才刚换上的簇新匾额的两侧挂着精致的大红灯笼,将绣中园三个烫金大字映上了红光,显得格外耀眼。

赵姬下了轿子,一抬头就看到了匾额上的字,不禁喃喃的念出了声,那个绣字是红绣的名讳,红绣是这个院落的主人。

这里,是商少行为了红绣夺来的……一想到这些,赵姬藏在袖中的手边忍不住握拳。

她真怕自己一时失态,将心里话说出来,破坏了商少行对她的印象。

赵姐姐,请。

妹妹别客气,到了你这儿,我还不是跟回家一样么?红绣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在前头进了门,小丫头元宝在门前守着,见红绣回来,连忙迎了上来,行了一礼道:小姐,您回来啦。

看到她身后的赵姬,也蹲身行了礼:这位夫人好。

咳咳……红绣险些笑喷出来,赵姬带着昭君套,头发也是挽了一个低低的发髻,插着金钏,打扮的却是有些成熟,可也并没有梳夫人的头。

可能是灯光昏暗,昭君套又遮住了大半,才叫元宝看错了。

不过这声夫人,真是叫的太解恨了。

赵姬咬牙切齿,刚想责备这个胡言乱语瞎了眼的丫头,红绣却先一步道:元宝,去烧水吧,我晚上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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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二十八岁摇身一变成为十八岁,还不是自己。

身体残缺了,可心智仍然在她用智谋解决家中的矛盾她用才华白手起家,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成为耀眼瞩目的女主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三少爷的礼物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八章 三少爷的礼物元宝机灵的很,一接收到赵姬仿若要吃人的眼神,就明白自己是冒犯到这位了,待借着廊下灯火,仔细瞧清楚这位梳的头,元宝暗暗吐了吐舌头,她竟然看错,将姑娘家看成了夫人,这对主子可是大大的不敬。

可是见自己主子不但不怒,还护着她支开她,她大眼睛一转,就明白了这位姑娘怕是不受他家小姐待见。

心也就放了下来,连忙跑跑颠颠的往外头去吩咐预备热水给主子沐浴用。

红绣笑盈盈的拉了赵姬的手,道:赵姐姐请进,就如您自个儿说的,到了我的绣中园就如同回家了一般,可前外不要外道。

怎么会。

赵姬皮笑肉不笑,随着进了绣中园的第一进,左右瞧瞧,却被宽阔院落中一处一景给看眯了眼。

现下是夜晚,宫灯高悬,雪毯铺地,只有通往各房方向的石子小路被清扫了出来,两侧的雪地却干净的很,院中有枯木,有山石,有凉亭,有回廊,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景致,可别致的摆设方式,独具匠心的雕工,使得院中无一处不透着精致。

红绣敏锐的捕捉到赵姬眼中的嫉妒,当下笑道:赵姐姐,不如妹妹先带你熟悉熟悉院落吧。

也不等赵姬回答,便扬声吩咐道:丹烟,梅妆,带几个人提着灯笼一起来。

我要带着赵姬姐姐走走。

是。

丹烟和梅妆提着精致的绢灯笼,一左一右的跟在红绣和赵姬身旁。

身后又有蔓香和竹香两个小丫头,也提着灯笼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

红绣带着赵姬在第一进转悠过了,便带着她踏上回廊,故意领着她绕了远路瞧了美景,往第二进的花园里走。

修远说这绣中园原来是大老爷为爱妻所造,我住进来之后,常常到花园里来走走。

看看结了薄冰落了雪的莲池,看看石拱桥,在到藏书楼看看书喝喝茶,这每一处,当真都让我体会到大老爷当年的用心。

赵姐姐,你瞧瞧这些景儿。

是不是都饱含着某种倾诉,就连一个山石的摆放,似乎都是费了极大的心思。

赵姬与红绣并肩而行,她每介绍到一处,她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处,红绣没有说谎,从那些景致中,当真看得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深情。

何处架了秋千,何处摆了贵妃椅,就连回廊一边假山石的台阶墙壁上,都挖了一些一手宽的坑洞。

看起来好似装饰,实则是方便人在走上去的时候有个扶手,是担心妻子在这里摔倒。

若是没有如此至深的感情,又如何会为了一个花园用心到如此地步?有些难过,有些失落, 更多的是嫉妒。

商少行对红绣的付出,为了她放弃万贯家财,已经在圣京城里传为一段佳话,那时候他与诸葛言然并称为圣京二公子,就是因为他们虽为商贾,却才貌出众,家世人品都是一流,是多少闺中女子思春的对象。

可如今,因为一个诸葛红绣,又让多少闺中女子暗自扼腕叹息?亲眼看到她所受到的荣宠,赵姬又哪能不嫉妒?同样是女子,同样的美貌,凭什么她能轻易得到的,她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

赵姐姐,赵姐姐?红绣温柔的声音传来,赵姬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站在石拱桥当中不动了。

想是这处景致优美,姐姐看的痴了。

红绣话音刚落,石拱桥靠近第一进院落的方向就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声。

禀小姐,三少爷回来了,还给您带回了礼物。

哦?红绣眸光柔和,眼神晶亮,拉着赵姬的手道:姐姐,咱们快回去看看吧,那第三进的院落便是卧房,是我往常住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客随主便,一切听妹妹的就是。

赵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面跟着红绣走下石拱桥,一面伸手扶正头上的金钏。

再摸摸脸颊,确定自己没有什么不端正的地方。

‘最近商少行事多繁忙,他们想见一面也不容易,过了新年,眼看着诸葛红绣的守孝期满,他们也可以大婚了,她的时间所剩不多,在这半年中,怎么也要想法子让自己在他心里头留下位置,就算做不了正妻,给他这样的谪仙一样的人物做个妾氏,她也能忍受。

只要让她进门,收拾诸葛红绣还不是手到擒来?丹烟和梅妆提着灯笼紧跟着红绣,红绣想知道商少行为她准备了什么礼物,自然走的快一些。

赵姬在后头跟着,气不顺的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诅咒她走那么急怎么不一跤跌死她。

谁知道,才这么想,红绣却仿佛为了迎合她的诅咒一般,脚下一绊,身子往前摔去。

啊一声惊呼,眼看着雪白的身影就要倒下,赵姬心里头高兴的差点欢呼出来,可眼前黑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突然现身,手快的一揽她的纤腰,柔弱的美人便倒在那男子怀里。

待扶稳了她,恭敬的退开到一旁。

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梅妆和丹烟焦急的询问,上下检查红绣身上是否受了伤。

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似乎见怪不怪。

红绣却兀自一笑,好似险些摔倒,她一点都不害怕。

对着那黑衣人道:这位大人,我们似乎不曾见过面。

中年男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卑职京畿卫三等侍卫关靖,参见诸葛大人。

赵姬傻眼,京畿卫?诸葛红绣摔一跤又不是什么大事,竟然能劳动南楚国堂堂的京畿卫三等侍卫来保护她。

她若是想要再出上回相同的主意是不是更难了?才在脑海中形成的一个计划,一下子变成了不可能实现的泡沫,她还需仔细琢磨才是。

红绣回头看了眼赵姬,面色没变,可眼眸中有一闪而逝的嘲讽。

关侍卫不必多礼,请起来吧。

谢大人。

关靖站起身来,垂首站立,面前两个国色天香的美人,都不能让他多看一眼。

红绣赞赏一笑,道:你便是叶大人找来,与他一同轮流跟着保护我的人吧?叶潋清也是凡人,也需要休息,要跟踪保护,皇帝不会糊涂到只让他一人守着。

关靖点头道:回大人,叶大人亲自点了卑职与三等侍卫宋祥虎一同来轮流保护大人,今日是卑职当班。

天气寒冷,关侍卫不如来一同用完膳吧。

也好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关靖仍然低着头:卑职不敢,大人请慢走,卑职告退。

话音落下,他人已经施展轻功飞身离开,以红绣的眼神儿,是绝对看不出他隐藏于何处了。

赵姐姐,抱歉,耽搁了时间。

红绣笑着拉住赵姬的手。

赵姬倏然回神,摇摇头道:妹妹说的太外道了。

咱们还是紧着去前头看看,免得叫三少爷久等。

说的也是。

红绣与赵姬这回并肩而行,丹烟和梅妆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都猜到了红绣的作为必然是故意的。

第一,是想让赵姬知道,她身边有京畿卫高手贴身保护,让她别动歪心思,第二,怕是顽皮的小姐想见一见保护他的人是什么人,也试探一下那个侍卫的身手够不够快。

到了第一进院落,才刚转过冬日干枯的葡萄架,出了月洞门。

就瞧见商少行身披着黑色的大氅,双手环抱于胸前,正在院子里踱步。

见了他,她一颗心都化作柔软的春水,柔声轻唤:修远。

商少行回头,看到夜色下一身雪白狐裘的纤细人影,竟然一改往日的冷清,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绣儿,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说话间快步迎了上来。

什么呀?让你高兴成这样。

红绣也走上前去,抬手帮他拍掉肩头上的雪花。

商少行似乎看不到旁人,眼里只有她而已,毫不避讳的俯身轻吻她额头一下,然后献宝似的缓缓掀开大氅的前襟,将藏在自己臂弯里的小东西露了出来。

绣儿,你看。

哎呀红绣惊喜的叫了出来,一只巴掌大小的雪白小狗,正瑟瑟发抖的藏在商少行的臂弯中。

她前世就喜欢宠物,今生每日忙碌,哪有心思去养宠物?想不到商少行却有这个心。

我今儿个与几个朋友出去,正好听说张兄家第十一房姨太太养的哈巴狗下了四个小狗崽,我猜你会喜欢,就跟张兄说了,要了一只来。

商少行说着,小心翼翼的将小狗往前递了递,绣儿,你摸摸它,热乎乎,软绵绵的,以后就留着给你解闷,好不好?好,当然好。

红绣感动的微笑,修远,谢谢。

伸出双手,将小不点接了过来,搂在怀里,用狐裘盖住了它瑟瑟发抖的身子,只露出小脑袋在外头。

商少行见自己送的礼物她喜欢,满足的笑了,凤眸中含着温软的荧光,俊脸上笑容绝代风华。

饶是一旁看惯了三少爷美貌的商福全和丹烟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声,三少爷这人,长的也太好看太邪门了。

那笑容,为何不是对着自己?赵姬险些哭了出来,强压下心里的不快,笑着上前福了福,三少爷。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世界清静一半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六十九章 世界清静一半了商少行似乎这时候才看到赵姬,脸上温柔的笑容在面对她的时候变成礼貌客套,赵姑娘来了?抱歉,方才没看到你。

商某失礼了,还望赵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你眼里就只有一个诸葛红绣,装不下其他人吗?赵姬心中憋着气,可面儿上是一丁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的,只得将自己最甜美的笑容展现在商少行眼前,笑道:三少爷不必多礼。

没话找话说,又道:这小狗儿真是可爱,不知它叫什么名字?商少行看向红绣,温柔的道:绣儿,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红绣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电视剧《武林外传》里燕小六养的寻街的狗。

叫1、2、3吧。

一二三?商少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未免太随便了。

叫它来福,旺财什么的不是更好?红绣也笑了,以后走出去,总一二三一二三的叫着也不好。

来福太土气了,叫它旺财,我会笑的,看它雪白雪白的,生在雪天里,第一次见到它也是在雪天里,不如叫雪球,好不好?好,就叫雪球。

商少行搂着红绣的肩膀上了台阶,吩咐道:摆饭吧,你们姑娘饿了。

回身又对赵姬说:赵姑娘请进,一同用饭吧。

人家根本没有真心相邀的意思。

赵姬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碎成一片片的,生怕再待下去,会失态,会让商少行对她的印象变差,只得强笑道:不了,我手里还有绣活没做完,原本也是出来散散心的。

这便要回去了。

红绣见赵姬似乎很受打击,强颜欢笑着,其实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只是面前这女子,觊觎的是她的老公,她对她实在是不能手软。

赵姐姐慢走,我送你。

别送了,好妹妹,你身子弱,万一受了风寒可怎么好?快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咱们姐妹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姐姐改天再来看你。

赵姬关心的拍了拍红绣的手背,笑着对商少行点了下头,带着丫鬟紫苏离开了绣中园。

看着赵姬的背影,红绣喃喃道:修远,咱们对她是不是太冷漠了?商少行挑眉,搂着她进屋,轻点她的额头,你呀,乱好心。

她自来不安好心,你还需如何对她热情?也对。

红绣吁了口气,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何须如此费力不讨好呢。

晚饭摆在正厅里,红绣怀里抱着雪球,简直是爱不释手,吃饭的时候还不忘了低头逗弄它。

寻辰小孩子心性,对小狗也是格外喜欢的,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是男人的,就不能露出那种有损他男子风范的表情来,所以紧皱着眉头低头扒饭,故意不去看红绣怀里的小狗。

商少行见红绣不正经吃饭,强制性的将雪球抢过来丢给身后伺候的梅妆,给红绣夹了个鸡腿,道:把这个鸡腿吃完,才给你抱雪球,要不我就将它带到竹居去。

红绣看着商少行认真的面孔,只得乖乖的净了手,拿起鸡腿小口吃着。

他认真起来,脾气犟的很,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还是乖乖的听话才是正经。

商少行见红绣当真听话,这才笑着开始用饭。

丹烟、梅妆和杜鹃抱着雪球去别的屋喂食,才刚出门,就迎面看到门口二老爷的长随周德胜在小丫头的引领下进了门。

二老爷让找三少爷,才刚去了竹居,说是三少爷到红绣姑娘这来了。

劳烦几位传个话,就说二老爷和三老爷有事与三少爷商议。

周德胜的语气中有一些不屑,已过了戌时,外院和内宅之间已经下钥了,三少爷和红绣姑娘还没成婚,竟然留在内宅里头用饭,他们二人也太不知道检点。

刚这么想,却见正厅的棉帘被掀起,商少行锐利的凤眸仅仅扫了他一眼,就让周德胜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给三少爷请安。

嗯,回去告诉你们老爷,就说我正与红绣姑娘研究绣妍楼生意的事,盏茶功夫就到。

周德胜心里一凛,三少爷还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成?可是他的话,明明就是将他心里的想法堵了回去。

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周德胜连忙行礼:是,三少爷,小的这就去。

商少行回屋披了斗篷,道:绣儿,你自个儿多吃些,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红绣点头,道:怕是三叔要接祖母走的事。

哦?商少行挑眉。

三叔是个孝子,怕祖母在咱们府上惹气吧。

才刚在兰思院,三叔与我说的。

商少行眸中光华一闪,上前握住了红绣的手,绣儿,老太太说了什么,你都别忘心里去,她一个将死之人,你犯不上与她生气。

红绣诧异的望着商少行,她才说了那么一句,他就神机妙算,知道老太太说了她?商少行读懂她的眼神,搂搂她的肩膀,道:三叔为人很是仁义,若不是老太太对你不客气,伤了你,又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他是断然不会提出这种打我和二叔的脸的要求的,毕竟,将老太太接走,外头的风言风语或许会传起来。

红绣了然,她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许多东西就算心思再缜密,也是想不到那一层的,为商少行系好了披风的带子送了他出门,不由得叹了口气,商少行若是想立即置老太太于死地,是断然不会放人的了。

姬寻辰放下筷子,闹帕子擦擦嘴,哼了一声,这么瞧着他,也挺像样的。

嗯?红绣没明白他的意思。

寻辰道:姐姐,他知道护着你,就是说心放在你这里,所以我说他挺像样的。

小孩说大人话,还用那样认真的眼神望着她,红绣一时间只觉得寻辰太可爱了。

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搂着他已经长高了不少的身体,道:寻辰,你说将来有一天一你要是不在姐姐身边了,我可怎么办。

怎么会。

寻辰眉头纠结。

红绣叹息,怎么不会,你总有长大的那天,将来你也要娶媳妇儿的啊。

姬寻辰撇嘴,我的媳妇不就是姐姐你了。

咱们不会分开的。

红绣听了无语的点了下寻辰的额头:傻孩子,尽说傻话。

姬寻辰再次撇嘴,却不再争辩了。

双手搂着红绣的脖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闷闷的道:姐姐,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又胡思乱想什么?你都只跟雪球亲,不理我。

……他吃一只小狗的醋?红绣哭笑不得的道:好了,是姐姐不对,走,咱们去看看雪球。

※※※祖母,您在三叔家好生养病,孙儿会去看您的。

是啊祖母,语蝶会与娘亲一同去看您的。

正月初八,上府门前列了两辆平头的宽大马车,老太太被裹着厚实的裘皮斗篷,由下人伺候着直接抱到了车上。

马车上早已经预备了黄铜的暖炉,一上车,商曾氏就紧忙将暖手炉递给了老太太让她抱着。

同时跟车下面的一众亲戚道:二哥,二嫂,你们放心,行儿也放心吧,我会好生伺候老太太的。

有三夫人出马,我们自然是放心的。

商金氏满面笑容的道。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

三老爷便抱了抱拳,道:左右也是在圣京城里,距离不远,母亲就去我那儿散散心,大家若是想念老太太了,就尽管去我府上。

知道了,二叔慢走。

……红绣站在一行人最后,目送老太太的车架走远。

这次老太太到三老爷家散心,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衣物,还带了贴身丫鬟艳秋和知心的王妈妈,其余人都留在府里。

商少行既然同意了老太太出去散心,就是说他暂时不会对她下手了。

红绣心里头多少也还是替老太太松了口气的。

商金氏抚了抚抹着桂花香发油的发鬓,笑着对商崇宗道:如今老太太不在府里,那兰思院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咱们就……二婶说的什么话。

商少行出言打断:祖母不过是出去住几日散散心,兰思院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摆设,又都是祖母平日亲自监督最在乎的,若是旁人动了,她老人家还不生气?祖母如今最是气不得啊。

言下之意就是商金氏只顾着自己住的舒坦与否,不在乎老太太会不会被气死。

商金氏气结,商少行翅膀长硬了,能飞了,如今老太太不在府里,他就可以随便欺负他们了?刚要说话,商语蝶却先一步道:行哥哥,那客院真的是很狭窄,住不开的啊,我自小到大都是自个儿住一个绣楼,什么时候跟人挤过一间屋子。

说着瞪了金艺岚一眼。

金艺岚低下头,羞臊的满脸通红,眼泪也涌了上来。

在这一刻,她更加觉得自己是商府中多余的人。

她依靠的大树现在都半倒不倒的,她心仪的人又不喜欢她,即便她付出了那样的代价也什么都没得到,她活的,还有什么意思。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章 绣妍会、所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章 绣妍会、所金艺岚与商语蝶同住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少受大小姐的气。

她身边没有知心的人,语蝶小姐又是商金氏的掌上明珠,她不敢得罪。

若是一个不好,商语蝶说她几句坏话就有可能导致她被送回到祖父那里去。

商府里再如何不好,毕竟在商业圈子里,地位还是摆着的,对她未来找婆家有好处。

想到找婆家,她就觉得绝望,当初的事情传的风言风语,她未来,八成也是给人做妾氏的。

金艺岚低着头,所以并没看到红绣望着她时候眸中一闪而逝的怜悯。

红绣不是记仇的人,对于金艺岚的处境她也是同情的,只可惜金艺岚是商金氏的亲戚,她不能帮她。

商少行对商语蝶笑的客气而疏离,语蝶妹子,拥挤你也只能忍耐了。

要么还有一个法子。

商语蝶看到商少行那绝世笑容,就已经迷了心智,傻傻的问:什么法子?商少行看向商崇宗,笑道:二叔如今掌管商家的生意,手里头也赚了不少银子,不如在外头另寻府邸。

那样一准儿比挤在客院里宽敞。

什么?一直沉默的商崇宗,这下子也急了眼,商少行,你给我适可而止怎么,你祖母一走你就往外撵人?这里是我的府邸,我凭什么另外寻宅子?商金氏也道:商少行,二婶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你懂什么叫孝道吗?那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商少行却不着急,微笑着,清澈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不急不缓的陈述事实:二叔,二婶,你们别忘了,当初我用了商家的生意与祖母交换了我婚姻自己做主的权利,可并没有把先父留给我的宅院和土地都交换进去。

放屁商金氏破口大骂:你想赖账了不成?当初你明明说……二婶,请你注意你的身份,你不怕丢人,二叔还要脸面。

下人们看着呢。

好心的提醒她一句,商少行转向面色阴沉的商崇宗,道:二叔,当初我爹和祖父在世之时的事,二婶女流之辈不记得了,二叔你是顶天立地的堂堂好男儿,应当不会忘记吧?祖父瞧不起商人,带着祖母在乡间守着老宅过寻常温饱的日子,我父亲看不下去,常常送银子回去,祖父祖母,外加上二叔与三叔,当年不也都靠着我父亲养着?祖父过身之后接了祖母进城,又供您和三叔考功名,只不过三叔中了,您没有中。

后来三叔做了官,您就带着二婶和堂兄来投奔了祖母。

祖母疼你们,在我父亲过世之后,安排你们住进了秀中园。

这一切一切,您可还记得?商崇宗想不到,商少行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起当年的事。

的确,他说的是事实,商府的老人儿里有许多都知道实情。

他无法否认,他的确是靠着兄长许多年。

行儿,你提起这些来做什么。

二叔,侄儿没有旁的意思。

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说两家话,只是侄儿希望二婶能明白,这商府的大宅,继承人写的是侄儿的名字,就是哪天掰了脸见了官,宅子和商府土地的主人也是侄儿。

换句话说,祖母都是住在侄儿的府里二叔啊,咱们同出一脉,您不会得了铺子,还想要宅子吧?商崇宗羞臊的脸上通红,他靠了不光明的手段让商少行将铺子拱手相让,这在城里并非是秘密,可他屡次提起,不是在叫他难堪?侄儿没有撵您走的意思,只不过祖母的院子,我做孙儿的必须得给保护着,二叔若是觉得能将就,就继续住在客院,咱们府里也就是这个条件了,谁叫馨苑被烧了呢。

言下之意,不满的就滚出去,连老太太都是住在他家里呢,更何况你商崇宗。

别看你是铺子的主人,可这府邸是我商少行的。

商崇宗当然不想搬走。

购置宅院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好的事,再说,老太太是去老三家散心,又不是不回来,他往后需要靠着老太太的地方还多着呢。

就说这宅子,没有老太太,他夺得过来?红绣的绣妍楼,没有老太太的关系在,他能分到一杯羹?权益之下,商崇宗微微一笑,道:妇人之见,行儿不用往心里去。

回头严厉的瞪了商金氏一眼,现在他不仅对商金氏不耐烦,更气商语蝶竟然糊涂到去烧了馨苑,给了商少行对付他们一家的机会。

还不带着你教养的好女儿回去商金氏被训斥的哑口无言,只觉得本就冰凉的心,现在更凉了。

面无表情的瞪了商崇宗一眼,匆匆蹲身算是行过礼,便拉着不情不愿梨花带雨的商语蝶进了院子。

商少靖站在原地,瞪着商少行好半晌没有出声。

商少行微笑着,慢条斯理的道:大堂兄还有事?哼商少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负手快步买上了台阶。

商少澜叹了口气,搂了商少行肩头一下:三哥,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

看着公正的商少澜,商少行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毕竟他对付的,是商少澜的爹娘。

少澜,咱们哥俩很久没有喝一盅了。

商少行不爱饮酒,少澜却相反,他对三哥的情谊,甚至比对他亲兄长的要深厚,如今怎么会不理解商少行眼神中的歉意。

当下爽快的道:三哥今儿个有空吗?被你一说,我的馋虫被勾起来了红绣笑了一下,道:少澜堂弟,若是你不嫌弃,我倒是有个好去,让你们兄弟喝一杯。

未来嫂子是妙人儿,你说的去处自然也是妙的,走,咱现在就去商少行和红绣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好,这就走。

乘马车来到东郊的时候正当午时。

远处的村子炊烟袅袅,越往郊区去,视野间越是空旷,慢慢的,青石砖的路边变成了盖着雪的泥土路面,远山近野都铺了皑皑白雪。

离着城里也越来越远了。

三哥,你不会想带我去山里吃烤番薯吧?商少澜掀起夹板棉帘打趣。

商少行笑着摇头,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又走了约莫盏茶的功夫,一幢楼高三层,长约半里的精致建筑物,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中,背山临野,丰茂的草地和树林,都覆盖上一层银白,红漆黑瓦,便显得格外的抓人眼。

啊这是什么去处? 我才知道东郊还有这样一个地儿,是谁的脑子长大包了,居然把店铺开在这种地方。

马车停下,商少澜一跃跳下,口无遮拦的道。

红绣这厢也下了自己的马车,闻言歪头一笑:少澜堂弟说的那个脑子长大包的人,就是不才在下了。

诶??商少澜脸一红,赶忙问道:未来嫂嫂,你的绣妍楼要搬家了吗?不是,这里是我新置办的产业,名为‘绣妍会、所’,才刚刚落成,还没有正式开张,打算出了正月就正式挂幌的。

会、所?听见新鲜词,商少澜惊奇的道:何为会、所?你进来不就知道了?一行人进了院,门前立马有门房迎上来,红绣姑娘,三少爷,里边儿请。

嗯,叫钱掌柜来。

是。

一进门,是一座华丽的大堂,上头挂着特制的仙鹤展翅吊灯,与两侧的丹顶鹤灯座上都点了鸡蛋粗的红蜡烛,此刻正发着柔和的光,大堂正中间,摆着一面约莫一人高两步宽的打磨光亮的铜镜,正对着敞开的雕花木门,一行人一进门,便能瞧见自己的模样,镜座由楠木雕刻而成,上头是牡丹花开的镂空图样,正上头有四个镂空的大字,绣妍会、所,因着铜镜反射灯光,屋中光线更加明亮。

铜镜的左右两侧有两条走廊,铜镜后方则是左右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的右下方有黄花梨木的柜台,上头放着个小牌子,上头用隶属写了烫金大字——服务台。

一名身穿草绿色员外服,手拿算盘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绕过服务台,往前迎过来,给红绣行礼。

红绣姑娘。

红绣笑道:钱掌柜无须多礼,今日我带了人来,去告诉餐饮部,预备一桌‘鸳鸯火锅’。

是,小人这就去办。

钱掌柜行礼,扬声道:一号,五号,六号,七号,服侍红绣姑娘到听风阁去。

四名身着嫩粉色镶兔毛锦缎暗花比甲,鹅黄色锦袄棉裙,长发统一梳成双环髻,斜插并蒂玉兰簪的少女队列整齐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见了红绣,齐齐行礼,娇声道:奴婢们给红绣姑娘请安。

给三少爷请安。

红绣摆摆手,道:你们就只当我们是客人就是。

是。

四名少女齐声回答,随即皆露出标准的职业化笑容,恭敬的行福礼,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尊贵的客人,欢迎光临绣妍会、所。

话毕,胸前戴着黄铜胸牌,上书一的少女上前一步,道:绣妍会、所中餐饮、娱乐,住宿、洗浴服务一条龙,‘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奴婢为各位贵客准备了雅间‘听风阁’,请诸位移步。

说着做请的手势,引着含笑的商少行、红绣和目瞪口呆的商少澜,往右侧的楼梯走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一章 没有我们做不到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一章 没有我们做不到商少澜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四名锦衣娇俏的少女,穿着打扮比商府的小姐也差不了哪里去,竟然自称奴婢,且说的话他都是半懂不懂。

忍不住,商少澜好奇的问:这位姑娘。

一号少女回头笑道:奴婢工号为一,年底绣妍会、所会评选最佳婢女,若是公子觉着奴婢服侍的可以,请到时候投奴婢一票哦。

啊?哦商少澜笑着望向红绣,随即问:一号姑娘,你们这里有何美食啊?回这位公子的话,绣妍会、所实行的是会员制,在绣妍楼消费满一百两银子,可以凭单据获得青铜会员卡。

消费满五百两银子,可获得白银会员卡,消费满一千两银子,则可获得黄金会员卡。

在楼中,有许多服务对青青铜会员和白银会员是有禁制的,且消费时候所打折扣也有不同。

请问您是青铜会员,白银会员,还是黄金会员?这……也就是说,不是黄金会员,还不是什么都可以点的?红绣一看商少澜被难住了,便道,他是黄金会员。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寸方大小纯金雕刻的并蒂玉兰坠子递给了商少澜。

少澜堂弟,这个送你。

商少澜并不伸手去接,犹豫道:嫂子,这个……商少行笑着搂了一下商少澜的肩头,道:自家人何须客气?你未来的嫂嫂给你,你就拿着吧。

商少澜看了商少行一眼,这才接过来,笑嘻嘻的打量着精致的足金并蒂玉兰坠子,道:多谢未来的三嫂了。

说话间,三人在四名婢女的陪同下来到了二楼东侧的第一间雅间。

一进门,便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飘了过来。

屋中陈设皆由上等的黄花梨木雕刻而成,墙上挂着的字画,与屏风上所绘景物皆是雅致。

最别致的,是窗子竟然有探身出去的平台,落地的雕花木窗此刻紧闭,以浅米色的暗花抽纱绣窗帘遮挡,整个屋子里透着雅致和大气。

红绣与商少行和商少澜围着八仙桌坐定。

五号和六号预备了上好的秋茶送上,一号和七号便为商少澜介绍起来。

商少澜听的目瞪口呆,光是吃这一项,绣妍会、所的餐饮部就能做出全国各地的各种小吃,让人不用离开圣京城,就能吃遍大江南北。

并且如果是黄金会员,还可以半价享受三楼餐饮部提供的自助餐服务。

据说自助餐中,包罗了南楚国,北冀国,南疆的各种名菜,可以任意取用,竟然还有海外东洋的小吃在其中。

待四名婢女退下,又有一身着浅绿色交领襦裙,胸牌上写着一零三号的女子进了屋,在珠帘后坐定,弹起了一曲幽兰。

琴技虽然称不上绝顶的好,可在这样雅致的环境中,淡淡的一曲,却让人身心舒畅,别有一番情趣。

不多时,三名身着同款式天青色锦衣,面容清秀的小厮进了门,将八仙桌的桌面撤走,换上了中间带有一个圆形凹槽的同款式雕花桌面,在凹槽中摆了红泥小炭炉,上头座了一个精致的黄铜鸳鸯火锅。

各色菜肴,切好的牛羊肉、新做好的肉丸子,泡好的干物鱿鱼,各种青菜,虾蟹海物,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红色,绿色,黄色,白色,煞是好看。

待鸳鸯锅中配置好的老汤开了锅,下人们便退了下去,红绣拿起公筷,亲手为商少澜涮了一片羊肉,道:少澜堂弟,这是绣妍会、所将来的招牌菜,鸳鸯火锅,你尝尝看。

我给你涮的这篇肉是不加辣子的。

商少澜这时候已经是觉得大开眼界,沾了盐碟中微辣的酱料送进口里,嚼了嚼,不禁眯起了眼:美味,真是美味肉质鲜嫩,汤汁美味,我也算是吃遍南楚国了,却从未见过这种吃法。

这个鸳鸯火锅,也是针对黄金会员的?不,所有会员都可以品尝,不过黄金会员享受半价,且酒水全部免费提供罢了。

真正能得到黄金会员的人,其实也不在乎这几个钱,吃的就是一个身份。

红绣说话间,又为商少行涮了羊肉和青菜,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笑道:修远,这些日辛苦你了,婢女和小厮被培养的非常出色。

我是照章办事,按着你说的来做罢了。

商少行为商少澜斟酒,笑道:来,少澜,咱们喝一杯。

商少澜吃的开怀,当下拿起酒盏与商少行碰杯,随即二人一饮而尽,大叹好酒。

红绣笑着道:少澜堂弟,你觉着绣妍楼的酒味道如何?甚好,似乎比我往常喝过的都要醇香啊。

商少行就笑:这酒你嫂子也是下了功夫的,用了一种什么,哦,‘蒸馏’法,完全由绣妍会、所的酒水部亲自酿造。

商少澜又喝了一口,这酒果真香醇爽口,比往常喝过的水酒都要好喝。

未来三嫂,你可真是神人,你脑子里怎么会装了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这个鸳鸯火锅,还有这蒸馏酒,还有那个什么自助餐,都叫人叹为观止啊还有整个绣妍会、所的管理,你们这里的丫鬟小厮穿着打扮都比之寻常人家的小姐少爷,且训练有素,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红绣笑道,凡是能来绣妍会、所娱乐的,要么就是名流好友聚会,要么就是谈生意谈事情的,要的就是个体面。

我这儿的丫鬟小厮都衣着不凡,那些个来使银子买身份的人,自然会觉得自己被捧高,而且,有这样体面的下人伺候,他们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不凡,到时候打赏之类应该也不会少,富人为了面子,一掷千金也是有的。

商少澜冲着红绣竖起大拇指,右手却没闲着,忙着涮肉,一面吃一面含糊的道:嫂嫂真是厉害,今儿个却叫我捡了便宜,先来尝鲜了。

你与修远是兄弟,他在商府中孤零零一个,没有了嫡亲的兄弟,也只有与你亲厚,有好事,我怎能不想着自己人?往后你若是有应酬,就尽管带着朋友来这儿,回头我与钱掌柜打声招呼,只要是在会、所中的消费,就给你免单。

红绣说这番话,并非是为了买好发虚,而是发自内心。

只要对商少行好的,那便都是好的,若是如老太太和二老爷那般欺压他们的,她便绝不会客气。

商少澜连连摇头:那可不成,嫂子你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哪能来白吃白喝呢,嘿,你别为我省银子,反正我也是拿我爹的,而我爹,又是拿了我三哥哥的,我花在这儿两,也就是还给我三哥一两,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完他已经先哈哈笑了起来。

红绣看着商少澜年轻的脸,和他眼下那颗与他阳刚外表极不相符的泪痣,心里好生感慨,商府中至少还有他这个弟弟是真心向着商少行的,二房一家子,也不是全然没有好人。

商少行为红绣剥了只虾,放在她的碟子里,温柔的道:你尝尝,厨子们的手艺过不过关。

好。

红绣对着商少行微笑,将虾子含进口里,慢条斯理的嚼着,随即笑道:还好,回头得了闲,我在去后厨亲自与厨子们商议,对了,醉宵楼专门炙鱼的那个姓郑的年轻厨子也来了吧?你是说郑仁和?来了,我已经将他安排到三楼自助餐部去了。

嗯。

商少澜听的一愣一愣,怎么,醉宵楼的大厨也被你们给挖来了?红绣点头:那是自然,既然绣妍会、所的服务宗旨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那小小炙鱼再弄不来,可怎么成?商少澜抹了把额头的汗,身旁立即有一号婢女拿了湿帕子递了上来,公子请用。

啊,谢了。

商少澜随手接过,擦了把脸,道:那杜家的孙少爷,还不被你们给活活气死了。

红绣挑眉:我给他醉宵楼题一副字,让他多赚了多少银子,挖走他个厨子,也算是扯平了吧。

商少澜用白眼球看红绣,最终总结出一句:真是无奸不商,嫂子与三哥当真越来越像一家的了。

用完了饭,红绣让商少行与商少澜去洗浴部沐浴,自己则去了后厨,又将鸳鸯火锅中吃着不足的地方与厨子探讨了一番。

当初她要建造这样一个会、所,光是计划书,就写的详尽非常,厚厚的一摞纸可是用了无数个不眠夜换来的,要做,就要极尽全力做到最好,她不允许她亲自计划的绣妍会、所会有一丁点的不足。

吃饱喝足,沐浴之后,商少行便带着商少澜去看了后头的跑马场和围场。

如今会、所并未正式开张,所以这两项业务并未开始进行。

商少行只与商少澜骑着高头大马,在跑马场中随便溜了两圈,便回了屋子。

才刚走进一楼的大堂,就看到商福全正与钱掌柜说着什么。

福全儿。

少爷,商福全到了近前,给商少行和商少澜行礼,笑道:两位少爷安好。

才刚府里的人来报讯,说是三皇子殿下到了商府,带了好些个礼物来找红绣姑娘,见人没在,并没有先走的意思,如今正在喝茶等着红绣姑娘回府。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二章 伤自尊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二章 伤自尊了哦?商少行奇怪的挑眉。

三皇子竟然纡尊降贵亲自来商府?而且见红绣不在,他还耐心候着,并没有先行离开,更而且,他还带了礼物??商少行只觉得好生奇怪。

三皇子如今已经如虎添翼,赐婚之后,朝中许多中立的大臣必然会倒向三皇子一派,红绣身为研造部的主事,又与三皇子共事,一同掌管神机营。

可以说,表面上,至少是在外人眼里,她已经被拉到了三皇子一派,他还需如此礼遇吗?思及此,商少行似乎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如此礼贤下士,视之为仁。

他对红绣的非分之想越演越烈,他不在乎让外人看到,或许,正期待让外人看到。

一个已经赐了婚,有了正妃的皇子,如今还来对红绣抱着那样的心思,难不成他还妄想让红绣这样绝世的女子,给他做妾氏不成?想到这里,商少行气结的攥紧了拳头,心中暗骂了一声无耻。

他爱如性命,甚至比性命更要重要的女子,竟然有另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正打着要纳她为妾的念头,别说是妾,就是正妃,得不到专一唯一的对待,都是委屈了她,三皇子竟然会如此无耻三哥……见商少行面色阴郁,凤眸微眯着,正酝酿着风暴。

商少澜不知为何,可也为他担忧了起来。

商少行吸了口气,强自平静激荡的情绪,道:知道了,去看看你红绣主子现在何处,就说我们在听风阁等她。

是,小的这就去。

商福全恭恭敬敬行礼,随即去询问红绣的下落。

二人回到听风阁,商少澜见商少行面色不愉,便道:三哥,待会儿我不同你一同回府了。

还要出去会会朋友。

嗯,你与我一同乘车走就是,到了城中雇了轿子你在去别处。

商少行手上无意识的转着茶盏,面对兄弟的时候,又恢复了笑意,打趣道:冬日里,还是禁、欲些对身子好。

商少澜脸一红,却嘴硬的道:三哥要做个假和尚,还管着弟弟我逍遥快活?商少行挑眉,没好意思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假和尚了,想到红绣的种种媚态,他发现自己又有兴起之意,连忙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

不多时,红绣便闻讯赶来,三人如来时那般,商少行与商少澜同乘一车,红绣那辆灰扑扑的小马车跟在后头,一行快马加鞭的回了城,到了张王直大街的时候,将商少澜放下了车。

三哥,嫂嫂,多谢你们今日的款待了。

自家兄弟,何须外道?快去吧,记着早些回府。

商少行语气中满是对兄弟的宠爱。

知道了。

商少澜对红绣拱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而红绣与商少行则改乘一车,一路往商府疾奔而去。

入府,到了正院的正厅门前,红绣道:修远,我进去瞧瞧三殿下为何而来,你先回绣中园去吧。

商少行本来是想跟着红绣一同进去,会一会三皇子的。

可如今既然红绣这么说,她必定有自己的考量,他也不便强求为难了她,只是点头,道:仔细一些,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头再商议。

好。

红绣抬手,帮商少行理了理斗篷,又轻柔的为他拂落肩头零星的雪片,温柔的道:别担心,我与三殿下也算是相熟,他的脾气,我大约抓得住,若是真有什么需要决断的事,我回去会与你说的。

嗯,我知道你聪慧,我不担心。

若不是有下人瞧着,商少行真的很想抱一抱红绣。

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又不是在绣中园里,他不能做这样逾矩的事情人闲话。

看着他走远,红绣才迈步上了台阶,三皇子带了礼物前来,不知是何时相求。

再或者是想拉关系?她与他还有什么关系好拉的,她之前的话说的还不够决绝吗?两侧有小丫头为她掀起夹板的蓝布棉门帘,红绣在屏风外头脱了狐裘,只穿着里头银白色的收腰对襟袄子和同色的八幅襦裙,面色淡然的转屏风入内。

商崇宗与商少靖二人,此刻正在下手方的位置上偏身坐着,都没敢坐实诚,小心翼翼的与三皇子说着话,即便是顶着闲聊的名,也是三皇子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这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叫三皇子将红绣在商府中的事情摸了个一清二楚。

而商崇宗和商少靖两个人精,也很乐于将红绣的底细交给三皇子。

在看到三皇子感兴趣的眸光时,都下意识的觉得这样似乎能够给他们出出气。

三殿下。

红绣微笑着行了大礼,又对商崇宗和商少靖点头致意了一下。

她见了皇子,行礼是理所应当,可当着三殿下的面,他们这些人恐怕也受不起她的礼,只点点头已经算是客气了。

商崇宗与商少靖此刻,也不敢挑红绣的礼,只是垂首道:三殿下,草民等先行退下了。

李彧端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用茶盏盖子轻轻拂开茶叶末子,头也不抬的道:去吧。

商崇宗与商少靖行了叩拜之礼,这才退着出了屋子,绕过屏风才敢正过身子走路。

对外头的下人们吩咐,紧着去备一桌上等的酒席,若有可能,必定要留三皇子在府里用晚膳。

李彧见了红绣,笑容就温和了起来,放下茶盏温柔的道:红绣,赶上双休日,怎么不在府里好生歇着呢?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多谢殿下挂怀。

红绣福了福身子,客套而疏离的微笑着,三殿下今日前来可有要事?李彧道:偶然得了个精致的小玩物,想着你会喜欢,就给你带过来了。

挥挥手,身旁垂首站着的长随快步到了外头,拎了个用大红布蒙着的方形箱子过来。

李彧悠闲的靠在官帽椅的椅背上,道:打开,给诸葛大人瞧瞧。

是,殿下。

那人将红布掀开,却见笼子中,关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一眼绿,一眼蓝色,是极其珍惜的品种。

红绣抿了抿唇,她并不喜欢猫。

李彧有些炫耀,有些关心的道:这是前些日一个友人送了我一对儿波斯猫,说是什么名种,价值连城。

我一个大男人,对养猫养宠的没有兴趣,便差人给静容送了一只,这只则亲自给你送过来。

你看看,喜不喜欢?红绣听的心里好生不快。

原来如此,他是这个意思。

一对猫,给他大老婆一只,给她一只,是在表达即便他被赐婚,要娶相府八小姐为妃,她诸葛红绣在他心中仍就有很高的位置吗?给相府小姐的,是差人送去,给她的,则是亲自送来,是想说他对她,比八小姐要重视吗?她与李彧毫无干系,他凭什么这样私做主张自以为是的以为她会在意他的心思?她巴不得他赶快完婚别再缠着她呢三殿下,多谢您的好意,这猫儿是很可爱,只可惜,微臣并不喜欢猫。

想了想,红绣又道:既然八小姐喜欢,殿下何不将这只也一并差人送去,两只小猫本是一对,也能做个伴。

八小姐必然会开怀的。

李彧听下人说,相府的八小姐收到这只小猫,欢喜的什么似的,他猜想女人家对这种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应该是有所钟爱的。

谁知道红绣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还让她给八小姐送去?她是在置气还是在吃醋?礼物已经送来,哪有带回去的道理。

李彧面色沉了下来。

红绣却坚决的道:三殿下,所谓无功不受禄,更何况这波斯猫还是您送给八小姐的礼物,微臣怎能收下,叫外头的人如何议论?请殿下面谅,考虑微臣的清誉,微臣毕竟是有婚约在身,今年就要成婚的人。

你李彧自小到大,何时受过憋?自打认识了红绣,他便三天两日的被她拒绝,被她排斥。

恐怕天下也只有她,将他当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然而望着她白皙的娇颜,望进她一双晶亮的大眼中,李彧才刚冒出的脾气,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深吸一口气才柔声道:红绣,这儿没外人,我就直话直说了。

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娶了八小姐那也是权宜之计,你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

红绣气的想咬人。

嘲讽一笑,道:三殿下莫不是醉了?竟说起醉话来。

殿下,天色晚了,不如您早些回府,让下人们给您熬一盅醒酒汤解解酒气。

微臣事忙,就不送了。

随意行了个礼,红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厅。

将三皇子一个人晒在了厅里。

李彧面色铁青,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全,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身旁随从均噤若寒蝉,低垂着头,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李彧狠狠盯着笼子中雪白的波斯猫,那小畜生什么都不懂,用一蓝一绿无辜的大眼望着他。

伸手,挥袖。

笼子应声落地。

波斯猫在笼子里发出喵嗷一声惨呼。

走是,殿下。

李彧大步流星出了门,迎面正遇上商少靖。

草民见过殿下,草民已经在饭厅备下一桌酒席,还请殿下赏脸……李彧抿唇不语,看都不看商少靖一眼,便带着随从气冲冲的离开了,好似跟本没有听见商少靖的话。

卑躬屈膝的人在李彧走后挺直了身子,眼神阴郁起来。

少爷,屋里头有只猫。

下人搬出了关着波斯猫的笼子,雪白的猫被摔的怕了,正胡乱的挠着叫着。

商少靖冷声道:给绣中园送去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喜事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三章 喜事商少靖的长随带着波斯猫的笼子来到绣中园的时候,红绣正俏生生站在门廊钱。

微风吹动她雪白的狐裘,衬着她带这些冰冷的俏脸,在冬日的景色中,竟如玉雕雪塑一般圣洁,让那长随看的直了眼,半晌才急忙低下头去给红绣行礼。

红绣姑娘安好,大少爷让奴才将这猫儿给您送来。

红绣看了看笼子里的小东西,不带任何表情的道:我不要,你带回去吧。

红绣姑娘。

小厮为难的堆起了脸,这是大少爷让给送来的,三皇子将猫儿留在了正厅里,想是给您的。

那就送回三皇子府里头去吧。

红绣叹了一声道,你们少爷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我不让留的,你跑趟腿,出府直接将猫带着笼子送回三皇子府里去。

红绣虽然话语温柔,可不容违逆。

那长随点了点头,只得将猫带走。

屋里。

商少行坐在湘妃榻上,正在为红绣泡茶,上等的青松蒙雾,在白玉茶盏中根根直立,碧绿茶汤飘着幽香,沁人心脾,似乎能让人忘却所有烦恼,平息一切焦躁。

绣儿,来,喝茶。

嗯。

红绣坐在商少行身旁,端着茶盏抿了一小口,才幽幽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叹道:南边儿大旱,百姓民不聊生,身为王公贵族,不晓得为民解忧,成天弄这些小儿女的东西,三殿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当真是糊涂了?他就不怕外头的人议论?我每日忙的紧,没工夫逗弄猫儿,就连你送我的雪球都是寻辰在养着,三殿下说那猫是什么波斯名种,一只猫就价值千金。

有那千金,为何不换成粮食解解百姓的饥苦?那珍贵的金疙瘩搁在我这儿也不过是委屈了她这一番话,有大半是发自内心的,另一半却是另有用意。

商少行看了看窗外的方向,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又让有功夫的人在屋顶窗外能听的清楚:那么大声,你的贴身侍卫定然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去。

绣儿,你只需明哲保身即可,三殿下毕竟是金枝玉叶。

金枝玉叶如何?修远,我只是叹息而已,从前素闻三殿下为人勤勉,爱民如子,颇有皇上的三分身传,如今再看,也不过尔尔。

所谓男大当婚,他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你不能因为他来巴着你送只猫儿,就抹杀了他的一切好处。

商少行说的公平,可心里并不好受。

红绣却道:我早已与三殿下说清楚了,此生是非你不嫁的。

若是他以身份强压于你呢?红绣灿然一笑,用正常的音量道:那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二人说到此处,默契的不再做声,仅是相对笑着喝茶。

她人轻言微,拒绝三皇子屡次无效,上头还有一位要脸的呢。

她是打算中立,不想归于任何派别,但前提条件是,没有人来危害到她。

就算皇上与三皇子心里本来是抱着同一种想法,皇家的人,总也是要面子的。

这话借京畿卫的口传到皇上那里,要比她亲自禀报要来的有用的多。

将心里话说完,红绣便转移了话题。

修远,我看了下黄历,十八那日是个好日子,不如就为丹烟和梅妆将好事办了吧。

商少行一笑,道:我也是这样想,今日早起翻了黄历,也觉得那天最好,在往后,三个月内没有合适的日子,又要让这两对儿等着,还不如趁早办了。

还有绣妍会、所开张,我也打算选在那日。

红绣想了想,随即点头,也好,会所完事准备就绪,早些开张营业也早些挣银子。

婢女就要嫁人,红绣心里有些伤感,更多的是欣慰。

扬声冲着外头道:丹烟,梅妆。

是,小姐。

丹烟和梅妆应声进了门,规规矩矩的行了福礼。

小姐有何吩咐。

红绣微笑着道:我与三少爷正在商议你们的好日子,十八那日是吉日,近三个月内,只有那一日最适合婚嫁开市。

你们的意思呢?梅妆和丹烟面色一喜,规规矩矩的跪下来,道:奴婢全听小姐的吩咐。

那就是愿意了?红绣点头,道:希望你们能好生过日子。

从此和和美美的才好。

我已经在外头为你们二人美人购置了一座宅子,就在张王直大街那儿,离着‘莫来求’很近。

往后你们还能处个邻居,宅子都是两进的院落,虽然不大,但足够住了。

将来有了孩儿也住的开。

小姐。

丹烟和梅妆感动的哽咽:您旁日里赏赐给奴婢的还少吗?还要给奴婢购置宅子,奴婢怎么担得起。

担得起,怎么担不起。

红绣起身,将二人一同扶起来,道:你们随我出生入死,明明与我年龄相仿,还要照顾着我,历来都是尽心尽力妥妥帖帖的,这些不是赏赐,而是作为姐妹,我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没有娘家了,我就是你们的娘家。

小姐……两婢女闻言又怎能不感动,当下拉着红绣的手哽咽起来。

商少行望着为两婢女拭泪的红绣温柔的笑,随即道:小姐给你们预备了,你们就留着。

另外,我给丁蓝和福全儿也在府里外院安排了住处。

往后成了婚,若是想出府去住,就去你们小姐预备的宅子,若不想就回府里头,来回伺候你们小姐也临近。

奴婢不走,奴婢要住在府里伺候小姐。

梅妆抹了把眼泪,道:奴婢从前从没想过,自己也有穿金戴银的一日,自打跟着小姐,才过上了好日子,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就算奴婢嫁人了,心也是跟着小姐的。

奴婢也是。

丹烟哭的抽抽搭搭。

红绣笑着将帕子递给他们:好了,嫁人是好事,怎么又哭了呢,你们的嫁衣,我早在除夕之前就吩咐了绣妍楼的绣娘帮你们缝制,样式是我亲自设计的,是今年嫁衣的最新款式。

十八那日应当就能送到。

至于头面,我已经命人在馨岚居给你们一人打了一套足金的,一套碧玉的。

又另外准备了些布匹和薄田。

你们是我的婢女,更是我的姊妹,自己的妹子出嫁,总要体面些才是。

红绣说着,转身从一旁的桃木多宝格密锁柜中拿出一个古朴的雕花木盒,从里头拿出几张纸来递给梅妆和丹烟每人一份。

这是你们的房契、地契、还有卖身契,从今日起你们就自由了。

丹烟和梅妆当真想不到红绣会有此作为,二人不顾红绣阻拦,跪在地上:小姐,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即便没有卖身契,奴婢也会跟在您跟前伺候。

红绣笑着拉他们起身,道:好,绣中园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娘家,往后若是丁蓝和福全儿有欺负你们的地方,就尽管来找我。

商少行温柔的看着红绣,那一句绣中园是我的家。

着实暖了他的心。

※※※※圣临三十四年的正月十八,天气竟然出奇的好,空如碧洗,白雪也有融化之意。

张王直大街的一处院落,此刻张灯结彩,仆婢忙进忙出。

梅妆和丹烟,身穿着绣有绣妍楼并蒂玉兰标识的大红嫁衣。

端坐在妆奁之前,由杜鹃领着蔓香竹香几个丫头给他们开脸上妆。

梅妆,丹烟,你们成婚之后可要好生过日子,若是福全儿和丁蓝对你们不好,你们就来告诉我。

红绣为了迎合吉日,穿了身杨妃粉色的交领收腰素面褙子,站在两个新娘子的身后笑着道。

丹烟和梅妆早起已经哭了一回,如今被红绣一说,眼眶又有些发热。

他们何德何能,能跟了这样的主子,平日待她们好她们都知道,终身大事也是她来做主,就连嫁妆和聘礼,其实也分别是由小姐和少爷出的。

更别提每人都有一处宅院……这样隆重,他们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奴婢,比那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要幸福。

从前她们从来没敢想过的幸福,如今也降临在他们身上。

好了好了,可别再哭了。

才刚上好的妆,再哭花了可怎么好。

出嫁了是好事啊,往后你们还是可以天天进府里来不是。

反正你们当家的也是要在商府当差的。

可是小姐,奴婢舍不得您。

梅妆哽咽了一声,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杜鹃赶忙那了帕子帮她擦。

红绣笑着一手一个,搂着丹烟和梅妆的肩膀,成婚了,人生就有了个新开始,往后你们的生命里不只是有我,还有你们的夫君。

你们要绵延子嗣,要相夫教子。

你们生命的重心,从此就要偏向于自己的家庭。

好了,别哭了。

我时间不多,偏赶上今儿个绣妍会、所也开张,待会送了你们出门,我就要赶到会、所去,你们不会怪我吧?怎么会。

丹烟吸了吸鼻子,小心的用帕子擦眼泪,小姐,您为奴婢们做的已经够多了,可别再为了我们耽误了那边的正事。

奴婢明儿个就回府去伺候您。

别,都说给了你们每人十日的婚假了。

归宁的时候回来让我看看你们就行,其余的日子就好生享受新生活吧。

现在三少爷在会、所那边呢,你们不用多想,我再陪你们一会。

待会拜堂的时候,三少爷就与我换过来,反正我们两个,谁在此处陪你们还不都一样。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四章 老爷子你也太给姐面子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四章 老爷子你也太给姐面子了红绣退到了一旁,笑着叫杜鹃来为他们补妆。

自己则是坐在窗前的玫瑰椅上。

望着两个丫头,心里竟有一种送女儿出嫁的感觉。

梅妆和丹烟哭了一会,终于不再掉泪。

杜鹃为他们重新补了妆,直到外头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二人才当真有自己今儿个做了新娘的直觉,紧张的攥着袖子。

好了好了,快将盖头盖上,迎亲的队伍来了有经验的喜娘和好命妇在门口张罗着,红绣这边也由花儿服侍着披上了大红镶火狐领子的锦缎斗篷。

站起身来,亲身为梅妆和丹烟扶正了头上的凤钗。

丹烟,梅妆,从此以后你们不在孤单一个人了,记得要好好幸福的过日子。

小姐。

丹烟低泣一声,还要跪下给红绣磕头。

红绣连忙伸手拉住,今日新娘最大,你们不要跪我。

好了,快去吧,别叫外头新郎官等急了。

看着绣妍楼精致的红盖头盖在两人头上。

红绣的眼泪垂落,马上用用手抹掉。

远处响起鞭炮声,近处立马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遥遥回应。

好命婆持黑色的纸伞,为两位新娘遮着头顶阳光,一路街坊邻居欢声笑语,绣中园的婢女们也拍着手,送了他们出门。

待新娘上了轿,红绣接过杜鹃端来的两碗清水、白米,先后泼了出去。

梅妆和丹烟没有亲人,自然由她这做主子的代提母亲完成泼水的工作。

象征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祝福他们以后有吃有穿,事事顺心。

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声再次响起。

商福全与丁蓝二人穿着大红的新郎吉服,骑在高头大马上,同时对红绣抱拳行礼致意。

红绣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迎亲的队伍走远。

这才擦了擦眼泪,道:杜鹃,你带着人回商府吧,待会三少爷也回府去。

我得马上赶去会、所了。

是,小姐,您路上小心。

不用担心我,你记着回府别忘了伺候小公子用膳。

是,小姐放心吧,女婢省得。

红绣上了一早备下的马车,吩咐车夫快一些,别误了吉时。

其实绣妍会、所那边她早已经安排了钱掌柜照看着,她去了,也不过是与相熟的客人们聊聊天拉拉关系罢了。

大人。

马车才刚离开城里,外头就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红绣掀开窗口上的蓝色棉布帘子,正看到外头是骑着黑马,披着京畿卫玄色斗篷的叶潋清。

潋清。

几日不见,你一向可好。

叶潋清笑着点头:劳大人挂心,卑职很好。

卑职有事与大人说。

红绣神色一凛,叫车夫停下了马车。

叶潋清下马,一跃上了车,在红绣对面坐定,低声道:今日一早,皇上带着李公公微服出宫了。

什么?红绣惊讶的张圆了杏眼:皇上出宫不会是去我的会、所了吧?正是去看那里了。

大人您公事缠身,又不上早朝所以有所不知,您的绣妍会、所,此刻正是朝中大臣议论的核心,南楚国有为官者不许经营生意的规定,而之前又有圣京城商业联会的人联名到大理寺状告您,如今您的会所建造恢弘别具一格,还未曾开张,就让人觉得一定会赚个钵满盆满,那些大人看到您搞特权,又哪里会不眼红?言官御史还有朝中老一派的早就参奏了您好多次,可皇上都并且表态。

红绣蹙眉,她怎么忘了,古代的宅子都是有定制的,更何况是她的会、所?绣妍会、所别具一格,与现下所有的客栈酒楼都不同,外表看起来富丽堂皇,内里的规划则与现代的宾馆会所一样,这样特殊的存在,还真是不好断定是不是有违反定制之处。

皇帝微服私访,不会是来审查的吧。

紧张。

红绣的手心冒了凉汗。

照理说这个问题她是该考虑到的,可却被她给忽略了。

而商少行那样的人精也没有想到吗?不会,他怕是对她极度有信心才没有顾虑的。

大人不必紧张,皇上没有说话,大臣也不敢说什么。

再说您才刚制造完成红衣大炮,如今研造部虽逾越于六部之外,却明显要凌驾于六部之上,且皇上还有要务交给您,短不会动你的。

只是……潋清,谢谢你。

红绣感激的望着叶潋清,虽然他话没有说尽,可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今她是有用之身,皇帝顾全大局,也不会动她。

可是人无百日好,将来她若有一天江郎才尽,或者是不的宠了呢?她身为女官,又敛财有道,将来怕是会树大招风的。

而叶潋清身为皇上信任的京畿卫,皇上都能将监视她的任务交给他,必然是对他十分信任,他竟能因着他们的友谊,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她,可见叶潋清对她是真心相交。

叶潋清温柔一笑,将所有情愫藏在心底。

大人,卑职能为您做的也就是这么多。

大人说话做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为上,毕竟如今当值保护您的,并不是卑职一个人了。

说罢,叶潋清拱手行了一礼,掀棉帘偏身一跃下了马车。

红绣再一次感激的拒绝他话中的意思,怕是她故意说三皇子的那些话,已经被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黄昏桑也有所表示了,且八成是不高兴的。

叶潋清提醒她注意,她也自会收敛。

绣妍会、所侧院停着近百辆马车,最差的也都是平头车,更别提华盖锦容的。

今日开张,红绣邀请的都是绣妍楼顾客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且都是会员,有官有商,皆是家势不凡。

红绣也没有准备什么歌舞酒宴,就只让训练有素的婢女和小厮们,分别带着商人贵妇们去参观游览,如是想听琴听曲的,分别在雅间里摆下了琴案,所以踏进会、所的大堂,红绣并未见多大的喧嚣。

钱掌柜弓着身子上前行礼,红绣姑娘。

红绣笑道:钱掌柜,一切可还顺利?钱掌柜那张忠厚中带着些狡猾的脸上满是真挚笑意,托您的福,一切都顺利,会员们对咱们的会、所、赞不绝口呢。

这会儿厨房正在忙活着,三楼的自助餐也正在预备着,食材小人都叫管事备的足足的,姑娘您就放宽心吧。

红绣赞许的道:钱掌柜办事精明谨慎,我自然是放心的,一切多劳你了。

红绣姑娘说的哪儿的话。

钱掌柜连忙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红绣身后只跟着叶潋清,二人在各楼层的走廊之间巡视了一圈,每每见到相熟的贵客,红绣都要被拉着闲谈一阵,被夸赞一番。

有相熟的贵妇,又会讨论绣妍楼下一季的新款为何,要陪馨岚居的哪些首饰,该用什么样的胭脂。

这一趟下来,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好容易闲下来,红绣喝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嗓子,回身低声问叶潋清,皇上不是一早就出门了?怎么还没来。

叶潋清也不解的摇头。

二人下了楼,回到 一楼的大堂,红绣与叶潋清在一旁的圈椅坐了下来。

钱掌柜,三楼的汀兰居这会儿有客人吗?回姑娘的话,汀兰居小人一直给姑娘您留着呢。

嗯,眼看着到午时了,你吩咐下去,在汀兰居摆下一桌鸳鸯火锅宴,将后院我珍藏的那罐子葡萄备下,还有咱们自酿的好久也留一坛子。

见红绣如此重视,钱掌柜猜想必然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当下点头应允,按着吩咐去办事了。

红绣回身低声问:潋清,皇上吃辣吗?皇上嗜辣。

叶潋清含着笑意。

红绣点头,道:我去厨房调制盐碟酱料,若是那位来了,你就吩咐婢女带你们去汀兰居,再差人给我报个讯。

好。

红绣到了厨房,亲自稀释了芝麻酱,又兑了韭菜花酱,调制了辣与不辣的两种蘸料。

皇上大家光临,她怎能不表现出十分的重视?吩咐与小厮去将一整套的夜光杯取来送去汀兰居备用,才刚洗净了手,却听厨房外头传来一个低沉锐利的熟悉声音。

这绣妍会、所果真不同凡响,连后厨都这么大气。

红绣一惊,连忙快步迎接出去。

皇帝穿了身宝蓝色的锦缎常服,身后跟着着便装的大太监李德全,和叶潋清,还有六名身着小厮服饰,却目光锐利内敛的京畿卫。

红绣不敢声张,只是福了一礼,道:老爷您来了。

楼上请。

皇帝一笑,仔细上下打量了红绣一番,背着手一边随着她往楼梯去,一边道:鲜少见你穿青白之外的颜色,想不到你穿红色竟然还不差,早知道那件翟衣就用红的。

红绣一惊,大红的翟衣,那可是越了礼数的,皇后娘娘的翟衣才是红色。

爷您真会说笑,红绣备下了美酒佳肴,请您随我来。

说话间,一行人走到了二楼半的位置,迎面却遇上了两名婢女,服侍着一名身着浅青色襦裙的娇俏美人网楼下来,二人正好走了个对面。

宛月??红绣心头突的跳了一下,若有若无的挡在皇帝身前。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五章 幸好你猜错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五章 幸好你猜错了宛月依旧如从前那般美貌动人,气质孤冷,只是原本合中的身材,如今瞧起来略微显得消瘦单薄了一些。

眉目间睿智如前,更多添了些冷漠。

漂亮的樱桃小口在看到红绣动作的时候微微一扬,似乎含着嘲讽之意。

她身后跟着丫鬟诗琴,也在见到红绣的时候惊讶的微微张了口。

红绣姑娘安好。

各位贵客安好。

绣妍会suo的婢女齐齐行礼,随后退开到一旁。

皇帝挑了挑眉,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宛月。

这不是宛月姐姐么,好久不见。

红绣和气的笑着屈了屈膝,身子依旧挡在皇帝跟前。

宛月也回礼:红绣妹妹,听说今儿个你的会suo开张,姐姐便紧忙来捧场了,自打你的绣妍楼开张,我就没穿过别家的衣裳。

指了指身上这件外袍,又摆弄了一下腰间的白银并蒂玉兰花。

多谢你的关照。

红绣笑着道谢:宛月姐姐请随意,我这儿还有贵客,就不多陪你了,改日得了闲我在去看你。

宛月是商二少爷的手下,二少爷又是北冀国的人,若是她对皇帝图谋不轨,让皇上老爷在她的绣妍会suo出了事,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早点说再见让他们早点分开才是正道。

宛月闻言一笑,道:也好,那我就……宛月的话没说完,想不到皇帝却好死不死的截断了她的话茬,道:这位便是琴技超绝的西月楼大家,宛月姑娘?正是奴家。

宛月对皇上以及皇上身后众人福了一礼。

皇上负手,俊美硬朗的脸上带着一些玩味笑意,道:素闻宛月大家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知道姑娘现在是否有空,能否为我弹奏一曲?皇上今日难得玩兴大发,好奇心更战胜了一切,他想知道宛月与宫里的琴师比起来到底谁高谁低。

红绣真有扶额大叹的欲、望,皇上吃饱了撑的不成,会suo里也不是没有琴师,就偏偏让一个琴姬在这里给他弹琴?该说皇帝太没有防范心,还是该说他对身后那群京畿卫的能力太过于自信。

她可是知道,宛月的一手功夫是绝对不在商少行之下的。

若是真的出手,无论是谁胜谁败,她绣妍会suo都脱不了干系。

红绣笑道:老爷,我已经在汀兰居里备好了酒席,这都晌午了,不如您先用饭。

一面用饭一面听曲子,岂不快哉。

可宛月姑娘到了会suo,与您一样都是贵客,这恐怕不太合适。

为了她的安全,她不得不扫一扫皇帝陛下的兴。

皇上皱了下剑眉,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难得出宫一次,之前去市集逛了一圈,买了些小点心小玩意,就将他开心的不得了。

别看他身为一国之君,富有天下,可是能让他体会到使银子的乐趣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李德全有些为难,皇上难得来了兴致,理当不扫他的兴才是,可诸葛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宛月姑娘身份再怎么卑微,来了人家绣妍会、所也是诸葛红绣的贵客,同样是客人身份,宛月又不知道面前提出要求的人是九五之尊,人家凭什么要降低身份来抚琴?想劝,不好劝,不劝,又怕皇上生气,正在李德全两难之际,宛月却嫣然一笑,道:红绣妹妹不必多想,你也知道,我对于抚琴弄曲的最有兴趣,难得有机会让我在楼外头弹奏一曲,在你这别致的去所也是一种雅致。

转向皇上,微微颔首道:承蒙这位老爷不嫌弃,宛月就叨扰了。

皇帝龙颜大悦,点头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红绣无奈至极,皇上啊皇上,难道看到宛月柔柔弱弱的,就以为她是无害的小白兔吗?你就不怕对方是个兔子精可皇上的话就是圣旨,红绣别无他法,只能遵旨心中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她跟本不知道宛月会不会做出对皇上不利之事。

只能在拐上三楼的时候,暗地里给叶潋清打了个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的手势。

叶潋清神色一凛,点了点头。

汀兰居位于三楼走廊尽头,屋内装并不华丽,但布置的别有一番滋味。

为了迎接贵客,红绣特地吩咐钱掌柜道暖房去搬来几盆兰草,在浅色调的屋中,有了兰草和浅碧色轻纱的陪衬,使用整个屋子都让人耳目一新。

更别提纱幔、桌巾、迎枕和软垫上那些精致的绣工,有了银色的并蒂玉兰标识,到处都透着高贵和雅致。

皇帝端坐在八仙桌之后的圈椅上,那些京畿卫则是分别立于屋内,几乎从各个角度封住了又人闯入或者逃走的可能,叶潋清更是站在距离皇上最近的一个多宝阁旁边,垂首敛眸,存在感降低到如同屋里的一尊摆设。

红绣见叶潋清站好了位置,心里多少放下了一些,笑吟吟的拉着宛月的手,走到一旁摇曳的纱帘后,道:宛月姐姐,琴案便在此处了,我这就让婢女为你准备温水净手,准备上等的玉兰香。

劳烦你了。

宛月对红绣的重视非常满意,端雅的跪坐在柔软的浅碧色锦缎棉垫上,道:红绣去照顾贵客就是,不用管我。

红绣目露歉然,宛月姐姐,稍后小妹请你喝茶。

宛月对红绣是恨的,因为商少行,她想动她,却不敢动她,所以一切都只能隐忍着,相思成疾,叫她原本丰满的身子消瘦下来她也甘之如饴,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红绣有许多时候是极附和她的心思的。

她从未因为她的身份而看低了她,她对她尊重,甚至对路边的乞丐也有人格上的尊重和发自内心的悲悯。

她善良,怜悯天下苍生,她有才华,客观的说,她觉得红绣是南楚女子中的骄傲。

宛月喜欢她,却又不能不恨她。

这世上若是没有诸葛红绣,商少行就只是她一个人的。

宛月的目光直直盯着红绣,半晌才垂眸点了下头。

红绣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叹了一声到外头张罗吃食。

不多时,婢女便送上温水给宛月净手,焚了上好的玉兰香。

氤氲的淡香弥散在屋内,皇帝微微眯了眼,笑道:宛月姑娘随性而弹吧,在下洗耳恭听。

宛月也不答话,素手轻拨,如珠串坠落的清脆声音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宛若将一片迷雾从观者眼中除去,展现在面前的,竟是一轮清冷的银月。

红绣吩咐小厮轻手轻脚的将红泥小火炉摆在八仙桌正当中的凹槽处,另有人用干净的湿布垫着,将金灿灿的鸳鸯铜锅架好,婢女鱼贯而入,红的肉,绿的菜,各种干物海物纷纷被摆在桌上。

色彩缤纷的煞是好看。

然而这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绣妍楼的下人训练有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宛月的一首明月曲,已经将寂静笼罩在屋内,似乎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都是对圣洁琴音的一种亵渎。

一曲弹罢,屋内寂静无声,好半晌皇帝才微笑着点头,拍起手来,好,好不愧是圣京第一琴,连教坊中都要学你的曲子。

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宛月隔着纱帘福身,道:此曲是我所做,可词却是红绣填的,不过今日我嗓子不舒服,怕歌喉不好脏了爷的耳朵,若是您觉着有兴趣就请改日到西月楼吧,宛月随时恭候大驾。

皇帝抬手,习惯性的想要赏赐宛月,可一瞬间,他又反应过来此刻是在宫外,他也不能露出了皇帝的身份,只得又讪讪的放下,道:西月楼我是要去的,宛月姑娘今日操琴辛苦,一同来用饭吧。

李德全将皇帝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心下觉得好笑又不敢笑,低着头抿着唇无声的乐,听闻皇帝要请宛月一同用膳,李德全大惊失色,宛月不过是风尘女子,与皇上一同吃饭,那不是污了圣驾。

爷……皇帝面上带笑,仅是用锐利的双眸看了李德全一眼,就叫他住了口。

宛月掀起纱帘出来,打量屋内众人的神色,眸中突然寒光一闪。

红绣心头突突直跳,连忙挽住了宛月的胳膊,宛月姐姐方才不是说有急事?回头对皇上微笑着道:爷,我这位姐姐事忙,待改日您得空了,我在去请她一同来可好?见红绣对宛月多有维护,皇帝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允了。

红绣暗地里松了口气,拉着宛月一同出了门,亲热的就如同自家姐妹那般。

门前,宛月冷哼:怎么,你害怕我杀了他?红绣愕然。

宛月又道:他身份必然尊贵,那个面白无须的,若是我没猜错,应该是个太监吧?那几个小厮,目光内敛,脚步轻快,皆是高手,应当是他的侍卫。

红绣再次不语,只是瞧瞧移动脚步,不着痕迹的挡在门前。

能有如此气势,又能有你如此重视,那人必然为高权重,我猜想,他必定是九王千岁。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六章 显摆过度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六章 显摆过度了红绣闻言不动声色,可心底里却是长吁了一口气的。

猜错了,真好。

宛月细细瞧着红绣的神色,断定自己没有猜错,哼了一声道:你紧张什么,还怕我杀了他?放心,不是上头那位,我没有兴趣。

九王爷虽然是太皇太后的掌中宝,可杀了他根本动摇不了南楚国根本,杀了也是白杀,况且那些侍卫各个精悍,她还想留着有用之身为影主做更多的事。

红绣紧皱眉头,仍然挡在门前,不想露出任何破绽,让宛月产生怀疑。

宛月看红绣那紧张兮兮的样子,不削的哼了一声:做了朝廷的奴才,你还真是尽职尽责。

得,我也不在这儿跟你耗,我去韩氏绸缎庄,瞧瞧赵姬去。

红绣一愣。

宛月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三少爷看似有情有义,其实是最绝情的一个,赵姬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可他仍旧狠心的要她亲手缝制你们二人大婚时候的喜服。

你说,赵姬是不是针针血泪?话锋一转,宛月又笑了起来,赵姬那么精彩的表情,我可是迫不及待要去看看。

哈哈。

咯咯笑着,宛月带着诗琴下了楼,红绣这才从刚得知的消息中回过味儿来,将心事装起来,回去伺候皇帝用饭。

与商少澜的反应相同,皇帝对于火锅的兴趣也是极大的。

一开始,大太监李德全站在一旁为他涮肉蘸料,然后放在皇帝面前的空碟子里,皇帝只是优雅的吃着,可经过红绣的提议,皇帝也亲自涮起肉来,喝着上等的葡萄酒,又喝了一些绣妍楼自己酿的蒸馏酒,享受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不多时就已经吃的出了汗,将外袍都脱了。

皇帝喜欢,红绣安心,满屋子的人冒馋虫,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伺候皇帝一个人吃。

两盘子羊肉,一盘牛肉,一碟鱿鱼,还有半盘的青菜都见了底,皇帝还是意犹未尽,红绣怕这一餐再将九五之尊撑坏了,连忙吩咐人上了她亲手熬制的冰糖红果。

爷,您尝尝。

这是才刚我到厨下去熬制的。

双手端着精致的白瓷描金色花边的小碗,将山楂罐头递到了李天启手上。

李天启不好驳了红绣的面子,也没见过红果还有这样的吃法,接过小碗吃了一口,酸酸甜甜,甚为爽口。

红绣啊,这鸳鸯火锅,又是你的新发明?红绣总不能说她是现代人,在现代满大街都是火锅店吧。

只能点头,笑道:回爷的话,红绣好吃懒做,旁日闲下来就会琢磨着怎么吃,这鸳鸯火锅正是我胡思乱想到的,试吃一次,觉得还不错,就拿到会suo里来给客人尝尝鲜了。

这个也是你的创造?指着冰糖红果。

冰糖红果可以消食健胃帮助消化,皇上您用一些刚刚好。

红绣这么说,就已经算是承认了。

李天启靠在椅背上,李德全立即上前,用刚刚洗好的巾帕伺候皇帝净面擦手。

皇帝喘了口气,道:你这里的酒倒是极为醇香的。

这是绣妍会suo厨下自己酿的酒,用料精纯,酿造的用心,自然醇香。

红绣没有提蒸馏一事,转而道:稍后我让人多备下两坛好酒,还有葡萄酒,一并送到……送到您府上去。

让老祖宗也尝尝鲜。

太皇太后喜欢新奇事物,火锅不方便带,带点好酒,弄点现代的鲜奶蛋糕送去收买一下老人家,若是她能站在自己一条战线上,绣妍会suo 就没有危险了。

皇帝一笑,知道红绣的那点小心思,也不戳穿,只是道:我今日来瞧,你这里别致的很。

红绣的心提了起来。

好生经营着吧,只是不要误了朝中之事,你答应我的缩小的红衣大炮,可别忘了。

皇上这是认可了绣妍会所?红绣笑着点头,是,爷,红绣不会忘了哪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好。

皇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你这儿还有什么景儿,咱们去走走,溜溜食。

红绣笑着点头,又想起一个太皇太后兴许会喜欢的游戏,道:爷,我已经命了下人为您预备香汤沐浴,咱们这会儿就先去棋牌室玩一玩吧。

如今外头下雪,跑马场也没什么好玩的。

皇帝的好奇心被勾起,棋牌室?那是个什么室?老爷跟我去就知道了。

红绣在前头引路,走到了三楼尽头的一扇大门,钱掌柜正在门口与一个锦衣的公子说着话,见了红绣,转身过来问好,而另一人红绣也是识得的,正是杜家的孙少爷杜正恩,醉宵楼的东家。

她挖了他们醉宵楼的郑仁和来自助餐做炙鱼,杜少爷会不会抓狂?里头有空地儿吧?回姑娘的话,里头还有空桌。

嗯。

红绣应声,与杜正恩又寒暄了一番。

奇怪杜正恩并未发难,而是对绣妍会suo赞不绝口,聊了几句,红绣便告了罪,引着皇帝进了棋牌室。

才一进门,就听见稀里哗啦的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右边半场还有妇人大声问谁有红十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过来。

红绣一笑,感觉回到了现代的老年棋牌室,格外的亲切。

李天启好奇的看着身旁这桌的四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手脚不太麻利的码着一个个的木质小方块,另有两名小厮跟在一旁指导。

红绣,快给朕……我说说,这些都是什么?红绣笑着道:爷请跟我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最里头的一桌,红绣对着身旁胸牌上写着一百三十的婢女耳语了两句,婢女笑着应声退下。

不多时就有人来上了好茶,又有三名小厮,分别将一副麻将,一副扑克摆在了桌上。

红绣站起身,笑着为皇帝讲解了起来。

红绣做的扑克中用大写的汉字代替了字母,两张鬼牌分别用玉帝和王母代替,红黑方草的图样不变,扑克牌中间请能工巧匠花了些花色。

写了一些行酒令。

这样古色古香的一副牌,其实当初也是花费了她好多心思的。

而麻将,则完全是木质雕刻刷了漆的。

与现代的麻将没有什么两样。

红绣讲解完毕,皇帝已经是玩兴大起。

红绣便叫了李德全和叶潋清,四人凑了一桌,打起了红10。

三个古代人刚一开始还不得要领,可皇帝聪明,李德全和叶潋清也不笨,几局下来就将游戏规则弄懂了,红绣好久没有消遣过,如今跟着一群古代人玩现代的游戏,也觉得非常有趣,不知不觉就玩了了一个多时辰,她又改教皇帝打麻将。

婢女来过好几次,说是香汤已备好了,可皇帝兴致勃勃,一心只在玩上,沐浴的事早给抛到脑后去了。

就这样玩了一个下午,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眼看着过了申时。

爷,咱们出来一整日,也该回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劝道。

皇帝难得放松,到此刻还有些没玩够的意思。

可是作为一国之君,他的自制力也是有的,当下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和脖颈,向外头走去,头也不回的道:红绣,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我许多次都觉得你不是凡人了。

李德全和叶潋清也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红绣一笑,道:爷,您就别夸我了,我这些小点子,都是贪吃贪玩,好吃懒做逼出来的。

那么活字印刷,震天雷,水晶镜,也都是‘好吃懒做逼出来的’?额,是无意中想到的。

红绣觉得背心开始冒汗,现在的状况,就是显摆过度的后果了吧?皇帝见了红绣的窘态,心情异常的好,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她肩头,突然转移了话题道:我家那老三平日里也是个懂事的,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做事说话可能有些过了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红绣心里突的一跳,只觉得冷汗都一瞬间变凉,从脚心往上冒着凉气。

皇上若是对她冷言冷语几句,她觉得事情还不算严重,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当初若是不说话敲打三皇子,也就没有现在的事。

如今皇帝看着她还有用,竟然能到纡尊降贵到与她轻声软语的程度,可要知道,万事物极必反,现在皇帝能对她多柔软,将来就能对她多强硬。

爷,您可别折煞我了。

红绣也有做的不对之处,还望爷别往心里去。

皇帝好心情的拍了拍红绣的肩头,由着李德全为他披上斗篷,一行人才下了楼。

红绣吩咐的马车早已经备下,上头放着两坛纯度极高的蒸馏酒,一坛葡萄酒,还放了一副麻将和一副扑克牌。

另外还有三个精致的食盒,里头是刚烤好的鲜奶蛋糕还有新熬制的冰糖红果。

皇上,您路上仔细着些。

今日微臣怠慢了,未能给您行礼,请现下受臣一拜。

看着左右无人,红绣规规矩矩的跪下给皇帝行了大礼。

皇上笑着道:平身吧,今日朕很是尽兴,你的会suo 就好生开着,争取壮大吧。

是,臣遵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七章 被下药的男人是可怖的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七章 被下药的男人是可怖的红绣也不知三少爷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送走了皇帝,她在会suo里瞧着没什么事,便急忙忙回了府,偏又在路上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回到绣中园,急着与他说,却被他径直拉近了卧房。

她从不怀疑他的男性能力,只是一连几次下来,且每次都非常持久,她已是腰酸背疼,双腿酸痛的抬不起来。

修远,不要了。

累了?可我还不累。

商少行的长发披散,垂落在她的胸前,撑着双臂俯视仰躺在床上双颊粉红同样长发披散的玉人儿,看到她颈间胸前他留下的深深浅浅的吻痕,有一种满足在心里扩大,那才借由发泄而纾解的药性,似乎又一次涌了上来。

修远……红绣已经累的说话高声一些的力气都没有,柔弱无骨的双手撑着他的胸口推拒着,可因着没什么力气,倒有些欲拒还迎之意。

商少行面色潮红,双手托着她臀部沙哑的道:累了就不要动,让我来就好。

红绣认命的叹息,只能任他摆布,让他带领着颤巍巍攀上新的高峰。

待一切结束,商少行感觉燥热解了一些,这才搂着已经半睡的小佳人的肩头让她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己的颈窝,在她脸颊印下一吻。

绣儿,累坏了吧?红绣半眯着眼,身上汗涔涔的,合着他的**,黏腻的难受。

不适的摇头:修远,我想沐浴。

好,我马上吩咐下去。

商少行神清气爽的起身,自行穿上中衣披了外袍,掀起拔步床的帐子,待将外袍穿好扣好玉石带扣,这才回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用她已经脏污的中衣先行粗略的为她擦擦身上的污渍,又拉了锦被为她盖好。

你先歇一会儿,我现在就吩咐人预备热水。

福全儿、丹烟和梅妆都不在府里,商少行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出了门,吩咐剩余下人中最贴心的杜鹃,紧着去预备热水给小姐沐浴。

杜鹃一早就吩咐了其余的小丫头都到第一进的院落去,只她一人在院门口的厢房里,生怕有人撞见主子的好事。

这会儿一听商少行的话,立即红了脸,点头应是退了下去。

商少行回到主卧,在外间临窗的湘妃榻坐下,随手拿了本红绣平时看的书读。

心中餍足之余,更多的是气愤。

他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下药的一天,且自己还着道了。

都怪他在商福全和丁蓝的喜宴上喝了两杯,若是如往常那般神智清明,他也不至于在布庄赵姬那里喝下带有chun药的浓茶。

可是商少行心里明镜一般,看宛月当时的神色,他就清楚那些药必定是宛月下的,让他与赵姬发生什么,好让红绣生气吃醋。

宛月那样的性子,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让红绣安生。

只是她算错了他的忍耐力。

他一发现自己不对,立即就快马加鞭的离开韩氏回了府,一路上用发簪刺破了虎口,用疼痛才保持着一线清明。

一直到遇见了红绣……她的妩媚和清纯糅合在一处,她压抑的低吟和媚眼如丝,本就如同上等的媚、药让他欲罢不能,更何况今日他还中了chun药。

他怕是把她累坏了吧。

少爷,热水预备得了。

杜鹃在门外低低的通传,生怕贸然闯进,会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直到得到商少行的应允,这才掀棉帘进了门,亲自提着热水为红绣兑好了洗澡的温水,一切不假小丫头之手,就怕有流言蜚语传到外头去。

商少行对杜鹃此举非常满意,低声道:如今丹烟和梅妆不在小姐身旁,你万事都要多担待些。

杜鹃连忙行礼: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定会尽心竭力好生伺候。

嗯。

你下去吧。

是。

打发了杜鹃下去,商少行试了水温合适,又将外袍脱下,只着中衣,将袖子挽好。

这才轻手轻脚的去将床帐子挂起,把已经沉沉睡去的人儿抱进了浴桶,亲自轻柔的为她洗去一身狼狈。

她的肌肤赛雪,光滑如段,本如白玉雕琢一般完美无瑕。

如今被他情切之下,弄出了许多淤青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让商少行好生愧疚。

绣儿,对不住,我弄疼你了吧?红绣自打坐进浴桶,就已经醒了,虽然才睡了盏茶的功夫,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闭着眼,贪婪的享受商少行温柔的服侍。

听了他满含心疼和悔意的话,红绣张开眼,笑了一下,道:我还好。

顺着他的目光瞧见自己手臂和肩头的淤青痕迹,向里头缩了缩身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皮肤敏感的很,稍微碰一下都会红的,这不怪你。

商少行心疼的摇头,转到背后为她轻柔的捏肩,发现她背上竟有一大片磨的通红,还有几处磨破了皮,眉头皱的更加紧了。

他竟然忘了这一层,泄、欲之余,竟没有考虑到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那样长时间的摩擦,她的肌肤又如婴儿那般娇嫩,不破皮才奇怪。

俯身轻吻她的肩头,商少行道:绣儿,以后不会了,我今日是太过分了。

红绣却直截了当的问:你在哪儿中的媚、药?商少行一怔,本不想告诉她的,但她问起来,他也只能实话实说,在布庄,赵姬那里。

红绣点头,不奇怪。

今日宛月也去了,这药还指不定是他们俩谁下的。

商少行又是一怔:你怎么知道的?会、所开张,宛月也去了。

红绣叹了一声,将今日会所发生的事都与商少行说了,末了松了口气似的道:多亏她猜错了,不然皇上在我那里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交代。

商少行浅笑着拿了浴巾扶她起身之后直接将人裹起来抱上了床,道:放心,宛月不敢乱来的。

就算要有所动静,她也会听二哥的命令行事。

那若是二哥已经下过这样的命令了呢?那就不只是宛月一个人伺机而动,南楚国早就乱了。

商少行剐了她鼻子以下,用干布帮她绞净长发上的水,指尖恰到好处的按摩她头上的几个穴位。

红绣舒服的闭上眼,享受他的按摩,就待昏昏沉沉之际,却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一件事,让她立即清醒过来。

修远嗯?怎么了?商少行停下手里的动作。

红绣回过身严肃的说:我今日回来的路上,在城郊的市集,看到二婶了。

商少行眸光微闪动,凤眸眯了起来:哦?红绣看了看外头,压低了声音道:二婶身边只带了奶娘张妈妈和贴心的丫头枚儿。

而那个男人……绣儿商少行伸手点主她朱唇:别说了,这事儿你就全当做不知。

红绣神色一凛,你早就知道了?嗯。

商少行点头,搂着红绣靠在自己身上,顺着她半干的长发,道:二叔对待二婶,算不得有情有义,女子深闺寂寞,郎心如铁,她心似冰,怨不得她要谋求新的幸福,况且对方才刚三十一岁,且才貌不凡,对二婶极尽体贴之能是,在她最空虚寂寞的时候,她又怎么能拒绝的了。

红绣越听越觉着狐疑。

古代的男子对这一类事情不是应该痛恨至极吗?为什么商少行反倒说的理所当然,还非常理解商金氏的处境?商少行微笑着亲吻她的额角,随手抓过拔步床外间矮几上的象牙梳,轻柔的为她梳理长发,绣儿,你只要好生照顾好自己,其余的事情都不要操心。

有我在,我会护着你,再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那些曾经对不起你的人,我会一个个的为你讨回公道。

那些对你不怀好意的人,我也会一个个的扳倒他们,不说让他们不得超生,也要让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商少行语气中的森冷和决绝,让红绣不自觉的身子一抖。

修远,你……小姐,少爷,二夫人来了。

这会儿正在第一进的花厅里用茶,带了许多礼物来,说是来探望小姐的。

红绣一怔,她怎么会来??商少行扬声道:知道了,杜鹃,你先给二夫人上好茶和点心,就说你们小姐惹了风寒,有些发热,这会子才刚起身,正在更衣,即可就到。

是。

红绣下了床,商少行立即充当了丫鬟的身份,打开衣橱为她拿了身碧色细布的袄子,配上同色的八幅裙。

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亲手为她将长发挽了个纂儿,斜插了一支鎏金的蝴蝶簪子。

又拿了件鼠灰色的貂绒比甲为她套在外头,亲了亲她略显苍白的脸颊,道:走吧,我送你过去。

好。

啊才说一声好,商少行就已经将她抱了起来,随手抓了自己的披风为她蒙住了头脸,笑道:你身子染恙,不宜走动,小的这顶‘轿子’最是舒适,头发还没全干呢,可不要自己出来惹了风寒。

红绣的耳朵贴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既有磁性,忍不住心下柔软,安心的靠在了他的臂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八章 一枝红杏出墙来绣中园原本是商金氏居住了好些年的地儿,如今走在第一进的正堂中,像个客人似由着院子里的婢女服侍着喝着茶,她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对商少行以及诸葛红绣的恨,是从骨髓里衍生出来的,非将他们剥皮抽筋不能解恨。

然而此刻她又不能不忍耐,不得不摆出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来,借了个由头就来看红绣。

因为今日下午在城郊那匆匆一瞥。

红绣丫头眼尖的很,绣布上比头发丝还细的绣线,她都要分成几股用牛毫小针来刺绣,且绣的精致平整,她与陈郎如此接近,她又怎会看不见?要怪,就要怪她太不小心了。

怎么会忘情到在街上挽了他的手臂。

可是若她真的看到了,在府里乱说一气,她红杏出墙的罪名可就做实了。

商崇宗如此好面子的人,到时候怎么会放过她?她也曾犹豫过,出自书香门第,在闺中《女训》《女戒》她也不是没有读过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她更不是不懂,在头些年,她虽然心中妒忌的要命,不也是为商崇宗纳了妾?是商崇宗的绝情,一步步将她逼入了这条死胡同。

他不爱她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给她,她又哪里能将心思继续放在哪个绝情郎身上?在她最空虚,最寂寞的时候,缘分就那样从天而降,在白云寺擦肩而过,即便隔着纱帽,她也将陈郎秀逸的身影看的清楚,那时候他正夫妻一个摔倒的孩童,温柔的帮那孩子拍掉一身的泥土,即便弄脏了自己的书生袍,也仍旧笑的那样温柔。

她看惯了美男子。

要说皮相,商府中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俊美不凡?就连商崇宗年近五十岁的人,也年轻的如不惑之年,英俊一如年轻之时。

她过惯了富贵生活,这些年在商家,天塌下来有老太太顶着,她除了哄哄老太太,斗斗小妾,其余时间都是在享受生活,富足对她来说,已经如空气一般。

而陈郎很穷,论皮相,他不如商崇宗。

论身份,他不如商崇宗,论身家,更不及商府富贵之万一,他只不过是个穷书生,在市井之中卖些字画过活罢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能够对她掏心挖肺,真心相待。

他们第一次交谈,第一次交心,第一次执手并肩而行……每一个第一次,都深深的刻印在她心里,商金氏觉得她已经死去的心,再一次活了过来。

她并不爱商崇宗,多年的夫妻之情也变作亲情,可她如今可以确定,在她三十八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真爱,第一次明白了商少行能为红绣付出一切的那种感情。

想到这里,商金氏双颊红晕,手上端着的茶杯也不自觉的动了一下,茶汤不留神荡了一下,如同她的心湖。

杜鹃立即上前,轻手轻脚的帮着商金氏擦掉裙摆上的茶汤,柔声道:二夫人,没烫着您吧?啊?哦,没事没事。

商金氏回过神,笑了一下,将已经冷了的茶水放下。

外头传来下人问候的声音,杜鹃连忙道门前挑起了门帘。

商少行怀中抱着被斗篷蒙住了身子的人进了门,将她放在了圈椅上。

掀开斗篷,就露出红绣那在碧色的袄子和鼠灰色比甲映衬下,略显苍白的脸来。

二婶。

红绣起身,和商少行一同给商金氏行礼。

真对不住,我不小心染了风寒,才刚回府就睡下了,听说二婶来了,连忙起床洗漱,可还是晚了,怠慢了二婶,望二婶不要介怀。

红绣笑着拉着商金氏的手,如往常那般神色。

商金氏不着痕迹的打量红绣,见她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的不同,心里越发的没底。

哎,你这身子也真是羸弱,这会子好些了吧?若是因着出来见我,反倒累了你风寒加重,二婶可就罪过大了。

怎么会。

二婶身上都是清爽之气,见了你,倒叫我的病去了大半。

瞧瞧我糊涂的,怎么能叫二婶站着说话。

红绣拉着商金氏在一旁铺了猩猩红软垫的罗汉床上坐下,扬声吩咐道:杜鹃,去重新沏壶好茶来。

是,小姐。

商金氏看了看屋里那熟悉的环境,心里叹了一声,面上还要做出关切的样子来:红绣啊,你的两个贴身婢女如今都嫁了人,往后伺候你难免要力不从心,身边只余下杜鹃一个大丫头,人手会不会不够?劳二婶费心了,梅妆和丹烟我固然是用惯了的,可他们已经到了适婚之年,我再留着,不是有违天和?况且他们许配的都是府里的人,往后做个媳妇子跟在我身旁也是一样的,我院子里的竹香和蔓香做事还算稳重,我打算将他们提拔了,叫杜鹃教导着慢慢启用。

那就好,不过提拔了他们,小丫头就不够用了吧?还好,有听荣、听梦、花儿和元宝呢,还有几个婆子,人是够使唤的了,二婶如此繁忙还要想着我,我真是过意不去。

商金氏嘴角抽搐了一下,强自挤出笑脸来。

老太太去了三老爷府上,她就成了代理主母。

看了,商府奴仆百来号,大事小情的都要她张罗,可是有几个人见过住在客院的主母?那些管事的丫鬟婆子来禀事情领对牌的,面上虽说是恭恭敬敬,可心底里有几个服气她的?她是赶着活儿还得被人歧视,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那就好。

商金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心道这样东拉西扯的问不出重点来,也不是个事儿,想了想,状似无意的道:对了绣儿,今儿个下晌我坐着马车出去溜达,在城郊那边看见你了。

来了,终于问到重点了。

红绣惊讶的道:是吗?我那时候才从会、所回来,累的脑子晕乎乎的,也没有注意到你。

我看你掀起马车帘子,还对着你招手呢,可你的马车跑的不慢,眨眼就过去了。

商金氏顺口胡诌,心里窃喜。

红绣笑道:我掀起车帘子透气,脑袋里都是研造部的那些事,没有注意瞧街上,是真没看见二婶儿跟我打招呼,失礼之处二婶不要见怪。

怎么会。

商金氏拍了拍红绣的手背,眉开眼笑的道:你事忙,家里头谁人不知?哎,那么些重担压在你肩头,也是为难你了。

如今你祖母不在府上,若是有那个不长眼的下人欺负了你,你就尽管跟二婶说,要是哪出不满意了,你也只管跟二婶提,朝堂上的事,二婶妇道人家帮不上忙,可宅子里的事二婶一定想法子给你解决了,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一番话说的起码有一半是发自内心的。

一听过红绣没有瞧见她,察言观色见红绣不似说谎,商金氏的心放下了,心情一好,笑容也真切了。

红绣心下好笑,所谓做贼心虚说的就是商金氏吧。

故意回头掩口冲着旁的方向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压低了声音沙哑的道:多谢二婶了,府里头有你照应,红绣才真是无后顾之忧。

商金氏连忙道:哎,你身子不爽利,二婶也不多叨扰了。

我带了些南方运来的水果,还有一些上等的药材,都在那边放着呢,你记着多用些,照顾自个儿的身子。

这怎么好意思,叫二婶破费了。

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

说什么两家话。

商金氏笑着起身,与红绣又寒暄了一番才便告辞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红绣略有些怜悯。

古代女子没地位啊小傻瓜,你又同情心泛滥了?商少行对红绣的一颦一笑了若指掌,见她粗了眉头,手臂拥了她的肩头一下:有些人,是不该同情的。

是的,是不该同情。

在结束一段恋情之后,每个人都有权利追寻自己的幸福。

可是商金氏却是在**。

这是chi裸裸的背叛。

红绣虽然身为现代人,可这种背叛的行为也是叫她不耻的。

累的过度,晚上反而睡了一宿的好觉,睡觉前,红绣还缠着商少行给她讲了白日里梅妆和丹烟拜堂时候的趣事。

她听着听着便睡着了,也不知商少行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更不知道,商少行离开之前有什么人来过,下了什么命令。

廿一这日天气甚好,一大早,梅妆和丹烟就喜气洋洋的回了绣中园。

偏赶上红绣今日要去张府,进门的时候蔓香和竹香二人正在伺候红绣梳头。

小姐。

梅妆和丹烟都改梳了妇人的发式,身上穿着红绣赠给他们的料子裁的褙子,眼角含春,眉梢带俏,可见新婚的三日,他们过的很是幸福。

丹烟,梅妆。

红绣笑着道:快来让我看看,你们当家的对你们可还好吗?梅妆红了脸,接替了竹香的工作,认真的帮红绣梳理长发,小姐,福全对我很好,您别担心。

往后奴婢就还是每日来绣中园伺候您。

丹烟为红绣傅粉,也点头道:奴婢也是,奴婢与丁蓝商议好了,往后落钥时分在回外院去。

小姐今日去研造部?正是,妆容不必太庄重了,今日恐怕要伏案工作一整日。

下午还跟二婶约好了去三叔那里探望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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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二十八岁摇身一变成为十八岁,还不是自己。

身体残缺了,可心智仍然在她用智谋解决家中的矛盾她用才华白手起家,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成为耀眼瞩目的女主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可以改名叫商少阴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七十九章 你可以改名叫商少阴了梅妆和丹烟伺候红绣最久,当然也最了解红绣的脾性,她每说一句话,每一个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他们二人都一清二楚,说起今日要做什么,也叫她们更清楚该为她梳什么样的头,上什么样的妆,搭配什么样的衣裳。

红绣透过铜镜望着两个已经做妇人装扮的姑娘,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在现代,二十岁是才上大学的年纪。

在这里,二十岁若是还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在乡间,这个岁数的女子怕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瞧她们眼角眉梢带着喜气和甜蜜,就知道新婚夫君带她们不差。

她们与她出生入死,平日就如同一家人般亲近,如今为她们谋得个好归宿,她也总算没有辜负了她们对她的一片挚诚。

小姐,您瞧瞧是簪这支玉兰花头的银簪好,还是用这支碧玉燕儿好?丹烟站在她身后帮忙举着另一面小一些的铜镜,好方便她看清自己后脑的发式,梅妆则是选了两根簪子,在她发髻上比了比。

红绣道:用玉燕吧,庄重高贵些,玉兰的簪子虽然素雅,可俏皮了些。

是。

梅妆将碧玉燕为红绣簪好。

笑道:小姐,丹烟给您预备了那身浅青色的对襟棉袍。

嗯,正和我的意思。

红绣起身,将高领中衣的领口再整了整,确定身上痕迹一点不漏之后,穿上了那件浅青色素面妆花的对襟袍子,与头上的玉燕相呼应,一身青碧色,让她如同至于雾气中,清淡素雅,庄重柔美。

你们待会儿和杜鹃一同用早饭吧,对了,记着伺候小公子喝一些胖大海,我昨儿晚上听他似乎有些咳嗽。

一面往外头走,红绣一面交代。

放心吧,小姐您只需好生照顾自个儿就是,这院子里头一定还如从前那般井井有条。

红绣停步回身,笑着掐了掐梅妆的脸颊,调笑道:说起话来也有派头了,看来你跟福全儿学到了真东西。

小姐梅妆跺脚娇嗔。

红绣咯咯笑了起来,漂亮的杏眼都弯成了月牙儿,真诚的道:看到你们过的幸福,我才放下心,不然我总担心是不是乱点鸳鸯谱,让你们委屈了呢。

梅妆和丹烟闻言都颇为感动,望着红绣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却没在说多余的话,在他们心里,早就当小姐是一家人了。

丹烟年纪稍长,梅妆年纪也比红绣大,他们名为主仆,可两人谁不是将红绣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着。

好了,我走了。

你们好生在绣中园里呆着,若是表姨太太来了就招呼她吃茶吃点心,若是客院的人来了要小心应付。

是,奴婢省得。

叮嘱完毕,红绣乘轿离开了绣中园,快速往张府赶去,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许多前世在图书馆看到的东西需要回忆加实践呢。

※※※竹居。

少爷,小的吩咐的人查过了,赵姬姑娘以及她身边的紫苏这些日都没有离开过布庄,而那个‘醉花阴’的药性虽强,可有个特性,就是配置后七日内不用自然失效。

言下之意很明显,赵姬没有可能下药。

商福全说完便垂首不再做声,怕扰乱了主子的判断。

商少行则是斜靠着圈椅,手上转着青花瓷茶盏的盖子,凤眸眯着,俊眉拧着,半晌才道:不是宛月就是赵姬,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简单货色,赵姬下药嫁祸宛月未尝可知,宛月下药嫁祸赵姬更是情理之中。

以这种分辨不清的情况来打马虎眼,甚为用心良苦。

不过……商少行话音冷淡,哼了一声道:敢对爷下药,她们也该知道知道后果,今日药下在我身上,万一我做出什么对不起红绣的事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下在红绣身上……哼商少行怒结,这种求而不得迸发出来的疯狂,似乎能将良心泯灭,能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卑劣之事。

他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福全儿,你吩咐下去,安排人严格注意绣中园的膳食,每一道菜都要先尝过了试着无恙才端给小姐用。

是,少爷,可是红绣主子毕竟在外头的时间多。

商少行蹙眉,这也是他担心的,她公事繁忙,毕竟不在府里的时间居多,若是她能时时刻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是不是也能少操点心?我回头会嘱咐她。

对了,三老爷府上有何动静?回少爷,老太太在三老爷府上住的还算顺心,不过三夫人是个极有腕子的,老太太几次想搀和三老爷府上的事,还想给三老爷的小妾停了避子汤,都被三夫人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让老太太吃了软钉子。

商少行抿唇一笑:三婶儿倒是个女中豪杰。

老太太身子如何?老太太身子逐渐在恢复,虽说不如从前,可也算是大好了。

嗯,今儿个你红绣主子和二夫人约好了要去三老爷府上探望老太太,想法子通知代云,叫诗媛准备准备。

商福全抬头,对上商少行那双漂亮凤眸中闪过的嘲讽和阴冷,心里头一紧,垂首道:是。

少爷。

二房一脉老的一个夺了大老爷留下的产业,一个助纣为虐,成日的欺负红绣主子。

少的一个觊觎红绣主子美色,一个放火差点将红绣姑娘烧死,少爷要是不动手,那才不是真爷们果然,这个世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成精的千年狐狸啊。

要是够狠,就将狐狸彻底打死,只要留给他一口气,那必然是绝地反击,势如破竹。

※※※※红绣手中拿着鹅毛笔,笔尖上沾着的墨汁因着她拄着下巴的动作倒流了满手都不自知,径自用左手食指一下下扣着桌面,脑海中尽量的回想上辈子在图书馆见过的材料。

火铳又称火筒,有单兵作战用的手铳,还有城防和水战用的大碗口铳、盏口铳、多管铳等等。

同样是利用火药发射石弹,铅弹或者铁弹。

它的前身,应该是突火枪,也就是最早的散弹枪,只不过突火枪是由竹筒造成,几次后竹筒会损坏,甚至还有爆炸的危险……红绣?张析昊的声音将红绣从脑海中一页页图书馆书页上的内容拉回了现实。

随手拿了湿润的布巾地给她,笑道:看看你,弄了一手的墨汁,又不是才学写字的总角孩儿了。

红绣这才发现手上的墨迹,连忙放下鹅毛笔,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多谢姐夫。

既然认了曾其修做干爹,这一声姐夫她便叫的理所当然。

张析昊笑了一下,与巧儿成婚这段日子,他已经渐渐对妻子产生了感情,而对红绣那懵懵懂懂的爱慕,如今也慢慢的变作了纯粹的欣赏,姐夫与小姨子的这种关系,他还是颇为受用的。

笑着将她擦过手的巾帕扔回铜盆里,道:你是我岳丈老泰山的义女,我不溜着你点怎么行?万一你与你姐姐嚼几句舌头根,回头你姐姐不让我进房,我可不要哭了?红绣扑哧儿一笑:姐夫别逗了,姐姐那样柔美娇弱温柔贤淑的女子,怎么会不许你进房?见张析昊面色温柔,红绣又道:最多是进了房再好生罚你,在外头给你留面子罢了。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张析昊俊秀的脸上有些红:小丫头,胡乱说一气,对了,岳母大人一直想请你到府上去吃一顿便饭。

红绣连忙点头:你不说我也是要去拜见干娘的,只不过前一阵子事情太多。

朝里的事情要忙,生意的事情也要忙,如今我的会、所开张了,自然是要去向干娘请罪。

请罪提不上,你要是能送她点新奇玩意儿,她还不定欢喜成什么样呢。

你也不用害怕,岳母大人这个人,嗯,很好说话。

张析昊犹犹豫豫,只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红绣好奇了起来,曾夫人还不知是什么性子,能叫张析昊都无法形容呢。

选个日子,她一定得去瞧瞧。

既然认了干爹,那以后就要常走动,不论是要拉拢一个阵营,还是要灌溉一家的亲情,都须得用心才是。

时候不早了,我今日还要去探望祖母,剩下的明儿个在继续吧。

红绣将桌上她写的密密麻麻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按着页码排放整齐,锁进了一旁的小柜子里,笑道:后日赶上我双休的第一日,姐夫跟干爹说一声,瞧瞧我能不能趁着那会儿去府上拜见。

我自会与岳父说的。

张析昊关心的望着红绣,道:你到三府上也仔细着些。

他发自内心的关切让红绣如沐春风,点头笑道:知道了,姐夫你也早些回去,好生陪陪我那好姐姐,早日让我做个姨妈才是正经的。

张析昊被调侃的脸色通红,抓了张宣纸团成团扔红绣:小妮子满口胡言,赶紧嫁了让夫家好生治治你才是正经的红绣笑着躲开,披了天青色的云锦兔毛领斗篷,快步出了张府。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章 暴风雨前也未必宁静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八十章 暴风雨前也未必宁静三老爷的府邸红绣还是第一次来。

之前应下给三夫人送茶叶,因着自己总不得闲,也是命了下人直接送来的。

如今,灰扑扑的平头小马车在府门前停了下来,红绣立马被门前两尊石狮吸引了注意力,踩着踏脚的红漆木凳下了车,放眼望去,只见雪白粉墙延绵,朱漆黛瓦映衬着,将匾额上黑底金字的户部尚书府五个大字,衬托的威风凛凛。

到底是二品大员的府邸,看气势就比商府要巍峨大气得多,也难怪老太太会乖乖跟着来了。

住在这里头,不是比住在商府更体面吗。

若是能在三老爷府里当家,相比会比在商府中更让人体会得到权欲的妙处吧。

二婶。

同一时间,商府的华盖青围马车也缓缓停下,商金氏披着橙红色的锦缎大毛领子斗篷,由贴身丫鬟枚儿搀着下了马车。

见了红绣,商金氏立即露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只不过笑意并未达眼底。

红绣何时到的?才刚到,我从研造部直接赶来的,怕时间来不及,就没回府去与二婶一同来。

商金氏回头若有所指的看了眼马车,道:怕是你来了,咱们车里头也坐不下,本来那铺了软棉垫子的位置二婶还是给你留的。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苗条身段身穿青色袄子的婢女小心翼翼的扶着另一位披了藕荷色斗篷的美人下了马车,正是大腹便便的四姨娘诗媛。

红绣惊讶的道:四姨娘怎么跟着来了,她身子不方便,路上还颠簸,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好。

商金氏撇撇嘴,道:我也是这么说,可人家也是做儿媳的,虽说是个妾氏,也有孝顺老太太的权利,这么些日子没见,她可是心心念念着老太太的身子,偏要来瞧瞧,我怎好拦着?想到这一刻她就有气。

在府里她不许诗媛跟来,怕就怕万一有个什么她摊上责任,到时候再被二老爷打掉了牙齿她可没脸出去镶去。

可诗媛那狐媚子娇滴滴的往二老爷身前一靠,温言软语不过两三句下来,就叫二老爷做了主,还下了死令叫她一定要照看着诗媛周全,否则为他是问。

商金氏心中好生难过。

当年她年轻时候怀着孩儿,怎么不见商崇宗如此的在意?即便当年他们是年少夫妻,也从没见过二老爷对着她露出如面对诗媛时候的半分温柔。

恩不在,情也不在,她怎能不心凉。

仔细着些脚下,代云,你付好了你们姨娘,万一磕了碰了的,你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代云被商金氏说的越发小心翼翼,诗媛听着约莫六个月大的肚子,身子笨重,可人却比怀了身孕之前更有韵味。

一笑起来,当真会叫牡丹羞惭。

姐姐不必担心,您与红绣姑娘先行一步,我在后头慢慢跟着就是。

商金氏乐得不看她那张狐媚子的脸,哼了一声甩袖子上了台阶。

三府里的管家和下人这功夫早已经大开了府门,恭恭敬敬的给红绣和商金氏以及诗媛行礼。

商曾氏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缎面褙子,肩上披着个白兔毛的比甲,笑吟吟的迎了上来:哎呀,二嫂您可算来了,叫弟妹等的好苦。

这头软轿备下,车里头的暖炉都拿去温热了好几趟了,就怕您来了用不上热乎手炉。

三夫人客气了。

商金氏对商曾氏无甚好感,可人家怎么说也是个诰命,比她的身份高出不止一个头去,她能纡尊降贵的亲自来迎接,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

叫她里头外头都舒畅起来。

红绣跟在后头,听着商曾氏与商金氏数落的谈话,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与随后进门的诗媛并肩而行。

四姨娘慢着些,地上有冰,咱不着急。

她与诗媛从未有过什么过节,对于这样一个手段精明的青楼女子,其实红绣心底里没有鄙视,反倒还有钦佩。

诗媛诧异的望着红绣,似乎想不到一个身份高贵的朝廷女官会纡尊降贵的与她说话,而且眸中的关切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当下笑了起来,如玉容颜府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多谢红绣姑娘了。

这样一个女子,也难怪二老爷被治理的服服帖帖。

就连同是女子的她瞧着她那柔媚的笑容,都忍不住跟着咧着嘴笑。

踩着垫脚凳子,上了府里的代步小软轿,红绣忍不住掀起窗帘子往外瞧。

尚书府宅院颇大,约莫四进,中间还连这个花园。

一路穿仪门走小巷,轿子颤巍巍颠簸了好一阵子这才到了内宅第四进的院门前。

尚书府的婢女们都穿着整齐的浅绿色袄子,列于两旁,齐齐娇声问候:奴婢给夫人请安,给二太太请安,给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紧着去预备上好的茶水,叶如,去瞧瞧老太太午睡醒了不曾。

三夫人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

扶着商金氏的胳膊道:二嫂,我府里的下人粗鄙,叫您见笑了。

商金氏嘴角抽了抽,笑的心无芥蒂:哪里,三夫人可别这样见外,虽说咱们不住在同一个府邸,可到底还都是姓商的不是?吃茶也不必了,咱们就直接去瞧瞧母亲大人吧。

三夫人却不答话,扶着商金氏的胳膊一路进了正堂,道:二嫂先坐下歇一会儿,您有所不知,母亲如今在我府上养出了午睡的习惯,每次不睡上两个时辰不能醒呢,咱们做小辈的总不好饶了母亲休息不是?不过老人家能多睡一睡,也是好事。

说话间,红绣已扶着诗媛一同进了屋子,搀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让她坐在下手位的圈椅上。

她虽然不喜欢商崇宗,可诗媛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诗媛感激的对红绣微笑,自打入了商府,引着她是青楼女子,是贱妾,府里就从没有人真心对她好过,虽然仗着二老爷宠爱,许多下人对她毕恭毕敬,可是她心里明白,大多数的人都是瞧不起她的,可是红绣那么高的身份,是当朝唯一的女官,又是三少爷未婚的妻子,自个儿经营了那么大的产业,这样一个贵人,竟然能对自己以礼相待。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一章 传说中的梅斯布收费章节(16点)第三百八十一章 传说中的梅斯布红绣虽然在古代呆的久了,可骨子里到底还是现代人,脑子里装着的也都是现代思想。

在现代坐公车还要给老弱病残孕让座,更何况孕妇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就在自己跟前,她又怎么可能漠视?所以对上诗媛感激的眼神,红绣笑了下道:四姨娘不必放在心上,小事而已。

诗媛只是抿着唇笑,伸出手隔着小几握了红绣的手一下以示感激。

她二人相处的这样融洽,倒是叫商金氏看不过眼去,在诗媛和红绣都未曾发现的角度狠狠的白了他们一眼。

女人,有些时候拉近关系的手段便是交换秘密。

商曾氏看到商金氏的小动作,心里想法不提,可面上也露出一些同情来。

商金氏外强中干,日子过到今天这个地步,真不知是不是该怨商二老爷薄情,还是该恨自己不争气,抓不住男人的心。

夫人,王妈妈来传话,说老太太已经醒了,听说二太太来了很是欢喜。

让马上过去呢。

门前一个梳双环髻的小丫鬟细声细气的禀报。

知道了,你下去吧。

商曾氏摆摆手。

那婢女犹豫了一下,却不下去,壮着胆子怯懦的道:王妈妈还说,老太太说红绣姑娘若是也来了,就让她好生歇着,不必来回折腾去了。

商曾氏无奈又气结的瞪了那丫头一眼,吓得那丫头紧忙退了下去。

老太太也真是糊涂了,要她来说,红绣也没什么做的过分的地方,对老太太是以礼相待,无非就是绣妍楼的生意做的大了一些,将二老爷比了下去罢了,她至于这样泾渭分明的吗?人家朝廷二品大员,凭什么要来看你的脸色。

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

红绣啊,你祖母年岁大了,难免有些老小孩,你别往心里去。

商曾氏站起身走到红绣跟前,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道:既然来了,咱们好歹也得过去请个安,才不失了礼数不是。

三婶说的是。

红绣乖顺的回答,垂下眼眸,长睫毛挡住了她眼里的神色,雪白的脸上带着柔弱和委屈,让同是女子的商金氏瞧了都觉得好生心疼。

好好的一个姑娘,有哪一点对不起商家了,老太太要这样排斥。

商曾氏拍了拍红绣的肩头,道:走吧,你祖母还等着。

回头笑着对商金氏道:二嫂,咱们走吧。

商金氏笑着点头,在红绣与商曾氏转身的一瞬鄙夷的撇了撇嘴。

路过诗媛身旁又明目张胆的瞪了她一眼。

这才跟着出了房间,往老太太的卧房去。

代云扶着诗媛的胳膊,气的脸色发白。

小姐,您看她那样儿不碍事的,咱们也过去看看。

诗媛扶着腰,慢条斯理的走在后头,鄙夷的看了商金氏的背影一眼。

会咬人的狗不叫。

商金氏那样轻浮的,有什么好惧怕。

老太太的卧房并不很大,外间地当间摆着张红木云纹的八仙桌,放了四个细腰鼓腿的红木绣墩。

屏风也是上等的红木雕刻成的百花盛开的镂空花纹,与多宝阁是同材质。

地上铺着大红的地毡,暖炉燃着,屋里温暖如春天。

只不过红绣觉得,红木和其他的木质加上深色的挂画让红绣觉得色调太过压抑,容易让人高血压罢了。

转过木质屏风到了里间,大丫鬟艳秋正服侍老太太喝乌鸡汤。

这些日不见,老太太有些发福,银发整齐的盘了个大髻,斜插着翡翠的风头钗,凤口衔着两缕流苏,正随着她的动作在额角边前后晃动。

身上墨绿色的素面锦袄还没有系扣子。

另一个红绣不认识的小丫头,正跪在地上伺候老太太穿鞋。

老太太倒是会享受,红绣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让她活下来,她会百般的算计她。

让她就那么去了,她一时间还狠不下那个心。

她不会做了傻农夫,把蛇救过来被反咬一口吧?哎呦母亲啊,您可让媳妇儿好想。

商金氏脱了斗篷,穿着橙红色的对襟锦缎褙子,快步到了老太太跟前,一把将人搂住摇晃了起来:您不在府里头,咱们家空旷的啊,媳妇儿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与商金氏的关系自然要比与商曾氏亲厚的多,刮了她鼻子一下,笑道:你这个泼猴,哦,让我老婆子在府里陪你说话,你怎么不知道来瞧我?商金氏笑的眼泪都流出来,用衣袖沾了站眼角,道:母亲教训的是,只是府里头事太忙太杂,媳妇才刚接手,一时间顺应不过来。

而且诗媛又有身子,不能怠慢了,好歹她肚子里怀着的也是咱们商家的骨肉啊。

老太太满意的拍了拍商金氏的手,同时不着痕迹的瞪了商曾氏一眼。

这老三的媳妇儿哪都好,就是醋劲儿太大,心眼太多。

她要做主停了老三那两房妾氏的避子汤,她竟然使绊子,用心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老三亲自来与她摊牌,让她不要搀和这些事,还说他自有分寸。

老三历来孝顺,如今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眼角余光看到红绣扶着诗媛进来。

老太太沉下脸,不是说了不想见她吗,怎么她还是厚着脸皮来了?传话的丫头是怎么办事的我的话也都当耳旁风吗商曾氏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适可而止,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懂?红绣摸了摸鼻子,看着老太太那因为生气而有了血色的脸,好气又好笑。

自从病了这一场,老人家性情大变。

原本老谋深算,如今也学会歇斯底里了。

她不喜欢她,她还偏要在她眼前晃悠晃悠,不气气她怎么能对得起她的大嗓门?如没听到似的,红绣扶着诗媛,笑吟吟的一同到了近前,二人齐齐行礼。

老太太在商,贱妾给您磕头了。

红绣给老太太请安。

……诗媛挺着笨重的大肚子,还要跪下给老太太磕头,商金氏连忙关切的扶住了诗媛的胳膊:妹妹可慢着些,仔细你的肚子。

待诗媛磕了头,老太太眯缝着眼,瞪着只福了福的红绣,哼了一声,转而道:你是瘸了还是傻了,诗媛怀着身子都知道给我老人家磕头,你年轻轻的,就不知道行礼?这一下红绣是真的生气了。

她算老几?倚老卖老也要有个限度。

今日她是不是仗着自己在三儿子府上,就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底线?本来她还想着老人家活着也不容易,轻点气她,给她留口气,可现在她却改了主意。

有些人就是给鼻子上脸,不值得尊重的。

站直身子,红绣双手收于袖中,同样眯起了眼,白净面庞上没了柔弱,取而代之的却是与商少行相似的笑容,眸光中闪过一抹冷芒,抬着下巴傲然看着老太太。

商老太太,本官敬你是长辈,没有让你给我行民见官的大礼,怎么,您不会在这儿住着,沾了官气,就真当自己是个诰命,忘了您的身份,也忘了我诸葛红绣是什么人了吧说罢一甩袍袖,背过身去。

商曾氏心里暗自叫好,别看红绣瘦弱的很,可说起话来真是带劲儿这不识好歹的老婆子,就该杀杀她的威风老太太气得手指头发抖,点着红绣方向道:你,你敢你还敢让我给你下跪?商金氏心里也是一个爽字不能言,若是没有老太太从中搀和,诗媛就算进了门,也怀不上孩子啊只不过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她的后盾,她不得不站在她的一面,和稀泥道:母亲您也别往心里去,红绣那孩子懂事的紧,哪能真让您下跪呢,在说咱们都是自家人。

最后一句是冲着红绣说的:你祖母好歹也是长辈,红绣,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有商金氏打圆场,三夫人也笑着去拉了红绣,道:好了,红绣,三婶儿给你预备了上好的茶汤,是我自己配制的花草茶,快坐下来尝尝吧。

袖子里的手拉了拉红绣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不可。

红绣看了看天色,虽然对古代的时间还是把握不准,可怎么也猜得出是三老爷快回府了。

他们毕竟同朝为官,关系还要顾及。

况且三老爷是个孝子,又没看到方才的场面,她若真要老太太跪下,气个三长两短的。

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要气他,她有的是法子,何必亲自动手?当下一笑,转身道:我怎么会真的与老太太那样?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谁知道老太太还真往心里头去。

商金氏和老太太同时松了口气,若是红绣真的发起威来,让他们下跪,依着南楚国的规定,他们也是真的要跪下的。

老太太吃了瘪,气结的深吸了口气,这口气还没等呼出来,外头就传来下人的禀报,说是二老爷,三老爷,堂少爷们都来了。

老人家心头一喜,笑着道:哎呦,都来了啊,快快,请各位爷进来。

商崇宗,商崇宝,商少靖,商少行四人先后入内,撩衣袍给老太太行礼。

儿子(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连刚才吃瘪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

连连点头道:快,快让我瞧瞧,崇宗啊,这些日生意可顺当?……少靖瘦了些,哎,孩子的事你也别放心上,你还年轻,往后还有许多机会……崇宝,快别呆站着啊,累了一天了,赶紧坐下歇歇。

谁都问了,就是不理商少行。

红绣好笑的歪着头看了同命相连的三少爷一眼,他们俩还真是夫妻一个待遇,都不受待见呢。

剥削者剥削了他们,不见一丁点的悔改之意,还越发的变本加厉,她终于明白,商少行为何能狠得下心了。

人一多,老太太的屋子就显得有些拥挤,丫鬟搬了锦杌过来,二老爷和商金氏坐在老太太脚边。

三老爷坐在稍后面的位置上,三夫人则站在她身后。

诗媛坐在商金氏的右手边。

商少靖则是站在商金氏的对面。

只有商少行与红绣站在最远处。

有人吸引了老太太的注意力,老人家也忘了刚才那一码事。

笑着拉住二儿子的手话家常。

这时外头有下人端了才刚泡好的枸杞茶上来。

商曾氏笑道:大家都尝一尝,我最近正研究着如何补身,发现枸杞单独做茶饮,不但味道不错,还能补肾养肝呢。

下人送上茶盏,商曾氏端着亲自送到老太太手里,回头又接了一盏递给二老爷,再接一盏递给商金氏。

商金氏瞧了瞧对面仍旧玉树临风的丈夫,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希冀的,当面自然要做足了样子,眼珠一转,笑着将茶盏递给诗媛:妹妹先用,你身子需要好生……啊话没说完,商金氏只感觉背后有谁撞了她的手肘一下,一盏茶漾出来大半,烫的她一缩手,下意识的撒了手。

啊诗媛惊呼,茶盏也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诗媛前襟上洒了茶水,又被茶盏砸到了突出的肚子,当下惨白着脸痛呼起来,眼泪也适时落下。

这一幕发生也不过是一瞬,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时,商崇宗已经一把将商金氏推开,搂住了诗媛。

诗媛借着他的力量慢慢的委坐在地上,一口口的呼气,泪水连连道:好疼,肚子好疼。

天啊,莫不是动了胎气老太太也急了,诗媛身份再低贱,她腹中的孩儿也是她的孙子啊,当下张罗着吆喝起来,快请郎中,请郎中啊我这就去商少行站起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商曾氏本来想去的,但见商少行先一步出了门,也就作罢,并未多想,到了二老爷跟前:快带着四姨娘到厢房躺下吧。

不,就躺这儿,就躺这儿老太太让了位置,商崇宗连忙将痛叫连连的诗媛放在老太太的床榻上。

诗媛咬着下唇,捂着肚子,喊疼的声音都微弱了:老爷,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救、救救我的孩子啊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二章 行刺收费章节(16点)第三百八十二章 行刺商崇宗抓着诗媛冰凉的左手,急得声音发颤,没事没事,莫怕,郎中马上就来了。

老太太也坐在床沿,提醒道:别紧张,深呼吸,没事的啊。

老2你先让开,艳秋,快过来帮你四姨娘把外头湿衣裳脱了啊。

愣怔做什么艳秋闻言,赶忙与诗媛的贴身丫鬟代云一起帮诗媛脱掉被茶水泼湿了的衣裳。

好在冬日穿得多,热茶并没有烫到她。

三老爷和商少靖则是避到了外间。

商金氏看着商崇宗在床榻前急的团团转,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不就是撒了点茶水吗?至于让他难受成那个样子?谁也不是没怀过孩子,她生了三个,也有不留神磕到碰到的时候,还不是坚强的忍耐着,叫唤那么大声也是很费体力的事啊。

好了,你先歇口气,别忙着哭,好生调整呼吸,郎中马上就来了,一杯热茶也不会将你的孩子淋的如何。

商金氏就差没有直言不讳的说一杯热茶淋不死人。

商崇宗本来担心诗媛,还没倒出空来收拾商金氏这个始作俑者,如今一听她不咸不淡的一句,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够了不能帮忙就给我滚出去商金氏被骂的一愣,怯懦道:老爷,刚才那茶盏真不是我故意弄翻的,是有人碰了我胳膊肘一下。

你还敢狡辩?你身后根本都没站着人,谁能碰你?商崇宗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单手点指商金氏,手指头险些戳到她的鼻尖,你身为正室,不知道照顾着姐妹,还到处兴风作浪,若是没有你,靖儿的孩儿会留不住?今儿个诗媛要是没事就罢了,她肚里的孩儿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跟着陪葬商崇宗商金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不到,他的夫婿会再一次当着外人的面对她说这样的话,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他们曾经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妻,恩恩爱爱,相敬如宾。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你还敢直呼我的名讳?谁允的,跪下泪水掉落,商金氏瞪大了眼睛,就是不跪。

商崇宗怒结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扇在商金氏的鬓角太阳穴处,指尖勾落了发钗,发髻散开,林林总总的配饰叮当落在地上,她眼冒金星,站立不稳,退后两步好容易才攀住了一个人的胳膊站稳了身子。

红绣扶着商金氏坐在圈椅上,心中涌起无限的同情和悲哀。

她相信商金氏并非故意,因为依她的性子,当着商崇宗的面,就算再厌恶诗媛,也一定会为了讨好二老爷而对诗媛好。

那茶水,十有八九是诗媛做了手脚,而诗媛现在,也百分百是在装病,借着这件事让二老爷收拾商金氏。

无论如何,深宅大院中的妇人们为了自己的幸福总是能不择手段的。

诗媛有二老爷的宠,又年轻漂亮,占着先机。

加上胆识与智谋……若是将来商金氏有落魄的一日,一旦触及到利益,诗媛恐怕会成为她的最大对手。

商金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心灰意冷的也顾不上还有谁在场。

陈郎,她好想他。

她给了商崇宗无数的机会,可他压根就不将她放在心上,对她的坏变本加厉。

她对他的恨也日益增加。

她做娘的被商崇宗欺负,她的儿子冷眼旁观。

怎么姓商的都是如此薄情寡义?她也是人,也有感情,就算年近四十岁,三个孩儿都到了成家的年龄,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需要疼爱和呵护啊。

如果说从前,对于陈郎的事她还有一点内疚。

如今,商崇宗的绝情已经将她所剩不多的愧疚和希望一同打的粉碎。

他待她不仁,他的子女没有一个向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她还要骗自己傻到什么时候去?她要的幸福,他根本就不会给啊?何不向前走一步,不为别人,就为自己?商少行不多时就将郎中请来了。

老郎中为诗媛诊脉,直说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

好在诗媛年轻,底子也好,不过也须得好生调养,否则有滑胎的危险。

商崇宗听的火冒三丈,拉过商金氏又是两巴掌。

打的她脸颊当下肿了起来,可商金氏却如同木头人似的,安安静静的给商崇宗打,商崇宗见他不反抗,高举的手反而有点落不下去。

商少靖看的皱眉,就算因着那个失去的孩儿怨恨母亲,可也看不得父亲这样当着人前给母亲一再难堪。

父亲,住手吧。

叹息着说了一句,商少靖将商金氏拉到一旁。

商金氏却挣开了他的手,不用他扶。

老太太气的不行,点着商金氏又数落一通,最后也将商崇宗骂了。

自始自终,红绣和商少行还有三老爷夫妇,都没有插一句话。

只有诗媛或高或低的呻吟声,成了一片混乱的背景声音。

离开三府,天空经飘起轻雪。

商少行和红绣与三老爷一家告别,并没有上马车,而是并肩往商府的方向走。

此时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身旁商福全提着灯笼为二人照明,烛火摇曳,将影子拉的很长。

修远,我觉得二婶很可怜。

商少行的右手拉着她的左手。

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冰冷的指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别忘了,他们几个没有好人。

我知道。

可是同为女人,若是将来你有天为了别的女人对我不止一次拳脚相加,动辄破口大骂,我想我一定会崩溃,恨不得去死的。

将心比心,我觉得二婶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红绣的话发自内心,可话中的意思,却如同最香醇的美酒,叫商少行流连舌尖细细品味了一番,她那是变向的一种表白啊。

绣儿,我不是二叔,不会有别的女人。

商少行拉着她的手摇晃,表情专注而笃定,有些孩子气。

红绣斜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哪个不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盆里的?三少爷,看到美女的时候你难道不会多看两眼?商少行抿了抿嘴唇,凤眸中荡漾着潋滟水光,俯下身子贴近她耳边说:我要是想看美人,回头去照照镜子不就行了?噗……红绣哈哈笑了起来,快走了几步抹了一把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的脖颈,面向他倒着走,修远, 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自恋的人。

自恋?商少行拒绝话中之意,随即点头,笑道:的确如此,绣儿的词用的准确。

我不仅自恋,还更恋你。

说什么呢。

红绣别开眼不看他,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叫商少行一个大步追上,被拥入他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红绣挣扎了两下,嗔道:大庭广众的,你做什么呀。

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闭上眼睛,哪有人瞧你?闭眼还能看到我就成……唔……商少行拉起披风遮住两人的头脸,露在外头的,只有两人贴合的身体,那撩人的身影,让人即便看不到披风下的动作也是遐想连篇。

商福全红着脸看向一边,少爷是越来越大胆了。

再怒瞪路旁偶尔有走过的行人,吓得人不敢多逗留。

好在天黑,路僻静,不然三少爷和红绣不成当街表演了。

良久,商少行放开红绣,掀开了披风,看着她殷红的嘴唇得意的笑了起来。

红绣气喘吁吁的捶他的胸口:登徒子,色狼是是,我是登徒子,我是色狼,给你打总行了吧。

红绣也不客气,捶了他的肩头好几下才罢休,随即突然语出惊人的问:修远,你到底给了诗媛什么好处?商少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温柔而赞赏的望着她,道:看出来了?原本不想对你说这些乌糟糟的事情,想不到什么都瞒不过我聪明的绣儿。

红绣摇头叹息,道:其实我也是猜想的,问你一下,才知道我猜想的没错。

怪就怪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太过于巧合。

按着发生的顺序来看,是找不出任何破绽的,可是看事情的结果,却都是一环套一环。

商少行拉着红绣到了大路一旁临近野地的方向,确定他们说话不会被人听见,才道:你接着说。

不用我说也是明摆着的啊。

二婶为什么会红杏出墙爱上别人?还不是因为内心空虚,受了委屈,一准是被人的温柔体贴所惑了。

而导致她内心空虚委屈的原因是什么?那就是诗媛。

诗媛被烫到,二婶挨打。

诗媛将计就计收拾了二叔的孙子,二婶挨打。

诗媛进门之后停了避子汤,二婶委屈……桩桩件件从结果推到原因,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诗媛。

二叔的改变也是从认识诗媛之后才开始的。

红绣双手拉住商少行的,道:修远,有了老太太的那件事,安排个人来勾引二叔扰乱他们的家庭并非难事。

商少行赞赏的点头,道:那么你再往下说。

往下?红绣一笑:那就要看看二婶红杏出墙之后的后果是什么了。

二叔那人好面子,万一哪一日东窗事发,二房一脉上到二叔,下到你的两位堂兄弟,可都是颜面扫地,在外头做生意,二叔的脸也是没地儿搁的。

商少行刮她的小鼻子,道:你推理的都对,只不过诗媛并不是我派来的,我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嗯?我与她联手,给她银子,还帮着她抖倒正室,让她受独宠,还有登堂入室的机会,这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啊。

她不是你的人?那她凭什么听你的,你又凭什么信任她?我们二人互利双赢,只要是对她对我都有好处的,她就不会拒绝。

只不过要是想动二叔,我得再想法子才行,诗媛毕竟是二叔的妾氏,是她的天,她的顶梁柱,现在斗二婶她乐于合作,若是伤害二叔,伤害她腹中孩儿的生父,她便不会帮忙了。

一阵冷风吹来,大片的雪花落下,商少行怕红绣冷了,拉着她的手走向马车,道:这件事你就只当做不知道,绣儿,你心性善良,这些阴谋和黑暗,你不要参与。

我要让你永远都是干净的,知道吗。

红绣点头,靠着商少行的肩膀,马车缓缓起步。

坐垫柔软,身后的靠枕温暖。

红绣迷迷糊糊地马上就要入睡。

商少行下巴搁在红绣的头顶磨蹭着,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一切的黑暗,都让他来面对,他要让她永远都幸福的只知道世上的光明。

当夜,红绣在绣中园第三进的卧房中熟睡。

梦中还看到商少行满含着温柔笑意的脸,柔着声音献宝似的劝她吃他亲手煮的粥。

红绣笑吟吟的,刚打算接过来,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刀柄相交的打斗声。

她蹙然惊醒,睡意全无,心中凉气窜上头顶,逼出了满额的冷汗。

是谁?怎么会有人打斗起来?是贼?寻辰那里会不会有危险??一连串的问题涌入脑海,红绣想也不想的掀帐子下床,外间杜鹃也同样被打斗声惊醒,见红绣光着脚披散长发,只穿着中衣就要出去,连忙一把拉住。

小姐,您不能出去,有危险我去看看寻辰小公子在第一进,打斗在咱们院子里他应当不会有事的,即便有事,您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什么忙都帮不上啊杜鹃死死拉住了红绣的胳膊,三少爷信任她,让她照顾红绣的生活,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犯糊涂。

放开,杜鹃不放红绣使劲往前,杜鹃便用力拖住她胳膊向后。

二人正争执着,突然啪的一声,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窗户被击碎,窗框落地,发出咣啷巨响,断木和木屑飞溅。

红绣惊叫一声,拉着杜鹃退后。

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黑影手持长鞭,正要一跃而入,他身后,今日当值的京畿卫三等侍卫宋祥虎又一次缠斗上来,大人退后此刻身材窈窕,黑纱蒙面,可是看着她熟悉的身形,红绣也很难猜不出她是谁。

宛月……喃喃了一声,她为何要杀她?难道是商少莫的命令?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就爱耍心机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三章 就爱耍心机窗外的打斗越发激烈,红绣与杜鹃二人都尽量退到里间,在最远的距离盯着外头的动静。

宋祥虎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被派来贴身保护红绣开始,就没怎么与红绣交谈过,但是如今看来,他年纪轻轻能当上京畿卫三等侍卫也并非因为侥幸。

红绣不懂武功,根本看不清出手如电的两人都使了什么招式。

可她看的出宛月今日前来,是一心要取她性命的。

她并不愿与宋祥虎缠斗,而是想尽办法甩开他,往屋里攻来。

宋祥虎坚决的挡在窗前,二人一人使鞭,一人赤手空拳,也打了个半斤八两,宛月竟然寻不到一点的机会近前。

抓刺客抓刺客快保护红绣小姐……打斗声惊动了宅中的家丁护院,许多商府的家丁都匆匆赶来,手持棍棒进了第三进的院落,可打斗的人武功高强,他们那两把刷子,在刺客前根本走不下三招就要一命呜呼。

所以众人犹犹豫豫,只敢在外头摇旗呐喊,却不敢上前。

宛月与宋祥虎已经缠斗多时,眼见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的体力也是越来越支撑不住,心中不免急躁,红绣就在屋内,只要再近一些,她就能杀了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可面前的人却将她缠的死死的,难道今日要白来一趟吗??她若是回了北冀,哪里还有机会再杀她?恨意翻涌,让宛月迸发出更大的力量,虚晃一招闪过了宋祥虎,看准机会飞身跃起,脚踏窗前奇石借力,一个健步从方才被破坏的窗子跃入红绣的卧房。

毫不犹豫甩手照着红绣脖颈就是一鞭。

从看到宛月飞身进入,并且她也知道宛月好以鞭取人首级,红绣下意识的拉着杜鹃的手往下蹲。

只听耳畔呼的一声,头顶有疾风掠过,红绣头皮发麻,又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下意识的回头,就见身后的粉墙她脖颈高度的位置,被恶狠狠的抽出一道寸深的痕迹。

这一鞭若是抽中,她现在就可以再次穿、越了小姐杜鹃拉着跌倒的红绣,见拉扯不动,躲闪也未必来得及,挺身挡在了她身前。

杜鹃,快闪开,她杀的是我,你快闪开不,要杀小姐,先杀了我……你们两个一个也别想活长兵器不易掌握,宛月以最快速度收鞭再一次朝红绣攻去。

红绣吓的一闭眼睛,完了,这下真的要穿了。

谁知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只听见一声巴掌响之后,是一声闷哼。

张开眼,就见宛月鞭子落地,抚着胸口踉跄了两步,鲜血从口中涌出,黑色的面纱都贴在了她脸上。

杜鹃哪见过人吐血,当下唬的啊一声尖叫起来。

宋祥虎还预再打宛月一掌,不料宛月审时度势,见状不妙迅离开了。

红绣惊恐的张大双眼,宛月临走的那一眼带着无限的恨意,仇恨仿佛利刃,要将她生生劈开一般。

她毫不怀疑,如果给宛月机会,她必然会将她剥皮抽筋,生吞活剥都有可能。

外头的家丁护院见此刻落败逃了,连忙吆喝着去追。

商少行匆匆赶来之时正看到这一幕,宛月的身影即便包裹在黑色劲装之下,又有夜幕笼罩,他也认得出。

别追了商少摆手制止了此刻才想起乘胜追击的家丁护院,这时候追,又哪里追的上,追上了又能有什么用。

吩咐人加强对绣中园的防护,商少行快步到了院里,恭恭敬敬给宋祥虎抱拳行礼。

宋大人,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

宋祥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气喘吁吁的道:保护大人是我的职责,三公子不必客气。

说罢拱拱手退了开去。

红绣惊魂未定,好容易扶着墙站了起来,小腿肚子不自觉的发颤。

不是她没出息,她真的尽力了,生死一线,还是险些被情敌给在自己卧房里解决了,她就觉得委屈的很,见了商少行,她不必逞强,可以软弱,眼泪滑落下来,红绣哽咽一声:修远……商少行连忙将红绣拥进怀里。

大手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乖,不怕,已经没事了。

已经没事了。

红绣靠在他胸膛,听着他急促的心跳,见他大冬天的只穿了件中衣就赶来,必然是听到消息来不及多做准备。

她吓坏了,商少行必然也吓的不轻,那点委屈也就散了。

怕归怕,委屈归委屈,可她也不是真的就那么爱哭。

眼泪被他纯白的中衣吸干,她的心就平静了。

可是宛月是一个,赵姬是一个,这两个女人都是她的劲敌,他们对商少行的心思从来不隐藏。

商少行对她的感情她相信,但她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就算相信他,她也不可能一点醋都不吃。

更何况今日她还险些被小三把脑袋摘走。

聪明人,要把握一切的时机,善加利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卯足全力抵制小三,也不如让商少行从心底里抵制,这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思及此处,红绣稍稍推开商少行,她善加利用自己的特长,柔弱的身子因为惊吓,抖的如同风中的树叶。

咬着唇倔强的强忍眼泪,长发披散的模样,更是叫商少行心疼到骨子里去。

修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一鞭子,我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躲过去的。

说到此处,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坠在雪白的衣襟上。

商少行心疼的无以复加,才刚听说绣中园来了刺客,他三魂都吓掉了七魄。

见她有惊无险,他松了口气,可如今她这么纤细柔弱的人,在他怀中恐惧的颤抖,嘤嘤哭泣,他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恨宛月?就因为他撵她走,让她回北冀国亲自跟二哥禀报她是如何给他下药的,她就能恼羞成怒来杀红绣吗??商少行拳头握的嘎巴嘎巴直响,紧紧搂着红绣,道: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

多亏了杜鹃反应快,拉着我躲开,还挡在我身前,要不我,我真的……回想刚才那一幕,红绣眸中的恐惧越加真实,苍白的脸色也真的发青了。

商少行连忙将她横抱起来,对院子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下人吩咐,我带小姐到竹居去,小姐的卧房窗子紧着让人修补好。

杜鹃护主有功,赏银子五十两。

下了台阶,商少行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感激的望了一眼杜鹃,由衷的道:谢谢,杜鹃。

杜鹃受宠若惊的摇头,行礼道:少爷言重了。

刚才分明是小姐拉着她,她人都吓傻了,护着小姐也是下意识的动作。

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想不到小姐竟然在三少爷面前为自己说话。

她自小就跟着商少行,他为人多疑,她还不知道吗?小姐这么说,无非是要洗清她的嫌疑。

杜鹃感激的望了红绣一眼,见红绣幸福的靠在商少行肩头,心里由衷的为主子高兴。

蔓香和竹香送上红绣的斗篷,见商少行只穿了中衣,预帮他披上,谁知商少行抓过斗篷,只将红绣包了个严严实实,快步离开了绣中园。

一路上红绣只乖顺的眯着眼不说话,商少行皱着眉头,仔细小心的抱着她,仿佛全世界的都已经在他的怀中。

绣儿,以后宛月再也不会害你,我保证。

嗯?红绣疑惑的直了身子想要看清商少行脸上的表情,商少行却将斗篷遮了上来。

修远?咱们马上就到了,你睡吧,我会护着你。

商少行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在斗篷下的红绣,根本看不清他凤眸中一闪即逝的暗芒。

※※※※圣京城北郊,离开城里已经大约五十里地。

一辆简陋的灰色围布马车,正在官道一侧踏雪前行。

从昨夜就开始下的大雪,到今日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车把式身上虽穿了厚实的棉袄,怀里也备了烈酒预备暖身子喝的,可这样雪茫茫的天气,还是叫他忍不住打心里往外泛着冷。

忍不住暗地里抱怨了一声车里头那位。

好端端的姑娘家,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好相貌,偏偏要板着一张臭脸给人看,与她商议下雪了就先在城郊找个地儿避一避,她偏生不肯,还扬言要宰了他。

一个女人,张口闭口就是血淋淋的,也难怪她长了一副孤独一生的苦相。

横眉怒目的,定是叫她男人给休了。

大雪天,目视不清,可野地里万籁寂静,他们的小马车往前赶路,车架声和马蹄声格外的清楚。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一丁点的动静都显得格外清晰。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车把式好奇的回头看看。

只见一匹枣红马驮着个身穿着黑色毛领斗篷的男子赶了上来,到了近处,看清那男子的相貌,车把式张大的嘴巴险些合不上。

他书念的少,翻来覆去也只找得到好看两个字来形容这个人。

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四章 敢动红绣的人,杀无赦!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四章 敢动红绣的人,杀无赦!PS:大家有点心理准备,这章很huang很暴力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好看的人那人并没有露出脸面来,一条黑色的狐狸毛围脖将他连的下半部分遮住了,只露出一双极为漂亮的凤眼。

那凤眼中波光冉冉,似乎只对上一眼,他的脚跟就已经离地,身子漂浮起来了。

若是可以,车把式真想伸手摸摸那人是不是也与他一样都是血肉做成的人,莫不是天上的仙人下了凡被他遇上,可别怠慢了神仙才好。

你,你是谁?呆呆的,车把式问出这样一句。

话音刚落,却见车帘子一挑,车里那个冷冰冰的寡妇脸美女向外头看过来。

见了那骑着枣红马与马车并肩而行的男人,美人儿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眸中闪过忧虑、惧怕、欣喜、爱慕等等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到了嘴边,只变成一句:你来做什么车把式摇头叹气,如此不懂得温柔,难怪她要寡着脸了。

才刚想说话,那个漂亮到极致的美男子竟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递给了他,清澈如山泉的声音温和的道:大叔,麻烦你了,这马车我买下了,银锭子归你,劳烦您走回城里去吧。

哎?哎哎??车把式难以置信,你要俺这个小破车有啥用处,瞅瞅你穿的这么好,家里也用不上我的车吧?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停下了。

商少行蹙着眉头,悠悠道:我只是来追我的女人,总不能叫她负气走了。

大叔,您行行好。

说着又掏了一锭银子,我给你两锭银子,作为你走回城里的辛苦费,这银子足够你再买一辆更好的马车了。

何止是够?他省吃俭用一些,几年不干活老婆孩儿都饿不死了。

不就是走路么,他也不是没走过,有银子不赚的是傻子,更何况还能成全人家小两口的好事。

车把式显然没往正地方想,指不定人家夫妻俩要用这马车来干嘛,怕商少行反悔似的,连忙接过银子,跳下马车快步沿着官道往城里走了。

旷野上,就只剩下一架停滞不前的马车,和一人一骑。

宛月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你不是让我回北冀吗,还追来做什么。

商少行刚才那句追回我的女人,险些叫她感动的热泪盈眶。

他们相识多年,她就知道商少行并非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商少行拉下刚才为了遮脸故意拉高的围脖,俊朗面庞上带着些嘲讽的笑。

你觉得呢?宛月一愣,三少……从接受主人的命令,被安插在商少行身边起至今,她从未见过他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似无情,似嘲讽,似怨恨,许多种复杂的情绪都归结在一处,变作了一潭死水。

商少行下了马,斜着身子坐上宛月的马车,随手将马车帘子掀起搁在棚顶上,淡淡道:宛月,你我相识,也有五年了吧。

三少,是六年。

自打他父亲过世,他接掌家业开始,他们就相识了。

那时候他还年少,有许多苦闷烦心之事无处发泄,总爱来听她弹琴。

六年啊。

商少行靠着马车门框叹息一声,道:很久了,足够一个婴孩成长为一个孩童。

是啊。

宛月也叹息。

似乎别离在即,他能来找她叙叙旧,也是不差。

可是宛月,我本以为你我也算作朋友,为何你仍要算计于我?话锋的突然转变,让宛月措手不及。

她很想说她从未算计过他。

可是回想一下,好似自从诸葛红绣出现,为了争到他,她是真的算计过几次。

商少行眸光阴了下来,带着些伤感,双手都放在了斗篷外,低头道:你可知,你很让我失望?三少,我……为何要给我下药?我只是……拆散我和绣儿,你就有机会了吗?我……宛月,你之前再算计,我也并不恨你,因为我理解爱而不得的痛苦。

你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时间会为你冲淡一切,你我朋友一场,我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商少行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悲伤,平静的道:可你为什么要对红绣下毒手?原来如此,原来他是来质问她的,原来他根本不是来找她回去,更不是因着分别要找她叙旧,他只是来质问她,是她自作多情宛月恼羞成怒,受了内伤,脸颊本来苍白,被这样一气倒是红晕起来。

她该死这个贱人何德何能,不过是诸葛家一个贱婢养的外室女,竟然登堂入室,妄想独霸着你,我就是没成功,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她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我就将她丢到花街柳巷,挑了她的手筋脚筋,让她被千人枕万人骑,看她到时候还如何清高于私为了我自己,于公,也为了北冀国我想,除了她,影主也会奖赏我的宛月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她此刻说这些,无疑是在激怒商少行,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

可是她心中憋着口气,无论如何也需要发泄出来。

诸葛红绣那个狐媚子,如果没有她,现在她与三少爷在一起,谈谈诗书,品茗下棋,不知道有多快活,可如今商少行竟然就因为她给他下了一次chun药,险些让他与赵姬发生关系,影响了他与诸葛红绣的感情,他就下了狠心让她滚回北冀国去。

她岂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她昨晚怎么就没成功,没把那个贱人的脑袋卸下来当球踢商少行看着宛月气结的精致俏脸,摇头叹息道:宛月,既然你不知悔改,对红绣还存着杀心,就不要怪我了。

话音刚落,右手已出手如电扣住了宛月纤细的脖颈。

宛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空气隔绝,她喘不过气了双手抓住商少行的手腕,见他没有松手之意,连忙挥掌向他拍去,意图将他逼开。

谁知商少行竟然反应迅捷的侧身闪过,宛月一手落了空,反而被商少行擒住,一拉一按,咔吧一声,骨头断裂,手掌与腕关节被生生拉的分离。

我本可以饶你不死,但你要杀她,且不是一次,我岂能留你右手使劲,不再折磨她,拇指食指中指用力,又是一声骨头的脆响,鲜血立即从宛月口中涌了出来。

噗通一声,宛月倒下,仍然张大双眼瞪着商少行,嘴里流着血沫子,眼中满是绝望和怨恨,嘴唇微动,狠狠的如诅咒般的骂道:诸葛、红、绣,贱……人……商少行凤眸中风暴聚集。

双手扳住宛月的头部用力一拧,又是咔吧一声。

宛月抽搐了两下,再也不动了。

随手抓了车上的巾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商少行复杂的看了她尸体半晌,才道:不论是谁,想动红绣的,杀、无、赦他说过,以后宛月再也不会去找红绣的麻烦,他做到了。

※※※※修远,你多吃点,好容易我腾出功夫来给你烤了点心,你怎么又不吃了?红绣脸上还沾着少许面粉,长发编成长辫子垂放在胸前,身上穿着青色的布衣,简简单单的打扮,如同任何一个乡间的少女,可她细白如瓷的肌肤,却亮着柔和的光泽,小脸上献宝似的笑容,让只顾着看账本的商少行心中一荡。

绣儿,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别累着了,你不是还要去曾大人家拜访吗?是要去的,可我也要先将我的相公喂饱啊。

红绣一手勾着商少行的脖子,一手捻起一小块熊仔饼干放在他嘴边,吃口。

商少行呆呆的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俏脸,听着她柔柔的声音说出那样温暖的话语,那种爱她爱到心脏都在抽痛的感觉又一次汹涌而来。

不接她的熊仔饼干,反而一口咬上她娇艳的红唇。

这个吻来的太过突然,红绣来不及反应,就叫他的舌头长、驱直入。

他们huan好的次数很多,这jie吻一事,也终于被悟性甚高的三少爷摸索透彻了。

口腔中所有敏感的地方,都被他照顾的周到,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似乎要将她的身体点燃一般,她食髓知味,下腹也涌起热流,待到他在她耳后吹口气,红绣已经完全瘫软在他的怀里。

修远。

声音是红绣没有意识到的妩媚娇柔。

商少行抱起她往内室去:放心,我会速战速决的。

这次不会那么久。

你,色狼……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

来,你在上面。

我不要,我不会。

乖,不然背又要磨破。

……随即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事毕,红绣仍旧坐在商少行腿上,头枕着他的肩膀不愿起身,修远,今日去干爹府上,你要不要一同去?我不去了,马上开春,韩氏和绣妍楼的账册我还看不过来。

商少行温柔的替她穿好衣服。

红绣想了想,又问:修远,宛月好像回北冀国了,西月楼那传出消息,说是宛月姑娘离开了。

商少行手上动作一顿,不动声色的道:放心,她不会再伤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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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五章 干娘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五章 干娘红绣此刻疲惫,也没有细想商少行的语气为何如此笃定,就只当做这是一个男人对她心爱的女人的决绝的保护,心中甜蜜的荡起无数涟漪,笑吟吟的靠在商少行肩头,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

修远,你对我已经极好,我总觉得自己要求你太多,对你付出却太少了。

商少行摇头,下巴摩挲她的头顶,叹道:绣儿,你不知,你却值得拥有天下最美好的一切,跟了我,是委屈了你。

我又怎能不竭尽所能的对你付出?红绣扑哧一笑,我哪有那么好,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女子罢了。

坐直了身子,红绣搂着他的脖颈道:修远,如果将来有机会,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归隐山林?归隐山林?是啊,就找一个如绣剑山庄那样的地方,外人进不来。

咱们自建桃花源,在里头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有皇帝的压力,没有权谋与争斗,只有咱们俩,将来还会有咱们俩的孩儿,咱们可以好好教导他们,如果是男孩儿,你就负责教他武功,如果是女孩,我就教她刺绣,等孩子满了十三岁,就送他们出山去历练五年,满十八岁了再回来给咱们交一篇《历练感言》,通过了考验才准许他们成婚。

红绣越说越是兴奋,脑海中已经勾勒出那副仙境的模样了。

商少行的孩儿一定会很聪明,她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的孩子。

你如今身居高位,是南楚国第一女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以说南楚国的女子中,你可以排号第一,连太皇太后当年都没有你这般的成就。

你舍得放弃一切,跟我到深山里去隐居,或者还要自己种地?如何舍不得?红绣搂着商少行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脸颊,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啊,我有你就够了。

其实跟你一起种地,说不定也别有一番情趣呢。

想了想,又退开一些道:难道你舍不得?商少行的身份毕竟还是特殊的……看着她紧张的小脸,商少行只觉得他的心已经被幸福涨满了。

他何德何能,能得到红绣如此真心的对待。

他毫不怀疑她今日所说的一切,因为她不会诓骗他。

当初,他为了她放弃了家产,如今,她为了他甚至可以放弃高官厚禄无上地位,这回报,未免也来的太多,太汹涌了。

汹涌到商少行觉得眼眶有些发热,鼻子也有些发酸。

绣儿。

喉结上下滚动,商少行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红绣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好了修远,我也该去预备礼物了,我跟干爹约好了时间,若是迟了可不好。

嗯。

商少行放了手,红绣退开,赶忙回她第三进的主卧去更衣。

待一切妥当,吩咐钱掌柜命人送来的东西也到了商府门口。

红绣主子,这是单子,请您过目。

商福全笑嘻嘻的将一张出货的单子递给红绣。

这是才刚送货来的人留下的。

红绣拿过单子瞧了瞧,钱掌柜办事仔细,其实没有多少的东西,他也一定都要走在账面上。

一坛葡萄酒,两食盒绣妍楼特制的点心,还有一些绣妍会、所自己腌制的酱菜腊肉。

红绣又额外预备了一套贵妇们时下流行的绣妍楼冬季新款面斗篷,用缎面的包袱皮儿包好了,这才与商少行告别,离开了商府。

曾其修的府邸与三老爷府上临近,不过隔了一条街罢了。

红绣在马车上颠簸了不多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踩着垫脚的红漆木踏脚凳子下了地,还为等站稳,门房就撒丫子跑进府里报讯,整理斗篷的手没放下,曾其修已经率一众人迎接出来。

他今日穿着深灰色的素面锦缎便服,显得人随和又朴实,身后跟着一名四十多岁身材丰腴的妇人也是打扮的随意,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向上弯着,格外亲切。

干爹。

红绣盈盈下摆。

起来吧,起来吧,曾其修笑的合不拢嘴,搀着红绣的胳膊起身,为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也就是你的干娘。

红绣连忙提起裙摆要跪下拜见。

曽曲氏忙双手相搀:快别这么多礼,大冷天的见了自个儿家的人了还跪什么跪。

来来,快随干娘进屋。

曽曲氏拉着红绣的手亲热的道:知道你要来,我才刚已经命令厨下预备好吃鸳鸯火锅的食材了,不过汤料什么的我们都不会兑,待会儿还得你亲自动手了。

红绣笑着点头:干娘什么时候饿了就跟红绣说,那个汤料好兑,也就是顺手的事儿,只要有大骨汤就行了。

看着红绣好无芥蒂的笑脸,好似丝毫没有因为被安排下厨而生气,曽曲氏笑容扩大了几分,揉着红绣柔弱无骨的小手道:瞧瞧你这手嫩的,何该这就是一双绣花的手。

干娘还不是一样?您指腹上有茧子,一定经常刺绣吧?可不是。

我就爱好这个,不过绣的不如你绣的好。

一行人进了屋,曾其修和曽曲氏一同坐在主位上,红绣却不坐,硬是要正式行礼,灵巧的丫头拿了猩猩红色的锦缎面如意吉祥垫为红绣垫在地上,红绣跪下,恭恭敬敬的给曽曲氏叩头,干娘在上,请受红绣三拜。

免了,免了。

曽曲氏这时候,对这个白捡来的干闺女已经认可了,其实一开始,听曾其修说他收了当朝风头最盛的女官做义女,她还有些不赞同。

人家是什么身份?他明哲保身就是了,何苦要招惹那一身腥?可如今见了红绣的面,见她并没有架子,也没有被荣宠惯出来的骄傲,只不过是个水灵灵的乖巧女孩罢了,曽曲氏对她的防备和试探便没了,心里只剩下欢喜。

行了礼,红绣规矩入座,喝了口丫头新上的茶,道:母亲,姐姐和姐夫呢?曾其修有两个女儿,还有一房无所出的妾氏。

大女儿早些年就远嫁了。

如今在身边的就是小女儿巧儿和女婿张析昊。

曽曲氏笑道:才刚你姐姐捎信来,说是你姐夫今儿个散朝被皇商留在御书房里问话,要晚些回来,她叫咱们若是饿了就先用饭,给她把那些个好料留一些就是。

红绣莞尔,不知为何,在曾其修的府上,她似乎找到了现代那种感觉。

一家老两口和和睦睦,女儿女婿虽不住在一块儿,但是经常回父母身边去吃饭,女婿和岳父可以聊聊国家大事,女儿和母亲则聊一些生活琐事。

这样最简单的,其实也是最幸福的啊。

之前张析昊曾经说过,曽曲氏很好说话,而且性格似乎是有些不同,如今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红绣反而觉得她就像个退休老教师,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温温和和的,很是有母爱的光华。

下人们此刻已经将红绣带来的东西搬了进来。

红绣站起身,取过那件绣妍楼的棉斗篷,抖开了展示给曽曲氏。

干娘,这是我的绣妍楼今年冬季的新款,女儿觉着黄白之物的会污了您的眼,还不如一件斗篷来的贴心,您穿穿看,合不合穿?看到红绣手上做工精致的碧绿色素面镶灰兔毛领子的妆花斗篷,曽曲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站起身接过来,抚摸料子上一朵朵雅致的小碎花,道:绣妍楼的衣裳做工果真不同凡响,这斗篷上的花样子也新颖。

见曽曲氏见了斗篷欢喜,却不是为了得了件衣裳,而是因着上头的绣工,红绣便知道她也是个爱好刺绣甚至是痴迷于刺绣的同道中人。

干娘,赶明儿得了闲,红绣一定亲手做了衣裳送您。

那当然好,你送我的衣裳啊,我肯定不穿,每天挂在我的绣房里,没事拿来当样板用,我就照着绣。

曾其修捋顺胡须,笑道:瞧瞧你干娘,见了绣品就手痒,偏偏她自个儿绣的还不怎么样,你也不怕红绣笑话你。

最后一句是对着曽曲氏说的。

红绣笑着摇头:怎么会,我与干娘志同道合,找到知音了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笑话。

曽曲氏闻言笑眯眯的拉着红绣的手,因为共同爱好,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张析昊携妻子回来的时候,红绣和曽曲氏两个身份高贵的女人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火锅大餐。

被绣妍会、所所引领,圣京城,乃至周边的城镇,都涌起了一阵火锅大潮,虽然各家做出的火锅,与绣妍楼的还是有区别,可那些进不了会、所,吃不到正宗的人,吃吃别的也是满足的。

红绣吩咐人将土豆切成略微厚实一点的片儿,笑着对曽曲氏道:干娘,其实火锅的汤料可以随意调配的,今日咱们用的是羊骨棒熬制的老汤,改**也可以试试别的,反正怎么吃都好吃。

那是,我干闺女发明的吃法,怎么会不好吃。

红绣尴尬的笑了一下,并不接话。

二人离开厨房,下人捧着小炭炉和食材铜锅等物往饭厅送。

另有一人将熬制好的火锅汤料放进细嘴高粱的铜壶里,一并提着过去。

红绣擦干净手,和曽曲氏才回到侧院,却见曾其修家的小厮匆匆进门,对曾其修禀报了些什么。

曾其修站在台阶上,闻言点头,转向红绣道:红绣,皇上口谕,传你入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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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六章 怎么得罪她老人家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六章 怎么得罪她老人家了?她饭还来不及吃,就要进宫去?再说今儿个是她的双休日,皇上老人家是不是记性不好,把他金口玉言答应下的事情都给忘了。

红绣嘴角抽了抽,不情不愿的点头应声,垂涎的看了看侧厅里头正摆上的火锅。

她今儿个还没吃午饭呢。

干娘,咱们初次见面,红绣本想好生伺候您用饭的,谁知道皇上突然宣召……曽曲氏笑着拉过红绣的手拍了拍,体谅的道,皇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那就是圣旨,你在朝中为官也难的很,干娘哪能不体谅你?往后咱们娘儿俩有的是机会见面,无须急在这一时。

快去吧,误了时辰让皇上等你可不好。

是,女儿告辞了。

红绣甜甜的微笑,越发觉得曽曲氏特别的亲切。

红绣对曾其修和曽曲氏福了福,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披,又与张析昊夫妇笑着行礼道别,这才快步往府外走去。

不料才走了两步,却听张析昊道:红绣,等等。

回头疑惑的看着张析昊走到自己跟前,姐夫,怎么了?张析昊低声道:才刚在御书房,皇上询问了你研究的进展,我并不太懂,便也没回答出个所以然来,估计皇上急召你进宫八成是为了这件事。

红绣感激的笑笑,张析昊一心向着她。

提前知会她一声,也是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路上好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清楚。

多谢你了,姐夫。

红绣福身道谢,随即再次与曾其修夫妇和张曾氏道别,这才离开了尚书府,快马加鞭的赶着进宫去。

御书房里。

红绣将目前研究的进展告知了皇帝,又将火铳的原理简单的为皇帝讲解了一下。

皇帝笑容不减,听到新奇之处频频点头,对红绣的新研究自然是赞许有加,看着红绣的眼神,也是红绣无法理解的深邃。

可红绣心里明白,这种事情,她必然要算计好时机表现才行——该表现的时候适当表现,其余的,她也须得学会藏拙。

她之前锋芒太露,已经犯了忌讳。

现在是她该逐渐收敛的时候了。

皇上,其实设计在如何精妙,如今也是纸上谈兵罢了,您知道的,越是精致的物件,造起来就越是费力。

与红衣大炮相比,咱们的火铳还需的再继续细心研究才是,还请皇上莫要心急。

皇帝靠着椅背,锐气的双眸中满是赞赏和晦涩不明的光芒,让红绣觉得犹如芒刺在背,即使低着头看不到皇上的眼神,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红绣啊,这些日看你虽还是清瘦,可气色倒好了不少,在商府的日子过的还挺顺心?红绣一怔,抬头诧异的看着皇上,不明白为何话题一下子转移到了此处,他们不是正在研究火铳的构造和制造吗?托皇上的福,红绣日子过的顺心。

红绣垂了眉眼,语气不高不低,不带情绪的回答。

皇帝站起身,背着双手踱步来到红绣跟前,手指在背后捏了捏,可你可知道,朝廷里,可有不少的言官参奏你。

看她不顺眼的人还少吗?红绣无奈的提裙摆跪下,好在御书房的地上铺着厚实的毡毯,不至于咯痛了膝盖,公事公办的引用了一句:微臣惶恐。

想不到皇帝并未让红绣起身,人也未动,只是低头看着红绣的脑瓜定,你是该惶恐。

真还从没见过胆敢辱骂皇子的臣子呢。

红绣抿了抿红唇,上回在会、所,皇上老人家还气定神闲温言软语的跟她说他们家老三也是个懂事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

今日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件事了?红绣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叩头道:皇上将臣安排在三殿下身边,那便是信得过微臣。

身为臣子,三殿下有言行不妥之时,臣若是不能直言不讳的指出,才该定罪。

不过是言辞过于直白犀利了些,到并非辱骂。

‘辱骂’是贬低,是折辱。

‘谏言’却是忠心耿耿日月可昭。

不过忠言逆耳罢了。

还请皇上明鉴。

红绣说罢,再次叩首等着皇帝的发落。

反正那话她确实说了,皇帝老爷要护短,她也没辙。

伴君如伴虎,她今日总算是领教了。

谁知头顶上,却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先是压抑,后而转为爽朗,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李德全站在御书房门前,忍不住回头瞧了屋里头一眼,心道诸葛大人果真好本领,他已经很久不曾见过皇帝陛下如此龙颜大悦了。

红绣心里可没有李德全那样乐观,皇帝的笑意味不明,是怒极而笑还是发自内心这些都无所得知。

她毕竟是理亏在先的,哪有老子不护短的?捕捉皇帝话中的信息。

御史言官?他们会说这些?还是说她的会Suo树大招风,他们看着眼红,亦或是……皇帝再提醒她,她如今锋芒已经太露,该收敛了?无论是哪一样,都够让红绣出满头汗的。

皇帝笑声渐弱,道:罢了罢了,你起来吧,太皇太后收了你送的小礼物,甚是喜欢,这些日就叨念着要去你那会、所逛逛。

可她老人家千金之躯,朕也不敢让她随意出宫去,你去陪陪太皇太后吧。

红绣了解了,叩头道:臣遵旨。

太皇太后的永慈宫红绣只来过一次,今日再来,身份却变了,宫女太监们见了她无不行礼拜见。

比起上一次进宫,对待她更为恭敬。

到了西暖阁,就见一个苗条高挑身着黑色向兔毛锦缎比甲,内罩大红素面襦裙的俏丽宫女正站在门前,和一旁的小宫女们吩咐着什么,见了红绣,连忙行礼:诸葛大人来了。

咏梅姐姐不必多礼。

知道她是太皇太后贴身服侍的人,红绣也客气的道:大冷天儿的,还劳烦姐姐在门口等着我,真是不应该,这是一点小心意,姐姐拿去戴着玩儿。

说着摘下头上一个镶蓝宝石的鎏金钿儿塞了过去。

诸葛大人,奴婢不敢。

咏梅姐姐若是不收,可是瞧不起我哦。

笑嘻嘻的将钿儿为咏梅簪在发髻下,咏梅福身行礼道了谢,这才悄声道:皇后娘娘,莲妃娘娘还有天琴郡主,正陪着太皇太后打麻将呢。

诸葛大人,您请随我来。

天琴郡主也在?红绣笑着道:劳烦姐姐引路了。

二人掩着甬路穿过月洞门,绕过四喜临门的影壁,呈现在面前的便是永慈宫的正院。

两旁与咏梅穿着同样款式宫女服的大小宫女见了红绣均行礼问候。

咏梅则是进去通传。

不多时,屋里就传来太后宣传的声音。

红绣进门,低垂着眉眼转屏风到了里间,耳边就听见麻将牌稀里哗啦的声音。

微臣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莲妃娘娘请安,给天琴郡主请安。

一串的问安,让红绣厌烦,可也不能不照做。

叩头行礼,往常依着太皇太后的性格,早就该热情的让她起身,可今日,太后与皇后等各位主子,好似并不知道屋内还有她这个人似的。

仍旧在自在的搓麻将。

九条。

哎?皇祖母,您可想好哦。

不换了,就九条。

吃琴儿可提醒您了,您偏要打这张牌嘛。

……红绣一直跪着,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好似被忽视的人不是自己。

而上头的四位主子打完了一局又另开新局,玩的不亦乐乎。

咏梅看的着急,却又不敢发一言。

红绣这厢在心里将个中缘由分析了个遍,也找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太皇太后了。

正当这时候,外头有小太监通传。

三殿下到棉帘一掀,一阵冷风灌入,李彧身着月牙白的棉袍潇洒的走了进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红绣,皱了皱眉,到前头去行了礼,随后笑着搂着太皇太后的胳膊,道:老祖宗,诸葛大人在外头等着您训话,已经跪了多时了。

哦?太皇太后似乎这才发现有红绣这个人,连忙笑着道:哎呀,都怪这麻将误人, 红绣啊,快起来吧。

皇后也笑着道:还是彧儿知道心疼人。

红绣不理解皇后阴阳怪气说这番话的意思,只是忍着膝盖骨的不适站起了来。

酸疼,还不能揉。

太皇太后笑道:来,红绣,哀家给你介绍,这位是九王爷的千金天琴郡主,说起来与你还有些关系,你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可不就是天琴郡主的郡马么。

红绣诧异了一下,太皇太后提起她的身世,无非是想让她难堪罢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难堪,她从低位一点一滴靠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的位置,她反而觉得光荣。

可是在古代人眼里,出身是极为重要的。

她到底是哪里惹到老太太不高兴了。

微臣参见天琴郡主。

行过礼,红绣笑道:太皇太后有所不知,微臣与天琴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当然,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就是了。

她对她的算计,她如今岂能回不过味儿来?PS:这段免费的,心脏不好,昨晚犯病了,开始是心跳露拍气闷加绞痛,后来双手开始发麻抽筋,再后来意识模糊。

被喂了一把救心丸,还扎了什么针的我都不清楚,就感觉被尿憋的不行,好在姐忍住了,没失禁给我老公看,哈哈~~总之姐昨儿差点嗝屁了,今天虽然好了,但是体力差的不行,走两步路总喘,最近可能没办法卯足劲更新了,不过最基本的一天一更还是能保证的。

请各位看官原谅则个~~~ O(∩_∩)O~哈哈,我会尽快恢复更新的,群么mu~a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七章 罚跪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七章 罚跪红绣来到古代这段时日,旁的没学会,心思倒是比从前更加沉稳,早已经练就了一张铁面皮,心中所想绝对不会轻易流露出来。

对天琴郡主的笑容也很是真诚。

太皇太后笑道:你们都是自家的亲戚,沾着这层的关系,咱们的关系也不远,哀家有些话,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儿说说。

红绣笑道:微臣洗耳恭听。

一行人到了外间,太皇太后,皇后,莲妃,分别按着身份落座,三皇子与天琴郡主随侍在太皇太后身侧。

红绣则垂首站在地当间的青铜兽面熏炉一旁,感觉五人十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好似要将她戳成筛子似的。

太皇太后对她向来不错,今日能拿出威仪和身份来压她,她明白,必然是有什么事惹怒了上头的人。

尽量平心静气,将自己的心思调节到最灵敏的状态亦应万变。

太皇太后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放下,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红绣半晌,才道:红绣啊。

今儿既然没外人,哀家便挑破了这层窗户纸,直话直说了。

红绣连忙按着规矩,提裙摆端端正正的跪在柔软的地毡上,微臣聆听太皇太后教诲。

嗯。

太皇太后面上露出点笑容,好似非常满意:你腹有经天纬地之才学,这一点不能否认。

身为女子该会的你也都会,且照比一般女子都来的出色,这一点也没人能否认。

诸葛红绣,你这样的当世奇才,若是身为男儿,必然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只可惜,你只是个女子。

太皇太后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可语气中的威仪无法让人忽视。

这一段开场白有褒有贬,红绣低垂着头,心思电转,却仍不能理会其中意思。

太皇太后又道:论出身,你的出身着实低微,生母是那样的身份,自己早些年也是做奴才的。

说真的,哀家佩服你的胆识与魄力,能从一个下人一步步的爬到今日的位置,三分运气,七分的实力,大街小巷贵妇千金老百姓们,都将你誉为南楚女子第一人,这称号没给错。

红绣藏在袖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因为太皇太后这番话,让她很不舒服。

但是。

太皇太后站起身来,踱步道红绣跟前,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她,道:出身低微,就是出身低微。

若论理来说,婚配之时,你这样的身份也只配做个普通小户人家的贱妾,或者是嫁给个山野村夫,种一辈子的地去。

红绣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反感,笑着用平和的语气道:回禀太后,有句话叫‘做英雄不问出处’,微臣出身卑微不假,可微臣身为南楚国子民,为国效力之时,并未因为是女儿身或是因为出身卑微有丝毫怠慢,反倒是有些出身不卑微的人毫无建树。

凡是因人而异,这嫁于人做妾还是嫁给庄稼汉子种地也是如此。

说句托大的话,别说微臣如今有婚约在身,就算没有,微臣若是不甘愿,给个皇妃做微臣也不愿意。

若是甘愿,街头行乞我也甘之如饴。

说罢,红绣端端正正一个头磕在地上。

太皇太后皱眉,她本来想说的话,却叫红绣一番抢白给逼得不知该如何继续。

是什么人给了她胆子,竟胆敢顶撞她?无论如何,太皇太后的威严不能丢,沉声不悦的道:你说的也在理。

不过这是南楚国,南楚人的习俗不会变红绣,你虽然有才华,如今名利双收,可你出身低微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更合论之前你还有女扮男装的经历。

这寻常的好人家,哪一个会心无芥蒂的接受你?这些惶不论,我只说一事。

如今三皇子虽然有了正妃。

可府中侍奉的人也不过两个婢妾罢了,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三殿下对你的意思,你也明白吧?绕来绕去,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红绣气的牙根直痒痒,袖子中的双手握拳,指尖已捏到麻木。

直起身子,虽然仍旧跪着,但背脊却挺的笔直。

太皇太后,微臣猜想您必然是贵人事忙,忘了微臣是已有婚约在身之人。

太皇太后摆摆手,不屑的道:一个商人罢了,你嫁给那样的人是屈才了,就不委屈?回太皇太后,诚如您方才所言的,微臣出身低微,是个嫁普通小户人家做贱妾,或者是嫁给个山野村夫,种一辈子的地的材料。

能嫁与商人之家做正室,已经是对微臣的抬举了,微臣对这桩婚事非常满意,不敢高攀三皇子。

你方才她的话,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太皇太后觉得面子挂不住了。

语气也生硬起来:诸葛红绣,以你的经天纬地之才,留在三皇子身边不是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况且三皇子能文能武,你们二人将来夫唱妇随,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太皇太后傻了吗?难道她还想逼婚不成?红绣承认,她确实有这个权利,南楚国除了皇帝,就数她有权利了。

然而古代人不是将道德纲常看的比什么都重,为何如今却为了一己之私,就忘了老祖宗的传统?太皇太后请慎言。

微臣生母虽然出身卑微,那也是微臣的母亲,她给微臣定下的亲事,微臣恪守孝道也不能更改。

况且皇上仁德宽厚,‘发挥空间’微臣从来不缺。

好,好太皇太后连说两声好。

一旁的天琴郡主咄的一声放下茶盏,娇斥道:诸葛红绣,你别不识抬举你这个出身,给三殿下做个妾氏还委屈了你不成红绣忍无可忍,当下站起身,俏立着,不卑不亢的道:天琴郡主难道还有逼婚之意?微臣请问郡主,也请问太皇太后,今日之事,可是皇上授意?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哀家的身份,这么点小事还做不得主,那还如何掌管后宫,如何母仪天下太皇太后,您的母仪天下就是逼着已有婚约的红绣背信弃义另攀高枝儿吗?这高枝儿红绣若是攀了,这样一个见利忘义的我,三殿下还敢要吗大胆,放肆太皇太后息怒,微臣有罪。

红绣乖乖的跪下行礼。

虽然才站起身一下下,可该说的都说了,心里好爽你别以为你会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皇上信任你,看重你,哀家就不敢治你微臣从未想过恃宠而骄。

只是,微臣身有婚约,皇家之人乃天下表率,竟然几次三番出言强逼,微臣实在不解,难道天下没有女子,是剩下一个诸葛红绣了吗?还是三殿下寻不着妾氏了,偏要来为难红绣一个小女子反了,反了还敢跟哀家顶嘴,污蔑皇子,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咏梅咏梅上前福了福身子,奴婢在。

诸葛大人以下犯上,怕是吃错了药头脑不清楚了,带她到太极殿跪一跪菩萨,好生冷静冷静,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来见哀家奴婢遵旨。

回身同情的看着红绣:诸葛大人,请。

红绣定定望着屋里的人,清泠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对上三皇子担忧的目光时嘲讽一笑,不卑不亢的行礼,道:微臣遵太皇太后懿旨。

还没出正月,天气虽然有转暖之意思,可太极殿铺着黑色大理石地砖的地面仍旧是冰凉的。

红绣跪在当中,太皇太后让罚跪的人,又哪有人敢给她个软垫?好在今儿出门的时候梅妆让她穿了后事的棉裙,倒也不算冷。

想起方才太皇太后可笑的一言一行,她仍然觉得气愤。

然而她也明白封建社会皇权的威力。

如今她唯一的筹码就是正在研究之中,且让皇上非常挂心的火铳。

皇上为了让她乖乖的将脑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兴许会顺了她的意思。

可若皇上也跟太皇太后揣着一样的心思呢?红绣立即觉得头大如斗。

若真是那样,她就真的只有一法可寻了。

她必须得尽快将绣妍楼的资产转移才是,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或许她真的该病一场?能对付太皇太后的人也只有皇上。

她现在只能好好利用唯一的筹码。

思及此,她脱下了外头的棉服,放在膝盖下做棉垫,冷风立刻从夹袄领口袖口钻了进来。

冻得红绣打了个寒颤。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流逝。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偌大的太极殿里,只有红绣一人跪着。

两旁仙鹤灯座上燃着六根蜡烛,微弱的光并不能点亮整个大殿,气氛格外的阴森。

红绣午膳没吃,这会儿到了晚膳时间,已经饿过了劲儿,反而觉得不饿了,身体冻得冰凉,双手双脚也冻得毫无知觉,尽管闭着双眼,也感觉到身体在不自觉的打晃。

很好,病了好,病了就不能研究火铳了。

红绣嘴角牵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将棉袍拾起套上。

早已经接触地气冷透了的棉衣在她冰冷的身上依旧是凉的。

才刚系好扣子和腰带,外头就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是李德全的声音:皇上驾到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谢谢你全家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谢谢你全家红绣听到动静,赶忙跪的正正当当,低眉垂眸。

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皇帝低沉威严的声音远远传来,在空旷的太极殿中回荡:好啊诸葛红绣,你胆子够大的,朕宠着你不假,你倒是敢上房揭瓦,顶撞起太皇太后来了说话间人已经到了红绣面前,皇帝负手低头看着红绣,气结的道:你知不知道,你顶撞的人是朕的祖母你还有没有点规矩?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红绣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让她跪上一个下午,必定是想以示惩戒,如今御驾亲临,也八成是要放她出去的,毕竟皇上还要用她来研究火铳。

可他们皇家的人就那么霸道,用你时你是宝,不用你了你就比废铁还不如。

她为什么要乖乖听命?红绣心中嘲讽,面上恭敬,叩头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抬头的一瞬,皇帝看清了她的脸色,今日她穿着素面锦缎的袄子,只有领口袖口处用浅色的丝线绣着几朵茉莉。

肩头搭着白兔毛领子的棉斗篷。

此时太极殿摇曳的烛火下,她的脸色竟然比身上的锦缎还要白,嘴唇已经没有一点血色。

皇帝皱了皱浓眉,声音不自觉软化下来,但仍旧很威严:怎么样,知道跟太皇太后顶嘴的厉害了?你个做臣子的,别以为谁都会惯着你宠着你,恃宠而骄就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红绣垂眸,皇帝这个角度正能瞧见红绣的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显得她脸色更加难看。

人也仿佛要融入烛光之中,虚弱的很。

本以为以她的聪明,定会吃一堑长一智,会乖乖承认错误,届时他就可以降下隆恩,放她离开,让她感恩戴德。

想不到她发白的嘴唇微启,竟然道:万事逃不过个‘理’字,太皇太后不知受了何人的撺掇,逼着红绣背信弃义另攀高枝。

皇上,臣承认三殿下允文允武颇有皇上的风骨,虎父当然无犬子。

可是红绣已许配了人家,万万不能做那弃节之事。

今日若是能看准了高枝儿攀上去,明儿个是不是北冀国的人许下红绣更大的好处,红绣就能叛国了?说的诚恳急切,可何尝不是一种威胁?你敢皇帝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红绣不敢,所以红绣万万不能开这个头。

请皇上明鉴。

说罢垂首叩头。

皇帝复杂的目光宛若深潭,酝酿着巨大的漩涡,要将红绣吞没而下。

然而他心底里除了恨自己被威胁,更多的却是对这个小女子的赞赏,男子在权贵面前都很难把持住气节,她一个小女子却能经得住重重考验,咬住一个理字丝毫不畏惧皇权。

这种敢于挑战的精神,给本来柔柔弱弱的她添了几分风骨,若没有了气节,她也不过是个美丽的花瓶罢了。

皇帝在沉思,周围以大太监李德全为首的宫人们各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德全从皇上还是王爷那会儿就随身服侍,这么些年过去,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跟皇上这么说话。

诸葛大人难道就不能学乖点?因为这样的事,上次都被关了天牢了。

这次还罚跪太极殿,大冷天的在冷冰冰的地砖上跪一下午,那可不是好受的,嫁给三殿下有什么不好的,她怎么就这么轴呢沉默是最强的武器,红绣深知这一点。

她本身将这一点利用的纯熟,所以此刻也深切的体会到皇帝是在磨她的耐性,在等着她服软。

她若是服软,不就等于前功尽弃了?她也是时候病一下了。

思及此处,红绣抬起头,虚弱的开口:皇上,臣……话没说完,双眼一翻,人已经软软的向一侧倒去,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红绣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惊慌失措的一把将红绣抱了起来,传太医遵旨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大家已经许久没见过皇帝如此失态的模样。

李德全连忙对着身旁的几个人招手:快去将诸葛大人抬着,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是小太监听命,要去接皇帝手里的人,谁知道皇帝却抱着红绣不放手,健步如飞的出了太极殿往偏殿而去:不用,朕来抱李德全眸光一闪,随即垂首道:遵旨,皇上您仔细着些。

忙跟在皇上的身侧扶着红绣的背部,心道这位女官,在皇上的心里果真是不一般的。

红绣很错愕,她是现代人,没有那么封建,当然不觉得被抱一下就需要以身相许什么的。

可这里毕竟是古代。

皇帝今日纡尊降贵的抱着晕倒的她,且面露焦急,恐怕不出盏茶的功夫,整个宫闱之内此事就要传开了。

她不是娘娘,也不是皇帝的兄弟姐妹,更不是他女儿,他这样与她亲密接触,难道不觉得逾矩?他承受得起,可她承受不起这样的舆论。

红绣有心马上醒来。

可转念一想,要昏就昏的彻底点,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安稳,所以她仍旧毫无知觉。

下午故意受凉,这一刻接触到皇帝温暖的体温,她身子不适应,不自觉的发起抖来,红绣心中苦笑,晕倒是假,可染了风寒必然是真的,这样也不怕太医一诊脉就漏了馅儿。

偏殿里乱成一团,宫女太监们忙着为红绣烧炭炉铺床铺,皇帝一进门,众人就齐齐的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谁料皇帝却斥了一声:都退下,别吵着人红绣被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跪了小半天,已经累的不行,几乎是一沾床,她就已经睡意朦胧,可她强忍着不睡,免得太医诊脉的时候她睡的打呼,那不是要闹出笑话来。

身上很冷,她皱着眉打着哆嗦,原本青白的脸色这时候却热的发烫。

太医呢怎么还没到皇帝金刀大马的坐在床沿,道:若是耽搁了诸葛大人的病情,朕摘了那些狗奴才的脑袋皇上息怒宫女太监惶恐的跪了一地。

太医也恰好这个时候赶来,行了礼之后,忙在红绣腕子上搭了条丝帕,皱着眉诊脉。

皇上,诸葛大人心脉极弱,身子又是寒底,今日受了风寒,外加劳累过度,怕是将旧病给勾了出来。

什么?才罚她跪一跪,她就敢给朕撑不住了。

还敢生这么娇贵的身子犯了错,朕还罚她不得了?皇帝又气又急,背着手在窗边踱了两步,张太医,你务必将诸葛大人快些诊治好喽,若是迟了耽搁了大事,朕为你是问张太医的苦瓜脸拉的更长了,是,臣必定竭尽所能。

外界的声音红绣听的都很清楚,只是她此刻也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不舒服。

自从上次劳累过度调养之后,她一直都没有犯病,变成了一个健康宝宝。

谁知道今日这么自虐的一冻一累,到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炮仗,轰的一下将她身子里藏着的所有不适都炸了出来。

这会儿不用装,她都是满脸病容,面色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锁着,还不停的冒着汗。

微微张开眼,看到床榻前有宫人来回走动,但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幕,一切似乎都成了虚无的幻影。

红绣昏睡过去的前一刻还在想,若是能给修远捎个信儿就好了,免得他担忧,还有这个病最好快些好,不然某人又要抓狂了。

※※※※某人果然抓狂了。

在红绣被太监用软轿抬回商府的时候,若不是冷静的丹烟拉着,商少行险些冲上去质问那些可恶的阉人,红绣昨日去拜访干爹干娘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在宫里住了一晚,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上赏赐了许多上等的药材,还准了红绣五日的病假,让她将身子迅速养好。

红绣斜靠着迎枕,咔嚓咔嚓的嚼着宫里才送来的苹果,笑嘻嘻的道:修远。

你别那么紧张,我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罢了,吃两副药就没事了。

商少行眉头皱的结成疙瘩,不言不语的将拔步床外间矮几上的鸡汤端了起来,用手背试试温度,觉着合适了,舀起一调羹送到她口边:别吃那么多生冷的东西,来,喝口我亲手熬得鸡汤。

红绣乖乖的放下果盘,就着商少行的手喝了一口,没滋没味的,还很油。

不过商少行亲手烹制的东西,她从来都是能吃多少就吃多少的,不愿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见她乖乖的吃了大半碗热汤,脸颊由苍白变的粉扑扑的,商少行这才放下心,皱着眉道: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问了叶大人,可叶大人死活不说。

汤喂到了红绣口边,但这一次她没有张口含下,轻轻的摇了摇头:修远,我吃不下了。

商少行手一顿,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将碗放在一旁,搂着红绣的肩膀道:绣儿,你若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左右他也猜得出个大概。

红绣叹了一声,道:修远,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将绣妍楼和韩氏的所有资产逐步不着痕迹的转移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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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失忆,幸运还是不幸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八十九章 失忆,幸运还是不幸转移资金?商少行皱紧了眉头,抿着唇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红绣下决心有如此想法。

难道皇上已经有动她的意思?不应该啊,她如今风头正盛,据说她最新研制的东西,是让神机营的将士人手一个小红衣大炮,如果成功,南楚国的军事能力,将再次登上一个台阶。

她是肱骨之臣,皇帝怎么会动她?除非有什么事情逼得她起了离开之意。

绣儿。

三皇子又对你怎么了?好敏锐的人。

红绣轻叹了一声,滑腻的双臂缠上他的脖颈,因为抬手的动作让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一大截雪白的藕臂:修远,你又胡思乱想。

必要的时候就撒娇卖萌加发嗲,女人的武器她怎能不善加利用?大多数时候,只要她撒娇,他就会心软,只要她卖萌,他就能允她任何出格的事,虽然事后他很后悔。

只要她发嗲,他必然会被她缠到床上去,让他忘了一切。

商少行的脸颊贴着她如丝绸般滑腻的肌肤,情难自禁的搂着她纤腰贴在自己身上,啄了她嘴唇一下,绣儿,我们在说正事。

修远,人家也在说正事啊。

红绣爱娇的轻轻动了动身子,柔软的胸部贴上他的胸膛,仰头轻轻啃咬他的喉结。

绣儿。

商少行呼吸乱了。

别动,修远,昨儿没见你,我想你了。

绣儿,别,你还病着。

我会小心,不会把病气过给你的。

你不要吻我就好。

绣儿……商少行不是柳下惠,也不是X无能,在她刻意撩拨之下,又怎能把持得住。

只不过尽管沉浸在激烈的欢愉中,他仍旧无法忘记刚才他问话的时候,她眸中一闪即逝的复杂。

她这次生病,必然与三皇子有绝对关系。

※※※※二月初至,红绣的病拖了十几日仍然不见好,皇上给的五日的病假,勒令太医竭尽所能将她身子调养好,可红绣的风寒痊愈了,心疾却一直没好利索,只要下了床榻就头晕,多走上几步便会气喘吁吁。

这一日好容易觉得身子好了一些,红绣连忙到了张府去继续研究她的火铳,结果没坐上一个时辰,三皇子才刚赶来,话也还没说上两句,她便昏了过去,又惹得太医们一团乱,慌里慌张的将她送回了商府。

待叶潋清急匆匆的出门回宫禀报皇帝如今的情况,房里除了商少行和梅妆便没有别人,红绣才张开紧闭的眼睛,俏皮的笑道:都走了?走了。

绣儿,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日的药还是喝了吧。

太医给你的药方都换了两次,还不见起色,兴许会有疑问的。

况且,你的身子玩笑不得,这样拖着万一将病拖的重了可如何是好。

红绣接过那碗汤药,随手就倒进了拔步床外间小矮柜下的恭桶里。

我的身子我清楚,无碍的,你们不必担心,修远,我上次说的事你着手去办了吧?已经办了,我在慢慢的执行,让一切不露痕迹。

他已经不再追问红绣原因。

从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小姐小姐外头传来杜鹃又惊又喜,慌慌张张的声音,连礼数都忘了,直接掀门帘冲了进来:小姐,姬公子来了姬公子?你是说……杜鹃连连点头,含着泪兴奋的笑着:是,是姬神医姬公子他,还好吧?小姐您快去看看就知道了,他正在前厅奉茶。

红绣连忙起身,抓了姬寻洛送她的那件火狐比甲套上,头发来不及梳,随意披散在身后,匆匆忙忙的与商少行一同上了小油车,直奔待客的正厅。

夹板的棉布帘子一挑,红绣大步跨进厅内。

厅中坐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着绯红色交领剑袖夹袍,腰束白玉带,长发结髻,以一根白玉簪固定。

俊朗的面庞上,桃花眼依旧潋滟,只是瞳仁发红。

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也不见了。

好看的唇形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的气质变了,不再是放浪形骸,邪魅撩人的妖孽美男,而是变成一个一身红衣的临凡仙人,美儿不艳,卓然洒脱。

洛,洛寻……眼泪汹涌而出,立即模糊了视线,哽咽的叫了这一声,嘴唇颤抖的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哇死木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挚友啊这分明,分明是个仙女嘛一旁穿着鹅黄色袄裙,长发挽了个纂儿,明眸大眼的俊俏女子夸张的惊呼了一声,好奇的凑合到红绣跟前,喂,美人儿啊,你可别哭了,你一哭,大爷的心都要碎了啊说着还做西施捧心状,表情丰富的让人忍不住想笑。

红绣也看到这女子了。

可是能看到姬寻洛不疯不癫,好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实在忍不住自己的眼泪,抹了把脸,强笑着对那女子福身,道:姑娘,我是诸葛红绣。

请问姑娘芳名?方名?名字也有形状吗?我叫秋容。

你就是南楚国的第一个女官啊,我早就想认识认识你了,想不到你是死木头的好朋友,我还真有机会见到活人哈哈你不知道啊,街头巷尾的都把你传的跟神仙一个样,说你能呼风唤雨,引来天雷呢可是我看你也就是个一般的人啊,除了长得好看点,爱哭点,也没啥特别的。

说罢回身看向一直沉默的姬寻洛,喂死木头,你倒是放个屁啊姬寻洛眼神一直盯在红绣身上,有两簇火焰似乎在一瞬间燃烧,让人不容忽视,可是转瞬间,那火焰似乎又消失了,仿佛刚才的炙热目光不曾有过,一切都是人的错觉。

秋容,身为女子不可言行粗鲁,为师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死木头你拽个屁啊老子是没念几天书,大字也不识得几个,可老子讨饭又不需要认识字你又是那个眼神,难道你没吃过我讨的饭啊洛寻,他,他吃过你讨的,饭?红绣心疼的说不出连成一串的句子。

秋容大咧咧的道,是啊,我才捡到他的时候,大冬天的他还穿夏天的袍子呢,谁知道他去了趟南阳就变了个人。

他也算有情有义了,还特地去城郊的鬼村找到她,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说收她做个女徒弟,传授她医术。

红绣的眼泪,在听到秋容的话时再一次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姬寻洛看到她的眼泪,慌张的神色一闪即逝。

随即不在意的道:你就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诸葛红绣?红绣咬着红唇点头。

上次我误信了人言,险些伤了你,对不住。

无碍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洛寻,你的记忆恢复了?还没有,不过我回了趟南阳,见到了我爹娘,我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我爹娘也不会骗我。

红绣失望的点头:那就好,不记得没关系,你可以慢慢去想,咱们也可以重新认识。

姬寻洛点头,撩衣摆坐下,道:秋容,取我的金针来。

红绣,你过来。

红绣点头,一直不说话的商少行在身旁跟着她,到了姬寻洛的面前。

姬寻洛还如以前那般,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抓了红绣的胳膊便开始凝神诊脉。

随即道:你心脉受损尚未恢复,切不可再劳心动神,要注意修养。

是,我知道。

抓了她另一只手再次诊了一会,姬寻洛眉头蹙了蹙,道:罢了,秋容,金针。

秋容连忙将金针送上。

姬寻洛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细颈小瓷瓶,用白布沾了些瓶里的液体,将金针擦拭过,然后出手如电的在红绣身上几处穴位施针,有些穴位是刺过一下便罢,有些穴位则是得气之后金针还要留在体内一阵。

待站茶功夫,金针除下,红绣已经觉得胸口的窒闷感觉消失了。

洛寻,谢谢。

红绣道谢的声音有些生涩,因为他们从前那样进的关系,她几乎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生分的字眼。

不必客气。

我今日来是要接寻辰的,他在你这里叨扰很久,也该跟我回去。

回,回哪里??红绣心里咯噔一下,很是舍不得那个孩子。

姬寻洛道:自然是回我圣京城的府邸,他大嫂在,也方便照顾她。

我也可以传授他医术。

大嫂?是了,是诸葛大小姐。

红绣笑了笑,心中百味陈杂,姬寻洛忘了她,自然也忘了他之前对明媒正娶的妻子深恶痛绝,或许,这对他是一件好事吧。

不多时,姬寻辰便被杜鹃带来,兄弟相见,自是一番感人场面,临出门前,红绣被商少行强行留在屋里,他与姬寻洛并肩离开了正厅,步行走向府门的方向。

秋容领着姬寻辰,远远的跟着。

商少行见身旁没了外人,才道:姬兄,难道你想一直骗她?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章 爱有多伟大就有多伤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章 爱有多伟大就有多伤姬寻洛脚步骤然停住,转身定定的看着商少行,二人目光相对,半晌都没有说话。

秋容与姬寻辰到了一旁寻了个石凳坐下,她猜想他们可能是有话要说。

寻辰皱着眉头,看着姬寻洛与商少行,紧张的攥着小拳头,生怕他们会打起来。

商兄,姬寻洛似是叹息的叫了他一声,语气中满是复杂:其实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对红绣,对我,都是好事。

商少行眉头紧锁:姬兄……姬寻洛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我深知,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红绣既然已经是你的人,那你就要好生照顾她,疼爱她,别叫她因着你受半点的委屈。

不过见她如今住在绣中园,我就知道你已经在清理你们的府邸了,还有半年你们就要成婚吧?这段时间也够你做一些‘清扫’的事。

哎她身子骨弱,劳心伤神的事少让她做,你放心,有我在,定会好生给她调养,断不会叫她有任何闪失,还有你,你是她的依靠,我不会让她的依靠倒下。

姬寻洛的语气淡淡,但言语之中的坚决足以让商少行震撼。

听到那句你的人,商少行便明白姬寻洛已经看出红绣不是处子。

叹息一声,眉头拧成疙瘩,对于姬寻洛,商少行总是心有亏欠之意,对于他的牺牲耿耿于怀。

姬兄,你走之后,绣儿她一直挂着你,常常担心你是不是吃不饱穿不暖,是不是蛊毒发作噬心蚀骨的疼,上次你绑走了她,她还在庆幸,幸好冬日里你有棉衣穿。

在她心中,其实你占着很重要的位置。

是,我明白。

她当我是亲人,只是对我没有爱情。

姬寻洛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没有一点苦涩,只有平静:商兄,坦白说,我现在还是深爱她,但她既然选择了你,我继续纠缠对咱们三人都没有任何好处,她那个性子,心肠软的很,我要还是跟从前一样死缠烂打,她必然会苦恼,既不想伤害我,又不能答应我,朝中的事她已经够为难。

爱着她,又怎能给她裹乱?二人转身继续走向府门,秋容则是与姬寻辰跟在后头。

姬寻洛此刻已经带着笑意,似乎那些藏在心底里的话如今说出来,对他是一种解脱。

商兄,咱们相识时日不断,我深知你对红绣的感情,我也看得出她心里真是有你。

一双相爱的人,能相知相许是福分。

这种福分我得不到,我不能让她也得不到。

其实我引走她蛊毒之时,便已经想的明白了。

要想红绣幸福,我只能退步。

其实我能做她挚友,一辈子呆在她身边,除了不能做夫妻做的事,我还是可以常常看到她,这样的结果也不差。

姬兄,你如此牺牲,叫我与红绣如何心安。

商少行叹息一声,心中是说不出的压抑。

姬寻洛打趣道:怎么商兄,我觊觎着你的妻子,你不吃醋?吃。

但是对你,我无法厌恶。

商少行坦言道:你是真性情,真豪侠,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付出的也彻底决绝。

相比较,我差的还远。

能得到三少爷如此高的评价,在下心甚欢喜。

姬寻洛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商少行,道:失去一个得不到的爱人,得到两个一生的挚友,姬某并不吃亏。

商少行心中激荡,灿然一笑,抬手拍了拍姬寻洛的肩膀,姬寻洛也是释然的笑着,同样拍拍商少行,随即二人右掌相握,较力一般用力握了握。

商兄,就这样吧,我现在觉得心下平静,再也没有不甘不平,此事你答应我,再不要与红绣提起,就当做是你我二人的秘密。

商少行点头,姬兄,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与红绣之间的事我不会多言。

若是哪一**有了其他想法,我也不介意与你再光明正大的争她一次。

你我之间胜负已分了,还争什么?姬寻洛笑着道:这些日谢谢你替我照顾寻辰。

二人一同回头看看紧跟在后头眉头紧锁的姬寻辰。

商少行笑道:红绣为他请了圣京城闻名的程师傅教导他文学政事,怕他寂寞,又找了我三叔家的公子来给他做伴读,我则是教导他功夫。

哦?姬寻洛挑眉,冷不防的抬手一掌,却见商少行负着双手平平挪开三四步远,身法如电,姬寻洛笑道:我以前为你诊脉,从未发现你还有功夫在身。

商少行一抱拳,笑道:姬兄,从前万不得已才有所隐瞒。

望你见谅,那脉象家父在世之时,自然传授过隐藏内功的方法。

姬寻洛挑眉:是吗,那往后在下可要多讨教了,今日就此告辞。

姬兄,等等。

姬寻洛拉着寻辰的手,兄弟二人都穿了红衣,一同回过头,身后冬日的雪景做陪衬,漂亮的让墙脚的红梅都黯然失色。

你的蛊毒……姬寻洛笑着道:已经没事了,蛊毒并没有解,而是到最后爆发了。

好在我忍耐力足够,又懂得医术,知道怎样降低痛苦。

就好比出天花的人,出过了豆,烧退了,就没事了。

噬心蛊也是如此,最后爆发出来,忍过去了,往后我就百蛊不侵了,也算是老天对我的补偿吧。

他说的云淡风轻,商少行却明白,当时他必定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否则,好好一个人为何会变的疯疯癫癫,为何会赤红了双瞳,再也变不会原来的颜色?姬兄,慢走。

商少行不会婆婆妈妈,但说话时候,声音仍有些涩然。

姬寻洛一笑,我明日会再来给红绣施针。

说罢拉着寻辰走了,秋容则是叽叽喳喳的围在姬寻洛身边问长问短商少行一直负手站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幽幽叹息一声。

紧忙回去安慰红绣。

她这个时候,说不定要怎么伤心难过呢。

※※※叶大人安。

叶大人万福。

叶潋清一路走来,绣中园的婢女们皆纷纷行礼。

蔓香为他挑起棉帘,叶潋清点头致意了一下,便大步进了厢房,见红绣斜倚着迎枕侧躺在罗汉床上,撩衣摆行礼,道:大人。

红绣从沉思中回神,拥着薄被坐直身子,潋清。

看到她哭的红肿的眼睛,叶潋清一愣:大人,你……哦,没事,姬神医回来了,我太高兴了。

姬神医回来了?叶潋清惊喜的道:太真是太好了,你的病总算有救了。

才刚皇上听了你又晕倒的消息,气的连罚了四名太医的半年月俸,直说再医不好你耽搁了大事就摘了他们的脑袋。

太皇太后昨儿个请皇上去永慈宫用晚膳,皇上都直接摆脸子拒绝了。

耽搁大事?无非就是她休息这些日,火铳的研究进度停滞不前罢了。

那日他训斥她,不是还说太皇太后是他的祖母,不能怠慢吗?如今眼瞧着她病的开不了工,他就可以给老人家摆脸子了?鄙夷的撇撇嘴,可这也正是她要的结果,她治不了太皇太后,可皇帝能。

太皇太后身边不知道是谁撺掇了她,让她对她改变了态度,往后她还得一个个的收拾。

潋清你说的事,姬神医回来,我的心病都好了一半,身子也自然会很快痊愈的。

也是时候痊愈了,拖久了反而对她不利。

叶潋清笑道:是啊,明日卑职就送大人去莫来求求医。

不用求医,姬神医自然会来。

不待红绣回答,商少行便进了屋,对叶潋清抱拳道:叶大人。

三公子。

莫非你已经说服姬神医了?姬神医虽然失忆,可与红绣关系仍还是朋友,她病了,他总不会见死不救。

叶潋清长吁了口气,似乎放下了一块心中大石,道:既然如此,大人好生歇息吧,卑职告退。

杜鹃,替我送叶大人。

是。

红绣往罗汉床里头挪了挪,商少行便脱了靴子上榻,依着迎枕坐好,将红绣揽到了怀里,并帮她改好了薄被。

还难过?不难过,看他好像已经解了蛊毒,健健康康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忘了我不要紧,我可以与他重新认识。

嗯。

商少行的下巴磨蹭着红绣的头顶。

修远,我打算痊愈了。

那感情好,今晚的药就乖乖喝了吧。

是啊,得喝了。

对了,你寻个信得过的人,用绣妍楼转移出的资金在南方开连锁酒楼吧,那些银子放着也是放着,运转起来才是赚。

只不过取名时候要注意,千万别让人看出来与咱们有关。

商少行刮她的小鼻子:还用你说?我早已经安排好了。

如今你的绣妍会、所如此风靡,南楚国各地都争相效仿。

咱们趁着这个风头,将会、所在南方开几家也不为过吧。

你聪明绝顶,眼光又准,这些银子随你去用吧,都交给你。

这么信得过我?不信你还能信谁?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花儿的并报声:小姐,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同来了。

PS:以下免费,推荐朋友的好书欢田喜地作者:无名指的束缚简介:投生在农家,地少人多无余粮,乡里乡亲是非多,远近亲戚吵不休。

本姑娘人穷志不短,带领全家奔小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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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她又要弄什么幺蛾子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九十一章 她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商金氏和三夫人?商少行闻言,连忙下榻穿靴,红绣则躺在刚才商少行躺的位置。

才刚整理好,外头梅妆和丹烟就引着二位夫人进来了。

红绣,听说你病了,哎,这几日二婶事忙的紧,至今日才得了空闲,瞧瞧你瘦的呀。

啧啧。

商金氏砸吧着嘴,到了红绣跟前,一身嫩绿色镶白兔毛领子的高领对襟褙子,加上得体的妆容,显得她年轻的如同二十四五岁似的,瞧着比一旁端庄的三夫人还年轻。

二婶外道了。

红绣笑道:这么大的内宅要你来管,祖母不在,担子都落在你肩头上,红绣哪能不体谅呢。

二婶暂且忍耐着,待到今年七月我与三少爷完婚,便将担子接过来,再不叫你这么劳累。

商金氏听的脸色一变,什么?她还想夺权不成刚要说话,三夫人却笑吟吟的道:红绣儿说的是,不过到时候你既为一家主母,挺起这个家来自然是应当的,三婶儿支持你。

红绣一笑,多谢三婶儿。

二位婶子请坐。

杜鹃,给两位夫人上茶。

是。

元宝和竹香为商金氏和三夫人搬了锦杌,商金氏才一坐定,就笑着对三夫人道:人人都知道行儿疼红绣疼的什么似的,恨不能让她变成个扇坠子,成天带在身上揣在怀里。

瞧瞧,小两口这还黏糊在一块儿呢。

商少行一直沉默不语,行礼招呼之类的也都默不作声,现下见商金氏说不过红绣,气不过即将被夺了当家主母的权居然将矛头转向他这一边,不耐烦的转开了眼。

三夫人最看不惯商金氏咋咋呼呼的,才刚要说话,红绣却笑着道:是啊,婶子您可好生说说你侄儿,我叫他出去走走玩玩,到外头与朋友吃酒聊天,他都不去,偏要赖在我这儿,哎,他在啊,连丫头都没活儿干了,亲手做羹汤不说,只要是照顾我的活儿全是他做了,您说说哪有爷要这样拴在女人闺房里的。

红绣说的哀怨无奈无比,商少行抿着唇笑,可听在商金氏的心里,无疑是一种打击。

道理归道理,可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像商少行这样每日陪在自己身边?病了,能亲自为自己洗手作羹汤,不在乎那世俗的眼光?商金氏就是得不到,才会恨商崇宗,才会在其他男人身上寻找这种幸福。

她气的牙根痒痒,却也不知该如何说,心里唯一安慰的是好在陈郎对她温柔有加,与商少行不相上下。

商金氏不言语,三夫人好笑的撇了撇嘴,道:年少夫妻离不开也是正常的,不像我们啊,都老了,那种感觉也就淡了。

是啊。

商金氏也点头。

红绣笑而不答,晶亮的眸子望着商金氏,道:二婶今日瞧着荣光焕发,春华再盛,打扮的比语蝶妹子都要入时。

这一说,商金氏心里就是一紧。

红绣拉着三夫人道:看来拜佛求神还是有用的,那白云寺的菩萨佛爷就是灵光,三婶儿,咱们改日也去庙里头拜一拜,您看我二婶儿,近来常常出府去庙里进香,不是连人都年轻了。

我正要说,二嫂你都是如何保养的,快与弟妹我说说。

提到白云寺,商金氏的心跳越发加快。

他与陈郎在白云寺邂逅,从此之后只要想见,她便会以去白云寺进香为理由出府去。

如今被不小心戳中了痛脚,让商金氏不由得怀疑那日红绣在城郊是不是看到什么了,那天为何她问她,她却表现如常?心里画着问号,还要强作笑容回答三夫人的问题,不多时商金氏就冒了汗。

红绣安静的瞧着商金氏额头上的薄汗,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作为女人,她深切的同情她的遭遇和处境,遇上那样三妻四妾的丈夫,还对自己根本看不上眼,动辄打骂。

可她不该做那出墙的红杏。

即便她有让她同情的理由。

若她是她,她定会与商崇宗和离之后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就像在现代,夫妻感情不和就离婚,之后互不相干,可没离婚就去寻找第二春,那就是令人发指的出轨。

胡思乱想间,商金氏好容易将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道:红绣,才刚进府的时候,我听说姬神医来看你了。

想起姬寻洛已经恢复正常,红绣笑的越发灿烂:是啊。

那可真是好极了。

商金氏一拍手,道:红绣,你与那姬神医是至交好友,你去叫他给老太太看病吧。

三夫人瞧了商金氏一眼,虽然没说话,但心里显然是在想——多事。

红绣听商金氏那个语气,心里就是一阵不舒坦。

笑着道:二婶可真是为难红绣了,姬神医又不是我的下人,人家是天下第一神医,可不是我说‘喂,你去给老太太看病’他就会来的。

我叫他一声,怎么管用?商金氏翻了下眼睛:那你就去求他啊。

红绣慢条斯理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不答话。

她不想装好人,因为她根本也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话不说,让商金氏自己领会就是了。

瞧瞧三夫人,红绣明了,三夫人与她的心思大概相同,老太太活着,对自己只有坏处,痊愈与否全看她商赵氏的命了。

可她明白,商金氏定然是想让老太太活着的,因为只有她在,她才有人给撑腰。

商金氏人精一样,又怎会不明白红绣的想法?心里骂了一声好毒辣的小骚蹄子,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好吧,这事儿就先搁着,以后在说吧,红绣你身子不舒服,先歇着吧,二婶告辞了。

商金氏站起身来就要走。

商曾氏却道:二嫂去吧,我再待会子,与红绣有几句体己的话要说。

与红绣有体己话,与她怎么没有?商金氏撇撇嘴走了。

红绣笑着道:三婶话说的太直白了,二婶怕是要‘吃醋’的。

人关系有亲就有疏,她连这点都不懂就白活了一把年纪。

商曾氏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道:你就不怕她又去挑事儿?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给我跪着吧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给我跪着吧商金氏若是不挑事儿就不是商金氏了。

她早都已经习惯,还怕她做什么?反正翻来覆去,她也就那么几个手段,若今日来的是诗媛,说不定她还要认真防范一下。

红绣浅浅一笑,道:随她去好了。

商曾氏笑道:三婶儿就是喜欢你这个气度,举手投资带着大家风度。

红绣外头笑着说:三婶儿还不是一样?茶水注入了第二道,屋内上等铁观音的茶香弥漫,红绣笑着从杜鹃手中接过茶盏,双手递给商曾氏,道:三婶儿,您用茶。

商曾氏连忙欠身双手接了,笑道:我呀,虽然不懂茶道,但是最爱饮茶,红绣这儿的铁观音实属一级的好茶,你瞧瞧这茶汤金黄,虽浓艳但是极清澈,茶叶展开了明亮肥厚,香气馥郁扑鼻,啧啧,闻一闻就身心舒畅了。

古人说‘未尝甘露味,先闻圣妙香’,就是这个理儿了。

你喝上一口,别急着咽了,就让它在舌尖舌根上来回赚个几圈。

红绣按着商曾氏的吩咐照做了,果然感觉到醇香甘甜的味道盈满了口腔鼻翼,比往常一口咽下的味道要好上数十倍。

商曾氏已经喝了一口,又道:然后缓缓咽下,哎,回味无穷啊,当真是好茶三婶儿果真是妙人儿,叫您这一教导,红绣才知道原来品茶要这样的,感情从前都是牛饮了。

闻言,商曾氏咯咯的笑了起来,往后你若是得闲了就到我府上去,我那儿还有许多好茶,上回你送我的武夷也是极品。

说话间,外头传来小丫头花儿的声音。

小姐,三老爷和二老爷一同来了。

红绣挑眉,今日倒是热闹,感情商曾氏不先走是算准了三老爷会来?知道了,请二叔和三叔先去偏厅用茶,就说我马上到。

是。

下榻,杜鹃立即服侍着红绣穿好绣鞋,理了理衣裳,红绣和商曾氏、商少行一同到了偏厅。

商崇宗今日穿着玄色的毛领袄子,面上带着怒容,让人有乌云压城之感。

反倒三老爷平和了许多,宝石蓝色的大氅上绣着仙禽,肩头搭着灰鼠色的毛领。

见了红绣先是一笑。

二叔,三叔。

红绣与商少行一同问候。

商崇宗嗯的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的道:听说红绣你不打算让姬神医救你祖母的性命?二婶儿说的?红绣在一旁捡了个位置坐下,端茶盏慢条斯理的啜饮。

商崇宝刚要说话,商曾氏却对他使了个眼色,商崇宝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商崇宗并不否认是听了商金氏的话就立即怒气冲冲的赶来,你单说你打算给你祖母治病吗二叔,姬神医是神医,在江湖上多少人请他治病,金山银山堆在他脚下他都不会低头看一眼,他有不是红绣的下人,我说救不救并不算数啊。

以你们的交情,你去求他,他必然应允还真是夫妻俩,连说的话都一样。

红绣笑吟吟道:哎,再怎么说,红绣也是个外人,我看这事儿非得二叔您这个孝子亲自出马才行,您的孝心,八成能感动了姬神医。

你……商崇宗气结,红绣,你心肠未免太过歹毒。

你是我们商家的人,老太太是你的祖母,你不肯替他去求姬神医救命,安的是什么心二叔,您若是有孝心,就紧着去求姬神医吧,在这儿与我大吼大叫的有何用?我又做不了姬神医的主。

你咱们走着瞧商崇宗气急败坏的走了。

能不走吗?不走岂不是成了没孝心?待他出了门,商崇宝才忍不住的道:红绣,你……哎,二叔他心里头没摆正,所以瞧着我里外不是。

红绣站起身道:八成是二叔是担心我与修远大婚之后……哎,罢了,杜鹃,去磨墨,我修书一封,你即可给姬神医送去。

在场的都是精明人,她话不必说的直白,商崇宝也猜得出她要说的是什么,这商府大宅是商少行的爹留下了给商少行的,长房一脉如今就剩下商少行自个儿,他大婚了,有了贤内助,红绣即是当家主母。

二哥一家站着这个位置多年,怕是不舍得放的。

思及此处,商崇宝叹了一声,感激的道:红绣,劳烦你了。

三叔不必客气,只是您也知道,祖母她不待见我,我的‘江湖草莽’朋友,她怕是也不待见的。

商崇宝立即站起身,道:你只管写信给姬神医,待会我回府里去,无比请姬神医给你祖母诊病。

嗯,有三叔在,我就放心了。

红绣到一旁写了封信,内容很简单直白,就是直言请求姬神医帮忙救治老太太。

写信的过程,她并没有避开人,而是叫三老爷夫妇都瞧的清清楚楚。

商崇宝很是感动,老太太对红绣那个样,她还能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这种胸襟气度,绝不是寻常女子会有的。

商曾氏则是疑惑的皱着眉,她发觉她越来越摸不透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的心思了。

待到写好,红绣立即叫了商福全去送信。

商崇宝也带着商曾氏赶忙回府准备去了——说是准备,无非就是给老太太做思想工作,怕她到时候犯倔病罢了。

待人都走了,商少行才搂着红绣的肩膀笑着道:你真打算救她?红绣微笑,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道:活不活的,就看她的造化吧。

※※※※商崇宗下跪了。

大冬天的,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花,他就那么挺直了腰杆跪在莫来求的大门前,一个穿着暗青色棉袍的年轻人斜倚着门框吃着热乎乎的烤番薯,像杂耍似的兴味盎然的看着他。

来往路人纷纷侧目,街坊邻居实则上已经见怪不怪,莫来求的姬神医是个怪脾气,不是疑难杂症给他千两黄金他都不救。

更何况刚才这位下跪的爷还对神医语出不逊。

眼看着姬神医回去了,他才来了一招要是不出手相救就长跪不起。

谁知道姬神医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还吩咐门口吃烤番薯的苏青看着些,等冻成冰人了就糊上点雪,当个雪人,往边上挪挪好做摆设。

商崇宗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当时是怎么了?偏叫姬神医和他那个女徒弟三言两语激的偏要下跪祈求。

他是孝子不假,可他没有兴趣当雪人啊有心起来,门旁那个人却死死盯着他,时常露出嘲讽的笑。

旁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起身了,岂不是于他名声不好?若不起身,恐怕他真的要做雪人了。

正纠结之时,突听得后头马蹄声临近,回头一瞧,骑马奔驰而来的,正是商少行身旁的长随商福全。

商福全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先给商崇宗恭敬的行礼:二老爷。

商崇宗面色尴尬,羞臊红了一张老脸。

商福全却好似没瞧见似的,扬了扬手里的心,叹道:二老爷您太心急了,红绣主子亲自修书一封给姬神医,请姬神医出马呢。

然后也不管商崇宗是什么表情,就连忙上了台阶:苏青兄,姬神医可在?在。

红绣姑娘给师父写了信?商福全点头,扬了扬手里的信。

商崇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红绣人不用来,若是一封信就能将姬神医请走,那他的面子可真是落地了。

结果就如同他料想的那样糟糕。

不多时,姬寻洛就随意披了件黑色的面斗篷出来了,身后跟着两名徒弟,一人背着药箱,那女的拿着零食。

姬寻洛面无表情的看了准备起身的商崇宗一眼,道:既然是红绣的要求,我当然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话是对着商福全说的,手一指商崇宗:不过福全,这位不知是贵府上的管家还是谁的,刚才对我说话很不客气,若想我出马去救老太太,还有一个条件,让这个不懂事的恶奴在这儿给我跪三个时辰。

否则,我不去。

姬神医,这……商福全忍笑忍的嘴巴一抽一抽。

姬寻洛挑眉,拉长了音:嗯?那架势大有他敢说一个不子,他就立马回屋去继续烤番薯的意思。

商崇宗咬牙切齿,他方才都说了他是商府的二老爷,可姬神医仍旧故意将他说成下人,他的面子往哪里搁?可转念一想,围观这些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今日他为了孝顺母亲忍辱负重,传出去也都说他商崇宗是个孝子,说姬神医是个古怪的黑心神医。

这么一想,他平衡了,毕竟还是要让母亲大人活着,才能继续给他撑腰不是?好,跪,我跪,请姬神医速速去救我母亲。

商崇宗的话说的隐约有壮士断腕之意。

姬寻洛嘲讽一笑,嗯,那你跪着吧。

苏青,秋容,咱们走。

是,师父。

苏青和秋容齐声答是,一同随着姬寻洛去上马车坐下了。

商崇宗拍拍肩头落下的小雪。

哼了一声,不就是跪上三个时辰?能成就他孝子的美名,就算三百个时辰他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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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三章揩油揩到老娘身上来了收费章节(8点)第三百九十三章揩油揩到老娘身上来了是吗?二叔竟然如此孝顺,真是孝感动天啊。

红绣听了商福全的禀报,幽幽的叹了一声商崇宗这样的人,其实也不是完全无可取之处。

商少行闻言不屑的哼了一声:若是祖母无法帮他稳着家产,或是祖母根本偏心三叔不搭理他们二房,二叔就不会有今日的举动了。

即便今日他老老实实的跪了,也多半骑虎难下,是为了他的名声。

少爷说的是,您没瞧见二老爷当时的表情,跟吃了一恭桶的……额,总之就是很难看。

红绣无言以对,因为商崇宗的人品,确实不怎么可信。

她或许是将他想的太正常了。

而二房的那些人,从老到小,都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

才刚这么想着,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竹香小跑步到了门口,行礼道:小姐,少靖少爷往您这儿来了。

丁蓝家的在前头问了一嘴,少靖少爷在第一进的厅里用茶,还被少爷的随从长顺甩了个耳刮子。

长顺敢打丹烟?红绣一听,就立马火了。

丹烟呢?在第一进罚跪呢,是少靖少爷让的。

很好,他一个住客院儿的,敢欺负到我绣中园的人。

还反了他杜鹃,走,咱们去看看。

红绣披了件斗篷就要往外走,商少行道:我与你一同去。

红绣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会会商少靖,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都卖的什么药,怎么乾坤大逆转,跟我这儿充起山大王了。

商少行一想,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帮上忙,红绣身为朝廷命官,怎么收拾商少靖都说的出道理,他去了反而制肘。

嗯,那你留神着些,杜鹃,跟好你家小姐。

杜鹃行礼:是,少爷放心。

红绣拉着杜鹃离开卧房,才走到第二进的绣楼楼下,就看到商少靖身边带着个肥头大耳的小厮一同前来。

花儿和元宝几个小丫头跟在后头,均低着头尽量拉开距离,显然是被商少靖刚才的举动吓的不轻。

大堂兄。

红绣巧笑行礼,未施粉黛的俏脸上绽开一个如花笑容。

商少靖身穿着紫色的锦袍,负手而立,腰杆挺的笔直。

照比往常要多了三分强势。

他本就英俊非凡,此刻的他更显得男儿气概十足。

若不是他嘴角挂着的那个邪肆又狂妄的笑容,红绣真想说商少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美男子。

红绣,你院子里的丫鬟太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训了。

商少靖看向红绣的目光是热情而惊艳的,几日不见,她似乎出落的更加水灵了。

那一抹灿烂温柔的笑容,好像能将他的心都软化,只不过商少靖说起话来,还是带了些施恩的语气。

红绣浅浅一笑,道:一个丫头罢了,大堂兄如何处置也是大堂兄的权利。

只是劳你亲自走一趟,红绣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商少靖又是惊奇又是得意,心道成功男人对女子的吸引力果真是大的,难道说红绣回心转意了?红绣看向一旁肥头大耳的小厮,笑道:这位小哥儿看着眼生。

小人长顺,给诸葛大人请安了。

长顺眉开眼笑的跪下行礼。

眼睛笑眯眯的都挤成了两弯月牙。

商少靖得意的道:这是太子殿下赏给我的人。

太子?红绣惊异的抬头看了眼商少靖,他什么时候与太子拉上关系了。

太子那样的人,要商少靖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大少爷有什么用?难道是看中了商家的财力?还是说,这件事情又与她有关?红绣的表情,商少靖看了非常满意,心里舒坦的好似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呼吸了。

他第一次有一种在红绣面前可以仰着头说话的感觉,笑着道:怎么,吓了你一跳?太子赏识我,还给了个人伺候我,这有什么不对?伺候?怕是监视或者作别的事情更多吧。

红绣笑着摇头,道:红绣不觉得不妥,太子殿下眼光独到,既然赏识大堂兄,大堂兄可要好生表现才是。

外头天凉了,咱们到前头暖阁里边吃茶边聊吧。

美人相邀,商少靖哪有拒绝的道理,连忙点头称好。

红绣往前走了几步,故意走在长顺的身侧,突然脚下不稳,似乎要跌倒似的。

长顺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肥溜溜的大掌搂着她的药,还顺道抹了把她的屁股。

她本是想找个机会给丹烟出气,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大胆,气结的回头抬手就是一巴掌。

大胆事情发生不过就三五步的功夫,还没有人反应过来。

商少靖在一旁,光想着红绣的改变让他如何欢喜,却没瞧见刚才的细节,此刻见红绣甩手就给了长顺一巴掌,奇怪的道:怎么了?红绣气的面红耳赤,也不好说到底他都摸着她哪儿了,只是眯着眼瞪着长顺。

跪下长顺撇撇嘴,慢腾腾的跪下了,诸葛大人,您不必如此吧。

方才您险些摔着,可是奴才扶了您一把才免去您摔跤的可能,怎么,救了您反倒要被您打?这是个什么道理,奴才不服长顺小眼睛盯着红绣,就吃准了她一个大姑娘家的,开不了口说自己的屁股叫人给摸了。

他就是好奇,天下第一女官的屁股和常人的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一样?哼有太子爷给他撑腰,他还就什么都不怕了。

红绣气的紧皱眉头,才刚要说话,身旁却传来一个声音:大人。

回头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叶潋清。

红绣点了下头。

叶潋清凑到红绣耳畔,低于了几句。

红绣眼睛一亮,冲着叶潋清感激的点头,随即道:大堂兄,你的奴才偷了我的东西。

什么?商少靖嗓门告了八度,红绣,你丢了什么?我的压裙,血玉压裙不见了。

定是他才刚借着扶我的机会摸去了。

商少靖狐疑的看了眼长顺,长顺小眼睛一瞪,吼道:没偷,我跟着太子爷什么得不到,会在乎你一个小小的压裙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四章 美人计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四章 美人计红绣眯着杏眼,睥睨的看了长顺一眼。

她本来还有犹豫,他打了丹烟一耳光,她便还给他一耳光就是,也狠不下心重罚一个奴才。

谁知这恶奴竟然不知死活的揩起她的油,好在叶潋清眼疾手快,随手摘了她的压裙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他身上,不然今日她岂不是要吃了哑巴亏?红绣现在只是想,太子那样的人,府上的奴才都刁的很,她险些就着道了。

没有偷?红绣楚楚可怜的望向商少靖:大堂兄,那个血玉压裙可是红绣最喜欢的呀。

红绣本就柔弱,此刻又故意卖萌,商少靖只觉得半身的骨头都酥了,只想将她拥进怀里好生安慰,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想法子给她摘,哪还能考虑其他的。

抬腿踹了长顺一脚。

狗奴才要是拿了姑娘的东西就紧着交出来,少爷我还能从轻发落长顺连忙磕头,可怜兮兮的道:少爷,奴才真没有拿诸葛大人的压裙啊,奴才就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偷朝廷命官的东西,再说了,当初奴才伺候太子爷的时候,什么好东西没有?还在乎一个小小的血玉压裙?话中竟然有示威和鄙夷之意。

商少靖也觉得太子身边的人,不至于见钱眼开道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地步,可一瞧美人儿委屈的憋着嘴,他若是不把握时机讨得红绣的欢心,那才是天下第一的呆瓜。

当下沉着脸,道:来人,给我搜。

长顺儿,今日要是搜不出来就罢了,要是搜出来,你说少爷当如何处置你?长顺没有拿血玉压裙,自然挺直了腰杆,若是搜出来了,少爷家法处置小人就是。

小眼睛眯缝着挑衅的看了眼红绣,好似在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俩心知肚明,想随便找个借口惩治我,你也得看看小爷我是什么人红绣本有怜悯之心。

可太子府里出来的奴才不仅吃她豆腐,还肆意挑衅,不收拾他她难解心头之恨大堂兄。

红绣泪光晶莹,眼泪要掉不掉的,红唇微启,浓俪的容姿在雪光下犹如绽开的梅花,清丽脱俗。

商少靖觉得另半边的身子也酥了。

红绣别难过,大堂兄给你做主商少靖双手要握红绣的柔荑,红绣却福了一礼,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动作。

红绣先谢谢大堂兄了。

商少靖手握了个空,心里本来不爽快,可看着红绣粉扑扑还带着些崇拜与信任的俏脸,大男子气概再一次膨胀,道:你放心。

回身豪爽的吩咐道:来几个人,给我搜这个奴才的身。

是,大少爷。

这么一会的功夫,绣中园的下人们都已经聚集了过来。

外头的护院小厮也来了不少。

听了商少靖的吩咐,两名小厮立即上前,在长顺身上怀里搜了两下,才摸了到了他的腰带,其中一人惊呼着攥着红绣的血玉压裙回身道:堂少爷,压裙商少靖气结,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长顺。

长顺不可置信的直着眼,口中喃喃: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根本没拿,就是摸了……才说道这里,他立即闭嘴,调戏当朝女官,似乎比偷了血玉压裙的罪名更重。

杜鹃接过压裙替红绣挂好,红绣这才似长出了口气似的,道:大堂兄,您看这事儿……来人把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给我拉出去,重打五十板子商少靖一声令下,两名大汉上前,一左一右将长顺押着起了身。

长顺叫道:少爷,长顺儿冤枉啊长顺冤枉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冤枉的拉出去,到绣中园门口,给我打商少靖背着手,面上阴沉。

红绣踌躇道:大堂兄,他毕竟是太子爷的人……太子爷的人怎么了?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要知道长顺手脚不干净,定先剁了他的双手不可,我这么罚,还是轻的呢。

商少靖信心满满的说完,道:红绣你放心,处置个把下人,太子爷也不会多在意的。

红绣这才点点头,笑道:还是大堂兄有魄力。

商少靖看到她的笑容已经呆了,半晌没有想起回话。

红绣心中冷笑。

你看,让你看。

今日借着你的手给丹烟报了仇是其一,我倒是要瞧瞧,太子殿下到底重用你到什么程度,安插在你身边的人就这么被打了,热闹的还在后头。

不过今日的事,多亏了叶潋清。

红绣回身对叶潋清微笑,叶潋清也回以微笑。

惩治个下人也不过盏茶的功夫。

至于长顺是被打晕了还是打死了,红绣也没有心思多管。

到了第一进的侧厅,吩咐下人上了茶,红绣才笑着道:大堂兄,我的丫头不懂事,但还是忠心的,这罚也罚了。

您看……既然红绣开口,我自然是要给你这个面子的,去叫那个谁,不用跪了。

红绣笑着点头,还是大堂兄明事理。

心里却已经冷笑开,反正仇都报了,她和丹烟都不算吃亏。

与商少靖一同喝着茶,不多时,丹烟就进门叩头谢了大少爷的恩。

站到一旁的时候,和杜鹃相视一笑,她就知道他们小姐有的是法子给他们出气,所以即便商少靖找茬打她,她也都咬牙忍着,不敢给小姐捅娄子。

过了一阵,天色暗了下来,红绣喝了两盏的茶,与商少靖杂七杂八的聊的也累了。

才刚要委婉的请商少靖走人,外头就有下人来报:大少爷,大少爷商少靖起身走到屋门口,那小厮没敢擅自进屋,在院子当间行了礼,道:大少爷,老爷回来了,说是神医给老太太诊病的事儿没成,他自个儿又惹了风寒,这会子正跟二夫人发脾气呢。

二夫人屋里的枚儿出来让给您捎个信儿,请您紧着去看看。

商少靖一听,不紧不慢的下了台阶,边走边问:姬神医不是已经去了三老爷府上吗?那人低头跟在躬身跟在商少靖身后答话:是,可听回来的下人传言,老太太不知怎么就惹怒了姬神医,姬神医给老太太扎针,刚扎了一半,气的针都没想起来拔掉就转身走人了,还撂下话说,以后姓商的人病死了也不要去求他。

老太太说了什么惹了神医生气?这个小人没听说。

……二人渐行渐远,红绣挑眉,扎针扎了一半,还忘了拔下来?阿弥陀佛,老太太你好可怜。

※※※※红绣你都不知道啊,当时老太太脸都紫了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喂,你这里的这个什么糕,怎么这么好吃啊?秋容裙裾掖在腰带上,翘着二郎腿坐在红绣的对面,咬了一大口奶油蛋糕,含糊不清的道:我都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死木头,你不吃是你的损失啊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姬寻洛喊的。

商少行和姬寻洛正坐在圈椅上品茶,看了咋咋呼呼的秋容一眼,姬寻洛训斥道: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你也是个女人?老娘爱怎么吃跟你有啥关系,人家红绣都不嫌我,你倒是事儿多秋容使劲瞪他。

红绣放下手中的绷子,从袖中掏出帕子递给秋容,柔声道:秋容,擦擦嘴吧。

秋容手上脸颊上都是奶油,愣愣的看着红绣,有点脸红,接过她的帕子却不舍得用,展开来看,却见帕子角上绣着雅致的兰花。

这个是你自己绣的?红绣点头:是啊。

哎,绣的真好,可惜我从小没学到啥,后来又做了乞丐,女人该会的呀我是一个都不会。

说着用袖子擦了擦嘴,将帕子还给红绣:这么精致的东西,擦嘴可惜了。

红绣扑哧儿一笑,帕子不就是用的吗,你喜欢的话我多送你几条,你也知道我是开绣楼的。

说着会给看了杜鹃一眼。

杜鹃立即会意,去后头的五斗橱里取出一个红木的小盒子捧了过来,笑道:秋容姑娘,这些帕子都是我们小姐亲手绣的。

红绣将盒子接过打开,递给了秋容,立即引来秋容的一声惊呼:哇好看见秋容每条帕子都展开来,铺在罗汉床上,这个也稀奇,那个也喜欢,红绣不免微笑了起来,这个女孩救了姬寻洛,就是她诸葛红绣的恩人,此其一,她的性格大咧咧的,倒是很像现代的女孩,此其二, 这两个原因,就足够她喜欢她了。

让她自己挑帕子,回身看向姬寻洛。

洛寻,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给老太太治病的?姬寻洛放下茶盏,将眸中的炙热掩藏的绝佳,语气平淡的道:也没什么,就是望闻问切。

红绣挑眉。

秋容抓着一条绣着柳叶的青色帕子,抢着道:才不是呢我发现那个二老爷他很笨,我和苏青才激了他几句,他就跪了六个时辰,我们去了三老爷家,师父才跟老太太说了两句话,那个老太太就说红绣怎么怎么不好,气的师父扎了她两针就走了,二老爷也白跪了,哈哈Ps:推荐一本书《重生主持人》作者:云听雨前世家破人亡,重生弥补遗憾。

她从二十八岁摇身一变成为十八岁,还不是自己。

身体残缺了,可心智仍然在她用智谋解决家中的矛盾她用才华白手起家,闯出一片自己的天下,成为耀眼瞩目的女主播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五章 神医太给力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五章 神医太给力了红绣可不相信老太太会傻到将好容易请到的神医推出去,含笑的目光询问的看向姬寻洛,还不知道他说了什么,让老太太炸毛了呢。

姬寻洛立即默契的道:我不过是让她记着你的恩惠罢了。

三老爷和三夫人都在一旁,我说什么也不能太过分不是?姬寻洛的语音带着一些调皮和调侃,让红绣一下子愣住,似乎回到了从前他没有失忆的时候。

他总是与她有着默契,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说的话,做的事,都是在为她考虑。

一个人失忆了,可做的事情仍旧如从前那般,只有为了她好。

红绣心里又怎么可能好受。

见红绣眸光黯然的低下头去。

商少行与姬寻洛不用问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少爷。

商福全进屋行了一礼,外头有位脸儿生的小哥儿来传话,说是要见您。

商少行一愣,商福全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他认得的人,商福全基本上都认得,他说面生,应该就是陌生人了。

能是谁找他?姬兄,红绣,我先出去一趟。

红绣点头,你小心些。

我知道。

杜鹃和丹烟服侍着商少行披了棉袍和斗篷,红绣目送他出门,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看向姬寻洛,红绣幽幽的问道:洛寻,你现在的生活,觉得开心吗?姬寻洛被问的一愣,有那么一瞬,他觉得红绣已经知道他是假装失忆的事情了。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商少行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应了他,就应该不会多嘴。

难道他演技如此之差,让红绣没几天就看出来了?还好,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但也没不开心。

我虽然记不得许多事情,可如今生活过的也充实,有娇妻美眷在侧,闲了就研究医术,与江湖中的人恩怨尽消。

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好。

姬寻洛说话间,不着痕迹的观察红绣的神色,见红绣叹了口气,并没有怀疑,这才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还是我害了你啊。

秋容吃完了一大块蛋糕,一边舔手指一边插言道:红绣,我觉得你不用这么难过。

虽然说当初死木头是很惨,可是我想,他以前没有失忆之前一定是心甘情愿救你的,又不是你要求他的。

再说了,他那个人,八成还觉得能为你死了也是个幸福的事,你不能嫁给他,总不能剥夺他的幸福吧?他觉得舒坦,就去做了,你没必要用自己的眼光去评断他是不是快乐,不是有个话说的好吗,叫啥……秋容开始揪头发,半天才挤出来一句:喝了水的人,热水还是凉水自己知道。

哎呀,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你不需要自己觉得他很可怜,就一直觉得对不起他,说不定他还很高兴呢。

朋友嘛,还讲究那些,不是太生分了这女人粗俗又没内涵,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都说不出来,可她的话却大大的取悦了姬神医。

姬寻洛暗自点头,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兀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红绣幽幽的叹息,秋容说的虽然有道理,可她心里依旧是不好受的。

只希望姬寻洛能够幸福,再不要有什么灾祸才好。

小姐,小姐梅妆提着裙摆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连珠炮似的道:太皇太后宫里的刘公公来了,带了两台的赏赐,说是请您到前头去呢。

太皇太后给赏赐?想起那天在永慈宫的经历,红绣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是说因为太皇太后罚她跪把她给弄病了,耽搁了火铳的研制,让皇帝都给老人家摆了脸子吗?她老人家现在一定恨她入骨了,怎么还会给她送赏赐。

狐疑的起身,一旁杜鹃和梅妆立即帮红绣穿上件厚实的棉衣。

又整理了一下鬓边的散发。

红绣踌躇的向前走了两步,回身看向姬寻洛:洛寻,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姬寻洛不说话,挑眉询问。

你那里有没有吃了让人晕倒的药?不用晕太久,一个时辰就够了。

姬寻洛闻言站起身,红绣,你……红绣紧蹙秀眉,走到姬寻洛跟前,道:你矮点。

姬寻洛听话的弯着身子。

红绣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秋容看着面前这一对儿,心里好生不舒服。

姬寻洛今日穿的是绛紫色的锦缎夹袍,衣服下摆上绣着几朵素雅的云回纹。

胸口上仅有一朵银线绣的并蒂玉兰花,搭配上白玉的并蒂玉兰腰带扣子和绛紫色镶白玉坠子的发带,显得整个人俊美高贵的如同谪仙临尘。

红绣穿着浅碧色的素面袄子,白嫩面颊如玉雕一般剔透,好似身上每一处都有上天刻意精雕细琢而成的。

一个俊美如仙,一个柔美娇丽,让她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黯然的转开了眼。

杜鹃跟在红绣身旁,总是要尽量帮着自家小姐注意她不曾注意到的事情,看了秋容的表情,心中隐隐的有了数。

红绣这厢与姬寻洛说完,姬寻洛了解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娇人儿,鼻端溢满的是卓荦的淡雅香气。

心中立即被柔情沾满,脸色也柔和了不少。

你的想法我了解了,你与商兄商议过了?还没有,不过我想他应当会赞成我的做法。

他的万贯家财,他会不在乎?这一次可是他一手一脚亲自拼搏而来的。

相比与上次相比,会更心痛。

红绣低垂了眉眼,不知为何,她就是相信商少行:我想,他会愿意的。

我回头会与他商议,洛寻,不管怎样你先帮我过了今天这关。

也好。

姬寻洛点头,从怀中取出针囊,抽出一根金针来,快速的在红绣身上几处穴位施针,道:这也只能让你暂时头晕,脉象紊乱,相信太医来了也诊不出个什么,其他的靠你自己的演技了。

你要的药,我倒是有法子,我会给你想办法。

红绣感激的点头,冲着姬寻洛灿然一笑,没有说谢,只是如从前那般,轻轻垂了下他的胸口。

那么我就上阵了。

嗯,去吧。

红绣转身走了,姬寻洛的目光依旧看着大门的方向,呆呆的抬起手抚了下胸口的位置,满足的叹息了一声,这样,就够了。

正厅里,地当间摆着两台用红布盖着的礼物,上头还绑着红绸做的大花。

刘公公,劳烦您跑一趟。

诸葛大人太客气了,能帮着太皇太后和诸葛大人传个话儿,是老奴的荣幸啊。

红绣本来预备了一个金锭子,还没等拿出来,刘公公却到了礼品一边儿,亲自掀开了红布,道:太皇太后的口谕。

红绣以及她身后的一应奴仆一同下跪。

刘公公学着太皇太后的语气,尖着嗓子道:红绣儿病了,哀家也好生过意不去,不就是罚跪个太极殿么,那身子娇弱的就十多天不能理事。

底子未免也太弱了。

哀家身为天家的大家长,自个儿家的奴才病了,怎么说也得顾着些,这些个药都赏给她吃,若是再治不好,哼不用皇上动手,哀家定然亲手将太医院那一群乌合之众的脑袋摘了装箱送到红绣府里去,给她赔不是红绣撑地的双手逐渐成拳。

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帝王无情,不只是帝王,天家的每一个人都是无情的。

太皇太会对她是有赏识,可这赏识与在自家玄孙的婚事一比较,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可帝王家的人未免太过于霸道,她毫不怀疑,就算今日她与商少行已经成婚了,他们也会想法子赐死了她的夫婿,然后让她给李彧那个不要脸的做小妾。

想不到啊,世上竟然有如此罔顾他人之意的人。

可是转念一想,哪一个帝王家不是如此呢?太皇太后能爬上今日的地位,稳坐于后宫首位,怎么可能是个菩萨?以前,都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诸葛大人,您请起来,点一点药材吧。

刘公公说话的时候面上带笑,但那笑容好似嘲讽。

他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有一下子赏赐大臣两台的瓶瓶罐罐,都是药丸药水的呢。

可是瞧着诸葛大人好像受了隆恩,感激涕零的表情,刘公公又有点摸不清了。

到底是朝中重臣,他可别开罪了她。

红绣起身,这才看清了太皇太后华丽丽的赏赐,她真想骂一声氧化钙,治咳嗽风寒的;治腹痛腹泻的;治头疼身上疼的……甚至连治疗经痛的都有。

她报上去的是心疾,太皇太后给了她这么一堆的药,不是在骂她药罐子是什么?很好,你不是说再治不好,就将全太医院的太医脑袋都摘了,装箱送到我府上来给我赔不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摘了他们的脑袋红绣微笑着点头,将事先预备好的金锭子塞给了刘公公,才说上两句话,就觉得脑袋一晕。

天下第一神医的针法果然厉害,竟然连说话的时间都给她预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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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六章 阴人我也会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六章 阴人我也会在眩晕袭来的一瞬,红绣脸上的血色就好似被一下子抽干了,她自己能感觉得到,心跳如今已经紊乱的不行,时快时慢,中间还有偷停的现象。

难怪姬寻洛说就算太医来了也诊不出个所以然,太医就算医术再高明,也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脉象吧?身子打晃,红绣一把攀住刘公公的手臂,配合的捂住心口,咬紧了牙关——拼演技,她在行啊。

事实上心跳紊乱的感觉也确实不怎么舒服,好在她心里有底,姬寻洛还在里头呢。

哎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小姐小姐一旁的杜鹃焦急的扶着红绣的胳膊,与刘公公一同搀着红绣在圈椅上坐下。

红绣虚弱的道:刘公公,劳烦您快在太皇太后赐的药丸药水里找找,有没有对我的症的药。

有那么一瞬,刘公公以为诸葛大人是故意整他的。

太皇太后赏赐的那些药,一看就是给她下马威用的,哪有真心给她治病的意思。

可大人吩咐,他就得照办,而且办不好,说不准这位皇上眼前的红人儿的病情耽搁了就要将错处算在他的头上。

刘公公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的蹲下身,抖着手哆哆嗦嗦的将药瓶药罐翻找的乒乒乓乓直响。

你们这群猴儿崽子,还不过来帮着找是公公。

小太监也被拉下水,一群人苦着脸在地上乱翻。

红绣一坐下,就觉得好受了不少,眯缝着眼看着刘公公和那群小太监找的满头大汗,心想着他们不过是阉人,也不要太为难他们了,便给杜鹃使了个眼色。

杜鹃立即会意,点点头上前去,蹲身给刘公公行了一礼,焦急的道:公公,太皇太后给我们小姐的赏赐虽是好的,但是如何对症,那还是太医瞧过了才算数,再好的药,若是吃的不对了也有可能变成毒药不是?依着奴婢的意思,咱们还是快着去请张太医王太医他们到府上来才是。

杜鹃一句话,等于给了刘公公台阶下。

刘公公长吁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杜鹃一眼,哎呀,这位姑娘说的极是,你瞧瞧,咱家一着急,怎么就给疏忽了,耽搁了大人的病情可怎么好,小李子,小贵子,快随我去太医院小太监也是松了口气,应着是,与刘公公火烧屁股一般,一溜烟儿的跑了。

杜鹃见状,连忙叫一旁随行的元宝,快去,将姬公子请来,小姐难受的紧,竹香,蔓香,你们过来搭把手,咱们扶着小姐到偏厅躺下。

红绣这会儿其实也并非有多难受,随着杜鹃、竹香和蔓香出了正厅,也来不及回绣中园,到了一旁的偏厅寻了张罗汉床躺下了。

红绣心脉受损之后,惊颤会胸闷气短,杜鹃伺候红绣也有经验,帮她脱了鞋袜之后,就帮她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自个儿坐在床尾捧着红绣的冰凉的双脚为她活血按摩。

竹香和蔓香则是按吩咐将窗子门都敞开,让新鲜空气流通,只帮着红绣将棉被盖好了,怕她着凉。

才刚处理妥当,姬寻洛便闪身从窗口飞踏一步进了屋。

竹香和蔓香都吓了一跳,杜鹃道:姬公子,小姐她……话没说完,姬寻洛已经抓了红绣的左手虚着眼诊起来,然后道:施针后的症状。

红绣点头,我没事,洛寻,你先去歇着吧,太医马上就到了。

嗯。

姬寻洛点头,如来时那般化作一道紫影闪身出了窗子,再一瞧,他已经飞身上了对面的屋顶。

杜鹃虽不明白为何姬神医看了一眼就走了,可她隐约知道其中必然有内幕,也不多言。

在红绣没有恢复之前,她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竹香和蔓香见杜鹃不问,自己也不敢多问。

守在一旁安静的听吩咐。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一阵嘈杂,有下人给二老爷大少爷请安,红绣现在呆在外院,并不是在自己的绣中园,可男女有别,商崇宗和商少靖还是不方便直接到里头来的。

只在外间坐下表示一下关心——据说刘公公请太医去了,待会太医来了,可不能叫他们感觉商家的人对红绣不好。

张太医、王太医、刘太医、赵太医。

穿着官府,身后跟着随从拎着药箱,四人先后满头大汗的进了屋,见红绣的症状,就知是痼疾复发。

待轮流一诊脉象,却都骇的瞠目结舌。

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杂乱的脉象。

赵太医,您看呢?脉象紊乱,哎老夫现在只是在想,咱们要如何给皇上交代王太医看向杜鹃,道:这位姑娘是诸葛大人的贴身侍婢吧?杜鹃忙道:回大人,奴婢正是。

诸葛大人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她身子已然转好,怎么今日突然发病,且病情来的如此凶猛。

杜鹃看了眼榻上微眯着眼的红绣,道:回大人的话,今日太皇太后给了我们小姐一些赏赐。

额……话不必说明,恐怕不用她细细解释,太医们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药又不是太皇太后自己做的,要用药,还不是到太医院去提?几名太医能在宫里头站稳脚跟,除了自身医术高明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会看形势,有些病,能治好的,偏偏不要治好,就那么用药吊着。

有些病,明明没什么希望,还要竭尽全力。

而近日诸葛红绣的病,他们不治好,皇上要拿他们问罪。

他们治好的太快,太皇太后又要生气。

两难之间,几人到外间一商议,先行开了服固本养元的方子吩咐人去煎药给诸葛大人服了,别叫病情恶化了,随即将实际情况写了张折子呈给皇上,其中当然包括太皇太后赐药,刘公公去太医院请太医的事。

要让皇上知道,不是他们太医无能,人家诸葛大人病情本来有好转了,而发病,是事出有因。

待有了圣旨,他们奉命行事,就不算错了。

红绣这一病,又是轰轰烈烈,据说皇上震怒,连罚了好几名太医的月俸,又气急败坏的去了趟永慈宫,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可皇帝走了,却有宫女瞧见太皇太后拿着帕子抹眼泪。

皇上下了圣旨:太医院这些庸才,若是连诸葛红绣的病都治不好,那朕才真要将你们的脑袋都扒拉下来装箱送到商府给诸葛大人赔罪有了圣旨,太医当然要卯足劲。

而朝中那些最会见风使舵的大人们如今看准了情势,也紧忙的对诸葛大人表示关心,一时间商府门庭若市,各种礼物补品堆积如山,红绣下令,凡是金银珠宝,一缕婉拒,药材补品才勉强收下,算是结同僚之谊,免得全都拒绝拂了大人们的美意。

不过光是药材,绣中园也是另开了间厢房做库房才勉强放的下的。

红绣斜倚着迎枕,笑吟吟的翻着厚厚的礼单,道:哎,这些大人们也太客气了,瞧瞧,咱们这儿光人参就上百株,丹烟,你待会儿拣选两棵大个的,给三老爷府上送去,就说给老太太补补身子。

是。

丹烟笑着退下了。

商少行责怪的看了红绣一眼,道:你就会胡闹,有了计划也不先知会我一声,前儿我回府的时候,险些叫你给吓死红绣放下礼单坐直身子搂着商少行的脖颈撒娇:好修远,你知道的,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是急中生智啊。

太皇太后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不反击,难道还忍着不成?好在有惊无险,咱们不是成功了么。

是是是,你做的对。

不过麻烦你大小姐下次一定要先知会我一声,我啊,最怕的就是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最看不得你小脸儿煞白的模样,更何况你前日‘病’的让太医都束手无策了,要不是姬兄跟我说了实情,怕是我也要跟着犯病的,再这么折腾几次,我看我就得先卧床了。

我错了,我错了嘛。

继续撒娇,红绣双臂吊在商少行脖颈上,用额头蹭他的脸颊。

商少行无奈又好笑的圈着她的腰摇晃,瞧你,小狗儿似的。

雪球都比你乖。

趴在墙角棉垫上已经长大了一些的小雪球,似乎是听懂了商少行叫他的名字,张大了黑葡萄似的眼睛歪着头看着床上腻味在一起的两个人。

红绣娇嗔的捶他胸口一下,说什么呢,你才是小狗。

我要是小狗,你不就是小母狗了?商少行说到此处,突然坏坏的笑了,在她耳边低语道:下次咱们就学学小狗的姿势。

血一下子充上脸颊,红绣气结的拧了他好几把。

商少行却不喊疼,只是搂着她得意的大笑。

听主子们笑的如此开怀,在外头伺候的丫头也跟着抿嘴乐。

这时候商福全快步进了屋,拉过梅妆道:少爷和小姐呢?梅妆帮商福全理了理领子衣襟,下巴指指屋里。

商福全掐了媳妇的脸蛋一把,这才到门前,道:小姐,曾其修曾大人带着夫人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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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七章 真心真意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七章 真心真意干爹和干娘来了?红绣连忙起身下了拔步床,道:福全,你先请干爹干娘到正厅奉茶,我马上就到。

是。

丹烟,梅妆。

快来帮帮我。

是,小姐。

丹烟帮红绣选了身暗绿色的对襟毛领短袄,下头配着碧色长裙,梅妆则是将红绣的长发随意挽了个纂儿,以银簪子固定。

两婢女本是想挑个老气点的颜色,好去去小姐身上的仙气儿,毕竟她是在病着,病容少了可怎么行。

谁知暗色的袄子与她细白的脸颊成了对比色,更显得她皮肤水嫩了。

丹烟有些无奈:这种发黄的暗绿色,穿在一般人身上都会显得脸黄没血色的,怎么穿在小姐的身上倒是起了反作用。

红绣笑道:算了,来的是干爹,倒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就这么着吧,叫干爹久等总是不好。

回头看着商少行:修远,你与我一同去吗?商少行点头,道:既然是你的干爹干娘,我怎能不见。

红绣这时候才发现,商少行早已经自行将原本披散的长发梳顺,从两侧挑起两缕在脑后以黑色发带束了。

配上他今日白色棉袍,这种与时下流行装扮背道而驰的打扮倒是显得他有些仙风道骨,不似凡人的感觉。

那好,快走吧。

杜鹃掀起夹板棉帘,道:小油车已经备下了。

红绣感激一笑,和商少行一前一后出了门。

急匆匆到了前头,路经之处丫头纷纷行礼问候。

小丫头一左一右为红绣和商少行掀起门帘,红绣一进门,就瞧见身穿便装的曾其修和穿着牙黄色锦缎棉袄的曽曲氏。

干爹,干娘。

老您二位亲自前来,红绣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免了免了,快起来,给干娘瞧瞧。

曽曲氏拉着红绣的手,道:听你干爹说你病的不轻,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可真是急坏了干娘。

女儿已经没事了,您瞧,我现在下地走动不是也如往常那般了么。

红绣回头,看了眼商少行,道:干娘,这是商府的三公子商少行,女儿的未婚夫婿,干爹许是见过他的,干娘却没见过。

商少行连忙上前行礼,曾大人,夫人在上,请受晚辈一拜。

快起来,起来。

曾其修和曽曲氏扶着商少行起身。

早知道商府的三少爷是个俊俏人物,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商曾氏笑着打量商少行。

身长玉立,白衣翩然,容貌绝俗,气度不凡。

她那灵秀的干女儿,也只有这样沾着仙气儿的女婿才配得上。

再加上她对商少行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他为了只娶她一人,宁愿将万贯家财拱手相让也不愿纳妾的举动,着实让曽曲氏好生感慨佩服。

既然都是一家人,三公子,你也随着绣儿叫我一声干娘吧。

曾其修点头道:正是如此。

商少行听的一喜,笑着跪下,郑重的给曾其修和曽曲氏行了大礼。

红绣在一旁看的微笑着,待商少行行过礼,二人才在下手的位置坐了,有外院儿的婢女为他们上了茶。

绣儿,你姐姐本也是要来的,不过她有了好消息,不便走动,我们就没叫她来。

啊?姐姐有喜了?红绣惊喜的叫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这么说过不了明年,我就要做姨妈了?可不是。

曽曲氏眉开眼笑的道:大夫给瞧了,说也就是年底的事儿。

红绣笑道:这下可有姐夫忙的了。

干爹,干娘,恭喜恭喜。

见丫头们都下去了,曾其修放下茶盏,叹道:红绣,这些都是次要的,今日干爹前来,一是看看你的身子可有大碍。

第二,干爹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红绣隐约猜得到曾其修要说什么,也放下茶盏,坐正身子道:干爹不如咱们到花园走走?曾其修和曽曲氏了然的点头,好,去花园赏雪也好。

一行人离开前院正厅,到了临侧一个宽阔的院落。

这里原本是个花园,不过冬日里唯有墙角几支寒梅绽开。

踏着石子小路到了院子当间儿,四人站定,见周围空旷不可能有藏人的地方,红绣这才解释道:干爹,皇上派了京畿卫贴身保护我。

曾其修了然,他们在屋子里的对话,怕是都要传到皇帝耳中的,而此处,京畿卫的人就算想偷听,也听不到。

叹了一声,曾其修道:红绣,你我父女一场,有些事干爹看出门道了,不能不跟你说,咱们‘赏雪’不能太久,干爹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干爹请讲,红绣洗耳恭听。

嗯,你如今龙宠正盛,皇上因着你的身子,连罚了两次太医,太医院的所有人都受了牵连,此时朝中大臣们早已议论纷纷,更合论太皇太后哪儿,据说也是因着你的事与皇上置气呢。

你的才华就如同一座宝山。

皇上如今宠着你,一是惜才。

二是南楚国此际正需要你研制的东西,第三,恐怕也有个人情愫在其中.今日贤婿在场,干爹也不怕将话挑明了说。

三皇子对你的心思,如今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老夫猜想太皇太后上回罚你的跪,也是有此缘由的。

曾其修看了面色沉郁的商少行一眼,又道:皇上毕竟是皇上,天家也毕竟是天家,你须得知道,如今你犹如在皇上的掌中舞蹈,你舞的再好看,也要皇上肯托着你才是且不论你的病症如何,可看到实际的结果,那就是皇上为了你,连太皇太后都敢得罪,但是,你记住一个道理,叫做‘物极必反’。

红绣听的面色煞白,点了点头。

这些她当然想过。

曾其修又道:你是个宝山,也有挖空的一日不是?干爹并非危言耸听,趁着如今你恩宠正盛,赶紧为未来铺路,想想退路吧。

说句不好听的,你的才华用尽,腹中所学都为南楚国所用的一日,对于那些新生事物熟知的你,便成了一个泄露天机的重大突破口。

那些好东西,谁不想独霸着?你在,其他国总有法子威逼利诱的得到那些机密,你若不在呢?若世上没了诸葛红绣,那些机要之法早已被研造部的几位大臣分别掌握。

便再也没人会一下子泄露所有秘密了。

就算没了其中的一两个,也不会导致南楚国引以为傲的先进技术面临丢失的危险。

红绣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研制震天雷的时候,身边跟的是一批人,等研究红衣大炮,身边的人就换成了另一批。

且每一个部件的研究,记录之人也都有不同。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红绣,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你在那个位置,也能理会得皇上的想法和做法,干爹要说的就是这些。

曾其修的话因落下,院中便沉浸在肃然之中,曽曲氏紧张的抓着红绣的手,担忧的道:绣儿啊,你干爹累官至二品,能这么些年稳稳当当平平安安的,还是说明他懂这些,你多听听他的,干爹干娘不会害你的。

红绣点头,感激望着曾其修和曽曲氏。

在这种人人自危,人人自保的时候,他们能来这一趟,冒着所说的话被人听去的危险,掏心挖肺的为她分析现状,没有一句是为了自己,全然为了她的未来。

这一番深情,她怎能不感动?干爹,干娘,你们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红绣声音颤抖的说完这番话,盈满眼眶的眼泪也险些夺眶而出。

曽曲氏看的心疼,搂着红绣道:好孩子,你最是聪明的了,你这么说,干娘也就放心了。

哎,你说你个女儿家,要面临着这些个勾心斗角的事,干娘还什么忙都帮不上。

干娘不必担心,红绣肯定会想到全身而退的法子。

看了看左右,红绣笑了起来,道:其实这处的景儿也是不错的,咱们不如走走?他们说这一番话也不过几口茶的功夫,但是谈的久了,难免会有人起疑心。

传到皇上耳朵里,就怕高高在上那位疑心病重,胡乱猜测。

一行四人身旁没带着奴仆,信步在院子里逛了起来,不多时回到绣中园,红绣又吩咐下一桌酒席好生招待了曾其修夫妇。

待到用罢了饭,天色已经暗了。

曾其修和曽曲氏起身告辞,红绣坚持着一路将他们二人送到府门前。

干爹、干娘慢走,待过些日我身子好了就去看您二老。

快回去吧,你该好生歇着,今儿也累了。

目送曾其修和曽曲氏上了车,红绣一直站在路旁,直到马车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府里。

小姐,奴婢给您备了马车。

杜鹃道。

才刚吃的太多,走一走还舒坦点,红绣笑望着商少行,道:修远,不介意与我散步回去吧?当然不。

奴仆在两侧为二人打着灯笼,红绣与商少行说说笑笑的一路走向绣中园。

谁知才刚进了内宅,就见一个年轻的丫头怀里抱着纸钱,提着灯笼鬼鬼祟祟的往一旁一个偏僻院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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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终于知道真相了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八章 终于知道真相了红绣看的好奇,瞧那个丫鬟的样子,应该是要给亲人烧纸钱的吧?商少行皱了皱眉,才刚要吩咐人去拦下,红绣便道:随她去吧,谁没有个父母亲人?修远,不如咱们远远的跟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若是没有,咱们在退回来。

不叫她察觉了,免得吓到人。

商少行叹息了一声:就你心软。

这府里的规矩可不是要坏了?红绣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你若是没瞧见,不也不会坏了什么规矩?给故去的家人送点纸钱有什么错。

见红绣不满的嘟着嘴,商少行本有一大堆的道理可以给她讲,如今却一句也讲不出了,只得由着她,好了好了,我陪你去。

回身吩咐随行的下人:你们在这儿等着,不必跟来。

是,少爷。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两人脚步轻快的到了偏僻的侧院。

院落不大,院子的正当中摆着嶙峋的假山石,月洞门的对面正对着墙壁,左手边有个抄手回廊,通向其他的院落,右手便则建了一间矮房,看样子是做库房用的。

就是平日里谁也不会走到这个死胡同里来。

隐隐的火光正从假山的背后升腾而起,几株光秃秃的垂柳在雪白的粉墙上投射出狰狞的黑影,气氛有些诡异。

红绣与商少行紧拉着手,不等走近,就听见那丫头的声音隐隐传来。

香坠儿,娟儿给你送银子使了。

今儿个你的生辰,我一大早央求厨下的王妈妈,好容易给你煮了碗长寿面。

只可惜你再也吃不到……你多带着些银子,在那头别再受穷……红绣听的心里一紧,香坠儿她记得,不正是上一次偷了她的账册,被商少行拉出去杖责,却叫商崇宗一板子打在头上的那个丫头吗?商少行拉着她的手摇了摇,示意她不要难过。

那头娟儿的抽抽噎噎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哎,你就是不听我的,若是本本分分的做个小丫头,不是还有出府的那一日?你偏要去攀高枝儿,当初你害了凡巧我就说凡事有因果,二夫人还能护着你不成?那个歹毒的恶妇一定会除了你灭口,叫你逃走你又不听……往后的话,红绣没在听进去,在听到凡巧二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张圆了双眼,待听到后面的内容,她心里已经被愤怒沾满。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那么调查,都没有查出凡巧到底是如何没的,今日碰巧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凡巧除了爱八卦一些,哪里有讨人嫌的地方了?她人漂亮,手又巧,商金氏动不了她就拿她的丫头出气这个娟儿真没说错,商金氏确实是个歹毒的恶妇红绣忍着怒气,故意大声的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咳嗽了一声:咳嗯。

商少行都没有想到红绣会出声,更何况是假山后头的娟儿。

就听着一阵跺脚声,火光渐渐灭了。

一个穿着青色粗布棉袄长裙,梳双丫髻的小丫头哆哆嗦嗦的垂头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给主子请安。

红绣道:你在假山后头做什么呢?娟儿迅速抬头看了眼来人是谁,见是红绣和商少行,她哆嗦的更厉害了,回,回红绣姑娘,奴婢,奴婢……商少行沉声道:照实说。

娟儿连忙磕头:奴婢知错了,只因今日是奴婢已故好友的生辰,又出不得府,就想寻个僻静的地儿给她送些纸钱,奴婢知道犯了忌讳,请少爷和姑娘降罪。

已故好友,谁?是,是香坠儿。

香坠儿?红绣故作疑惑,随即笑道:我记得这个丫头,偷了我的账册,被二老爷杖毙的那个?娟儿吞了口口水,颤声道:是,就是她。

红绣笑着点头,负手在娟儿身边转了两圈,娟儿吓得抖如筛糠,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娟儿,你是在哪房伺候的?一听红绣准确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娟儿就知道刚才她自言自语的话已经被两位主子听去了,不然高高在上的红绣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再一想死去的凡巧正是红绣的贴身婢女……娟儿背脊发凉,额头也冒了冷汗。

回姑娘,奴婢,奴婢是语蝶小姐院里的粗使丫头,旁日负责浆洗衣物的。

浆洗衣物?大冷天的做这样的活儿,很苦吧?手是不是皴裂口子了?她以前就是做这些的,当然明白那些痛苦,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

奴婢,裂口子了,但是,但是……你别怕,我问你什么,你照着回答就是。

红绣见她如受了惊的小白兔似的,也起了些怜悯之心,从她刚才自言自语的话就判断得出,这个娟儿还算是个聪明人,再加上她能顶风作案,给挚友送纸钱,她也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可娟儿听了红绣的话,更害怕了。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红绣一笑:娟儿,你可知道,人能感觉到身上疼,也是一种幸福,你瞧瞧香坠儿,不是连手皴的滋味儿都不知道了?姑娘……我问什么话,你照直了说,我不但不会伤害你,将来事发了也不会将你供出来,我诸葛红绣说到做到。

若你不说,哼,你自己看着办。

为了问出实情,她只能威胁她。

娟儿低着头,哆哆嗦嗦的攥着拳头,好半晌才似无奈似绝望的叹息了一声,姑娘,您有什么话就问吧。

红绣见她突然变的乖顺,心里就隐约猜到她已经萌生死志,暂时也不戳破,只直截了当的问:凡巧怎么死的。

娟儿头也不抬,乖巧的回答:回姑娘,香坠儿知道内情,私下里与我说过,是二老爷看上凡巧姑娘了,不知怎么的,凡巧姑娘就,就有了,有了身子,娟儿毕竟一个大姑娘,说起这些还是有些抹不开脸。

窒了窒,才道:老太太说要将凡巧姑娘抬了做姨娘,可二夫人不赞成收房,就背后差了人去害凡巧姑娘,谁知道凡巧姑娘落入莲池身亡之后,二夫人竟然还在凡巧的屋子里搜到了她的遗书,正好就给姑娘您做了交代了。

不用说,那个害了凡巧的人自然是香坠儿。

原来如此,商崇宗这个败类红绣气的发抖,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指甲陷进肉里都不自知。

古代女子对名节看的比生命还重,凡巧已经有了知心的人,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她那个性子,又怎么可能苟活于世?恐怕就算商金氏不杀她,她也不会活了。

那封信,她是算准了商金氏定然会搜到,才胡乱写了一通,隐晦的让她去找到张之文吧。

很好,商崇宗,你敢色胆包天,就要有担待的心理准备娟儿,你跟我走吧。

姑娘?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怕我找二夫人理论的时候将你说出来吧?红绣蹲下身将娟儿拉了起来,道:我承认,将来若真有一日对簿公堂,你须得去做证人,但是你放心,既然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不会让你出任何危险,你跟我去绣中园,做我的婢女吧,你也知道,绣中园里的人是没有人敢动的,而且在需要你作证之前,二夫人这边没有人会知道你已经知道一切。

待到所有事情结束,我就还你自由,给你银子安家,将你送的远远的,二房的人绝对伤害不到你。

活着总比死了要好,你说呢?娟儿闻言犹豫了片刻,才道:可是红绣姑娘,我是语蝶小姐的粗使丫头,我去您那,她不会允的。

红绣心里憋着气,说起话来也霸道了,管他允不允,修远,待会儿咱们就去找管事的,我就是看好娟儿了,要她去给我做丫鬟管她商语蝶去死商少行怕红绣气坏了身子,连忙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好,都依你。

红绣拉着娟儿就走:走,咱们回绣中园,让她们给你找身暖和的棉袄,还有你的手也该上药了,杜鹃那正好有治皴裂的药膏,你抹上再烤烤火,马上就不疼了。

她的手细嫩,能清楚的从交握的掌中感觉到娟儿手指上一道道皲裂的伤口。

娟儿看着红绣的背影,目光迷茫又复杂,她是个粗使丫鬟啊,红绣姑娘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拉着她的手呢?可是,手里柔软的触感在告诉她,红绣姑娘确实没有嫌弃她。

她开始担心,刚才她烧纸钱,手上还有灰尘,指甲里甚至还有黑泥。

红绣姑娘会不会跟语蝶小姐一样,这一刻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下一刻发现她指甲里的泥灰,马上就将她拉出去打板子?红绣却不知道娟儿是怎么想的,出了月洞门,走到杜鹃身边,却见丹烟也在。

什么时候回来的?人参给老太太送去了?丹烟行了一礼,道:小姐,老太太把人参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还说,还说……PS:以下免费的,推荐一本佳作书名:《知味记》书号:2226266作者:坐酌泠泠水简介:我的美食,吃刁你的嘴,抓住你的胃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三百九十九章 羞辱?收费章节(12点)第三百九十九章 羞辱?老太太是在三老爷府里住的太顺心,变成了被宠坏的孩子,还是快被商曾氏欺负疯了,找不到地方发泄,才拿那几棵人参出气?红绣听的又好气又好笑,突然觉得老太太也挺可怜的,随她去吧。

丹烟本来被老太太气的半死,小姐好心好意的给她送人参补身子,她不知领情,跺着脚骂她家小姐的祖宗十八代,骂的那叫一个血淋淋,她在当时险些就要还口了。

就因着怕给小姐惹了麻烦。

如今见小姐如此的好脾气,丹烟也很是无奈。

红绣拉过娟儿,道:这是娟儿。

你们给她找身暖和的棉袄,她手上都是皴的口子,带她去擦药吧。

是,小姐。

丹烟和杜鹃友善的对娟儿笑笑,拉着她的手将她带离了红绣身边。

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在前头,奴婢们自然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

商少行道:我才刚已经吩咐人去跟管人事的婆子说了,娟儿签的是十年的卖身契。

还有四年就放出府去了。

嗯。

红绣点点头,沉静的走在商少行身侧,好似刚才得知了惊天秘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突然,她抬头嫣然一笑,无辜的道:修远,你说有什么药,能让男人吃了从此不、举的?商少行闻言一怔,额,红绣,你要做什么?红绣浅浅的笑着,说出的话却让商少行觉得背脊发凉。

男人啊,生来就有能伤害女人的武器,我是想,让某些人永远失去这件武器绣儿,咳嗯。

商少行无语,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商崇宗,可心里还有些毛毛的。

果然,惹毛一个温柔的女人,比惹毛一个河东狮更要可怕。

罢了,改日去问洛寻就是了。

红绣觉着问商少行也是白问,便笑着道:修远,我还没问你呢,前日是谁急匆匆找了你出去?没有谁啊,就是韩氏生意上的一些事。

商少行温柔的一笑,在夜色中,他眸中宛若迸发出两朵火花,炽烈的要将红绣也一起点燃。

红绣不疑有它,红着脸看向别处。

商少行低头看着她的身影,目光变的坚决。

若是让她知道他杀了宛月,还引得二哥派人来质问。

她定会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的。

她这个人,有些时候总有妇人之仁,任何的生命在她的眼中都是宝贵的,就算是害她的人她也有怜悯之心。

想起二哥,商少行心里也不好受。

他当时只是让那个人去给二哥回话,若有疑问,就亲自来问他,若是还念着兄弟情,就不要再想动诸葛红绣一根汗毛。

话说的虽然狠了些,可二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也明白,二哥不同意他与红绣在一起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红绣的风头太盛了,容易引来皇帝的调查,万一被查出他是北冀国前任影主之子,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可是他就是不能放下她。

商少行的左手,拉住了红绣藏在斗篷里的右手。

大拇指缓缓磨蹭她的手背。

好似要将所有深情和温柔都一股脑的倾倒给她。

红绣含笑的抬头看他,怎么了?商少行也笑:帮你暖暖手。

能拉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就足够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张太医来给红绣请了脉,发现红绣的身子稳妥了些,换了方子里的两味药便回去了。

杜鹃送了张太医出门,见娟儿正在门口垂首站着,便问:娟儿,有事?杜娟姐姐。

娟儿行了一礼,道:我是来给小姐请安的。

娟儿是红绣带回来的人,杜鹃不敢怠慢,笑着道:你跟我来吧。

二人一同进了屋,绕过才刚换上的雕梅花的红木插屏,梅妆和丹烟两人此刻都在屋里帮忙分绣线,红绣则是斜歪在罗汉床上拿着绷子一针一线的绣着。

小姐,娟儿说要来给您请安。

红绣闻言抬起头,就瞧见穿着浅青色细布面掐腰棉袄,下身穿同色裤子的娟儿低着头走到了罗汉床边。

昨天夜里灯光昏暗,回了绣中园她就让娟儿去歇着了,今日才发现,娟儿的相貌倒很是清秀,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虽谈不上出挑,可瞧起来让人觉着顺眼。

娟儿头不敢抬的太高,低垂眉眼跪下来行礼:奴婢给小姐请安。

起来吧。

红绣放下了绷子。

谢小姐。

娟儿站起身,仍旧不敢抬头打量屋里的摆设。

红绣见她紧张的不行,便温和的与她拉家常:娟儿,在绣中园住的可还习惯?回小姐的话,奴婢住的习惯。

身上的棉袄也暖和,昨日杜鹃姐姐还给我找了厚实的被褥。

奴婢谢小姐的恩了。

说着还要下跪。

快扶着她,别让她跪了。

梅妆闻言,在一侧拉住了娟儿的手,道:小姐说别跪,你就别跪了,咱们这院儿里没那些个多余的规矩。

咱们小姐最是和善的,你不用这么紧张。

是啊,拉着你的这个是商福全家的,我这院子里有名的破落户,最是没规矩的,可她对我忠心耿耿,你问问她,明着暗着弄坏了我多少的东西,我也没打罚过她。

红绣的语气,倒是像在解释自己绝对不是凶巴巴的恶婆娘。

梅妆跺脚嗔道:小姐娟儿却领会了红绣话中的意思,连忙道:小姐,奴婢跟着您来了,往后就是您的人,绝对不敢有二心,不该说的,奴婢绝不会乱说。

红绣闻言并没多言,只是沉默的看着娟儿,审视的目光似在考量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娟儿低着头,额头上隐隐冒了汗。

半晌,红绣才笑道:好了,我既然留了你就是信你,你们语蝶小姐那里三少爷让管事的婆子去回话了,你往后就安心的呆在我这儿,我承诺过的,一定会搬到。

谢谢小姐。

嗯。

梅妆,你带着她去安排个差事吧。

是。

梅妆笑吟吟拉着娟儿的手,道:娟儿,往后你就跟元宝一起吧,那丫头开朗的很……二人绕过屏风,说话声音渐渐远了,丹烟才问:小姐,您一向不愿与语蝶小姐为敌,怎么想起要她的一个粗使丫头了?语蝶小姐那个脾气,恐怕事要多。

红绣拿起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绣着,悠悠道:别人就罢了,可娟儿是唯一能帮着凡巧伸冤的证人,我必须要将她留在身边。

抬起头时,眼里已有泪意,丹烟,杜鹃,你们是我贴心的人,旁日里帮我注意着娟儿,一定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还有,梅妆性子急,我怕她知道了要去问娟儿的,隔墙有耳,话都传了出去,罪魁祸首就会有防范,甚至会杀人灭口。

这件事就先不要让梅妆知道了。

杜鹃和丹烟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知道娟儿身上必定有猫腻,谁承想她竟然是给好姐妹凡巧伸冤的证人。

杜鹃不认识凡巧,感觉还差些。

可丹烟与凡巧是当年在诸葛家,柳姨娘一块送给红绣,被红绣挑中的。

凡巧若是或者,现在说不定小姐也会给她寻个好亲事,可她没了……丹烟和红绣一样,默默的流起眼泪。

杜鹃瞧着,叹了口气,捧了桌上的白玉茶盏递给红绣,道:小姐,您尝尝这花草茶,是姬神医昨儿亲自写下的单子呢。

嗯。

红绣用袖口沾沾眼泪,将茶盏接过,喝了一小口,入口的味道有些苦涩,合着咸涩的眼泪,说不出的难喝。

杜鹃怕红绣哭坏了身子,眼珠一转,笑着八卦道:小姐,您觉着姬神医和秋容小姐,他们二人如何?嗯?红绣一愣,询问的看向杜鹃。

下眼睫上还挂着不曾掉落的泪珠,模样楚楚可怜。

丹烟这时候也不哭了,拿着帕子递给红绣,随后道:小姐,奴婢也觉着秋容小姐对姬神医的心思似乎不一般。

是啊,小姐您没注意,不过奴婢一直帮您留意着身边的人和事,秋容小姐看到姬神医与小姐说话时候的表情,很是黯然。

红绣闻言,仔细想了想秋容看姬寻洛的眼神,分明是带着些崇拜与爱慕的。

也难怪了,姬寻洛是出色的人物,秋容会看上他也是自然的。

这件事你们不要乱说,姬神医感情上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拿主意的。

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万一他不喜欢秋容,她还硬是将秋容推给他,那对他不是太残忍了。

是,小姐,奴婢会不会乱说。

小姐,赵姬小姐来了。

梅妆掀门帘进来,道:这会子三少爷正陪着赵姬小姐在前院正厅用茶呢。

红绣闻言一怔,笑道:我身子不爽利,就不出去了,丹烟,你去库房取两棵人参,还有其他养肝明目的药材来,一道给赵姬小姐送去。

就说她刺绣劳神费眼睛。

让她多补一补。

再帮我告个罪,就说往后得了闲,身子舒坦了,我再去拜访她。

丹烟笑着点头: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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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章 骂得好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章 骂得好……我们小姐说了,赵姬姑娘难得来一趟,她原本该出来相见的,奈何身子一直不好,几个太医跟着给瞧病也没有治出个所以然来,万一将病气过给您了可怎么是好?待改日她好些了,定会登门拜访告罪的。

丹烟含着笑,慢条斯理口齿伶俐的说完,将手中的木盒放在了赵姬手边的案几上,又道:小姐知道赵姬姑娘每日忙于刺绣,辛苦的很,特特的为您准备了养肝明目的药材和野山参两棵。

请赵姬姑娘笑纳。

红绣不能出来相见,赵姬心里就好生不快,再一提起忙于刺绣,赵姬心里更是不舒服。

她绣的,偏偏是红绣和商少行大婚时候的喜服啊商少行待她也真是绝情,不娶她,还要她一针一线去够了喜服上的图样,那样对她,只是一种折磨。

但商少行在一旁坐着,她就算已经气出了内伤也要忍住,做出万分体谅的样子,不能失了她端庄贤惠的好形象,因为她对他,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妹妹不舒服,自然需要好生歇着,我这做姐姐的又怎么会不体谅。

说着话接过了木盒放在一旁,可仔细瞧,却能发现她的手指都在抖。

丹烟看的心里暗爽,心道跟小姐斗,你还差得远呢。

三少爷在这儿镇着,你赵姬就算想如何也没那个胆子。

浅浅一笑不无讽刺的道:赵姬姑娘真是温柔又识大体。

您慢坐,奴婢告退了。

赵姬人精一样,哪里听不出丹烟的讽意,可是为了形象,她只能乖乖忍耐。

笑着温柔的道:嗯,你下去吧。

丹烟行礼退下了,到了外头才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赶着回去给小姐讲讲刚才赵姬姑娘精彩的表情。

自始自终,商少行都仅是端着茶盏优雅的喝着,不发一言。

任由丹烟说什么做什么。

赵姬看在眼里,只觉有一股火从心口里烧起来,一直燃烧到四肢百骸。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勉强忍住了要发怒的欲、望,温柔的笑着对商少行道:三少爷,你的喜服已经做好了,今日特地带了过来,您穿上试试可不合身,我也好再做改动,至于红绣妹妹那儿,既然她身子不爽利,我就过几日再来给她量身不迟。

劳烦你了。

商少行回答的客气有礼。

赵姬的贴身丫鬟紫苏见状,抱着暗色的包袱放在案几上打开,从里头拿出大红的吉服来。

商福全忙上前伺候商少行解开外袍。

我来吧。

赵姬抖了抖袍子,避开紫苏要伺候商少行更衣的手,目光含着期待的走到商少行近前。

商少行仅是用凤眼扫了商福全一眼,后者便会意的道:这种小事儿怎么能劳烦赵姬姑娘呢,还是交给小的来吧。

说着强行从赵姬手中接过喜服,伺候商少行披在身上。

商少行身材高挑匀称,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加上他如玉面颊,披垂墨发,配以大红的锦缎喜服,不等打上玉带,就显出出尘的气质。

他惯于穿素色,赵姬的印象中,只觉得他清冷如水,皎皎如明月高洁。

可今日在一瞧他身着红袍,便觉得他气质似乎立即变了,变得宛如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凤眸流转之间风华不可一世,堪称绝代。

赵姬看的直眼,连被抢走袍子的怒气也忘了。

一旁的紫苏也是粉颊透红,只看了商少行一眼便触电一般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

商福全扯了扯喜服的袖子,又扯了扯衣襟,道:如今冬日,少爷穿着棉衣,待到七月大婚的时候已值夏季,脱了棉衣,袍子便显得有些肥大了。

回头,看赵姬仍然直着眼盯着商少行不放,商福全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赵姑娘啊?袍子宽了。

哦,我瞧瞧。

赵姬到了跟前红着脸看了看,点头道:确实宽了,回去改一改就行。

用手比量着记下了尺寸。

商少行点头,面无表情的脱了袍子递给商福全。

商福全折叠整齐以后,双手递给一旁的紫苏。

穿戴妥当之后,商少行礼貌的道:赵姑娘,绣儿身子不舒服,我还惦记着回去瞧瞧她如何了,就不多陪你了。

你自便。

自便?在他们家外院招待客人的正厅里,他让她自己一个人如何自便?赵姬压下心里的难受,强撤出一个笑容,道:我还要去三老爷府上探望老太太,这就告辞了。

改日我再来为妹妹量身。

嗯,福全,替我送送赵姑娘。

竟然是送都懒得送。

赵姬双眸含泪,强忍着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委屈的转身就走。

他字里行间,俨然已经只当她是他手下的一名绣娘了。

为了诸葛红绣那个贱人,他竟然一点都不念及往日的情分商少行来到绣中园的时候,元宝、花儿和竹香几个小丫鬟,正在第一进的的屋廊下,好奇的伸着脖子往屋子里望。

怎么了?商少行面色严肃的突然出声,将小丫头都吓得一个激灵,纷纷下跪行礼:三少爷。

商少行一面往前厅走,一面道:里头怎么了?回少爷的话,语蝶小姐来了。

就知道她不会消停。

商少行无奈又生气,几步上了台阶挑门帘进了屋。

还没转过屏风去,里头就传来商语蝶气急败坏的指责:……你连崇宗园都抢走了,还来抢我的丫头……你们绣中园的人是瘸了还是残了,没人给你洗衣裳了吗……那丫头今**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欺负到我商语蝶的头上,瞎了你们的狗眼……转过屏风进了里间,就瞧见红绣正斜歪在罗汉床上,面色恬然的绣着手里的活计,杜鹃、丹烟和梅妆三人规矩的在一旁分绣线,愤恨的目光望着商语蝶,但也不跟她吵。

娟儿则是吓的抖若筛糠,低着头紧张的的不知如何是好。

与红绣的恬静对比,背对着他的商语蝶此刻叉着腰,鬓松钗池,发髻上金步摇乱颤,叫声尖锐,堪比泼妇。

商少行看了皱眉,叹息语蝶妹子怎么也变的如此粗鄙。

看到他进来,红绣抬头微微一笑,回来了?嗯。

商少行也回以一笑。

三婢女放下绣线蹲身行礼:奴婢给三少爷请安。

免了。

商语蝶倏然回头,对上商少行略带嫌恶的眼神,心里就是一个激灵。

行哥哥……娟儿是我要来给你未来三嫂的。

我是不是也瞎了狗眼?行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我……语蝶妹子,你婚期将至,此刻不在闺中好生学习女戒中馈,跑到这里来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那丫头的事,我已经与管事的婆子说过了,你院里负责浆洗的丫鬟也另外安排了人,断不会叫你委屈了就是。

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一道与我来说。

商语蝶跺脚,行哥哥,你怎么就会向着外人外人?商少行面无表情的道:语蝶妹子,我想你还没有弄清楚,到底谁是外人。

商语蝶闻言愣愣的退后了一步,行哥哥,你当我是外人吗?我是语蝶啊,我是你一直疼爱的妹妹啊你最疼我,最喜欢我的以前你每次出门,都要带好东西给我,好吃的好用的也都留给我,可现在呢就因为有了这个狐狸精……住口商少行似乎也被惹怒了,冷笑着在一旁的圈椅优雅的坐下,无情的道:从你命人烧了馨苑,险些害死你嫂子那日起,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妹妹。

你去放火的人都被你杖毙了,你还想怎么样商少行嘲讽的忘了她一眼,目光就想在看一只癞皮狗。

商语蝶脸上不知为何,一下子充血涨红,发起烫来。

你请回吧。

商少行说完,拿起茶盏兀自品起茶来。

商语蝶泪如雨下,她过的是什么日子?爹娘不和,客院里整日被吵的乌烟瘴气。

父兄不疼她,连最疼爱她的行哥哥,如今也一心向着外人,看向她的时候,他眼里再也没有了那种宠溺,只剩下嫌恶与嘲讽。

捂着嘴哭着转身快步离开。

一路回了客院,迎面正瞧见商金氏披着淡粉色的面斗篷,带着丫鬟枚儿出府去。

娘商语蝶哭的肝肠寸断,一把搂住了商金氏:住绣中园那个贱人欺负我!我院子里浆洗的小丫头都被她给抢了商金氏嘴角还带着淤青,显然是被商崇宗打了,今日赶上他不在府里,她才能出府去见见陈郎,时间有限,她没功夫在此处耽搁。

拉开商语蝶的手,训斥道:瞧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我金璐兰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样一群来你大哥就是白眼狼,眼看着你母亲挨打他还添油加醋。

你二哥就整日花天酒地。

你可到好使劲戳了商语蝶额头两下:你说你会做什么,嗯?连浆洗的小丫头都能叫人夺去,你这个当主子的是吃大粪长大的不成……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一章 日食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一章 日食商金氏越想越生气,声音越发的尖锐了,整日吃吃喝喝,叫你学的就一样不会,你除了欺负艺岚还有什么本事?连耍心思都耍不过那个贱人将来到了婆家,怕也是个没几日就下堂的货我真要被你们活活气死还不滚回去好生反省娘您怎么这么说女儿商语蝶揉着额头,大哭道:女儿被欺负了,您管都不管,不给我出气吗?出气?你说我怎么给你出气?商金氏指着自己嘴角的淤青,道:你爹如今一心偏疼着那个狐狸精,都不将娘当人看。

虽说娘还是当家主母,可眼瞧着到了七月份那个贱人嫁进府里,娘就要失势了,府里的奴才一个个都是惯了捧高踩低的,你说还有谁拿我当一回事?我给你出气谁给我出气?娘商语蝶跺脚。

商金氏指着商语蝶的鼻尖,斥道:你要是懂事的,就安安生生的给我忍到三月份大婚,将来去他们张家做个主母,你自己过好日子不说,娘也有个依靠,要不然?哼那商少行是成了精的狐狸,到时候生吞活剥了你你都不自知商金氏又推了商语蝶一把,气急败坏的快步走了。

一阵风吹来。

吹得她杨妃粉色的斗篷在身后飘摆。

商语蝶看着母亲的背影,只觉得从心里头往外的凉。

这个家,还是家么?可是她好不甘心啊难道就要让诸葛红绣一直得意下去吗?眼看着婚期将至,她怕是再也没希望了吧?※※※※……杜鹃,丹烟,你们二人办事最是妥当了,一定要与我姐姐解释清楚,待过些日子得了闲,我就去看她。

红绣将烫金大红礼单上的墨迹吹干,又检查了一下,见无误后,道:你们在去检查一下装箱的有没有错误。

姐姐有了身子可不是小事。

冲着曾其修挖心挖肺的对她,她也要将情分回报给他的女儿。

虽说礼物并不能换了人情,可两边的人心里总是舒坦的。

丹烟和杜鹃看了礼单,笑道:小姐,您这单子上的礼都够寻常人家娶妻嫁女了。

红绣浅笑,道:叫她好生补身子,也不是坏事。

那么多的药材,我自己怎么可能用的完。

话音才落下,外头却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声。

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什么?天狗食日?杜鹃白了脸,快步到了窗前推开雕花的木窗,本应当明媚的冬日天可,此际灰蒙蒙一片,天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就要凌空压下盖在他们头上是的。

而太阳的一脚,正显现出一个浅浅的黑色阴影,似乎要将光明吞噬。

红绣挑眉,想不到她这么好的运气,居然有机会看到古代的日食。

随手抓了件棉质斗篷披上,兴趣盎然的推开房门,谁知才迈出一条腿,手就被梅妆拉住了。

小姐,天狗食日乃是凶兆,您可不能出去。

梅妆满眼的恐惧与担忧。

红绣无语,不就是月亮转到太阳和地球中间成了一直线,挡住了太阳么,自然现象,在这封建时代怎么就成了凶兆?她现在要不要给身边几个人科普一下?可是一想又须得费许多口舌,光是解释什么是地球,什么是月球,她就觉得无力了。

好吧,我不出去,不到院子当中也不算沾了晦气吧?你们赶紧将脸盆架子上的铜盆倒满水,放在台阶下即可。

小姐?您是要冻冰用吗?这天儿渐渐暖和了,这样好像冻不成冰的。

红绣翻了个白眼,道:不是要冻冰,而是要看太阳用的,直视着太阳,眼睛会伤的,丹烟,梅妆,杜鹃,你们现在吩咐下去,所有人想看天狗食日的,都不准直接直视,要么用手捂着眼睛,只准留一点点的小缝隙去看,要么端盆子水,看水里的倒影。

再不然就找个筷子筒,戳个小孔然后去看。

谁要是直接看太阳伤眼睛了,可别怪我不给补贴银子治病。

三婢女听的满头雾水,虽然不懂,但也赶紧去照着吩咐办事了。

只不过人人心里都有种灾难临头的慌乱,凉气从脚心往上蹿升,连心头都凉透了。

红绣披着斗篷,斜靠着卧房的门框悠哉的站着,此刻约莫辰时三刻,本该是艳阳高照,天色大亮的时候,可天色却异常昏暗。

绣中园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围在廊下惊恐万分的议论。

红绣看着面前的古代人,觉得好生有趣。

想不到她有生之年能遇上日食,还能将古代人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看人的兴趣,竟是远远大于看日食的。

她还记的在现代的时候,预告说会有日食,学校都会组织他们将玻璃片上刷了墨汁以用来观察。

她那年为了参加一个刺绣的比赛,休学了半年没有上学,那玻璃片上刷墨汁的法子还是同学后来说的,她在家里,用的却是爸爸找的一个小方硬纸板盒子,在盒底戳了个小孔。

还间接的学了小孔成像的原理。

那年她才十岁。

再后来有的日食,却不是那次她看过的日全食了,再加上长大了,工作也忙了,便无心去看了。

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前世的事,红绣目光暗了下来,现在再去回想,好似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不知不觉,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古代人,习惯了没有卫生巾没有抽水马桶的日子,习惯了在大宅门中与人勾心斗角,也习惯了身边有个古早的男朋友。

甚至,她几乎要忘记爸妈和爷爷的样子了。

红绣紧紧闭上双眼,在脑海中勾勒那最重要的三个亲人。

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恐惧。

她真的很害怕,有朝一日,那三个人的模样会在她的记忆力褪色。

更合论她习惯了现在的身子,也早已经快忘了前世的她长的是什么模样。

绣儿莫怕,我在。

红绣用额头抵着门框,思绪还沉浸在回忆里,人已经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和熟悉的清爽的香气,侧脸贴着他的胸膛,还能感觉得到他剧烈的喘息和胸腔中宛若擂鼓的心跳。

修远。

双手搂着他的腰,红绣心底里最柔软的那处似乎被触碰到。

鼻子有些发酸,让她不好意思抬头,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前。

商少行搂着她的腰,柔声安慰:莫怕,天狗食日罢了,天塌不下来。

就算真的天塌下来了我也会给你撑住,我会保护你绝不会扔下你。

红绣一阵感动,在商少行他们纯正古代人的观念中,天狗食日似乎是非常不吉利的大事。

往往越是未知的事情,带给人的恐惧才越深刻。

对于他们来说,今日的日食就等同于在现代时候2012的预言,他们根深蒂固的认为日食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而在商少行的心中,即便末日来临,怕也会争取一切的机会,将生机留给她。

我不怕,修远,我只是……只是有些难过,有些想家。

好了,莫怕,我们进屋里去坐。

商少行笑着搂着她的肩头,像哄孩子那般哄着她迈进门槛。

二人才刚坐定,却见姬寻洛步履沉稳的进了屋。

洛寻?嗯。

我来给你诊脉。

这个时候?红绣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如今日食已经开始吗,大上午的天色如同傍晚。

姬寻洛点点头,在红绣另一边的圈椅坐了,道:伸手来。

红绣见状,只得乖乖听话坐下,将手伸过去。

被姬寻洛突然的到来,弄的也忘了刚才的伤感了。

洛寻,外头天狗食日,你不怕吗?姬寻洛抬眸,桃花眼中满是鄙夷:有什么怕的?放心,有我和商兄在,断不会叫你伤到就是。

在说之前看《地闻图志》,也见到过有天狗食日的记在,从没有听说会对人有伤害的。

不过是月亮恰好转到了太阳与地球中间,遮住了光线罢了,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红绣抿唇一笑,不再言语打扰他诊脉。

商少行仅是安静的坐着。

他明白姬寻洛此刻的心情,在最危机的时刻,只希望能呆在她身边,生也好,死也罢,祸福与共,才不枉活这一回。

你的身子底子也太差了,吩咐你吃的药你都按着吩咐吃了?姬寻洛放下手,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红绣点头:我吃了的。

你除了要按时吃药进补,还需的多做些运动才行,我教给你的五禽气功你没练吧?额,没有,后来没有时间就没有坚持了。

诶?红绣顺口回答着,突然抬起头惊疑的望着姬寻洛小心翼翼的审视他的表情,难道他想起来了?姬寻洛抿了抿薄唇,道:寻辰说你没有坚持练习,看来果然是真的。

我那套五禽气功强身健体最是有效,当初能教给你就说明对你足够重视,你竟然还不认真练习?气结的看向别处,似乎是很生气将他重要的家传教给别人了。

红绣看的疑惑,忐忑的看着姬寻洛,道:我往后练就是了,你别生气。

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二章 自杀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二章 自杀商少行看的好笑,眯着凤眼翘起二郎腿望着姬寻洛,眸中满是调侃之意,姬寻洛看了商少行一眼,也难得的红了脸,自己也觉得好笑,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红绣什么都不知道,商少行还能不知?姬寻洛刚才分明是情急之下说走了嘴,好在他机灵,反应迅捷的转回了话锋。

但好笑之余,他又觉得他用心何其良苦。

若是换位思考,他如今是得不到红绣的那个,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到姬寻洛这种程度。

小姐。

杜鹃在门口行了礼,道:您吩咐的话奴婢们已经交代下去了。

应该不会再有人去直视太阳伤眼睛了。

嗯,那就好,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您要的水盆已经摆在廊下了,奴婢告退。

见杜鹃退下,商少行奇怪的问:你要水盆做什么?哦,不过是想观察天狗食日的过程罢了,嫌抬头盯着太累又刺眼,就想了个这么一个懒法子。

红绣笑着起身,走到门前,远远的看了眼盆中的倒影。

此刻初亏,月球将太阳遮住了一个小小的圆,天光昏暗,黑云压城。

也难怪院子里的诸人会恐慌了。

平白无故的大白天变成了晚上,瞧起来是有些慎得慌。

绣儿,你在会、所设计的那些小游戏我还都没玩过,今日姬兄在,不如咱们玩麻将或者扑克牌,消磨消磨时间吧。

也好啊,不过麻将是必须四个人才能玩,要不咱们就来玩斗地主得了。

斗地主?姬寻洛疑惑道:何为斗地主?就是三个人玩的一种扑克牌游戏,我来教给你们。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玩玩扑克还能让这俩古代人不要胡思乱想胡乱惊慌。

红绣扬声吩咐花儿去取了扑克牌,当下与商少行和姬寻洛围坐在八仙桌旁,优哉游哉的玩起了斗地主。

初亏到食既、食甚、生光和复圆,一共也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天色由昏暗变为全黑的一刹,院子中传来了下人们的惊呼和大声议论,更有甚者,已经跪在地上求菩萨佛祖各路神仙保佑。

自始自终,红绣都笑意莹然的与商少行和姬寻洛玩牌,天色全暗的时候,她只是挑了挑眉,惊讶自己所在的地区竟然能看到日全食。

待到一切结束,红绣立即叫丹烟和杜鹃出府去,将她给张曾氏备下的礼物快些送去,不要耽搁了。

商少行将扑克牌放在桌上。

长吁了口气:看来如姬兄所言,天狗食日,真是对人造不成什么伤害。

姬寻洛点头,修长的手指夹着纸牌把玩,他的心中也是长出了一口气的。

红绣此刻却有些担忧:如今南方五省大旱尚未缓解度多少,又出现了天狗食日,怕是老百姓们会慌乱,认为这是天将降灾难的凶兆。

皇上安抚老百姓,又要多费许多脑筋了。

果真如同红绣所想,一向不信怪力乱神的皇帝当天便颁发罪己诏,昭告天下,称:南方大旱,天狗食日,皆因朕功不贤,政治不协,臣工弗能恭恪本业,以至于阴阳不和,灾难示儆。

次日令天监司择选黄道吉日,亲赴圣经城郊闻名的佛山开坛祭拜龙神,以求降雨,降福祉于南楚国百姓。

旱情持续这许久,加上冬日冗长,尽管朝廷发粮草冬衣,仍旧杯水车薪,已有大部分灾民饿死冻死在逃荒路上,然而仍然有部分逃荒的流民存活下来,南方各地传来有灾民集体抢劫县城粮仓,与官兵对抗的暴*,更有甚者传言天狗食日乃是大凶之兆,说是南楚国的天要变了。

一时间大街小巷人人胆战心惊,圣京城不得不封城自守,以免流民入城伤人。

然而这样也并不是长久之计。

红绣才刚从张府回来,还不等将椅子坐热乎,外头就传来一阵慌乱的叫嚷声。

诸葛红绣,你给我滚出来诸葛红绣二夫人,您稍安勿躁,您不能进去啊。

滚开红绣揉了揉眉心,叶潋清不知从和处现身出来,到了红绣近前,道:大人,要不要卑职……不必了,既然来了,躲也躲不掉,我倒要看看她大呼小叫的事有什么大事。

红绣说到此处,扬声吩咐道:丹烟,请二夫人进来,杜鹃去沏茶。

是。

没有了婢女的阻拦,商金氏很快便进了屋里,才刚进门,就指着红绣的鼻尖儿骂了起来:诸葛红绣,你说,你到底对语蝶做了什么红绣满头雾水:语蝶妹子怎么了?怎么了?你还问得出来她悬梁自尽了什么红绣一惊,倏的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望着商金氏。

商金氏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呜咽道:多亏了小玉,一早起来就去语蝶的房里看,解救的及时,要不我的女儿……抹了把眼泪,又愤恨的瞪着红绣,斥道:诸葛红绣,天狗食日那**到底对语蝶说了什么,小玉说自打那日起语蝶就精神恍惚,连着一日没有用饭,今儿个早起就自尽了。

这崇宗园你要,我们也给了,你究竟要将我们置于何地你才甘心我告诉你,语蝶要是没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商金氏说罢,就冲上来要掐红绣的脖子。

红绣皱着眉退后了一步,身旁的叶潋清胳膊一横挡住了商金氏:不得无礼你滚开我要给我女儿报仇滚开商金氏张牙舞爪的仍旧不死心,瞧着红绣那张脸左右不顺眼,真想几下子抓花了它好出口气。

谁知道叶潋清冷哼一声,抬手推开了商金氏,道:二夫人,照理说本官是个外人,不方便参与你们商府里的事。

可那日的事情,不巧叫我看的一清二楚。

夫人您骂的语蝶小姐狗血淋头,一般的姑娘家,想来当时就挂不住脸活不下去了,语蝶小姐能坚持两日才自尽,也是她心宽。

怎么,您当娘的着急出府去,拿了女儿撒气,现在又要将一切过错推给诸葛大人,难道这样就想将责任摘的一清二楚吗?你知不知道,本官随时都可以不问缘由,将你关进京畿卫大牢里好生反思,更何况是你要伤害诸葛大人在先你商金氏被叶潋清说的哑口无言,那一日她确实是急着出府去见陈郎,被语蝶拦着心里不爽快,再加上受了商崇宗的气,才将她给骂了。

而且她骂人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人。

向来院子里下人们之间都已经将此事传开了。

她乍然听闻语蝶上吊的消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找诸葛红绣问个清楚,以为语蝶是因着那日受了诸葛红绣的气,才想不开做了傻事。

谁知道细想之下,她这个做娘亲的竟然占着更主要的缘由。

二婶,语蝶妹子现下没事了吧?若是缺了什么药材,我叫人出府去帮着办。

您现在还是紧着陪在她身边才是要紧的。

红绣如此一说,倒叫商金氏羞红了脸,可她不能示弱,示弱了,不是等于承认商语蝶的自尽与她有关吗。

看了一眼叶潋清,发狠的话含在口里绕了一圈也说不出,只得狠狠躲了一下脚,气冲冲的走了。

看着商金氏的背影,红绣摇了摇头:潋清,刚才谢谢你。

大人客气了。

你说,你看到商金氏骂了商语蝶?是,还骂的很难听,根本瞧不出她们之间还有一丁点的母女情分。

嗯。

红绣点头,抿着唇沉思半晌,道:先不必管他们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人有何吩咐,直接吩咐就是。

红绣迈上台阶,回头笑着道:我想太皇太后也快来找我了。

叶潋清一愣,大人?如今南楚国遇上百年难遇的大灾难,皇上必定担心朝局动荡。

所以……红绣没有说出来,叶潋清也能理解了。

朝局动荡,另一方面又担心外族趁虚而入,皇上必定会催着研造部加紧进程。

然而前一阵子诸葛大人被太皇太后罚跪,冻坏了身子到现在还没有痊愈的事情,已经是满朝皆知。

叶潋清深深看了红绣的背影一眼。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皇上对待这个小女子都那么用心了。

不只是因为她腹中的才学,更因为她的城府。

原来她是故意利用皇上来制衡太皇太后的。

然而,这一点他都看得出,皇上会看不出?之所以会顺着她,怕也是因为那还未研究成功的火铳吧。

可研究成功后呢?叶潋清不免皱紧了眉头,为她担忧起来。

小姐,刘公公来了,请您到前厅去一趟呢。

杜鹃到了院子当中,看着红绣的眼神有些担忧,刘公公没有带礼物,只说为传太皇太后的口谕。

上次小姐被整的那么惨,她真担心今日太皇太后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红绣闻言一笑,与叶潋清对视一眼,似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PS:最近心脏不给力,都只更了一章,我会尽快调整好的,群么口。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三章 危险中的真情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三章 危险中的真情叶潋清此刻很想赞红绣一声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只可惜,担忧还是战胜了其他的情绪。

太皇太后高高在上,她一个小小女子,能斗得过天家的大家长吗?人人都清楚,能在宫斗之中存活下来,且在后宫高位站稳了脚跟的女人,绝对不会是省油的灯。

红绣倒是没有叶潋清那么忐忑。

因为她明白,至少这一次她进宫,安全是可以保证的,除非皇上不想要火铳了。

永慈宫里。

红绣啊。

上一次是哀家太着急,说的话也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太皇太后斜歪在三面雕镂空牡丹花的桐木黑漆罗汉床上,慢条斯理的道:你呀,在哀家的心里,就如同哀家的一个小孙女,你说那寻常人家的祖孙之间,保不齐还闹个别扭呢。

俗话说没有舌头不碰牙的,越是离着近了才越容易闹出这样磕磕碰碰的事儿。

但这不就是生活么。

红绣,你说是不是啊。

太皇太后所言极是。

微臣也有做的不得当的,冲撞了太皇太后,还望您赎罪。

红绣垂首立在一旁,回答的声音不卑不亢。

管她说的话虚伪与否,她给了台阶,她就没有不下的道理。

怎么说她也有甚为臣子的自知之明。

太皇太后满意的微笑,撑着坐起身子望着红绣,眸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

事实上,她是极为欣赏红绣的。

正因为欣赏,她才希望她能进了天家的门,做她最宠爱的玄孙的妾氏。

才会觉得她这样的才华,嫁于商贾之家是可惜了。

只是想不到,她的脾气竟然这样倔强,宁可触怒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给李彧。

罢了,既然这事儿她做不了主,皇帝似乎也有他的打算,再继续搀和下去,对她,对李彧,对整个皇室内部的安谐都没有益处。

她也只能妥协了。

思及此处,太皇太后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蔼,扬声道:来人,才刚吩咐的东西可曾备下了?咏梅蹲身行了一礼,道:回老祖宗的话,食材已经预备好了。

嗯。

太皇太后站起身,咏梅立即垂首上前扶着她的胳膊。

路过红绣身旁的时候,老人家才道:红绣啊,上一次听皇帝说,你的绣妍会suo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那鸳鸯火锅更是美味。

今儿个正好你进宫来,哀家已经叫人备下了食材,咱们到暖阁去瞧瞧,你看看还缺什么不缺。

原来老太太是馋了。

红绣笑着行礼,道:是,微臣遵旨。

火锅宴摆在永慈宫的东暖阁,皇后,莲妃,以及天琴郡主都似约好了一般一同来了,席面上红绣不敢坐下用饭,仅是伺候着太皇太后用餐。

大家也欢笑如常,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看来她这一病,也帮着皇帝下了决心,决定了取舍。

太皇太后都带头让步了,上一次对她恶言相向的天琴郡主,今日也温柔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红绣至今仍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撺掇了太皇太后。

且不论是谁,现如今表面看来,一切似乎都平静了。

商少行说得对。

皇帝是最高明的博弈者。

天下诸事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平日里不搀和后宫之事,但不代表他从来不注意。

今日之事,不只是暂时安了她的心,也算是给了后宫众人一个示警,任何事,只要他想管,就断没有管不了的道理。

同一时间,商府。

三少爷,三少爷商少行才刚换了身竹叶青色的棉袍,外头就传来商福全的声音。

回头的功夫,商福全已经掀了门帘进屋。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商福全行了一礼,胸口剧烈起伏表明他是一路急匆匆赶来的。

到了商少行近前,低声道:少爷,您到外头瞧瞧吧。

有位您的故交,此刻正在正厅奉茶。

故交?商少行一愣,询问的目光看着商福全。

商福全不敢做声,只用口型,无声的说了句二少爷。

心中一个激灵,血色瞬间从商少行脸上抽干。

压低了声音,商少行道:你确定,没有看错?确定,虽然是易了容的,但那个身形,奴才一眼就瞧得出。

商少行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以平息心中的波澜,笑着大声道:哈哈,原来是他啊,哎,特难怪你如此兴奋了。

走吧,给少爷带路。

商福全立即会意的点头。

笑着道:可不是,奴才也是太高兴了,少爷,贵客在正厅里奉茶呢,奴才这就去叫人备轿。

嗯。

去吧。

主仆二人如往常会客时候那般,慢条斯理的来到了正厅,商少行的绝色俊颜上几乎还挂着一丝浅浅的愉悦笑意,只有他自己清楚,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此刻已经出了满掌的冷汗。

为了防范流民将时疫带入城中,圣京城如今封城,是只许出不许进的。

二哥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来?他是如何进的城?身后可有人跟踪?商少行一路胡思乱想,很快到了正厅。

迈进门槛,看到那个健瘦的背影,他就知道那是他的二哥。

张兄。

哎呀,真是稀客。

商少行笑着拱手,声音如常,只有担忧关切的眼神会泄露他的真实心情。

商少莫此刻易容成一个瘦高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团字员外服。

两鬓有些花白头发,面貌也极为普通。

看到商少行,浅浅一笑,道:三少爷,别来无恙。

托你的福,一切安好。

……二人寒暄一番坐下,闲话起了家常,还回忆了一番过去一同做生意时候的趣事。

看起来,这位张员外就像是商少行从前还在做商家当家时候认识的一个富商朋友。

聊了一会,商少行道:张兄第一次来我府里,不如小弟给你做个向导,咱们到院子里走走如何?也好。

商少莫站起身,披上黑色的棉氅,与商少行一同离开了正厅,一路上谈谈笑笑,与常人说话并无差别。

待来到莲池,四周空旷,不便于藏人。

商少行微笑着道:二哥,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来?如今城中戒严,只准出不准进,你是怎么入城的?商少莫也是浅笑着,保持着正常人谈话时候应有的笑容,话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带着些薄怒:你还关心我这个二哥?为了个女人,居然说出要兄弟决裂的话二哥。

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可取代。

但是红绣是我至爱之人。

宛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我忍无可忍,只好痛下杀手。

我知道二哥培养出一个左膀右臂并不容易。

可为了红绣,我杀她并不后悔。

二哥若是怪我,日后相见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只是你不该单单挑在此时前来。

商少行叹息了一声, 你身份特殊,若是真的被皇帝的人发现,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也罢,来了便来了,若真有个什么,兄弟拼了一死护着你出城就是。

商少行的声音从担忧转为坦然,事已发生,再多问商少莫也于事无补。

他现在思考的,是如何护着他的安全。

商少莫目光复杂的望着商少行。

他本以为自己最疼爱的兄弟早已经不在乎他这个做兄长的。

能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要与他决裂的话。

他当时收到回报,一怒之下立即离开了北冀国,混在南边的流民当中,费劲千辛万苦才来到圣京城。

又花重金买通了城楼官,才得以在半夜时分以绳索入城。

如今看到兄弟还关心着自己,他心中当真万分欣慰。

他来,并不只是要兴师问罪的,更主要的,是要与兄弟解释清楚。

下蛊的事情当然无法言明,以他兄弟的脾气,怕是要真跟他翻脸的。

但宛月刺杀红绣一事,他还须得当面解释清楚。

三弟,宛月刺杀红绣,并非我的命令。

二哥……二哥说的是实话,我若是要杀红绣,有千万种方法,嫁祸,栽赃,下毒,借刀杀人,种种方法都可以在无形之中除掉她,还不引起你的怀疑。

明知道你视她如生命般珍惜。

我又怎么可能会明目张胆的叫宛月来杀她,破坏咱们兄弟的感情呢?商少莫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商少行一直默默的注视他的双眸,他了解二哥的为人,清楚的知道商少莫对他的兄弟情义。

就算当真有一天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他也绝不会忍心伤害他。

二哥,你就只为了向我解释这些,便冒着危险赶来了吗?商少行的声音涩然,喉结上下滚动。

商少靖点头,道:你要知道,在这世上你已经是我唯一仅有的亲人。

我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失去了你这份亲情。

而且我来,还有一件要事。

商少行感动之余,也清楚他们能够这样安心谈话的时间并不多,直截了当的问:还有什么事?南楚国皇帝如今对红绣如此重视,你若想与她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须得想好退路。

也要想好自保的法子。

帝王无情,万事无绝对长久的好。

你得谨之慎之。

PS:同志们,这一章我是在很忐忑的状况下写完的,才刚接到预报,通化南部,白山地区西南部未来24小时黄色地质灾害预警,很不巧,三儿就在白山地区。

刚才收拾了一下包包,准备了水和一些吃的,随时准备跑路。

额……心啊,突突的跳啊,感觉像小学时候第一次参加演讲比赛,紧张的不行。

O(∩_∩)O~俺是个胆小滴银。

哎,希望会没事。

俺还木有写够文呢……群么大家一口。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四章 惊悚了一下下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四章 惊悚了一下下二哥。

商少行感动的眼眶发热。

商少莫的一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即便他说的那些他早就想到了,可由他的口,入了他的耳,心里的感触还是另一种滋味。

他不是自诩聪明,而是相信二哥对他的了解程度绝对不会比他对自己的了解少。

二哥难道不知道他自己分析得出吗?当然知道。

从小,二哥就常常夸奖他聪明早慧。

他商少莫想得到的,商少行也应该想得到。

可如今,他明知道他也许心里早有打算,还要来当面耳提面命一番,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见商少行七情上面。

商少莫心中好生欣慰,到底是同胞的兄弟。

心中那少许的不甘与不满也烟消云散了,笑道:好了三弟,如果没猜错,你身边应当也有监视的人吧?咱们在这里聊天太久恐怕会引人怀疑,还是边走边说吧。

好。

商少行浅浅一笑,与商少莫并肩走在熟悉的大宅内。

兄弟二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感觉——即便不说话,他们能这样平静的相处,也是极为难得更为幸福的。

在外宅院走了一阵子,商少行便道:张兄,你难得来这一趟,不如就住在我的竹居里,咱们兄弟也好彻夜促膝长谈。

也好。

如今外头住个客栈也没有空房,愚兄正要叨扰。

你我兄弟,何谈叨扰不叨扰的。

福全儿,去将竹居的厢房收拾出来,添好被褥。

是,少爷。

商福全行了个礼,笑眯眯的退下了。

商少行则与商少莫一同并肩将走向竹居。

才到了院子门口,画眉和黄莺就上前行礼,道:三少爷,三老爷和三夫人陪同老太太回来了,这会子往客院去探望语蝶小姐了。

知道了,下去吧。

商少莫疑惑的问:老太太到了三老爷府上我知道,探望语蝶,语蝶怎么了?此事说来话长,张兄,咱们坐下来谈。

※※※红绣回府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在永慈宫里只伺候太皇太后用饭,自己却没吃上一口,然后又陪着各位主子玩了麻将,其间也只喝了两盏茶,这会儿她只觉得自己鼻尖发凉,耳朵里宛如有火车奔鸣,似乎是低血糖了,胃里面空的很,只想喝几口梅妆熬的热乎乎的粳米粥。

靠在一旁闭眼假寐。

所过之处,突然听到一阵非常小声的议论老太太回了府……也不知走是不走了。

语蝶小姐悬梁自尽……张家那边……老太太回来……要主事的。

嘘,小声些……眼看着轿子近了,外头的人却不敢再说了。

红绣眨了眨眼,老太太回府了?八成是那女中豪杰的三婶抓准了时机将老太太送回来的。

老人家喜欢搀和事儿,这些日子在三老爷府上还不知弄出多少幺蛾子呢。

聪明如商曾氏,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看来商语蝶悬梁自尽,是动了老太太的心尖儿了。

轿子一路进了绣中园,杜鹃立即上前扶着红绣下轿。

杜鹃,我有点头晕,先去叫人给我沏一碗糖水来。

杜鹃一摸红绣的手,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连忙点头,往第一进的小厨房跑去。

元宝和竹香一左一右虚扶着红绣到了暖阁。

伺候她解下斗篷。

小姐,糖水来了。

杜鹃端着盖钟,快步进了屋,道:小姐,慢慢喝,仔细烫。

嗯,我知道了。

坐在自己熟悉的罗汉床上,端起盖钟吹了吹,也不怕烫的大口喝了半钟,红绣闭上眼靠着迎枕,觉得力气一点点的又回来了,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见红绣面色缓和了不少,杜鹃这才放下心,道:小姐,晚饭已经预备好了,才刚福全儿来说三少爷院子里有客人,今晚上就不来陪您用饭了,请您自个儿多用些。

我知道了。

其实也没什么食欲,给我端碗粥来就是。

我吃完了想小憩一会。

你们也紧着自己去吃饭吧。

是,小姐。

杜鹃应下,不多时就端了粳米粥和几样小菜上来。

她也清楚,小姐每次去当差回来都累得很。

话也会比往常说的少一些,有什么事,等她吃过饭服了药再禀报也不迟。

喝了一大碗粥,又用了姬寻洛专门为她调配的进补药材。

红绣觉得自己总算是恢复体力了。

见杜鹃还站在一旁,笑着问:杜鹃,有事?回小姐,您回府之前,客院那边老太太就遣了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回府了立即去一趟兰思院。

不用想,红绣都猜得到老太太要做什么。

无非是兴师问罪之类,这其中商金氏不知道又进了什么谗言。

微微眯了眼,红绣道:杜鹃,你代我去一趟兰思院,禀明老太太,就说祖母回府,我本该立即去给她老人家磕头的,奈何宫中事务缠身,才刚太皇太后又吩咐了我一些事,是必须立即做完的,待明儿个腾出空闲来,我一定登门致歉。

是,奴婢这就去。

杜鹃行礼默默退下,才到了屋门前,红绣又道:对了,你去库房看看有什么补品药材的,一道取了给老太太和语蝶小姐送去。

是。

见杜鹃走远,红绣这才躺了下来,随手摘了鎏金凤头的挑心,任长发披散,头上林林总总的挂饰散落了满枕也不在意。

今日太皇太后传见了她,皇上必定是知情的,这一示好的举动,可以说已是给足了她面子。

可今天之后呢?她必须更加卖力的将火铳尽快研制出来,南楚国如今内忧外患,时局动荡,皇上心底里是焦灼不堪的,如此焦头烂额的情况下,还能够全力投入到火铳的研究中,可见皇上对此执念颇深。

她若完不成,到时候可有的看了。

小姐。

蔓香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在屏风外轻唤了一声。

红绣立刻张开眼:嗯?三少爷身旁的画眉姑娘来了。

红绣立即精神了,坐起身道:让她进来。

画眉身上披着厚实的天青色棉袄,进了屋先规规矩矩的行了礼,随即抬起头,瓜子脸上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满是笑意,悄声道:姑娘,三少爷晚上没来陪您用饭,特遣奴婢来问问您都吃了些什么,晚上的药用了不曾。

红绣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商少行也真是的,她又不会自虐,他做什么要派个人来帮忙关心她。

晚饭和药都用了的。

红绣站起身,将挂在肩头的一根花头簪取下放好,笑道:画眉你来的正好,帮我梳梳头吧。

是,这是奴婢的荣幸。

二人出门到了侧面的厢房里间,红绣在妆奁前坐定了,画眉拿起象牙梳,一下下顺着红绣的长发,这才低声道:姑娘,少爷房中的贵客想见您一面。

红绣一怔,少爷知道吗?并不知。

那位贵客悄声吩咐奴婢的。

那你就敢来传话?红绣微微抿唇,那位贵客除了是商少行重视之人,也必定是画眉认识的人,否则她也不敢来传这个话了。

小姐,您的发质真好。

画眉笑吟吟的赞美。

红绣微笑,道:随意帮我挽个纂儿就是了。

你那位贵客约我什么时候见面?画眉却不回答,只是微笑,左手慢慢挨上了红绣的脖子。

红绣一直看着铜镜中的画眉,眼见她的左手摸上她的脖颈,心里就是一突,双手抓住她手的同时就要大叫,却不料画眉的右手也适时的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原本婉转好听的女声,一下子变成了低沉的男声。

陌生的气息喷吐在耳畔,让红绣背脊阵阵发凉,涌上来层层寒气。

如此惊变,红绣措手不及,脑子飞快运转,思索着她该如何自救。

身后的人左手掐住她脖颈,右手捂着她的嘴巴,他双手只要稍微反方向用力,就能扭断她纤细的脖子,所以求救的行为是愚蠢的,那样只会加快她的死亡。

这个人能有如此高深的易容术,以男子的身份,将画眉模仿的惟妙惟肖,如此高手来此地见她,定然存有目的,她或许可以与他谈判?红绣安静下来,不挣扎扭动。

眨了眨眼,用眼神表达她并无恶意。

画眉玩味的低声道:有意思,你不怕?红绣其实已经吓得心跳都抖的数不清楚个数。

可仍旧强自镇定的点头。

那人似乎明白她已经迅速计算了得失,便拿下了右手。

嘴巴一得自由,红绣便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人的。

那样我只会死的更快。

说吧,你想做什么,亦或者,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看了眼窗户和被屏风遮掩住的大门方向,又道:你应该也知道,周围有高手在,万一弄出什么声响,对你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或许安安静静的,我们可以将话说明白。

画眉玩味的望着红绣,突然扑哧儿一笑,才刚眸子中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松开手,在红绣身旁的圈椅坐下,以女声轻声道:难怪那小子如此中意你,你果真是有不同的。

PS:报个平安,除了黑云压城之外就是闷热闷热的,其他情况正常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五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五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这个语气……红绣心思电转,立即明白面前的人是谁,站起身福了一礼,悄声以气音问候道:二哥。

商少莫点点头,摆手示意她坐下,也同样以气音回答道:坐吧,你倒是聪明。

红绣点头,左右看了看,用正常的音量道:梅妆和丹烟都回去了,自打他们成婚之后,也不能总将他们留在身边伺候。

画眉,你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商少莫闻言一笑,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懒洋洋的用脆生生的女声道:是,奴婢遵命。

眼瞧着一个大男人装作女人的样子,说起话来也可以让声音收放自如,红绣明知道目前她是安全的,背上的汗毛还是不自觉的根根直立。

这样魔术一样的绝技,着实让人即便眼见为实也不敢相信。

商少莫化妆的画眉,尽职尽责的扮演好丫鬟的角色,为红绣披上了厚实的云锦毛领斗篷,在一侧虚扶红绣的胳膊缓步下了台阶,一路往第二进的花园走去。

花儿和元宝提着灯笼,一左一右的跟着为两人照着亮,红绣便笑着道:画眉,你们竹居没有如此好的精致吧。

自然是没有的。

商少莫声音清脆,语气柔婉,笑着道:姑娘这儿的景儿,原是大老爷在世之时为夫人亲自设计的,每一处山石,每一株草木,都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用了心思。

自然是不同于寻常院落。

红绣听得出商少莫语气中的怀念,怕跟着的人起了疑心,眼珠一转,有些顽皮的道:画眉跟着三少爷多久了?回姑娘的话,自小就跟在三少爷身旁服侍了。

嗯,那大老爷和夫人,你都是见过的了?商少莫眼神幽暗,富含深意的望了红绣一眼,道:奴婢伺候三少爷的时候,夫人已经过世,只见过大老爷。

嗯。

听说府上远还有位二少爷的,因着看破红尘出家去做了和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红绣说完,兀自浅笑,几乎听得到商少莫咬牙切齿的声音。

心情越发的好起来。

商少莫翻了个白眼,配上画眉这副标致的面庞,流转的丹凤眼中带着不可一世的风华。

清脆的声音含着崇拜,夸赞道:二少爷龙潜凤采、气宇轩昂可谓是才貌双全的风流人物。

若是他在,这圣京二公子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文学武功更是一流的,当年老爷在世之时,我们这些下人见了他的面,都会红了脸的。

说着还真的做起娇羞的模样,柔美的不可方物。

红绣抿着唇,使劲掐了自己一把,才没让自己爆笑出声。

哪有人自己夸自己还夸的如此华丽,脸不红气不喘的。

想不到二哥还是个如此有幽默细胞的人,她完全没办法将之前在北冀国见到的那个杀神和眼前易容之后柔美的女子联系起来。

花儿,元宝,你们就在这儿候着吧,我与画眉姑娘到小桥上走走,说说知心话。

是,小姐。

花儿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商少莫,和元宝行了礼退在一旁,二人对视了一眼,猜想小姐可能是要问画眉一些三少爷旁日不为人知的那些事吧,毕竟画眉是伺候商少行很久的贴身大丫鬟了。

上了小桥,红绣笑着望了望左右,道:二哥,咱们小声一些,应当不会有人听见的。

你来找我,修远知道吗?商少莫依旧俏生生的站着,垂眸以一个丫鬟该有的表现回话,话却说的强硬:他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红绣点头,我明白了,二哥有什么话,请直言吧。

嗯。

商少莫并不迟疑,直截了当的问:诸葛红绣,你爱商少行吗?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我,爱,还是不爱。

当然是爱的。

商少莫嘲讽一笑,道:你爱他?明知道他的身世,还将他拉入危险之中,这就是你对他的爱?红绣一怔,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二哥,你想说什么。

先父在世之时,之所以将一切都隐瞒了,只告诉我一个人,就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我们一家人之中,至少有一个可以是平安的,可以不用陷入权欲的斗争和泥沼中,先父和我,一直都在隐瞒他,保护他。

之所以我手中有力量,也不愿意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立即帮他绊倒对手,正是因为我们希望他做个平凡的正常人。

他可以算计,可以利用,也可以惩治打罚下人,但是那些事都不是由他亲手去做。

他即便处置了背叛他或者出卖他的下人,或者是因为自保杀了人,也是因为情况所逼。

我们都希望他是干干净净的,他的双手,不用沾满鲜血。

可是,就是因为你,让先父与我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商少莫目光中充满怨恨,在画眉那张精致面庞上,借着夜里微弱的烛光,显得更为阴森。

指责的话,就如同刀子,狠狠扎进红绣的心里:诸葛红绣,他为了你,杀了红绸。

什,什么,你说什么? 红绸?那不就是宛月别那么激动啊。

你难道想让那些跟屁虫立即将我这个阻碍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拿下?红绣微笑着,如往常那般表情,丝毫看不出任何不同,可是心里的震惊和痛苦,几乎快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

商少莫冷冷的道:不同于之前那些人,红绸是他亲手杀死的,只因为她与你争风吃醋,想要干预你们的感情,在赵姬那处给他下了chun药,害得他差点与赵姬成了好事。

后来,又因为红绸前来刺杀你。

第二日,他就去,亲手扭断了红绸的脖子。

商少莫嘲讽的打量红绣的神色,又微笑着道:你可知道,我将红绸安插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未满十五岁,才刚接手商府的家业。

红绸是他的红颜知己,我甚至以为,将来他必定会将红绸收房的。

可他为了你,亲手杀了他所熟识的人,丝毫未顾念朋友之谊,更未曾顾念他们曾经萌生的感情你就是这样爱他的?红绣一手扶着汉白玉的栏杆,才能让自己不踉跄的退后。

这些事她都不知道。

但她清楚,商少莫说的不是假话,因为修远为了他,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有个地方缺失了,但马上被浓浓的感情填满。

你现在的身份,只会为他引来皇帝的注意。

万一某一日,他的身世被发现了呢?你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也从未替他考虑?诸葛红绣,你是聪明人,自己好生想想吧。

商少莫叹息了一声,又道:我与你之间,坦白说,毫无交情,若不是看在修远的面上,你这样的女人我是杀之而后快的。

因为他,我才当你是个人。

若是有天他不在了,我即便将你挫骨攘灰,也解不了心头之恨商少莫学着画眉的样子柔美的福了福身,转了话锋,道:三少爷还等着奴婢回话呢,红绣姑娘,奴婢告退了。

嗯,下去吧。

红绣惨白着脸,仍旧要强迫自己笑容如常,点了下头。

看着高挑的背影走远,她才觉得冷汗已经湿透了背脊。

商少莫的话,就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淋的她彻彻底底凉。

她多天真啊,怎么会忘记了这一层。

商少行是北冀国影主的么子。

若是这个消息让南楚国的皇帝知道……届时,就算她会制造原子弹,怕也救不了他的。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能想个万全之法,护他的周全,让他们二人能全身而退?难道就只有分手一法吗?不。

她绝不会放手。

纤细的手紧握着汉白玉的栏杆,红绣望着漆黑一片的莲池,将满口银牙咬的咯吱吱作响。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身上背负着人命,背负着祝福与期望,更背负了一些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得来不易的真情,怎么可能放弃。

她从不喜欢与人争什么。

但是为了她们的未来,她必须要堵上一次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成往常那样,红绣笑吟吟的迈下台阶,往第三进的卧房去。

才进了屋子,就立即找出纸笔,撑着腮沉思起来。

要想个什么办法,能够让皇帝即便知道了商少行的真实身份,也无法下手呢?※※※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小就跟在三少爷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画眉,竟然突然被商少行撵出商府了。

下人们都议论纷纷,有人说,画眉那天晚上去见了红绣姑娘,不知道她嚼舌头,说了什么惹红绣姑娘病了一场,三少爷震怒,这才撵走了她。

由此,大家也终于明白了红绣姑娘在三少爷心目中的地位,为了她,少爷可是真的会翻脸的。

即便老太太回了府,做回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可撵走个把下人这样的小事也根本不用过她老人家的耳。

红绣撑着额头,无奈的望着商少行,道:修远,你着实不必为了我如此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六章 退婚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六章 退婚看看身旁的小丫头们,竹香和蔓香看向商少行的眼神俨然比从前更加恭敬惧怕了。

商少行不是坏人,却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坏人。

恐怕现如今在下人们眼中,他已经成了丝毫不讲情面的暴君了。

商少行摇头,拿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小口,淡淡道:这事儿你用不着往自己身上揽过错,我撵走画眉,已经是对她从轻发落,这样愚蠢、贪婪、卖主求荣的奴才,我身边留不得。

想起画眉,商少行便觉得气结,更觉的不可置信。

想不到二哥一句将来找了机会让三少爷将你收房,就将那个女人收买了。

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直觉得画眉安静体贴,想不到如此愚蠢。

若是红绣出了事,她画眉就算死一万次也难逃其咎。

好在这一次二哥没有再下杀手。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

见商少行眉头紧锁,怕他生闷气,与好容易才见一次面的二哥闹出什么别扭,红绣温言转移了话题,你来试试这件袍子,合不合身。

红绣将线头咬断,随手将绣花针别在衣襟上,抖了抖茶白色的素面外袍,满意的看着袖口和衣摆处,那里是她才刚绣完的竹节纹,他那清冷孤高的气质,配这样的素色和纹路正合适。

你那样辛苦,就不要为了我再熬夜劳神了。

红绣浓重的黑眼圈让商少行心疼不已,配合的张开手任由她为自己披上长袍,口里仍旧忍不住柔声劝道:我的衣裳多得穿不完,况且就算不是你亲手缝制的,也照样能遮风御寒不是?那不一样,再怎么忙,为你裁身衣裳的时间还是有的。

红绣为他披上外袍,拉平褶皱。

在胳膊腋窝处量了量,笑道:还好,到了秋天,你身上的袄子是怎么也穿不住的,现在穿着贴身,那时候脱了棉袄再穿着便是正好的。

我若是不会裁衣也就罢了,自己是做这个的,怎么能叫自己相公随便穿一件应付了事。

说着拍了拍商少行的襟口,笑着拿了碧玉带搭在他腰间,嗯,这个颜色配这条带子刚刚好。

商少行低着头,满目复杂的望着近在咫尺忙忙碌碌的小女人,眸光逐渐深邃,突然将她搂进怀里。

鼻子撞上他的胸膛,红绣唬了一跳,随即笑着搂着他的腰,修远,怎么了?绣儿,委屈你了。

我真想不到二哥竟然会来找你。

商少行弓着身子将脸埋在红绣肩头,清澈的声音不复从前清泠,语气倒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

用下巴蹭着她的脖颈,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卓荦香气,心疼她的隐忍和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好了修远,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再说二哥找我并没有恶意,他那么在乎你,明知道你重视我,又怎么可能伤害我?红绣笑着退开了一步,目光温柔清澈,让商少行原本浮躁的心不知不觉的沉静下来。

二人分别坐于罗汉床两侧,中间隔着矮几,同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相视而笑。

商少行道:听说祖母回来已经请了你两次。

嗯,前日请了一次,昨儿又一次。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愿意面对她,一想到到时候二婶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唇枪舌战的,就觉得累得慌,所以我都推辞了。

可不去总归不是那么一回事,待会儿咱们喝了茶,我陪你一同去吧,她再有什么不是,也总归是长辈。

我省得。

红绣巧笑,道:反正有你作陪,骂人也是先骂你。

商少行扑哧笑了,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凤眸中满是对红绣的眷恋:是啊,骂人也是先骂我,你去了也跟着学学,将来咱们子孙成群了,你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不会骂人怎么成?现成的例子呢,到时候收拾你的孙儿去。

红绣听了配合的跟着笑了,可心底里却在疑问,她将来会有这样的一天吗?※※※自打老太太去了三老爷府上,红绣就再没到兰思院去过,如今与商少行一同乘着小油车前来,看着熟悉的景物,心里倒也生出些感慨来。

人非草木,就算老太太再偏心眼,对于她还是有些特殊的感觉的。

下了马车,却不见兰思院的下人出来迎接,红绣和商少行觉得奇怪,并肩迈进门槛,却听见莲花突雕的影壁后头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

语蝶小姐今后可怎么办啊。

就是说,被张府退了婚,还不成了全圣京城的笑柄。

今后只能嫁给人做妾氏或者填房了。

张家人怎么会知道语蝶小姐悬梁自尽的信儿。

……商少行绕过影壁,有眼尖的小丫头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而来的他们,赶忙高声行礼:给三少爷、红绣姑娘请安了。

她这一声惊醒了许多人,身旁那些议论纷纷的丫鬟婆子也都赶忙行礼。

商少行一挥宽袖,免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张府退婚?少爷,奴婢,奴婢……几个下人面如白纸,低头诺诺不敢言。

商少行挑起嘴角:什么时候的事儿?回少爷,就,才刚的事儿。

这会子谁在老太太房里呢?回少爷,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家都在呢。

商少行点头,看向红绣道:咱们来的倒不是时候。

要不咱们先回去?红绣蹙眉,不是她怕了商家的人,而是觉得跟他们打交道太累。

这个时候去又要一团乱。

商少行刚要点头,门帘一掀,王妈妈抄着手快步下了台阶,见了红绣和商少行,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哎呦,三少爷,红绣姑娘,老太太才吩咐叫奴婢去请您二位呢,可巧您就来了。

快屋里边儿请吧。

这下想走也不成了。

红绣无奈的与商少行对视一眼,一同进了第一进的暖阁,一进门,自有丫头为他们解了披风。

绕过水墨插屏,红绣环视屋里众人一眼,还真是一家子都到齐了。

目光扫到眼睛哭肿了的商金氏,红绣心中嘲讽,做娘的春风得意,女儿却被退婚了。

她若是商金氏,她也会哭。

收敛心神到了地当间儿,与商少行一同给各位长辈行了礼:红绣给祖母请安。

给叔叔婶婶请安。

老太太面色如金纸一般,身上秋香色的对襟棉袄更显得她脸色蜡黄,看到红绣,浑浊发黄的眼里迸射出两道寒光,沉声斥道:你还知道过来还知道你有我这个祖母祖母教训的是。

祖母回府那日,红绣就想着要给祖母请安的,只可惜太皇太后吩咐的事一刻也耽搁不得,还望祖母赎罪。

红绣浅笑回答,丝毫不介意老太太的斥责,甚至还对商崇宝和商曾氏点头示意了一下。

商崇宝与红绣毕竟同朝为官,懂得审时度势,见状道:母亲有所不知,红绣确实公务繁忙,咱们自家人,应当体谅她才是。

自家人?哼老太太怒极反笑,若是认是自家人,诸葛红绣,你就给我跪下老太太此话一出,叫在场诸人都变了脸色,有欢喜的,有愤怒的,也有不赞同的。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睥睨的看着老太太:祖母,红绣做错什么了?做错什么?你问问她她到底说了什么,惹得我的语蝶悬梁自尽,若没有这一宗的事传出去,张家的人能来退婚吗红绣听着觉得老太太迁怒的也太过好笑,当下笑吟吟柔声道:祖母教训的事,红绣与语蝶妹子事实上也没说什么,谁知道她是颗脆弱的冰凌心,稍微热乎点就化了,磕碰一下就碎了?不过祖母您也知道,红绣事忙,朝中的事,绣妍楼的事都要我去管,我哪里来的闲工夫,帮着语蝶妹子修补冰凌心的?再说,这责任不是二婶儿的吗?您如何不问问二婶?有句话不是说‘知女莫若母’吗?你这话作何解释商金氏擦着眼泪一下蹦了出来,单手点指红绣,道:那天就是你将语蝶欺负了你还想狡辩哪天?红绣无辜的眨眼:是二婶急着出府去白云寺拜佛那日?轻轻一句,就点的商金氏红透了脸,指着红绣你了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祖母因着语蝶妹子的事着急上火我能理解,可您未免迁怒的太远了,语蝶妹子是二婶的女儿,做女儿的有什么心事当娘的应当最清楚,如今她上了吊,传出谣言,张府的人来退婚,您要怪在我的头上,那之前语蝶妹子纵火险些烧死我,我说过什么了?我若想让她被退婚,当时就可以将事实真相公诸于众了。

绣中园现在还是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在那儿杵着呢,不是最直接的证据么?我什么都没追究,如今反倒要被冤枉,这世界真是颠倒黑白了。

红绣说到此处蹲身行了一礼,祖母爱如何便如何吧,研造部事务繁忙,手头的工作也没做完,红绣便退下了。

老太太的脸色更加蜡黄,被红绣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绣又给商崇宝夫妇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门去,谁知道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大呼:不好了,老太太,大事不好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七章 失踪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七章 失踪什么事老太太好端端的在这儿,什么不好了商曾氏站起身,严厉的斥责才刚跑进门的小丫头,头上金凤步摇左右乱颤,映着烛火光芒璀璨。

小丫头似吓得不轻,脸色青白的扑通一声跪下,红绣几乎听得到她膝盖骨碰着地板的声音。

老太太,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语蝶小姐,语蝶小姐……说,语蝶怎么了商金氏抹了把眼泪上前一步。

小丫头颤抖着道:语蝶小姐,不见了不见?商崇宗霍地起身,沉声道:你说不见是什么意思小姐刚才就一直在屋子里,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

奴婢不敢违令,便在侧边院儿与艺岚小姐的丫头扯家常。

后来艺岚小姐亲自下厨给语蝶小姐煲了鸡汤,让奴婢给端过去。

谁知道怎么叫,小姐就是不给开门,奴婢没辙了,将房门撞开,发现屋子里小姐不见了,后窗子是敞开的。

场众人皆是聪明人,略一分析,便清楚商语蝶必然是跳窗子跑了。

商崇宗耳根子发烧,毕竟当着兄弟子侄的面,被得知女儿跑了的消息并不光彩。

狠狠的瞪了一眼商金氏,心道你教导的好女儿商金氏这会儿已经慌了神,踉跄着几步上前抓着小丫头的肩头:你说语蝶翻窗子走了?屋里的财物她可曾带走了哪件?回夫人,奴婢和小玉姐姐一块儿看的,语蝶小姐什么都没带,连冬衣都没穿。

天啊语蝶,她会不会,会不会寻了短见了商金氏只觉得天运地砖,惊呼之后便软软倒了下去。

二夫人,二夫人快扶着她躺下。

去请郎中……众人慌乱一片,老太太蜡黄的面色如今血色全无,面皮白的如同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沉声道:吩咐下去,立即加强府中防卫,一个人都不许给我放出去命人全府搜查,后门,正门,尤其要注意。

语蝶一个姑娘家,要出去也只得走大门,翻墙她翻不过。

是,老太太。

还有,此事不易声张,让那些奴才只管去寻人,都给我管住了嘴是商崇宗上前一步:母亲,您看……你们紧着去语蝶屋子里瞧瞧情况,寻人的人也不可耽搁,若是待会还寻不到人,那就只得报官了是。

红绣看着老太太强撑着病体冷静的发号施令,到底还是有些佩服她的,毕竟,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能冷静下来坐镇并不是件容易事,连二老爷刚才都一同懵了呢。

那边,商金氏被扶着躺在榻上,商曾氏带着几个丫头忙活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虎口的,不等郎中来,商金氏好歹是哽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

语蝶,语蝶二嫂,您稍安勿躁,下人们已经封锁院落了去寻人了语蝶,我苦命的儿啊商金氏心中百般愧疚,于此刻,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万一。

若是那一日她多给女儿一些耐心,不因着自己心里不爽快,便狠狠斥责她,她就不会想不开了。

她悬梁自尽的消息传来,她这个做娘的于心何忍?如今,她被退了婚,于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何等羞辱?语蝶历来争强好胜,最忍不得有人驳了她的脸面,今日事一过,她却即将成为城中商贾贵妇谈笑的谈资,成了笑柄,她又怎么可能挂得住?什么东西都没带,初春天里寒冷依旧,她连冬衣都没穿,就那么翻窗子走了,可别是……见商金氏泪流满面,呜呜咽咽哭泣个不停,商崇宗不耐烦的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是做娘的旁日里就知道拜佛烧香,几时关心过你女儿了语蝶若是寻不回来,你这没用的东西也给我一同死了去二哥商崇宝拉住暴怒的商崇宗:如今埋怨也是没用的,二哥稍安勿躁。

商崇宗鼻孔扩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容易才忍下没有一巴掌扇过去。

商金氏看着他毫不顾忌夫妻情面,连她这个正妻的面子都不给,当着子侄小辈的面狠狠怒斥她,心里委屈更甚,咬牙切齿道:怨我?你当爹的,何时在乎过语蝶了说穿了,你也是爱你那张面皮最要紧,我们母女如何,你早就不在乎了你的心思除了在生意上,就是在诗媛那个贱人身上,现在你做出一副慈父模样,做戏给谁看呢你妒妇商崇宗气结,扬手就是一巴掌。

商崇宝连忙用身子挡住,巴掌拍在了他胳膊上,疼的他一皱眉,紧忙拉着商崇宗道:二哥,切不可动手。

老太太看着儿子和媳妇吵起来,听着屋里头乱哄哄的声音,此刻脸色已经青的如同她头上戴着的翡翠簪子了,都给我住口母亲,您消消气。

商曾氏看了半天的热闹,这时候适时站起身来,道:媳妇儿这就与二嫂一同去语蝶的闺房里瞧瞧。

说罢使劲拉了下商金氏。

留在此处,也是继续讨骂罢了,保不齐还要挨一顿打,商金氏是聪明人,自然理会得商曾氏的意思,连忙起身一同出了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红绣与商少行从头至尾都只是旁观,将所有的慌乱当做戏来看。

老太太怒结的瞪着红绣,狠狠道:语蝶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绕不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蹄子红绣被骂的怒结于心,商语蝶走不走死不死,与她何干?沉下脸刚要还口,商崇宝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母亲,您莫要迁怒了,此时与红绣有何干系?若不是她欺负了语蝶,语蝶哪会悬梁自尽?若不自禁,今日退婚之事没有,语蝶也不会做傻事。

母亲,说话要讲求证据,红绣是否欺负了语蝶,那还是未知数,您自己的孙女您不清楚?商崇宝说到此处,看了一眼二哥,也觉得这话颇叫二哥没面子,随即道:如今当务之急寻回语蝶才是正经事,至于追究,也要人平安了再说,您先消消气,莫要在多动心思。

说着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也明白幺子是为了自己好,毕竟诸葛红绣如今是朝中重臣,得罪不得。

给了她这个台阶,她也只能下了,闭口不在多言。

商少行抿着唇不发一言,与红绣在一旁寻了空位坐下,不着痕迹的对身旁的商福全使了个眼色。

商福全眨了眨眼,会意的悄无声息退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商少靖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笑着道:祖母莫要着急,若实在不行还有孙儿呢。

孙儿再不行,依着太子殿下对孙儿的看重,必然会帮衬着,语蝶出不来事。

这一说,叫老太太的心放下一半。

太子殿下人脉关系广,地位又尊贵,少靖又是受重视的,万一商语蝶真是跑出府去了,在如今封城的圣京城里寻个人也应当不难。

哎,如今也就你叫我省省心。

商少靖淡淡一笑,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红绣一眼。

红绣抿着唇,嘲讽的望着商少靖,攀上太子这颗大树,就觉得自己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了?他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皇上如今壮年,最反感的便是结党营私,真正聪明的,是要保持中立才安全。

再者说,你商少靖有什么本事让太子看重?还不就是看着商府的财力了?一个钱罐子罢了,钱财用尽了自然是扔开一边,人无百日好,可放在商少靖身上,说不定十日好都没有。

他还能将巴上太子当个光荣的事儿来说,当真无知的可怜。

红绣的嘲讽,在商少靖眸中犹如毒刺一般,同样上挑的丹凤眼中酝酿着风暴,才刚预发作,外头却传来商金氏与商曾氏的声音。

母亲。

门帘掀开,二人兜头便道:语蝶的确是什么都没带着,穿着的也应该只是件寻常与闺房中穿的夹袄。

这丫头,可真真是被宠坏了母亲,您说,如今可该如何是好。

商金氏想到商语蝶,又一次流了眼泪,危急时刻她就只是个焦急到已经失了主意的母亲而已,我们才刚也问了艺岚,艺岚却说并没见语蝶有任何异状。

她,她……好了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训斥的话未等出口,外头下人就来报:老太太,二老爷,三老爷,外头都搜遍了,并没瞧见语蝶小姐下落,前后门侧门的门房也都说没瞧见语蝶小姐出门去。

乱了,真是乱了在给我去找是你们也别愣着,都紧着乘车出府去,分几路去寻母亲,放您在府里儿子不放心。

商崇宝担忧的蹙眉。

我在府里,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尽管去就是。

语蝶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不仅是商府的笑话,也更是乱子了。

眼看着商崇宗与商崇宝行礼应是,红绣也正好趁机一同离开。

才到了院子里,就瞧见丁至孝与媳妇儿翠兰一同进了门。

听说家里头出事儿了?你们尽管出去,母亲那里有我呢。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八章 遁??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八章 遁??就是有你才不放心。

商崇宗烦乱的真想抓头发。

虽说明知丁至孝是母亲的儿子,自己本身也同情他如今不被承认的处境,可是现如今众人皆知,丁至孝就如同一个开关,只要见了她,老太太必然是要怒极攻心的。

如今家中已经一团乱,再也禁不起任何的变故,他也着实是没有闲工夫在去照顾老太太的身体,思及此,商崇宗不甚客气的道:表兄,你还是先回吧,母亲现下已经歇着了。

丁至孝摇头,打了个唉声,自打娘回府,我也没见上一面,就算只在远处看他一眼我也满足啊。

她见了我就生气,这会儿歇着了正好,我偷偷看看她就走。

他这样委曲求全,叫商崇宗与商崇宝好生不忍。

翠兰看不得自己相公受委屈,眼泪涌上了眼眶,但强忍着不哭,单手叉腰泼辣的道:好歹也是一个娘生的,怎的老太太如此狠心,不待见我这个媳妇,不认她的孙孙也就罢了,连亲生的儿子她都不认。

翠兰本就是直性子,如今说话也未曾刻意压低嗓门,他们所处位置距离方才老太太的屋子并不远。

话音才落,就听见屋里传来暴怒的一声呵斥:住口门帘掀开,王妈妈和艳秋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颤巍巍迈出门槛,昏黄的眼珠子和铁青的脸色,让红绣觉得老太太似乎下一刻就会白眼一翻气死过去。

我说过千万次,我商赵氏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老太爷丁至孝,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加害我,抹黑我丁至孝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娘,您,您好狠的心,你为了名声罔顾亲情,不要爹,不要我,你,你如何狠得下心肠……后头的话已经因为哽咽而说不出来。

商少行到底如何找到这样一个演技派?饶是红绣知道实情的,都被丁至孝周身弥散的悲伤和寂寞所感染,掌不住湿润了眼眶,更何况那些不知情的人。

商金氏急着去寻商语蝶,道:老爷,咱们先走吧。

语气不可谓不急切。

商崇宗与商崇宝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觉得或许应该让老太太与丁至孝好生谈谈,她这样认了死扣不认儿子,说不定当年与丁老爷有什么误解,话说开了,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了决定,商崇宗与商崇宝行了礼,就带着各自的夫人匆匆下去,商少行与红绣自然跟在其后。

老太太怒气攻心,挥着手狠狠打丁至孝的脑袋, 巴掌声回荡在整个院落,她就如发狂的狮子一般歇斯底里的咆哮: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污蔑我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你说实话呀说实话呀老太太,您切不可动怒娘啊您打吧,打我,我也是您的儿子啊丁至孝悲切的去抱老太太的腿。

老太太气的又要打她,王妈妈和艳秋连忙将老太太扶去了屋子里,柔声红哄着安慰着,另外派了小丫头去请郎中。

晚秋叹息一声道:表姨老爷,您还是先回吧,免得老太太身子不好……红绣收回目光,不在继续看热闹,与商少行上了同一辆代步的小马车。

车帘刚一放下,红绣就放松了原本直挺挺的脊背靠在商少行肩头。

商少行伸手搂着她纤腰:怎么了?丁至孝是你才刚叫福全去请来的?语气沉重又疲惫。

商少行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绣儿,这世上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宽容,唯独有人欺负你。

你是我的宝,这一生,我都不可能碰你一根指头,更不会故意欺负你让你蹙一下眉头,别人又怎么可能欺负了你我还饶了她的?可那毕竟是你的祖母。

老太太活着也并不容易。

商少行有些无语红绣的妇人之仁,低头轻轻吻她的额头,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红绣,有些人是根本不值得同情和可怜的,我小的时候,养了一只金毛犬,那时候我稀罕它,将它宠爱到无法无天的地步,每天帮它洗澡梳毛,晚上还要跟我睡在一张卧榻上。

吃饭的时候总要先喂饱了它、商少行顺着红绣的长发,脑海中似乎浮现了童年那只小狗的模样,嘲讽一笑,又道:可是它竟然因为一块骨头咬我。

而且不只一次。

最后,那只狗,我叫人拉出去卖了。

从那以后,不光是对人,我对畜生也要留着三分戒心。

绣儿,有些人,就如同那只养不熟的金毛犬,你是如何也无法将他们的心捂热的。

你明白吗?红绣叹息了一声,搂着商少行的腰,脸颊在他上好的衣料上蹭了蹭,我明白,但,还是有狠不下心的时候。

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个平凡的现代小女子,这种谋杀亲人的事情,真的是下不去手。

好了,别在去想。

商少行道:你狠不下心也无妨,往后,所有这样的事情都有我呢,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可。

红绣听的感慨,商少行已经倾尽他的所有来宠爱她了。

这样近乎于偏执的爱,或许看在旁人的眼中是匪夷所思无法理解的。

可在她的心中,除了感动,却也明白。

因为将来若是有一天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她为了商少行,也绝对可以做出同样的事情,甚至会更狠。

回了绣中园,红绣便如往常一般继续绣她与商少行的结婚照、而如她所预料的那般,商语蝶果真是没有找到。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出的府,二老爷和三老爷夫妇去外头找寻了一下午,也没有打探到音讯,此事还是惊动了官府。

老太太那边,也在得知孙女失踪的一瞬,再也承受不住打击而晕死过去。

商府里,陷入了一片混乱和危急中。

整个府里,只有绣中园如往常那般平静。

谁掌灯时分,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今日当值的护卫是三等侍卫宋祥虎。

随即一个慵懒冷淡的声音传来,并非是回答宋祥虎,而是在叫:红绣。

洛寻?红绣放下手中的鹅毛笔,身旁杜鹃忙为她披了件袄子,二人一同推门出了屋子。

宫灯昏黄的灯光下,姬寻洛穿着一身墨色的棉袍,面无表情的站在台阶下。

宋祥虎则是拉开架势挡在了门前,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宋大人,姬神医是自己人。

宋祥虎犹豫半晌才退了开去。

饶是谁,对于一个突然从天而降的陌生人,都不会没有一点防范之心。

红绣笑了一下,道:洛寻,进来说话吧。

姬寻洛点头,默然上了台阶。

二人进了屋子,姬寻洛道:这几日事情忙,无暇来诊脉,今儿晚上吃的多了,出来溜溜食,恰好就到了你这儿。

伸手,我探。

红绣听的好笑,溜食都飞檐走壁的,他说话的表情还真是正常。

姬寻洛看着红绣在烛火下皮肤细腻的宛若玉雕一般的俏脸,强迫自己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淡淡的,近乎贪婪的望着她的脸。

诊脉之后,确定她身子并无大碍,才扬声训斥道:你身子并未痊愈,不可劳神。

心脉受损可不是儿戏,我是大夫,不是大罗神仙,若是你自己不知道好生调养,还要如现在这般劳累,我敢断言,你所剩也不过五载阳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暗地里递给红绣,无声的道:每月一粒,五年。

红绣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将那瓶药好生藏在怀里,对与姬寻洛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他扬声所言,就是要叫外头皇帝的耳目听清楚,好将话过给上头,而五年,正好是他所研制的慢性药发作的期限。

红绣感激的对姬寻洛微笑,姬寻洛道:给你的药别忘了服,也要注意休息,不可劳累,你的身子或许还有救。

是,多谢你了,洛寻。

嗯,我走了。

姬寻洛站起身,对红绣郑重的点了下头,好似在告诉她那药可以放心服用,就算真的发作了他也有法子救活她。

红绣起身,一直将姬寻洛送出了院子,这才返回屋子。

坐在书案前,手中摸索着瓷瓶,心里很是纠结,这药,她吃还是不吃。

死遁一法确实可行,只是若她死了,身旁的人会不会被牵连。

毕竟跟着她朝夕相处的婢女,在皇帝的眼中很有可能是别国的奸细,再或者他们曾经窥得研造部一星半点的秘密。

如果她是上位者,或许会斩草除根的。

而她,确实可以与商少行一同假死脱身,可身边的人,难道就要跟着陪葬吗?不行。

她的丫鬟都何其无辜。

思及此,红绣眯了杏眼,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先行做好打算才是,免得将来影响了她的计划。

次日一清早,红绣便将绣中园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道了第一进的院子中,她穿了身鼠灰色的貂绒斗篷,面沉似水的道:你们跟着我的时间不长,虽说旁日也都是懂规矩的,不会出声打搅,但旁日我做的事情,不过是缝缝补补刺绣的小事。

如今朝中事务繁忙,我须得将工作带回府里,那等机密,你等刺探不得,所以往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我的书房。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零九章 被谁带走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零九章 被谁带走了?众人想不到红绣今日会宣布这样一番话,杜鹃、梅妆和丹烟三人对视一眼,别人倒是好说,本来也不用他们去书房伺候,可他们是旁日伺候红绣饮食起居的,尤其是杜鹃,梅妆和丹烟成婚后,杜鹃便是日夜跟在红绣身旁的人,若是红绣要喝茶吃点心,难道还将东西放在门前就走不成?怎么可能不进红绣的书房?今日我会与皇上上折子,往后五日的工作日,我会在研造部住下。

什么?梅妆嘴快,惊呼了出来,被身旁的丹烟拐了一胳膊。

红绣看了她一眼,并不接茬,只道:好了,我说的话你们可曾记下了?回小姐的话,都记下了。

嗯,下去吧。

是,小姐。

待众人都散去,梅妆、丹烟和杜鹃才到了红绣近前,三人互相对视,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红绣便道:有什么话,你们直说就是了。

梅妆苦着脸憋着嘴,央求道:小姐,您若是住在研造部,也要带上奴婢才行,要不您的起居饮食谁来照顾?奴婢是您身边跟惯了的人,您可不能不要咱们跟去。

是啊小姐。

丹烟也说:朝中事物繁忙,您身子又不好,奴婢们跟着去,也好照顾您妥帖不是?她就是不想连累了他们,所以才想清开身边的人啊。

看着三婢女焦急诚恳的眼神,红绣摇了摇头,转身走向第第二进的花园,幽幽的说:研造部事情实属机密,你们去不方便。

我若是预备常住,皇上定会派人来照顾我的。

一听红绣严词拒绝,梅妆先着了急,小姐,您不带咱们不要紧,可三少爷呢,往后每隔五日才能见面一次,岂不是要让三少爷害相思病了。

好丫头,竟敢背后编排少爷。

梅妆话音刚落,却听商少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行人一起回头,商少行披着件云锦的大氅,长发松松的在脑后束成一束,缓步潇洒的走来。

三婢女连忙行礼:三少爷。

嗯,你们退下吧。

是,少爷。

屏退下人,商少行牵起红绣的手,并不直接问她为何不与他商议私自做了决定,只是温柔的望着她,柔声道:绣儿,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好。

二人吩咐了下人去备车,一同如往常那般出了府,由于如今封城,距离圣京城较远的韩宅便不能去了,所以红绣吩咐车夫往绣妍会suo去。

尽管初春到来,天气依然有些凉,马车上,商少行将红绣搂进怀里,贴在她耳根道:皇上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叫你为难的决定?说与我听听,别一个人闷着。

红绣摇了摇头,索性双臂搂着商少行脖颈,挂在他身上,低声道:修远,将来你可愿意与我隐居深山?商少行凤眸微转,潋滟光华过后,眸中是一派清明,这就是你想疏远身边人的原因?红绣正色道:是,你还未回答我,可愿意放下一切,与我隐居去?看着红绣紧蹙的眉头,商少行抬起右手怜惜的抚摸她脸颊,轻声道:我记得,这个问题我们一早就讨论过。

可这不一样。

红绣坐直了身子平视他:上一次,你为我放弃的是你父亲留下的财产,可这一次,你要放弃的是你亲手打拼下来的天下。

修远,哪一个男人能没有抱负呢?别说是你,就连我一个小女子,都无法一下子放开我的绣妍楼。

我真是何其自私,竟然要你为了我放弃那么多的东西。

红绣满心的自责,或许她是太过于天真独断了,这件事因着着急,想到了便去做了,却没有考虑到商少行的感受,或许他平时是太顺着她的意了,以至于现在,她已经下意识觉得所有事情商少行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傻瓜。

商少行用额头轻轻碰了她的一下,允吻被她咬的无血色的下唇,柔嫩的触感激起他本能的yu望,呼吸她身上熟悉的卓荦清香,好似能够点燃他身上的火焰。

红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热情,心里的事没有解决,却无法抗拒他的温存,只能任由他逐渐加深这个吻,直到她失了力道的瘫软在他臂弯中,被他平放在铺着厚实棉褥的车板上。

商少行附身贴上她,手臂支撑身体的的重量,长发垂落在红绣的脸颊两侧,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轻声道:不是早就说过,无论如何咱们也不分开吗?修远……什么抱负,那也是要有你在的前提下才有的东西,绣儿,我一次次的自责自己的没用,若是我能强大一些,能将你纳入羽翼下保护着,不让任何人给你为难就好了。

只可惜,我尽了力,却仍旧是个地位低下的商人。

你跟着我,着实是委屈了你。

说什么呢红绣含泪捶他的胸口。

商少行右手抓住她的滑腻的小手,贴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一口,又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可是我就是不会放手。

绣儿,你有了什么想法,尽管放手去做便是,我尊重你的决定。

再说咱们将来即便离开了,也并不是失去所有,韩氏和绣妍楼的生意,不是已经在转移了吗?这件事你交给我做就且尽管放宽心。

红绣也不知为什么,没有见他皱一下眉头,好似放弃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轻飘飘的小事,她的眼泪却如同开了闸一般如何都止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

哽咽着,红绣搂住商少行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颈窝:是我不好,若是一开始没有活字印刷的事,后来的事情便都没有了。

你好容易才在府里占了优势,有望夺回属于你爹爹和你的东西,可现在却要为了我……若是真的决定以假死逃遁,那么从前与二房,与老太太的争斗,不是失去了意义吗?商少行的心就如同被人用针扎了无数下,翻了个身将红绣楼在怀里,心疼的道:那些都不重要,你是我的全部啊。

至于商府的一切,商少行说到此处,傲然的笑了一下:属于我的东西,他日我夺回手中,就算扔了、毁了,也不会便宜不相干的人。

该是我的,我扔了那算我不知节省,可不该是旁人的,我绝不会让他们轻易得到红绣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姬寻洛给她的药瓶,既然做了决定,便也没什么犹豫的了。

大人。

马车外有马蹄踢踏声音由远及近,红绣一愣,收起药瓶掀车帘看去,正是负责保护她的那名中年三等侍卫关靖,赶着一辆灰扑扑的小马车快速追了上来。

怎么回事,难道方才她周围并未跟着皇上的人?关大人。

关靖到了近前,轻飘飘一跃跳下马车,拱手行礼道:皇上口谕,宣大人进宫。

真快。

姬寻洛才刚传出她阳寿不足五年的消息,她又做足了要用有生之年尽力为南楚国发光放热的架势,皇上便马上有宣召了。

整理衣衫下了马车,红绣道:关大人,咱们即刻动身吧。

关靖点头,道:请大人上车。

红绣点头,换乘了小马车,掀开车帘对商少行微微一笑。

关靖自行跳上马车,调转车头想着圣京城里的方向而去。

商少行斜倚着马车壁,看着小马车原来越远,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在扩散。

福全儿。

少爷?商福全抱拳行礼。

你远远的跟上去,待你红绣主子安全到了皇宫,就回府里来给我送个信儿。

是。

※※※御书房内。

李天启披着件玄色攒珠的常服外袍,负手赤足在铺着厚实毡毯的地面上踱步,已经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圈儿。

初春的天气,外头虽然还冷,可御书房里早被宫人们点了炭盆,惹得他心情烦躁,即便光着脚敞着衣襟也不曾缓解多少。

李德全看的着急,却不敢打断皇上的思路。

只担心皇上若是惹了风寒,到时候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在桐木书案的另一侧,叶潋清、宋祥虎,关靖三人,正并排跪在地上,垂首等候皇帝的吩咐。

宋祥虎,你说那一日,姬寻洛真是那么说的,不曾听错?臣确信没有听错。

保护诸葛大人这段时日,臣的确发现诸葛大人身子并不好,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

正是。

叶潋清恭敬的叩头,道:皇上,诸葛大人是朝廷的栋梁,臣等商议许久,才觉得此事必须由皇上来定夺,毕竟大人的身体状况,关系到研造部事情的进展。

今儿个诸葛大人,还在府中吩咐了人往后不得去书房打扰,说她预备将公事也待会府里去做,皇上,诸葛大人怕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做此决定的啊去,将王兴国给朕叫来李德全行礼:奴才遵旨。

不多时,王兴国王太医就紧忙的到了御书房,推金山倒玉柱行了大礼。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章 果然特么被绑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章 果然特么被绑了臣王兴国参见皇上。

王太医四十出头,长了一张和气的团脸,只是此刻眉头皱成了倒八字,典型标准的一张苦瓜脸,让人瞧了心里都跟着苦的慌。

皇帝剑眉微蹙,看着王兴国那张脸心中便觉得郁结,沉声道:朕且问你,诸葛红绣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王兴国紧张的额头冒汗。

他很想说每日给诸葛大人请脉的是张太医,对于诸葛大人的病情他了解并不深,只是他出身与太医世家,如今好容易坐到太医院院使一职着实不易,推诿之言若是惹恼了皇帝,只怕他的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回皇上,诸葛大人身体底子差,又有痼疾在身,额,若是精心调理,还是无大碍的。

他不敢禀报事情,不敢将红绣说的太重,也不敢说的太轻,只能含糊其辞。

皇帝闻言一笑,道:那么依你看,若以诸葛红绣的现状来判断,好生调养着,活到七老八十也是可能的了?皇上。

王兴国磕了个头,汗水已经沿着脸颊滴落在上等的地毡上,不敢再虚报,只得直言道:回陛下,人之身体构造玄妙,臣不敢妄言诸葛大人寿元,只是她心脉积弱,常年劳累,确实非寿相,但是臣定会接近所能,为诸葛大人调养身子,这个……好了。

皇帝在龙椅上坐了,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健硕的胸口,撑着下巴看不出喜怒的道:王太医,你身为太医院院使,也有半年的时间了,朕如今就将诸葛大人交给你,你给朕好生的看顾着,若是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言下之意,若是不好,他也跟着一块儿陪葬得了?王兴国脸苦的更厉害,不敢抗旨,只得磕头:臣遵旨,太医院中人才济济,几位太医也是惯常给诸葛大人瞧病的,若是几人联手……准了。

皇帝一笑,明知道他是多拉几个人下水,也仍旧点头,好了,你下去吧,李德全。

奴才在。

李德全低着头上前行礼。

你安排两个妥帖的人,贴身伺候诸葛大人,往后她若是留宿在研造部,身旁没个贴心人不行。

李德全眼珠一转,道:皇上,茶水间的宫女东珠是个机灵的……东珠不妥。

皇帝蹙眉,想了想才道:就叫小李子和玉桂去吧。

李德全心里一惊,小李子和玉桂,都是太皇太后亲自赏了跟在皇帝寝宫贴身服侍的。

如今一并拨给了诸葛大人,可见皇上对诸葛大人的重视已经十足十,以他跟在皇上身边的时间之久,还从未曾遇见过如今这样皇上将身旁近侍派给大臣的事。

奴才遵旨,奴才定会将事儿安排妥当,伺候的诸葛大人妥妥贴贴的。

皇帝满意的点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挥了挥,众人皆行大礼,躬身退着离开御书房。

李天启半眯着眼,望着墙角白釉梅瓶中才刚插上的红梅。

眼前朦胧浮现的是红绣那张精致的脸:抗旨不尊时的倔强;据理力争时的理智;侃侃而谈时的自信,诚惶诚恐时的柔弱……每一样,似乎都如同水墨画慢慢晕染开来,最终镀上颜色,在他脑海中变得鲜明起来。

这样一个奇女子,就要离开人世吗?李天启心中有些不舍,却也有庆幸。

五年,或许足够她研制出利于南楚国的新事物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她活着,反倒是个祸害。

咳,咳咳咳……一阵窒闷涌起,李天启以拳掩口咳嗽起来。

朝中事物繁重,他旧疾复发,当年在泰城被刺胸口处留下的伤隐隐作痛,好似不咳嗽一下就浑身不舒坦。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传太医来。

站在门前的李德全忐忑的问,皇上不会真惹了风寒吧?李天启摆摆手:无碍的,你下去吧。

李德全犹豫了一下,还是暗自叹息一声,退了下去。

※※※※王太医,张太医,这会子诸葛大人估计不在府上。

咱们要不要等会在去?关靖问起话来一板一眼,虽然是很长一句话,却叫他说的毫无情绪,沉着脸没有表情。

让身后王、张两位太医觉得浑身不自在。

皇上下了旨,让好生将诸葛大人的身子调理妥帖,我二人不敢怠慢。

张太医说话时还带着些气,暗自白了一眼王太医,为什么偏要将他也拉下水。

关靖不在做声,点了下头下了马车,待身后两位太医也下车之后,带头走入商府中。

门房自是认识关靖的,不敢怠慢,速速派人去向主子们禀报,将二位太医一同让到了前厅。

不多时,商少行便快步赶来。

才一进门,乍看到关靖,商少行面色一变:关大人,红绣呢关靖一愣:诸葛大人不是在府上?今日她不当职。

商少行面上血色顿时抽干,左手抓住身旁圈椅的横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清朗的声音略微颤抖:才刚你赶了马车来接走红绣,说皇上有旨……我并未接诸葛大人离开,今日一早便于叶大人和宋大人一同入了宫。

面对商少行亟待得到确认的表情,王兴国也道:才刚我等是一同在御书房的。

坏了他当时心里那种别别扭扭的感觉就明显是有不好的预感,所以他才派了商福全一路跟去,现在商福全并未回来报讯,关靖却回来了。

要么就是关靖将红绣藏了起来,要么就是,接走红绣的人是假扮成关靖的商少行上前一步,再不管什么官与民的身份悬殊,凤眸微眯,锋芒毕露威压十足的道:关大人,你确定方才不是你接走了红绣?关靖挑眉,似乎对商少行一个商人能有如此强的气势略感诧异,点头道:方才,我,叶大人,宋大人,连同王太医都在一起,你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关大人所言不假,怎么,诸葛大人他……商少行的话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红绣,怕是被人劫走了。

※※※※红绣张开眼的时候,入目的是木质的承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味道,是绝对不同于她以往认知的任何一种臭味。

身上还没有什么力气,想动一下手指都费力。

惊慌和害怕虽然仍在,可红绣此刻已经平静了许多。

相比较刚一踏上马车就被那个关靖用帕子捂住口鼻的恐惧,如今她还能衣衫完好的平躺在这不知名的处所,就证明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醒了?耳畔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听声音,似乎是相当年轻。

红绣勉强转转脖子,夜色中,只看到一个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苦笑了一声:这位壮士,你上头那位,想将我带到何处?那人似乎很惊讶红绣的冷静,他本已经做好她歇斯底里大哭的准备。

可如今见她软弱无力的躺在稻草床上,张着一双疲惫又清澈的杏眼淡淡的望着他,好似能消灭所有无名火一般的平静,对她的好感便多了些。

这你无须多问。

总之你跟着我,老老实实的莫生事,我保证不伤你一根汗毛。

那人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馒头递给红绣:吃吧。

吃饱了咱们好上路。

趁着夜里,流民没有白日那么多。

红绣浑身瘫软,即便肚中饥饿,瞧着馒头近在咫尺,她也抬不起手去接,只得再次苦笑着道:壮士,你给我下的迷魂药,似乎多了。

这种调侃的幽默,竟让那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红绣心中又松动了一些,只要这人不伤害她,怎么都有法子安全脱身的。

一块干巴巴的馒头被喂到嘴边,红绣张口含了,面粉的干末掉的她脸上嘴唇上都是,馒头硬的割破了牙床,她有生以来,还从没吃过这么硬这么难吃的馒头。

见她皱着眉头,那人哼了一声,不屑的道:有吃的就别在挑剔,不知道南楚国旱魃肆虐了半年,如今到了冬季,已经是十室九空了吗?多少人易子而食,多少人为了一块干饼争的头破血流。

你养尊处优,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又怎么知道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有多苦红绣眯起眼,这人的口气,难道不是南楚国人?忧国忧民,还有善心,他也未必是个坏人。

到底是谁的命令,绑了她要去何处呢?能在重重禁卫下将她带出圣京城,此人必定身手不凡,且极有智慧,她不易硬碰。

不接他的话茬,红绣沉默的吃馒头,先用唾液将干得不能再干的馒头湿润一些再吃。

看她没有抱怨,而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那人也不在多言,只是适时的喂给他一口,顺便将掉在手掌心的馒头渣吃了。

好容易咽下半个馒头,红绣便再也吃不下了,正好做个顺水人情,笑道:在外头粮食得来不易,我现在浑身无力,你要带着我是颇费体力的,那半个馒头你吃了吧。

那人一愣,看了红绣一眼,沉默的将馒头收了起来。

从身旁的包袱里拿出一件打了补丁灰扑扑的粗布棉袄长裤扔在床上。

你换上吧,换好了咱们好上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一章 所去何方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一章 所去何方红绣有很久没有穿过粗布的衣裳了,当年在诸葛家与娘亲过的苦日子,似乎已经离的很遥远。

药劲没过,勉力换好了棉袄棉裤,已经累得她气喘吁吁。

将一应头面和原本穿着的鼠灰色貂绒斗篷以及锦衣华服一同收好,已经费劲了力气。

把姬寻洛给的药瓶贴身收好,才道:壮士,好了。

一直背对着他的男子回过头来,本以为少了锦衣华服和珠宝首饰的映衬,能将她减色不少,带着她上路也不那么扎眼,谁知暗色的粗布衣料,更能突显她面上肌肤的细腻柔嫩。

白皙面庞精致的如白玉雕琢,明眸善睐,清华流转。

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额……沉吟一下,男子道:地上有土,你随便抹点吧。

还有头发。

指了指红绣如缎般鸦青长发:全挽着,用布巾包起来。

红绣苦笑,只得照做了,空气中本就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让红绣有那么一些错觉,好似她身上的衣裳和包头发的布巾也是臭的。

抓了地上的黑灰抹脸,红绣道:好了。

那人再看看她,长发高挽,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脖颈,领口处虽然紧实,可仍旧非常引人遐思。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脖子,还有手。

都涂上灰。

你要不照做,我可就亲手帮你了红绣连忙听话的照做,反正就是要将她装扮成难民,与她一同混入人群中才方便脱身就对了。

一切妥当,那人才点头,道:走吧。

趁着天黑。

红绣脚步虚浮,气喘吁吁的扶着墙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冷得她一个哆嗦。

身上的破棉袄到底不如貂绒的斗篷保暖,四处眺望,她现在所处的是个荒芜的院落,土墙倒塌半边,看得到隔壁的屋子。

院中一口水井,不过已经干枯,地面上积雪融化,变作一片泥泞。

那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双轮的小推车,车上放了两个大包袱。

上来吧。

红绣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坐上去。

将自己换下来的衣裳也包裹好,放在了原有的两个包袱中间。

借着月光,看得清那人的面目,相貌平凡,是那种扎进人堆就认不出来的类型。

他推着小车,走的极快,负重也不见有丝毫喘息,可见功夫极高。

因着冬日圣京城下了几场雪,干旱的情况缓解,要喝水并不如之前炎夏之日那么困难,不过粮食还是少的。

红绣一早就知道城外流民有许多。

可如今亲眼看来,还是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离开他们方才的院落便是一条小路,路的两侧错落着十来间房屋,有不少目光呆滞的流民互相围成圈子,靠在一起烤火驱寒。

还有鬓发散乱抱着孩子坐在墙根的妇人,瘦的如同骷髅架子外披一层皮的中年男人……小车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侧目看过来,那是一双双饱含饥饿的眼睛,呆呆的望着红绣所在的小车,似乎在看他们是否有吃的。

初春的天最是寒冷,流民之中大多数还都穿着破烂不堪的单衣,此等惨状,只叫红绣心中灼痛。

低下头,闭上眼,心中一片苍凉。

朝廷虽然设了粥棚,可仅仅如此,仍改不了仓中粮食短缺的现实。

不出城不知道,今日一出城,她才切实体会到南边五省大旱,带来的是多大的危害。

圣京城乃是南楚国核心地带,以身后男子的脚力,就算发足全力,带着她一个大活人离开城中,也不过就几百里的距离。

南楚的心脏附近,已经聚集如此多的流民,国家甚危啊自嘲一笑,她自己都不知能不能活命,还有心情忧国忧民?发现她不见了,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的,商少行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这人到底要带她去哪儿?是谁派了他来?细细数来,她与人结怨虽不多。

可她的存在,的确有些扎眼。

若是生意上得罪的,商二老爷是头一号,诸葛言威虽被皇帝调离她身边,偃旗息鼓已有多时,但他一直野心勃勃,她相信他不会就此作罢。

若是关于刺绣,她如今虽然许久没有潜心研究,可她传在外头的名声仍然在。

看推车的男子似乎不想伤害她,对她也算客气,显然是要将自己带到哪儿去。

那么便不可能是急于除掉他而后快的诸葛家和商二爷,也不会是太子的人了。

那么会是谁要见她,还不能亲自前来?仰起头,今夜银河当空,由南向北蜿蜒而过,猎户,金牛等等在冬季闪亮的星座已经退向西方,头顶已北,北斗七星当空高悬,大熊星座熠熠生辉,而斗柄正指向东方。

红绣很快找到明亮的北极星,看着几个初春辨别方向的星斗,很快判断出这男子带着她离开的方向,正是北方。

难道是北冀国?是了,仔细想来,濮阳元灏想要带走她的可能性其实最大,她身负南楚研造部的机密,那人怎么可能不惦记着?红绣紧蹙眉头,不免有些着急。

以南楚国皇帝的多疑谨慎,如果她此番被带出了南楚国,进入了北冀国的国境,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会被怀疑了。

她倒是无所谓,进了北冀国,一路自会有濮阳元灏的人保护。

可是她最重要的人,还在南楚圣京。

皇帝的阴险,以商少行为人质的可能性极大,即便有朝一日她回了南楚,恐怕也再不会被信任。

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离开南楚。

红绣咬着下唇,心中逐渐清明。

那人带她离开,商少行必定很快反应过来,说不定寻她的人已经出了圣京城,朝着四面八方搜索而来。

只要她拖慢身后这人的脚步,获救的可能就极大。

咳,咳咳咳咳……红绣掩口咳嗽起来。

虽然面上脏污,但她柔弱的姿态和寂静夜色下咳嗽时候悦耳的声音,仍旧叫路两旁的流民门侧目。

推车的男子一皱眉,心道让他来接这个病秧子女人可真是为难,粗声粗气的呵斥道:臭婆娘,你他娘的要是染了时疫,老子就将你扔在路边自生自灭一听时疫二字,路旁之人都唬的退避三舍,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如见了毒蛇猛兽。

红绣秀眉紧蹙,索性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板车上,装病嘛,她在行。

对不住,你若是听得烦,我尽力忍着就是。

这女人团成团也不过那么娇小的一点点,叫推车的汉子瞧着心里不落忍,也不再训斥她,只赶着车快步离开了这个小村落,拐上了右侧的斜坡,走了泥泞的大路。

脚下是湿泥地,红绣躺在车板上,只听得到那人走路时吧唧吧唧踩在泥巴上的声音和板车车轮的吱嘎声。

见周围没了别人,红绣从怀中拿出姬寻洛给的那个慢性药的小瓶,才刚要倒出一粒,推车的汉子便呵斥道:你做什么红绣半撑着坐起身,无辜的望着他,这位壮士有所不知,我有心疾,这药是从不离身的。

你……男子干瞪眼,生怕没法将这位贵人小姐活着带回北冀国。

皇上还不摘了他的脑袋?只得无奈的妥协:好吧,你先吃了,等前头咱们再到了城镇,我想法子给你寻个郎中。

凭他的态度,红绣百分百能确定此人一定是北冀国皇帝派来的,从时间上考虑,他来的,怎能与商少莫来的时间这样凑巧?难道……※※※※什么?都是一群饭桶要你们守着城门做什么用三皇子李彧气结的一马鞭甩在城门官脸上,眼看着马车出了城,他们都没查出来?三殿下息怒,三殿下息怒殿下。

商少行上前一步,一身黑色劲装和黑色的棉质斗篷,显得他俊脸毫无血色,凤眸中已经充满血丝,焦急的道:草民认为,此刻不是纠察责任的时候,红绣被带出了南门不假,可究竟被带向哪个方向仍是未知。

李彧沉着脸,看了一眼商少行和他身旁的姬寻洛,沉声道:此事本殿已经禀报父皇。

父皇下了严旨,京畿卫以及神机营兵士随本殿调用。

来人。

臣在整理行装,出城搜索,就算将南楚国翻个个也要将诸葛大人给本殿毫发无伤的带回来是……城中兵士聚集,京畿卫身着玄色官府的众侍卫以及神机营的三千人,分别聚集在东南西北四城门前整装待发。

出城后分八个方向散布开去,呈渔网式的搜索。

商少行拳头捏的骨节嘎巴作响。

他真是没用,怎么会让红绣轻易被人带走?虽然被打晕的商福全他们已经找到。

如今醒来正在府中养伤,让商少行心里稍微有了底——跟踪的人那人都没杀掉,就是不想因此得罪了红绣,对红绣应当不会太差。

可未知的未来,仍旧叫他心焦。

红绣此刻,到底会有多害怕?咱们也走吧。

姬寻洛翻身上马,身旁的秋容和苏青也各自上了马。

商少行点头,飞身跃上黑马。

商兄,你说红绣会被带向哪个方向?商少行沉着脸,抿唇看了一眼一旁假扮成平凡中年的商少莫,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北方。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有一丢丢失控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二章 有一丢丢失控商少行的那一眼,让商少莫的心宛若针扎一般,他很想拉住他解释清楚,红绣被劫走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

可此刻场合不对,且商少行是个执着的人,三言两语想扭转他的想法并不容易。

叹息一声,商少莫也只得拉过自己那匹枣红马,飞身形跨坐上去。

商少行回头,凤眸仿如要**出火焰:张兄,你确定一同去?那眼神好似在说,你确定你一同去不会阻拦我寻找红绣?商少莫知他对自己误会甚深,叹息一声道:一同去吧。

少行,许多事,并非你所想象那般。

待找到了人,我也要好生问个清楚。

若真是北冀国来人将红绣劫走的,那必然是皇帝设下的一个局。

他们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身旁之人不甚明了。

姬寻洛赤红的桃花眼随意看了他们一眼,便鞭鞭打马先行出了城门。

秋容和苏青也紧随其后。

商少行与商少莫对视一眼,一同扬鞭,叱喝一声:驾黑夜中,马蹄翻飞,几骑先后如离弦的箭般飞奔出城门。

※※※※你还好吧。

青年男子看着红绣煞白的脸色,不免有些担心。

从包袱里拿出水囊递给她:你不是还有药吗?紧着再吃一粒。

再吃一粒,那还不要了她的命?她现在难受的要死就完全是拜那假死药所赐。

红绣无力的接过水囊,仅是抿了一小口,就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喉咙,好似什么都咽不下去。

好容易吞下去,便屋里的趴在包袱上,三分的病被她表演出十三分,气若游丝的道:壮士,不是我不想吃,那要是江湖第一神医姬寻洛所造,说是调整心脉,扩张血管之用,一个月服用不得超过三颗,我这个月,已经吃了三颗了,多了是要血管爆裂的。

青年男子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一口闷气别在胸口,只觉得面前的女人何其麻烦。

可偏生一副柔弱无依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他狠不下心来。

现在他可是后有追兵,南楚国的人若是追上来。

怕是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若是诸葛红绣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安全带回北冀国,他怕也是要以死谢罪的。

罢罢罢谁让他揽了这差事青年叹息一声,道:你且先坚持一下,前头就有小镇,到时候我给你寻个郎中瞧瞧。

红绣感激一笑,便虚弱的躺下,枕着包袱闭上眼睛。

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她现在吃了假死药,怕是太医院所有精英高手一同来诊脉,也都要摇头叹息的。

小小郎中算得了什么?到时候拖慢脚步也是必然的了。

只希望商少行快一些,这人精明的很,别叫他看出破绽才是。

清晨,红绣所乘的板车进了川化镇,小镇距离圣京城偏北的位置,天气寒冷了许多,流民也少了许多。

路旁官府设的粥棚下,又粗壮的妇人和大汉正在烧柴熬粥,饥民们各自捧着破陶碗陶罐排着长队等着领粥。

青年推着红绣的车子刚走上街道。

路旁便有官差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红绣心中一喜,微微眯了眼。

那青年却操着一口正宗的南楚国南方某处的方言,道:小人是从轩常来的,老家受了灾,我带着媳妇去燕屏关投奔我姑妈。

官差闻言信了,看了一眼蜷缩在车上纤瘦的女人,见她脖颈和双手上都是灰尘,嫌恶的撇撇嘴,道:瞅瞅你们,风尘仆仆的,可别将外头的病带过来。

那边,东头,用手指着东边,专门设了医棚,你跟你媳妇都去让大夫看看。

身上的衣裳也用开水煮了晾干再穿。

粥棚每日巳时和戌时开始施粥,去看完了就赶紧来排着队,瞧你年轻力气壮的,去那边帮着搭棚子可以多赚两个干窝窝。

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青年点头哈腰的致谢,待那当差的走远了,这才推着红绣往医棚的方向去,看着车上的小女子,目光柔软,有些赞赏,也明白为何皇上要派了他来,务必将这女子安全的带回北冀国。

他从北冀国一路来,早就知道南楚国是如此安置流民的,而且听说,所有的一切,包括疫病的防治,包括流民的安置,包括帮着搭棚子可以多赚窝窝……都是这个小女子的主意。

这么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当世多少男子都不及,就是身体差了点。

拐弯到了医棚附近,却并不接近,见左右无人,青年推着车进了一条小巷,直直往巷子深处走去。

红绣张开眼,心中满是疑问,为何不带她去就诊?疑问的事还没想完,车子便停在一闪黑漆剥落的双扇木门前。

青年执起门环,先是敲了三下,停顿一会,又敲了两下,再是三下。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一个粗壮的妇人走出来,见了青年惊喜的道:哎呀,小虎子表姨妈。

青年憨厚的笑了。

我头日子还与你表姨夫说,这轩常受了灾,也不知你如何了。

快快,进来进来。

他爹,小虎子领着他媳妇来了哎一个瘦高的中年人出了门,笑着与青年一同将车推进了院子,身后还听得到那夫人与邻居们搭话:那是我表妹家的儿子,才刚成婚,家是轩常的……哎,那能咋办,咱庄家人,再怎么也不差两双筷子了……是啊,自小就与表妹好……看来他们早就套好了词。

红绣心里一沉,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都熄灭了。

身上越发的觉得无力。

这户人家院落不小,前后院都有两间正房四间厢房。

车子到了第二进,小虎对着红绣一抱拳:诸葛姑娘,得罪了。

说罢将红绣横抱起来,走向正房低声道:刘伯,劳烦你去预备热水,还有,通知主子。

是。

主子?难道他们还有上层人物跟着一块儿来了?红绣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小虎将她放在铺了厚实棉被的床榻上不多时,外头就有一俊秀的男子走了进来,红绣一瞧,忍不住笑了起来:兰妃娘娘,好久不见。

对着红绣揶揄之意明显的笑容,兰妃也略微有些尴尬,毕竟,这样请人的方式不很光明。

只不过如今多事之秋,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保全拱手,兰妃笑道:诸葛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我也想不到咱们再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红杀,这一次是你们影主的意思,还是皇帝陛下的意思?红绣直呼兰妃在影组中的代号,叫她心中好生不快,然而提起影主,她面上又有些尴尬之色。

红绣了然一笑:红杀,这事儿你是瞒着影主的吧?不知道他知道了,你该当何罪?住口我北冀国大事,怎容得你一个外人置喙。

红绣莞尔:怎么,兰妃娘娘不与我客客气气的道姐妹情了?外人?贵国皇帝陛下以这种见所未见的请人方式叫我去,不会是想与我吟诗作对,或者再出几道题吧?你兰妃被红绣几句话撩拨的怒气攻心,眉毛倒竖着,冷哼一声:诸葛姑娘不必出言相讥,这地儿安静的很,你就现在这儿住下吧。

红绣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怎么,不急着带我回去复命?兰妃挑衅一笑:有句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咱们再走不迟。

说完转身洒然离去,只留下红绣呆坐在床榻上。

若是在外头走,她还能想法子拖慢他们的脚步,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给商少行。

可留在宅子里,除非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否则她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这样一想,红绣便觉得头大如斗,服了那个假死的丹药身子本来就软绵无力浑身没有一处舒服的,如今更是难受了。

不多时,那位自称是小虎子表姨**粗壮妇人端着木盆进来,也不多话,就只管伺候红绣梳洗。

红绣没什么力气,身上脏了也不舒服,就任由她动作。

待脱下棉袄棉裤,那妇人帮她还上一身半旧的土黄色粗布对襟收腰的棉袍子,又在她腰上打了带子,系了围裙。

随便找根草标帮她挽起了长发。

红绣的一身打扮,就与任何一处南楚国寻常人家妇女没什么两样。

只是她那精雕玉镯的俏脸,让妇人看的出神了半晌。

刘妈妈,你可以出去了。

小虎端着一托盘的瓶瓶罐罐进来,笑着蹲在红绣的床榻前,道:诸葛姑娘,得罪了,我得给你化化妆。

说着似怕红绣反抗似的,出手点了她穴道,取了瓶瓶罐罐里的膏膏水水,在红绣脸上化了起来,不多时,拿了面小铜镜给她照。

你看,可还满意?红绣一看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气结。

蜡黄色的脸上满脸的雀斑不说,右边脸颊上还化了个大黑痣。

满面病容,丑就一个字。

对不住,你那张脸太扎眼了。

给你换换装扮也好。

小虎满含笑意收拾了那一堆东西:稍后郎中就来了,你先歇会儿。

红绣无语问苍天,情况好像越来越难控制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三章 鞭打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三章 鞭打郎中不多时就到了,眉头紧皱的给红绣诊脉,半晌直接以老夫束手无策,只能开两剂调养的方子,着手准备后事吧做结论。

气的兰妃和郑虎险些将那郎中掐死。

人还没带到北冀国就生出这样的乱子,主子,你说该怎么办好?郑虎浓眉紧锁。

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易容的妆太厚,倒看不出她本来的面色了,但瞧她清浅的呼吸,瘦弱的身形,他越发觉得担心起来,万一将这有用之人的命扔在路上,别说是他,就是兰妃娘娘怕也脱不了干系。

没办法了,只能在此处逗留些日子,等她身子略有好转了咱们再上路,要想在此地寻找名医着实困难,咱们宫里是有出色的御医,可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我马上给陛下传信,请他定夺。

兰妃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川化这种小镇,要寻到高明的郎中根本不可能,他们是秘密来劫人的,也不能暴露行踪,更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名医。

诸葛红绣的身体如此虚弱,真是令她难办。

红绣吃饱喝足,闭着眼装睡,听着他们二人的谈话心中暗笑。

只要不离开南楚国,她的希望就大一些。

但是她现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身负南楚国研造部的机密,明明是被北冀国的探子抓走了,若是回到盛京的时候毫发无伤,多疑的皇帝会不会觉得她和北冀国的人是一伙儿的,她已经将秘密泄露了?再或者,她就算是被*待的遍体鳞伤的回去,皇帝要仍旧怀疑她泄露了秘密,该如何是好?长叹一声,这件事,怎么都是难办,只有她离开,永远都不见他们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夜,红绣睡的极安稳,好似离开了圣京城,周身的压力也顿渐了。

而且能看到那些罔顾她意愿随便就劫了她走的人,为了她身子的事情焦头烂额,她的心情就好的不得了。

早起,喝了半碗糙米熬的稠粥,吃了两口小菜,就什么都吃不下。

兰妃和郑虎二人在她身旁絮絮叨叨许久,也没能让她食欲大开。

或许兰妃给北冀国皇帝的信已经送了出去,她可以等,以商少行的聪明,若是一路往边关去都没有异样,他也定然能想到她是被藏在某处了。

姑娘,这是我自己做的腌梅肉,如今赶上荒年,想吃个果子点心也不容易,您将就着当零嘴儿用吧。

粗壮妇人将一碟子乌黑的梅肉放在红绣跟前的圆凳上,就预备转身离去。

红绣微微一笑,道:多谢刘妈,只是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也没力气。

不如您陪着我说说话儿?刘妈摇头,看红绣的眼神就如同见了毒蛇猛兽,显然是她来之前已经被兰妃叮嘱过了,不了不了,小妇人是粗鄙之人,哪能跟姑娘这样的精致人儿有什么共同话题。

敷衍了一句,就快步出了屋子。

红绣一阵气恼。

这样下去,半点消息都套不到,她该如何是好?上午仍旧是睡觉,午饭时间也被红绣睡了过去。

到过了午时,刘妈妈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红绣惊醒。

姑娘,我又给你请了个郎中来。

吱嘎一声,格子木门被推开,刘妈妈带着两个人进了屋。

前头那人,鹤发童颜,道骨仙风,身上虽穿着灰色的单袍,在大冷天里却丝毫瞧不出他冷,身后跟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童子,长的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一看这人,红绣的心便忍不住狂跳起来。

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不正是姬寻洛那个没人情味的师父,见死不救吗他那么冷硬心肠的人,当时眼看着姬寻洛给她引走了噬心蛊都不出手相救,今日怎么会被人轻易请到这儿来?姑娘,这位郎中医术可甚是高明,才刚在药堂随随便便几针下去,就让隔壁街钱大娘家的小闺女起死回生。

我瞧见了,就赶忙将他请了过来。

您快起身。

刘妈妈上前扶红绣靠在棉被上。

引着见死不救到了跟前坐下。

这位老神仙,求求您给帮帮忙。

我们家外甥媳妇常年卧床,多少代夫瞧了都束手无策,您是大罗金仙转世,肯定是手到病除了。

见死不救在红绣跟前坐定,抬起右手悬着,话都懒得说一句。

红绣连忙配合的将右腕子递给他,心里百般滋味,想求救,这人未必靠得住。

不求救,好容易机缘巧合碰上认识的人,她又不想放弃机会。

正犹豫间,突然听见见死不救低若洪钟的声音:卓荦?红绣心里一突。

姬寻洛送她的丑丑的卓荦香囊就藏在怀里,她的面貌可以改,但身上的气味儿改不了。

见她并不说话,见死不救浅浅一笑,随即板着脸:你这病,哎哎呀,老神仙,您帮帮忙,帮帮忙。

见死不救粗了眉头,好似嫌刘妈妈聒噪,冲着身后摆了摆手,那虎头虎脑的童子立即到一旁的木桌旁摆了文房四宝,慢条斯理的磨墨。

见死不救则是盯着红绣那张蜡黄满是雀斑还有个大痦子的打量看,看的红绣窘迫的别开眼。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兰妃,郑虎,以及刘伯三人一同进了门。

兰妃还是男子装扮,潇洒的抱拳,道:老先生,不知我弟媳妇儿的病……不知是不是红绣的错觉,见死不救眸中的锋芒全部收敛,转身的时候,他已经与一般老者无异,对着兰妃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到了外头才低声道:病入膏肓,拖时辰罢了。

兰妃眸光一黯淡,这位郎中刚才那么凶险的病症都医治了,医术着实不凡,她都这么说……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花多少银子我们都舍得。

见死不救微笑点头,到屋里开了方子,又吩咐了如何服用,取了诊金便告辞离开了。

兰妃和郑虎都是满面愁色,如此下去,真不知她能不能到达北冀国了。

路途遥远艰难,她能撑得住吗?或许他们应该禀告陛下,改变主意?见死不救来了又走,红绣的心里仿佛看得见曙光。

她明白,见死不救必定是认出了她身上的卓荦香味才会来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给人诊病?再而且,他装作寻常大夫那样,很明显是在做间谍。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主子,外头情况似乎不对。

郑虎与刘伯二人进了正屋,便紧张的与兰妃道:街上多了许多搜擦的官兵,其中有一部分精锐之师,穿的是大红色的冬装。

还有另一部分穿着玄色锦袍,腰上是玄铁狮头腰带。

神机营和京畿卫?兰妃霍然起身。

郑虎沉重的点头:是,看样子是神机营和京畿卫。

瞪向红绣:想不到这些人来的还真快。

红绣此刻不用人扶,自己坐了起来,斜靠着棉被掩口咳嗽了好几声,以掩饰自己的笑意,见死不救他老人家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会出手相助。

兰妃虚着眼看了红绣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出手如电一般狠狠扣住红绣的脖颈。

红绣被推的背部靠在斑驳不平的墙面上,咳嗽的更加厉害。

诸葛红绣,你耍了什么花招拇指和食指狠狠扣紧。

窒息的感觉袭来,红绣眼前发黑,无数光点乱窜,哑着声音道:我,我整日与你们在一起,还能,耍什么花招。

我要是你,就赶快逃走。

贱人甩手一个嘴巴,打在她易了容的脸上,鲜血顷刻从嘴角流出。

红绣被打的眼冒金星,歪倒在床榻上,气弱的再次咳嗽。

面对绝对强硬的武力,她当真毫无还手之力。

郑虎对诸葛红绣此人,心中多少还是存了敬佩和赞赏的,此刻见兰妃怒极了打了她,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上前拦着道:主子,咱们尽快想对策才是,她本来时日不多,您……走开难道留着她继续给南楚国的皇帝卖命?既然带不走她,不如当下就打死她主子陛下不会允许的郑虎焦急的道:否则陛下也不会将白玉久龙佩交给咱们,让万不得已将玉佩送给诸葛大人,方便她往后进入北冀国红绣闻言心中一个激灵,白玉九龙佩在北冀国的地位相当于尚方宝剑,上一次北冀国使者出使南楚,连三皇子李彧见了九龙佩都要欠身行礼。

这样一个国宝,濮阳元灏要送给她?天若真如此,在南楚皇帝那里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濮阳元灏,好毒辣的心机得不到她就用离间计吗滚开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兰妃呵斥:九龙佩乃北冀国宝,怎能随便给一个外邦异心之人鞭子主子滚开,我说给我鞭子一旁的刘伯和刘妈见状,双手捧上了马鞭。

兰妃接过鞭子咬了咬牙,怜悯和担忧的表情一闪,快到红绣险些捕捉不到。

难道她是在救她?念头刚起,马鞭已经抽了过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的挂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的挂了?绣儿,绣儿……商少行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抱起红绣瘫软在地上的身子,脚步不稳,几乎将她又一次摔在地上。

她的长发散乱,身上的棉袄都被鞭打的翻了花,露出里头雪缎里衣上的猩红血迹,嘴角处的血渍和脖颈的淤青,都昭示着她曾经受过重刑。

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瞎了眼,怎们会让人带走了你。

将脸埋在红绣颈间,商少行心疼的快要窒息。

姬寻洛皱眉,放下,我给她诊治一同闯进院里的叶潋清、关靖等京畿卫,以及三皇子和神机营的极为重要官员,看到红绣如没有生命的布偶一般,被放在床上,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若是她因为他们的失职死了,叶潋清等几个侍卫都会一起陪葬。

三皇子李彧也会因着办事不利被牵连,最主要的,她若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研制出玄妙的火铳。

姬寻洛将红绣身上的棉袍解开,展示在面前的,是她多处破损血迹斑斑的雪缎里衣。

她脖颈上青紫的痕迹在雪白肌肤上显得更加分明,饶是姬寻洛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症和伤口,在心爱之人身上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也仍旧平静不下来,再探她的脉搏,已经十分微弱。

他的脑海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甚至忘了要怎样诊脉,怎样下药。

见姬寻洛的脸色也苍白起来。

打开针囊的手不自觉的发抖。

商少行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姬兄……没事,我能救她,你们都出去。

姬寻洛头也不抬,取出金针飞快的在她身上施针。

三皇子带着众人退出了屋子,商少行为了避嫌,就算再焦急,也只能跟着一同出去,将屋子留给了姬寻洛和秋容二人。

来到院子当中,见见死不救负手站在门口,商少行散步并作两步上前去,跪地叩头:多谢前辈施以援手若不是见死不救来找到姬寻洛报讯,以他们搜寻的速度,说不定赶到的时候,红绣已经被刑罚折磨死了。

见死不救低头看了商少行一眼,也不说话,转过头去看向门外,好像根本不在乎商少行是跪了还是站着。

商少行见状,仍是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

苏青忙着烧水。

秋容和姬寻洛帮红绣清理伤口,看到她胳膊上和前胸背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都是纵横的鞭痕,虽然大多数都是直接抽破了皮,没有瘀伤,可姬寻洛的牙还是咬的咯吱直响。

秋容看了一眼姬寻洛,又看看平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红绣,最终只得黯然的帮忙上药。

看来无论如何,姬寻洛还是忘不了床上这个人的。

※※※※红绣醒来的时候,是侧躺在商府绣中园自己熟悉的拔步床上,床幔换成了清新的浅绿色,阳光透过窗棂纸照射进来,将屋内一尘不染的诸物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身上疼的要命,可她觉得自己精神还不错,虽说怎么回到商府的她不知道,但回来了,就一切都好。

杜鹃。

轻唤一声,外头立即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跌跌撞撞碰翻杂物的声音。

眨眼间,几人先后到了床前。

商少行下巴上满是胡茬,顶着一对黑眼圈,紧张兮兮的蹲在床畔和她平视线,三婢女站在他身后,也都忐忑不安的不敢做声。

绣儿,你醒了?嗯。

嗓子沙哑的像是用砂纸拉过。

商少行立即倒了温水过来,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两调羹。

绣儿,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不疼了。

红绣微微一笑,对着泫然欲泣的杜鹃和丹烟道:我饿了。

丹烟面上一喜:是,奴婢这就去端来。

奴婢给您熬的粳米粥一直煨着呢。

杜鹃也道:三少爷这几日都没怎么用饭,您也一同吃一些吧?商少行目光不离开红绣,随口答道:好。

婢女们识相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二人,商少行却仍旧蹲在地上,抓过红绣柔弱无骨的手凑到唇边摩挲。

红绣知道这次定是惹得他担心了。

多余的话没有将,只是微笑的望着他,修远,上来躺会儿。

不,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都昏迷四日了。

若是还不醒来,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四日啊,也不太久,她还以为怎么也要昏迷个十天半月的。

商少行怜惜的望着红绣,心疼的道:绣儿,是谁抓了你?是谁对你下如此毒手?红绣一笑,这话皇帝也会问的。

不过对商少行她定然是要说实话。

压低声音,红绣将那日被劫走之后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了九龙佩,仍旧打了个寒战。

修远,你知道,若是那些人将九龙佩留在我身上,会引起什么后果吧。

商少行蹙眉,低声道:这么说,兰妃还救了你。

正是。

红绣点头,她虽然鞭打了我,但是至少能造成我宁死不屈的假象,能在皇上心理给我加点分,而且她做主没有将九龙佩留在我身上,这已经是打乱了北冀国皇帝的计划。

其实我猜,濮阳元灏这一次抓了我,恐怕也不是真的想绑走我,能绑走当然是好,绑不走的,也要挑拨我与南楚皇室的关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红绣略微有些气喘。

商少行为她将鬓边长发掠在耳后,叹道:这些先不要想了。

你现在就只管好生养着身子,至于其他事,交给我去办就好。

那二哥……二哥还在竹居,你没醒来,这些日他也很担心。

皇上每日派三皇子来府上探望你的病情,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已经在商府住下了,不过你的伤还是姬兄给看的。

嗯。

对了。

见死不救……这次就是老前辈帮忙通风报讯,我们才能顺利的找到你。

红绣点头,随即疑惑的道,我不懂,他老人家为何突然转了性情?商少行叹息,恐怕,还是因着蛊毒害了姬兄的事吧。

再无情,到底姬兄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嗯。

不多时,杜鹃和丹烟便将清粥小菜端了上来,商少行搂着红绣起身,你一口我一口的与她一同吃了。

外头便传来叶潋清的声音:大人,您醒了吗?叶大人。

红绣轻声道:我已经醒了,多谢大人关心。

大人今日只管好生安歇,待身体恢复了,我再报给皇上。

红绣感激一笑,多谢你了,潋清。

叶潋清摇摇头,行了一礼退着出去。

没有保护好她,是他的失职。

他心中已经是万分愧疚。

好似在真正发生危险之后,叶潋清才真的分辨出,在皇命与红绣的安全之间,若是无冲突便罢了,有冲突的话,他看重的,还是后者。

叶潋清言而有信,红绣已经清醒的事情,果真是等她自己提出可以上报的时候他才给皇上上了折子。

这段时间,凡是太医来问诊,红绣都一律装睡。

待太医走了,她便起来与商少行聊天,安排往后的事情。

她这边出了事,商语蝶失踪的事情在商少行眼中便不算是事情了,也是到了三月初十,红绣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商语蝶的婚期也过去了七日之后,商少行才想起关心一下堂妹的下落。

什么,跳了楚江?是,少爷。

杜鹃道:是堂少爷求了太子殿下,找了人满城的去寻人,后来又人说亲眼看见一个女子黑夜里跳了楚江的。

描述那模样,应该是语蝶小姐没错。

红绣抿着嘴唇,半晌无语。

商少行抓了她的手拍了拍。

他们虽然不喜欢商语蝶,商语蝶也几次三番的想要谋害红绣。

但是乍然听闻她的死讯,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语蝶死了,二婶怕是要苦短肝肠的。

商少行嘲讽一笑:这些日二婶潜心礼佛,去白云寺的时候颇多。

什么?女儿自杀身亡了,商金氏还有心情去找她的情郎?这个做母亲的,可真是让红绣赞同不起来了。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小丫头的禀报:三少爷,外头来人报,说是有为张之文张公子求见。

如今正在前头厅里用茶。

张之文?他终于来了红绣起身就要下地。

被商少行拉了一把。

绣儿,你做什么我去见张公子啊,凡巧的事,我一定要跟他有个交代的。

可你现在这样虚弱,怎么能随便出去呢,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会与他解释清楚的。

不行,凡巧是我的丫头,当初也是我答应了张之文追查真凶的事情,现在我就算真的病了,避而不见,张之文怕也会多想的。

我必须要见他。

说到此处,红绣挽着商少行的胳膊:修远,你陪我去,跟在我身边不就好了?商少行无奈,最受不了就是她温柔含着祈求的眼神,最终只得点头,亲自为她一件件穿上厚实的春装,叫人去预备代步的小马车。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五章 完了完了,仇人见面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五章 完了完了,仇人见面了红绣身上的伤口才刚结痂,衣料质地就算再柔软,穿在身上也是极不舒服的,每动一下,身上都疼的厉害。

可今日要做的是大事,无论如何她也得亲自出马。

搀着商少行的手臂,红绣走的极慢,但每一步都极稳。

初春的天气仍旧有些凉,可红绣的头上却已然泌出细细的汗珠,在她仍旧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迎着日光闪着晶莹的光。

二人缓步走进前厅,才刚毅跨进门槛,便瞧见一个牙白色的身影端坐在客座上,手中捧着茶盅若有所思。

张公子。

张之文闻言一惊回神,连忙放下茶盅站起身拱手行礼:红绣小姐,三少爷。

张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

三人分主次落座,红绣细细打量张之文的面色,这些日子不见,他清瘦了许多,面上的轮廓因为瘦而分明,从前的俊秀混合着如今的沧桑,倒为他平添了几分男儿气。

在也不负初见那日落拓的书生模样。

见红绣沉默着只顾着盯着张之文看,商少行便先开口,道:张公子,近来可好。

张之文点头,关切的望着红绣,此次回来,是特地探望小姐与三公子,还有那件事,也想请教小姐,是否已经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顿了一下,张之文又道:不过我看小姐的气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适?我的事不急,咱们改日也行。

红绣被绑的消息对外是封锁的,张之文当然不可能知道红绣现在身上都是鞭伤。

不过,他明明急得要死,还能说出这样体谅的话来,倒是叫红绣心里微暖,凡巧看上的人,怎么会差?张公子。

红绣站起身,道:那件事,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如果不介意,能否请你随我来。

张之文面色 微变,急切的站起身,你说已经找到了……红绣定定望着他,半晌点头,抿唇嗯了一声。

凡巧的离开虽然时间已久,但是那样鲜活的生命,毕竟曾经给红绣和张之文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起这件事,他们二人的心里也都沉重,连带着脚步也异常的沉重。

从前院一路走向绣中园,他们都走的很慢,没有乘车乘轿,也没有下人敢上前关心一下红绣姑娘身子是不是能撑得住。

因为他们看得出,红绣姑娘此刻很不开心。

商少行一直在红绣身旁搀扶着,她受不得累,却偏要逞强,后半段的路程商少行索性将她抱了起来,对张之文歉意一笑。

张之文回以了然的微笑,眸光却黯淡下来。

若是凡巧在,他也不必如此形单影只,羡慕别人可以成双成对。

有三少爷带领着,即便有男女大妨,下人们也不会多言半句,如今老太太昏迷,二夫人撑不起大梁,府里头的风头俨然倒向于三少爷这一边,一路上见了他们的人,也只顾着低头行礼罢了。

张公子,你稍坐。

绣中园第一进的正厅中,红绣请张之文入座,随后道:娟儿,上茶,其他人,退下吧。

是。

众婢女齐齐应是退下,娟儿忐忑的看了一眼红绣,总觉得有些乌云照顶,大难临头的预感。

端着茶盘的双手有些发抖,茶盏在茶盘上抖出声响,娟儿哆哆嗦嗦走到三位主子跟前,一一上了茶,收了托盘刚要退下,红绣便道:娟儿,香坠儿是如何去的,你还记得吧。

小姐扑通一声,娟儿倒地叩拜,娟儿记得。

好,那你在给我说一次,香坠儿是如何去的,还有你那一日与我说过的那些,如今当着张公子的面,你再说一次吧。

娟儿闭上眼叹息一声,小姐和三少爷都在此处,她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和隐瞒,便转身给张之文行了礼,道:奴婢娟儿,原先是在语蝶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奴婢有一个好姐妹,名叫香坠儿……娟儿口才上佳,将香坠儿如何攀了高枝儿,凡巧如何被二老爷强占,香坠儿如何害死了凡巧,而后又如何被二老爷一板子打在头上气绝身亡,直说到自己在小院里给香坠儿送纸钱,被红绣和商少行撞见。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这事儿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二老爷趁着红绣小姐不在府中强占了凡巧姑娘的事,二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应当是知晓的,还有老太太身旁跟着的人,只不过,老太太下了严令,不准乱说,这才一直隐瞒着。

公子若是不信,想法子问问他们便知。

娟儿说罢,磕了个头,静等着发落。

红绣的却一直看着张之文,只见他紧闭双眸,搁在扶手上的双手成拳,两行清泪不其然的顺着脸颊滑落。

张之文哭的压抑,甚至没有声响,只有不停不停的落泪,让红绣看的心酸,也低头拭泪。

一时间厅中气氛沉闷。

商少行对着娟儿摆摆手,今日之事,万不可对人说起,否则出了事儿,少爷可不保你。

是,奴婢绝不会乱说。

奴婢告退。

娟儿站起身,退着出了屋子,腿因为害怕而颤抖,走的也是踉踉跄跄。

格子木门被关上,屋内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好半晌,张之文才抹了把脸,道:红绣姑娘,凡巧常在我面前夸赞你的人品,是说一不二的女中豪杰,所以你的调查,我完全信任。

只不过这件事,我还需的去求证一番,若真是二老爷所为,我定然不饶他。

红绣用衣袖沾沾眼角的泪水,无声的点头。

张之文看向商少行,三少爷,那位二老爷,我不管他与你是什么关系,都不会放过的。

他竟然对凡巧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如果有做的过分之处,还请三少爷体谅。

商少行点头,因着这番话,对张之文又多了些敬重,点头道:我了解,你放手去做就好。

嗯。

站起身,张之文转过身去负手长叹了一声,人生之中有太多的遗憾和无奈,凡巧走了,可他的人生还要继续。

原本,他有殉情之心。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人生,他又有了许多新的领悟。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记得死去的凡巧呢?总还要有一个人,一生一世将她装在心里的。

他不急着寻死了。

将来有一日,他总能与凡巧再见。

红绣看着张之文的背影,悄悄地松了口气,因为她看得出,即便张之文走不出凡巧的阴影,也没有上一次的伤怀,不会再作践自己了。

逝者已矣,生者理当珍惜生命才是。

姬公子,小姐有客人在,哎,姬公子……门外有丫鬟阻拦的声音,可下一瞬,门已经被不客气的推开。

红绣摇头苦笑,姬寻洛就是这个性子,在她的绣中园跟回他自己家后宅一样,从来都是来去自如的。

随着双扇大门的敞开,身着雪白长袍的姬寻洛先一步跨进门来,在他身旁并肩而来的,竟然是鹤发童颜的神医见死不救。

红绣心头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张之文。

见死不救怎么会来了?她之前听商少行讲起过那段往事,见死不救的儿子与南疆圣女私奔,他老人家又与南疆族长交好,挂不住面子,便在江湖上发了个悬赏令,若是有人能将他儿子与儿媳妇儿的首级取来,他就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

也正因为如此,张之文才在父母双亡之后流落江湖,连真功夫都不敢露。

谁承想,今日他们祖孙竟在她这里撞上了红绣一再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深吸一口气,甚至还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福了一礼:老前辈。

又对姬寻洛点头,洛寻。

商少行上前一步,若有似无将张之文挡在了身后,也同样给见死不救行礼,引着他坐在首位。

这时候想让张之文离开已经晚了,只得在上茶之后出言提醒。

老前辈,这位张兄是我与红绣的故交。

回身看向张之文,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动声色,随即道:张兄,这位便是神医‘见死不救’,这位是神医的弟子姬寻洛。

张之文闻言瞳孔骤缩,面色有些难看,但他很快收敛,站起身如寻常书生一般见礼:久仰前辈大名。

像,像,太像了……从进门开始,见死不救的一双厉眼就一直盯在张之文的脸上。

他行礼问候,他才回神,禁不住喃喃出声。

红绣心中叫糟,万一见死不救他老人家发起疯来,要杀张之文呢?若是寻常人的行动,她还能猜测得几分,可见死不救的大脑构造明显就与常人不同,做事古怪,思想也古怪,说不定亲孙子他都要杀呢思及此处,红绣连忙站起身道:老前辈,红绣给您备了上等的好茶,这就去亲手给您泡来。

才刚要走,姬寻洛却道:泡茶的事叫丫头去做。

你坐下,伸手我探。

红绣跺脚,姬寻洛不明就里,这不是给她添乱吗。

眼看她面色惨白发青,姬寻洛也没想那许多,拉着红绣在一旁坐下,沉声道:你身上伤口都好了?谁让你随意下地走动的?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六章 老黄瓜,你要干啥呀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六章 老黄瓜,你要干啥呀面对姬寻洛的带着关切的训斥,红绣真是又着急又无奈。

得想法子让张之文顺理成章的离开,却又不能太露出痕迹,让见死不救起了疑心,左思右想不得法,急的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嗽的震动扯着身上才结痂的伤口,血色立即从她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抽净。

红绣。

姬寻洛蹙眉担忧的看着她,想扶着她,伸出的手却在商少行搂住她的时候顿住,随即改握成拳,背在了身后。

她身子不适,还是先让她躺下吧。

也快到用药的时辰了。

姬寻洛道。

商少行感激的对姬寻洛点头,抱歉的看向见死不救。

谁知见死不救却站起身,直直走向张之文。

一把抓住了张之文的手腕。

你……你……张之文惊慌失措,抽出手腕对着商少行道:既然红绣小姐身子不适,在下便先告辞了。

张兄,请恕在下不便相送。

三少爷留步。

对见死不救和姬寻洛抱了抱拳,张之文转身便走。

见死不救沉下脸,闪身挡在了张之文近前,道:你爹可是姓沈名剑锋张之文白了脸,老前辈,您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姓张,先父怎么可能姓沈呢?在下还有要事,告辞。

先父?你,你爹呢见死不救面上呈现慌张之色,急切的往前追了一步。

张之文心头新仇旧恨涌起,此刻却不想逃了。

讥讽的看着见死不救,道:老前辈,您不懂吗?既然称先父,那就是说人已经下世了,不在了。

什么,剑锋,死了?见死不救似乎受了打击,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圈椅上,姬寻洛连忙奔到他跟前:师父您没事吧?见死不救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目光呆滞的望着张之文:你不用骗我,你与剑锋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看着面前年过古稀鹤发童颜的老人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张之文心中怒气更甚,甚至有了些报复的快感。

哦?您还记得沈剑锋的模样?我以为,你早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见死不救看着张之文折回来坐在他对面,悲凉的道:你过然是剑锋的儿子。

是,我是沈剑锋的儿子。

不过我隐姓埋名惯了。

张之文撇了撇嘴,笑道:我永远不姓沈,永远,也不是你沈家的人。

你爹……我爹,我娘,我妹妹都死了。

怎么,没有人去你那儿领赏吗?张之文嘲讽的笑了起来:我以为,那个人已经得到你的绝学医术了。

我没有……没有什么?当年难道不是你为了面子追杀我爹娘?如今你心疼了?后悔了?不嫌太晚了点吗?红绣靠在商少行胸口,拉了拉他的袖子。

示意他带她先行离开。

因为看现在的状况,张之文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见死不救显然有了悔改之意。

姬寻洛也跟上了商少行,将空间留给了这对祖孙,到了里头去给红绣诊脉。

※※※※世间之事玄妙之处,就在于未知和既定的命运。

本以为张之文见了见死不救会难逃一死。

可谁知,见死不救吃错了药,竟然后悔起当年的事。

对张之文不但不喊打喊杀,还变着法笨拙的百般讨好。

一个年过古稀的老者,还是江湖上有名的怪脾气,人人相求却没见他给过谁好脸色的人,竟然会跟在张之文身后,时不常的讨好献宝。

这场面若是江湖中人瞧见了,怕也是会惊愕的掉了下巴的。

洛寻,你师父和张公子住在你府上,会不会有不方便?没什么不便的,让他们闹腾去吧,反正我也不回去住。

姬寻洛合上药箱,道:你的伤还是不能碰水,不能做大幅度的运动,这个药膏让丫头帮你涂上,可以止痒。

说着递上一个方形的白瓷小盒。

红绣打开盒盖,里头的药膏如凝脂一般学白滑腻,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一看就是上等的好东西。

谢谢你了洛寻,一看这药膏,就知道又是江湖上闻名的什么好药了,无端端地便宜了我。

你少得些病,身子硬朗点,也不至于我劳心劳神的每日制各种各样的药给你。

姬寻洛将药箱放在窗前的放桌上,撩衣摆在玫瑰椅坐下。

红绣盘腿坐在床上,拥着纱被,歪头看着姬寻洛,总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了些变化,虽然他的双瞳仍旧是红色,可他看人时候的目光,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冷,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一丝希望在脑海中涌起。

红绣激动的问:洛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想起什么?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忘记,但是他能表现出来吗?红绣现在为了朝廷中的事情焦头烂额,他又怎么舍得让她继续夹在他与商少行之间左右为难?他明白,红绣心软,若是用恩情来困住她,她说不定会妥协的。

可是他要的是她的爱,他不想贬低自己,也贬低了她。

姬寻洛让自己看起来如往常那般平静,只是淡淡的,疑惑的望着红绣,很成功的看到红绣原本兴奋的表情变的落寞和心疼。

没事的,以后慢慢会想起来的。

别急。

我不急,其实以前的那些事,记不记得有什么要紧?我觉得现在这样很不错。

洛寻,你现在快乐吗?红绣望着姬寻洛那双桃花眼赤红的双瞳,强忍着那种心脏被人凌迟似的痛苦,温柔的问。

快乐。

姬寻洛别开眼,生怕再继续看着她,他的情绪会失控,会忍不住抱着她安慰她,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她的落寞和难过啊。

那就好。

红绣笑着道:洛寻,你快乐就好。

姬寻洛没有回答,仅是端起茶盏表情淡漠的喝着。

其实他的心中,想的也是一样,如果红绣快乐,他所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大人。

窗外传来叶潋清的声音。

红绣坐直了身子,道:什么事?叶潋清道:卑职才从宫里回来,太医将大人的病情告知了皇上,皇上才刚听说您已经无大碍,宣您即刻进宫。

一提起进宫二字,红绣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的身上还带着伤,进宫路途遥远,马车上颠簸,说不定会将伤口挣破。

还有,她要如何解释为何她活着,要如何让多疑的君王相信她并没有将研造部的机密透露给敌国?这些事情,她做不了住,即便知道做不了主的事情就不要乱想,反正也于事无补,可是她的大脑仿佛有自己的主张,偏要去担心。

从商府到皇宫,一路上都有大太监李德全亲自来照料,马车上铺着的是厚厚的棉被,车轮上都包裹了棉被,将颠簸的程度降到最低的限度,一路过来,许多人侧目,更多人窃窃私语。

能由皇上的贴身近侍如此悉心照料,又由京畿卫中精干护卫贴身保护的女子,恐怕南楚国也只有她一人,连皇后都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

红绣虽然看不到外头别人的眼神,可是单凭分析也猜得出大家都会如何议论。

更觉得头大如斗了。

进了宫,红绣是被小太监用软轿小心翼翼一路抬进御书房的。

软轿才停稳,便有一个面容消瘦目光湛亮的年轻宫女伸出手来,搀着红绣下轿。

李德全笑着道:这是玉桂,皇上身边的妥帖人儿,如今诸葛大人身体抱恙,皇上特地安排了她跟着到研造部贴身服侍大人。

奴婢玉桂,给诸葛大人请安。

红绣微笑着点头:玉桂姑娘免礼。

这又是安排在她身旁的一个眼线了。

小李子,还不过来给诸葛大人问安?李德全拉长了声音。

话音才落,一旁身材消瘦约莫着十七八岁的小太监便跪倒在地,叩头道:奴才小李子,给诸葛大人请安。

李德全笑道:这也是皇上特别恩准了到您身边伺候的。

公公请起。

不等见到皇上,就先认识了即将安插在她身旁的新人,看来皇上对于她的忌惮和怀疑还不只是一点点。

正好,有他们在身旁作证,正好能证明她的清白。

至少她没有将研造部的机密在当值时间泄露出去就是了。

皇上待红绣前所未有的温和,这是红绣始料未及的。

才一进御书房的大门,红绣没等下跪,皇上便已经绕过桐木的桌案来到她跟前,双手相搀,满面心痛之色的道:诸葛红绣,这次你受苦了。

皇上……快起来,到朕身边来坐。

李天启搀着红绣走向床边的桐木黑漆罗汉床,明黄色的锦缎坐垫昭示了这位置的金贵。

红绣惶恐的摇头:皇上,臣不敢逾矩。

李天启望着穿了水粉色镶白兔毛斗篷,面色如白纸一般的红绣一眼,叹息道:朕给你找个特权,让你坐你就坐下。

李德全,先前朕吩咐熬的小米粥呢。

皇上,粥一直煨着呢。

嗯,端上来,朕与诸葛大人一同用。

奴才遵旨。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七章 老黄瓜你丫就是变态!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七章 老黄瓜你丫就是变态!诸葛大人,您尝尝这山珍龙刺芽儿,最是清新爽口的。

李德全站在红绣身旁,用细长的公筷为她布菜。

多谢公公。

红绣笑着道谢,笑的如往常那般,可在美味的东西到了口中也同嚼蜡一般。

现下这是什么状况?她偏着身子坐在皇帝的对面,肩上披着水粉色镶白兔毛领子的斗篷,腿上盖着的,却是皇帝特地吩咐李德全亲手为她盖上的梨黄色缎面薄被。

手里端着官窑烧制的五色描金小碗,喝的是味道奇香的小米粥,吃的小菜,也是宫里才有的好东西。

坐着皇帝的罗汉床,盖着皇帝的薄被,吃着皇帝惯常吃的小米粥,伺候她的,也是伺候皇帝的大太监李德全。

这一切的一切,彰显她所受荣宠的同时,也让红绣额头上某根神经砰砰直跳,谁知道皇帝陛下会不会现在高高兴兴,宠着她给了她特权,回头想不通了又要怪罪她逾越君臣之礼?她不是没想过皇帝是故意害她的,可他今日看人的眼神与往日不同,让她不敢抬头对视,一种女性特有的直觉,让她感觉到皇帝对她似乎有了些变化。

所以即便有疑问,也只能在心里胡思乱想,面上不能表露。

忐忑的吃完一餐,红绣明显觉得有些积食,想着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吃点红果。

李德全吩咐着小太监上了茶点。

皇帝这才笑着往罗汉床上一仰,道:红绣啊,这一次你是被何人绑走?终于说到正题了吗?红绣忙掀了薄被,忍着身上的疼,恭敬的跪下行礼,弯身的动作使她背部皮肤紧绷,才刚结痂的伤口立即裂开了。

回皇上的话,臣是被一个化装成关侍卫的青年劫走的。

红绣声音有些虚弱。

你看看,给了你特权,你又去下跪,李德全,还不扶着红绣起来?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话的内容是担忧的,可说的是慢条斯理。

李德全搀着红绣起身,扶着她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红绣忍着,坐的腰杆笔直,垂眸道:皇上,其实臣一直很疑惑,那劫了臣的人对臣一直不错,臣身子不适,他路上还百般照顾,给臣请郎中。

直到进了川化镇,住进了那个宅子,宅子里的一对老夫妇对臣也是极好的。

臣一直想不通他为何绑走了臣,却要一直以礼相待。

朕也不明白。

你说说看。

遵旨,臣其实也是后来受刑的时候才想通个的。

鞭打臣的人,逼着臣说出研造部的秘密。

红绣说完,便垂下头不再言语,话不说明,只引个开头,其余的让皇上自行脑补去,总归不会比她将兰妃也来了的实情说出来差。

皇帝单手撑着头部,另一手摸着下巴,眯缝着眼望着红绣,似乎在打量她的神色,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御书房净了下来,虽然微敞着的窗口吹进丝丝带着泥土清香的春日清风,红绣的背上仍旧因为紧张泌出了细密的汗珠。

裂开的伤口沾上汗水,刺痛难耐。

可她仍旧绷紧了自己,一动都不动。

这个时候,谁先动,谁先开口,谁就是输家。

红绣啊。

过了许久,在红绣险些以为皇帝是睡着了的时候,皇帝终于幽幽开口,坐直了身子道:那么当时,你肯定是并未说出研造部的秘密了?红绣抬头,目光直视皇帝的双眸,丝毫不曾躲闪,坦荡的道:是,臣没有说。

皇帝有些错愕。

似乎想不到此时此刻红绣还敢与他对视。

这南楚国,敢与他四目相对的人怕也不多了吧。

哈哈哈。

皇帝思及此处,哈哈大笑起来。

红绣错愕,就是这种不说你是,也不说你不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才最叫人抓不住头绪。

好,朕就姑且信了你。

来人。

皇上。

李德全行礼。

将那个人,给朕带上来。

奴才遵旨。

李德全倒退着出了门,不多时,便有两名腰间系着紫色狮头带,身穿玄色京畿卫官服的壮年男子压着一个人进了门。

京畿卫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一等侍卫才系着紫色腰带。

红绣旁日与叶潋清他们一群三等侍卫在一起的时间多,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一等侍卫。

不过,现实并没有给红绣太多的思考时间,待她看清那个衣衫破烂,满身血痕,头发披散伤痕累累,身上还泛着一股炮烙之后的焦臭味的人,她的心便再也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扑通一声。

是骨头撞击到地面的声音。

两名一等侍卫随意将人扔在距离皇帝和红绣几步远的位置,便行礼垂首站在一旁。

皇帝却不看地上的人,只是盯着红绣:这人,你可识得?红绣身上的冷汗似乎一瞬间都蒸发干了似的,如今只剩下偷心彻骨的凉。

郑虎。

那个路上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精通易容之术,武艺高强的青年。

他怎么会被抓?兰妃呢?刘伯刘妈呢?这些人并未对她造成实质的上海,兰妃鞭打她,也是为了救她,而郑虎,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只是他终于的是北冀国的人而已。

是,臣,识得。

虽然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可不自觉的,她的话仍旧是颤抖的。

郑虎手上脚上都被镣铐锁住,被用了刑的身子气力已经告罄,好容易才挣扎着爬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红绣,骤然大骂道:贱人老子若不是为了逃走有一线希望,当时就该使劲抽死你这一句话,便叫红绣明白了郑虎的用心,当时鞭打她的人是兰妃,如今当着皇帝陛下的面,郑虎却说打了她的是他。

他不想让皇帝知道兰妃的事,他是在保护兰妃,并且将这个消息告诉她,希望她能帮忙。

藏在斗篷下的手绞着衣袖,红绣惊慌的看向皇帝,不用多言,她柔弱害怕的样子就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保护欲与同情心。

她的恐惧,证实了郑虎的话,她的确是被他鞭打的。

可皇帝不为所动,郑虎的出言侮辱,似乎根本就没有过他的耳。

就由着郑虎骂完了一句,跪在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坏了,难道皇帝不信,或者是他已经有了其他的线报,再或者郑虎都被他买通了,让他故意这么说,就是要看她的反应,想考验她是否忠心?种种可能在脑海中闪过,红绣浑身都冒了冷汗,鞭伤裂开之处疼的钻心,她身形微晃,闭了闭眼,险些倒下。

哎呦,大人。

李德全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您怎么了?喝口茶吧。

红绣摆了摆手,将三分病痛做足了十分,左手抓住小几的桌沿,因为忍痛,指尖已经发白。

牙齿咬着下唇,明明是一副怕极了却又强撑着的样子。

李天启眸光闪了闪,终于不再为难红绣,转向郑虎,慵懒的问:说罢,你打哪儿来,你上头的是什么人?同党还有谁?说出来,朕给你个痛快的。

哈,哈哈哈郑虎丝毫不畏惧的哈哈笑了起来,既然到了这儿,小爷就没想着能活着出去,要问,老子就一句,我后悔怎么没抽死这个贱人狗皇帝,你有空儿宠着一个出身低下的野丫头,没有空顾着老百姓的吃喝?你给她什么都用最好的,吃最好的,你可知道,乡野之中有多少人易子而食,有多少人连死人肉都要吃,只为了活下去你坐在金銮殿上,脚下踩着的,是老百姓的尸骨你喝的琼浆玉酿,都是老百姓的鲜血啊郑虎越说,皇帝的脸色就越难看,这些话,正戳中了他的痛楚。

李天启是一个勤政爱民的皇帝,有野心,想要开疆辟土,并不能抹杀了他爱民如子的事实。

如今他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李天启气结的咳嗽了好几声,他的脸色比红绣的也好不了多少。

这么不老实。

看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剜了他右眼,朕看看他还怎么嘴硬。

什么?剜掉右眼?红绣脸色铁青,恐惧的望向皇帝。

李德全踌躇道:皇上,这个,在这儿行刑,怕是要污了您老人家的眼,况且诸葛大人……诶,红绣不同于其他女子,这么点小场面她怎么可能惧怕?今儿懒得挪动了。

就把他拉院子里,先剜他一只右眼吧。

皇帝都这么说,再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两名紫腰带的一等侍卫将郑虎架了出去,红绣有心给郑虎求情,可她的立场,又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拖到了院子里。

从前在商府,虽然也有打罚下人的时候,可商少行大多都会站在她跟前,遮住她的视线,不让她接触那些血淋淋的场面,更何况,哪有随便就剜人眼的刑法?两名侍卫,一人双手将郑虎钳制住,一人从靴中拔出尖利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朝着郑虎的右眼剜去。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鲜血喷溅,雪白的眼球连着神经血管,到了侍卫的手中。

宫人太监们无不掩口作呕。

红绣再也掌不住,紧闭双眸晕了过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八章 惨兮兮,血淋淋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八章 惨兮兮,血淋淋PS:这章很血腥很暴力很YD,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同学绕道哦。

商少行与易了容的商少莫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

如今正值春季,天气不如冬日那么寒冷,商少行换上了红绣亲手缝制的天蓝色春装,清新的犹如一阵凉爽的风。

商少莫看着商少行袖口和领口处的云回纹,笑道:这衣裳绣工不凡,是红绣绣的?商少行低头,摸着衣裳上的纹路,点头道:是,红绣待我极好,就算自己再忙,也总会亲手为我缝制衣裳,一年四季,从里到外,一件不落,还经常下厨做一些新奇的糕点给我吃。

见商少行俊脸上满是幸福。

商少莫心中也甚感安慰:那么你觉得,现在很幸福?是,我很幸福。

商少行停下脚步,直视商少莫的双眼。

兄弟二人长着相似的丹凤眼,只不过商少莫的眼睛更为狭长,也更为锐利。

此刻他收敛了锋芒,在看向自己兄弟的时候,余下的只有满满的关切。

似感慨又似疑问的道:即便她会给你带来麻烦,带来危险,你还是觉得自己幸福?是,与她在一起的幸福,足以抵消其他一切。

有危险,她会陪着我共进退的。

就算将来要死,我相信她也会与我死在一块。

商少行说的笃定。

商少莫长叹了一声:三弟,二哥相信你的眼光,只要她真心对你,我便不伤害他,也会想法子护着她。

商少行知道商少莫对于他,向来都是一言九鼎的。

既然这句话他说得出口,就必然做得到。

心中高悬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其实商少行不怕天不怕地,任何的困难在他眼中,总想得到法子化解。

他唯一怕的,便是有一天要与自己最在乎的亲人站在对立的角度上。

他不知道到时候左右为难的滋味会有多苦恼。

可今天商少莫做出了承诺,红绣又不是会主动招惹商少莫的人,商少行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三弟,既然此地事情已了,二哥也该回去了。

二哥?商少行惊讶又不舍的拉这商少莫,不能再多住些日子吗?为何如此急着回去?红绣被绑,陛下必定是有其他想法了,我身为影主,有些事情是不能错过的。

三弟,你在此处过的平安幸福,二哥也就放心了。

若是有困难,你就捎信给我,方法你知道的。

无论二哥手头有什么事,都会想法子给你解决。

二哥……好了,我便不随你回府了,这就走了。

商少莫拍拍商少行的肩膀,笑道:你多保重,多留神,不要露出身份来。

咱们兄弟将来总有相见之日。

商少行虽然舍不得商少莫,可他也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当下点头,笑道:好,二哥,你一路多加小心。

嗯。

商少莫负手走向反方向,并未回头,只是姿态潇洒的摆摆手。

商少行伫立原地,直到商少莫的身影看不到了,这才继续往商府的方向走去。

才一进们,迎面正看到商崇宗的贴身侍从周德胜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商少行又怎么可能真的关心商崇宗?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蹙眉拦住他,担忧的道:周德胜,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三,三少爷。

周德胜气喘吁吁的给商少行行礼,脸上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清个所以然来,最后只道:小的去给二老爷请大夫。

话毕,人已经撒丫子跑了。

商少行歪着头不明所以,请大夫?商崇宗怎么了?难道是在外头惹了事,受了伤?不对啊,府里有府医,难道府医束手无策?揣着满怀的好奇,商少行信步来到二房居住的客院。

只见里头下人忙进忙出的端着铜盆,里头都带着淡淡的红色,布巾上似乎也染着血。

商少行随手拉住一个小丫头,里头怎么回事?小丫头脸色煞白,见来人是商少行,蹲身行礼:三少爷。

免了,里头怎么了?是不是四姨娘……不,不是,三少爷还是自行去看吧。

见小丫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商少行更加狐疑,快步上了台阶进了门。

就见商金氏和几位姨娘此刻都在外间,并不在里头伺候。

二婶,各位姨娘安好。

商金氏面色一白,免了。

二叔他……商金氏如何也开不了口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又知道此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府里的人,正两难之际,就听到里头传来商崇宗的一声哀嚎:啊二叔商少行惊呼一声,连忙绕过屏风快步奔进了里间。

看到的,却是令所有男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商崇宗下身裸着,性、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上面还有细白的小虫。

可奇怪的是,他其他的肉并没有腐烂,只有那一处……商少靖与商少澜帮着他用布巾擦拭,可是旧的血液才擦掉,马上就有新的鲜血涌出。

屋子里弥漫着血腥与恶臭的味道,商崇宗脸色灰白,就如同死人一般。

二叔,这……啊三哥商少澜满脸的泪痕,见到一直信赖的商少行立即扑了上来,三哥,你与姬神医交情甚笃,求求你,请他来救救我爹吧,三哥,求你了商少行抿着薄唇,本想说不答应,可是看着商少澜的那双盈满热泪的眼睛,他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点头道:好。

我马上就去,但是姬神医脾气古怪,我只能尽力。

三哥,多谢商少澜一躬扫地,又立即奔回榻前:爹,您撑住啊,神医马上就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商少行快步离开客院,出门骑马往莫来求去。

因为这场面太过离奇,太过血腥,商崇宗伤的又是难以启齿的那处,商少行仍旧觉得不可置信,匪夷所思。

他心思飞转,不用细想都猜得到这事情必然与张之文有关。

南疆有没有一种蛊毒,会让男人从下身开始腐烂的?当年商崇宗强、暴了凡巧,所以张之文用这种令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来为凡巧报仇。

客观的说,也算是够狠毒的,都不如一刀杀了商崇宗来的痛快。

任何一个男人,怕是都受不了自己突然变成太监的打击。

一路到了莫来求,商少行才刚翻身下马,就见莫来求双扇的大门朝着两侧推开,叶潋清在前,姬寻洛在后,身旁还跟着拎着药箱的苏青,三人快步下了台阶。

商少行心中一突,快步迎上前去。

叶大人。

三公子。

叶潋清脸上通红,显然是跑的太急。

叶大人,可是红绣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叶潋清上了马,拉着缰绳道:皇上在大人面前惩罚了那日绑走她的人,当着她的面,剜了,剜了那人的眼珠子,大人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了,众位太医都在偏殿为大人诊治,方才张太医说,大人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便着了急,派我出来务必要将姬神医带去。

商少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剜人的眼珠,还在红绣面前?皇上到底要做什么啊三公子,慎言。

叶潋清勒着缰绳,马儿原地踢踏挪动,似乎非常烦躁。

姬寻洛与苏青也骑在各自的马上,回头看着商少行道:放心,我定会竭尽所能。

你若是不放心,就在我这儿等消息吧。

好。

商少行目送着三人三骑走远,这才进了莫来求的大门,在外厅坐了下来。

这一刻,他满脑子都是红绣,生怕她有一点点的闪失。

早就已经将商崇宗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红绣,你怎么样?姬寻洛喂红绣吃了药,见她缓缓张开眼,柔声问。

红绣迷茫的眨眼,她这是在哪儿?看周围的景色,很是陌生,明黄色的帐子和被面,应当都是皇上用的东西,难道她还在宫里?可姬寻洛怎么会进宫?洛寻。

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沙哑到了这个地步。

姬寻洛浅笑:醒了就好。

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皇帝穿着玄色长袍,先行到来,怎么样,诸葛红绣,你醒了?皇上。

红绣一惊,连忙起身要给他行礼。

皇帝摆摆手,在红绣床畔坐下,笑道:免了,哎,朕也想不到我南楚国堂堂的第一女官,胆子竟会这样小,看到几滴血就吓成了这样。

红绣垂眸,心道:你这个封建社会的侩子手,永远都不会知道生命的珍贵。

一想到被剜掉眼睛的郑虎,红绣便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好的年轻人,被鞭打*烙还不够,最后还失去了眼睛,她明白,郑虎的处境与她当时被绑的处境相同。

就算他回了北冀国,濮阳元灏也未必会再信任他。

她当时有兰妃相助,郑虎能有谁相帮?被夹在两国中间,他们都是无力抗争的人,都只能做博弈者的牺牲品吗?咳咳咳……红绣咳嗽起来。

嗓子眼一腥甜,一口鲜血竟然喷了出来。

红绣皇帝推开姬寻洛,搂住红绣的身子。

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雪白衣襟上绽开的朵朵红花。

红绣嘲讽一笑,老东西,你不就是存心要呕死老娘的吗这时候还假慈悲,给谁看呢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一十九章 你们都猜错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一十九章 你们都猜错了很热,很难受。

红绣觉得自己就像被扔进烤炉的鸭子,身上刷好了浓稠的酱汁被翻转加热,只待烤熟便可以装盘上桌了。

身上结痂的伤口撒了盐似的疼,热气蒸的脸颊滚烫的可以煎蛋,头发更是湿粘粘的贴着,红绣想痛呼,可她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听得见周围有人走动,感觉得到有人在握着自己的手。

但无论如何,她就是张不开眼睛,出不了声音。

什么不治?什么无能为力,你们这群废物若是诸葛红绣有个什么闪失,朕要你们的脑袋臣惶恐,臣必定竭尽所能。

只是姬神医都说……她没救了吗?红绣朦朦胧胧在想,她若是现在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倒也算是一种解脱,好累啊,这一生,活得比前世得癌症的时候还要累,尔虞我诈成了家常便饭,对人对事都要处处提防,就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

在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几乎为零,头顶还有上位者不停施压的时代,她真是挣扎的很累。

就好似落入大海,即便会游泳,即便看得到海岸,可她每抬一下手臂,都累的耗尽浑身力气,真想就这样停止挣扎,一切就结束在这里,再也不用去想什么双全之法。

红绣,你放心,你不会有事,我一定会医好你,你也给我争口气,你想想商兄,他还在等你。

突然而来的低沉声音传入耳畔,有刺痛在身体上的几点炸开。

是姬寻洛,他在为她施针。

也不知是他的话提醒了她,还是他的针起了作用,红绣沉重的思维似乎清楚了一些,她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可她亲近的人会伤心难过,伺候她的人也要陪葬,说不定还会带累了他们的妻儿老小。

真是可笑,她诸葛红绣何德何能,一个小女子的生死,竟然能干系到如此多人的性命?勉力张开眼,也只张开了一条缝隙,入目的光影攒动,但都像是蒙着一层薄雾,她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听到王兴国惊喜的叫道:醒了,醒了。

皇帝立即坐到红绣身边,将姬寻洛随手推在身后,再也不敢提起任何刺激到她的话,只是专注的望着她潮红的脸,紧张的问:红绣,你觉着怎么样,好些了吗?红绣视线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是皇帝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客观的说,这个年过不惑的男人成熟俊美,正是男人最有魅力韵味的年纪。

只不过他紧绷的下巴和锐利的星眸,给人严厉难以接近的感觉。

他太狠毒,太有权利,他随手一挥,就犹如拥有王母娘娘的头簪,轻描淡写的划出一道,让所有人都不得靠近他。

他原是地位尊崇的帝王,却也是称孤道寡的可怜人。

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为何她的眸光中有一丝怜悯闪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却好似有人在他心头狠狠的打了一拳?他身为帝王,富有天下,怎会需要人的怜悯?可他又何其有幸,似乎这个自己想百般为难的小女子,能够明白他的孤独?红绣?皇帝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因为他不确定红绣现下是否清醒。

闭了闭眼,红绣觉得累了,这时候,不清醒才是最好的,所以她佯作没有听见,以长睫遮盖眸光,虚弱的开口:洛寻,洛寻。

我在。

姬寻洛蹲在榻前,抓了她柔弱无骨的手,另一手习惯的搭在寸关尺上。

好热,我好热。

我要吃梅妆做的酸梅汤。

你伤口迸裂发了高烧,怎么可能不热?莫怕,我有法子让你好起来。

你一定要坚持住。

可是,我好像,好像梦见我吐血了。

红绣声音细弱蚊嘤,脸颊比方才还要潮红,显然是热度再一次上来,烧的她糊涂了。

姬寻洛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自己一掌拍死皇帝的欲望,只是道:是,你做梦了,睡吧,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眼见着红绣再一次昏睡过去,皇帝心中百味陈杂,对于江湖第一神医姬寻洛的医术,如今也算是信了,站起身负手而立,又恢复了君王该有的姿态和气势,沉声道:姬寻洛,请你务必将红绣医治康复。

姬寻洛背对着皇帝咬了咬牙,转过身跪倒行礼,已经面色如常,不喜不怒的说着让皇帝心中郁结的话:草民遵旨。

只是依草民看来,红绣身体已是七劳八损,若好生保养着,怕也就是三五年的阳寿罢了,此番又受了刺激,心脉受损未复又添新伤,怕是即便好了,往后也熬不得夜,劳不得神。

皇帝心中懊丧又恼怒,难道依你的医术,也不能医治?回皇上,草民是凡人,不是大罗神仙,更合论身体构造之玄妙,并非瓷器破了修补上就能用的。

就算是瓷器,修补之后也有裂纹不是?李天启退后了一步,看着床上的人,又是心疼,又是庆幸,重重复杂情绪翻滚,种种过往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流转而过。

半晌才道:你等尽力吧,李德全。

奴才在。

摆驾永慈宫。

遵旨。

李德全高声唱道:皇上摆驾永慈宫。

……红绣退烧,已经是两日之后,她昏迷之时住在宫中,皇帝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就连当今皇后都没有得到过她那么多的特权。

待一清醒,红绣立即要求出宫。

对此皇帝也不做阻拦,看那架势,似乎是怕惹了红绣不快,怕她在病倒似的。

不过出宫的车辇还是皇上亲口吩咐,李德全亲自安排的的,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将红绣送回了商府。

红绣也想不到自己入宫一趟,竟会住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知商少行已经急成了什么样。

可见了商少行,他并未牢骚埋怨,待她也如从前那般,只是他脸颊瘦的塌了下去,却是怎么也不可能伪装的。

修远。

绣儿,你要什么?商少行站起身,一副随时等候吩咐的样子。

红绣俏皮一笑,我要你额,这可使不得,你身子还不行。

帮我倒杯水喝。

大喘气的说完,成功的看到商少行的脸红了,红绣得逞的笑了起来。

好似这一笑,让商少行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松了。

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口边,喂她喝下去,才忍不住担忧的道:绣儿,你觉着如何?听说她呕血了。

他真是没用,好端端的人 竟生生被皇帝逼成了现在的样子。

红绣抬起手,揉了揉商少行眉心硬挤出来的川字,笑道:好了,不要担心。

看了看外头没有旁人,红绣对着商少行勾勾手指。

商少行疑惑的俯身,红绣搂着他脖颈在他耳畔道:你不要怕,呕血是服了假死药之后的症状,洛寻都告诉我 了。

这……商少行支起身,狐疑的望着他,这事他还要去问问姬寻洛才能证实,她的性子他还不了解?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傻呆呆的想法子撑住,不让他承担一丝一毫的压力。

思及此处,商少行笑着转移了话题,道:绣儿,你这几日不在府中,府里也发生了大事。

商少行一提,红绣就来了精神,我听杜鹃说,二叔病了?商少行低声浅笑,点头道:是病,也不是病,绣儿,你已是我的人,这话原本对女子也开不了口的,但是不说,我又觉得不快。

你说。

那日我亲眼看到,二叔那活儿,一点点的烂掉,化成一滩血水。

啊?红绣先是惊愕,再是脸红。

不用多想,她马上就联想到了张之文:是张公子?是,我去问过他。

他说,死是一种解脱,他要让害了凡巧的人统统活着受罪。

可不是活受罪么。

细细数来,商崇宗如今也是凄惨至极的。

女儿自尽了,妻子出墙了,老娘病危了,自己变成太监了。

以后见了他,都不知道是改叫二叔还是改叫二姑,想一想都觉得帮着他憋屈。

看你笑的。

商少行轻轻点她的鼻尖儿。

红绣眨了眨眼,突然严肃的道:张公子用了什么法子,还是什么蛊虫的,我得跟他学学。

额,绣儿,你……往后若是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就让你跟二叔做伴儿去,商府一门两公公,倒也算一段佳话,哈哈咳咳咳……笑的太夸张,红绣剧烈的咳嗽起来。

商少行又好气又好笑,扶起帮她拍背顺气,故意情色意味甚浓的摸了她胸部一把:等你好了,你就知道我有没有找别人了。

你……那些好东西,可都给你留着呢。

色狼※※※※※红绣称病告假的这段日子,皇帝不知为何,也病的五日没早朝。

朝中大臣均在猜想皇帝是不是跟着诸葛大人着急,上了一把火所以才病了,拿捏得准风头的诸位大人,又开始了对红绣的巴结和贿赂。

红绣索性敞开府门,仍旧是药材全收,珠宝婉拒……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章 嫁时衣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章 嫁时衣小姐,咱们库房里药材已经放不下了,是不是要再开间厢房做库房用?梅妆捧着册子,笑吟吟的递给红绣,又道:小姐您气色好多了呢。

院子里桃花开的正好,小姐要不要去瞧瞧?嗯,是想出去走走的,随意看了眼册子上的记录,红绣坐起身,杜鹃和丹烟一个帮她拿了绣鞋,一个拿了褙子服侍她穿上。

才刚裁的新衣裳,又宽了。

抻了抻水蓝色素面妆花褙子多余出来的部分,丹烟叹息了一声。

红绣笑道:就当做是减肥了,反正回头随便吃一吃又是要胖起来的。

杜鹃,你稍后去库房,将里头的药材清点了,直接全送到莫来求去,重新列一张清淡给姬神医。

杜鹃福身:是,小姐,奴婢立刻去办。

嗯,你顺带告诉姬神医,我今儿个要烤饼干,让他抽空带着寻辰来吃。

是。

杜鹃笑着退下了,红绣摆手示意梅妆不用梳头,披散着长发缓步出了屋子。

病了几日,又卧床数日,很久没有精神瞧外头的景色,不知不觉中,绣中园的桃花全都开了,一片片粉色的云朵,让人瞧了眼前一亮。

好美啊。

是啊小姐,绣中园的景儿果然好。

丹烟笑着说完,为红绣披了件素面的水粉色斗篷,春风还是有些寒的,小姐,您别着凉。

没事的,我哪有那么金贵。

对了,梅妆。

小姐?福全儿没事了吧?梅妆笑吟吟道:早没事了,他呀,活蹦乱跳的像只猴子,不过他最近正自责呢,总觉着眼睁睁看着小姐被绑走了,愧对于您和三少爷。

红绣摇头,这事儿又不怪他。

进了抄手回廊,一行人往第二进的花园走去。

梅妆和丹烟一左一右紧跟着小心服侍,生怕红绣不留神磕着碰着。

又长大了不少的小雪球伸着舌头,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身后。

粉嫩的桃花,碧绿的草地,娇弱的美人,雪白的小狗,在古色古香的园中,形成优雅清新的一幅画。

红绣黑亮柔顺的长发直垂到大腿,几缕发丝随风飞舞。

纤瘦的身子撑不起衣裳,水粉色的斗篷随风飘摆,和着飘落的粉色桃花,自有一番飘逸姿态,就犹如临凡的桃花仙子。

商少行引着赵姬才一进了月洞门,就被眼前的景儿迷的停住脚步。

梅妆眼尖,先看到了商少行和赵姬。

连忙蹲身行礼:三少爷,赵姬姑娘。

三少爷、赵姬姑娘安好。

丹烟也连忙行礼。

红绣回头,就见看到那人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素面直缀,凤眸中满是温柔,笑吟吟的向着自己走来,花瓣飘飞,蓝天高远,似乎都成了那人的背景。

修远。

嫣然一笑,无论她是否在难受时有过求死的心思,如今能在阳光下,春景中,看到那人面带笑容的向自己走来,她都庆幸她还好好活着。

商少行快步迎上前来,双手握住红绣的双手在掌心捂着,喜悦的道:今儿个气色倒好了,看来你已经无大碍。

是啊,自来就没什么大碍,都与你说过了,可你偏偏不信。

轻抚她滑顺的长发,商少行笑道:瞧你这样,当真叫为夫的心痒难耐。

绣儿,往后你的娇态,只能叫我看到。

红绣嗔怪的望他:这你也管?我要不要像阿拉伯妇女那样出门就蒙着面纱啊。

阿拉伯?是何物?额……红绣掩了下口,转而望向赵姬蹲了下身子,赵姐姐。

赵姬还礼,将苦涩的感情收敛的很好,红绣妹妹,你身子可好了?劳赵姐姐挂心了,红绣身子无碍的。

咦?姐姐手里的包袱是……是你的喜服,我才刚裁好,想拿来让你试试看,哪里不合适的我也好回去修整。

麻烦姐姐了。

红绣心里还是有过意不去的,就如同宛月说的,让一个女人为心爱的男子绣喜服已经是很残忍的事,更何况是给那心爱之人的新娘绣嫁衣?红绣的真诚,赵姬并不理解,只当她是在做戏,故意看自己的笑话。

将心中涌起的无名火压下去,赵姬笑的娇媚,声音更加娇媚,好了妹妹,我们就去试衣吧。

红绣被她笑的背脊发凉,又不好拨了客人的面子,只得点头,与商少行和赵姬一同回了第三进的院子。

让丹烟服侍商少行和赵姬用茶,自己则是与梅妆一同到里头去换上了大红的锦缎嫁衣,不多时回到了前厅。

修远。

商少行正在喝茶,手上的动作顿住,闻声望去。

交领,广袖,高腰,垂地宫绦,红纱曳地,质地柔软的绮罗外袍,贴身的剪裁勾勒红绣纤细娇小的身姿,披垂的墨发与锦衣映衬着诱人的光泽。

红绣拉起裙摆转了一圈,一种试婚纱的喜悦,让她忍不住笑意盈盈:你看行吗?她转身之时,衣带翩然,如惊鸿飞掠过夕阳照射下橘红色的深潭,眸光柔若春水,流光溢彩,与一身红衣熠熠生辉,有不可一世之风华。

很美,非常美。

商少行目光痴迷,由衷的赞叹,她这一生只穿一次嫁衣,却是为了他商少行。

他何德何能,能拥有她?商少行起身走到她跟前,情难自已的将她拥入怀里。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绣儿,真好,真好。

丫鬟们都红着脸低下头。

梅妆和丹烟都开心又祝福的笑着。

只有赵姬,握住茶盏的手已经因用力过度而颤抖,茶水抖了出来也不自知。

小姐,三少爷,姬公子和小公子来了。

外头传来小丫头的通传声,话音刚落,一身红衣的姬寻洛与同样穿红衣的姬寻辰便并肩进了门。

见到红绣这身打扮,均是一愣。

红绣姐姐?寻辰。

快来,让姐姐看看你。

红绣提着裙摆两三步到了寻辰跟前,搂住已经长高了一些的小孩亲了一口:寻辰,想不想姐姐?想了,可是姐姐,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今天要成婚吗?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眸光深邃的兄长,又道:你要嫁给我哥哥吗?额,不是,姐姐在试衣。

尴尬的看了一眼姬寻洛,这一刻,她庆幸姬寻洛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就不会难过。

你们稍坐,我先去更衣。

梅妆,去给两位公子上茶。

是,小姐。

红绣转身快步走向内室,姬寻洛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释然微笑,到一旁坐下。

商少行端起茶盏,笑着对姬寻洛敬了一下:姬兄。

姬寻洛也端起茶盏回敬商少行,点了下头,抿了一口。

这一刻,他们二人心照不宣,那一口茶中饱含的深意,也只有他们两人才懂。

姬寻辰看了看师傅,又看了看自家兄长,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喝茶。

不多时,红绣便换回了今早穿的水蓝色褙子,双手捧着将嫁衣送到了赵姬跟前。

赵姐姐,我瞧着衣裳正合适。

你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

剪裁合适,花样子也新颖别致。

赵姬笑着将衣服接了,身后的紫苏立即上前接过去收好。

赵姬笑道:能得到妹子的夸赞,姐姐真是愧不敢当。

你与三少爷的好日子定下来不曾?姐姐也好事先预备礼物。

说话的时候,赵姬将事先投向正面对她坐着的姬寻洛,眸中似有些同情,怜悯,还有些同道中人的落寞与自嘲。

她这一眼太过于明显,屋内众人都注意到了。

商少行沉下脸,才刚要说话,却不想姬寻洛先了他一步,道:红绣,赵姬姑娘果真女中英豪,能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为你绣嫁衣,姬某佩服。

赵姬一愣,姬寻洛对红绣投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怎么他不气,不悲,不妒忌吗?为何她向着他,他却要帮着红绣?红绣抿了抿唇,赵姐姐自然是对我好的。

咱们别说旁的,既然赵姐姐今儿个来了,相请不如偶遇,你就尝尝我做的点心。

杜鹃。

是,小姐。

奴婢这就去将点心端来。

杜鹃才应下声下去,外头突然传来元宝的声音:禀小姐,外头二夫人求见。

二婶儿?红绣疑惑道:二夫人一个人吗?回小姐,二夫人只带了贴身丫鬟枚儿,此刻正在前院的正厅奉茶。

嗯。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元宝应是去了,商少行站起身道:绣儿,你在这儿歇着,我去看看二婶想做什么。

红绣点点头,眼看着商少行走到门前,迈出去一条腿了,红绣突然了然的道:她怕是听着洛寻来了,想求医的吧。

商少行回头道:八成是的,我去看看。

不多时,杜鹃将红绣烤的熊仔饼干端了上来。

姬寻洛抓了一把在手里,起身就要走。

洛寻?怎么急着走?姬寻洛头也不回的道:让寻辰在这儿吃吧,我先回去制药了,顿了一下,又直白的道:懒得理会商家二房的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一章 磕到我满意为止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一章 磕到我满意为止红绣还从没见过姬寻洛这个样子,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不愿理会就不理会啊,姬神医还怕过谁不曾?没必要躲开的,你若是成心不愿意出手,也没人能逼得了你。

姬寻洛脚步一顿,想了想红绣说的也对,笑道:你说的是,倒是我想多了。

眼珠一转,道:要不咱们也一同去前头会会二夫人?不会是她想的这样吧?看姬寻洛自打失去记忆之后就一直非常严肃的俊脸上如今出现这样坏坏的表情,红绣已经忍不住开始为商金氏默哀。

惹了谁,都不能惹姬寻洛和张之文这样的人,搞个不好可就要搭上终身性福的啊。

前厅中,商金氏放下茶盏,涂了鲜红蔻丹的纤纤手指敲打着桌面,描画精致的一张脸上带着一些恳求,更多的却是漫不经心。

行儿,你二叔的情况你也清楚了,如今他卧床不起,咱们商家的铺子也没人料理有好些日子了……商金氏未等说完,商少行便莞尔一笑,打断道:二婶不会是想让我再接手商府的生意吧?额……商金氏当下觉得无语应对,她本来是想说,商少行如今不做事,吃的住的花销都是府里提供的,如今家里的顶梁柱都倒了,他身为商府的一员,怎么也要与她齐心协力的想法子将顶梁柱再支撑起来,没想到他脑袋瓜转的倒是快,还动起了家产的心思情急之下,刚想说话辩驳,谁知道商少行先她一步开口, 道:二婶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闲云野鹤的也挺舒坦,现在才发现,什么事都不管,还有吃有喝有玩有乐,比当商府的掌舵人要自在多了,我何乐而不为,何必要做那费力不讨好的傻差事?商金氏才刚要出口的斥责,被商少行一句话噎回了肚子里。

施压不成,她就只能来软的了。

强自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商金氏叹了一声,动之以情道:行儿,二婶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瞧咱们府里,如今老太太卧床不起,你二叔又出了这样的事,你三叔府上虽是好的,可人家是尚书府,毕竟与咱们是两个家的。

这内宅的事,二婶可以帮着你主母撑起来。

可外头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真的是不懂,还须得你二叔亲自打理才行,如今他身子这个样儿,对你也没有好处不是?二婶究竟想说什么?成破厉害的关系说了一堆,却不往正题上绕,商少行翻了翻眼睛,似乎失去了耐心。

一见商少行不耐烦,商金氏立即道:你能不能与红绣说说,请她帮忙与姬神医商议,来给你二叔瞧瞧病。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商少行挑起半边眉毛,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难描难画的俊脸上,只能让人觉得恨不得自个儿挖个洞藏起来,也不愿让他将这样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商金氏不知为何,竟有些难以抑制的慌神,急切的道:行儿你也知道,那些个庸医名声打的响亮,可看了你二叔的状况,也只剩下摇头叹息的份儿。

二婶,侄儿说句不中听的话,二叔的情况您也知道,您难道还指望姬神医将二叔恢复成正常人那般吗?商金氏的脸一红,已经烂掉的那块肉,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生出来了。

商金氏的心里竟然有隐隐的痛快,就因为那东西,他才将他们的感情罔顾,才会一房一房的纳妾,现在没了,倒是干净可心中的暗爽,她这个做妻子的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立场来表现的。

只能尴尬的道:额,也不是要那么为难姬神医,就是,就是想让你二叔快些康复起来。

快些康复起来打理商府,好为你这后宅妇人继续撑起一片天吗?商少行如今对商金氏的鄙夷不是一点点,即便二叔对不起她在先,如今她也有了情郎,可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多少也该顾念商崇宗的情分吧?可是,商崇宗变成如今这样,商金氏显然连做个样子都懒得做,很少去床榻 前伺候,更是描眉画目的,整日想着出府去。

就算急着想要商崇宗康复,也是怕覆巢之下无完卵,为了自己考虑的多点吧?这样绝情冷血的女人,也不值得他可怜了。

既然如此,我就想法子与姬神医说一说吧。

商少行虚应了一声。

商金氏似乎也看得出商少行是在敷衍,心中好生不快,可人家既没有拒绝,她就找不到理由说什么。

才刚预备要走,却见红绣与姬寻洛先后进了门。

二婶。

红绣福了一礼,上下打量商金氏。

鹅黄色绣***的收腰长褙子,嫩绿色的八幅裙。

长发梳了十字髻缀着银累丝镶红宝石的三股流苏花簪。

打扮的年轻粉嫩,如同二八年华的姑娘一般。

多日未见,二婶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红绣说的是实话,可她的容光焕发,却不是什么能让人可以认可理由。

红绣清减了。

商金氏站起身来,目光关切的拉着红绣的手,哎,二婶这些日子只忙着照顾你祖母和二叔,听说你病了,急的不行,却一点时间都没挤出来。

还望你不要介怀。

怎么会呢。

红绣笑道:二婶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这府里里头外头的事都落在二婶肩头,红绣虽然想帮忙,可力不从心,心里还好生过意不去。

不就是发虚?谁不会似的。

见红绣面带疲色,商少行起身笑着拉了红绣的手道:别只顾着说话,坐下来歇会儿。

商金氏从前若是看到商少行待红绣如此心细体贴,定然是会妒忌的。

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陈郎,联想一下自己,心里头也只剩下甜蜜而已。

不过她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笑着对姬寻洛点头致意,道:姬神医。

堂堂商府的二夫人,觉得这样的礼数对待一个江湖草莽之辈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

殊不知姬寻洛身怀绝技,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过多少人为了救亲人性命在他面前磕头磕的头破血流,有多少人将奇珍异宝堆在他面前,只求他施以援手。

一个小小的妇道人家,却自持身份,对他如此不客气。

姬寻洛有些生气,并不搭理,只寻了个靠近门口的地方坐下,闲散的望着门外院子里的桃花。

商金氏被冷在当场。

脸色有些发青了。

商少行见状好笑,不论从前还是以后,果然只有姬寻洛这样洒脱不羁的人,才能做到不待见一个人的时候彻彻底底的不给那人面子。

却也乐见商金氏吃瘪的模样,故意不提起刚才她请求的事。

商金氏险些气的背过气去。

商少行难道比老太太还健忘?敢情她才刚那些口舌都白费了。

难得见到姬寻洛,只得硬着头皮亲自出马,姬神医,小妇人有一事相求。

诚恳祈求的目光望着姬寻洛。

姬寻洛回头,瞳仁赤红的桃花眼仅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就继续看桃花去了,说的话更是叫商金氏恨不得吐血三升:我跟你很熟?这……我姬寻洛行走江湖这么些年,还从没人说过我是善人。

姬神医,我家老爷伤情真的很重,请神医施以援手,救他一命。

姬寻洛站起身,抱着肩膀闲闲的看着商金氏。

一个四十岁的夫人,却做少女打扮,他瞧着心里头就不舒坦,恶整她的心思才生出来,嘴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你真心想救你家老爷?是,只要神医愿意出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要了你的双眼,你也愿意?什么?商金氏吓的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寻洛。

姬寻洛嘲讽一笑,不愿意吗?好吧,我也不勉强你。

我正好也懒得出诊。

姬神医。

商金氏也站了起来,仰视着姬寻洛,求您一定要救他啊。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我怎么觉得,你跟命令家谱做事差不了多少呢。

姬寻洛斜眼看着她。

商金氏咬了咬下唇,提裙摆跪在姬寻洛面前:求您了。

我求您了。

姬寻洛抿唇,嘲讽之意更加明显,啧啧道:堂堂商府的二夫人,还真的给我一个草莽之辈下跪了,传了出去恐怕污了你的面子。

只要你能救我家老爷,让我磕头我也认了。

外头那么多的下人瞧着呢,她做一回贤惠忠诚的好妻子又何妨。

姬寻洛挑眉道:真的?那你就磕吧。

你……磕不磕?我磕头了,你就答应了?未必。

你,姬神医,你堂堂江湖第一神医,何苦为难我一个妇道人家。

不用多说,你磕是不磕。

你若不磕,我可是决计不会出手的。

言下之意,即便磕头了,他也不一定会出手相救。

商金氏咬着牙,跪都跪下了,外头下人都看着呢,她怎能反悔?无奈只能磕了三个响头,抬头道:现在可以了吧?继续磕。

姬寻洛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磕到我满意为止。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还是杀?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二章 生还是杀?姬寻洛的一句话,可谓是给商金氏出了道难题。

她是不忿,可她在府里树立的温柔娴淑女主人的形象还是要的,她若反抗,这个头不磕了,自然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若是二老爷得的是寻常的病也就罢了,可偏生他伤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她不磕头,不求他,会不会有下人口出恶言,说她见二老爷那事儿不行了,就不管夫婿死活了?她还是要脸面的呀商金氏咬牙切齿,心道原来姬寻洛就是吃定了她这一点,若只有她与姬寻洛就罢了,偏生红绣与商少行还在一旁坐着喝茶水,如看戏班子演戏一般,看着她在这里出丑。

红绣到底心软,这种罔顾他人尊严的事,在她一个现代人的眼里是绝对出格的。

才刚要为商金氏说句话,商少行就拉着她的手道:绣儿,我送你回卧房躺会儿吧。

红绣犹豫的看了一眼姬寻洛,最终也只能点头,好吧。

商金氏仍旧在磕头,自个儿数着,已经磕了二十多个,眼看着能为自己求情的人居然要走,心中愤恨更是无处发泄。

偏偏姬寻洛生的是铁石的心肠,一点情面都不讲。

红绣和商少行才下了台阶,迎面就见商福全跑了过来。

少爷,红绣主子。

福全儿,怎么了?回主子的话,莫来求的苏掌柜的来传信儿,说是宫里头来了人传皇上的口谕,请姬神医进宫为皇上诊治。

商少行和红绣闻言均是一愣。

这些日皇帝的身子一直不好,自打红绣病了之后,皇上也卧床了一阵子,如今竟然到了连宫里的太医都不顶用的程度吗?姬寻洛听着外头的对话,站起身道:让我现在就进宫?商福全到近前,行了礼道:回姬公子,苏掌柜的是这么说的。

好,那我就去一趟。

姬寻洛回身看着商金氏,毫无歉意的道:你起来吧,我得去给皇上看病了。

商金氏灰头土脸,额头青紫了一片,跪在地上呆望着姬寻洛:你,你……姬寻洛帮她说完了那哽在喉咙的话:我是耍你玩的,你就算磕到脑浆迸裂,我也不会帮你。

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你还想试一试点穴的滋味?商金氏剩下的话再也没敢说出来,因为曾经姬寻洛似会法术一般在她身上只戳了两针,她就一直又疼又痒又不敢叫了好一段时间。

她气的面色通红,站起身指着姬寻洛:你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姬寻洛脚步一顿,猛然回身指着商金氏:就是欺负你这个刁妇,当年她欺负红绣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栽在他手里?※※※※后头商金氏回了院子如何了,也都是听了丫鬟说的才知道,想到姬寻洛即便失去了记忆,也不忘了为她出口气。

红绣还感动了好半晌。

而今,最叫人担忧的是皇帝的身体。

姬寻洛那日进宫给皇帝诊治之后便没有主动来商府。

红绣只当他在潜心研究皇帝的病情,也不打扰。

而这些日她告假,皇帝也同样没有早朝。

朝政完全由太子处理,丞相辅佐。

丞相是三皇子的未来岳丈,三皇子与太子又素来都是明里暗里的较劲,皇帝如此安排,倒是很令人沉思。

小姐,您想什么呢?快些将鸡汤喝了,冷了就腥了。

梅妆轻轻推了推红绣,眼珠一转,笑着打趣道:怎么三少爷才出门一日,小姐就茶不思饭不想了?红绣抿着唇红着脸白了梅妆一眼,端起青瓷的小碗喝鸡汤,商少行以与朋友出门游玩为由,实则是出城到江南去查探他们转移资金之后的那些生意,如今圣京城的封城已经解了,今年雨水丰沛,一点也不似去年的干旱,流民也被朝廷妥善安置了,倒是显现出一派祥和景象,可见太子还是有一定的办事能力的。

小姐,姬公子来了。

杜鹃为姬寻洛挑起珠帘,柔声通传。

红绣放下鸡汤,笑道:洛寻,你来的正好,梅妆,去给姬公子也端碗鸡汤来。

是,小姐。

姬寻洛撩衣摆在红绣对面坐下,二话不说先抓过她的手来诊脉,探了一会子,才道:你自个儿觉得还有哪儿不舒服?红绣歪着头一笑:还不是老样子。

看了看窗外,提示姬寻洛隔墙有耳。

姬寻洛一笑,点头,凑到红绣跟前耳语道:你身子没大碍,这次的假死药药性就算过了,不过也有一部分深入骨髓了。

那剩下的药,你每吃一次都会显现出如此凶险之状。

我明白了。

红绣也悄声回答,想了想,又道:皇上的病情如何?皇帝的身体状况对外来说是高度机密,皇帝让姬寻洛给他诊病,也是先下了圣旨的,不过姬寻洛是不会瞒着红绣,低声答道:皇上旧疾复发,应当是从前受过很严重的内伤。

内伤?红绣险些惊呼出来:怎么皇上会……你不会以为皇上就是个文弱之人吧?他也是有功夫底子的。

不过他早年受了严重的内伤,又加之调理不当,才落下了病根,若是处理不好,怕是要一命呜呼的。

姬寻洛嘲讽一笑:他说不定,还活不到五年的,你的那个药,到时候也未必需要用。

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红绣眨巴着大眼睛,半晌都消化不了。

有一些断掉的线,似乎如今都能一点一点的串联起来。

一个久居深宫很少行围的帝王,如何会受了内伤?大内有京畿卫保护的滴水不漏,要伤皇帝,只得等他出宫, 怎么算,都觉得八年前的那一次御驾亲征北冀国最有可能。

不是说皇上当时气势汹汹,都已经攻打到如今北冀国境内的秦城了吗。

可是皇帝遇刺,受了伤,不得已才撤回了南楚休兵罢战。

这伤,该不会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胡思乱想什么。

姬寻洛轻声问。

红绣摇头,没什么。

红绣,你要我治好他吗。

姬寻洛在她耳畔低声问出这样一个严肃的问题。

红绣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手中竟然可以握住大于帝王的生杀大权。

姬寻洛虽然失忆了,可他对她如从前那般言听计从,若是她一句话,姬寻洛要想不着痕迹置皇帝于死地简直是太容易的事了。

李天启若是死了,往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施加压力,她也不用忌惮这个,惧怕那个了。

有那么一瞬间,红绣险些点头了。

可是,她马上想到的是南楚国的百姓。

若是皇帝驾崩,天就要变了,且不说当年与北冀国签订的五年和平条约到时候还做不做得数,就说变天这一件事,会对老百姓造成多大的危害。

三皇子和太子的争斗,到时候就不是暗地里,而是要摆在明面上,届时内乱未平,外战又至,北冀国万一真的打过来,涂炭的还是老百姓的性命。

红绣想了半晌,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得到了结论。

若是有一日,可以牺牲她一个人的性命,换整个南楚国老百姓的安宁,她是愿意的。

有这种思想,让红绣心里好生别扭害怕,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伟大。

苦笑着望着姬寻洛,红绣摇头道:洛寻,你尽力医治吧,虽然他对我逼迫良多,可是客观的讲,他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一句话就足以解释所有。

姬寻洛心中佩服之余,也很是无奈,这种事情还是要红绣自己做决定的,只要她的一句话,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敢想法子让皇帝油尽灯枯。

红绣站起身,走到窗前的画架前,拿起炭笔继续勾勒还没有画完的素描。

姬寻洛起身到她身边,奇怪的咦了一声:红绣,你话的人为何穿着如此奇怪。

奇怪?画中的是她前世的母亲,烫了波浪的长发,穿着一身西装套裙,脚上穿高跟鞋,这是很平常的穿法啊。

只不过在古代人眼里,她穿的少了些就是了。

早听说你画图古怪,不用毛笔,却要用黑炭,如今一看,这种画法与水墨的画比起来,确实有不同。

是啊,这叫素描。

红绣专注的勾勒前世母亲的面部轮廓。

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他们就活在自己面前。

笑容也禁不住变的柔和起来。

姬寻洛看不得红绣如此伤感的眼神,但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失忆了,不能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只能佯作没有看见,在一旁寻了个舒坦地儿坐了。

杜鹃执壶,上前为姬寻洛添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味,只有茶水注入茶盏的细细声响传入耳畔,屋内极度的安静。

正因为安静,所以突如其来的通传就显得突兀。

花儿急匆匆的到了门前,行礼道:小姐,外头来人传话,三皇子殿下到访。

三皇子?红绣手上的笔一顿。

三皇子已经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怎么今日想起来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套话来的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三章 套话来的无论如何,皇子驾临,这对于商府来说还是大事。

红绣装扮妥当来到前厅的时候,三皇子正在商少靖的陪同下用茶。

茶叶是上好的黄山毛峰,只不过气氛有些僵凝。

也难怪,如今三老爷不在府中,二老爷与老太太都卧床不起,商金氏妇道人家身份不便接待三殿下。

就只有商少靖一个人此刻能撑得起场面,可他还是太子一党的人,场面不尴尬才怪。

商少靖若是与太子一般身份地位也就罢了,偏生如今太子不在,他想狐假虎威,老虎却不在身边。

三皇子身份何等高贵,又怎么会将一个投入敌方阵营的商贾之子真正放在心上,也就起初与他寒暄了两句,随后便端着茶盏认真细品,好似品茶真的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在也找不到更重要的事情了一般。

商少靖有心巴结攀附打圆场,但找不到任何机会,也只能干瞪眼。

红绣在外头瞧够了热闹,才慢条斯理的进了屋,身上穿着水蓝色素面妆花的高腰襦裙,外头罩着银白色交领短比甲,一身干干净净。

三殿下。

红绣翩翩下拜,行了个福礼。

李彧只觉眼前一亮,宛如燥热三伏天中,一阵清风迎面扑来,换得周身清爽,多日不见她,似乎早已将那遥不可及的念想忘的一干二净,可如今见了她,沉寂的感情再次被撩拨起来,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迎上前去,抬起手时,才发现自己俨然有些过了,只得背在身后,沉声道:红绣免礼。

你身子可好些了?回三殿下,微臣身子虽没好利索,可朝中正事绝不会耽搁的。

红绣垂首,回答的中规中矩。

看到一旁商少靖也在,这才点头致意:大堂兄。

商少靖望着红绣的目光也是一样怔愣痴迷。

见她朝着自己打招呼才回神:红绣。

别瞧她病了一场,清减了不少,可她的气质越发的清泠了,犹如空谷幽兰,有一种柔弱无依的极能激发男人保护欲的东西在勾人的心。

三皇子微微一笑,侧了一下头,目光并未扫到商少靖,可他看的方向,的确是商少靖站着的方向。

商少靖心中突的一跳,连忙识相的行礼:草民告退。

三皇子摆了摆手,商少靖倒退着出了屋子,在门前转身的一瞬,饱含着气愤、不平、不甘、爱慕等等情绪的复杂眼神正与红绣若有所思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惊得红绣背脊汗毛不知怎么就全都竖起来了。

红绣,坐。

哦,好。

三皇子发话,红绣才回神,行礼之后坐在下手边。

丫鬟重新上过茶之后,红绣才垂眸转向三皇子的方向,疏远有礼的问道:三殿下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三皇子端起茶盏,用盖子拂开茶叶末子,吹了吹才缓缓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品味之后,放下茶盏,温和的道:红绣,你我之间,往后就只能如此疏远吗?红绣浅浅一笑:三殿下严重了。

您是皇子,臣是臣子,谨守君臣之间的礼数有何不对?红绣虽为女流之辈,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红绣,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了解吗?红绣猛然抬头,白玉的耳坠子来回摇晃,漆黑双瞳定定的望着李彧:三殿下,您所为何事,请直言吧。

与皇子谈情,她又不是吃的太撑了。

别说他如今有了通房丫头,又有了未婚妻子,就算他此刻是单身一人,她也不奢望帝王家调教出的好苗子能有多少真情。

或许他在面对她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可以像宠爱宠物那般由着她,可真正涉及到利益,需要她死,他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样的他,如何能跟为了她不惜牺牲一切的三少爷比。

红绣眸中光彩瞬息万变,最终沉静如深潭悠远。

三皇子一直贪婪的望着她如玉雕一般精致的俏脸,见她不在多言,知她心意已决,无谓在做口舌之争,只得暗暗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红绣,其实我来,是想知道父皇的情况到底如何。

红绣疑惑的望着他:三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您问错地儿了。

三皇子笑着摇头,不,我没有问错。

您是皇子,是皇上的亲儿子,都不知道皇上的身子到底如何吗?微臣这些日根本没有上朝,也没去研造部当差,对于这些真是知之甚少。

是,你是没有上朝,可是姬神医是你的至交好友。

红绣眯了眯眼睛,三皇子当她是傻瓜吗?若是真让他知道了姬寻洛将皇上严令禁止对外宣传的病情告诉了她,那不是等着人收拾姬寻洛?三皇子,姬神医是微臣的好友不假,可他奉旨为皇上诊治,其中细节又怎么会跟臣提起?三皇子心中不得不赞红绣谨慎,站起身来,负手缓步走向窗前,望着敞开的窗外院中朵朵粉色的云朵,叹了一声:红绣,你无须想的太多,其实,我也只是在担心我的父皇而已。

红绣不言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三皇子又似叹息的道:红绣,你不懂,我生在帝王家,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就连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我都很难得到。

我与父皇的关系近了,会有人搬弄是非捕风捉影。

远了,又要有人以为我失了势力,趁机棒打落水狗。

就连如今我真心关心父皇的身体。

也不敢问的太多,怕有心人在外头造谣。

说我是不是急了,盼着皇上身子不好自己好有机可趁了。

红绣,你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你告诉我。

我只是,担心我的父亲。

三皇子的最后一句话,是转过身祈求的望着红绣说的。

他的感情不可谓不真挚,悲伤不可谓不真实。

但是谁知道,现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为父亲担忧的儿子,下一秒,会不会就变成一个只觊觎那个位子的豺狼。

三殿下。

红绣蹙着眉,眼中似乎有些泪意,吸了吸鼻子道:红绣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其实红绣,也颇为担忧皇上的身子。

若是我真的知道一星半点儿,又怎么会刻意的瞒着您。

哎,姬神医那人性子古怪您也是知道的,他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对微臣说啊。

晓之以情没有管用。

这是三皇子始料未及的。

原以为红绣最是心软的一个人,说不定念在他对皇帝的骨肉亲情,就松口了。

不成想她的嘴巴竟然这么严实。

三皇子有些挫败的无言以对。

无论如何,皇上病榻前三殿下您尽心尽力照料,总是没错的。

红绣不想他再继续纠缠自己问一些她回答不得的问题,红绣只好出言开解:皇上也只有四位皇子。

大皇子常年镇守边关,不得相见。

四皇子尚且年幼,做事想来也未必周全。

只有您与太子殿下,此刻才最应当承担起甚为儿子的责任和义务。

皇上的病情如何那是天意,您如何去照顾皇上,是人为。

这两样并不冲突。

三皇子怔愣片刻突然一笑:红绣,你是在帮我?三皇子您想太多了。

臣不过是进该进之言罢了。

红绣起身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

李彧笑着点头,也不在细说此事。

撩衣摆优雅的在圈椅坐了,喝了口茶才道:火铳的研造进展如何?回三殿下,火铳的研究停滞不前。

您也知道,这些日子我一直病着。

就算想拼了命的赶进度,也是力不从心的。

三皇子理解的点头,道:不急于这一时。

想来父皇给了你一年的期限,也不过是个约束作用罢了,若是今年的除夕你做不出也不打紧,我会想法子给你求情。

谢三殿下。

嗯,来,你先与我说一说你的研究进展到何处了。

是。

红绣吩咐了人找了纸笔,就坐在三皇子的对面细细为他讲解起来。

其实对于火铳和鸟铳,她也一样是只知道原理,疑问的地方还有许多,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实验。

不过仅是个想法,就已经叫三皇子赞不绝口了。

红绣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三殿下,其实我还有一个更有杀伤力,射程更远的设计。

只是,那个设计要建立在火铳研究成功的基础上。

更有杀伤力,射程更远?对于三皇子来说,火铳已经是够逆天的存在了。

比火铳还要厉害,难免要让他起了好奇之心。

红绣,你给我说说,你的那个设计,怎么比火铳还要更高一筹?红绣抿着唇一笑,道:这话儿我说给三殿下,三殿下可不许告诉旁人。

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下令要我造,我又造不出来,可不成了死罪?李彧很是意外,这种与红绣分享秘密的感觉甚是不错,看着她难得俏皮的表情,也觉着自己与她的关系是不是近了一些,回答的有些宠溺的道:罢了,就依你的,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告诉旁人就是。

红绣心中嘲讽,面上笑的很是开怀,不趁着这个机会吓唬吓唬他,还留着他?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四章 恶贯满盈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四章 恶贯满盈了三殿下,两军对垒之时,斩首战术如何?似乎想不到红绣会突然有此一问,三皇子愣了一下,才道:斩首战术虽好,但并不是容易实行的,身为主帅,身旁必定安排了重重保护,若是强攻,未必攻得下不说,也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那,若我们这里有个神射手呢?三皇子扑哧一笑,心道妇道人家,到底是不懂的沙场上的事,未免异想天开了。

红绣见他笑,便猜到他在想什么,转而道:要考虑射程问题,对吧?方才微臣与你说的那样东西,其实就是于远处取上将首级的利器,可以不费一兵一组,只要轻轻的一扣扳机。

红绣,你说……我说的那种东西,也算是火铳进步之后才有的火器,名曰狙击步,可于两里地之外杀人于五行,百发百中。

三皇子闻言大惊,当下站起身来惊异的望着红绣:你是说,你会……不,我什么都没说,才刚三殿下不是答应了我吗,这就算作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只当做我的一种设想吧。

不过,我一定会将它研造出来的,到时候两军对垒,只要狙击手出马,直接将敌军主帅秒杀了了事,这多省力气?红绣一面说,一面看着三皇子的脸色,发现他面色变了几变,就知道他定然是相信她的话了。

事实上,她真的做得出狙击步吗?一个红衣大炮,一个火铳,就已经要了她的老命了,她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勉强运气好才撞上了好结果,狙击步她怎么可能做的出来,简直是开玩笑一样。

她之所以说这些,就是要吓唬吓唬三皇子。

有了那种可以在两里地之外轻松击杀一个人的利器,就算身边有再多的高手护驾又如何?枪杀个把人,还不是跟喝口茶一样容易。

就算她做不出,她也要先让本性多疑谨慎的三皇子先记在心里,让他将来时刻都担心是不是有人已经用狙击步瞄准他了。

这种恐惧,等将来火铳研究成功之后会放到最大,她看他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纠缠她。

三皇子来的时候神情自若,回去的时候若有所思。

红绣礼数周全的出府相送,一应奴仆也是跟着跪下相送。

眼看着三皇子的车马走远,杜鹃和丹烟才扶着红绣起身。

转身回了商府。

一路乘轿子去往绣中园,红绣一直撩着窗帘往外看。

如今商府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气,也难怪,当家的老太太病倒,紧接着二老爷也病了。

主外主内的两根台柱子都倒了,人心惶惶的也是很正常的。

轿子路过客院的时候红绣正看到商少靖面无表情的站在月洞门边,他的眼神冰冷复杂,沉沉的一直看着她。

红绣心里一突,总觉得商少靖心中正酝酿着什么她猜不到的风暴。

可是仔细想来,她又觉得他不会轻易出手。

如今朝中太子与三皇子的斗争只皆体现在太子与丞相许国昌的斗争上。

皇帝卧病,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就算再没有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不利于他正面形象的事情,商少靖既然跟了太子,就必然要为了太子考虑,他若是想动她,也要太子点了头才行。

想到此处,红绣心中安定了,却也没有心思再看府中的景色了,随手放下了轿帘。

小姐,您怎么不赏景儿了?梅妆奇怪的问。

红绣笑着摇头,你若是去赏景儿,突然又癞蛤蟆毛毛虫什么的爬到你身上来,你可还有兴致?‘话音刚落,三婢女都扑哧一声笑了。

杜鹃低声道:咱们府里,怕是只有小姐您敢将堂少爷比作癞蛤蟆毛毛虫了。

有什么不敢的。

对了。

红绣突然想起金艺岚了,最近艺岚小姐如何了?回小姐的话,奴婢也是听了别人说的。

说是艺岚小姐自打语蝶小姐出走后,几乎没有过上一日的安生日子。

怎么会?二婶不是很疼她的吗?杜鹃撇撇嘴,小姐,您就是心地太善良,所以不愿意将旁人也想成坏人。

可是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如你这般好心肠啊。

艺岚小姐是来投靠二夫人的,本就是寄人篱下,又出了三少爷的那件事,她被当中拒绝,在二夫人那样争强好胜的人眼皮子底下输了,还输给了您,您说,二夫人会轻易放过艺岚小姐吗?你说的有理,接着说。

是。

杜鹃想了想,又道:艺岚小姐在客院是与语蝶小姐挤着住的,语蝶小姐自小娇生惯养,明里暗里的肯定给了艺岚小姐不少的亏吃。

,加上这一次语蝶小姐出了府……总之,在二夫人的眼中,语蝶小姐是因为身为表姐的艺岚小姐没有看顾好这次丢了的。

因为这层原因,二夫人对待艺岚小姐,又哪里好的起来。

这些其实是最浅显的道理,红绣不是看不透,而是真的无法自我的将对人性的认识开拓到更低的层面。

本以为商金氏收留了金艺岚,就那么无条件的养着兄长家的闺女,商金氏应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了。

可如今看来,商金氏的那点情谊,也都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她的眼里夫君儿女都没有,只有那个情郎。

杜鹃。

小姐?你抽个时间,将咱们那儿的药材银子什么的,打点一些给艺岚小姐私下里送去吧。

是。

杜鹃一边应声,一边在心里感慨红绣的为人,敢情刚才她讲了那么多都是白说的了。

※※※※朝堂中事风云际变,不过亘古不变叫臣子称颂的,自然是皇子的孝顺。

皇帝生病,太子与三皇子床前尽孝,不离开半步,就连远在边关的大皇子都命人快马加鞭的送了家书回来。

李天启借由这一病,倒是看清楚了他最孝顺的儿子是谁。

这期间,红绣当然不会搀和人家的家务事,就只认真尽责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只要身子条件允许,她必然是会在研造部吃住的。

反正皇上派了玉桂和小李子伺候她,她的行为他们会向皇上禀报,她的身体状况他们也不会漏报。

正好将自己身体日渐不行的信儿借由他派在她身边的眼线透露给他。

这比她自己来说还要管用。

入了四月,下了好几日的雨都不曾放晴,红绣在研造部累了五日,总算是熬到了她的双休日,昨日晚上回府就只顾着蒙头大睡,今儿睡到时尚三竿才起身。

杜鹃服侍着红绣洗漱,用了早饭,不多时丹烟和梅妆便从外头赶来。

小姐今儿个天气不好,外头湿冷的很,您就别处去了,免得惹了风寒。

丹烟给红绣端了盅热茶,笑道:您先喝一口暖暖身子。

嗯,谢谢。

红绣接过茶盅,并没有马上喝,只是看着窗**雨绵绵的天气,低声叹息道:‘久旱之后必有大涝’,希望这一句话不要灵验。

否则南楚国百姓真是性命堪忧,前途多舛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丹烟没听清红绣说的什么,奇怪的问。

红绣摇头,道:没什么,我难得歇着,你们去将我没画完的画铺好吧,我继续。

她也怕时间的推移会让她忘了前世的亲人,更加忘了自己,所以她绣着她与商少行结婚照的闲暇之余,也会将她记得的前世的事情,统统付之于笔下。

不只是家人朋友,还有前世的高楼大厦,大到火箭轮船,小到家用电器,一切都画了下来,引得丫头们看到了直叹小姐奇怪。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外头元宝撑着一把暗黄色的油纸伞,横冲直撞的跑到了门前。

杜鹃轻斥道:什么小姐不好了。

说话也不知讲究分寸,你小些声,别扰了小姐的清静。

是。

杜娟姐姐。

元宝想了想才道:小姐,外头传来的消息,说是二夫人将艺岚小姐送回她娘家去了,可艺岚小姐半路路过安草堂,就不打算走了,说是要在安草堂里出家做姑子。

这会子二夫人急了,正带着人赶去安草堂。

红绣放下手中的炭笔,疑惑的道:好端端的,二夫人为什么会送走艺岚小姐?是,是……元宝犹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小姐,奴婢也是听旁人闲言碎语听来的,好似,好似是,大少爷与艺岚小姐如何了,二夫人气的不行,动了怒,连带着将语蝶小姐出走的怨气也都撒在了艺岚小姐身上,说若是艺岚小姐好好看着表妹,语蝶小姐就不会出走,也不会跳楚江了。

她祸害她一个女儿还不够,还勾引她的儿子。

这个商金氏,真是太过分了,金艺岚只想着出嫁,没有想着一死了之,已经算是勇敢了。

被人那样对待,自己的亲姑母还不护着自己。

反而还将所有过错都推给自己,换做是她,她一定郁闷的想一死了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是来跟我摊牌的?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是来跟我摊牌的?红绣本不想多事的,就算对于金艺岚的处置再如何的不公平,金艺岚再怎么委屈,那也都是她的人生,她既做不得主,又何须多言?可最终,红绣还是忍不住吩咐人备了车马,一路慢条斯理的往城郊的安草堂去。

身边只带了杜鹃,留了梅妆和丹烟在府里照着她的法子预备糕点。

杜鹃帮红绣拉了拉身上带着风帽的白色素面斗篷,轻声道:小姐,其实咱们去了又有何用呢?艺岚小姐走到今日的这一步,不怪她不假,可这就是她的命啊。

红绣点头,她认同杜鹃的说法,可骨子里她是一个现代人,她不赞同金艺岚如今作践自己的作为。

难道女人天生就要做没志气的藤蔓植物,只有依附着他人才能过活吗?若她是金艺岚,没有爹娘依靠如何,没有夫君如何?失了身又如何?送她回祖父那里,就看祖父是什么样的性子,若容不下她,大不了出了金府,往后自己吃饱全家不饿,说不定闲云野鹤的更加自在,为何要作践自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这样的女人,也不怪男人轻贱,自己都不拿自己当一回事,还指望谁会当你是一回事?若将金艺岚放在当年她的位置上,她是不是安安分分做一辈子诸葛府外院的粗使丫头,等着被人玩儿死就算了?想想都觉得气愤。

小姐?见红绣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杜鹃小心翼翼的轻唤她一声。

红绣回过神,笑了一下道:没事,我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嗯,小姐,您就是心肠太软,其实艺岚小姐之前也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也不必将她太放在心上,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依着奴婢说,您这次只管一旁看着就是,您不落井下石顺道报复她,都算是待她善良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跟梅妆学出一张利嘴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红绣也知道杜鹃说的是对的。

她今日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明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做,可还是忍不住出来看看。

算了,就当是赏景儿了。

红绣的马车来到安草堂的时候,正看着远处停着两架马车,在奴仆簇拥下,商金氏正与金艺岚说着什么,庵堂是清净之处,容不得外人在里头大声喧哗,在外头说话也是正常的。

把马车停下,咱们远处看着就是。

是,小姐。

车夫按着吩咐将马车停在路旁的一丛矮树丛之后,红绣撩起车帘望去,隐约听得到商金氏与金艺岚的对话。

姑姑,这些日承蒙您照顾,只是艺岚已看破红尘,心意已决,愿意后半生青灯古佛了此余生,您又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呢?为难你?商金氏气结的用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一下下戳着金艺岚的肩膀,我若是为难你,将你一辈子拘谨在商府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儿?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呢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光彩了?你表兄如今是太子的人,将来婚配岂由得咱们说了算?你存着那种心思勾搭他,我没怪你耽搁他的前程,你还敢跟我耍小性子,你耍给谁看?商金氏一把拉住金艺岚的袖子:走,我送你回府我倒是要亲自与你祖父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养着你那么些日子,到头来一句感谢没换来,还让你将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娘家人到时候要如何议论我这个做姑姑的姑姑,姑姑金艺岚被商金氏拉的向前走了两步,猛然甩开她的手:姑姑,您回去吧,艺岚心意已决,绝不会跟您回府。

如果您真的疼我,现在就放了我。

我给您跪下了金艺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祈求的望着商金氏。

商金氏瞪着金艺岚,好半晌没有说话,翻了个白眼,深吸一口气,才冲着身后的下人摆摆手,你们都退下。

是。

丫鬟仆人和车夫都退了下去,走上小路,才发现路旁停了辆马车,车子虽灰扑扑的并不华贵,但两旁挂着的水晶灯甚是精巧,车帘遮着,看不到里头,大丫鬟枚儿奇怪的多看了马车两眼,有心上前撵人走,可这地方有不是商府里,没有人规定不允许别人将马车停下,在一想,或许车里头坐着的人非富即贵,她惹不起。

只要不打扰到二夫人就行了。

待到一行丫鬟走远了,红绣才掀起窗帘继续看着树丛外商金氏那边。

商金氏和金艺岚的谈话声弱下去,她听的不甚清楚。

只能看到商金氏先是说了些什么,金艺岚泪眼朦胧的摇头,商金氏紧皱眉头又说了些话,金艺岚似乎也生气了,扬眉问了她一句什么。

商金氏先是惊愕,随后震惊,竟然不再劝说金艺岚,转身走向马车,招呼了仆婢离开了。

金艺岚跪在地上,望着商金氏的马车走远,这才苦笑一声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安草堂。

一切平息下来,树木被风轻拂的沙沙声显得那样悦耳。

红绣放下车帘,若有所思的抿唇不语。

若是她没有猜错,金艺岚方才应当是用什么事情威胁了商金氏。

又有什么事,能是让商金氏连反驳的话都不愿意说,直接转身走人的呢?她所知道的,就只有那一件了。

小姐?嗯?奴婢看您刚才在愣神,好像很不痛快的样子。

没什么,杜鹃,咱回吧。

马车缓缓启程,颠簸着往商府的方向而去。

红绣的心中却很是郁结,这段日子,虽然绣妍楼和会suo的生意都有商少行接手,再也不用她劳心劳神,她可以将所有心思都放在研造部的事务上,专心应对皇上以及重重的危机和变化,可表面看起来轻快的事,却是步步都要小心翼翼,甚是费心。

远远比不上安静的绣花来的轻快,更不如生意上场杀伐决断来的痛快。

好在如今她该下的棋子都下了,该做的准备也做了,只安心的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否则这每日重重压力下,她还不未老先衰,先长出白头发来?算来算去,她的身体今年也不过才十八岁,要搁在现代,她还是个高中生呢,可在这里,她却要于夹缝之中求生存,不仅要让自己活,还要让自己关心的人都能活。

她到底是如何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虽然回首往事对于现在的她还有些早,可红绣仍然忍不住的回想当初,忍不住的问自己,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杜鹃看着红绣姣好的侧脸,心中忍不住的忧虑,三少爷去江南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回来?他在府的时候,小姐就算不开心没食欲,也会被强逼着喂下些吃的,可他出门了,小姐的作息饮食,就都由不得她们来管了。

听太医们说,小姐的阳寿也不过就五年。

一想到小姐对她的好,杜鹃真的恨不得将自己的阳寿折给她。

一路上气氛沉重的回了府,才刚下马车,门房的小厮就恭恭敬敬的给红绣行了个礼:禀红绣姑娘,秋蓉姑娘来了。

她人呢?小的刚才跟秋容姑娘说,姑娘您出府去了,不定什么时辰才回来,她偏要留下等您,小的不敢怠慢,就将秋蓉姑娘请到前厅去奉茶了。

红绣笑着点头,你做的很好。

自从老太太和二老爷相继卧床,府里的下人似乎也嗅出了些风向,对于她和商少行越发的客气了。

相比从前,还曾有小厮为了难为她不给轿子坐呢,如今想来,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秋容。

红绣。

红绣到了前厅,见秋容正在无聊的玩手帕,当下笑着迎了上去。

秋容也起身拉着红绣的手,道:我这么突然的来了,你不会介意吧?怎么会,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来,咱们回绣中园去,那儿是我的地儿,比较清静,也方便说话。

好。

红绣这么说,其实就是想知道秋容此行的目的,她痛快的应了,就说明她真的是有话要对他说。

让人备下了代步的小油车,红绣与秋容各乘一辆回到了绣中园。

倒是没有去前厅,而是径直到了第二进的花园。

四月天,花园里应景儿的花儿都开的鲜艳,人工湖里还放养了鸳鸯仙禽等等漂亮至极的水禽,当真是景色宜人,鸟语花香。

红绣穿着荷叶绿色的高腰襦裙,外头罩着浅碧色的对襟素面妆花半臂,胳膊上搭着雪白的真丝披帛,端坐在凉亭之中,仿佛要与身后的景色融为一体了似的。

看的秋容忍不住都直了眼。

红绣这厢吩咐人上了茶点,见秋容还在看着自己发呆,忍不住笑道:秋容,怎么了?莫不是被我给迷住了?是啊,真是迷住了。

红绣,我若是也像你这样就好了,身份显贵,人又跟仙女似的漂亮,最要紧的是你安静温柔,是他喜欢的那一种,不像我,天生就是粗鲁的。

秋容说着,抬手大咧咧的蹭了蹭鼻子。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六章 别看好姐,姐让你吐血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六章 别看好姐,姐让你吐血他?红绣眨了眨眼,秋容说的,应当是姬寻洛了。

见红绣歪着头,脖子上不知道是什么宝石的香坠儿折射着太阳光,衬着她似白玉雕成的精致眉眼更加娇嫩。

秋容郁闷的站起身来,叹了口气。

红绣笑着起身,来到她身后,秋容,洛寻欺负你了?诶?你怎么知道?秋容回过头奇怪的看着红绣。

你呀,都把委屈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我怎么看不出来。

况且你整日呆在莫来求,洛寻的岳母和夫人虽然刁蛮,也难为不到你那里去,苏青更是不敢惹你,唯一能欺负你的,除了洛寻还有谁?你看,怪不得他说我又粗鲁又没修养更是愚笨,你看看你这样,才是聪明嘛。

秋容撅着嘴,狠狠的踢了凉亭的柱子一脚,疼得她哎呦一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红绣摇了摇头,在她对面坐下,道:好了秋容,你是个性子开朗的人,若是能把你都惹成这样,那就一定是洛寻的不是。

回头我一定好生帮你说他。

哎,其实也不是啊。

秋容连连摆手,焦急的道:是我不识字,学识字又不专心,把药材给搞错了,险些害了人命,好在师父他做了最后检查,一闻味儿就知道我的药下错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呢秋容的语气焦急中又带着些崇拜,红绣听的好笑,她到底是气他还是护他啊?还是,他的不好只有她一个人能说,红绣说不得?见红绣柔柔的微笑,秋容立刻觉得自己行为的确如姬寻洛所说的那般粗鲁没品位,气质完全等于零。

服气至于,未免有些丧气:哎,红绣,我就是心里郁闷。

我知道。

来,你先吃一块蛋糕。

吃点甜食,心里会舒坦很多。

是吗?吃点甜食就舒坦?嗯。

红绣将梅妆和丹烟在府里才烤好的鲜奶蛋糕递给秋容,只是笑着点头,总不能给她讲吃了甜食血糖升高心情就会愉悦吧。

秋容大口大口的吃了三块蛋糕,喝了五杯茶水,总算是笑了,靠着柱子揉着肚皮:哎呦,可撑死我了。

红绣笑着坐在秋容的对面,对于她,她格外的亲近,或许是秋容身上的某些气质不同于地道的古代人,倒是很像现代的女孩,让她感觉很亲切吧。

见她心情终于好了。

红绣这才道:秋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秋容坐直了身子,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道:红绣,我一直很佩服你,说实话,如果我是男子,我也一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只不过,我,我……红绣鼓励的望着秋容,秋容红透了脸,半晌才道:我喜欢我师傅。

红绣,自从我救了他,我就觉得喜欢他了。

秋容站起身,看着凉亭外花瓣凋零的桃花林,思绪却似乎已经飞的很远:那时候他倒在雪地里,身上穿着件红色绮罗的袍子,头发披散,漂亮的真是难以形容。

我当时就想,生平不识字,除了‘漂亮’二字,竟然找不到其他形容词来形容他,真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后来,我们也朝夕相处了一段日子,本以为他那次被他们家家仆给接走了,我们就再难相见。

可是,他竟然知恩图报,回来找了我。

秋容猛的转身:红绣,你可知道那种感觉,我当时欢喜的就只想唱歌,心跳快的险些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红绣点头,秋容是真的喜欢上姬寻洛了。

可是我也知道,他心里一直有别人。

他在昏迷的时候,总是在叫着一个人,迷迷糊糊的时候,视线也似乎总在追寻着什么,等我走到他跟前了,他看到不是他希望的那个人,又会很失望。

红绣,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

秋容……红绣,你可不要误会啊。

我不是来跟你示威的,我知道你跟三少爷感情很要好,对我师傅没有存非分之想。

秋容坐下来,双腿不停的晃动着,我就是,就是憋着话,快要憋死了,找个人说一说就舒坦了。

反正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就让他喜欢上我。

红绣赞赏的点头,秋容虽然与时下的审美观背道而驰,却是她欣赏的女性类型,她不是攀附于任何人的藤蔓,她是菟丝花,坚韧自立。

哎,我是永远不可能打败你了。

因为你根本就不做我的对手,不过我知道他府里有夫人,他师伯家还有个叫什么小鱼的师妹,似乎也对他有意思,还有一个姓夏的师妹,一个什么江湖上有名的飞星女侠,还有一个什么桃花儿剑……总之,我的对手多着呢,哎,想想就觉得头大了。

红绣,我想在你这儿住几天,避避难,你收留我行不行?行。

红绣点头,一口应下了。

你就跟我一同住在第三进可好?好啊。

你这里到处都那么好看,地方也大,就算他找来了我也有的藏,哎,谢谢你啦别客气。

红绣回身道:丹烟,去将厢房收拾了,往后你跟在秋蓉姑娘身边伺候着。

是,小姐。

秋容,你在这儿住下这段日子,就让丹烟伺候你。

她很细心体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她。

秋容不好意思的摆手:这怎么行,来白吃白喝你的就算了,还抢走你的丫鬟。

秋容小姐客气了。

丹烟行了一礼,道:小姐这么吩咐,就是当您是她的至交好友,您若是推辞,小姐可会伤心呢。

正是如此。

红绣也点头。

秋容摊了摊手,好吧,那我就受着了,丹烟,你带我去认认门儿吧。

是,秋容小姐。

秋容开开心心跟着丹烟走远了,红绣望着他们的背影走远,这才叹了口气,洛寻,出来吧。

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去。

姬寻洛身着绛紫色短袍,负手缓步来到红绣对面坐下,面无表情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红绣笑道:才刚叶大人给了我提示。

他怎么忘了她身边一直有暗卫跟着。

姬寻洛淡淡一笑,端起空茶盏自己倒了茶,随意的喝了一口。

红绣问:才刚秋容的话,你都听见了?听见了。

又如何?姬寻洛挑眉看红绣。

红绣摇头,道:不如何,我只是觉得,秋容是个好女孩。

天下的好女孩多着,她只是其中之一。

姬寻洛面色淡然的继续喝茶。

红绣不语,仅是淡淡的望着他。

似乎在从他的神色上寻找什么信息。

可姬寻洛面上不为所动,就任由她看。

过了半晌,红绣终于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做你感情上的说客的。

姬寻洛似乎松了口气,面部表情也终于不那么紧绷了。

红绣这时候还是有些奇怪的,姬寻洛明明已经是一,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为何还要介意她?难道这已经成为姬寻洛的习惯了吗?启禀大人。

凉亭外,叶潋清上前行礼。

叶大人,有什么事?回大人,宫里传来密旨,皇上宣大人与姬神医即刻进宫。

我与姬神医一同去?正是。

红绣诧异的与姬寻洛对视了一眼,皇上又在想什么呢。

皇帝传召,红绣自然不敢怠慢,如今皇帝卧床不朝已有数日,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太子与丞相许国昌面和心不合,暗地里斗也都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她借口身体病者,只潜心研究她的火铳,却还是逃不过皇帝的亲自召见。

寝殿里。

李天启穿着中衣斜靠着迎枕,因为生病,脸颊有些塌了下去,更显得他五官立体,眸光深邃。

红绣与姬寻洛一同行了礼。

李天启笑着道:姬寻洛,来,给朕看看脉象。

草民遵旨。

姬寻洛上前,依礼跪在榻前,细细的诊治过皇帝双手的脉象,才道:皇上,您的病,仍旧如臣那日所言的。

皇帝定定的看着姬寻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朕身边的人这么多,最后竟然只有你敢说真话。

一旁伺候的李德全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奴才惶恐。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又不**的事。

那些个狗奴才,整日里就会想法子讨好朕,想听一句真话都不易,还是姬寻洛实实在在,最和朕的心意。

姬寻洛,你起来吧。

谢皇上。

姬寻洛站起身,不卑不亢的退到一旁,皇帝掀了被子下床,李德全立即上前,为他披上件外袍。

红绣啊,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的朋友果真也跟你是一个性子。

红绣缓步跟在皇帝身后,道:皇上谬赞了。

说白了,微臣与姬寻洛都是平凡百姓出身,没有那么些规矩礼教的束缚,行事自然与各位大人和宫中各位主子不同,皇上瞧着的,不过是个新鲜罢了。

皇帝哈哈大笑:就这种实话,也不是人人都敢跟朕说的。

红绣,你做事出挑,又懂的分寸,很是明白那根底线在哪里,很对朕的脾气啊。

谢皇上夸奖。

臣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难得红绣说句俏皮话,皇帝诧异的回头看着她波澜不兴的俏脸,又一次开怀大笑,哈哈哈,红绣,你真是越来越对朕的脾气,若是可以,朕真想将你变作腰上的玉坠子,就成天跟在朕身边儿。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七章 对你老公没兴趣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七章 对你老公没兴趣红绣闻言心中好生不痛快,难道在古代这些男人眼中,女人就只能是附属品,只配做随身佩戴的玉坠子吗?他这种思想首先她就鄙视。

更合论,皇帝这种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说了。

且不论有几分真意,一个做事深谋远虑的帝王,是什么原因能够促使他再次提起这句话?皇上您又拿红绣说笑。

红绣浅笑着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也算给他一个转移话题的契机。

皇帝回头,看了红绣一眼,这才在外头铺了厚实明黄色软垫的鸡翅木雕花罗汉床上坐下,叹道:朕身为帝王,富有天下,却连寻常百姓的天伦之乐都难得到。

红绣心头一跳,不着痕迹的看了姬寻洛一眼。

皇上如今心情如此,说了这样的话,却未必是真的想让人听到的。

她听到也就罢了,谁让她在朝为官呢,可姬寻洛与皇上又不熟,听了这些不该听的,万一将来皇帝哪天想起来了恼羞成怒,要拿姬寻洛定罪该如何是好?红绣那带有提醒的一眼,立即让姬寻洛明白了她的意思,深深的看着她,姬寻洛心中满是怜惜。

她看起来风光无限,是南楚国第一女官,又深得皇上的器重,可伴君如伴虎,在皇上的面前,又哪有好做的?方才皇上对她还有言语上的调戏……姬寻洛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拳,面上不动声色的行礼,道:皇上,草民下去写药单,也好让人尽早将汤药为皇上煎出来,趁早服用,早去痼疾。

皇帝一笑,摆摆手:去吧。

是,草民告退。

依着礼数磕头行了礼,姬寻洛躬身退着下去。

红绣见他走了,心也总算放下了,皇上对她说的出格的话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次,可别叫他迁怒了姬寻洛就好。

红绣啊,你坐。

多谢皇上。

李德全挥手命小太监为红绣搬了桐木的圈椅。

红绣点头谢过,这才偏着身子虚坐下来,垂首等着皇上的话。

其实朕找你来,只是想聊聊天罢了。

这一次病了,倒是让朕看清了许多事。

皇上,微臣惶恐,微臣怕自个儿愚钝,无法理解皇上您的意思。

红绣眼角余光看到李德全带着小太监们都退下了,自然明白这话皇帝是不会轻易说的,也不知她听了是福是祸。

不过称孤道寡的帝王本就寂寞。

当初既然登上这个位子,应该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如今找她个不相干的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皇帝蹙了下剑眉,随即笑了,你呀,心里头鬼主意比旁人都多。

这文武百官中,也只有你看的最明白。

你若是都不懂,那还有什么人能懂得朕?李天启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朕自登基以来,一直勤于朝政,严格克己,虽不敢跟先祖相提并论,但一直努力不做个误民的昏君。

如今南楚国内忧外患,着实叫朕心中难过,朕不怕骂名,怕的,却是老百姓饿肚子啊。

皇帝的话,让红绣想起那时她被绑走,在外头看到的流离失所的景象,那时候已经是旱灾末期,且距离重灾区隔着十万八千里,都是那样让人绝望的地狱场面,身为南楚国的皇帝,心中之痛,怕是要比她多上许多倍。

思及此,红绣看向皇帝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同情。

朕曾经多次问自己,终究是错了吗?北伐数次不成,灭不了契阔小族,无法开疆扩土,却累得百姓疾苦,民不聊生,与北冀签个五年的和平条约又如何,他们不仍旧蠢蠢欲动,前一次险些趁乱绑走你?红绣心中一突,皇上知道当日细节了?郑虎招了?皇帝回头,笑了一下才道:你无须紧张,若真要以此做文章,朕早就做了。

也不会等到风头都过去了才下手。

红绣,你说,你要是朕,该当如何?红绣闻言立即起身,跪下行大礼:微臣惶恐,微臣一介女流,怎敢自比皇上。

起来吧,朕给你特权,允你畅所欲言。

红绣垂着头站起身,心里将皇帝的祖宗问候了一遍,老王八蛋到底抽了哪国的羊癫疯,偏要与她说这些。

可皇上下了旨,她哪敢抗旨不尊,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吞了口口水,红绣才道:朝中大事,红绣其实不懂,也仅是说一些妇人之见。

皇上北伐多次,劳民伤财,这事儿也都过去了。

伐也伐过了,还想那么许多做什么?无非是自个儿折磨自个儿。

再者说,前几次的北伐,也并非全无用处。

至少我南楚大国的威名远扬,北冀国还有南疆蛮夷,绝不敢轻举妄动,妄兴刀兵,因为他们知道,我南楚国兵将勇猛,又有皇上您坐镇。

可也算换得了老百姓的安泰日子。

红绣顿了顿,见皇上面无表情,可眉目舒展,心里就知道这话皇上爱听,接着道:再说如今国内的灾情。

皇上,人祸可以想法子避免,可天灾降临,又有什么法子制止?咱们除了旁日多做好绿化工作,想法子改良军队屯田制度,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再想法子弄清楚何人该有田,何人该种田,扩大田地面积,改善种植办法,其他的咱们什么都做不了。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皇上虽贵为天子,却也是肉体凡胎,总有力不从心无可奈何的时候啊。

说到此处,红绣微笑着望着李天启,柔声道:皇上,人,就要做‘人’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何时旱魃肆虐,何时天狗食日,那都是老天才说的算的,您这样强迫自己,那也是亏待了自己。

绝非南楚百姓之福祉啊。

红绣所有劝说的话,也只是为了舒皇帝的心罢了,可谁知话一说完,正对上了皇帝流光溢彩的星眸。

那双眼中,有太多的惊喜和不可置信,让红绣心中猛然一突,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对的了?红绣。

李天启站起身,灼灼的望着红绣,你刚才所说,什么绿化,什么屯田?还有,何人该有田,何人该种田,改善种植办法……糟了。

红绣蹙眉,她平日对南楚国田地等方面并不关心,只是一门心思扑在研造部上,如果这个时代还没有她所说的那些,那她今天的言论,岂不是又出了头,做了孔雀?她怎么这么二啊皇上,臣只是随口说说。

不。

李天启目露精光一把拉住了红绣的袖子往外走:红绣,你为人谨言慎行,又怎么会胡言乱语随口说说。

这些事,若是真利于百姓,那就是让朕给你行礼也是应当的。

走,咱们去御书房。

红绣脸色煞白,皇上不是病的不轻吗,怎么这会儿跟打了鸡血似的,你丫的病了就好好歇着,为毛要拉上姐啊被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拽着下了台阶,红绣简直欲哭无泪。

李德全立即取了一件宝石蓝色绣仙禽的大氅为皇帝披上。

一路小跑的跟在二人身后,担忧的道:皇上,要不要奴才给您……不用。

李天启走的很快,拉着红绣穿过月洞门:朕要走走,也该舒展一下筋骨了,总卧床不是那么回事儿。

是,皇上说的是。

李德全心里苦不堪言,皇上病来的本就凶险,要是累坏了身子,他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过了华仪殿,直奔御书房,迎面正看到几个锦衣人影拐过弯儿来。

走在前头的,是身着金色缎面褙子,头戴九凤发冠,仪态端庄的皇后。

身旁着碧色襦裙的,正是宫里出了名的美人莲妃。

红绣今日也穿着碧色,一见莲妃,发觉他们二人皆穿荷叶绿色高腰长裙,显得纤腰楚楚,披着的也同是雪白的真丝披帛,只不过莲妃穿着交领的雪白绫衣,外罩描金莲花的碧色纱袍,雍容华贵。

红绣却穿着件半臂,显得年轻俏丽了些。

一个清丽,一个华贵。

各自有各自的风采。

却同样的气质清泠。

一时间,两向的人都停住脚步。

红绣连忙将自己的袖子从皇帝老爷的手中抽出来。

心中暗自喊糟。

与皇上的小老婆撞衫,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皇帝才刚那个样,急匆匆的拉着她,七情上面,完全与平日的沉稳威严背道而驰,倒像是个急着去玩的小伙子。

被皇后看到他们这样,可不是要误会的?微臣诸葛红绣,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莲妃娘娘请安。

红绣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至少礼数上要周全。

皇后眉目含笑,温柔的道:诸葛大人快快请起。

转向皇帝,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莲妃也行礼:皇上金安。

免了。

李天启笑着摆手,道:朕这会儿正要与红绣去御书房议事。

臣妾与莲妃妹妹,本是要去寝殿探望皇上的,如今瞧见皇上今日气色好多了,臣妾也放心了。

皇后柔柔的望着李天启,体贴的道:国事重要,可皇上也须得爱惜自己啊。

嗯,你们先行退下吧。

是,臣妾与妹妹还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这就告退了。

皇后笑意莹然的翩翩行了一礼,莲妃也随着行礼。

二人在宫娥陪伴之下往太皇太后的永慈宫方向去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八章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八章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红绣也想不到,在御书房陪着皇上一聊就聊到了酉时三刻,直到李德全进来提醒该是传膳的时间,红绣才起身告辞:皇上,天色已晚,微臣先行告退了。

不忙,你就留下来用膳吧。

红绣抬头微笑,皇上相邀,微臣不该推辞的。

只是红绣身子不好,在府里一直都吃着药膳,还有姬神医给炼制的药丸,午膳就已经断药了。

言下之意留下来她晚上的药和药膳都不用吃了。

皇上到底关不关心她的身体?皇帝了然一笑,好吧,女儿家身子娇弱,不必男儿,你的底子薄,还是好生回去修养,今日咱们说的这些事,你给朕呈个折子上来。

皇上……你退下吧。

红绣无语,无奈的行礼:臣遵旨,臣告退。

离开皇宫,红绣乘的是李德全亲自派的华盖玉珠帘的马车。

驾车的四匹马都是雪白的良驹。

身旁还跟着京畿卫护送。

这个架势,怕是公主出宫也不外与此了。

李德全不会随便安排,那么定然是皇上的意思了?红绣皱着眉,无奈的抿着红唇,皇上这个老黄瓜,老王八,简直就是欺负人啊,让她做那个什么火器不说,还让她写折子,真拿她当机器人使唤了。

也怪她,怎么就脑残的说走了嘴呢。

看来商少行说的对,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想到商少行,红绣心中的思念之情都满溢了出来,他去南边那么多天了,也该回府了吧?她让商少行在南方受灾之际,想法自己见缝插针,又开了几家会所酒楼,命名均不相关联,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是她和商少行的别业。

而绣妍楼和韩氏的生意已经不再壮大,且俨然有萎靡之势,对外,只称是经营不善,且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可只有他们知道,绣妍楼和韩氏,都在一步步的抽空之中。

诸葛大人,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随行的小太监笑着行礼。

扶着红绣下了马车。

红绣微笑着道谢,又对护送的京畿卫道了谢,这才在路旁百姓好奇又羡慕的目光中迈进了商府的大门。

红绣姑娘回来了。

门房客客气气的给红绣行礼,可要小的给您备轿?不必了,我想走一走,谢谢你。

红绣缓步走进院子,绕过影壁,心中的种种疑虑和困扰,似乎都随着每一步消逝而去。

这个地方,虽然不完全属于她和商少行,但是这里有他们的院子,有他们贴心的人,这是她在古代的家。

红绣面上带着清浅的笑容,脚步越发加快。

微风吹来,荷叶色的裙摆和披帛飘舞,勾勒出她纤细姣好的曲线。

引得一旁过路的丫鬟们驻足凝望,被发现后又行礼,红着脸退开。

路过客院,突然听见一阵吵闹声。

红绣本不想管的,可好奇心使然,还是向着那方向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哭声:二夫人,使不得啊。

啪——巴掌声。

使不得?本夫人现在既当得起商府的家,就没有什么事是我在这府里做不了的你一个小小的下人,竟敢拦着我?滚开夫人,让下人……不用,我就是要亲自动手,打死这个小畜生板子给我给我商金氏的声音跋扈高亢,随即,红绣听见了一阵熟悉的稚嫩的犬吠声。

雪球?心中一突,红绣提裙摆快步走上前去。

小丫头正拦在门口,见了红绣福身行礼,红绣姑娘,您不能进去啊。

走开红绣姑娘,没有二夫人的命令,奴婢可不敢放您进去小丫头张开双臂拦住了红绣。

这时候,红绣已经能清楚的看到院子中的景象。

一个身材粗壮的婆子,正用一端套了铁丝圈的棍子套住雪球的头,收紧之后强按在地上,雪球圆滚滚的小身子在使劲挣扎,小屁股来回扭动,口中发出哀哀的呜咽。

元宝正被两个丫鬟按跪在地上,哭着求道:二夫人万万不能啊,那小雪球是我们小姐的宠物,您打狗可要看主人啊商金氏拎着板子,本还在犹豫,可元宝的一句话,就叫她更加的生气了,难道我还会怕诸葛红绣一个小辈的?咬牙切齿的举起板子,就要向雪球打去。

住手给我住手红绣身子虽然还被看门的小丫头拦着,可声音却传到了里头去。

商金氏手上动作一顿,见来人是红绣,气就越发的顶在了脑门上,她刚才若是收手,人或许会说她心善,对小动物有爱心。

可现在若是收了手,下头的人八成会说她姓金的怕了诸葛红绣左右一使眼色,两旁的婆子连忙到门口给红绣请安,借机拦住红绣的身子。

这厢商金氏抡圆了板子就往小狗身上打去。

红绣想推推不开,想拦拦不住,急的红了眼,金璐兰,你活拧了吗住手我还就打了,怎么地商金氏手上的板子卯足劲,眼看着要打在雪球的身上。

小狗蹬腾的更加厉害,呜咽的更加凄惨,可就是逃不脱脖子上的铁索。

红绣急的眼泪快要落下来,情急之下,大叫道:潋清,快帮我救雪球是,大人话音刚落,众人就觉得眼前有一团黑色的旋风刮过。

眨眼间,身着京畿卫三等侍卫官府的叶潋清已来到商金氏跟前,不费吹灰之力的夺了她手中的板子扔开到一旁。

商金氏用力过猛,手上突然失了支撑,一下子跌坐在地。

二夫人丫鬟婆子忙去扶商金氏。

而按住雪球的婆子,则是吓的抖若筛糠,被叶潋清不费吹灰之力的退开,俯身将惊慌失措的雪白小狗抱起来,回到了红绣身旁。

小狗受了惊吓,身上抖的厉害,呜呜咽咽的叫的很是委屈,被人抱着还不停的挣扎,想咬人,呲着牙却不敢下口,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红绣看的心疼,此刻却不是哄雪球的时候,缓步上前,走到商金氏跟前,似笑非笑的道:不知道二婶生的是哪门子的气,仔细气大伤身啊。

你商金氏站起身,尾椎骨摔的生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下手揉,只能硬忍着,疼得她五官都有些扭曲,不过是一直狗,本夫人还打不得?哦?它犯了什么错?它跑进我院子里,冲撞了我,我身为商府的二夫人,动手打一条狗用不着事先向你禀明吧。

是吗?红绣看向已经被松开了的元宝。

元宝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下午本来是照顾雪球的,可谁知道它跑了出来,奴婢在后头撵,一路就到了二夫人的院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红绣微微眯了凤眼,定定的望着元宝,半晌轻声道:元宝,你抬起头,看着我再重复一遍你方才说的话。

是,奴婢……元宝抬头,目光一下与红绣的双眼对上,不知为何,她后面的话竟然说不顺了。

红绣冷哼一声,转向商金氏,就算我养的宠物跑到了二婶的院子,二婶也不必如此霸道不讲理吧,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我回来再说,为何偏要跟一只出声过不去,难道您就甘愿自贬成畜生吗?诸葛红绣,你不要欺人太甚红绣目光森冷的直盯着商金氏,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二婶,你不要欺人太甚商金氏当家时间不久,如今二房一脉势力渐弱,再加上二老爷生了那样的病,语蝶小姐失踪,艺岚小姐又嚷嚷着要出嫁为尼,这一连串的事情,没有一桩能让商金氏扬眉吐气的。

她本想打死红绣养的宠物立威,要如何斗,回头她奉陪就是,谁知道竟然让红绣带着她的贴身侍卫当众给了她没脸。

看着气势凌人的红绣,商金氏半晌都没挤出一句话来,最后怒极的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回去吧商金氏说完,枚儿立即扶着她往卧室走。

红绣怒极反笑,怎么,欺负了我的人和我的狗,这么一句就了了?不然你还要怎样商金氏猛然转身,头上的金步摇高频颤动。

红绣上前一步,沉声道:刚才在门口拦着我的那三个人,还有押着元宝的两个,另外,还有按着雪球的那个婆子,都给我站过来你说站就站?你别忘了,这府邸是姓商的商金氏的手指尖险些要戳到红绣跟前。

红绣挑眉,淡淡道: 哦?我想你们也都忘了,本官甚为研造部主事,官居二品。

叶潋清。

卑职在。

你告诉告诉他们,民见了官,要如何行礼,对朝廷命官不敬还口出恶言的,该当何罪是,大人叶潋清放下小狗,负手上前一步,还不等说话,才刚被红绣点名的那几个人已经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红绣姑娘饶命啊,奴婢也是听命行事。

红绣却不理他们,只是瞪着商金氏,你,还不跪下?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人品爆发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二十九章 人品爆发了若是从前,红绣定会觉得动不动就让人下跪是不尊重他人,且是很令人发指的行为。

可如今,她反倒觉得商金氏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尊重。

不这么欺负欺负她,她就等于在欺负自己。

她很少摆官威,却不代表她没有官威可以摆,右手背后,左手握着腰带正中间的带扣。

背脊挺的笔直,下巴略微抬起,只垂眸用眼角余光斜睨着跪倒在地的一众人,随后又看向仍旧站的直挺挺满脸不服气的商金氏。

怎么,还不跪下?诸葛红绣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好歹要叫我一声二婶,我跟你亲娘就是一个辈分的亲人,你若是见了你亲娘,还让她下跪不成?满院下人不言语,想知道红绣的神色,却不敢抬起头,只敢用眼角余光看着红绣与的反应。

红绣怒极反笑,你还敢自比我娘亲?不觉得对她是种侮辱吗。

你不跪?好,潋清,麻烦你了。

卑职遵命叶潋清抱拳拱手,随即从怀中掏出短哨吹了三声。

院中之人不明就里,正疑惑之间,有四名京畿卫飞檐走壁而来,从容施展轻功落入院中,齐刷刷单膝跪地对着红绣行礼:诸葛大人。

红绣眨了眨眼,好笑的看了一眼叶潋清。

他这个样子未免有些劳师动众了些,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要商金氏的命,只想吓唬她罢了,这样做倒是最好。

当下板起脸,冷声道:平民百姓辱骂朝廷官员,亏的是皇上的天颜。

潋清,你们熟识南楚国律法,就照章办事吧。

叶潋清行礼:是,大人。

转身挺直脊梁,威风赫赫的道:将商金氏压入京畿卫大牢候审。

是,大人。

四名京畿卫起身往商金氏的方向去。

商金氏早已经吓的小腿肚子都抽了筋,她想不到红绣这一次竟然跟她来真的心中百般踌躇,跪,丢的是她的面子,不跪,这小贱人还指不定要用什么借口整治她,紧张至极,抖着手指着红绣大骂道:你大胆,你这个不知长幼的小骚蹄子,你今儿个要是敢抓了我,我,我……住口,胆敢辱骂大人,该当何罪两人一左一右将她胳膊反剪身后,推搡着往门口去。

商金氏被抓的胳膊生疼,又委屈又没脸,带着哭腔大叫道:红绣,你竟然,竟然不顾及亲人情分,还对二婶如此,你就不怕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吗现在她有当长辈的自觉,未免太晚了些慢着。

红绣摆了摆手。

押着商金氏的两人停住脚步。

商金氏心中一松,心道红绣到底还是不敢将她如何的。

嘲讽的瞪向红绣。

红绣缓步走到商金氏跟前,迎视她嘲弄的眼神,笑的更加嘲弄:金氏,你知道什么叫‘不知死活’吗?什么?商金氏一愣。

你现在这样,就叫作不知死活。

我诸葛红绣食朝廷俸禄,就要为朝廷办事。

今日抓你立的不是我的威,而是朝廷的威,我保的是朝廷的尊严。

你如今见了朝廷命官尚敢辱骂,背后是不是也对皇上如此不敬?抓你,是看在你是无知妇人,不与你一般见识,你真觉得辱骂朝廷命官就是审一审了事了?来人,先掌嘴二十,让院子里的奴才知道知道藐视朝廷的下场红绣说罢,便退后了一步,叶潋清略一犹豫,对着一旁一名京畿卫点了下头,那人上前,抓着商金氏的领子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刮子,当下打的她偏过头去,嘴角有血迹淌下来。

诸葛红绣,你无……后面的话,商金氏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继踵而至的巴掌已经将她打的晕头转向。

京畿卫都是身怀高深武功的,力气自然不比寻常人,二十个巴掌又都打在左脸上,待打完了,商金氏晕过去不说,脸也变了形。

大人?叶潋清询问的望着红绣,商金氏毕竟是商少行的二婶,她多少也要给留一些面子吧?红绣面无表情的道:带走吧。

叶潋清一愣,惊愕了一瞬,立即回神道:是。

带走眼看着商金氏被人半拖半拽的拉走,一院子的下人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一句话的。

大丫鬟枚儿趴在地上,抖的鬓松钗池。

抬眼看红绣一眼就连忙如触电了似的迅速别开眼去。

红绣嘲讽的望着这群人,大树底下好乘凉是不假,可树倒猢狲散也是常识。

这就是世态炎凉了。

眼看着商金氏被拉出院子,红绣也看了眼元宝,似笑非笑的道:元宝,带着雪球,回绣中园。

是,小姐。

元宝脸色涨红,连忙起身去一旁寻雪球了。

才刚迈出了客院的门槛,却见到身穿着牙白色锦袍的商少靖,正负手而立,眼睁睁的看着商金氏被拉走的背影。

红绣脚步一顿,懒得搭理上商少靖,径直往绣中园去。

才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商少靖带着嘲讽的声音:红绣,好大的官威啊。

红绣停步,并未回头:怎么,大堂兄也有话要讲?不敢,我可不想跟我娘一同去京畿卫大牢里做客。

红绣闻言,乍然回头。

不可置信的看着商少靖,她本以为他是才回来,不明白所以,所以不给商金氏求情也有情可原。

可如今听他说的,他明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商金氏被抓走,却不出来给他娘亲说一句话?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人若是蠢,就要付出愚蠢的代价。

她做了蠢事与我何干?红绣目瞪口呆,这样的儿子,真是让她找不到一句恰当的形容词来形容了。

大堂兄倒是识时务。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点头致意了一下,红绣转身走向绣中园,元宝找到雪球,抱着小狗跟在后头,叶潋清不知隐身于何处去了,只有那四名京畿卫押着商金氏往府外去。

客院中,众丫鬟婆子呆呆跪着,皆是惊魂未定,大丫鬟枚儿也是好半晌才缓了口气,带头站了起来。

见她起身,其他人也相继搀扶着站起来,揉膝盖的揉膝盖,捶腿的捶腿。

张妈妈道:枚儿姑娘,二夫人被带走了,你看该如何是好?枚儿蹙眉,老爷如今病着。

老太太也卧病在床,不能主事,我看这府里二夫人不在,唯一能求的只有大少爷了。

张妈妈本想说他们是不是该去找一下四姨娘,可一想二夫人与四姨娘斗的水火不容,若真寻了四姨娘,恐怕夫人回府了也不会给他们好过,当下点头道:那就劳烦姑娘就去一趟大少爷那吧。

嗯,我等会就去。

红绣回了绣中园,沉着脸径直进了第一进的正厅,回身坐在正当中。

杜鹃见红绣面色不善,与梅妆和丹烟均不敢多言,上了茶之后垂首站在两侧。

元宝,你进来。

红绣喝了口茶,平息了一些怒气,才叫元宝进来。

元宝进门,忐忑的行礼:奴婢给小姐请安。

红绣放下茶盏,干净剔透的指甲轻轻叩着桌面,却并不开口,只是微虚着眼看着门边那株长青木。

丹烟、梅妆和杜鹃对视一眼,心中暗叫糟糕,小姐这样,才是真的生气了,不知元宝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

这丫头平时机灵的很,应当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啊。

元宝额头已经泌出汗水,只觉得红绣虽然没有看着她,可她的身上却犹如被刀扎被凌迟了似的,难受的紧,既然已经这样,她再继续遮遮掩掩的,恐怕也没有作用,只是让小姐更加生气,增加自己的罪责罢了。

思及此处,元宝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小姐,奴婢对不起您,奴婢知错了。

红绣将目光转向她,气虽然消了,可还是不能理解:元宝,我自问平日带你与你母亲亲都不薄,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元宝叩头,道:奴婢是见钱眼开,瞎了眼了。

先前,四姨娘的贴身丫鬟代云路过咱们这儿,看到奴婢在照顾雪球,就跟奴婢偷偷商议了,说给奴婢一百两银子,让奴婢只需将雪球放出去,赶到客院即可。

奴婢,奴婢就……竟然是诗媛?红绣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无力又无奈。

商少行与她说过,诗媛之前只不过是与商少行合作罢了,两人有共同的目标,且又能互利互惠。

而如今,商崇宗变成了太监,恐怕诗媛是最气愤的一个,她定然是怀疑到她头上了,又因为身份低微不方便直接与她斗,就想法子挑拨她与商金氏斗,她在一旁看好戏。

早就知道诗媛是聪明的,想不到她们竟然这么快就交锋了,红绣嘲讽一笑,这大宅子中的日子,真是一日都不叫人安生。

银子你收了?红绣拍了拍身旁怒容满面的梅妆的手。

元宝低着头,不敢直视红绣的目光,更不敢看到三婢女那仿若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懦懦道:收,收了。

嗯,今儿事已经发生,我也不想追究了。

你既得了银子,就带着那些钱出府去吧,你母亲和你爹爹那里你须得自己解释。

小姐……元宝哭的哽咽,却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

刚要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清澈冷淡的声音。

怎么,这就算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章 陪商美人沐浴第四百三十章 陪商美人沐浴修远红绣惊喜的起身,直直望着那朝思暮想的人,商少行身着黑色骑马装,面染霜尘,可见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绣儿。

商少行张开双臂,笑容温柔的仿佛二月透过云层的阳光,能融化一切的冰雪。

虽有旁人在场,可红绣仍旧忍不住相思之情,笑着奔了过去,投入商少行怀抱中一把搂住他的腰,脸颊蹭他的衣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商少行搂着朝思暮想的人,闭着眼轻吻她的发顶,想我了?才不是。

红绣矢口否认,退后一步笑道:只是随口问问。

商少行心情大好,低声笑了起来,他清澈低沉的声音如同上等的琴弦,每一下都撩拨在人的心头。

红绣只觉得自己现在不光是脸红,好像脖子也跟着发烫了。

连忙拉着他的手到主位坐下。

杜鹃自小就跟在商少行身旁,早看惯了商少行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梅妆与丹烟也是常在跟前伺候的,自然也早就习惯了,只有跪在地上的元宝,仰着头好似呆了一般,早知道三少爷生得俊,却不知他也能这样温柔开怀的笑。

就像原本黑白的画卷被上了颜色,他的脸一下就鲜活起来了。

商少行感觉到小丫头的注视,这才想起刚才听到红绣说的那只言片语,疑惑的看着红绣:绣儿,怎么回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的。

我已经预备要放元宝出府去了。

红绣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商少行的性格她还不清楚?若真被他知道元宝做了卖主求荣的事,恐怕就不是这么轻松就能解决了。

出府?商少行看了眼元宝,她记得这丫头的爹在马棚当差,她娘是绣中园的婆子,还是红绣亲自将她们娘儿两个要来的,若无大事,红绣怎么会随意将他们放出去?眯着凤眼,眸光如锐利的箭直射过去,吓得元宝曲着身子跪伏在地。

不敢抬头直视。

商少行轻哼了一声,道:元宝,你家小姐要护着你,不肯说出实情,还是你自己说吧。

修远。

红绣拉着商少行的手摇了摇,撒娇的意图明显。

元宝丫头其实并不坏,再说她年纪不大,受不住利诱也情有可原。

商少行拉过她柔弱无骨的手拍了拍,你这么宽容,可人家欺负的就是你的宽容。

少爷,奴婢知错了。

元宝磕了个头,带着哭腔。

商少行扬声道:把周贵金家的叫来。

是,少爷。

梅妆领命出去喊人了。

商少行道:元宝,待会儿你母亲来了,你就当着她的面,将该说的都说了。

元宝已经泣不成声,连连磕头道:少爷,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我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且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再说吧。

说着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

不多时,周贵金家的就来了,哆哆嗦嗦跪在元宝身旁,询问的眼神先看了女儿一眼,这才强挤出个笑容,道:少爷,不知您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商少行笑着道:元宝,你说吧。

事已至此,元宝还哪能有所隐瞒,将方才与红绣说的那些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周贵金家的越听越气,待她说完,先起身打了闺女好**掌:你这个不知死活卖主求荣的狗东西,娘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元宝挨了打,也不敢吭声,只顾着流泪。

周贵金家的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祈求道:少爷,小姐,这丫头犯了这样的过错全是因着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导好,请少爷和小姐饶了元宝,处罚奴婢吧娘元宝哭着大呼一声,跪行了两步:小姐,是元宝错了,元宝对不起您,这件事我娘她不知道,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小姐就看早平日奴婢母女也算得上尽心照料的份上,就饶了我娘亲吧我犯的罪过,我愿意自己承担,小姐,求求您了元宝,你走开。

小姐,请处罚奴婢,放了元宝吧,她年少不更事……眼看着这娘俩抢着领罪,红绣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与连翘,到底还是看不过去,叹息了一声道:周妈妈,元宝犯了错,我院子里也再不能留她,反正有了那一百两银子,她也够用上一阵子了,就让她出府去吧。

‘小姐。

周贵金家的抬头,感激的望着红绣,连连磕头:多谢小姐网开一面,多谢小姐。

商少行眼睛一瞪,道:元宝不懂事,你做娘的也有责任。

往常遇到卖主求荣的恶奴,你应当知道我都是如何处置,今日看在小姐的面上就这么算了。

不过绣中园也留不得你了。

待会我会与管事的说,你也回厨房去吧。

是,奴婢谢谢三少爷。

元宝与周贵金家的对视一眼,恭恭敬敬给商少行和磕了三个头,谢了恩退了下去。

他们知道,做了出卖主子的事还能全身而退的,恐怕圣京城里也只有他们了。

事情处理妥当,三婢女也识相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久不见面的两人。

商少行起身,拉着红绣的手道:我不在府里,那些不长眼的是不是也都专门欺负你?红绣起身,与商少行出了正厅,拐了个弯上了抄手回廊,往第二进的花园走,笑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才刚二婶还被我给抓到京畿卫大牢里关着去了。

商少行点头,认真的道:给她点教训也是好的。

红绣扑哧一笑,我还以为你会为她说两句话呢。

我看起来像是善心的烂好人?商少行说的很无辜。

红绣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善心之人,不然方才也不会让我做主,将元宝送出去了,记得之前你对待背叛者,不都是要见血的?商少行略微一想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宗,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可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我眼前被断了手臂,你说我记不记得,那可是鲜血淋漓的场面呢。

绣儿,对不住。

商少行停下脚步,拉着红绣的双手解释道:当年我只当你是诸葛家的下人,也实在是被那个背叛者气急了,更气自己识人不清,所以才……若是我知道将来我会如此爱你,我怎么可能不顾及你的感受。

想想当年,在一个小姑娘的面前立威,还觉得是给诸葛家的人好看,他心中好生不自在。

红绣掐了他的脸颊一把,好了,都过去的事了,我让人预备浴汤,你先沐浴更衣吧,我去给你预备吃的。

商少行笑道:让他们随便弄点吃的就行,我想让你陪我沐浴。

红绣眨了眨眼,嗔道:你想的倒美,陪你沐浴?我又不是专管搓背的下人。

好绣儿,都这么久了。

难道你就不想吗?商少行耍赖的摇晃红绣的手,随即将她抱在怀里。

感觉到紧贴的身体传来的火热温度,以及抵在自己腹部的坚硬,红绣就算再开放也不能不脸红,但是面对他,拒绝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犹豫之间,已经被商少行懒腰抱起,往第三进的卧房去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一句诗说的果然不假,红绣坐在马车中,单手拄着下巴,望着外头被雨淋湿的圣京城,听着雨声和马蹄声以及木质车轮的滚动声,心里荒凉一片。

眼看着就三年了。

想不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当初连翘自绝而亡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当时凌迟自己的仇恨,却已经淡了。

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往前走。

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娘亲会不会怪她?……大人?叶潋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红绣猛然回神,抱歉的对叶潋清笑了笑:对不住,我走神了,想到今日去见娘亲,我做的事情又不知道是不是会被娘亲怪罪,所以……大人的心情卑职能够理解,只是你须得静下心来,朝堂之中那些人,可不会因为体量大人就放松对你的攻讦。

是,我知道,红绣坐正了身子,认真的道:潋清,你刚才说到哪儿了?叶潋清道:皇上如今身子大好,已经恢复早朝了。

太子与丞相监国这些日子,虽然互相较劲儿,但也将朝政管理的井井有条。

太子殿下与三殿下还是日日进宫去请安。

常常陪伴在皇上身边。

嗯。

红绣点头,也不知这两人对待皇上的孝顺又有几分的真心。

叶潋清又道:现在朝中大臣,无不称赞两位皇子恪守孝道的。

只不过,头一阵子丞相与太子一同监国之时,曾经命户部整顿账目,今日早朝上,却有人出面弹劾了好几位大臣,说是借了户部的银子多到百万两,至今尚未归还。

红绣一听,无语的摇头,历史上贪污敛财成风的事件又哪曾少过,念头一转,红绣了然的问:那出面弹劾之人,是否是丞相大人的门生?叶潋清赞许的点头:正是。

不用说,被弹劾的几位大臣,定然是旁日与太子殿下走的很近的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一章想不到是你第四百三十一章想不到是你确实如此,被弹劾的几位大人,最高的累官至三品。

是么,那除了被点名的人,余下的‘从犯’怕也不少了。

叶潋清闻言点头,叹息了一声,南楚这艘大船在旱灾之后早已经千疮百孔,如今又多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情况真的是不容乐观。

那皇上怎么说?皇上并未直接下旨惩处,而是让户部尚书商大人与三殿下一同联手彻查此事。

我懂了。

红绣若有所思的点头,商三老爷被卷入此事可并非好事,以她之前与商少行的分析,皇上是看好太子的,之所以让丞相许国昌做了三皇子的岳丈,并非是因为看好三皇子,而是另有其他目的,第一,要试探太子的耐性,第二,要利用许国昌来考研太子的能力,第三,对三皇子恐怕也是一种试探。

让两伙人去争斗,看着哪一方弱了,皇上就给添把柴,这样才能维持朝堂的平衡,这便是帝王权术。

现如今商少靖成了太子一派的人,皇帝却派了商崇宝与三皇子联手,是为何意?红绣紧锁眉头,半晌没想出个缘由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今三皇子一脉彻查太子的人贪污舞弊,怕是对太子最好的考验。

一看他如何应对,二看他耐性如何,做事是否懂得收敛。

同时也可以试探三皇子的态度,对于上头那个位置,他争夺之心有多重,会不会借机打压。

到底是专业的博弈者,帝王心海底针才对。

叶潋清见红绣眉头紧锁,摇了摇头,道:这会儿其实你最该担心的,不是贪污舞弊的案子,而是近来四起的谣言。

难道对于你自己的事情,真的一点没有耳闻吗?什么谣言?红绣疑惑的眨了眨眼,我整日呆在研造部忙的死去活来,到了近前的人就只有议事罢了,玉桂和小李子嘴巴严实的很,也从不与我说起外头的事,我府里的人见天儿的呆在府里,哪会知道外头有什么传言。

叶潋清双手放在膝上,叹息着点头,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你如今的地位,到底还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再者说就算你无过,也有人想要给你编排出过来。

红绣听的有些着急。

叶潋清来往御前和她之间,历来是谨言慎行的,今日能与她说起这么多,定然是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潋清,发生什么事了?有不少人私下里传言,说你拒绝了三皇子,是因为嫌三皇子这枝儿不够高,你还看上更高的了。

什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比三皇子还高,是说太子?红绣气的脸色发白。

叶潋清摇头,食指指了指天空。

天子?红绣无语了。

她会看好那个变态的老头子?他虽然才四十八岁,保养得宜,长的也像是四十出头,又帅又有权,可他心眼儿多的让人摸不透,且都够做她这个身体的爹了。

她会对他有兴趣?她又不是缺爹叶潋清摇头轻叹:我言尽于此,大人,你须得自行谨慎。

所谓无风不起浪,定然是红绣什么时候做了让人误解的事,又被有心人传了开,才引发了这样的误会。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这个抹黑红绣的人,就是要让她一直树立的正面形象彻底崩塌,被践踏为攀援之人才心甘。

红绣一路蹙着眉头暗自生闷气,叶潋清也不好在多言。

不多时就到了距离圣京城三十里地的清风山。

在雨中,清风山特有的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清香扑面而来,红绣下了马车,身后一直远远跟着的第二辆马车哪儿立即传来梅妆和丹烟的声音:小姐快回去,莫要淋了雨,若是惹了风寒三少爷可是要动怒的。

红绣浅浅一笑,她自然知道商少行的脾气,若不是韩氏临时有事他抽不开身,今日定然会跟着她来的。

梅妆先行撑着油纸伞到了跟前,为红绣遮雨。

丹烟和杜鹃二人则是带着事先预备好的供果和纸钱。

叶潋清在前,带着四名女子缓缓的沿着山路向上攀登。

山上的土地早已经被雨水饱和,每一步走下去都泥泞不堪,黏黏的泥巴险些要将绣鞋粘下来。

红绣将裙摆提高,小心翼翼的不弄脏,可脚上的绣鞋过了今日怕是也不能要了。

大人,小心。

叶潋清回头提示。

红绣笑着点头:潋清,今日真是劳烦你了,还要你陪我来给我娘上坟。

大人说的什么话,保护大人安全是卑职的指责。

红绣花了些时间辨别方向,又走了好一阵,才看到连翘的坟。

墓碑上的字迹被雨水淋过,簇新的仿佛才刚立上的。

坟头上长了许多不知名的小黄花,开的甚是鲜艳。

最令红绣惊讶的,是坟前已经摆了供果香炉,还放着方便人下跪的草垫。

香炉中三炷香似乎才刚点燃,在小雨中仍然燃着。

已经有人先一步来了?梅妆奇怪的看了看左右,地上的确有一些足迹,也多亏了是雨天,地上的脚印叫人看的清清楚楚。

红绣点头,那些脚印很大,看来应当是男人的脚,可那人应当很瘦,因为脚印下陷的很浅,比她的脚印要浅的多。

叶潋清正了神色,道:大人,先来上坟这人,怕是轻攻极高的男子。

红绣恍然大悟,说不定是姬神医。

杜鹃,丹烟,将贡品摆上吧。

一听是姬寻洛,众人都松了口气,丹烟一面将他们带来的供果替换上,一面笑道:小姐,姬神医真是有心啊。

嗯。

红绣此刻没有心思闲聊,因为看着那已经开满野花的坟墓,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初初重生而来,在这个世界上,连翘曾经给过她多少的温暖和怜惜。

虽然连翘有些做法很愚昧,让她不能认同,但是这一切都无法抹杀她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的事实。

其实当初在诸葛府中,她有大半的努力也都是为了连翘,起初是觉得,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起码要负起那身子主人的责任。

可后来,却是被越来越多的亲情所牵绊。

不管她是将前世对亲人未尽的亲情转移到连翘身上,还是她真的继承了这具身体对母亲的爱,那一切,也都过去,成为了过眼云烟。

因为当时她所做的决定而造成了今日的结果,她不后悔,亦不能后悔。

娘,女儿来看您了。

红绣提起裙摆,在草垫子上直直跪下,不在乎雨水浸湿了衣裳,只是闭上眼,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

气氛变的前所未有的悲哀,梅妆和丹烟是见过连翘的,对懦弱无争却格外温和善良的夫人有的除了怜惜就是惋惜。

想起之前上坟还是与凡巧一同来的,如今也是天人永隔了,眼泪便流了下来。

就连没有见过连翘的杜鹃也忍不住鼻酸,在坟前跪下磕了头,送起了之前。

梅妆一直跪在红绣身后,为她撑着伞,可即便如此,斜风细雨还是打湿了红绣的衣裳,头发一缕缕的黏在脸上,红绣都不为所动,只跪着,看着那墓碑上的字迹。

她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委屈要诉,可如今,在连翘的墓前,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想哭,鼻子发酸,眼泪流出的时候又刺的眼睛生疼。

娘,今年我就要与三少爷完婚了。

您看不到,真是很遗憾。

红绣哽咽着说完,却听身后树丛传来一阵响声。

谁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就见叶潋清飞身直奔树丛,从要间抽出漆黑的软剑迎面便刺。

红绣被梅妆护在身后,只觉得眼前一花,但见一个玄色的人影从树丛中飞窜而出,叶潋清揉身跟上,二人飞快的战在一处。

红绣不懂武功,眼力更是跟不上,根本看不清二人的出招,只觉得那个身材魁梧的人影却不似想象中那么笨拙,闪转腾挪轻飘若羽毛,叶潋清剑法凌厉,那人的身法轻盈,招招刚猛,竟然不分上下。

过了半晌,却听叶潋清哈哈大笑,闪身跳到一旁,拱手道:阁下功夫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那魁梧的人猛然回身,虎目湛湛的望着红绣,却对着叶潋清拱手:叶大人,承让了。

红绣瞪大了杏眼,那人身材魁伟,穿着玄色缎面的外袍,腰系镶墨玉的同色带子,头戴镶墨玉的发带。

长发不耐烦束发冠,只是在脑后随意用皮绳一扎,与身上的锦袍相配,倒是显出些侠气来。

他浓眉虎目,笑起来的时候露出皓白的牙齿,脸颊边带着两个酒窝,看起来有些稚气,但是格外亲切。

眉目中笑意流淌,更多的是浓浓的关切。

淡淡开口,低沉的声音是她熟悉的:红绣,怎么,不认识我了?伏,伏武,哥?伏武闻言点头,爽朗笑着到了红绣近前,亲昵的如同小时候,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么些日子不见,想不到红绣出落的越发精致可人,害得我险些认不出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二章 情敌对撞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三十二章 情敌对撞红绣心中百转千回,仰头看比从前还要高大的人,却有些反应不过味儿来。

伏武先后两次给她来信,送了东珠和血玉的压裙,虽然那两样东西很是值钱,可她相信了他信中所写的——给主子办差事,主子满意,赏赐了那些东西。

但如今,先前明明出身贫寒,比早先的她强不到哪里去的男子却身怀武功,穿着的不是布衣,而是锦衣。

要知道,在南楚国服装也是有定制的,锦衣华服寻常百姓怎么有机会穿?更加令她疑惑的,是方才叶潋清的一句果真名不虚传。

难道伏武很有名?还让叶潋清这个京畿卫三等侍卫熟识?见红绣眉头紧锁,只是仰着头看着自己发呆,伏武英伟的面庞上带了些无奈,叹息一声,道:红绣,难道你怀疑我了?红绣倏然回神,使劲摇头,不,不是怀疑,是疑问,伏武哥,我真想不到今日会见到你,我真是,太惊讶,太开心了。

见红绣又露出如从前那般灿烂的笑容,伏武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了,解释道:我才刚回京,一直惦记着来看看连大娘,才刚上了香,听到人声就下意识的避开了,想不到会见到你。

若不是你说你今年要成亲了,我一分神动了动,碰到了树丛,也不会被叶大人发现了。

红绣点头,心下狐疑更甚,他怎么认识叶潋清?伏武看了看红绣身旁的几人,梅妆笑着上前,也不管地上有没有泥,直接跪了磕头道:梅妆给伏大爷磕头了。

伏武单手搀扶:快起来。

见她做妇人打扮,伏武笑了起来:想不到梅妆已经嫁人了?红绣也笑:是啊,伏武哥,毕竟咱们分别的太久了。

伏武叹息了一声,是啊,是太久了。

梅妆拉着杜鹃和丹烟来给伏武行礼,笑道:若是没有伏大爷当年买了我伺候小姐,我现在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了。

丹烟是见过伏武的,自然的微笑行礼。

杜鹃看了伏武一眼,也顿身行礼,见伏武笑容灿烂,一身正气,甚是英伟不凡,心下便生出些好奇来。

梅妆撑着伞遮着红绣,道:小姐,您身子弱,不如咱们下山吧,等改日天儿好了再来探望夫人。

红绣原本是预备来多陪连翘一会儿的,可见到伏武的喜悦,将她心中的悲伤情绪冲淡了,便点头,到了连翘的墓前再次跪下,娘,女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伏武也跪在红绣身旁,与她一起给连翘磕了头,才起身道:走吧,红绣。

嗯。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要难走,泥泞的山路很滑,小步小步的挪动也会滑下去很远。

红绣走的很是狼狈,三个婢女也是一样,梅妆摔了一跤,裙子上已经糊着一层泥巴了。

伏武笑着跟在红绣身后,看着只到自己胸口那么高的娇弱女子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方才听到她说的那句今年成婚到现在还在如同强酸侵蚀着他的心。

他远走他乡,起初只是想做配得上她的人,后来机缘巧合,上天眷顾,无法回来看她,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多些。

如今他回来了,她俨然成了朝廷的中流砥柱。

他似乎仍旧追不上她的脚步。

她要嫁人了,看她的表情,对他也不似从前那样完全的依赖,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以为商少行与红绣的婚约是假的,红绣就不会动心,等他会来他还有机会。

但如今看来,他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红绣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伏武出走的时候留的那封信,她与东珠和血玉压裙一并收在妆奁匣子里,一直没有动过。

他对自己存的心思根本不是秘密。

伏武是个直性子的人,虽然也有智谋,也懂算计,但于感情之上从来不会扭捏做态,玩爱你在心口难开的那一套。

他刚才看着她的眼神那样炙热,就好似烧红的烙铁,一下子贴在她的手心上,不容她甩开,只能烫伤。

可是在她心中,对伏武有兄妹情,有感激,却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若是外人,她随便拒绝就打发了。

可他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朋友,是她的兄长,她如何能狠下心伤害他?但现实的情况她已经心有所属,不伤害他,怕也寻不到旁的解决办法。

红绣眉头紧锁,边走路边沉思,倒忽略了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山路,一个不稳,身子便向下滑倒。

惊呼一声,本能的想攀住身旁的树干,却捉住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

留神。

伏武弯着身子扶住她,微笑的时候皓白的牙齿似乎有光闪过,笑容很阳光。

红绣笑着点头,不着痕迹的松开手:谢了,伏武哥。

你我之间还用说个谢字?看了看下山的路,道:要不我背着你吧,下山的路还远呢。

红绣下意识的摇头,不用了,其实我平日活动的不多,能让我走一走的机会太少了,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伏武的浓眉皱紧,定定的望着红绣。

红绣有些尴尬,她刚才拒绝的是不是太直接,太不给人留情面了。

刚要解释,却见伏武抬起手,在她脑门屈指一弹。

哎呦红绣捂着脑门瞪他:你做什么啊。

小丫头,你心里七想八想什么呢?咱俩自小一同长大的,对自己的哥哥还忌讳那么多?算了,我拉着你,你可别再摔倒了碰掉门牙,变成丑八怪嫁不出去了。

红绣心中一暖,以前在诸葛府里,做完了一天的活,伏武总会将他的口粮省下来带给她吃,陪着她躺在外院的马棚旁的草垛上看星星,听她将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那时候他听的不懂了,总会弹她的脑门,说她小丫头胡思乱想,一朝不痴傻了,却变成了小怪人。

当年,伏武十八岁,是个魁伟阳光的少年。

如今,她十八岁了,他已经变得沉稳锐利,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虽然时光过隙,但彼时和现在,他的笑容依旧,对她的疼爱依旧。

虽然她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但看叶潋清的态度,伏武吃的恐怕也是天家的饭。

若是在当年,她是万万也想不到伏武竟然会如此有出息。

就如她想不到自己竟会做了官。

红绣眼里含了眼泪,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山下走,每一次脚下打滑,他干燥温暖的大手总能给她支撑,让她心中莫名的安定。

对于伏武的感情不似商少行的那种深爱,而是觉得,只要他站在自己身后,她就永远不会跌倒。

只是,他若不对她存那种心思,就好了。

※※※※这是神马鬼气氛?红绣端坐在绣墩上,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她前生今世所受的教育都将她往古典淑女的方向培养,她自己也动不动说出文邹邹的话来,因为这样的语言比较符合她的气质,但是现在,她只能用这个场面她有点hold不住来表达她的心情。

商少行和伏武自打见了面,似乎就在用眼神杀死对方,茶水端上来了,他们虽然也喝茶,也谈笑,但是一人凤眼,一人虎目,投射出的是同一种信号。

就好似狮王发现了入侵领地的其他雄狮,非要决斗一次将其驱逐才能安心似的。

真头疼。

红绣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

伏武和商少行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的道:怎么,身子不舒服?话音刚落,二人又同时看向对方。

啊她可不可以尖叫?红绣嘴角抽搐,这种高气压的场合真不适合她,站起身,没事,没事,你们坐,我出去透透气。

绣儿。

商少行慌忙站起身,觉着红绣似是真的生气了,声音柔软下来,道:外头还下着雨,湿气重,你若是累了就回房歇会儿吧,待会用膳时候我再去叫你。

红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商少行,见他紧张的抿着嘴唇,烦躁之气消了些。

其实若是设身处地的去为商少行想想,她也能明白他的感受,谁见了情敌心情会愉快呢?我回去写折子,待会儿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红绣说罢,又对商少行微笑一下,对伏武点头致意,这才离开了正厅,往绣中园走去,梅妆和杜鹃跟在后头为她撑伞。

看着人走远了。

商少行叹息一声,屏退了下人,道:伏兄,看来我是惹恼绣儿了。

伏武浅笑,不,我倒是觉得她是在恼我。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弱了下去。

商少行道:都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却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来,让伏兄见笑了。

伏武抱拳,笑道:哪里,商兄言重,是我的不是,失礼了。

二人端起茶盏共饮了一杯,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商少行笑道:伏兄,恕在下冒昧,这些年你在哪儿发展?看伏武如今的打扮,再回想当年那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人,商少行很难不疑问。

一个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发展起来,并且练成了高深的武功?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三章 苦逼的人各有各的苦逼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三十三章 苦逼的人各有各的苦逼伏武似乎早料到商少行会这么问,抿了口茶,道:算了,反正你不是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怕是红绣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伏兄请讲。

伏武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听得到,才谨慎的压低了声音,道:当年我离开之后,本是想去从军的,但咱半路上被一个出来才买下人的中年男子挑中,于是就到了深山中受训。

受训?伏兄的功夫就是那时候学的?商少行也压低声音。

伏武苦笑,目光望向门外被雨水打湿的青石砖地面,似乎那段回忆是让人非常痛心的回忆。

是啊,若是将你与其余的四十九人一同关进深山,告诉你只给你一年的时间,这五十人只能留一个,你当如何?商少行一惊,种种疑惑闪过,最终问道:伏兄,你当年怎么能草率的与人走了?你不怕采买的那人是叛党,或者是什么秘密杀手组织之类吗?据我所知,江湖上是有这种人的。

伏武道:我孤身一人,毫无牵绊,又急着求成想出人头地,走了这步虽然冒险,却是最佳的捷径,而且你有所不知,我无意中发现来采买的人是无根之人。

我当时心中就非常疑惑。

猜想应当几位皇子在培养死士。

商少行凤眸微眯,猜想已经成型。

伏武又道:后来在山中,有专门的师父教导我们五十人文学武功,这五十个急于活命之人在一起,自然做不了真正的朋友,而且总是相互算计,甚至暗害。

因为少一个人,自己活命的几率就多了两成,这一年,可谓是我成长的一年,我学会了防范他人,也学会了如何算计他人,更是拼了命的学武以保住自己。

好在,上天对我眷顾。

至于那剩余的四十九人的下落,商少行已经不想问了。

伏武笑道:我出山之后,就被安排了任务,几经周折真的从了军,后来因为在军中表现出色,一路平步青云,现在做了大殿下帐下一名校尉。

此次回京也是有公职在身的。

正逢清明,去给连大娘上柱香,不想遇上了红绣。

原来如此。

商少行很是赞赏,伏兄,你的魄力商某佩服。

哪里,其实我人在燕屏关,对圣京城的事情却极为关注,伏武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道:红绣的威名一日日远播,我的担忧也一日日加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红绣的日子必然也不好过。

提起红绣这些年走过的路,伏武很是心疼。

他身在远方,臂长莫及,且身不由己,竟然无法陪伴她走过所有的艰难。

好在面前这个男人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思及此,他也有一些无奈,更有些灰心,好像他期待的真的已经失去,无法挽回了。

商少行想起红绣,心中也很是怜惜,道:她每一步路,都是情非得已,为了自保罢了,不过如今能变成这样,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二人都沉默了。

为的是同一个女子,好半晌,伏武起身拱手,道:商兄,伏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伏兄,不如留下一同吃顿便饭,红绣也定会欢喜的。

伏武摇头,笑道:改日吧,来日方长。

也好。

我送你。

商兄留步。

……二人寒暄了半晌,商少行仍旧将伏武送出了商府。

见他骑着马的身影融入了雨中,才快步往绣中园去。

红绣此际端坐在书桌前,正咬着笔杆苦思,皇上留给她的作业难度太大,那些个建议让她随口说说还行,若是要系统化的整理出来,显然是太费力气。

绣儿。

门外传来商少行的声音。

红绣放下笔,起身开了门,伏武哥呢?他还有公事要办,先走了。

迈出门槛,将书房的格子木门反手关好,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在回廊,向偏厅走去。

你都与伏武哥谈些什么?你不问我们有没有打起来吗?红绣白了商少行一眼,你还抹得开脸说?都不知道你方才的样子多幼稚。

我倒是不担心你们打起来,因为你这个人是不会正面与人冲突的,我怕你算计他倒是真的。

商少行无语: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狡诈之徒?不,你是聪明,精于算计,而伏武哥却是朴实之人。

商少行再次无语,笑了笑,道:你若是知道他这些年的经历,就不会这么说了。

经历?红绣疑惑的抬头看商少行。

商少行拉着她的手到了偏厅,二人在罗汉床面对面坐下,他才将方才伏武所说的一字不漏说给了红绣。

红绣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担心。

甚至有些怪自己,为何刺激的伏武去过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失去了甚为平凡人的快乐。

商少行与红绣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低声问:绣儿,依你之见,伏兄上头的人应当是谁?红绣看了看窗外,低声道:方才你与伏武哥说话的时候没人听到吧?应当没有,他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而且我没有发觉周围有人。

嗯。

红绣低声道:我就怕给伏武哥惹祸上身了。

抓着商少行修长的大手,在他掌心缓缓写了个太字。

商少行握紧红绣的手,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朝中太子行事的方式与野心,最有可能如此做事。

派个靠得住的人放在大皇子身旁,也好监视他的动静,混入军中,说不定还能做更多的事。

可叶潋清为何还认识伏武呢?红绣的疑问不过片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太子的一举一动,八成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了。

见红绣瞪着大眼睛发呆,商少行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吃味儿的道:怎么,还想他?红绣回过神,食指戳了商少行的胸膛两下:你乱想什么呢,我是担心他,因为他是我在重要的亲人啊。

当年在诸葛家,若不是有伏武哥时常帮衬着,我怕是要多受许多苦头的。

一想红绣当年受的苦,商少行的心就要软化成一滩水了,将红绣搂进怀里吗,一下下摸着她的长发,叹道:你甚至所受,我心之所痛。

我只是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些救你离开商府。

红绣摇摇头,道:感情的事是要讲究缘分的,要缘分到了才行,早一天玩一天都不对。

好在上天怜悯,我们在正确的时间相遇,且有缘有份。

不然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了?是啊,没有你,我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喜欢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拥有你……剩下的话,融化在二人的唇齿间,商少行捧着红绣的脸颊,近乎虔诚的允吻她的唇,似乎他所做的事情无比重要,似乎怀中拥着的,就是整个世界。

红绣被他越见高超的吻技撩拨的脸红心跳,身子也软了下来靠在他臂弯中,才刚被商少行横抱起来,外头却传来梅妆的声音:小姐,三老爷来了。

商少行动作僵住,红绣也嘘了一口气,挣扎着让商少行将她放下,平息了一下呼吸才道:给三老爷上最好的茶,我马上到。

商少行圈着红绣纤细的腰身,叹道:哎,真是扫兴。

往后多得是机会,你急什么?修远,你说三叔今日来所为何事?想都没想,商少行便道:第一是为了祖母,第二是为了二婶,二婶现在还在大牢里呢?是啊,我想关她两日杀杀她的气焰。

嗯。

三叔来怕是为了二婶求情的。

还有一件事,商崇宝很有可能是为了这次与三皇子合作,一同调查贪污舞弊案的事。

红绣整理好衣裳发式,与商少行一同去了第一进的正厅。

商崇宗穿着宝蓝色的常服,坐在客座上正在喝茶。

三叔。

红绣与商少行一同给他行礼。

商崇宝起身笑道:自家人,快不要客气了。

红绣,今日冒昧来打扰,没有耽误你的公事吧?怎么会,三叔都说是自家人,无须这样外道了,我今日告假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公事。

三叔请坐。

三人按着身份坐下,伶俐的丫鬟上了茶,红绣开门见山的问:三叔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商崇宝看了一眼商少行,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的道:红绣,皇上命我协助三殿下,一同彻查朝中大臣贪污舞弊,挪用赈灾欠款之事。

嗯,红绣也略有耳闻。

三叔,当初整顿户部账册是许丞相亲授的?见红绣问的直接,商崇宗很是开怀,毕竟她没有想着置身事外将自己摘出去。

是,许丞相与太子殿下监国时候下的领,来协助户部整顿账册的人大多也是许丞相的门生,这件事掩盖也盖不住,况且那些贪污之人,若是只贪了银子就罢了,他们贪的,却是去年旱灾时候皇上拨给各地赈灾的银子。

朝廷国库空虚,皇上自个儿都是勒紧了腰带,将宫中不必要的开销能减的都减了,挤出了银子去赈灾,却落入了这些人的荷包,皇上能不震怒么。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四章 密谋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三十四章 密谋红绣与商少行闻言皆是叹息,贪污敛财,侵吞公款,掠夺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

红绣站起身缓缓踱了几步,叹道:也难怪皇上会下令彻查,若是仍旧怀柔,岂不是姑息养奸,让百姓心凉了。

正是如此。

商崇宝俊朗的脸上满面愁容,道:虽说于公于私,这彻查之事落在我肩上我都当竭尽所能。

整顿吏治以求安民心,将这股子邪风压下去。

只是……三叔的顾虑我明白。

红绣抢过商崇宝的话茬,淡淡一笑,道:三叔,这些日子事儿忙,我也没工夫去看看祖母,不如咱们现在过去,边走边聊。

说话间眼睛看了看窗外,示意商崇宗隔墙有耳。

商崇宝自知方才险些说了话叫皇上的人听去,立刻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来,感激的对着红绣点了下头,才对商少行道:行儿,你也一起去吧。

好。

商少行站起身,与红绣和商崇宝一同出了门,挥退了跟着的人,只有他们三个缓步往兰思院走。

道路狭窄之时,他们也只是谈论一些杂事,待到了宽阔之处,周围不利于藏人,商崇宝才惆怅的道:红绣,我为难的还是太子。

三叔的顾忌我懂,太子殿下虽不及大殿下勇武,也不及三殿下文才,行事手段却颇继承了皇上的几分风骨,只是有些沉不住气。

我想,皇上近年来对三殿下的提拔,对太子殿下的打压,其意图也不过是几管齐下,既考验了太子,又考验了三殿下,用处多多。

就好似往油锅之中滴入一滴水,让整锅的油都沸了起来,这样才方便看众人的反应和态度。

想不到红绣整日忙于研造部事宜,也将朝堂之事看的如此透彻。

你三婶说的果然没错。

商崇宝赞叹的点头。

三婶儿?红绣疑惑的抬头望着商崇宝。

商崇宝笑道:正是,这次的事是两位皇子的事情,我参与其中,实在不好作为。

我在府中愁绪满腔,你三婶儿却劝我来找你,说你是个聪明人,让我来与你商议。

难得三叔和三婶信任红绣,红绣定然尽全力为三叔解忧,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不能叫皇上抓到您的错处,两位皇子也均不能开罪。

商府里除了商少行和商少澜,就只有商崇宝是个好人。

她不会眼看着他被算计进去,更不会眼看着商府受到牵连。

商崇宝感激的点头,正色道:我也常常觉得皇上考验太子的想法多了些,对太子并非不爱,而是喜爱越深,希望越高。

嗯,所以三叔搅合在其中,只有保持中立才是良策,不过三叔可曾想过,皇上此次为何要让您来协助三殿下?商崇宝道:第一,这是我分内职责,第二,怕是协助为名,监视为实。

三叔说的是,皇上对您一直青睐有加,信任非常,这监视一事,由你一直中立之人来做,极为恰当。

只不过,还有一则三叔恐怕漏掉了。

红绣请讲。

大堂兄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幕僚,而且颇受器重。

红绣点到即止,剩余的让商崇宝自己去领会。

商崇宝眯起凤眼,面色又严峻了几分,半晌才叹了一声:靖儿还是糊涂了。

攀附了大树,对府里的生意是有好处,可是将来情势如何谁能说的准?此次彻查之事,皇上怕也是在考验我这个做叔叔的。

正是。

此事三叔不易过于刚硬,手法还需得以怀柔为主,想法子不得罪三殿下的同时,能侧面的让太子殿下收敛才是最好的。

就好比咱们用的铜钱是外圆内方的。

刚极易断,善柔不败啊。

商崇宝眼前一亮,停下脚步感激的对着红绣拱了拱手:之前一直选不定阵营,所以才举棋不定,如今听红绣一席话,我已经有了想法,看来今日我没有来错,多谢你了。

红绣忙回礼,三叔言重了。

红绣愚见,不扰乱三叔的思路才好。

商少行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此时却是有些担忧。

皇上棋高一筹,他们做棋子的没得选择,只是商少靖那里,他仍旧觉得攀附太子并不是明智之举。

红绣与三叔保持中立也并非长久之计。

要知道,有些时候才能过强的人,中立不帮着自己,远远比投入敌营的人更加可恶。

他们须得在这一场王座之争尚未进行到白热化状态之时有所行动,要么走的远远的,要么下好赌注。

否则,将来后果堪忧。

兰思院中气氛有些冷清,似乎老太太这一病,下人们也跟着没了主心骨,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

红绣一行人刚进院子,王妈妈立即笑吟吟的行礼,引着他们往老太太的卧房去。

进了屋,艳秋和晚秋问了安,红绣绕过屏风,就瞧见老太太盖着大红锦缎面的棉被,脸色蜡黄的仰躺在床榻上。

满头银发梳了个纂儿,鬓发有些散乱,看起来憔悴不堪。

即便熟睡着也是眉头紧锁的。

一瞧见这样,商崇宝就觉得眼眶发热。

两三步到了跟前,轻声问一旁伺候的丫鬟:老太太什么时候睡的?回三老爷,约莫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也该醒了。

嗯。

三老爷应了一声,在榻前坐下,红绣与商少行也在一旁的圈椅分别落座。

屋里安静的异常,西下的斜阳透过雕花窗子照射进屋里,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暗影,在沉寂之中,更显得落寞。

商崇宝心疼的握着老太太的手,鼻子一酸,几欲落泪。

老太太似有所觉,张开眼,一看到商崇宝立即笑了起来,沙哑的道:你来啦,头刚我还跟艳秋说呢,你二哥忙着在南方做生意,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三老爷怎么忙的,总也不来。

丫鬟婆子扶着老太太起身,在她身后垫了厚实的软枕,又喂了她几口水。

商崇宝笑着道:母亲,儿子前两次来,您都睡得熟呢,就没舍得叫醒您,再者如今朝中事务繁忙,儿子脱不开身。

哎,公事重要,可也要注意身子,瞅瞅你那黑眼圈,昨儿个没睡好?儿子没事。

商崇宝拉着老太太的手用脸颊蹭了蹭。

老太太笑的慈爱,道:让玉娇多给你做些补身的汤,好生补一补。

少云可好?母亲,少云现在每日与姬神医的胞弟一同上学,长进了不少,改日我让他来给您请安。

嗯,好,好。

老太太笑着点头,眼角余光看到红绣与商少行都在,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一眼,虽然厌烦,仍旧起身行礼。

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眉眼不抬,道:艳秋,你炖的人参鸡汤呢,端过来给你三老爷用。

艳秋尴尬的看了眼商少行和红绣,只得应是退下。

商崇宝也很是无奈,抱歉的看了眼红绣和商少行。

商少行笑了一下,道:祖母,您也用碗鸡汤吧。

我的事,用不着你们费心红绣蹙眉,看来这个仇,老太太是一辈子忘不了了。

有些无耻的人,总能做了坏事还喊冤。

不就是将他儿子请到客院去了么,她动手抢走她孙儿的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羞耻?商少行俊美的面庞闪过受伤的神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是看了一眼商崇宝,拉着红绣道:祖母好生用膳吧,孙儿告退。

商崇宝将商少行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抱歉的对红绣和商少行微笑,怕惹了老太太生气,却不敢起身相送。

红绣摇了摇头,与商少行一同到了院子里。

在老太太这儿碰一鼻子灰倒是无所谓,反正她今日也不是成心想来看她,只是为了与商崇宗在路上说话罢了,她怕的是商少行生气难过。

拉了拉商少行的袖子,修远?嗯?你生气了?没有。

此刻商少行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落寞,而是带了笑容道:我只是在想,二叔的事情一直瞒着祖母,瞒的倒是挺严实的。

看着他俊颜上绽放的邪肆妖艳的笑容,红绣背脊汗毛都竖起来了。

咱们不谈这个,不过今日三叔没有替二婶求情,我倒是很意外。

二叔是聪明人,好容易置身事外,怎么会乱趟混水湿了鞋呢?看来之前我是低估他了。

也是,二叔这个年纪就能累官至二品,必然有过人之处。

不过,二婶儿那你准备将她官到什么时候?也差不多了,待会儿就吩咐人将她放出来吧。

※※※※伏武哥,洛寻,来,我敬你们一杯。

红绣端起精致的白瓷红梅酒盅,站起身道:为了咱们今日重逢的缘分,干杯干。

伏武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姬寻洛却只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小口。

两侧穿了水粉色春装的婢女上前,笑着为众人斟酒。

伏武道:早听闻圣京城的绣妍会suo是个神仙去处, 我在外头一听旁人这么说,就觉得与有荣焉,这可是红绣的手笔呢,今日能回来亲眼见着,真是爽快。

姬寻洛闻言面无表情的夹菜,好似完全不能融入久别重逢的气氛似的。

红绣看的心中郁结,叹了口气,笑道:待会儿让他们上自酿的蒸馏酒,咱们今儿个不醉不休。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五章 就是跟你死磕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三十五章 就是跟你死磕了见红绣的表情,众人心里皆不好受,商少行与姬寻洛对视了一眼,后者抿了抿薄唇,转移话题道:商兄,你与红绣的好日子也该定了吧?好早一些做准备。

伏武一怔,蹙着眉头看了红绣一眼,自己斟了一盅酒,仰头饮尽。

商少行看了看伏武,又看看姬寻洛,叹了口气,只道:嗯,我回头与绣儿商议一下。

姬寻洛与伏武都对红绣情有独钟,在他们的面前商议婚事,等同于炫耀自己的胜利果实,践踏朋友的心,即使将来伤害无可避免,他还是希望此刻能尽量避开这个话题,将伤害降到最低。

姬寻洛闻言点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伏武。

他的话已经明白的告诉伏武,商少行会娶红绣,他也赞成商少行娶红绣,若是伏武执意要拆散,就是与他们三人过不去。

他都舍不得让红绣皱一下眉头,绝对不允许伏武的出现扰乱了原已经狠下心定了的事情。

伏武虽然长的魁伟,但并不愚笨,略一思索,便将其中细节领会的透彻了。

她已心有所属,且今年就要成婚,并且得到了朋友的祝福。

他为了前程不能回来,反倒将机会拱手让人,他的错过怨不得别人,怪只能怪自己,只是心头那股莫名是邪火似乎无处发泄,再次灌了一盅酒,借酒浇愁。

气氛太过于压抑,让红绣原本的郁结更甚,似乎亟待一个发泄口,这时候,她真希望自己能大醉一场,起码在醉倒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任何事都不用担心,还给她片刻的安宁。

不多时,训练有素的婢女便将蒸馏酒送了上来,红绣起身,抱起酒坛为几人斟酒,笑道:我已经命人在后头开了客房,就算喝得多了也不打紧,直接住下便是。

咱们四个好容易有机会聚在一块,理应尽兴。

说着端起自己的酒盅。

只可惜,她的动作不如商少行快,酒盅才碰到嘴唇,手腕便被商少行抓住了。

绣儿。

你身子不宜饮酒,坐下吧。

姬寻洛也是看都不看她一眼,道:你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个药吃了最好是不要饮酒的。

红绣手上动作一顿,心中生出许多憋闷来。

不过是想醉一场,却碍于身体状况不能过多饮酒,因为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要顾及到商少行的感受,自来到古代,步步惊心,处处制肘,哪有一次痛快行事?她都快忘记痛快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了。

轻轻将酒盅放在桌上,如往常那般含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红绣的笑容依旧柔美,带了些调侃,道:好,不喝就不喝,我常年病着,可知道病人得罪了郎中苦的只可能是自己,我才不吃亏呢。

来,我们吃菜,尝尝厨子研究的新菜。

举箸夹菜,想不到手又被商少行拉住了。

修远?商少行怜惜的望着她,心疼的道:绣儿,你若是想喝酒,那便喝吧。

她如果与寻常女子那般,遇到委屈了懂得耍脾气,遇到不满了懂得使小性子,他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偏生她是如此懂事体贴,如此懂得克制自己。

她那样委屈自己,叫他心中何忍?只是她服的那副长期慢性的药,怕生出什么变故来,询问的目光看向姬寻洛。

姬寻洛与商少行是相同的感受,见状放下银筷子,道:就算饮酒了我也有法子给你解酒。

语气虽然冰冷,但纵容之意明显。

伏武看了看姬寻洛,心中一片了然,原来情根深种又得不到的,不只他一个。

红绣心里的那些不痛快,好似又被他们二人的体贴冲散了一些。

觉得自己任性一次,反而累得旁人跟着一块儿揪心,实在是不应该,遂安慰的笑道:好了,我也不是真的想喝酒,就是觉着咱们几人也算得是老相识,今日难得聚在一起,甚是开怀,倒是忘了身体的那一码子事。

红绣依次为姬寻洛、伏武和商少行三人斟酒,道:你们三人将我的那一份喝出来就是了。

好。

商少行,姬寻洛,伏武各自端起酒盅,各人心中都怀着些惆怅,谁知酒还没送到嘴边,包间的门便被咣当一声大力踹开,半扇门斜歪在门框上,晃晃悠悠要掉不掉。

红绣怒气顿生,豁然起身一拍桌面,斥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她的绣妍会、所撒野,莫不是活腻味了呵斥声刚落,就见两名男子向一旁退开行礼,当中一男子身着晴空色锦袍,头戴紫玉八宝发冠,满面阴沉的负手缓步而入,正是三皇子李彧。

在他身后的走廊,许多绣妍会、所的客人远远的向这边张望,一脸等着看好戏的雀跃。

红绣气的脸色发白,心思飞转,三皇子抽了什么风,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撒野?是谁挑拨了什么,还是谁在他跟前胡乱进了什么谗言?三皇子是个稳重之人,应当不会如此冲动,除非这事实在惹急了他。

三殿下金安。

脑子飞快的转着,但红绣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笑容,规矩的行了礼。

商少行、姬寻洛也起身分别行了跪拜之礼。

伏武则是单膝跪地抱拳。

给三殿下请安。

李彧看了眼商少行,目光中难掩愤恨。

但很快,愤恨就变作了嘲讽。

挑了下眉道:得了,都起来吧。

谢三殿下。

红绣直了身子,笑吟吟的道:三殿下请坐,不知那两扇门是怎么惹了您不快了,偏要一脚踢歪了了事。

李彧脸色铁青,如今朝中,恐怕也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敢对他如此冷嘲热讽了。

撩衣摆在主位坐下,看了一眼伏武,道:本殿有事要问诸葛大人。

言下之意,其他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红绣气结的攥紧拳头,指尖都已经捏的泛白。

霸道不讲理的人见多了,没见过这样不知节制的。

可是人家就是有权利霸道。

因为身份在那摆着商少行与姬寻洛和伏武对视了一眼,即便不甘心,三皇子的身份押在那,他们也没法反抗。

若是让三皇子抓住错处,万一要罚他们,不是给红绣添了麻烦?无奈,三人只得行礼退下。

包间内只剩下红绣与李彧二人,不过门已经被踹坏,是关不严的,仅是虚掩着。

红绣在靠近门边的位置站定,道:三殿下有事请吩咐。

李彧见红绣特意躲着自己,还站在方便逃走的门口,心里的气越发高涨。

过来红绣猛然抬头,对上李彧愤怒的双眸,心下一突,道:臣站在这儿回话就好。

你就那么怕我?我会吃了你不成过来李彧双目已经充血赤红,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红宝石的戒指勒住手指,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红绣抿唇,她脑袋被门夹了才会过去呢心里大骂李彧没家教,连带着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连同他那个同样变态的爹,只垂首站着,仿若没有听见李彧的怒吼。

李彧拳头的关节握的嘎巴嘎巴直响,看着身着白衣的纤细妙人儿,心里又是痒,又是痛。

他从不知道,自己对一个女子可以迷恋到如此地步。

他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是那种见不到会想念,见到了心会痒,说两句话就莫名开怀的感觉。

可是,这样一个看似高洁的女子,竟然与寻常攀龙附凤的女人一样龌龊肮脏李彧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红绣。

红绣心提了起来,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更加靠近门边,若情况有不对的地方,她准备随时逃走。

见她避他如洪水猛兽,李彧越发的怒气攻心,在距离她一步的位置站定,沉声道: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好。

不能让打开你的心,不能让你看得上我,我也一直欣赏你的超然,仿佛一切在你眼中都有各自的道理,你就像站在局外,怀着一颗悲悯的心,看待着天下苍生,包括我这个出身帝王家的皇子。

声音越来越激动,李彧却仍旧控制着音量,指责的瞪着红绣,道:只是我想不到,一直在我心中如同芙蕖一样的女子,竟然也是个俗人,不,你比寻常女子更加贪婪,你拒绝我,原来不是为了什么恪守婚约,也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爱情,而是你攀上更高的枝儿了哈哈,可笑,可悲红绣蹙眉,瞪着李彧,原来如此,前几日宫里就传出她对皇上有意思的流言蜚语,叶潋清同她说了,她也没真的往心里去,想不到三皇子竟然会激动的找上门来,还一副被甩了的怨妇样来指责她。

三殿下。

红绣声音平静,与李彧的暴怒形成强烈的反差,红绣想请问一句。

臣与谁在一起,与您何干?你以色邀宠,竟然还敢理直气壮的问我?李彧抖着手指着红绣,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吼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无耻,爬上我父皇的龙床,是不是让你仕途更顺了?啊?住口红绣脸色煞白,咬牙切齿的道:清者自清,我诸葛红绣无愧于天地,岂能容你随意侮辱还有,就算臣要做那等以色邀宠的事,也是臣的自由,容不得他人置喙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要卖关子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三十六章 不要卖关子你竟然还敢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你真的跟我父皇……臣没有红绣冷笑着道:三殿下,话不能乱说,您别忘了您的身份,也别妄言侮辱红绣的人格,那只会让臣更瞧不起您瞧不起?瞧不起哈哈哈李彧仰天大笑,笑的声嘶力竭,半晌声音骤止,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你是瞧不起我,你瞧得起的,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三殿下,您请回吧。

臣不送。

红绣侧开身单手做请的姿势,只觉得与这个疯子说多了话都掉自己的份儿。

李彧不仅被瞧不起,如今还让人开口撵走,这样好的待遇,他今生可谓是第一次遇到,若就这么走了,他的面子要往哪搁?若不走,留下来难道看她冷着脸对自己下逐客令吗闻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卓荦清香,看着她玉质面容,李彧心头的火连着下半身都一块儿燃了起来,突然觉得若是今日在这儿要了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他又不能如此。

他必须克制。

红绣不看李彧一眼,心中恐惧却在一点点的放大,李彧那种仿若要将她生吞入腹的眼神若有实质的盯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若他真的做出什么发狂的事,这里哪有人够身份压制他?如果商少行与姬寻洛他们与他正面冲突,吃亏的还是自己人啊。

正当气氛冷凝,僵持不下之时。

门突然被推开。

二人都是一愣,三皇子的命令在这儿摆着,谁敢贸然闯进来?就见叶潋清身着玄色狮头京畿卫官服,规规矩矩的进门,单膝下跪:卑职参见三殿下,参见诸葛大人。

三皇子眯着眼,若是旁人,他早就一脚踢出去了事。

可叶潋清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每日来往于红绣与皇上的身边,是最能在两边说得上话的,他不能轻易开罪。

只能沉着脸道:免了,起来吧。

谢殿下。

叶潋清对着红绣拱手,道:大人,皇上口谕,令您即刻将那日的褶子完成,尽快呈上。

红绣一怔,皇帝着急了?不过这正好给她一个离开的理由。

回身对三皇子行礼:三殿下,臣还有要事要办,先行退下了。

李彧险些被气死,红绣有皇上的口谕,他阻拦不得,可腹中闷气,要如何宣泄?权衡利弊,李彧最终摆摆手背过身去。

红绣与叶潋清一同行了礼,退出了包间。

才来到走廊,那一群看热闹的人一见正主出来了,一哄而散。

红绣绷着脸,与叶潋清一前一后下了楼,从后门出去,径直走向大门到了院子中。

外头乌云密布,阴风阵阵,言然是一场大雨又要来了。

大人。

嗯?红绣回头。

叶潋清笑道:大人,伏大人以及三公子和姬神医正在后头的客房等您。

若是皇上的口谕,叶潋清应当给她备车立刻带着她去研造部才对啊。

红绣眨了眨眼,立刻明白叶潋清方才是特地来给她解围的。

感激之余,担忧的道:你这样算不算是假传圣旨?会不会获罪?叶潋清摇头,道:皇上本就命你迅速将那日密谈的内容仔细写了褶子呈上去,卑职只不过再强调一遍罢了,何罪之有?才刚,卑职也没说皇上是刚传的口谕吧,三殿下如何理解,是他的问题了。

红绣扑哧一笑,感动的道:潋清,今日多谢你相救了。

但只怕往后三皇子反映过味来,记恨叶潋清。

大人客气,眼看着要来雨了,卑职送您去客房。

好。

雷雨来的甚是突然,红绣虽然走在回廊里,衣裳还是被淋了大半,开门进了屋,打了好几个喷嚏才能好好说话:让你们久等了。

商少行拿了大氅披在红绣肩头,以遮挡她因为衣裳湿透而曲线毕露的身子,道:都淋湿了,先去换身衣裳吧。

免得凉着,我这就让人预备姜汤。

红绣点头,对姬寻洛和伏武笑了笑,这才披着商少行的大氅快步去外头吩咐婢女,先拿一身绣妍楼婢女的制服来穿。

水粉色素面收腰比甲配以白色绫衣和长裙,穿在红绣身上显得干干净净,如刚开的玉兰花亭亭玉立。

红绣将长发擦干,随意绑了条麻花辫,就笑吟吟的回了客房。

一进门笑道:久等了。

刚才三殿下突然前来,扫了大家的性质,要不我在吩咐人摆下一桌酒席,咱们在这儿接着吃?商少行摇头,不必了,我们才刚已经吃好了。

发生那样的事,他们还能吃得下就奇怪了。

姬寻洛沉默不语,冷着脸喝茶,伏武问出了三人的疑惑:三皇子怎么会来质问你那样的事?红绣摇头,苦笑着道:皇上病着我与洛寻一同进宫那日,与皇上谈起了一些边防要务和土地屯田的事宜,皇上一激动,拉着我就往御书房去,路上却碰上了皇后娘娘和莲妃。

你是说,此事与皇后和莲妃有关?嗯,只不知道是他们当中的谁,或者是她们身边的宫女也未尝可知,总之,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就是要抹黑我,之前三皇子的追求被我严词拒绝,如今他听说我攀高枝儿,看上的是他父皇,便沉不住气来找我理论。

话不说不明,她可不想被人误会。

不过她知道面前的这三人是了解她人品的。

原来如此。

伏武叹息了一声,突然用肩膀撞红绣一下:瞧你,如今出落的水灵了,麻烦不是也多了?像小时候那样多好。

红绣仰头看着伏武,见他表情泰然,目光坦荡,俨然与方才吃饭时候的神情大不相同,似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改变总归是让人欣然的,当下笑道:伏武哥说的是,小时候呆呆傻傻的,抗冻抗打又抗饿,不想现在,娇生贵养的还整日的病,叫人烦躁。

话音刚落,便掩口咳嗽了起来,显然是刚才淋了雨,惹了风寒。

这番话叫她自己说的轻轻松松,可另外三人都熟知她的过去,自然知道她从小受的苦楚,心里好生难受。

姬寻洛放下茶盏,道:过来,伸手。

红绣瞧着姬寻洛面色不善,回头对着商少行和伏武吐吐舌头,慢吞吞的走了过去:洛寻。

坐下。

手拿来。

红绣只得乖乖听话,姬神医出诊,旁日是千金难求,到了她这里却成了家庭医生,传出去,江湖上多少侠女要扼腕叹息啊。

红绣。

伏武在她身侧坐下,道:那个谣言你预备如何应对?毕竟女子名节甚为重要,红绣在朝为官,本就树大招风,如今有人恶意中伤,背后还不知会连带出多少事情,最主要是皇上听了会如何想。

红绣却是十分无奈,谣言止于智者,聪明人自不会乱说,说不定就引来杀身之祸呢,至于糊涂人,说就说去,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照样吃得香睡的着。

伏武听的目瞪口呆,这种事若是放在旁的女子身上,不是要气死呕死的?你倒是看得开。

那是,反正你们都信我。

红绣看向商少行:修远,对吧?商少行一直蹙眉沉思,听了红绣问自己,抬起头抿了抿唇。

红绣心里咯噔一下,商少行不会不信她吧?修远,我……我信你。

我刚才在想其他事,分了神,反应慢了些,绣儿别往心里去。

见商少行很是认真,红绣高悬的心这才放下。

姬寻洛瞪了商少行一眼,他诊脉都诊得出红绣方才心跳露拍了。

可见她对商少行是多么紧张,他竟然还敢逗她。

姜汤呢。

姬寻洛扬声对外头喊。

回公子,姜汤马上就到。

外头远远的有婢女应声。

你身子不好,自己多留神吧,总是吃药调理不如强身健体实惠。

姬寻洛靠向椅背,说完了又继续喝茶。

红绣也深以为然,这辈子就是太缺乏锻炼,不过她也真是没有时间锻炼。

丫鬟端了姜汤进来,红绣捧着碗啜饮,外头雷雨交加,方才的中雨此刻俨然演变成了暴雨。

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担心的:久旱之后必有大涝,去年冬天的雪就不小,大旱之后虽然解了急,可如今看来,也并非好事,希望不会引发洪灾才是。

商少行闻言一笑,你倒是忧国忧民,不如好生想想自个儿的事,那个褶子你写完了吗?还有谣言,你如何自处。

你就会给我泼冷水。

红绣白了他一眼。

商少行宠溺的笑,随即看向伏武,问道:伏兄,这次在圣京能留几日?双眸注视伏武的反应,毕竟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与红绣又素来不和。

伏武闻言却是半晌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释然一笑,道:这件事儿目前还是机密,我不能乱讲,不过我保证,红绣过个几日就会知道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七~第四百三十八章 免死特权※婚前准备收费章节(24点)第四百三十七~第四百三十八章 免死特权※婚前准备御书房。

李天启斜靠着龙椅,捧着红绣呈上的奏折细细的看,或皱眉或点头。

红绣垂首站在台阶下,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脚。

她在这儿罚站已有一个时辰了。

方才领旨进宫,才刚来到御书房,折子就被李天启要了去,他老人家专心致志的看起来,却将她给忘了,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给她搬椅子坐?大太监李德全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没敢动弹。

生怕皇上让诸葛大人站着是另有意图,自己妄动恐惹祸上身。

好,好李天启将折子放在龙书案上,笑着看向红绣,朕本以为你会三言两语敷衍了事,想不到,你呈给朕的却是如此厚实的一叠,数据详细,知无不言。

红绣行礼,这是微臣应尽的本分。

见红绣动作僵硬,李天启这才反应过味儿来,起身笑了起来:怎么,站的累了?红绣低着头,是,的确累了。

李天启走到红绣身旁,奇怪的道:你不是该说‘不累’的吗?红绣不卑不亢的道:臣不敢欺君。

哈哈哈李天启哈哈大笑,只觉得心中爽朗之情不可言喻,已经许久没有如此痛快过了。

红绣。

你陪着朕出去走走。

臣遵旨。

李天启走在前头,红绣跟在后面,李德全带着宫女太监随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御书房,向着御花园走去。

李天启道:红绣,你方才在奏折上提到的三件事,朕还有些不明,你细细说来。

是。

臣在奏折中提到的…其实简而化之就是军队屯田、植谷于边、开放边贸、以物易粮。

但最亟待解决的,还是土地问题。

说下去。

李天启率先上了抱月亭,李德全立即为他在石凳上垫了锦垫。

李天启坐定后,伸手道:坐下说。

谢皇上。

红绣在下手边坐好,总算能缓一缓累的酸疼的双腿,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舒服的叹了口气,才道:皇上,臣特意了解了南楚国的国情,才有此结论。

人性鄙陋,妄求大公无私实乃是春秋大梦。

若不是有甜头,怎能调动农民的积极性?难道仅以赋税施压,官吏鞭打,农民心中就有种田的积极性了?就真的服气吗?红绣察言观色,见李天启并未对她这番言论生气,才继续道:臣以为,国家的土地一定数量租给农民,签订契约,每年只收取低廉的租子,几分收成上缴国库,几分收成可以允许农民私有并且自由买卖,形成由国家控制的粮食市场,这样才能调动农民的积极性,促进粮食的产量。

而且可以由各地选拔种粮食的高手来到圣京城互相学习探讨,研究高产量的耕种技巧,培育优等的粮食种子。

将优质的种子和耕种的技巧推广下去。

并且派专门的人到各地去勘察土地质量,适合种玉米的土地绝不用来种番薯,这样才能将粮食产量最大化。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丰衣足食,皇上才可高枕无忧。

红绣长篇大论,其实就是将前世所知结合南楚国现在的国情整理出来。

不过单单做到了解南楚国的国情,也费了她不少的心血。

再加整理,已经是费劲了脑细胞,绝不是照本宣科就可以做得到的。

不过她欣慰的是若是常年坚持她所提出的…,南楚国百姓就再也不用害怕饿肚子了。

微风吹来,抱月亭周围的粉红色纱幔随风飘舞。

李天启转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若有所思。

宫女们鱼贯而入,上了热茶点心。

红绣累了一上午,话说的多,现在又渴又饿,见皇上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先开动,只能无聊的低头数地上的蚂蚁。

半晌,李天启才感叹道:红绣,身有大才,国之栋梁啊。

红绣连忙行礼:皇上折煞微臣了。

李天启笑着又丢给红绣一个难题,红绣,西南地区耕地少,往年大部分要靠调运粮食供给。

这个你若是给朕想出解决的法子,朕有重赏。

红绣暗自翻了个白眼,皇上这是赖上她了。

不过西南地区的地质地貌有些像她在现代时候的广西和云南地区,都是多雨水,多山岭。

皇上,西南地区地域广袤,怎么会少耕地?李天启仍旧转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定定的望着红绣,道:西南地区雨水丰沛,山地较多,土地涵水能力弱,赶上雨季,山坡就要发生滑坡,往往才刚种上不久才冒新芽的庄稼就要被冲走。

红绣怔了怔,她记得梯田这个东西,前世秦汉时期就有了,怎么南楚国没有?其实到现在,她也弄不清南楚国到底类似于中国古代的哪个朝代。

见红绣蹙眉沉思,李天启以为她正在想对策,便也不出言打扰。

李德全站在亭子下,偷眼观瞧李天启的神色,现在看来,皇上对诸葛大人的信任已经是不能再多了。

几乎到了有困难立马想到诸葛大人的程度,他往后伺候着也要小心一些。

皇上。

听见红绣的声音,李天启立即期待的问:红绣,你有主意了?臣想喝口茶,吃块点心。

李天启一愣,想了想失笑道:准了,哎,朕也是病急乱投医,这西南地区耕地的问题几代人都想不出个法子,朕却拿来为难你。

罢了……红绣好容易将嘴里的枣糕咽下去,喝了口茶打断了李天启的话:不,皇上,臣有法子。

什么?臣有解决的法子,不过,皇上才刚说若是臣有法子解决,就给臣重赏。

看着红绣狡猾的小脸,李天启有些无语,你果真是个商人,跟朕还讨价还价。

红绣又吃了一块枣糕,肚子里有了底,喝了口茶才笑着道:皇上,君无戏言啊。

哈哈哈李天启开怀大笑,他多日为国事劳心劳力,加上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早已经筋疲力竭,心情烦闷,可此刻却笑的格外爽朗。

让台阶下的李德全都不得不赞叹——诸葛大人果真是有手腕儿,做事出挑可人心,又懂得收放有度,这宫里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逗得皇上开怀大笑啊。

红绣无辜的眨眼,等李天启笑够了才道:皇上,您想反悔吗?赏是要给的,不过朕要先看过你的法子。

那若是臣的法子可行,赏赐的事就由着臣开口,皇上都允了?李天启瞧着红绣讨价还价时候有些撒娇有些赖皮的俏脸,心里一软,点头道:是,若是你法子好,你要的赏赐朕就允。

那好,一言为定。

红绣起身道:李公公,劳烦您给预备纸笔。

是。

李德全笑着答应,吩咐了宫女下去。

不多时,抱月亭的石桌上就铺上了纸,李德全亲自为红绣磨墨。

红绣拿了毛笔,略微思索,便在纸上做起画来。

几笔勾勒之后,李天启已经陷入沉思,待完全画好,红绣将墨迹吹干,双手呈给李天启,笑道:皇上请过目。

李天启心中有些激动,拿着纸的双手不自觉的抖,你快来与朕说说。

遵旨。

皇上,您看得出,此田开在山上,犹如巨人登天用的台阶,所以名唤‘梯田’。

西南地区雨水丰沛,山地又多,这种梯田大可以开在山上,可以有效的治理坡地耕田水土的流失,保土增产十分有效。

而且透风透光,非常利于水稻种植。

每一阶梯田四周都可以以石头堆砌,或者以种满草的土坡代替。

种植的面积加大了不说,田地也可以保得住不被雨水冲走。

就算最顶的一层有滑坡的现象,影响也不大。

皇上觉得呢?李天启放下图纸,星眸崭亮的望着红绣,并不答话。

李德全已经是听的热血沸腾,赞叹道:皇上,诸葛大人的法子甚妙啊想奴才每日都走台阶儿,可奴才却想不到可以将台阶放大喽用来种田。

诸葛大人,您这法子甚妙,足以解决西南那边儿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奴才代老百姓谢您,给您磕头了使不得使不得,李公公快快请起。

红绣连忙双手相搀。

李天启却道:你受得起这个礼。

圣旨谁敢不遵?红绣只得侧着身受了李德全的礼,后又扶着李公公起身。

李天启道:红绣,你给朕解决了大问题,说吧,想要什么赏赐?红绣眼珠一转,提裙摆双膝跪下,叩头道:臣斗胆,想跟皇上讨个恩旨。

李天启微笑,道:不会又是跟朕要婚配自由吧?哎,如今这样,朕也不好再拆散你与商少行不是?一听皇上放了这个口风,红绣心中暗喜,摇了摇头道:不是,臣想要的,是另外一件。

好吧,你说。

李天启有点被算计了的感觉。

红绣看了看皇上手上的蓝宝石戒指,道:请皇上给臣免死特权。

李天启闻言,身子一震,立即皱紧了眉头,难道她已知道他有除她之心?转念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要了免死特权,八成也不是给自己用的。

李天启前思后想,一则碍于君无戏言,二则是红绣对南楚有功,若是这么个要求都不答应,传出去恐寒了其他大臣的心,便点了点头。

红绣欣喜的一笑,道:皇上,口说无凭,臣就要您身上的一个物件做信物。

改日若是臣犯了错,或是有人犯错,臣可以拿此信物跟皇上要求情,保一条命。

看了看李天启手上的戒指:就那个蓝宝石戒指吧。

李德全目瞪口呆,那戒指是自打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的,红绣也真敢张嘴要。

才刚要出言反驳,更令他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李天启竟然笑着双手扶起了红绣,随即从手上将戒指摘了下来,瞧了瞧红绣的手指头,随手一捏,将戒指掰成了适合红绣戴的大小。

你戴着吧。

待将来这个特权用完了,你再换给朕。

红绣双手接过,行了叩拜大礼:谢皇上恩典。

随即遵旨的将蓝宝石戴戒指戴在了左手中指。

李天启有些出神的看着红绣的左手。

她皮肤如初凝的新雪,滑腻白皙,蓝宝石和雪白的皮肤呼应着,给人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

红绣若有所觉,将手缩进袖子,李天启才回过神,道:三皇子最近有其他要务要办,朕安排他去别处。

神机营都统一职,朕又重新觅了人选。

你们届时好好沟通,这人是个将才,你呢,是个帅才,你们双剑合璧,当可无敌。

臣遵旨,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红绣回答的顺溜,心里却在分析情势。

三皇子一直引以为傲的神机营都统一职,竟然突然被剥了,除非他最新要做的要务特别重要,否则这件事就真的值得沉思了。

三皇子再无兵权,这会不会是皇上要为太子扫清障碍?臣妾给皇上请安。

凉亭外传来娇柔的女声,将红绣从沉思中拉回现实,回过头,正看到皇后与莲妃站在亭子下。

红绣连忙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莲妃娘娘。

皇后笑道:免了。

皇上,臣妾瞧您红光满面,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您说说,也给臣妾乐一乐。

李天启笑道:朝中事宜罢了,你们从皇祖母那回来?正是,今日皇祖母很是开怀,饭也进的香。

如此甚好。

见皇帝夫妻俩说家常,红绣也不好继续呆着,行礼道:臣告退。

李天启和皇后一同看向红绣,前者随意的摆了摆手,后者则是惊愕的盯着红绣左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想不到时隔多年,我又回到这个院子来了。

红绣望着院门口那两株桃树,又看看天井中熟悉的葡萄架和槐树,心中很是怀念。

当年她与连翘离开诸葛家,就是住在这里,张王直大街一侧,正对面就是姬寻洛的莫来求,如今与梅妆和丹烟也做了邻居。

绣儿,你住这里不合适。

我已经在城里寻合适的宅子了。

定会找到个满意的。

商少行满脸的不赞同,早劝过了,红绣又不听他的,执意要搬到这里来。

红绣笑道:只有我和杜鹃还有几名护卫住着,两进的院子足够了,再说了,绣中园也该好生整修一番,难道你就想随随便便的娶了我了事?当然不是。

商少行急切的否认,见红绣狡猾的笑着,才知道她是故意逗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怎能住这样小的院落?咱们大婚那日我是要到此处来接亲的,让人瞧了未免寒酸。

红绣摇头,不管,反正我就住这儿了。

说理说不过他,耍赖却是绝对管用的。

果然,商少行越加的无奈,却不好再出言强迫,只得吩咐人紧着去将院子布置好了。

他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婚前红绣先搬出商府来住。

一则给商少行时间整理商府,二则,也是方便将来迎娶。

三书六礼总是要遵守的。

不能落了旁人口实。

但是与她在商府缠绵惯了,如今她要搬到外头来,往后相见也不那么方便,商少行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所以从昨儿个商议好了,他就一直阴沉着脸。

好了,我的少爷,最近皇上让我研究的东西很是复杂,我正好需要个清静的地儿,在这儿离着你远了,可离着是非也远啊。

身边只有一个杜鹃,贴身伺候,我也不担心皇上的机密事宜泄露出去,而且在此处前院倒座,我已经给叶大人他们安排了屋子,当值的时候就住下,他们保护我也更加方便,这一切不都很好么。

等着成婚了,咱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呢,何必急于一时。

明知道红绣说的有道理。

商少行心里仍旧别扭。

可也只能点头,道:梅妆和丹烟都说要到你给置办的宅子住,他们伺候你也方便,我还放心些。

嗯,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觉得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好。

好了,你说好就好。

商少行拉着红绣,在一旁的石凳坐下,其实对这桩宅子他还是记忆犹新的,当年就是在这里,红绣设计了柳姨娘,把他也一同算计了进去,让诸葛老爷以为柳姨娘知道神秘绣娘是谁,要出卖他。

也就是那时候,他才开始真正注意到这个出身卑微但心有城府的小女子。

大人。

侍卫关靖上前行礼,道:伏大人送来的请柬。

双手将大红烫金的请柬奉上。

红绣接过来展开一瞧,惊讶的道:原来是他。

怎么了?商少行疑惑的问。

红绣道:前几日皇上就与我说三殿下有其他要务在身,神机营的都统要另派新人,想不到竟然是伏武哥,怪不得他那天在绣妍会、所神神秘秘的,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商少行闻言却是皱眉。

伏武是太子的人,皇上等于是将神机营的军权从三皇子手中夺了,间接的交给太子。

看来大堂兄没有站错阵营啊。

请柬上写的什么时辰?明日巳时三刻,让我到他府上去,说是要摆宴席庆祝庆祝。

那你须得预备礼物了。

嗯,我等会叫人去置办。

※※※※伏武的府邸是个三进的大宅子。

红绣想不到他在边关只是个小小的校尉,如今却如此受皇上的器重,做了这圣京城最最炙手可热的神机营的都统。

不论伏武站在哪一个阵营,她都真心为他如今的成就开怀。

小姐,仔细脚下。

红绣身后杜鹃为她撑着伞,红绣缓步走上台阶,却见一个十七八岁穿着锦缎衣裳的少年迎了上来,冲着她扫地一礼。

诸葛大人。

秋宝?这不是秋宝吗?红绣惊喜的声音拔高,鲁秋宝当年与伏武最为要好,同在外院,她与秋宝关系也是不错,只不过这些年,他们没有再见过面。

鲁秋宝笑了起来,点头道:正是小人。

想不到您还记得我呢。

红绣心里好生别扭,好了,咱们之间说话还用的着那样?秋宝,你怎么在伏武哥的府上?一听红绣仍然如以前那般称呼伏武为兄,鲁秋宝笑了起来,道:伏武哥让我来的,他说我不能做一辈子的长工,在他这儿给我个管事做,往后再给我讨媳妇。

脸有些红了。

红绣笑着点头:那多好,对了,春桃呢?春桃当年对伏武可是动了心思的,还为了伏武经常与她套近乎呢。

鲁秋宝笑道:春桃嫁人了,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儿的娘了。

啊?这么快啊。

说话间绕过影壁,过了穿堂,鲁秋宝引着红绣往正厅里去。

一路上虽没看到亭台楼阁,可院中的建筑与景致也是相当别致的。

越看越是高兴,心里头为伏武能有今天的成就而赞叹。

不多时到了正厅,鲁秋宝在门外低声通报:伏大人,诸葛大人到了。

随即为红绣掀起布帘。

红绣笑着道了谢,进了正厅。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红木雕牡丹花的屏风,绕过屏风,屋内摆着上好的红木家私。

地当间一张八仙桌,伏武与太子二人正分主次落座,有说有笑。

红绣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伏武能得到太子的赏识也是不易,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太子这个人,可目前看来,他将来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最大。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红绣规矩的行了礼。

太子斜着眼看了红绣一眼,有些嘲讽的道:是诸葛大人啊。

哎,这朝中事务谁也说不上准儿,谁知道原先相处的好好的,如今却要换了人呢。

红绣就权当自己没听懂太子讽刺她没攀棵稳当的大树,笑着道: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伏武却笑着起身,拉着红绣的手腕坐在自己身侧,笑道:你看见秋宝了?看见了,秋宝像是变了个模样呢,难得你想得周到。

我也是无意中在街上遇上他的,不过他跟你一样,都没怎么变,还是原先那个性子,我琢磨着府里缺个管事,就让他来了。

……红绣与伏武唠起了家常,太子看着心里就觉得疑惑。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必要炫一下下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必要炫一下下太子很是疑惑,对于伏武的底细他并不清楚,头先想着怎么拉拢心上人的神机营都统,想不到他的请柬发给自己了,他正好乐不得的来。

可怎么如今瞧着,伏武倒像是与诸葛红绣很是熟悉?若他们二人是这种关系,他对待红绣的态度看来也要重新估量了。

毕竟在神机营中,红绣建立了非常高的威信,他若是有一日用到伏武,可别叫红绣在其中给搅合了。

思及此处,太子面上又带了笑容,一改方才冷嘲热讽的态度,笑道:诸葛大人,今年雨水多,天气潮湿,你可要多加留神啊。

红绣愣了一下,随即礼貌的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臣定好生保住有用之身,为国效力。

太子吃错了什么药,怎么态度又缓和了?说话间,外头鲁秋宝传报:三皇子到门帘一挑,三皇子穿了身杨叶绿色锦袍,负手走了进来。

红绣与伏武均起身恭敬的行礼:三殿下金安。

李彧很疑惑,帖子上的时间明明定在了午时,怎么红绣与太子都提前来了?他们到底有什么话要跟伏武说?他才刚刚离开神机营,红绣与伏武就跟太子关系要好起来了?这未免来的太快,也太打击人了。

三皇子笑着摆手,走到跟前,笑着给太子行礼:太子爷。

免了,三弟,快坐吧。

四人落座,红绣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三皇子,很是好奇这两个死对头遇到一块儿会擦出什么火花来。

可是太子与三皇子均有所收敛,谈诗谈曲就是不谈政事。

红绣也乐得轻松,只在问到她的时候才回话。

过了约莫一刻钟,外头鲁秋宝又通传:丞相大人到丞相许国昌位高权重,是帝师,资历又老,太子与三皇子也一并站起身来相迎。

许国昌进了屋,看到太子、三皇子、红绣与伏武四人面上皆带着笑,似乎已经谈笑多时沟通融洽的样子,有些惊愕。

请柬上写的是午时一刻,本该压轴的太子怎么先来了?红绣此刻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若是平时,太子身份最高,应当最迟来。

其次三皇子,再次丞相。

虽然请柬上时间写的相同,但是为了突出自己身份,表示尊重他人身份,总有先来后到之说,而近日,情况似乎不太对。

难道太子、三皇子,丞相三人一同忘记了这个理儿?不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们请柬上写的时间根本是不同的可是这也似乎不太可能啊?五人落座,伏武扬声吩咐摆宴,可见他请的人已经到齐了。

红绣不自觉的转着左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蹙眉看向了伏武。

伏武笑容满面,眉目间尽是坦荡,她很难想象他会玩什么花招把她也给算计进去。

除非是太子安排的。

对,一定是,伏武是太子的人,太子特地安排了先来后到。

她先到,让三皇子看到他们相谈甚欢,会如何想?丞相最后到,让丞相看到他们在一块儿又会如何想?太子好深沉的心机啊酒菜是一早就在预备的,伏武吩咐,席面便立即摆上了。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面上平静。

均对伏武这个新上任的神机营都统很是看好。

一餐饭吃完,众人又到了后头的戏台子看戏。

台上浓妆艳抹的戏子依依呀呀的唱着,红绣却不感兴趣,也没心思去听,心中一直在想着太子此举,对他有什么好处。

前些日三皇子到绣妍会、所吵了那一次,圣京城里如今传的风言风语。

原本她与三皇子没有什么,现在也被说成有什么了,不过她清者自清,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如今众人恐怕也是各有想法的,刨除伏武不说,太子殿下一定已经将她划入了三皇子一党。

丞相是三皇子未来的岳父老泰山,女儿还没过门,准女婿就与她闹出如此大的阵仗,丞相怕也不待见她。

再加上方才那个先来后到……红绣蹙眉,左手捏着鼻梁,勾心斗角的事情最叫人烦心,与这些整日玩弄权术的人在一起就更要小心翼翼。

诶?诸葛大人手上的戒指……太子看了眼红绣白皙的左手,中指上蓝宝石的戒指与雪白肌肤掩映成辉。

斜挑着眉眼看了眼三皇子,调侃道:父皇对诸葛大人真是不同啊。

三皇子的手紧紧的攥住圈椅扶手。

笑容淡淡的附和:是啊,恐怕咱们几个都不及诸葛大人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

言下之意即便你是太子也一样逃不掉被比下去的下场。

太子闻言笑容一僵,却并未逞口舌之争。

只是饱有深意的看了眼丞相。

许国昌却只是打着拍子盯着戏台,好似并没听见太子的话。

红绣微微一笑,道:皇上不过是给了臣一个免死的特权,以此戒指作为凭证罢了,若论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在座各位谁人能及太子殿下?您就不要拿微臣说笑了。

众人闻言均色变,不可置信的看着红绣。

在做的诸位都是人精,包括红绣在内,谁都知道皇上即使其中她,心里也早存了灭了她的念头。

始终不杀,不过是爱才之心作祟,另外她还有未尽之事,否则早就动手除了会泄露南楚机密的隐患了。

可现在,对于这个一直想要处之而后快的人,皇上竟然给了免死的特权?太子心中百转千回,就此事而论,对于红绣此人,他更要好生思量应当如何对待了。

从伏武府上回到位于张王直大街的院落已是酉时。

天色阴沉,似乎又有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阳光被乌云遮挡,冷风阵阵卷来,吹得红绣长发飘舞。

才进了远门,就见姬寻辰与商少云二人正对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两侧对弈。

红绣心里的那些郁闷一下子烟消云散。

寻辰,少云。

红绣姐姐姬寻辰与商少云一同起身迎了上来,一左一右拉了红绣的手。

商少云道: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咱们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姬寻辰仅是抿着唇酷酷的点头,拉着红绣的手却是撒娇的摇晃。

红绣笑着道:这不是有事耽搁了么,姐姐这就去给你们做蛋糕啊,这会儿天阴沉的很,怕是要下雨了,你们把棋盘端到前厅去吧。

好。

自从搬到了这里,最高兴的就要数姬寻辰了。

反正与莫来求是对门,姬寻辰散了学就拉着商少云往红绣这儿跑。

红绣在朝中如鱼得水,三夫人自然也是乐得自己的儿子与红绣亲近。

红绣亲自下厨烤蛋糕,梅妆、丹烟和杜鹃在一旁帮忙。

院里没有旁人,红绣反倒觉得住的舒坦。

小姐,今儿个二夫人被叶大人送回府了。

嗯。

红绣没有抬头,出声示意梅妆说下去。

二夫人回去的时候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直奔回客院去洗了半个时辰的早,折腾换了三桶水才算作罢。

当下就去找老太太告状了。

三叔不是瞒着老太太的吗?正是,老太太并不知道二夫人被关的事,二夫人这一去告状,老太太气的不行,当场晕过去了。

三老爷和三夫人正巧都在,被二夫人气的厉害,竟然第一次严厉的将二夫人撵回客院去了。

三老爷还说,若不是看在二老爷与二夫人多年夫妻的份上,如此搬弄是非的悍妇,定要劝兄长休了了事。

诶?红绣听到这里很是惊奇。

商崇宝为人端正,算是个老好人,若是平时二夫人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他就算有话也未必会当面说明的,今日的事可大可小,他的性子,断不会就那么直接的训斥自己的二嫂,一定有其他原因,让三老爷生气了。

梅妆又道:二夫人还跟老太太说,小姐您都搬走了,他们还要搬回绣中园去,结果老太太没给话儿呢就昏过去了,一通忙活,倒是没有人理睬二夫人。

三老爷还说,商府本就是三少爷的,如今您搬出来是腾出绣中园好生修整,预备成婚用的,二夫人现在张罗要搬回去实在不光明。

红绣扑哧儿一笑:三叔倒是向着我。

看了看糕点,红绣笑道:待会儿你们送少云少爷回府,顺道将熊仔饼干和奶油蛋糕都给三叔和三婶带一些。

是。

蛋糕不多时就烤好了。

寻辰这样不爱吃糖食的都食指大动。

待到戌时,天色暗了, 外头淅沥沥下起小雨,红绣看了看天色,恐这雨是要下一夜的,就赶忙命丹烟送商少云回尚书府,顺带去给三夫人请个安。

自己则是亲手装了食盒,递给姬寻辰,道:寻辰,这些糕点你带回去给大家尝一尝。

若是吃的好了往后姐姐再给你送。

好。

姬寻辰笑眯眯接过食盒,道:我哥的师父,张大哥,秋容姐,苏青哥都在,这些恐怕不够吃。

红绣刮他的小鼻子,点心不过是大家一人一块品尝罢了,难道还指望吃饱?明明就是小馋猫贪吃。

好,姐姐把所有的都给你带回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章 被发现穿越了?收费章节(24点)第四百四十章 被发现穿越了?红绣又吩咐杜鹃留了两块蛋糕给今日当值的宋祥虎,其余的一并装了,让杜鹃与寻辰一同去莫来求,免得他一个小孩拎着两个食盒费力。

白日在府外忙,回府还要烤蛋糕做饼干,红绣这会子累的眼皮打架,卸了妆,换了身居家常穿的青色棉布褙子,将一应啰嗦头面都去了,便回了第二进自己的卧房躺下。

身下是柔软的嫩绿色锦缎面鸭绒褥子,保暖效果极好,外头虽然下着雨,天也渐渐暗了,潮湿阴冷的很,可被窝里却是暖和的,不多时红绣就觉得眼皮越发沉重,昏昏欲睡起来。

谁知才刚闭上眼没多久,外头竟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她连梦还没来得及做就一下子清醒了,本就疲惫,如今被吵醒,更觉得烦躁,语气有些不耐:梅妆,怎么回事小姐。

是小公子回来了。

红绣一愣,寻辰不是才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快让他到我这儿来。

是。

红绣随手抓了件对襟收腰的比甲套上,才刚系妥了扣子,房门就被轻轻叩了两下。

姬寻辰带着些气的声音传来:姐姐,我进来了。

进来吧。

吱嘎一声,屋门推开,姬寻辰在前,杜鹃和梅妆在后,三人到了屋里。

红绣一看寻辰的衣裳,脸色变了变,杜鹃,去给小公子寻一身袍子来换,梅妆预备热水。

两个丫头领命去了,红绣伸手唤道:来,寻辰,跟姐姐说说,好好的奶油蛋糕怎么没吃到肚子里,却喂了袍子了?姬寻辰自己搬来个小杌子在红绣榻前坐下,道:那个老妖妇跟她女儿在,我看他们在,蛋糕和点心就没舍得拿出来,直接绕过前厅去后头,想找秋容姐姐,想不到老妖妇眼尖,叫住了我。

红绣闻言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杜氏带着诸葛绿绮来莫来求,她不用细想都猜得到目的为何,姬寻洛回来之后就一直扎根在铺子里,姬府的门他大概都快忘了朝哪边开了,诸葛绿绮守活寡,当娘的怎么会高兴?再加上她的点心……她们为难你了?红绣怜惜的拿了帕子帮寻辰擦擦脸颊上还沾着的奶油。

姬寻辰摇头,没有,她们看了糕点很惊喜,以为杜鹃是我的使唤丫头,还问我从那买来的精致糕点,结果杜鹃一请安,他们脸色就变了,出言侮辱,侮辱姐姐,我气不过,就用食盒砸她们,还不留神弄到自己身上。

若不是苏青大哥拦着,我早就分筋错骨手招待她们了想不到自己好心送个糕点,还给姬寻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见红绣皱眉头,姬寻辰怕她生气,站起身挥舞着拳头道:姐姐不用怕,那娘们俩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先前她们家富的时候,还嫌弃咱们姬家只是个寻常门第,后来家道中落了才跟我哥哥使美人计。

哼如今老妖妇的大儿子自个儿开了布庄,他们娘们又拽起来了。

算那颗葱啊我哥不待见他们,我更不待见最瞧不上这样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龌龊人好寻辰,这些话你都打哪儿听来的?往后回去可不要乱说,你哥哥会难过的。

当年姬寻洛为了家族面子,无奈娶了诸葛绿绮,虽说他现在前事尽忘,但是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娘子,总归是不好受的。

姬寻辰却摇头:姐姐,我不是小孩了,我又没瞎,怎么看不透?那个杜氏根本就是个毒娼妇……好了,寻辰是好孩子,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造口业了。

红绣拉过姬寻辰,怜惜的顺了顺他的头发。

寻辰红了脸,乖乖的住口了。

小姐,衣裳拿来了。

杜鹃这时候捧着一套簇新的浅青色缎面绣福字纹的袍子进门。

红绣拉过寻辰的手让他站在自己跟前,笑道:寻辰,那件袍子是姐姐新给你做的,本打算过两日得了闲再送到你那去,今日可巧,你在这儿,就直接上身吧。

先去换上,身上这件让他们给你洗洗干净。

寻辰乖乖点头,回身接过袍子自己去围屏后面更衣,杜鹃要去帮忙,却被拒绝了。

杜鹃轻声道:小姐,奴婢现在才知道谁是真心跟您亲的。

才刚姬公子仅是端坐在主位上喝茶,一言不发,小少爷却是极力为您辩驳。

红绣点点头,好在姬寻洛失忆了,若是没失忆那会儿,说不定会比寻辰蹦跶的还凶,那她真成了拆散人家家庭的第三者了。

寻辰换好了衣裳,梅妆也将热水送了进来,伺候姬寻辰洗漱过后,两行礼退下。

红绣往床榻里头挪了挪,道:寻辰,过来坐。

姬寻辰酷酷的坐在红绣身旁,闻着红绣身上软软甜甜的香味,有些不自在的起身,又坐回了一旁的小杌子,姐姐,我看你好似很累的样子,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没有。

我才刚是预备歇下,可还没等睡着呢你就回来了。

寻辰,杜夫人和诸葛大小姐毕竟是你哥哥的岳母和正妻,他们误会了也是无奈的,你不要跟他们生气。

你还帮他们说话?我哥打她们进门根本也没有正眼看一眼。

他骗得了外人,还骗得了我?我看他根本就是讨厌那两个人。

别这么说。

红绣柔声劝道,不论讨厌与否,那也是你哥哥的事情,咱们不要妄加干预,免得坏了你哥的事。

姐姐,你说我哥还能有什么事,每日就知道捧着医书看,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炼丹房里不出来。

我看他都快痴了。

就连师傅看他这样都很是无奈,每天跟在张大哥身后求原谅都够累了,还要为他担心。

师傅?能跟在张之文身后求原谅的还有谁?难道……红绣惊喜的道:见死不救他老人家收你做徒弟了?姬寻辰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那个怪老头说我是学医的天才,偏要收我为徒。

红绣喜的一下子跳下床,拉着寻辰又蹦又跳,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的寻辰有出息,将来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寻辰,你太聪明了,姐姐以你为荣啊姬寻辰的脸红着,想板着脸,却因为被红绣的情绪感染,也抿着唇笑了。

姐姐,将来我医术超过我哥了,你让我给你诊病行吗?红绣点头: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嗯。

见小孩终于喜笑颜开,没有刚才的阴霾了,红绣才暗自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大人的事情影响到孩子的情绪。

红绣安排寻辰睡在第一进的厢房。

因为太累,她没有再刺绣或者作画,而是早早睡下了,初春天凉,红绣蜷着身子把自己埋在鸭绒的褥子里,紧紧拥着棉被。

梦里似乎看到一个机器人,还是会自动发热的那种,先是在她床畔盯着她看。

后来又抱着她好一会儿。

热度不断传来,让她睡的更香甜,还忍不住抱怨那个机器人太过僵硬,枕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第二日一早,红绣只觉得因为睡饱了浑身都舒坦,洗漱过后,与姬寻辰一同用了早饭,外头为她备马车的功夫,丹烟道:小姐,昨儿个晚上奴婢在三老爷府上留了饭,回来的时候您已经歇下了,就没有回话。

嗯,三夫人怎么说?三夫人很是欣喜,还送了一盒子上等的‘仰天绿雪’做回礼,说劳烦您照看小少爷了。

红绣点头,笑道: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做事就是周到,我不过送了她糕点,她就送我这样好的茶叶,咱们有些失礼。

今儿个你再去一趟三夫人府上,将我头些日子做的绣妍楼今年新款的春装选一套得体的,连同配套的头面一道给三夫人送去,就说自家开的铺子,有了好样子理当先孝顺三婶,她身材合中,应当穿的了。

是。

丹烟跟在红绣身后,想了想,问道:小姐,就送那套碧色的如何?红绣这边已经走到了院子里,杜鹃忙追出来为她撑伞。

碧色的不好,那一套太过老成了,就选那套珍珠白配水粉的罗纱裙吧,三夫人喜欢新鲜点儿的颜色,那套衣裳配套的头面里把银耳钉换掉,加一对儿珍珠的耳坠儿,对了,我的妆奁里那个东珠的银累丝凤钗你也一并给她送去,四股流苏的才不失了她的身份。

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办。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正赶上叶潋清来与宋祥虎换班,二人客套的行过礼之后,红绣才上了马车,一路往城郊的张府赶去。

雨已经没日没夜的下了好一阵了,往往是才停下几个时辰,又会连续下几天。

明明是转暖的春天,红绣却又将冬日才穿的狐裘斗篷命人找了出来穿。

她身子畏寒,姬寻洛给她配置的药也是忌寒凉的,一想到见死不救竟然收了寻辰做徒弟,红绣就觉得心情格外的好。

一整日忙着火铳的研究,连晌午饭的都是玉桂和小李子来劝了好几次才勉强吃了一些,到了下午,红绣还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努力回忆前世图书管里研究的那些东西,外头却传来一阵喧哗。

杂乱的脚步声接近门口,叶潋清道:大人,李公公到了。

红绣连忙放下鹅毛笔起身相迎。

李德全是皇上身边的人,可怠慢不得。

李公公回廊下,红绣翩翩行了一礼。

若是平时,李德全只会与她客套两句了事,然后说正题即可。

今日李德全却侧身避开不受她的礼,反而对着她行了叩拜大礼:大人可折煞奴才了。

大人智慧过人,造福南楚国百姓,今儿个早朝,皇上将梯田的事情拿出来议,满朝文武皆是惊喜异常,直说大人天人下凡啊这不,奴才是给大人送赏赐来的。

说着起身,身后的小太监端着托盘上前。

李德全掀开第一个托盘上的红绸布,上头赫然放着一套银光闪闪的白色披风。

大人请掌眼。

红绣倾了倾身,这才双手捧起披风抖开来,这件披风的料子绝非一般的布料,手感凉滑柔软,阳光下,雪白的颜色竟然反射七彩的光,肩头四周单靠手工编织做出了孔雀开屏的模样,甚为清雅华丽,大大的风帽就算梳高椎髻也遮得住,曳地的长度和幅宽,让人瞧着感觉甚是遮风暖和。

这……倒不像是一般的料子。

李德全笑吟吟道:大人好眼力,这件披风名唤‘雪凤凰’乃是南疆白越国才刚进贡的贡品,是用白孔雀羽编织成线,后又由能工巧匠花了三年功夫制成的。

前儿皇上一看,就说凡夫俗子穿上,反倒会被披风夺了颜色,一般的人撑架不起来,皇后想要皇上都没给,今儿皇上特特吩咐奴才给您送来,让您往后上朝时候披在翟衣朝服的外头穿。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分量重于千金。

皇后要都没给的东西如今却在她手上,而且圣旨还吩咐她以后上朝都要穿,她能说她不想要吗?等等,上朝?李公公,我平日是不用上朝的啊。

哦,大人您有所不知,皇上将原本的制度做了更改,往后每日上小朝,七日一大朝。

小朝之时,就是宣到那位大人了那位大人来,大朝必须所有官员均到场。

大人您官居二品,当然不能例外。

真头疼。

红绣叹了口气,原本她是休双休日的,就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把大朝的日子定在哪一天了,若是占了她的休息时间可怎么好?可是,圣旨她不能不遵啊。

红绣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礼,命人将雪凤凰以及皇上才刚御赐的金银珠宝收好。

李公公便告辞离开了。

李公公一走,张府中众位大人与侍卫又是一番祝贺。

红绣一一应对下来,只觉得心烦意乱,再无心思继续工作,便吩咐下人备车。

大人,咱们去哪儿?回张王直大街吧。

是。

外头下着雨,街上人烟稀少,红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晃动,听着外头传来淅沥的雨声,心也慢慢净了下来。

盛极必反的道理她是最清楚不过,如今的荣宠有多盛,未来跌的就有可能有多狠。

她虽然做了准备,也求到了免死特权,可在她看来并不是百分百的保障。

她要想个什么法子,能让皇室的人有必须不能杀她的理由?不仅要她一个人活,她身边的人都要活。

看来这是一个浩大而艰巨的工程。

回府,才刚进了院门,却见商少行高挽着袖子扎着粗布围裙从小厨房探出头来,眉眼含笑的道:绣儿回来了?我今儿个跟府里的厨子学了擀面,待会你尝尝我的手艺。

梅妆打趣道:三少爷晌午来了连口茶都没喝,从和面到熬老汤都是自个儿亲自动手,奴婢们要帮忙都不肯呢。

红绣心中一暖,那些烦躁,均因着对上了商少行那双潋滟凤眸而冲淡了。

我来帮你。

快步走向厨房,收了纸伞交给梅妆。

商少行却摇头:梅妆,紧着去给你们小姐预备热汤沐浴。

是。

绣儿,厨房里的活儿哪里是你能做的?你这双手可以绣花,可以写折子,就是不适合下厨房,这样的事还是为夫来做,你等着吃现成吧。

用占了面粉的大手轻轻掐红绣的脸颊一下,商少行得意的笑着,兴高采烈的回了厨房。

红绣站在廊檐下,成串的雨帘在身后皆成了背景色。

只呆呆的望着那个锦衣华服的瘦高人影,笨拙的挥舞着擀面杖,认真的抿着好看的唇,皱起上挑入鬓的眉,专心致志的就为了亲手给她做一碗面。

堂堂商府的三少爷,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为了她竟然屡次不管他人的眼光下厨房,先不提他的手艺如何,单单这份心,就以让她的心胀满了幸福。

眼睛有些热热的。

红绣吸了吸鼻子,缓步进了门,走向商少行。

商少行不抬头都闻得出红绣身上淡淡的香味,笑着道:怎么?饿了吗?才刚直起身,温暖软绵的身子就已经靠在自己身上。

红绣圈着商少行的药,眷恋的用脸颊蹭他的胸口,像一只温驯的猫。

商少行抬着胳膊张着手,生怕面粉弄到她身上,低头亲她的额头一口,想我了?嗯。

见她痛快的认了,商少行的心都快要化成一滩水,低头又亲了她脸颊一下:现在我总算明白何为小别胜新婚了。

你不在商府,感觉府里空落落的。

要不你给我备一间厢房,往后我就住这儿吧。

红绣笑着直起身子,那可不成,叫人看了不定怎么议论咱们呢。

偶尔见面就好。

哎。

商少行叹了一声,转身继续擀面,突然想起一事,状似随意的道:绣儿。

嗯?一个扁扁的盒子,下面有四个轮子,有窗有门,还有一双‘眼睛’。

这个是什么东西?才刚进门的梅妆闻言笑着道:三少爷,是猜谜吗?让奴婢也想想,嗯,扁扁的盒子,有轮子,还有门有窗有眼睛……这是什么啊。

红绣面上早已经僵住,你打哪儿知道有这个东西?商少行放下擀面杖,搓着手上的面,又道:还有一物,长方形,上半部是个方形,下面有许多小方块,写了你教给我的阿拉伯数字1到0,还有我不知道的这样几个符号。

说着在面板上画了*#……等等几个符号。

红绣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商少行又是从哪里看到这个东西的。

还有一物,就是个方块,上头还画了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这是何物?红绣脸色煞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商少行从哪里看到这些东西?她能直接说那个带轱辘有眼睛的是轿车,有方块写数字的是手机,画了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的是IPAD么额,那个,其实都是我平日胡乱想出来的。

那你也曾幻想自己变成旁人吗?什么?那幅画上的女子,长发高挽,面容娇美,与你长相完全不同,却与你有相同的眼神。

穿着奇怪的交领开叉的长裙,露出胳膊和大腿,还穿奇怪尖尖的鞋子,手里拿纨扇,绣儿,那个难道是绣妍楼今年的夏季的新款?我敢肯定没有一个良家女子敢这样穿的。

商少行先是认真,最后调侃,可一双眸子却是紧盯着红绣的表情,生怕漏看她任何一个反应。

红绣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长睫闪着别开了眼,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她来到古代虽然才四年,可是前世的事情她已经一点点的忘却,那些记忆已经消磨殆尽了。

她真的怕有一天忘记了前世的父母亲人,忘记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现代化城市,甚至忘了自己。

所以她前一阵子就开始,闲来无事就画素描,将记得的一切,大到城市夜景,高楼大厦,火车轮船,小到手机平板,抽水马桶。

总之,想得起的她都画。

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书房里,书房又是不允许任何人进的,所以她并没有将柜子上锁。

你,进了我的书房,还翻了柜子?红绣声音有些颤抖,若是商少行知道了一切,会不会当她是个妖物?商少行听着红绣的指责,心中有些郁结,是,我今日在你书房看帐了,誊写后的绣妍楼账册打算放在你柜里,才无意中看到了那些画。

你,不该去的啊,我的书房里,不能随便去,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书房的东西你不能看到,任何人看到都会惹祸上身的,你怎么不听我的,我早就跟你说过的啊红绣慌乱的语无伦次,越说越着急,越说越是激动。

身旁的丹烟见状,赶忙扶住了红绣,满脸陪笑道:三少爷,小姐许是累了,奴婢扶她去休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切都是因为爱收费章节(24点)第四百四十一章 一切都是因为爱红绣想解释,但是这件事她要从何解释?难道与商少行全盘托出?那样他是不是会接受不了?可他那么沉得住气的一个人都忍不住问出了口,不再顾及她得知他看了她柜子里的画是什么反应,就证明在他心中,得知真相远远要比她生气与否重要的多,这件事对他的确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见红绣不动,梅妆也上前拉着红绣的手道:小姐,奴婢将浴汤准备好了,您先去泡个澡暖暖身子吧。

无法回答他的疑问,她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红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小厨房,丹烟在她身旁撑着伞,梅妆扶着她的手臂,缓步向月洞门而去。

商少行看着红绣的背影,此刻已经是懊悔非常。

她的脚步沉重,肩上仿佛一下子压了千金重的担子。

每日于朝中斡旋,她早就筋疲力竭,他何苦还要再给她增加心理上的负担?可是疑惑和恐惧,却如同毒瘤在他心中滋长,自打看到那些画开始,他的心里就没有半刻的安宁过。

那个有着红绣神韵的女子是谁?那对下笔时倾注了浓浓思念的夫妇是谁?还有那个长相威严目光慈爱的老人。

他们都穿着奇装异服,背景上的图画也是千奇百怪,更别提她单独画的那些奇怪的东西,除了他刚才问的,还有许多,都是他不识得也根本猜不出用途的东西。

他一直觉得红绣与众不同,她待人的观念一开始似乎就没有尊卑的概念,对身份高的人不那么惧怕,对下人也没有主子该有的架子,她虽然礼数周全,可即便行礼,也从来没让人觉得她低了谁一等,对待皇帝,她恐怕都没有真正的害怕过。

所有的事情到了她那里似乎都能寻到合理的解释,她脑海中层出不穷的新点子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她所知所学,远比南楚国任何一个大儒都要广博的多,偏偏这样一个写得出《明月曲》、《送别词》的才女,却写不好字,总是丢笔少划的,更别提音律,她能哼唱出绝佳的妙曲,却不会弹琴。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商少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种想法他早就有过。

可他相信她之前说过的话——她在诸葛府里,遇到一个神尼,暗中传授了她许多,她所知所学都是打那儿来的。

但是他查过,诸葛府外院的人,没有一个人对此事有一丁点的印象,就连与红绣最为亲密的伏武他都问过,伏武也说从没发现过任何红绣痴傻是装傻的蛛丝马迹,更别提什么神尼。

当年红绣是被柳姨娘的女儿命人打破了头,血流了一地,大家都以为红绣活不成了的时候,她突然醒了,醒来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他马上想到的一个词,就是借尸还魂。

鬼神之事没有人知道真伪,但是杂书上这样的故事层出不穷。

难道红绣真的是仙女下凡?那些物件,都是天上的神仙用的?可仙女被贬下凡,为何要半路进入一个痴儿的身子,而不是重新投胎?她会不会突然就回天庭去了,然后她的身体,继续做一个没有灵魂的痴儿?到那时他该怎么办?是继续抱着她的躯壳,还是追随她而去?他还能追的上她的步伐吗?冷汗几乎浸透了商少行的里衣,连面是怎么煮好的都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失去她,害怕失去她。

他承认他很自私,若是可以,他想找到红绣藏起的羽衣藏起来,一辈子都不让她找到,让她一辈子都回不了天庭,只跟他在一起,长相厮守。

卧房里,红绣跨出浴桶,丹烟和梅妆立即拿了浴巾来围住她的身体。

扶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将她挽起的长发放散梳顺。

小姐,您别生气了,三少爷与您从来都是不分你我的,他就是当您是自己人,才会不经您允许进了您的书房,看了您的画。

三少爷对您的心思,您还不知道吗?红绣眼睛发直,呆呆的看着妆奁匣子,喃喃道:我早该知道的,之前寻辰就看到过,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有问。

丹烟和梅妆对视一眼,根本不懂红绣在说什么。

小姐,您就放宽心,您看,这世上还有几个男子肯为女子洗手作羹汤的呢?更何况三少爷生在大富之家,起初他为您下厨,可是连灶火都点不燃,被熏的灰头土脸的。

他也可以让厨娘去做,但是他没有。

亲手去做,就是想让您知道他的心意。

小姐,三少爷这么疼惜您,这些小事,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红绣点头,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她愁的,是如何与商少行解释,若是真的实话实说,他会是什么反应?许仙看到白娘子变成蛇,当场就吓死了。

她又不是白娘子,去哪弄灵芝来救商少行的命?绣儿,面好了。

门被吱嘎一声推开。

商少行双手端着托盘迈进门槛。

梅妆连忙抓了件褙子披在红绣肩头。

小姐连兜衣都没穿呢,身上就缠着一条浴巾,这可怎么好?若是平时,红绣早就出言让商少行在外间候着,自己迅速穿衣裳了,可今日她却如丢了魂儿一样,只知道坐着发呆。

没有红绣的阻拦,商少行径直绕过屏风进了里间,对丹烟和梅妆道:你们下去吧。

丹烟和梅妆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红绣,又对视了一眼,无奈的应是退了下去。

商少行放下托盘,走到红绣身后,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出浴美人,拿起象牙梳,一下下的顺着她的长发,又拿了玉簪,为她将长发挽起,挽成她画中画的那个简单的发型。

打从心底里说,她们真的很像。

就像是一个人。

绣儿,别恼我了。

我知错了。

商少行蹲在她身旁,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我不该好奇,看了你的画,那是你师父传授你的吧?画上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师父传授了你的?红绣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这个理由好啊,为什么刚才她就没想到?商少行又道:我一直以为,你师父应当是位老人家,想不到她竟然那样年轻,画中那个女子就是你师父吧?她是不是南疆人?那种服装,应当只有南疆的女子才穿。

那位老人家是你的师尊吧?红绣高悬的心一下子落回原处,心里直夸商少行聪明,这么好的理由他都想得到。

可是对上他那双真诚的凤眼,红绣点头的动作怎么都做不出来。

回答与否是一回事,欺骗与否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说的可以不说,但是绝对不愿意随便编造谎言来欺骗他。

商少行抓住她的双手摇晃,好绣儿,那些东西我不会与旁人说,你不用担心你师门的秘密泄露。

你就原谅了我这一次,好不好?修远……红绣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她何德何能,能让商少行这样一个高傲的人蹲在自己身前祈求撒娇?一把搂住他的脖颈,肩上的褙子掉落在地也顾不上,红绣哽咽的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可是我没办法,我不想骗你,我不想骗你的,这件事,我们以后不要提了好吗,永远不再提,我们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件事,好吗?商少行的心沉入谷底,红绣的反应,证实了他的想法,他的猜测是对的,她果真不属于这个世界。

没有回答,商少行疯了一般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浓浓的担忧、深深的恐惧、以及霸道的占有,点燃她身上的火焰。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只有占有她,进入她,他才能得到安全感,才能确定她不会离开。

事毕,红绣气喘吁吁的趴在床上,商少行单手撑着头侧躺在她身侧,右手抚摸她如凝脂的背部肌肤上青紫的吻痕。

轻松的道:罚也罚过了,看在我伺候的还算认真的份儿上,绣儿就别再恼我了,好不好?红绣翻了个身,抓了被子遮住自己,气恼的道:是我罚你还是你罚我啊?当然是你罚我。

一直在做‘苦劳力’的可是我啊。

你……红绣羞红了双颊,使劲捶了他一拳,我饿了。

对了,面还在外头呢,我去给你热一热。

商少行翻身起来,自行穿衣。

红绣也忍着腰腿的酸疼,穿了居家常穿的青色褙子,将床重新铺整齐。

不多时,商少行将热好的面端进来,有些懊恼的道:面都糊了,口感一定很差。

没事,我尝尝。

红绣接过银筷子吃了一口,脸色一僵,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赶忙灌了一杯水。

很难吃?商少行觉得奇怪,那一锅的面汤可不是简单的白水,是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熬出的鸡汤。

味道鲜美的很。

拿了红绣的筷子尝了一口,商少行连嚼都没嚼,直接吐进痰盂。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咸的面二人对视了一眼,看着彼此龇牙咧嘴的样子,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红绣靠进商少行怀里,无论如何,他们还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商少行也是同样的想法,她来自哪里,是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是她,还呆在他的身边。

※※※※快,快往外舀水。

不行啊,来不及,沙袋要被冲垮了。

大人,您站在高处,千万别下来……红绣站在院中的石桌上,透过敞开的大门,看着外头的奔流的黄河。

门口堵了五层的沙袋被冲垮,及膝深的泥水一下子涌进院落。

雪球满身的黄泥,俨然成了泥球,躲在杜鹃的怀里瑟瑟发抖。

泥水直接涌进屋子,即便有三层台阶高的地基,也仍旧能没过脚踝。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雨连着下了七日了,这么瞧着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怎么办,怎么办啊。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流水声,水流湍急,暴雨倾盆,任何人都会有恐惧。

偏偏在她害怕的时候,商少行还出门谈生意去了。

也不知他那里是不是也跟圣京城一个样。

叶潋清、宋祥虎和关靖三人,带着六名京畿卫,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水冲进院子,各自蹚着及腰深的泥水到了红绣跟前,在巨大的水声下,只能大声叫道:大人,这水位怕是还要再涨,皇上有旨,情况紧急,卑职可以即刻带您进宫。

红绣苦笑,也同样吼道:宫里就不怕被水淹吗?在天灾面前,哪里不都一样。

宫中早就有防范,预备了饮用水。

咱们圣京城地势高,且地下的水道也很是坚固,只是雨水来的急,一下子无法完全排净罢了,相信只要雨小一些,不出一日街道上的水就能干净。

这时候,红绣万分庆幸她在乎的人都会功夫。

商少行聪明绝顶,自会自保。

丹烟和梅妆与他们的夫婿在一起,也应当无恙。

姬寻洛轻功一流,身旁又有见死不救,他们一家也安全无虞。

看了看身后的杜鹃,红绣问:我的婢女也可以带进宫吗?叶潋清犹豫了一下,点头喊道:特殊时期,只能特殊对待。

大人,委屈您了。

叶潋清背过身去,示意红绣爬上他的背。

红绣收了纸伞,这时候也顾不得淋湿与否,衣裳干净与否,活命才是要紧。

小心翼翼的爬到继叶潋清背上,小腿以下立即浸湿。

杜鹃也背着包袱,爬在关靖的背上。

宋祥虎则是抱着雪球。

叶潋清将红绣向上颠了颠,大声道:大人抓稳了。

好。

红绣话音刚落,叶潋清便背着她蹚水出了院子,门前的两棵桃树已经被冲的歪歪斜斜。

对面的莫来求,伙计们正忙着往院外舀水。

显然用沙袋也挡不住水势。

看到叶潋清背着红绣出来,姬寻洛放下水舀子,一个纵身到了叶潋清跟前,大声喊:去哪?红绣这时已经被雨水淋的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颊上,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皇上旨意,让我入宫去。

洛寻,修远若是回来了,你告诉他一声,让他不要担心。

放心吧,他估计也要几日才能回到圣京城。

红绣点了点头,你自己保重。

嗯。

叶潋清对姬寻洛点了下头,背着红绣施展轻功上了一旁的房顶,红绣只觉得自己坐云霄飞车似的,吓得闭上双眼,叶潋清的轻功虽不如姬寻洛,但也是高来高去,红绣的心随着他的纵跃一下子高,一下子低,就在她快要吐出来的时候叶潋清已经将她放在平地上。

皇宫的地基高,水还没有淹上来。

哎呦诸葛大人,快跟奴才来,皇上猜到您今儿个定会进宫的,特特吩咐奴才在宫门口候着。

李德全身上穿着蓑衣,忙将手里的油纸伞撑开为红绣遮雨。

红绣行了个礼:多谢李公公,只是事出紧急,红绣的婢女和宠物都跟着一块儿来了,会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无碍的,奴才待会儿就给他们安排个妥当住处。

皇上吩咐大人直接去太皇太后的永慈宫。

请。

红绣回头对杜鹃点了下头,示意她不用害怕,让她听从宫里人的安排。

得到杜鹃的回应,这才跟在李德全身后往旁边代步的小马车走去。

太皇太后的宫里摆着一横排的大缸,接了满满的雨水,宫女盛了雨水烧热了服侍红绣洗了个热水澡,又为她找了干净的衣裳换了,端上了姜汤。

红绣捧着碗,盘腿坐在榻上发抖,喝了一整碗汤也没暖和过来。

诸葛大人。

门帘一挑,贴身侍奉太皇太后的宫女咏梅走了进来,行礼道:您歇的如何了?没什么大碍,就是鼻子有点囊。

大人淋了雨,又是蹚了冷水过来的,怕是惹了风寒,待会儿宣太医瞧瞧就没事了。

无碍的,咏梅姐姐,可是太皇太后传见下官?诸葛大人客气了,太皇太后那儿刚说要吃粳米粥,请您一块儿去用呢。

红绣连忙对着太皇太后寝宫方向行礼,多谢太皇太后圣恩。

咏梅一笑,道:大人,奴婢给您梳头。

梳妆完毕,红绣又问咏梅要了件棉斗篷披着,这才撑着伞踏着湿淋淋的石砖一路往太皇太后寝殿走去。

进门谢了恩,太皇太后打量一番红绣的神色,道:可怜见的,冷的小脸儿煞白,快到哀家这儿来暖和暖和,咏梅,暖炉呢?还不给诸葛大人端上来。

奴婢一早就预备下了。

咏梅扶着红绣在下手方坐定,往她腿上铺了块锦缎帕子,然后端了黄铜镂空雕月季花的手炉放在红绣腿上。

红绣双手捂在上头,立刻觉得暖和了许多,舒服的微笑起来。

太皇太后吩咐传膳,外头就有宫女抬着红木雕花的食几进了屋,将几样精致的小菜和热气腾腾的粳米粥摆上来。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这几日闹肠胃,倒是累得你跟着一块儿吃粥了。

红绣连忙起身行礼:太皇太后折煞微臣了。

哎,别行礼了,快坐下,安生吃顿饭,再与哀家讲讲,如今外头已经什么样儿了。

臣遵旨。

一餐饭吃的极慢,用罢了饭上了热茶,红绣便与太皇太后说起如今外头的情形。

太皇太后听的眉头紧锁,圣京城地界儿高,还给淹成了这个样儿,南方还指不定什么样了,楚江可别决口啊,否则楚江中下游的老百姓,可该如何生存。

才遭了旱灾,如今又遭水灾,庄稼才刚种上,这不是要颗粒无收了?说着,太皇太后已经哽咽了,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咏梅见状,笑着劝道:太皇太后多虑了。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南楚国有苍天庇佑,自会给百姓赐福的。

但愿如此啊。

太皇太后闭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请佛祖怜惜苍生,降福于黎明百姓……世间事往往让人无奈又无力。

圣京城的街道恢复如常,已经是两日后的事,城中一片狼藉,家私物品被冲的到处都是。

红绣本想立即出宫,却被太皇太后挽留了,说是外头不安全,让她在永慈宫好生住着。

红绣担心杜鹃,太皇太后便降了恩旨,允杜鹃带着雪球也一同来永慈宫伺候。

这前所未有的大恩,又叫宫女太监们再一次见识了诸葛大人的受宠程度,对待红绣越发的小心翼翼,就连杜鹃也被礼待。

红绣无奈,只能请叶潋清帮他传信,得知商少行已经回府,商府并没有人员伤亡,这才安了心,不过商家库里存的料子,可不如韩氏和绣妍楼的料子那样走运,被暴雨湿了大半。

无论如何,只要人没事就好。

红绣也就放下心来,继续遵太皇太后懿旨住在永慈宫中。

张府是不再去了,张府中的资料,一应全搬来永慈宫,她就安心的将永慈宫当做了临时办公室。

然而最令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灾区的奏报快马加鞭到了皇帝手中,已经是十日后。

金銮殿上,红绣头戴珠翠庆云冠,身着雀翎金丝羽翟衣,披着雪凤凰,站在文班众位大人之中显得鹤立鸡群,垂着头,只顾听着奏报。

却不抬头看龙椅上那个人,因为她猜得出,此刻皇帝若是能撇的开脸,早就大哭一场发泄发泄了。

皇上,楚江决堤,中下游地区五省遭灾,百姓家破人亡 ,流离失所,亟待粮草恭迎啊皇上,西北的鹰军哗变,全因着已经断了粮饷两个月,主帅连斩了三名校尉,又打了包票说是粮饷月余就到,才算是将哗变镇压住了。

粮食,又是粮食李天启愁眉不展,经过去年的大旱灾,国库空虚已是必然。

南楚也并非没有粮食,然而粮食都在粮商手中,并不在国家手中,想要粮,那须得用银子买才是,可是,目前的南楚国根本拿不出一大笔钱来,既赈了南方五省的洪灾,又解决西北将士的粮饷。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灾敌不过人祸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四十二章 天灾敌不过人祸红绣垂眸,一时间也找不到解决的法子,没有银子,即便是皇上也无法凭空变出粮食来。

难道要强抢商人的不成?若真的这么做,就不只是边关将士哗变,米粮商人怕也是要反了。

南楚国现在内忧外患,最不能有的就是动荡,最需要的便是安定。

众位卿家,你们有何良策?皇上。

一位身着四品文官官服须发花白的老者上前,行礼道:启奏皇上,老臣认为,南楚西既然已与北冀国签订了五年的和平兄弟条约,那么边境便是安定,那四百万将士驻扎于此地,人吃马嚼用度不少,着实是浪费了。

如今国库空虚,何不先将西北鹰军暂时解散各自回乡,待到灾情过后,再重整鹰军不迟。

皇上,不妥啊丞相许国昌上前行礼,道:孙大人此言不妥,南楚国幅员辽阔,西北边境绵长,北冀人狼子野心,觊觎我大好山河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解散了鹰军,若是北冀国一举攻下,我国如何抵挡?更何况,三军将士即便饿着肚子被撵回家,怕也是填不饱肚子,为国效力一场,不在乎抛头颅洒热血,竟是因着国家没粮食将他们遣散了,难免会让他们心寒啊。

国家往后难道就不用他们了?若再用,可如何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国效力?丞相此言有理。

丞相所言甚是啊。

许丞相话音刚落,便有许多大人附和。

红绣扫了一眼,应和的人大多都是丞相的门生,太子的人却都冷眼旁观。

国家危难,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这些当官的还有心情相互攻讦,有意思吗?红绣抿着红唇,低下头尽量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不满。

孙大人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太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道:许丞相这么说,难道是想到更好的法子解决西北将士的粮草问题了?还是说,许丞相有法子解决灾区百姓的温饱问题?孙大人。

许国昌沉下脸,威严的道:老夫只是就事论事,南楚如今已值多事之秋,外有北冀蛮夷觊觎,内有灾祸横行,你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为皇上解忧,却与老夫来较真,未免太过分不清轻重缓急你……好了都住口吧。

孙大人还预备辩解,却叫皇帝一声喝止了。

满朝文武皆噤声低头。

李天启面沉似水。

这么多的人,文武百官于大朝一日全都聚齐了,却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法子,没有一个人说出他想听的话来,他养着这些没用的狗奴才有何用太子李珏蹙眉看了一眼皇帝,脑中灵光一闪,似乎猜到了皇帝的想法,当下站出来行大礼,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是太子啊。

平身吧,讲。

儿臣遵旨。

李珏站起身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三皇子,又看了眼丞相,斟酌言辞,才道:父皇,如今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无粮,而在于国库空虚,无银钱买粮。

南楚国的粮食,大部分囤积在富商手中,咱们无法施暴*硬抢,便只能想法子筹钱。

然三皇弟与商大人整顿户部,也不是三两日就能整顿好的。

想让户部拿出银子来难如登天。

不过据儿臣所知,南楚国有许多大商贾,他们虽出身卑微身份低贱,却是富可敌国,若可以在此危难之际将他们的银钱集中起来,定可以缓燃眉之急。

皇帝听的眼前一亮,总算有人说道点子上了。

太子一党的几位官员察言观色,见圣上并无怒意,立即附和道:太子此法可行。

皇帝看了看附和的那些大人,似笑非笑的道:太子,你这话说的原也没错,可是,银子在商贾手中,难道国家要动手去抢到国库里来?不,父皇,儿臣认为,咱们应当想法子,让商贾们自愿的将银子交给国家。

红绣一直低垂着头,虽然面上漫不经心,但心里却是飞快的算计着,听太子说到这里,心中一惊,有四个字电光火石般闪入了脑海——卖官鬻爵希望她想错了这可并非是南楚国福祉啊。

一旦买官之风兴起,天下读书人要有多少人灰心丧气,又有多少无才无德之人只凭着几个臭钱就可以登堂入室为所欲为?官若不是官了,民还怎么作民?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李天启是个英明的君主,当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谁知李天启却并未接话,而是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难道想将商贾的银子掏给国库,除了卖官鬻爵还有其他的方法?红绣也有些纳闷了,但更多的是担心,因为她也是太子口中所说的大商之中的一员。

太子,你的想法是很好,但是商人狡诈无义,想让他们将银子捐出来赈灾是万万不可能的。

父皇,儿子并没这样计划。

而是有另外的想法,您看,南楚国的那些个富可敌国的大商,就算银子再多,不也都是商籍?在府里头怎么锦衣华服都穿得,到了外头却都要换了去,他们银子虽多,但是地位仍旧低下,仍然要做那附庸别人之人。

若我是商人,我心中也会不爽快。

咱们不防就利用他们这个心理。

太子侃侃而谈,又道:正值国难,若允许商贾捐官,帮他们将商籍脱了,直接变作贵籍,并且允许他们的后代考取功名,我想,再高的价码他们都出得起。

国库也应当很快就充实起来了。

太子说的是啊皇上,非常时期使非常手段,太子此法可以救急……见有那么多的人附和太子,丞相许国昌气的胡子一翘一翘。

怒极反笑,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

商贾之人,能有几个真有学识的?那等狡诈算计之人入了朝堂,还不污的朝廷乌烟瘴气?再者说他们才能有限,如何能为国效力?若是一个斗大的字不是一箩筐的庸才捐了个丞相,难道老夫还要与他商议国事不成?太子闻言扑哧一笑,丞相大人息怒,丞相说的事,我早已经想的妥帖了。

往后朝廷的官员,可设左右。

以右为尊,以左为辅。

商贾捐的官员均做副职,且不需要上朝,他们只需挂个名儿即可。

太子殿下机智过人啊此乃妙计皇上,请您定夺……红绣冷眼旁观太子与丞相的一番表演,这时候,她已经不觉得卖官鬻爵的事情是太子的主意了。

抬头,清亮的目光望了皇帝一眼,上头的这一位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太子今儿的一番话,是不是也都是他授意的?太子虽然有些雷霆手段,但并非是全无脑子的草包,若论起心机,他应当比三皇子不逞多让。

这件事,三皇子都一直不表态,他却极力主张,难道真的是只为了与三皇子作对吗?他难道就不怕惹怒了皇上吗?除非他心里早就有底。

嗯,李天启应了一声,赞许的点头,道:太子所言可行,如今别无他法,南边五省的老百姓等着吃饭,咱们务必要迅速寻到解决的办法才行,那么捐官一事,就交由太子全权负责了。

太子面上一喜,撩衣摆跪下,是,儿臣遵旨。

议定了此事,便就散朝了,红绣蹙眉,缓步走向外头,却听见身后传来太子调侃的声音:许丞相留步。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许丞相,您若是担心突然来了个左丞相,分了您的权,本殿倒是建议您赶紧将左丞相的空缺捐了,您身兼二职岂不是保险?哈哈哈太子大笑着离开,越过红绣身旁的时候脚步一顿,竟然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红绣连忙还礼。

但心中对这个满脸亡国之君相的男子已经是讨厌到了极点。

然而,此时却已经不是忙着讨厌他们的时候,因为皇上允许了商贾捐官的事情非同寻常。

她都能想得透的成破厉害,皇帝会想不到?根本不可能。

他能够想到,却不在乎,那是为了什么?红绣思前想后,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皇上如今真是将南楚国商贾手中的银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是要一步步的抽干商贾的银子,全让国家所有而她,或许也在皇帝的算计之中,他或许早就觊觎绣妍楼的收入了。

也许,现在捐官只是个开始,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政策针对商贾,以便于皇室敛财呢红绣离开皇宫,命人驾车往绣妍楼去。

被水冲刷过的城市如今又恢复了繁华,可是,南方楚江下游五个省的百姓正在挨饿,每天都在有人死去,他们正受到饥饿和疫病的双重威胁。

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可是若是眼看着自己辛苦经营赚来的银子,被皇家想法子剥削去,她真是不平。

捐官的银子到了国库,要发银子赈灾,中间还要经过许多的程序,真正到了灾民手里的能有多少?路上会被扒多少层皮都未可知。

真是这样赈灾,还都不如她亲自来做,也能真正送到灾民的手里,免得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三章 霸气侧漏收费章节(24点)第四百四十三章 霸气侧漏姑娘,您怎么来了?这阴沉沉的天儿,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红绣才跨进绣妍楼的门槛,周掌柜便诚惶诚恐的上前来行了民见官的大礼,只因红绣才刚散朝就直接出来了,身上还穿着翟衣。

周掌柜请起来吧,这些日生意如何?回姑娘的话,大水虽然冲坏了些东西,但并未影响咱们的收入,圣京城里,如今绸缎成衣生意上,咱们绣妍楼仍旧是头筹。

怕也只有韩氏绸缎庄和名绣布庄能跟咱们相提并论了。

那都要感谢掌柜的费心。

姑娘折煞小人了,一切都是三少爷的功劳,小人不过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罢了。

说话间,红绣已上了木制的台阶,吩咐道:派人去绣妍会、所找钱掌柜的立刻来这儿,我有话要问你们二位。

见红绣表情严肃,周掌柜面色一整,点头道:是,请姑娘先稍作休息,小人立刻去办。

二楼常用的包间还是那个样子,不过屋里多了些商少行惯用的东西,青缎子面绣团福字的迎枕摆在罗汉床上,榻上还放着本展开的诗集,显然是商少行累了就会躺着看会子。

红绣脱了雪凤凰斗篷,将头上沉重的珠翠庆云冠也一并摘了,随手放在桌案上。

侧卧在罗汉床上,闻着迎枕上属于商少行特有的清爽味道,心中的烦躁和焦虑渐渐安定下来。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她辛苦赚来的银子白白的便宜了那些贪官污吏,便宜了皇室的人。

真要将银子散出去,她宁愿直接送到灾民的手上。

姑娘,请喝茶。

门吱嘎一声推开,俏丽的婢女端着托盘进来。

红绣随口应了一声,一抬头,却瞧着这个婢女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是……林三娘?回姑娘,正是奴婢。

林三娘看着红绣,还有那么些尴尬,毕竟从前她对诸葛公子可是动过心思的。

红绣笑着道:我好些日子没来了,你在这儿可还顺利?多谢姑娘挂心着奴婢,奴婢一切都好,三少爷常常在这屋里一忙一整日,周掌柜的知道三少爷爱吃茶,奴婢又擅长泡茶,就叫奴婢专门打理这间屋子,赶上主子来了伺候茶点,已经不在前头做小二了。

那真是不错。

红绣笑着端起茶盏,茶叶是上等的君山银针,橙黄色的茶汤配着雪白的瓷器颜色显得格外的协调,抿一口唇齿留芳,清香沁人。

果然是好茶艺。

林三娘笑道:姑娘谬赞了,您喜欢奴婢沏的茶是奴婢的荣幸。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周掌柜略带喘息的声音道:红绣姑娘,钱掌柜的到了。

快请进来。

红绣坐正身子理了理衣裳,笑着对林三娘说:三娘,劳烦你给周掌柜和钱掌柜上茶。

林三娘嫣然一笑,柔声道:奴婢这就去。

门吱嘎一声推开,钱、周二位掌柜先后进了屋,拱手给红绣行礼,红绣姑娘。

免了,快坐吧。

待他们二人坐定,林三娘将茶叶放下,退下,并且关好了屋门,红绣才道:钱掌柜来的好快。

接到姑娘的信儿,小人便快马加鞭的来了。

敢问姑娘,可是有何要事?嗯,是有些事。

红绣摩挲着茶盏,道:周掌柜,咱们绣妍楼如今每日的进账,差不多有多少?周掌柜忙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垂首道:回姑娘的话儿,刨除去吃穿用度,人员开销,净剩下的约莫有二百两。

嗯。

绣儿,我进来了。

红绣刚应了声,外头就传来商少行的声音。

门再一次吱嘎一声推开,商少行微笑进来,周掌柜和钱掌柜一同起身给商少行行礼。

三少爷。

免了,快坐下吧,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便是。

商少行在一旁书案后头坐下,自行研磨铺纸,似乎预备写什么。

红绣也就没有在意,又问钱掌柜:会、所那边,进账略多些吧?回姑娘的话,会suo那头除了用度和必须的开销,每日净赚三四百两上下。

是么。

红绣扑哧儿一笑,杏眼含媚的睨了商少行一眼,道:我好些日子不管生意上的事儿,想不到托三少爷的福,如今我也成了小财主了?商少行闻言对她微笑,又转而落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周掌柜跟着笑道:姑娘这话说的不贴切,依着小人看,您如今当是圣京城首屈一指的大财主才是,姑娘的点子新颖,单说绣妍楼这头,新款式层出不穷,咱们楼里一件衣裳就能卖出去千两,刨去人工费用开销用度,少说也要赚一百两银子。

再加上咱们这儿出了名的绣工,哎,总之小的在绣妍楼做掌柜,都跟着脸上贴金,攒足了面子正是。

钱掌柜也笑了起来,道:会、所那边来的虽多是会员,可开花销历来不少,加上咱们那些个别出心裁的服务项目,酒水菜肴这个利润本就大,棋牌室里头更加赚钱。

这么说我每日进账的,就要有五六百两的收入了?红绣眯着眼睛,以南楚国的米粮价格来计算,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她那个世界的六百块钱,就算她每日进账五百两好了,若放在现代,也是每日三十万的收入,她还真是个有钱人啊见红绣笑的甚是开怀,周掌柜接茬道:正是,姑娘,这还是保守的算法呢。

很好,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你们的好我记着,有了好处,自不会亏待了你们。

钱掌柜和周掌柜均是微笑着起身,行礼道:多谢姑娘。

别谢我了,我还要谢你们的,我朝中事务繁忙,偏劳你们了。

快请坐下,尝尝这茶。

那边林三娘也给商少行上了同样的茶,商少行端坐在圈椅上,放下毛笔,又拿起朱砂笔对着账册圈圈改改,记录的都是阿拉伯数字。

间或好奇的看一眼红绣的方向,二人相视一笑,颇有默契。

待钱掌柜和周掌柜吃好了茶,红绣才问:敢问二位,如今米粮的价钱如何?钱掌柜笑道:姑娘,早先一石米是三百文,可去年旱灾,今年洪涝,米的价钱如今是翻了一倍不止,已经涨价到了八百一十文一石了。

这么贵?那老百姓怎么吃得起。

红绣惊讶的坐直身子。

钱掌柜苦笑道:姑娘,穷人自有穷人的活法,姑娘日进斗金,自不用担忧这个。

红绣忧虑的蹙眉,想了想道:周掌柜,钱掌柜,我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你们去做。

姑娘请吩咐。

钱掌柜和周掌柜均起身行礼。

商少行也好奇的放下朱砂笔,看着红绣。

红绣道:二位也知道,楚江决堤,下游五省的百姓遭了灾,去年干旱,今年洪涝,老百姓苦不堪言,已经是路有饿殍。

然朝廷如今也拿不出银子来赈灾,今儿个早朝上,皇上还在议这赈灾的事宜。

站起身,红绣走到窗前,看着窗**沉的天空,道:这世上,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与人命比起来,银子又算得了什么?我打算自个儿想法子,发粮赈灾。

姑娘周掌柜和钱掌柜都是一惊,随即佩服与振奋之情溢了满腔:姑娘侠义心肠,小的佩服,姑娘请吩咐吧,您吩咐什么,小的一定尽力。

好,往后绣妍楼和绣妍会suo仍旧正常营业,只从今儿个开始拨一部分人出来,帮着你们跑赈灾的事儿。

是。

周掌柜,稍后你就领着人出去,将圣京城乃至周边城镇,所有能买的马车都给我高价买来,老百姓手里头有的,农家门户里有的,也都买来。

若是有门路的,认识什么大人府上的人,也将他们的马车买来,在去所有的马车铺子下订单,就说绣妍楼要包下所有马车铺子往后五个月的产出,他们再不准将马车卖出去一辆别忘了签了文书,不怕他们违约赖账。

是姑娘放心,这事儿就交给小人了。

嗯,马车买回来,均运往会suo的马场,那地儿宽,又在城郊,正好放得下,运粮食出城也是方便。

是,我马上去办。

周掌柜领命退下了,走路的时候步履中都带着干劲儿,似乎情绪非常的激动。

红绣对蹙眉沉思的商少行一笑,又道:钱掌柜,你想法子联系米粮商,将所有能联系得到的,买的来粮的都联系上。

绣妍楼和绣妍会suo能日进斗金,我就要将这些钱都换成粮食,送到灾区老百姓那去,往后咱们每日五六百两的收入,至少每天能运出去五十车的粮食了。

钱掌柜激动非常,看着红绣的眼神都变作炙热,他虽也有这个心,却没有这种魄力,每日至少五百两的收入自个儿一份不留,竟全要捐出去,这是何等的胸襟。

也难怪人家一个女子都做的了官。

姑娘,这事儿我定给您办好了。

嗯,对了,你待会去告诉周掌柜的,吩咐人赶制画有绣妍楼并蒂玉兰花标致的围布和旗帜,咱们派出去的马车,都要统一经过装饰,这去往南方的一路上,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圣京城有个绣妍楼。

是商量了具体事宜,钱掌柜也兴奋的退下了,原本没什么表情的方正脸上,如今却带着二十岁小伙子才有的那种冲劲儿和干劲儿,就跟打了鸡血一般。

待屋子静下来,商少行才道:绣儿,发生什么事了?若不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她,她是绝不会如此大手笔的。

红绣走到商少行的书案旁,侧身靠在桌上,看了眼门外,随即语气平淡的道:今儿个上大朝,皇上颁旨,从明儿个开始,允许商人买官。

从一品大员往下所有官职的副职均拿出来竞拍,价高者得,买了官的大人不必上朝,任副职,脱商籍,子嗣允许参加科举。

商少行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道:国库空虚,皇上是在想法子敛财,从商人身上下手了。

正是。

红绣笑的嘲讽,声音大了一些,道:今儿个在朝堂上,我算是看清楚了那些所谓朝廷栋梁的嘴脸,老百姓饿着肚子,守边关的将士连饱饭都吃不上,那些酸儒官僚,竟然还有心思相互攻讦,全然不为了百姓着想红绣声音越发高亢,又看了看外头,今日当值的是关靖,她做的事情必然要惊动朝廷,此刻正好借着关靖的口传给皇上。

我本想捐个左丞相做做,过一过官儿瘾,可一看他们那副嘴脸我就已经够了,我的银子才不给那些人一层层的剥皮,若捐官给了国库,真正能换成粮食吃到老百姓肚子里的能有多少?既那样,不如我自己来做。

反正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早晚都要花的钱,不如做的漂亮大气一些。

商少行略微一想便明白了红绣的意思,点头赞成道:这事儿我支持你,银子和人手我都会给你想办法,回头我去找一找旧相识,看看能不能将购粮的价钱压的低一些,还有,光是圣京城的粮食怕是不够,南边儿遭灾,咱们粮食的渠道怕是要往北边扩一扩。

修远。

红绣握住了商少行的手。

说是购买粮食,可此刻也正是考验她实力的时候,每天都要买那么多的粮,必须要有门路,有渠道才办得到,不然有银子却买不到粮,所有的一切不也是空想?有商少行帮忙,这事儿她就有底多了。

商少行轻轻一拉,红绣便坐在他腿上。

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商少行在她耳边道:反正咱们大部分资金都已经抽出去了,韩氏的事情也瞒不住皇上,倒不如借这一次机会将明面上的银子都花了干净,免得有人惦记。

嗯。

红绣点头,在商少行脸颊上亲了一口,修远,有你真好。

商少行满足的笑着,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这运粮食的路上,怕也要周密计划一番,毕竟如今灾年,世道混乱,响马山贼之流横行,灾民饿极了出来抢劫也是有的,可别赶上咱们的粮食没到灾区呢,就让人给抢劫一空了。

嗯,这事儿我待会儿去找一下洛寻,看看他有没有法子。

好。

事情定了下来,要落到实处却是要废一些波折的,自打红绣吩咐周掌柜去高价购置马车,圣京城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原本车水马龙的城市,如今大街上竟然是一辆马车都不见了。

小门小户为了那些银子卖了马车,大门大户也有许多奴才算错了账:本想着现下先将马车高价卖了,在去便宜的买一辆新的,可谁知道马车被人拉走后去了马车铺子,人家的产出竟然都被绣妍楼高价包了为了这事儿,有多少达官贵人府上的下人挨了板子,将代步的马车都给卖了,害的他们主子出门没车坐,有些大人上朝只得骑马去,不会骑马的惨一些,只能乘轿子,以至于此次的大朝会,文武百官竟然有一半迟到的.李天启面沉似水的坐在龙椅上,下头百官均噤若寒蝉,不多时,又有一名官员入内磕头:皇上赎罪,臣,臣并非有意,出门已是提前了一个时辰了,却还是,还是来迟了,全因为臣府上的马车,都被绣妍楼收购走了说着怨恨的瞪了一眼那个气定神闲的白色身影。

李天启又看了眼红绣,随即摆摆手。

那位大人磕头行礼,站回班位,不多时,就见丞相许国昌大步入内。

皇上赎罪,臣来迟了。

李天启似笑非笑的道:许丞相今儿个怎么也迟了?许国昌眼珠一转,竟跪的端端正正,将背脊挺的笔直,拱手道:臣听说诸葛大人有赈灾义举,急需马车,就将府里的马车都送给诸葛大人了。

今日坐轿子来的,所以迟了些。

噗……咳咳红绣一口口水没咽好,一下子呛的咳嗽起来,心说许国昌这个老狐狸,可真能瞎编,他什么时候把马车送给她过。

她是付了银子的好不好。

李天启好笑的点点头:许丞相,归列吧。

是,臣遵旨。

这个时候,满朝文武以及皇帝陛下,看着红绣的目光都是不同的。

李天启看向红绣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探究和赞许。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关靖将红绣的话原原本本传给自己,他的心情有多么震撼和激动。

他果然没有看错她,这样的气魄,已然不是一个小女子能有的。

他也想过,红绣此举有些跟他较劲儿的意思。

然而她做的是好事,他完全挑不出她任何的错处,此刻他反而很是好奇,很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要知道,有些事情,可不是光有银子就办得成的。

从卖粮到运粮,再到灾区的具体发粮,这每一步,她都要自个儿去计划实施,做大事,更能考验到她的能力和实力。

李天启有预感,这次她献给他的将会是个宏大的戏码。

朝上照例议事,很奇怪,皇帝没有责罚那些迟到的大人。

待散朝之后,红绣一路往外走,一路还接收了不少哀怨的目光,看得她只想笑。

她的马车也贡献去运粮了,所以出了皇宫,红绣改乘轿子,轿夫才为她掀起轿帘,身后却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大人,诸葛大人,诸葛大人红绣一愣,回过头去,就见李德全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了二十余辆各式马车。

李公公。

这是……李德全笑道:皇上得知您要往灾区运粮的义举,甚是欣慰,马车铺子临时赶制马车怕是来不及,既然朝中各位大人都能‘捐’出马车,皇上说他身为天子,也要尽力,皇上的龙辇,还有皇后和太皇太后平日乘坐的凤辇,以及宫中代步用的所有马车都在此处了。

稍后奴才就命人给大人送去,皇上说了,能多拉一车就是一车,也解灾民的燃眉之急。

红绣闻言连忙朝着皇宫的方向跪倒,臣替灾区百姓,多谢皇上隆恩。

磕完了头,李德全搀着红绣起来,满目都是羡慕和激动,手有些发抖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缎的小包来,道:诸葛大人,奴才侍奉在皇上身边,也用不上什么钱,这些都是奴才攒下来的月钱,您一并拿了去,买粮食,送往灾区。

李公公……红绣接过那小包裹打开来看,里头都是银子,没有珠宝。

可见李德全此举也就是做样子的,平日她送给他的各种宝器还不知多少,更合论各宫的主子?不过她也要配合李德全,做足样子。

红绣感动的抹泪,行礼道:下官代灾区百姓,多谢李公公了。

李德全忙还礼。

正是散朝时间,李德全与红绣的对话,有许多的大臣都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等红绣回到位于张王直的宅子时,门口已经候了许多的人,纷纷捧着银子,牵着马匹前来,这些人都是朝中官员府中的下人,均是闻见风声,前来捐款捐马的。

连皇上都将龙辇捐出来了,他们还不跟上?又不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红绣将所有人的捐献都一并记录在册,马匹送往城郊的绣妍会、所,银钱入账。

两日的功夫,六十辆印有绣妍楼并蒂玉兰标致的马车装满了粮食,已经整齐的列于绣妍会、所后头的空旷之处。

绣妍会、所的大厅内,今日人满为患,只因为红绣对整个圣京城以及周边各城镇所有的镖局都发了帖子,请他们今日一同前来议事。

听说诸葛红绣那小娘子长的很是俊俏,今儿个兄弟几个可要开开眼了。

哈哈老小子,胡言乱语,满口喷粪人家可是朝廷命官,岂容得你玩笑的?老张大哥可是怕了?我快刀王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你见我怕过谁不成放你母亲的罗圈屁,我会怕?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台下众人皆是各个镖局有头有脸的人物,粗人较多,说出的话自然豪放,红绣看了看前头,带钱掌柜来报说人到齐了,这才挑帘栊,与姬寻洛、张之文和见死不救一同来到前厅。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四章 臭鱼大翻身收费章节(24点)第四百四十四章 臭鱼大翻身各位英雄,各位好汉。

红绣袅袅婷婷的走到中央,福了一礼,小女子诸葛红绣,在此问候诸位了。

一见正主登场,满堂的好汉皆站起身来抱拳拱手,七嘴八舌的声音震的大堂嗡嗡回声,纷纷说着红绣姑娘有礼。

给诸葛大人请安之类的话。

红绣还了礼,仿佛没听见下头那些对她评头论足的议论,笑着介绍身后的三人:诸位当家的或许对这几位有所耳闻,这一位,乃是神医‘见死不救’。

这位是见死不救老前辈的大弟子姬神医。

这位是神医长孙张之文。

自打他们一同来到前厅,就有不少汉子好奇,一听红绣的介绍,众人皆心生敬畏,江湖第一神医姬寻洛的威名谁没听说过?轻功一绝,且医术超凡。

就算阎王爷催命,见了他都要留三分的面子,更何况历来神出鬼没行踪成谜的神医‘见死不救’也一同出现,还带着他下江湖令追杀了多年的孙子。

一时间,议论红绣长相的声音弱下去,粗声粗气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汉子们行礼可比对红绣恭敬的多了,谁都保不齐哪一天需要求到人家门下,也紧着趁现在留下个好印象。

姬寻洛与张之文皆抱拳回礼,只有见死不救不动声色。

红绣向前一步,抬手压了压,杂声小了下去,但众人还是议论。

更有汉子盯着她的脸猛劲儿的瞧。

红绣浑不在意,只管提高了声音,尽力让所有人都听得见她的话:感谢诸位好汉于百忙之中前来赴约,劳动各位尊驾,实则是小女子有事拜托诸位。

南边儿遭了洪灾,想必众位都已经有所耳闻。

那是自然的。

前些日连咱们圣京城不都给淹了?红绣姑娘有何吩咐直言就是……众汉子附和,还有人有不耐烦的意思,却碍着神医的面子,不敢表露出来。

红绣不以为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道:楚江决堤,下游五省百姓遭了殃。

去年旱灾,今年洪涝,贼老天就是不让老百姓好过。

红绣虽身为女流之辈,可也想为老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大家也知道,我是做生意的,手里头也攒了一些银子,最近我忙着收购马车和粮草的事,众位好汉怕也是有耳闻了。

红绣的事做的声势浩大,在场众人当然都知晓,遂纷纷点头应是,倒是议论红绣长相的声音弱了些,大家都聚精会神,想听听红绣说什么。

红绣真诚的道:那些粮食,便都是要送去灾区救命的,每日绣妍楼至少都会派出五十两运送赈灾物资的马车往南边儿去。

只是,红绣力微,如今乱世,灾民们饿极了落草为寇也是有的,更别提各个山头的好汉们。

我并非为了我自己,丢些个粮食损失几个银钱也就罢了,左右大头儿的银子我早就豁出去了。

只是,一石粮食,在灾区可以救活多少老百姓的性命,可以让多少孩童逃离易子而食的命运。

所以今日,红绣请了诸位来。

说着再次福了一礼。

大堂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红绣。

红绣见众人的注意力终于都放在正事上,语气激昂的道:在坐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若论绣花,你们不成。

可若论走镖,你们可都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

国难当头,内忧外患,红绣只想为百姓尽绵薄之力,求诸位帮忙,护着赈灾的粮草物资一路往灾区去。

这一路艰辛不必说,只要灾难不过去,红绣的粮食便要一直往那边送,所以工期也非常漫长遥远。

我知道这事儿很是为难诸位,需要用到许多的人手,各位大爷们也兴许出门一趟,要有个把月见不到老婆孩儿的,所以今日将各位请来一并说了,也免得红绣挨家挨户的去奔走。

至于镖银,随各位开口,只要各位提出来,红绣即便倾家荡产,也竭力达到诸位的要求。

说罢,红绣再次福身行了一礼。

大堂中寂静无声,众人皆各怀心思的望着红绣,似乎在权衡利弊。

红绣的也有一些紧张,等着下头的人表态。

过了片刻,突然有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小娘子方有为老百姓办事的魄力,难道爷们儿就没有了?你要是给了咱们银子,不是跟打爷的耳刮子一样吗就是,难道各位爷们儿却连个女子都不及吗那人话音方落,就有人随声附和。

似星火燎原,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再一次响起,重汉子均是红脸热血的人,被红绣一番话,早已说的是心情激愤。

谁要是收了镖银,我快刀王第一个瞧不起他正是,都没个娘儿们有侠气,紧着回家猫在老婆裙子底下去哈哈哈老子总归是不做窝囊废……众人热血沸腾,红绣见状,心中松了口气,笑着道:多谢诸位侠士,多谢各位好汉了。

客气个啥,我老刘往南边去的路上,也识得一些道上的兄弟,回头我就与他们说去。

红绣姑娘此番是义举,并非为了自己谋利,救的是老百姓的命,若是连救命的粮食都劫,那人就该群起而攻之,不配在江湖上立足正是这个理儿。

众人附和。

有诸位这句话,红绣就放心了。

红绣达到目的,笑容也真切了许多。

这时,见死不救上前了一步。

道:老夫只说一点。

静一静静一静,听老神仙的谁敢惹见死不救?那老顽固脾气怪得很,他们又不是活的腻味了。

见众人安静了,见死不救沉着脸没什么语气的道:劳烦众位沿途传下话去,若是哪个山寨的大王,那条路上的好汉,谁不长眼的劫走了赈灾的物资粮草,哼,众位也知道毒仙苏十三娘子是我师妹。

说罢退后一步,不再作声。

众人呆呆的看着鹤发童颜的见死不救,背脊上都冒了凉汗。

姬寻洛也道:南边遭灾,恐疫情泛滥,此次我也将随第一波出发的队伍一同去。

若是有谁怠慢此事,将来这事儿过了,姬某得了闲,定会逐一拜访各位。

众人一个激灵。

第一神医姬寻洛轻功独步江湖,若是惹了他,除非你躲到地下去,否则他总有办法抓住你。

他又是毒仙苏十三娘子的师侄……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敢不敢,救民于水火的事儿,我等怎么敢怠慢。

请老神仙和姬神医放心吧……红绣感激的对姬寻洛笑了笑。

有了他与见死不救的威胁,此时应当会进行的更顺利了。

※※※※小姐,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杜鹃轻手轻脚将茶盏放在红绣身旁的小几上,生怕打扰了红绣。

红绣手上拿着从南边儿回来的快报,还不忘抬头对杜鹃道谢,随手将快报放下,欣慰的叹了口气,端起茶盏来喝。

如今圣京城中,绣妍楼每日派出的五十辆运送赈灾粮草的马车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马车连绵不绝,今日送了,明日还送,若是第二日的脚程快一些,都赶得上第一日的队伍。

老百姓对绣妍楼赞不绝口,连朝中大臣也是分成两派,有说红绣侠义心肠的,也有说红绣行事高端的。

更有甚者,还说红绣此举根本是在与太子殿下为敌,分明是跟捐官制度对着干。

对于这些,红绣倒浑不在意,反正皇上都没说什么,且连龙辇都贡献出来运送粮食了。

可见在皇帝的心目中,灾区的老百姓活命是第一位的。

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小姐,小姐梅妆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人还没靠近屋门口,声音就已经传到耳畔。

杜鹃掀了竹篾的门帘,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就不怕扰乱了小姐的思路。

哎呀,杜鹃,这事儿可怪不得我。

梅妆进了屋,行了一礼就道:小姐,商府里头出大事了。

红绣放下茶盏,好奇的笑着:出什么事了?梅妆吞了口口水平稳了一下呼吸,道:小姐您不知道啊,二老爷去捐了个吏部左侍郎这会子官服都穿回府了正跟三老爷在兰思院那根老太太请安呢。

奴婢看他们,是想变着法子将绣中园要回去是么?二老爷捐官?丹烟惊讶。

梅妆点头:可不是吗,才刚福全儿来跟奴婢说的,真是乱了套,二老爷那样的人,还捐个四品官来做,要奴婢来说他应该捐个‘太监总管’才对话音刚落,丹烟就掐了梅妆一把:越发的没规矩了,口没遮拦的什么都乱说梅妆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三婢女都看向一言未发的红绣。

红绣眨了眨眼,此事倒是在意料之中。

他们家不是大少爷去就是二老爷去,左右是不会甘心闲着的。

二夫人这会子乐坏了吧?可不是就连老太太的病症都似乎好了大半了红绣笑了笑,道:人家有的是银子,捐个官儿做也是正常的。

梅妆有些不服气,小姐也有的是银子,就没见小姐去做那爱慕虚荣的事,可是为老百姓做实在事呢,咱们几个出了府,都觉着面上有光,老百姓见了奴婢们不知道有多客气。

正是,杜鹃赞成的点头,道:昨儿隔壁街的吴奶奶还送了她蒸的白面勃勃来,说是给小姐的一点心意。

老百姓都知道,小姐买粮食一天五十车的往灾区送,路上人吃马嚼的要花多少银子,这钱小姐舍得,自个儿却是住在小宅院里,生活也并不奢侈,大伙都赞叹您是最有人味儿的大官了。

何止呢说道红绣如今的名声,梅妆越发的兴奋起来:奴婢听福全儿说,南边受灾的五省,有许多老百姓都供奉起‘绣妍娘娘’了,说绣妍娘娘大发慈悲,救万民与水火,有好多老百姓都给绣妍娘娘立了长生碑,还有人画了绣妍娘娘的画像每日上香供奉,祈求平安。

你们说,绣妍娘娘不就是小姐了?啊?此言当真?自然当真,是福全儿听三少爷说的哎呀,小姐,您都成‘绣妍娘娘’了三婢女嘻嘻笑笑,是真的为红绣开怀。

红绣闻言却有些发愣,她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的银子白白便宜了贪官污吏,倒不小心为自己赚来个好名声。

还供奉她,还立长生碑?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站起身,红绣叹了一声,道:杜鹃,帮我更衣吧,今日我何该就是休息不成。

红绣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

梅妆问:小姐要出去吗?不是,不过我总不能这样随便的见客人,我想过不了多久,二房的人就会登门拜访了。

小姐说的是,恐怕二夫人是第一个来显摆的。

商金氏的为人他们会不熟悉?总是被红绣压着一头,今日逮住机会了怎么可能不来。

红绣果然没猜错,她才刚换好衣裳梳罢了头,外头丹烟就报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一同登门拜访。

红绣赶忙迎了出去,就见四顶软轿停在路旁,身穿常服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先下了轿,穿着绛紫色锦缎官服的商崇宗与商金氏随后下轿。

反正是在家中,也不是要拿官腔的地方,商崇宗还穿着官服,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捐了官做是的,未免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这还是自打商崇宗出了事之后,红绣第一次见他。

他瘦了许多,瞧着不如从前那么有精神。

下巴上虽然还是有胡子,但是怎么看都不太自然,恐怕是想法子黏上去的。

再加上商家的男人个顶个好相貌,商崇宗那张脸也正是让多少女子趋之若鹜的俊美,如今少了阳刚,反倒漂亮了起来。

只可惜风刀霜剑给他留了不少痕迹,这种不正常的阴柔俊美,叫人看了背脊上总生出些鸡皮疙瘩来。

一想梅妆说商崇宗该去捐个太监总管,红绣就有些想笑。

他害了凡巧,如今遭此果报,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红绣上前一一行礼。

红绣,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三夫人上前拉住红绣的双手,赞道:你的义举三婶都听说了,如今圣京城的贵妇圈子中,可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你的,听说你是我未来侄儿媳妇,都羡慕的不行,直说我们行儿若是娶了你,那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三婶谬赞了,红绣拉着商曾氏的手往院子里走,打趣道:知道您疼惜红绣,可也不带这样王婆卖瓜的啊,没的叫外人听了去笑话。

呦,红绣这话说的。

商金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见红绣与商金氏那么要好,醋味十足的道:这儿哪里来的外人?环顾了并不大的院落一周,又道:啧啧,绣儿如今住的院子可是连商府一个寻常的客院都不如,在商府住惯了,住在这儿可还能适应?商金氏的挑衅意思分外明显,显然是说红绣如今住的地方都不及她住的客院。

红绣无奈,商崇宗不过是捐了个四品挂名的官,又没什么实权,就将商金氏拽成了这样,要是商崇宗有一天当了皇帝,她还不第一个得瑟死了?见红绣不答话,商金氏有些得意。

商曾氏不耐烦的道:绣儿可不是目光短浅之流,整日就知道将注意力放在吃啊穿啊的上,人家每日往灾区送五十车的粮食,如此财力,如此能力,如此魄力,岂是寻常姑娘家有的?红绣的心,那可大着呢,不是坐井观天的青蛙,看得到的只是眼前那一个窟窿大小的天。

你商金氏被噎的险些一个倒仰,还要说话,却见商崇宗突然转过头来,阴郁的瞪了她一眼。

自打商崇宗出了那件事,人就变的阴郁起来,每日沉默思考的时候多,一对上他的眼,总觉得他在算计谋划着什么。

这样阴沉的人,往往要比从前那个对她动辄打骂的人还要来的可怕。

到如今商金氏在商崇宗的面前,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讲,生怕一不留神刺激了他。

众人来到正厅,红绣吩咐杜鹃上茶。

商崇宝笑道:咱们好些日子没有好生说过话,朝堂上见了也没什么机会多聊。

今日二哥捐了吏部左侍郎,是个大喜事,便想着顺道来瞧瞧你。

红绣听了佯作惊喜,起身给商崇宗行礼:二叔,恭喜恭喜。

商崇宗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而是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原本商金氏来红绣这里是想炫耀的,但是到了这儿才发现,比财力,人家似乎高一筹,比官阶,这里数她的夫婿官位低,也没有什么可比性。

商金氏最会找话说的一个,如今也冷场了。

只有商曾氏适时的与红绣聊两句。

红绣放下茶盏,面带关切的问:出来这些日,一直忙着朝廷的事,也没有回府里瞧瞧,不知道祖母身子如何了?商崇宝笑道:你祖母身子好些了。

如今二哥做了官,连带着少靖和少澜也跟着脱了商籍,老太太欢喜的不得了,直嚷嚷着让少澜和少靖去考功名呢。

那感情好。

咱们商府如今也是飞黄腾达了。

红绣笑着道。

是啊,日子只越过越好了。

闲聊了一阵子,商金氏越发的觉得没话可说,商崇宗自始自终都未发一言,有些无趣了。

商金氏温柔的问商崇宗:老爷,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如咱们就先回去?商崇宗抬了下眼皮,阴测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嗯商金氏一想到自己相公伤在了那处,便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变的尖细,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站起身道:我们就先告辞了。

红绣忙起身相送,一直将商崇宗与商金氏一路送到了外头。

看他们上了轿走远了才回屋里。

只剩下三房的人,红绣便觉得自在了些,与商金氏和商崇宝随意闲聊起来。

想到那一日商崇宝训斥了商金氏的事,红绣直言不讳的问:那一日,听说三叔是为了老太太训斥了二婶,还险些提议二叔修了二婶。

商崇宝点头,道:确有此时。

那个妇人,当真是不知深浅,自私的过分了。

商曾氏接茬道:可不是,母亲病者,身体那么弱,她不知道照看着也就罢了,还到跟前去煽风点火惹得她老人家烦心。

红绣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别看商曾氏如今装作孝顺的样儿,可论起手段黑,没有人黑的过她。

哎,其实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我和修远,二婶应当也不会做此逾矩之举了。

商崇宝闻言哼了一声,不知检点败坏妇德的人,你还指望她做出人事来老爷商曾氏闻言,使劲用胳膊拐了商崇宝一下,在姑娘家的面前,你浑说什么。

商崇宝一怔,随即笑着岔开话题。

红绣心里头已经有了谱,看来她那日猜得没错,商崇宝果真是知道了商金氏的好事,对她的态度才会改变了那么多的。

小姐,外头赵姬姑娘求见。

杜鹃站在门廊下柔声禀报,随后给红绣比了个哭的手势。

红绣一愣,赵姬哭了,哭什么?商曾氏一听来人是赵姬,赶忙站起身道:红绣,既然你有客,三叔三婶儿就不叨扰了,改日到我府上来,咱们再聚。

赵姬可是觊觎商少行好一阵子的,她那点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可不想卷进别人的是非里。

红绣也理解商曾氏的想法,连忙起身相送。

看着商崇宝夫妇上了轿子离开,红绣才回了前院的正厅。

进门先笑吟吟的告罪,道:赵姐姐,让您久等了,可是妹子的不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五章 爱情里容不下同情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四十五章 爱情里容不下同情说这话的同时,红绣已经进了正厅,却瞧见满面憔悴的赵姬正坐在圈椅上,俏脸上没有旁日惯有的精致妆容,不上妆的她脸色苍白的吓人。

身上衣裳也没有好生搭配,仅是随意的穿了件玫瑰红色的对襟褙子,显得她格外的颓废。

身旁桌案上放着大红锦缎面的包袱,瞧样子应当是她为她准备的喜服。

看到这样的赵姬,远远比看到意气风发的赵姬更让她难受,毕竟赵姬是喜欢商少行的,而商少行也的确狠下心来让赵姬来做他们大婚的喜服。

她能想象得到,赵姬在缝纫的时候一针一线都合着血泪,就如同宛月说过的,商少行对待不爱的女人,可真真是残忍。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若是不能接受还留给她希望,不是更残忍?赵姐姐?红绣都站在赵姬跟前半晌了,赵姬也没有反应。

不得已她只得轻轻碰触她肩头。

赵姬却似吓了一跳,蹭的一下从圈椅上弹起来,眸光对上红绣关切的眼神,怔了怔才道,妹妹,对不住,才刚我走神儿了。

无碍的,姐姐请坐。

红绣在赵姬对面坐下,吩咐梅妆上茶,随后道:姐姐脸色不怎么好,可是病了?姐姐可要多注意休息,旁的事情都不重要,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赵姬摇了摇头,咬了咬苍白的下唇,强笑道:多谢妹妹挂心,这些日一直忙着绣活儿,没得闲来看看妹妹,今日正好将你的喜服赶制完了,趁着来让你试穿的机会来瞧瞧你。

妹妹做了大事,姐姐也与有荣焉,为了你高兴呢。

多谢姐姐。

红绣浅笑着道谢,起身试穿包袱里的喜服,屋内一片安静,只有丫头服侍她更衣的声音窸窸窣窣,赵姬就那样呆呆坐着,红绣想找话说,却半晌也找不出一句恰当的来。

赵姬憔悴如斯,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毕竟同为女人的,她也不想难为赵姬,且客观的说,赵姬并不是个讨厌的人,她甚至还有些佩服赵姬的闯劲儿与魄力,与当世那些柔柔弱弱只知道攀附男人的菟丝花比起来,赵姬是一枝强韧的玫瑰,必要的时候可以竖起尖刺自保的。

可是任何女人,在遇上深爱却得不到的男人时,总会便的偏执,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预想的事情来。

这件事红绣心里也有谱,所以她虽然同情赵姬,也不会傻乎乎的就将赵姬当做是个真朋友。

杜鹃与丹烟一左一右服侍红绣脱了外袍,换上嫁衣。

大红的颜色衬得红绣面色洁白,容姿娇艳。

与上一次相比,嫁衣越加的合身了,收腰处理的绝妙,锦缎的外袍配多层纱料的裙摆,显得红绣腰际纤柔,花样子也是新颖别致,可见赵姬在刺绣时是下了功夫的,并未敷衍。

赵姬哀伤的看着红绣娇小窈窕的身形包裹在嫁衣之下,越发显得明**人。

只觉得心如同被人撕碎了一般剧痛难耐。

回想昨日商少行绝情的话,她还是心如刀绞——赵姑娘,我敬重你,也佩服你的手艺。

但是若你再继续纠缠,你在商某心中的位置可更要大打折扣了。

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位置的吗?不,即便如今,你也仅是商某敬重的一位绣娘罢了,如此而已。

……在他心中,只是他旗下一名绣娘吗?难道以往都只是她自作多情?她何等骄傲的人,为了他,放下了北冀国的无上殊荣义无反顾的奔到南楚国来,却只沦为他手下的一个专管刺绣的下人。

还要亲手为情敌缝制嫁衣。

她赵姬是缺么还是少什么?何苦要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至此?可是,想到商少行那俊美的面容,如仙的风姿,赵姬又觉得不甘心,若是能常伴在这人的左右,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就算做不得正室,为妾为婢也算不得她委屈。

商少行是个端方君子,若是跟了他,将来便一生不用愁了。

就算商少行的心里只有一个红绣,也总会对她负责吧?赵姐姐?红绣将嫁衣试妥当,吩咐梅妆去收起来,换好了平日穿的棉布褙子长裙,在赵姬身侧坐下,赵姐姐,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请大夫来?赵姬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面上带了些坚决之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红绣。

赵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红绣伸手相搀,却拉不起赵姬,只得吩咐一旁赵姬带来的婢女:紫苏,快扶着你家小姐起来。

是。

紫苏应了一声,与杜鹃一左一右去扶赵姬。

谁知赵姬却摇头,怎么都不起来:妹妹,姐姐有事相求,你就让我把话说完吧。

红绣抿了抿红唇,似乎已猜得到她要说什么,轻轻摆了摆手,杜鹃便退了开,紫苏见状也退到了一旁。

赵姬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样去祈求她的情敌,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什么事能比跟在商少行身边重要。

妹妹,你我姐妹一场,姐姐那点心思,你应当都知道,对三少爷,姐姐已经给予了十二万分的真心。

姐姐不求别的,只求能跟在他身边,为妾为婢都听他的。

我知道,他一颗心有九成九在你的身上,我也不在强求什么,旁日里没有事儿我也绝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只要让我能常常看看他,我就满足了。

妹妹你是慈悲心肠的人,最看不得人受苦,求你发发慈悲,圆了我的心愿吧。

赵姬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她为了商少行,抛却自我,抛弃自尊,她是如此高傲的人,却要在情敌面前放低姿态委曲求全。

一个头磕下去,眼泪滴在地上,在木质地板上留下几滴泪痕。

赵姐姐,你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委屈了你自己?以你的才华相貌,什么样的好男人得不到?可是世上只有一个三少爷啊旁的男人我都看不上。

妹妹,我不会跟你抢的, 我不会跟你争宠的。

只要你帮我说句话,他一定会听你的。

求求你,求求你了赵姬还预备磕头,红绣一个眼色,杜鹃和丹烟便从两侧扶着,将赵姬搀扶起来。

紫苏为赵姬上了湿帕子净面,红绣却是不说话,只等着赵姬的情绪平静下来。

赵姐姐。

这个忙我不能帮。

赵姬眼角尤挂着泪痕,不可置信的看着红绣,都说红绣心软,她都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她竟然还是拒绝若是三少爷与你当真有情,这个未来商家少奶奶的位置我让出来给了你都成。

你与他的情分,是你们两个的事,容不得我一个外人插嘴。

而且,我也是个女人,说到此处,红绣自嘲一笑:我也有自私,我并非是圣人啊。

若是赵姐姐,会帮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纳妾吗?反正我是做不出来,有人说我度量狭窄也好,说我是妒妇也好,我都认了。

我这话儿就搁在这儿,不光是赵姐姐,我的丫鬟也一同听着帮我做个证。

将来若是他商少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我是绝不会牵恋着三少奶奶的位置不放的,什么通房丫头,什么贱妾良妾,我一律容不得。

我一生只有一个男人,我的男人也只许有我,让我委屈求全,恕难从命。

你……好独的心啊。

赵姬眼泪再一次流出来,说的话确实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红绣笑了一下,道:赵姐姐,彼此彼此。

同为女人,我理解你的感受,明白你的处境,但是,我也了解你的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

今儿个我言尽于此。

还望赵姐姐自个儿斟酌着,别再委屈自个儿低了身份才是。

是,我何苦委屈自己低了身份赵姬目光变的狠厉,咬着牙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红绣看着她的背影,也并不提相送之事。

等人出了院子,杜鹃道:瞧瞧她, 几句话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往后要真允她入了门,还不当天就露出本性来,哪里会将小姐放在眼里?红绣嫣然一笑,望着杜鹃的道:你觉着我是在测试她?杜鹃一怔。

红绣站起身,往后头的院落走去,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离了男人活不成的,将来若是他负了我,那我就不要他了,自个儿过日子逍遥自在去。

离开这繁华之处,更清静。

三婢女面面相觑,若是此话经由旁的人口中说出,可谓离经叛道,也可谓是吹破了天的大话。

可放在他们家小姐身上,却是绝对办得到的。

梅妆未免为三少爷捏了把汗,她回头得跟福全说说,让福全给传个话,三少爷好歹可把那些烂情债糊涂账都清干净了,若是小姐吃起醋来,将来可有他的苦头吃。

红绣回了卧房,却是半晌也安不下心来。

说她不气是不可能的,可是气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操刀画花了商少行的脸吧。

暗自啐了一声,商少行这个妖孽,真是她的冤家。

才刚脱了绣鞋躺下直直腰,外头却传来杜鹃的声音:小姐,外头李公公派人来接您了,说是皇上急招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外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外御书房内,烛光投影,仙鹤展翅的烛台上十二根腕子粗细的蜡烛燃着,合着宫灯,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红绣穿着居家的棉布衣裙,肩膀上搭着雪白的孔雀毛斗篷,全因着方才出门走的急,没腾出功夫来换衣裳。

今日应当是上小朝,她不用到场,且此时都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所以诸位大人都聚集在御书房里,就不知道皇帝老人家找她是为了什么。

皇帝换戴了翡翠戒指的手指头一下下叩着桌面,慵懒的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道:程之林,你出来,才刚你要参奏谁来着,趁着这会儿大家伙都在,就说一说吧。

是,臣遵旨。

礼部员外郎程之林站了出来,行参拜大礼。

红绣眯了杏眼,奇怪的看了眼龙椅上的人,又回头看看那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

很显然,这人参奏的一准儿是她啊。

她犯了什么事儿?红绣的心思还没转完,就听程之林道:启奏皇上,诸葛红绣女子为官,深受皇恩却不知检点,勾结山贼响马,扰乱纲纪,证据确凿,请皇上治她的罪。

李天启笑了起来,红绣啊,有人参你呢。

红绣现在满脑袋的问号,皇上给了她说话机会,她当然不会客气,当下问道:程大人何出此言?程之林义愤填膺的道:去往南方路途漫长,平日里多少山头路霸占山为王,祸害了多少百姓,为何偏赶上你送粮食的队伍一次都没有被劫?莫不是你给了那些山贼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噗……红绣很不客气的笑喷了。

李天启看了一眼笑的花枝乱颤的红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红绣连忙忍住噤声,心说程大人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笑望着皇帝,道: 回皇上的话,臣今儿个无话可说了。

是么、李天启拉了长声儿,你没话说,朕有话说。

李天启站起身,才刚笑的云淡风轻的脸骤然一冷,跟换了张面具似的,呵斥道:程之林,枉你在朝为官,满腹的诗书,竟连个人味儿都不懂山贼响马尚且知道赈灾给老百姓救命的粮食不能抢,你今儿个却来参奏那个耗尽家财只顾着老百姓填饱肚子的善人留着你,朕还不如留着那有情有义的山贼来给朕做礼部员外郎来人,把程之林拉出去,斩首示众程之林吓的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摆正了姿势连连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啊臣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没考虑的透彻,贸然就来参奏诸葛大人了,皇上饶了臣吧红绣眼珠微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旁的人。

她才刚进御书房,急匆匆的行礼,却没有细细看都有谁。

现在一看,才觉得在场的人员上大有端倪。

三皇子,许国昌,这二人是三皇子一派的代表。

太子,还有几名力挺太子的大人站在另一边。

其他的便是工部尚书曾其修,和户部尚书商崇宝了,这二人是一直保持中立的。

朝中大位之争代表了三个观念的人,分别都来了几个最有权威的代表,一同来见证她被参奏的事。

若这事不是皇帝特意设计的,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些?在看皇帝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程之林不是在想向他求情似的,一个念头立即闪进红绣的脑海,隐约能够想通皇上今日找她来的两个目的了。

第一,怕是要提醒她,对于她买粮的财力,运粮的能力,皇上很介意。

第二,也是在告诉这三派的人,至少在目前为止,诸葛红绣是动不得的。

见红绣蹙眉沉思,别的大人也都冷眼旁观,李天启笑道:红绣啊,你说呢?那架势好似只要红绣稍微求个情儿,那位程大人就能免去被砍头的命运。

众人的目光,也都一下子投射在她身上。

红绣挑眉看了一眼皇帝,垂首道:皇上名断,臣并无异议。

老家伙,你利用你的人来试探我,也连带着试探三派人的底线,如今还想让我给你的人求情?做梦李天启怔愣一下,俨然猜透了红绣的想法,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来人,程之林罪无可恕,拉下去,斩首示众是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侍卫上前来,拉着不停挣扎告饶的程之林退下了。

那求饶的声音离着老远还听得见。

李天启转身坐回龙椅。

指甲继续叩击桌面,不发一言。

丞相许国昌突然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皇上,程大人虽然言语适当,但是一心为国,其心可昭,请皇上饶他不死。

三皇子见状也行礼道:父皇,程大人罪不至死,请父皇开恩。

请父皇(皇上)开恩。

太子与其他在场大人也一并行礼。

李天启一直盯着没什么动作的红绣,道:既是老丞相求情,朕便饶了他不似,改成杖责三十吧。

谢皇上圣恩。

众人齐齐下跪。

红绣也随大流,跟着跪下,心里却暗骂这老王八蛋好深的心机,又一次拿她来做文章当枪使。

赶上休息日还让她来为这些狗屁遭遭的事烦心,真是可恶至极。

李天启拄着下巴摆摆手,一众人站起身来,将话题转移到别处。

红绣垂首立着,却怎么都感觉得到皇帝一双眼总是盯着她,目光若有实质的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也知道,这一次她没有响应皇上的号召捐个官去做,说不定碰触到了皇帝的底线。

可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是一个人?她从诸葛家外院的下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一点点赚来的银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须得靠她精心算计,步步为营。

她凭什么要拱手相让?红绣垂头不说话,皇帝似乎也没有要问他话的意思。

不多时,李天启挥退了众人。

命李德全传膳。

红绣跟着行了礼。

才刚要退下。

却听皇帝道:红绣留下,朕还有话说。

臣遵旨。

红绣转过身站回方才的位置,低下头,等着皇帝发话,谁知道皇帝竟然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不时的在上头圈圈点点。

李德全命了小太监传晚膳进来,李天启又放下折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红绣心中纳闷,皇帝到底是要做什么?然而皇上不发话,她也不能擅自离去。

就只能在那等着。

皇帝用罢了饭,又喝了茶,叫人挑亮了烛火继续批折子。

御书房里鸦雀无声。

李德全垂首站着,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红绣。

却也不敢多言语。

红绣的心情从起初的疑惑,担忧,也渐渐平静下来。

请皇上翻牌子。

小太监捧着托盘进来,跪在龙书案前。

李天启头也没抬,仅是挥挥手。

那小太监不敢多逗留,连忙捧着托盘出去了。

这一切,红绣佯作没看见,就只站着等皇帝说话。

时间流逝,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外头天色大暗。

红绣站的腿也快麻了,李天启才抬起头,道:李德全,给诸葛大人备轿吧。

奴才遵旨。

红绣心有些悬了起来,这下他有什么事,总该开口了吧?谁知李天启吩咐完了,又继续低头批折子了。

李德全走到红绣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子。

示意她跟着出去。

直到红绣坐上轿子,还没有弄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留下她,就是为了要罚她两个小时的站吗?不得不说,李天启真是个老变态。

回了张王直大街,才刚进府门,就见梅妆正在地当间儿打转。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红绣神色微变:三少爷出什么事儿了?不是,小姐,三少爷没事,刚才穿了信儿,说是艺岚小姐殁了,三少爷被二老爷邀了一同去安草堂了。

什么?红绣有些惊愕,金艺岚都安心出嫁做姑子了,怎么会突然的死了?怎么回事,艺岚小姐怎么殁的?说是得了绞肠痧,不到两个时辰就疼死了。

二夫人听了信儿,哭的死去活来的,直说家里头是不是闹了邪病,没了语蝶小姐,如今艺岚小姐也没了。

三少爷估摸着今晚上不回来了,可能还要帮忙张罗丧事。

我知道了。

红绣点头,迈上了台阶。

梅妆紧跟在后头,笑着道:小姐,今儿福全儿跟着三少爷办差事去了,奴婢在您这呆着。

好,正好你也能与杜鹃做个伴儿。

杜鹃和梅妆,如从前那般服侍红绣洗漱。

然后在她卧房的外间悄声的闲聊。

红绣斜倚着迎枕拥着被子,眼前却总能浮现金艺岚的那张精致的面庞。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绞肠痧?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脑海中浮现那日金艺岚出家,商金氏本来是吵着嚷着不允的,可金艺岚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商金氏便转身走了,难道,金艺岚的死,便是因为这个?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七 可惜不是你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四十七 可惜不是你红绣这一夜睡的是极不安稳的,毕竟死了人,且那人自己识得,而且她还隐约觉得那人死的蹊跷,搁谁谁都会失眠。

红绣梦里看到那个面容精致的女子,就坐在一株杏树下弹琴,杏花飘零,她的衣袖被风吹的贴在柔白的手臂上,偶然抬头,绝色的脸上绽开一抹柔和的笑容。

谁知她刚还以微笑,那张脸上的血肉却刷的一下消逝,只剩下狰狞的一个骷颅头,黑洞洞的燕窝对着她的方向……啊红绣惊呼醒来,惊喘着张大双眼,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

几乎是立刻的,红绣便察觉到屋里头有些不对,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就在她的卧房里头,那个人似乎正在盯着自己瞧梅……红绣张口刚要唤人,却被一下子捂住了口,淡淡的药香味立刻充满鼻端,红绣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

那人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

洛寻?嗯。

红绣坐起身子,因为只穿了件白纱料子的睡衣,里头围着抹胸,虽说屋里黑灯瞎火的,她仍旧下意识的拥着被子,看着姬寻洛高大的身影坐在自己床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红绣压低了声音道姬寻洛苦笑了一下,并不答话。

灾区的事安排妥当,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本想着先回莫来求去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到了门前,腿脚仍旧不听自己使唤的到了对面红绣的院子。

他轻功超绝,本想着不惊动红绣的侍卫和婢女,只站在床畔瞧瞧的看看她。

谁知她六识敏感的很,竟然一下子便察觉到他的存在了,叫他躲都没处躲,只得窘迫的红了脸,无法发一言。

手被他的大手抓了过去,寸关尺处搭着他微凉的指尖。

红绣心中一暖,原来他是不放心她的身体。

洛寻,你给我的药我都服了的,药膳也每日都用,得了闲,丫头们还会看着我做五禽气功。

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

嗯。

姬寻洛应声,诊她另外一只手。

红绣又低声道:我叫他们起来,给你弄点吃的吧,你才回来,肯定还饿着肚子呢。

不必了。

姬寻洛蹙眉说完,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忙补充道:若生火造饭又要一通忙活,没的叫对面的下人瞧了去,传到杜氏那母女耳朵里,来折腾你可怎么好?红绣一听,他语气真诚,却不是怕他自己麻烦,而是怕给她添麻烦,心中暖流再次流过,就算他失忆了,他们之间的那份比男女之情更加升华的感情仍旧存在。

我叫梅妆轻手轻脚的去弄就是,我才烤的点心还有,让梅妆给你热一盅牛乳来,你随便垫垫肚子在回去休息,明儿一早起来用早饭不迟。

也好。

姬寻洛低沉的声音语气温柔,赤红双目闭了一下,满足的微笑。

即便得不到她的人,能得到她真心相待也足够了。

红绣扬声叫了人,梅妆和杜鹃在外头睡的正香甜,被叫醒了才发现姬神医来了,不免再次赞叹他的轻功卓绝。

不过姬神医与小姐的交情他们自然知晓,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没什么异议,立刻听吩咐去预备点心牛乳,不多时就将吃食端了进来,并且识相的退开到院子里去。

八仙桌正中间摆着一盏绢灯,昏黄柔和的光并不太明亮,但是为他们二人增添了许多的温暖和温馨。

姬寻洛吃着熊仔饼干,小口啜饮牛乳,虽然不怎么喜爱甜食,可也吃的香甜。

他已不是单纯的在吃东西,而是细细的在品味红绣的一番心意。

红绣则是披了件褙子,披散着长发坐在他对面的绣墩上,瞧着他吃。

这十多日,姬寻洛清瘦了一些,灾区米粮短缺,姬寻洛又是侠义心肠,掌不住就要将自己那碗粥也分给灾民吃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颇对不住他。

洛寻。

嗯?姬寻洛抬头询问的看她。

红绣目光对上他瞳仁赤红的双眸,突然又觉得说谢谢之类的话太过于矫情,转而道:你多吃一些。

若是喜欢,明儿个我再做了给你送去。

我最近跟点心师傅学了几样点心,自个儿感觉还不错。

姬寻洛眨眨眼,桃花眸中带了些笑意:不会是要我试吃吧。

红绣一怔,想不到自回来后就不苟言笑的姬寻洛竟然恢复了本性,与她逗起乐子来,开怀的笑起来,佯作生气道:怎么,你害怕毒死你不成?姬寻洛勾起唇角,笑容妖冶绝色:岂敢岂敢。

红绣闻言扑哧儿一声笑了起来。

杜鹃和梅妆在院子里坐着石凳子望天,听见红绣愉悦清脆的笑声,也跟着笑:小姐许久都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

是啊,许是姬神医说了什么逗乐子的话。

杜鹃叹息一声,道:姬神医自打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几时见他跟往常那样开过玩笑了?我看定是姬神医说了灾区的一些好事,让小姐高兴罢了。

梅妆。

屋里传来红绣的声音。

梅妆连忙起身应声,推门入内,就见他家小姐拄着下巴坐在八仙桌一旁,精致的面庞柔美不可方物,调侃的道:你姬公子吃了点心开了胃,你去瞧瞧厨下有什么残羹剩饭,给他弄点来。

梅妆一笑,也就小姐敢跟姬神医这样的怪脾气开玩笑,连忙应是下去了。

姬寻洛这边漱了口站起身,在卧房外间的罗汉床斜躺下,疲惫的打了个呵欠,红绣,那个药你这个月服了?红绣看了看外头,摇头。

姬寻洛点头,低声道:别忘了服,中间间断就没作用了。

好。

眼看着姬寻洛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红绣叹息一声,到里头去捧了棉被来帮他盖上:累了就睡吧,待会儿饭菜来了我叫你。

姬寻洛闻着被子上熟悉的卓荦香气和属于红绣特有的柔暖淡香,心中无限的安宁,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就沉沉睡去。

红绣将褙子穿好,披了白孔雀毛的披风,端着绢灯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

院子里,梅妆和杜鹃正端着饭菜来,小姐,您怎么出来了?红绣道:姬公子累坏了,才刚歇歇就睡着了,我正好饿了,咱们到前院儿去用饭。

知道红绣是要避嫌,梅妆和杜鹃均这点头称是。

红绣在前院吃了一些粥,再想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只得到厢房继续去绣她与商少行的结婚照。

谁知才过了四更,商少行便回来了。

怎么在这儿刺绣,不好生去歇着,难道不想要身子了?红绣笑着道:洛寻回来了,我让人给他弄了口吃的,他怕是累坏了,吃了几口就在我那屋睡着了。

我呢,半夜被气醒,就再也没睡意,便独自一人缝缝补补,静静心。

听见姬寻洛睡在红绣的卧房,明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对红绣且已经死心,不会做出逾矩之事,商少行心里仍然好生添堵,可再一听红绣的后半段话,吃醋的事儿就被他搁在脑后了。

紧张的拉着红绣的手,道: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

福全将赵姬来找红绣的事都跟他说了,奈何他手上有事,临时赶不回来。

如今见了红绣,哪还有脸去吃姬寻洛的醋?姬寻洛虽然对红绣有情,可人家行的正走得端,没到他这里来耀武扬威,做的都是叫他佩服的事。

赵姬呢?就只知道小女儿心态,没的叫红绣生气。

红绣浅笑,道:你知错了?是,知错了。

往后不再招蜂引蝶了?额,我尽力。

看他那张俊美到妖孽程度的脸上满是郁闷和无奈,红绣忍不住轻笑出声,拉着商少行道:好了,我逗你的,赵姐姐虽然对你存了心思,可她对我并无恶意,也从没起伤害之心,修远,你切不可鲁莽行事。

商少行当然知道红绣是想到了宛月的事,点头道:你只管放心,难道你当我是杀人的魔头不成?宛月刺杀红绣,险些伤害到她的性命,他才非杀不可。

赵姬没有做什么伤害她安全的事,他出师无名。

红绣点头,转移了话题,道:安草堂那边怎么样了?商少行神色一整,道:二婶哭的死去活来,事情来的太突然了。

艺岚小姐,真的是,没了?红绣说话的时候很艰难。

商少行怜惜的将她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道:事情惊动了官府,不过仵作验尸之后确定是绞肠痧去的。

谁也想不到艺岚小姐会突然就那么去了。

年轻轻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绣儿。

嗯?答应我,往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在我的前头。

我会受不了,我一定承受不了。

红绣踮起脚尖,轻吻他的下巴,道:想的那么远做什么?未来的事儿,咱们又有谁能预料。

修远,我们只要每天在一起的时光都好生珍惜,没有浪费,就没有遗憾。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八 爱死你的暴脾气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四十八 爱死你的暴脾气了商少行竟然耍起了赖,搂着红绣不放手,道:别岔开话题,才刚的话你还没应我呢。

往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走在我前头。

红绣无奈的揉他紧蹙的眉头,好好好,那你先死,行了吧?嗯。

商少行满意的笑了。

绝世美人展颜一笑,在烛火下,真有叫人心脏麻痹的功效。

可惜红绣还没看够呢,商少行又苦下脸来,不成不成。

啊?我若是死了,你可怎么办?……眼看着聪明绝顶的商美男负手踱步,似乎在思考很严重的问题。

红绣心情大好的在一旁圈椅坐下,端起茶盏来看热闹。

爱的越深,越是患得患失,关于生死的问题,她也不是没想过。

了无牵挂之时,她不怕死。

甚至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可如今这个世界有了太多牵绊,有太多放不下的人,舍不下的事。

她又怎能允许死亡在非自然情况下降临?不,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她就知道,姬寻洛在她这儿睡一宿,一准儿会惹出事来。

她好容易在前院眯了一会儿,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就听见外头有一阵嘈杂和吵闹声。

诸葛红绣,你这个狐媚子,杀千刀的小娼妇给我滚出来杜夫人,您好歹也是大家贵妇,怎么能如此不讲究脸面?您不要脸,我们大人还要脸呢您在这样口出恶言,休怪奴婢不客气了呦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诸葛红绣那小贱蹄子当年嘴巴就厉害的紧,如今手下的丫头也是能说会道的,你们小姐有没有教给你如何在外院儿劈柴洗衣,有没有教给你,如何害死自己的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杜鹃,你还跟这个老妖妇嚼舌头做什么宋大人,快将这个刁妇拉出去大胆你们谁敢动我母亲试试……红绣用被子蒙着头,也无法挡住外头的嘈杂,睡眠不足让她心生烦躁,起身顺了顺长发,穿上旁日惯常穿的素面褙子,便推门走了出来。

小姐。

(大人)三婢女与姬宋祥虎一同行礼。

红绣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前头,看着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院门,又看了眼怒不可遏的杜氏以及满脸涨红的诸葛绿绮,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我当是谁。

杜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呸杜氏端丽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半分,身为贵妇人应当有的温婉贤淑,此刻如同炸毛的斗鸡,张嘴就要啄人,当年在诸葛府里,你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傻子,给本夫人提鞋都不配,如今还充起大气派若你真有身为朝廷命官的自知,就给你自己留点脸面勾引别人家相公,你当真舍得下脸红绣闭了闭眼,就算此刻门是关着的,外头怕也有不少人听见里头的吵闹了。

大街上人多口杂,再加上她如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本着坏事传千里的原则,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圣京城就要将她勾引姬神医的消息传开了。

我只说一次,我与姬神医是至交好友。

仅此而已。

我的清白,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来证明。

杜夫人若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令千金不受夫君的宠爱,就请回吧。

若来人是商金氏,她早就直接将人押下京畿卫大牢了。

可面前的人,即便跟她有着血海深仇,看在姬寻洛的面上她也报不得。

只能一忍再忍。

杜氏似乎吃定了红绣这一点,轻哼了一声,别以为你做了官儿了,就能欺负我们平民百姓,这事儿我偏要拿到街坊邻居间分辨分辨,你好生生的,挂着个未婚夫婿,还勾搭我的女婿,爷们儿还经得起你这么风骚的说罢,杜氏推门就要出去。

红绣简直是无可奈何,也忍无可忍。

看了眼满面妒色的诸葛绿绮,当年的圣京第一美人,如今只剩下近乎凋零的皮囊,她身上的灵气,也完全被妒忌所掩盖了。

真是孽障,孽缘。

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怜悯吗?诸葛绿绮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无论如何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她的夫君不碰她,不要她就也罢了,为了就这个女人,可以豁出去性命,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她也就认了。

总想着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重要的是未来,因为姬寻洛失忆了。

她百般讨好,连母亲教的一些吸引爷们儿注意让人羞红脸的法子都用了,可失忆之后的姬寻洛,比从前那个对她举案齐眉彬彬有礼的姬寻洛,更让她无法接受。

之前,姬寻洛或许还会心有惭愧,对她尊重怜惜,他们偶尔也能好好说两句话,如今的姬寻洛,却是直接住在莫来求,连府门都不进了。

一个不回家的男人,却从灾区回来就一头扎在了别的女人宅子里。

她怎能不妒,怎能不恨红绣理解诸葛绿绮的可怜之处,正因为理解,所以反应的也稍微慢了一些。

不等说话,杜氏已将双扇的大门推开。

抬脚刚要迈出门槛,却见身着大红色锦缎外袍的姬寻洛,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在他身后,莫来求的伙计和街坊邻居都抻着脖子观望。

相公。

诸葛绿绮心里头咯噔一下,就是听铺子里的人说姬寻洛进宫去给皇上请脉了,她才敢放心的拉着娘亲来。

想不到他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姬寻洛长发不羁的束成一束,在脑后随风飘舞。

大红色锦缎的袍子,与他妖艳俊颜上赤红的双瞳呼应,给人邪魅的美感。

薄唇一挑,扯出个嘲讽的笑容:谁说昨日歇在红绣这的?杜氏强压下气焰,毕竟对面前渐渐阴郁的人,他还是有些惧怕的,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还要人说?我的绿绮是有哪里配不上你了,啊?你整天不给好脸就罢了,还做出让她难堪的事姬寻洛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红绣,随即嘲讽的笑容更加扩大:龌龊事?我昨日夜里回来,去商府歇下了。

一大早被皇上身旁的李公公召进了宫给皇上请脉,才回来,就听见我的妻子与岳母在街坊邻居间编排我。

岳母大人,您能告诉我,您所为何意吗?你诸葛绿绮才刚想说姬寻洛信口雌黄,苏青却上前,道:师母,师父是在商府歇下的。

不信您可以自个儿去问商府的门房小厮,再不成就问竹居的下人也成杜氏和诸葛绿绮都有点懵,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姬寻洛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他们被摆了一道?姬寻洛道:我与诸葛大小姐成婚以来,从没觉得自己过过一日的安生日子。

这样的生活,就此停止也罢。

什么诸葛绿绮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相公,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如何对不起你?什么叫就此停止?姬寻洛嘲讽的看着杜氏,话却是对诸葛绿绮说的:我与你不过是指腹为婚,当日娶了你,全是看在你母亲家落魄,大舅子又昏迷不醒,生活无着落的面儿上。

自成婚以来,我待你如何?可曾碰过你?如今,大舅子的病我已然治愈,你们诸葛家这一枝也有了着落,渐渐的发了新芽,在不需要依靠我姬家。

你们的行为也就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姬寻洛语气平静,且句句都咬住一个理字,以他的身份声望,再加上在圣京城一系列的义举,老百姓心目中莫来求的古怪大夫早已被定义成善人。

他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姬寻洛下了台阶,又道:我姬寻洛潇洒半生,天地之大任我飞,绝不会委屈自己要听个女子的歪话。

你我既然无情,亦无夫妻之实,且我无法忍受一个泼辣毒妇做家人。

不如和离吧,稍后我会将和离书送上,你并未犯七出之中任何一项,只是你我真的不合适,我会在和离书上写明。

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去寻适合你的人吧。

我名下的产业,你要什么,随你挑捡,只是,我姬寻洛与你诸葛绿绮再无瓜葛。

姬寻洛说罢,转身就忘莫来求走。

诸葛绿绮如傻了一般,快步追了两步,不甘心的大叫:相公,相公杜氏也着了急,本以为此次会让姬寻洛学乖,往后对女儿好一些,没想到他根本就是软硬不吃,竟然还说出和离这种话,还将他从没与女儿圆房的事抖落出来,这让女儿的脸面往哪里搁。

洛儿啊,杜氏声音转柔:绿绮是大家闺秀,圣京城第一的美人儿,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你怎么忍心说和离就和离?姬寻洛停下脚步,回头似乎在斟酌杜氏的话。

就在杜氏满怀着希望,以为他会回心转意的时候,姬寻洛却冷冷的道:一个泼辣跋扈的娘亲,如何养育出一个温柔娴淑的闺秀?即便面上贤淑温柔,内里怕也包藏祸心。

和离之事就这么定了。

若不服,尽管去官府告我。

说完径直进了莫来求的大门。

杜氏哑口无言,诸葛绿绮跌坐在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四十九章 修远你不要死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四十九章 修远你不要死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戏剧化,红绣甚至连劝解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姬神医那边已经潇洒漂亮的将和离之事拍板钉钉了。

杜鹃,梅妆,你们留在府里照看着。

是,小姐。

红绣不管蹲在昏倒的诸葛绿绮和大哭的杜氏,越过她身旁径直过了马路进了莫来求的门。

她行的正坐得端,自己没做过的事,也不怕别人会胡乱猜忌,不相干的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才一进门,就见苏青笑容满面的给她行礼:红绣小姐。

我师傅说您若是来劝他不要和离的,就请您转身回去,若不是,就请您进内宅先喝口热汤,他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红绣一笑,也不答话,穿过前头的铺子到了内宅,掀门帘入正厅,往圈椅上一坐。

苏青跟在她身后,笑吟吟的去预备热汤了。

瞧苏青兴高采烈的样子,也看得出杜氏那母女在人心目中的印象如何。

她一方面叹息古代的女子的地位着实低下,夫妻之间的事情,妻子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

另一方面,她又为杜氏和诸葛绿绮那不高明的手段不耻。

从前在诸葛府里,她就是太孤陋寡闻了才会觉得杜氏是个手腕高明的人物。

如今离开诸葛家多年,也见多了大世面,她才知道,杜氏这样的,也就只配在诸葛府那么大点的宅门里关起门来作威作福。

她想制住姬寻洛,殊不知姬寻洛最反感的,便是他们的这幅嘴脸。

若好生相求,姬寻洛心软,或许还会容他们,可现在,她们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将难听的都说了出来,也就怪不得失忆后对他们全无感情的姬寻洛心狠了。

只是,她多少还是有些可怜诸葛绿绮的,同为女子,若地位转换,她成诸葛绿绮,怕是这时候也会绝望心死吧。

有事?姬寻洛换了身居家的白色棉布直缀,进正厅在红绣对面落座。

红绣摇头,没事儿就不能来你这坐坐?姬寻洛眸中含笑,点头道:能。

随后扬声道:苏青,汤呢来了来了。

苏青端着托盘快步进门,托盘上放着的是精致的白瓷盖钟。

红绣小姐请用。

苏青笑着将盖钟放下。

红绣笑着道谢,将盖钟端起来仔细端详,盖钟上绘的竟是两只毛茸茸的小绵羊,模样煞是讨喜。

姬寻洛笑道:这盖钟是秋容自己烧制的。

她烧了一套四个,没有一个是正经图样,还要拿去送给你,我觉得配不上你,拦下了。

红绣摇头,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知道配不上我?殊不知我就喜欢这样的图样。

想不到秋容姑娘还有如此好手艺,回头我定要好生请教请教。

掀开盖钟,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扑鼻而来,夹着的是一股鸡肉的香味。

汤是清汤,里头还飘着枸杞子。

那边苏青也给姬寻洛上了一盅。

姬寻洛先尝了一口,点点头似是满意,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熬的,一直让苏青小火煨着。

里头加了几味药材,是专门对你如今症状的,食补最佳。

本想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你来了,就吃完再走。

红绣点头喝了一口,姬寻洛做药膳的手艺没的说。

她原本因着睡眠不足,烦躁又没精神,吃了一盅汤下去竟然奇迹般的缓解了。

吃完一盅,仍旧意犹未尽,直接去叫苏青连着炖汤的砂锅和红泥小火炉一起端来了。

师父,杜夫人带着闺女要进门。

苏青站在廊下,看着同吃一锅汤的二人,禀报的语气有些无奈。

姬寻洛道:直接撵走,别影响了你红绣小姐食欲。

是,我已经叫伙计在外头拦着了。

苏青笑嘻嘻的退下了。

红绣这边却有些食不下咽了,洛寻,你……别劝我。

姬寻洛并不抬头,仅是用长把深口的汤匙给自己添了一勺汤,又接过红绣的盖钟为她添满,我早就受不了他们在我府里作威作福。

既然无情,何苦还要耽误人家。

可是……如今诸葛大少爷生意渐渐好了,也亏不了他们娘们吃穿。

我履行了当年的婚约,在最危难的时候帮衬着他们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没有必要再搭上一生的幸福。

红绣彻底无话可说了。

因为在她这个现代人的眼中,姬寻洛做的是对的。

既然看着讨厌,永远无法对对方付出真心,为什么还要霸着对方的青春,也占着自己的好年华。

见红绣蹙着秀眉,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清愁,姬寻洛叹道:你也用不着有负罪感。

他们不对我的脾气,早晚我也会找机会的。

此事跟你无关。

嗯。

说是没关系,她心里也还是不好受。

姬寻洛该说的都说了,红绣仍旧蹙眉,他也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得转移话题道:才刚在宫里,皇上赐了我镶宝石珊瑚的药箱一个,还赐我可穿锦衣华服,榻前不必跪着请脉的特权。

红绣惊讶的抬头,正对上姬寻洛那双赤红的双眸,有些担忧的道:想必皇上对你的医术颇为赞赏。

暂时是的。

哎, 对不住 ,都是因为我。

本以为说起这个,红绣会展颜欢喜。

谁知她的眉头竟然皱的更深了。

姬寻洛抿唇,询问的望着她。

红绣放下盖钟,叹息道:和皇家沾了边儿,面上看着荣宠非常,光耀门楣,可是,你往后的自由少了,危险多了,你性子洒脱,如不羁之风,怎能受得了牵绊?若是没有我在中间,你现在还在江湖中闲云野鹤,不知多逍遥快活。

话不能这么说。

我反而觉着,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入了这个世界,就与先前的身份完全不同了。

红绣探究的望着姬寻洛,怎么都觉得这话并非是出自他内心的。

一个人,会因为失忆了就连性情都变了吗?他是那样一个视名利如粪土的洒脱之人,如何又会存了功利之心?姬寻洛喝了口汤,用盖钟遮住了眸光,怕聪慧如她发现他的心思。

其实以他的医术,若想名利双收早五年前就做得到。

只是他更爱自由的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如今为了她,他才要做皇帝的贴身医师,帮衬她方便不说,在皇帝的跟前,也有个人能帮她说句话。

红绣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会哭的。

所以姬寻洛这一生也不预备让她知道。

爱上一个人,就证明前生真真是欠了她的。

他今生今世注定放不下她,能守护她,照顾她,已经于愿足矣。

姬寻洛巧妙的谈起灾区的话题,将红绣的注意力转移了。

二人吃过了补汤,又聊了一会子朝中之事,红绣便要起身告辞。

谁知才站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且是越来越近。

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姬公子在吗,我们少爷伤了,您快出来啊红绣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的冲出门,正瞧见福全扶着商少行跌跌撞撞的下马。

黑色的披风在马背上挡了一下,露出他雪白的长袍,竟然染了半身的血。

见红绣在,商少行惨白的脸上满是懊恼。

他本不想让她知道的,还预备一会让福全儿去跟红绣说一声,就说他去南方了。

谁知她竟然在?修远你,你怎么了?强忍着不要掉泪,红绣快步过去扶住了他。

商少行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安慰她自己没事,谁知手上却沾了血,看起来格外慎人。

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看到他手上的血,红绣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

哽咽一声,扶着商少行上台阶:洛寻洛寻好了,你无须惊慌,有我在呢,商兄定会平安。

姬寻洛将红绣推开,双手用力,轻飘飘将商少行半扶半抱的进了屋。

红绣与商福全才要进去,门却被咣当一声关上了。

红绣捂着心口,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踉跄退后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台阶上。

商福全被红绣吓的不轻。

连忙手忙脚乱的搀扶:红绣主子,您快起来,快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少爷怎么受伤的?商福全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啊,才刚三少爷遣我去办事,让我办完了直接去韩氏,谁知道办完事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少爷骑在马上虚弱的不行,已然受了伤了。

就紧忙赶来找姬神医了。

红绣点头,慌乱的喃喃道:昨儿个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伤着了?他伤的重不重,怎么流了那么多血?小的只知道少爷胸口被刺了一剑,哎,红绣主子您也不用着急,有姬神医在呢,一准儿能将少爷救回来。

苏青商福全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姬寻洛的一声大吼。

苏青闻声从前头飞跑而来,推开了屋门。

师父?照着单子去抓药,熬好了端进来,我那瓶玉华丹呢?是,我马上去拿来。

苏青抓着写的龙飞凤舞的药单一溜烟儿的跑了,红绣也正趁着这个机会进了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章 最好别让红绣知道是你!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章 最好别让红绣知道是你!才一迈进门槛,就有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商少行被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只穿着长裤平躺在罗汉床上,脸色青白的没有人色,已经昏了过去。

赤luo上身染了血迹,左侧胸口距离心脏很近的位置被刺了寸许宽的一个窟窿。

鲜血正缓缓的淌下来,在地上已经形成一小滩暗红。

修远……红绣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姬寻洛皱着眉回头,怒瞪了一眼商福全,还不带小姐出去是商福全这会儿已经完全懵了,少爷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

红绣主子,咱们走吧。

商福全去拉红绣,却叫红绣甩手避开了。

洛寻,他会不会有事?是不是要输血啊,还是要做手术?你怎么治他?伤口要缝合吗?红绣到了跟前拉住姬寻洛的袖子,眼睛盯着商少行,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姬寻洛皱了皱眉,道:没伤到脏器,只不过是皮肉伤,瞧着虽然凶险但是并无大碍。

我的玉华丹止血效果奇佳,你用不着挂心,赶紧出去吧,在这儿你也帮不上忙。

红绣很想继续在屋子里。

可姬寻洛的话在提醒她她在这里碍手碍脚,帮不上忙反倒添乱,只能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红绣呆呆坐在院子里,沉默的落泪。

脑海中虽然混沌,但仍旧不停的在问,商少行到底遇到什么事?是山贼抢劫?不会,他在圣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山贼应当不多,而且商少行的功夫不会连几个山贼都打不过。

能将身负高强武艺的商少行伤成这样,对方必然是个高手。

可是,高手为什么害商少行?仇人暗杀?还是另有隐情?红绣不停的思索,也只能借着不停的思索,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梅妆、丹烟和杜鹃三人听了消息也一同赶来,陪着红绣呆在院子里。

直到了正午时分,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

凭三婢女怎么劝,红绣就是不动地方,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

三人撑了伞为红绣遮雨,可斜风细雨的拦也拦不住,将她半身衣裳淋了个透。

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姬公子的医术一流,三少爷定会没事的,反倒是您,如今身子骨弱,好容易才调养好了,可淋不得雨,若是三少爷好了,您又病了,那可如何是好?红绣摇头,才要说话,房门吱嘎一声拉开。

姬寻洛用帕子擦手,无奈的看了红绣一眼:进来吧。

红绣一下弹了起来,提着裙摆快步进了屋,商少行的胸口肩头绑着雪白的布带,脸色苍白,可比刚才似乎好了许多,仍旧在昏睡。

姬寻洛道:他没大碍,可见他是算计好了的,被刺伤的地方再进一分就伤到肺部,到时候就难办了。

现在只不过是皮肉伤,我已经缝合了伤口,歇息几日就没事了。

只是要注意补养。

红绣点头,感激的攥了一下姬寻洛的手,快步奔到了榻前,小心翼翼的拿了薄被帮他盖上。

苏青这会儿端了木盆进来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梅妆和杜鹃立刻去帮忙。

红绣,你先去歇着吧,商兄暂时住在我这儿。

可是我想留下照顾他。

不行,你的身子还需要照顾,别忘了,你的那个药该服了。

到时候我要照顾你们两个,哪能忙得过来。

你听我的,快些回去。

我管保还你一个健康的人如何?红绣抿着唇不做声,丹烟只得拉着她往外走。

小姐,您放心吧,姬公子是神医,他说没事,三少爷一定没事的。

可是……您跟奴婢回去,反正咱们宅子就在对面,离着近的很,姬神医这里还要作别的事不是?就让杜鹃跟梅妆和福全留下来伺候着三少爷。

有什么情况,让他们来知会一声就是。

您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嗯。

也只能如此了。

红绣无奈的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那一剑刺在商少行胸口,比刺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分万分。

不过这儿红绣虽然担心,却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少行被刺杀,这件事她身边跟踪保护的人说不定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也恰好可以让她发病一下了。

一则,让皇帝知道商少行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若还想要她的命继续火铳的研究,就不要触犯她的底线。

二则,也好在府里多休息几日,腾空照顾商少行,也好给她多一些现下时间,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

红绣迅速恢复理智,也计划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

回了对门,就进了屋,捂着胸口说闷的不行,让丹烟去将太医们开的方子熬的药端过来。

这边她则是趁着屋子没人,暗自服下一粒姬寻洛给她的丸药。

吃了药,便坐在圈椅上仔细挨个的将商少行的仇人在脑海中列出一张清单。

凭她绞尽脑汁,倒是觉得谁都有可能。

看来这事儿也只得待商少行醒了之后去问他才最直接。

丹烟不多时将太医的药端来,红绣这会儿觉着姬寻洛的那个药药劲儿已经上来了。

浑身乏力,难受的要命。

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去接药碗,谁知才送到口边,手一抖,药碗当啷落地,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

红绣身子一软,歇歇倒下,带落了桌案上摆着的小花瓶,又发出很脆的一声响。

小姐丹烟手忙脚乱的去扶红绣。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推开,关靖飞身入内。

大人?关侍卫,快去传太医姬神医不是……姬神医在治三少爷呢啊……红绣适时的装病,果真叫李天启慌了手脚。

如今红绣在南方五省的威望甚高,赈灾的粮草继续一日连一日的往南边送,虽说救不了所有的人,却仍旧解决了朝廷的一个大问题,捐官的银子也已经落实了,西北鹰军的粮草问题首先得到了解决,南方赈灾防疫的具体事宜,也要效仿绣妍楼的做法,还有那个她说过的梯田。

一揽子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却因为爱人被刺杀,一股急火攻心,病倒了。

李天启好一阵的心烦。

命太医院所有太医一同前往协助姬神医救治,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下去,姬神医也没有办法,回天乏术。

御书房里,李彧垂首站在书案前。

他已经被皇帝召进宫三个时辰了。

午饭才吃了一半进的宫,如今皇上的晚膳都吃过了。

他仍旧是站在书案前。

皇帝与不与他说话,也不让他坐,甚至不看他一眼。

就好似他只是这屋里的一个摆设。

李天启放下朱砂笔,将折子上的墨迹吹干,合上,随手扔在一旁。

李德全立即适时的将茶盏奉上。

李天启带了翡翠戒指的左手接过茶盏,用盖子拂了拂茶叶末子,竟突然扬手,将茶盏摔在了李彧的肩头。

热茶汤洒了李彧满身,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皇上息怒一应宫人皆下跪。

李彧也不例外,直接跪在了粉碎的茶盏上:父皇息怒。

李天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李彧,对着李德全道:你们都下去是李德全带着宫女太监退下,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皇帝与三皇子两人。

你做的好事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天启站起身,瞪着李彧,道:别以为你做的事朕不知道那个商少行,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李彧抿着唇不吭声。

虽没有说是,可是他的态度,等于已经承认了皇帝的问话。

李天启怒急了攻心,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退后一步坐下来道:你明知如今南楚需要诸葛红绣,你还做如此刺激她的事,到底是安的什么心父皇李彧磕了个头,道:请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气不过,那商少行除了长了一张臭皮囊,哪里比儿臣好?儿臣不服气输给他这样一个贱民。

你,你李天启抖着手指着李彧,道:你旁日里聪明绝顶,如何这个问题就想不通。

红绣既对商少行有心,南楚又需要红绣,那便顺着她的意思,不要逆着来。

你目光如此短浅,只知道你不服气,就没想到后果?儿臣惭愧。

李彧虽然心里并不服气,但惹怒了皇上并不是好玩的,他只得服软,见好就收。

李天启阴沉着脸,又咳嗽了好几声才平息了怒气,心中对李彧已经是失望到了极点。

想不到父皇对红绣竟然如此重视。

想起那则传言,再想起红绣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李彧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很让他愤恨。

但他须得理智,不能触怒他。

父皇。

李彧叩头,儿臣鲁莽,请父皇降罪,不过这一次刺杀,儿臣派去的六个人都是高手,且是挑在商少行落单时候才出手的,但您绝对想不到结果,儿臣派去的六个人,无一生还。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或不杀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或不杀李彧很聪明。

他的话成功的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

李天启果然感兴趣的挑眉,靠着龙椅的椅背,沉声道:这么说,商少行却是武艺超群的?正是。

能以一敌六,且这六人皆是为了搏命去的高手,又能只被刺中了一剑,他的武艺的确非同小可,之前,他隐藏的也太过深了。

儿臣着人于江湖中打听,是否有一种掌法,专门打在人奇经八脉聚集处,不伤骨肉,却伤经脉而至大厦崩塌,却始终找不到根源。

李彧说到此处,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缓缓的道:那六个人,正是中了这样的掌法毙命的。

李天启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经涌起惊涛骇浪,惊疑、愤怒、猜忌……种种情绪糅杂在一处,让他胸口窒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父皇,您千万保重龙体啊。

李彧一个头叩在地上。

李天启喘了口气,似是疲惫的道:你下去吧,朕今日累了。

是。

李彧松了口气,应是退下,只在出门的时候,俊美的脸上呈现出报复得逞的快意浅笑。

李天启斜靠着龙椅,剑眉紧皱着。

带着翡翠戒指的左手,下意识的按着胸口闷痛处。

那种专门伤在奇经八脉聚集处,不伤骨肉,却伤经脉的掌法,他再熟悉不过了。

当年他领兵百万御驾亲征,赶在北冀国小皇帝濮阳元灏初登大宝,国力衰弱动荡不堪时出手,一路势如破竹,一日内便杀入了秦城。

本来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只觉拿下北冀国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谁知道那一夜,却在秦城遇了刺客。

现在想想,李天启仍旧后怕。

那刺客若只是寻常高手也就罢了,那人却实在是太过于狡猾。

来时先示弱,被他贴身的护卫伤了心脉,本已经口洽鲜血倒地不起,那伤势也确实是真的严重,他们的人也就松懈了。

谁知那人却仍旧保留了最后的力气,假意被擒,趁着众人防备降低之时,猛然发难,一双肉掌拍翻了他身边四名护卫。

他当时震惊愤怒,全力抵抗,在那刺客跟前也连一招都没过,就被拍中了胸口,当场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而他所受伤的,正是那种掌法造成的。

也亏得他从小练武,不是文弱皇帝,那刺客又受了重伤,拍翻四名护卫费劲了力气,到了他这里已是强弩之末,这才让他侥幸逃生。

但沉疴旧疾也一直缠了他这么多年,身体每况愈下。

后来那刺客带着重伤逃窜了。

他也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他受伤,南楚国群龙无首,只能收兵,北冀国苟延残喘下来。

待到今日再想攻打北冀,那濮阳小皇帝却已经成长起来,国力日渐强盛,南楚却衰弱,出兵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正因为那个刺客,他才错失了称霸天下的良机。

李天启站起身,负手踱步到窗边。

推开雕花的木窗望着外头灯火通明的甬道,目光深沉。

如今便只有一个疑问。

商少行,为何会那种掌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所有一切就都有了答案了。

只是,有红绣横在中间,若是答案真如他所猜想那般,他真的舍得将他们一并诛灭吗?南楚国真的不要火铳,不要红绣脑子里那些奇思妙想了吗?皇帝的心思善于权衡利弊,然此刻,他也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查或是不查,杀或是不杀,的确是个难题。

※※※※红绣在沉睡中醒来,胸口的压抑和窒闷,让她紧蹙着眉头,身上乏力的很,就如同被剪断了吊线的木偶一般,瘫软在床榻上。

多亏她知道是姬寻洛的药效起作用,若是不知道的,怕一定会担心自己一命呜呼了。

杜鹃……张口,发出的声音气若游丝,沙哑微弱。

趴在床沿打瞌睡的杜鹃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见红绣张开眼,正望着自己,惊喜的叫道:小姐,您醒了水 。

是,奴婢这就去杜鹃抹了一把喜极而泣的眼泪,转身就嚷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房门被咣当推开,梅妆、丹烟,秋容三人先后奔了进来。

红绣躺在榻上,看着面前鬓发散乱狼狈不堪的三人,就知道自己昏迷了,着实是吓坏了他们。

小姐,您怎么样,您觉着哪儿疼?梅妆哭着蹲在红绣床榻前,抓着红绣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您真的吓坏奴婢了,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就跟您去了。

说什么呢,小姐洪福齐天,怎么会有事丹烟轻斥了一声。

身旁的秋容已经快步冲了出去,我去找我师傅红绣心里多少还是不忍的,但是她服药的事情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杜鹃这时端了温水进来,喂了红绣好几口,红绣才道:三少爷如何?小姐,您的事儿姬神医不让跟三少爷说,这些日子三少爷都在对门的莫来求歇息呢,姬神医亲自照顾,伤势好了不少,就是脸色不怎么好。

整日问起您来,奴婢就撒谎,说您被太皇太后召见进宫去住了。

三少爷还好生庆幸,说幸好您不在家里头,不然见了他那个病哀哀的样子,一定会跟着着急的。

丹烟一股脑的说完,想了想,还是没将赵姬每日去探望的事说出来。

小姐的身体,如今根本经不起任何刺激。

红绣点了点头,声音已经不似方才的沙哑,但仍旧微弱:三少爷受伤的事,外头的人知道么?回小姐,咱们没对任何人说起。

杜鹃想了想,又道:不过,少爷平日接触多的掌柜的应当是知道一二的,因为少爷要拿账册来看。

嗯,那赵姬姑娘一定知道了。

她来照顾他了?掌柜的知道,凭着赵姬的本事,应当能问出来实际情况的。

她对商少行那样的心思,怎会错失良机?三婢女面面相觑,他们不预备说,想不到小姐竟然自己会猜到。

正不知应当如何回答呢,外头便传来姬寻洛低沉的声音,都这个样了,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活命才是要紧的吧。

姬公子。

丫头们如蒙特赦,连忙退到两旁规矩的行礼。

姬寻洛点了下头,坐在红绣身旁,在她腕子下垫了迎枕,静心诊脉。

两只手都诊过之后,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红绣笑了一下,示意她无大碍。

这才拉下脸来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好生伺候着。

杜鹃,去对门找苏青,将一直煨着的药膳端来。

是。

外头又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听着好似是众位太医急急的赶来了。

姬寻洛特意沉重的道:红绣,你若是往后再不多留神,就连我也救不得你了。

记着控制情绪,不要动怒,也不要累着。

红绣点了点头,其实她现在最想问的是商少行的情况,可偏偏众位太医这时候进来了。

她也只能住口,将担忧全部压下去。

任由太医们为她检查了半晌。

直到确定她症状缓解了,太医们才如释重负的退下,到外头商议去了。

洛寻。

修远他……他没事,不过你的事我做主瞒着他。

嗯。

有了姬寻洛的一句话,红绣这才放心了。

杜鹃和秋容将药膳端来,梅妆接过碗,服侍着红绣用了大半碗。

吃饱喝足,身上力气又恢复了不少。

本来她也没有实病,只是症状看起来凶险罢了。

如今起身,除了略微有些乏力,还真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看旁边一群人紧张兮兮的望着她,红绣笑道:去预备热水吧。

我想沐浴。

躺了几日,身上都馊了。

秋容闻言,当真到红绣身边闻了闻,摇头道:不馊啊,香的很呢众人都被秋容认真的样子逗笑,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红绣沐浴更衣,重新梳了头,上了淡妆。

苍白被得宜的妆容掩盖住,又如往常那般精神焕发。

打理妥当了,红绣便急着往外走。

小姐,你干什么去?这会子日头毒辣着呢,您还是在屋里歇着吧。

红绣回头浅笑:就在对面,我去看看修远。

梅妆等人闻言无奈的很,知道拦不住她,也只能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着,一同出门过了马路,进了莫来求的大门。

商少行穿了一身雪白的中衣长裤,外头披着件靛蓝色的直缀,身上盖着薄被,躺在大榕树下的湘妃榻上假寐。

重伤并没有夺取他的敏锐,才听见一阵脚步声,他便立即清醒过来,看向门口的方向,却瞧见朝思暮想的人袅袅婷婷的进了门。

见了他,并未如他猜想的那般垂泪,而是调笑着道:想休假就直说,何苦要使这苦肉计呢,殊不知少爷您伤了流了血,还要累的下人们收拾屋子跟随伺候,那补品药材,哪一样不是银子啊。

红绣笑嘻嘻的坐在商少行身侧,摸了一把他消瘦了不少的俊脸,将心疼掩藏在心里,面上却做出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表情:啧啧,我说,这么些银子,你要如何还清啊。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二章 真正的转世之人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二章 真正的转世之人商少行闻言扑哧儿一笑,因着重伤而消瘦的俊脸上突然绽放的笑容,犹如拨开乌云见阳光,暖的让人心头发热。

随即,商美人竟然媚态横生的眨了眨眼,凤眸波光潋滟,温柔如水,似要将红绣永远拴在深情之中。

那你说要怎么清还,便听你的了。

说罢还抛了个媚眼。

红绣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身后跟来的三婢女也是目瞪口呆,半晌没作反应,他们跟着伺候这么久了,几时见过三少爷会有如此搞怪的一面。

见红绣笑的花枝乱颤,俏脸上笑容虽真切,可身子却消瘦了许多。

商少行心疼的拉着她柔滑白腻的手稍稍用力。

红绣惊呼一声,身子不稳,一下子跌在商少行身上。

生怕压痛了他的伤处,连忙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做什么呢你还伤着呢,万一伤口崩开了怎么办?商少行霸道的搂着红绣,将她压在自己身上,下巴蹭着她的额头笑着道:我的伤已无大碍了。

倒是你,这些日在太皇太后那儿住着,可是住的不顺心?怎么瘦了这么多。

大手在她背上游移,似乎在检查她瘦了多少。

三婢女和才刚进门的姬寻洛、秋容见状,连忙各自去作别的事,将时间留给这对鸳鸯了。

红绣摸摸脸,她今日精心打扮,对着镜子照了半晌,觉得自己变化似乎不大,谁知道商少行眼尖的很,倒是一下自己瞧出来了。

红绣故意板起脸,轻轻掐他手背一把,半撑着自己的重量,生怕压疼了他,却还是保持着趴伏在他身上的姿势,有些哀怨的道:你说呢?你那么先血淋淋的回来,我本想在身旁伺候着,谁知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心血来潮,竟然叫我进宫去。

我人在宫里,心却在你这里,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自然是吃不好睡不着了。

商少行叹息了一声,想起那日的凶险,虽不至于害怕,也还是叫他觉得心中发凉。

若是他稍微有一步行差就错,或是他自小到大练功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恐怕现在红绣已经成了望门寡,要哭断肝肠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好了么?商少行强自坐起身,表现的如往常那般自如。

红绣怕碰着他伤口,在他动作之时已经站在一边,想扶他起来,他偏偏不用,想压着他坐下,又怕压伤他的伤口,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眼里含着泪,轻声嗔怪道:你就安安生生的养着,别叫我再着急挂心可比什么都强,做什么要逞这个能。

商少行本来见她神色如常,心已经放下了,如今却瞧她泪眼朦胧,心中暗叹女人到底是女人,就算坚强也是佯作出样子给他看的。

难免再一次心疼的叹息,道:走吧,咱们到我屋里去。

外头日头毒。

嗯。

红绣鼻音浓重的应了一声,扶着商少行往厢房走去。

姬寻洛透过雕花木窗狭窄的缝隙看着两人的背影,复杂的闭了闭眼。

心中再一次告诉自己,他早就死心了。

不要在痴想,这样对他们每个人都是好事。

商少行住的厢房,大小自然是无法与商府的宅子相比,可姬寻洛为他安排的格外用心,一应用具俱全,茶盘点心也都放在他卧榻旁触手可及之处。

红绣扶着商少行躺下,拿了厚实的锦缎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能躺的舒服一些。

商少行身子往里头让了让,笑着道:上来陪我躺一会。

嗯。

红绣也脱了绣鞋上榻,侧身躺在商少行身侧,不敢碰到他的伤口,只与他枕着一个枕头,一手自然的搭在他腰际。

如今,空气中已经没有了血腥味,又能问到他身上熟悉的清爽味道和淡淡的药味。

闭上眼,将脸埋在他衣裳上深吸一口气。

红绣只觉得心中已经被幸福填满了。

不必做什么,只要能两个人在一起,呼吸着彼此的气味,静静的细数彼此的心跳,这都是一种幸福。

绣儿。

嗯?累了吗?还好。

红绣眯着眼,的确是有些累的。

就算没病,症状都是药效逼出来的,卧床躺了那么些天,身上的力气也是流失的,走了几步路折腾一小会,她就觉得体力不支了,又不想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让商少行着急上火。

于是懒懒的依偎着他,红绣近乎撒娇的道:我想你了,就想这么跟你一起躺一会。

商少行舒服的叹息一声,此刻与红绣也是一样的想法,能安静的一同躺在一张床上,盖一条被子,是一件极幸福的事。

嗯,那睡一会儿吧。

今日不是不用进宫吗?他觉得红绣的气色并不好,虽然她的妆容成功的掩盖了她苍白的脸色。

嗯。

红绣低低的应了一声,在他身畔寻了个舒服的角度闭上眼。

商少行虽然伤在胸口,但仍旧忍着痛,慢条斯理的摸了摸红绣的头。

这么多天,就算昏迷着都是提心吊胆的,如今见到他健康如常,心中高悬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也终于能安下心来好好睡一觉。

打了个呵欠,很快就睡着了。

杜鹃和丹烟本来还端了午饭过来,谁知刚打开屋门,就瞧见两人已经睡着了。

二人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红绣睡的很沉很香甜。

若不是梅妆进门轻声唤她,说外头有贵客来,她八成会一直那么睡下去。

半撑起身子,睡眠充足之后神清气爽,见商少行还睡着,红绣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随梅妆出了门,到了院里才问:你说谁来了?是端木公子。

如今正在咱们府里正厅奉茶。

红绣点头,端木净亭的确是稀客,上一次他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回去的时候也没招呼一声就走了。

也不知今日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

回了对门自己的宅院,才一进门,就瞧见端木净亭正斜倚着门框。

身上穿着件雨过天晴色的锦缎袍子,衬托着他白净俊俏的脸,气质如同新绽的梨花一样干净。

可那闲散慵懒的姿态,吊儿郎当的表情,仍旧给人花花公子风流成性的感觉。

见她进门,端木净亭还抛了个媚眼。

啧啧,你总算是回来了。

语气宛如倚门等郎君归来的怨妇。

红绣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边走上台阶一边道:上次走都不声不响的,你还知道来?端木净亭跟在红绣身后进了屋,二人在圈椅上坐下,才道:我那不是有急事么。

那这次呢?也是有急事才来的?红绣端起杜鹃才上的茶喝了一口。

端木净亭笑了一下,对红绣调侃的语气却很满意,吱溜溜故意将喝茶的动静弄的很大,直喝了一盏茶,才道:北冀国有个著名的施静大师,你是知道的吧?施静大师?红绣眨了眨眼,略微一想便道:是有所耳闻,上一次北冀国使臣来南楚的时候,曾在宴席上提起过他。

怎么了?这位施静大师是上一代国师古寂大师的转世灵童,如今已经八十八岁高龄,三个月前他宣布自己已经功德圆满,将于九十岁时圆寂。

北冀国陛下非常重视佛教,对施静大师也颇为敬重,如今施静大师还余下两年的人世光景,希望能周游天下,普度众生,第一站便想来南楚国圣京的白云寺。

陛下便允了。

偏偏我这个毛头小子,还算的上是施静大师的忘年交,正好有出来玩玩的机会,我哪能错过?原来如此。

红绣点了点头,对于那转世灵童还真是好奇,施静大师真的是前任国师的转世之身?是这样。

端木净亭笑着道:施静大师法力无边,医术卓绝,一生兼济天下。

真是一位得道高僧。

如今他正在白云寺与了悟方丈参禅呢。

我不耐烦听那些,就来你这儿溜达溜达。

怎么,听说你又病了?嗯。

早些年受的伤了,不碍事的。

哎,瞧瞧你这个样子,虚弱的很,我与施静大师还有些交情,不如找个机会让你与他老人家见一面,让他给你号一号脉也是好的。

红绣本想说天下第一神医如今是她的私人医生,但端木净亭是一番好意,她又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再者她对这位转世之身的大师也颇为好奇,便点头答应了,道:那我要多谢端木公子了。

端木净亭摆摆手:小事罢了,对了,你这儿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

红绣失笑,端木净亭不跟她外道,她倒是非常喜欢。

便扬声吩咐道:梅妆,预备上午饭吧。

外头遂传来梅妆笑吟吟的声音:是。

午饭与端木净亭一同用罢了,红绣又叫梅妆去对面看看商少行醒了没有,也关心一下他有没有用饭。

待到下午,毒日头弱了些,端木净亭提议现在就去白云寺探望施静大师。

红绣本来想那样一位得道高僧,想见一面是不是也要提前知会一声,但见端木净亭好似全没有忌讳,多余的话也就没说,直跟着他一同出门去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看穿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看穿了?白云寺红绣只来过一次。

对于供奉佛祖神明的地方,红绣心里总还是有一些惧怕的。

毕竟,她如今的生命是意外得来。

万一见了神明,让人得知她本不该存在,要收回她的特权那可怎么好?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尽量避免到寺庙佛堂这样的地方来。

如今走在白云寺山门外扫洁净的青石台阶上,看着台阶两侧绿油油的青草和树木,听着风声吹过山林,留下树叶的沙沙声,闻着掺杂着淡淡檀香气味的清新的空气,红绣的心,却并没有原先的惧怕,而是渐渐的平静下来。

只不过,她日常疏于锻炼,台阶走几步还好,走得多了,便开始有些头晕眼花,气喘吁吁。

身旁的梅妆和丹烟也喘着粗气,但比红绣的情况可好了许多,一左一右的扶着她柔声道:小姐,要是累了咱们就靠在边儿上歇一歇。

台阶的左右两侧每隔十来级台阶就有一个石凳,是供人休息用的。

红绣气喘吁吁的点头,坚持着上了几级台阶,也不等梅妆给她铺上垫子,就一屁股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抓着帕子拭汗。

她大病未愈,又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如今真的是体力不支。

小腿已经抖的快要抽筋了。

端木净亭本已经将他们落下了十几级台阶,半晌没见红绣跟上,又折回她身边,脸不红气不喘的道:这么几步路就累了?端木净亭向来没架子,所以丫鬟们也不怎么怕他,梅妆闻言翻了个白眼,道:端木公子是练功的人,上几级台阶自是不惧怕的,可我们小姐之前卧床昏迷了三日,身上还病着呢,能坚持走这么远已经不易了。

若不是端木公子张罗着让小姐出来,小姐这会儿还可以在府里睡一会儿,好生歇一歇呢。

感情是我不懂怜香惜玉了?端木净亭丝毫不在意梅妆语气中的不满,也没有怪她以下犯上的意思,笑嘻嘻的挨着红绣坐下,栖近她跟前,道:要不要我带着你上去?端木净亭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红绣看的心头一暖,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歇一会儿就好。

我也确实是该多运动运动了。

端木净亭煞有介事的点头:可不是,越是娇生惯养的,身子就越是柔弱,你没看咱们绣剑山庄里,女儿家都跟男儿家一样强壮,山上砍柴去也没见谁脸色变过。

要搁在你身上,还不将你累晕过去?一想到绣剑山庄,红绣便笑了,有一些向往的道:哎,这世上能有几个地方,如你的绣剑山庄那般与世隔绝,就像是世外桃源。

若是过远离纷扰的日子,让我每日山上砍柴,水里摸鱼,我也是愿意的。

先祖之所以建了绣剑山庄,就是要于天下留个清净地给自己。

你若是喜欢,往后来住下就是了。

红绣听的眼睛一亮,端木净亭如此说,等于是给她松了口,将来若真的无处可去,还真的可以去投奔他。

只不过……见红绣目光忧郁,端木净亭笑了起来,道:知道你身份特殊,南楚这边没有解决的事情还一篓子,不过你若要真去了,我也有法子护着你,想捉你的人也得能过的了奇山的奇门遁甲才成。

几百年来,北冀国的人都一直没放弃登上奇山,到如今又有几人成功了?说的也是。

红绣笑的释然,拍了拍端木净亭的肩头,道:如此,就要劳烦你跟庄主美言几句了。

端木净亭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好。

他不信红绣猜不到他就是绣剑山庄的庄主。

不过她不挑破这层窗户纸,他也没有必要自己说破。

对着身后摆了摆手。

不多时,就见两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抬着一架藤轿上了山,放在红绣跟前。

说是藤轿,不过是藤椅的两条腿儿都绑着竹子,方便人抬着罢了。

端木净亭拉着红绣起身,道:你快些坐上去,抬着你走还能快些,你也轻快一些,否则到了山上先累倒了,还怎么去见施静大师?红绣这时候也真的是走不动了。

心中不禁暗叹自己的体质怎么差到了这种程度,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坐了上去。

这一路上颠颠簸簸的,有清风拂面,看山中景色,还不用自己走路,心情自然要比方才好的多了。

不多时,两百级的台阶登完,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小广场,地当间一个巨大的铜制香炉,里头香火旺盛,有许多善男信女上香朝拜。

这地方人多了,两旁做小买卖的也多了,有买小吃的,也有求平安符的,右侧有一个卖字画的摊子吸引了红绣的注意。

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身材清瘦气质温文的男子,正面上带笑的与身旁一个打扮的美艳的贵妇说着什么。

那妇人眉眼含笑,含情脉脉,正是商金氏。

这个男子,八成就是商金氏的相好了吧?他却不是红绣想象中的那种人,并不是太俊俏,也没有多少阳刚气,瞧起来不过就是个寻常的书生罢了。

可是,他在看着商金氏的时候,目光中的眷恋与温柔是骗不了人的。

与商崇宗相比较,这个人,远远要强得多了,也怪不得商金氏会如此死心塌地。

豁出去大逆不道也不舍得与这个人断了联系。

心中百转千回,其实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

红绣仅是瞥了一眼转过头去,还回身示意丫头们不要看那边。

商金氏一抬头,就瞧见红绣与她的三个婢女与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一同上了台阶,往白云寺正殿走去,吓的她心里头一个激灵,连忙躲在了陈志华的身后。

陈志华一怔,回头问道:怎么了?看着人走远了,并没有发现她这边,商金氏才松了口气,叹息道:对不住,陈郎,我是看到了熟人。

陈志华心疼的拉住了商金氏的手:对不住,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但凡我还有再多一点的能耐,也绝对舍不得你如此为难。

要不,我们还是……陈郎。

商金氏连连摇头,以手轻轻捂着他的口,别在说这样的话,我这一生是认定了你。

富贵荣华我享的多了。

可是珠光宝气之中,又能得到几分真情?陈郎,我只要你一心待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们也不会永远都这样,我会想法子的。

璐兰。

陈志华感动的点头,信誓旦旦的道:我定不会辜负你,虽然我卖字画,赚的不多,但是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绝不会亏待了你。

嗯。

商金氏吸了吸鼻子,微笑着点头,心中想的却是,她绝对不会让陈郎继续卖画维生多久,她会想法子,因为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红绣与端木净亭这边登台阶进了白云寺的的大门。

入目的是一派井井有条。

白云寺依山而建,庙宇高大庄严,正殿两侧各有一间偏殿,背后还隐约看得到高塔座有护法神兽的塔尖。

正殿门两侧,挂着一对对联。

上联书:无净无无净,即是毕竟净下联书:无证无无证,是名毕竟证横批四个大字:精进无涯。

红绣仰头盯着那副对子半晌,只觉得心中逐渐呈现清明之色,再入得大殿,仰头看着高约三丈宝相威严的菩萨,红绣的心一下子就安静了。

原先的担忧是多余的,在如此接近神佛的地方,她的心里只有无限的畅怀,并无任何的不适。

红绣端端正正的跪下磕头,双手合十,闭上眼,心中什么都没有求,只是默默地念佛。

不多时,端木净亭却回来了,笑着拉她起身,道:走吧,施静大师已经在禅房等你了。

红绣连忙点头。

留了梅妆丹烟和凡巧在外头,自己则是跟着端木净亭向着后头禅房走去。

独立的小院落,院子当中种着一株松柏,禅房的木格子门窗都敞开着,一个雪白胡须,穿着灰色僧袍,面相和蔼的胖和尚,正拎着长把的水舀子浇灌墙根底下的几株花草。

端木净亭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神色,双掌合十规矩的行礼:阿弥陀佛,施静大师,诸葛姑娘已经带来了。

施静大师连忙放下舀子,回身合十还礼:两位施主。

阿弥陀佛。

红绣也连忙双手合十,口中念佛。

三人一同进了禅房,不多时,就有小和尚端了新沏的热茶上来。

红绣笑着道谢。

这才仔细的端详在炕沿上盘膝而坐的老和尚。

单从外貌来看,很难确定他已经有八十八岁的高龄了。

瞧样子也就是七十岁出头,长的果真是慈眉善目。

一双睿智的眼眸如同沉静的湖水,仿佛蕴含了大智慧,能理解人世间一切疾苦与富贵。

笑容中带着宽容仁慈,好似能包容天地间一切的丑恶与善良。

不知道何时起,红绣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透彻,似乎与这样一个修佛的人坐在一起,自己也沾染了一些祥和之气。

清茶的香气氤氲。

红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施静大师也已经将红绣仔细端详过,突然笑着道:施主不是这里人吧。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四章 找到同类人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四章 找到同类人红绣闻言,心中一个激灵,方才的适然情绪全都消失不见,面上一白,血色尽失。

施静大师似是了解她心中的想法,笑着道:端木居士,老衲有些话,想与诸葛施主单独谈谈。

端木净亭连忙点头,双掌合十着退出了禅房,并将禅房的门为二人关好。

施静大师笑着为红绣斟满茶水,苍老的手慢条斯理的做请的手势:施主请喝茶,老衲并无恶意,请施主不必太往心里去。

今日前来,老衲无非是想见见传说中的奇女子罢了。

红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平静了些许,看着施静大师慈爱的面容,好似能理解她,包容她,能让她全然信任,这才点了点头,道:大师,你是怎么瞧出我不是这里人的?施静大师笑着道:人的身体和灵魂总是匹配而来,而眼睛,是灵魂最直接的表现。

你的那双眸子灵动非常,与你的五官并不相配。

不过,老衲也只能瞧得出你并非这身体的本尊,却看不出你是从何处而来。

想必,施主您也是半路而来吧?在得道高人的面前,再打诳语便是罪过了。

红绣点了点头,道:不瞒大师,红绣的确是半路而入的。

施静大师却笑了,了然的道:施主修的是夺舍大法。

夺,夺舍?红绣根本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好奇的道:大师,请问夺舍大法是何物?见红绣似乎不懂,施静大师也并未有任何情绪波动,更不曾有怀疑,而是笑着为她解释:夺舍大法是传说中的一种仙术,修炼之人可以在死后寻找合适的躯体,进入那个身体继续生存,所谓‘舍’便是说肉体是灵魂暂时居住的屋舍。

夺舍,便是顾名思义了。

红绣惊奇的道:这就是一种变相的长生不老了?不过大师,我从未修行过你说的这种法术,我的前世不过是个寻常的女人罢了。

病逝后,一张眼就来到了南楚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占了现在的身体。

红绣的这番话,若是旁人听见,就可谓是天下怪谈,怕是没有几个人会信。

但是施静大师却了然的点头,道:原来施主是有慧根之人。

有人并未修炼,却已在道中。

我们修炼一生,最终的目的便是希望能在死亡之时感知上天的意思,顺利度过轮回中阴。

施主不修炼尚有慧根,实在是天成佛性,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大师如此一说,我便稍微有些理解了。

只不过,这轮回一遭,来到南楚国对于我来说却不知是好是坏。

我曾几度怀疑我活着的意义。

其实不满大师,我不过是个寻常人,没有兼济天下之爱,做不到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我只希望我在乎的人能平安的活下去,但是世情却总是步步紧逼。

万物自有缘法,施主,你既怀有旁人没有的能力,就要想法子利用你所知所学多做善事。

这才不枉你重来人世间走一遭。

望施主取舍之时,能感悟苍生的愿望,以苍生福祉为己任。

施静大师喝了茶,又亲自为红绣和自己斟茶。

待红绣道谢之后,才道:不过老衲一路走来,确实见到了天下百姓承了施主的恩惠。

施主不入俗流,视钱财如粪土救济天下百姓,即便称不上大爱,却也高出于平凡小爱了。

大师谬赞了。

二人相视一笑,红绣似乎从面前和蔼的胖和尚眼中,看到了如在现代时候的父母拥有的那种包容。

说出了不能说的秘密,心情也格外的舒畅起来。

施静大师放下茶盏,好奇的道:施主,不知你前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红绣调皮一笑,不正面回答,却问:大师,听说您是前一代北冀国国师古寂大师的转世,那么您现在还记得前世之事吗?施静大师宽容的微笑,道:记得,且记得清清楚楚。

我也一样,前世之事,我也一样记得清清楚楚。

我生存的时代大约在千百年之后了吧。

不过我所知的任何一本史书上,都没有关于南楚国和北冀国的记录。

没有吗?施静大师很是惊讶。

是的,没有。

阿弥陀佛。

施静大师双掌合十:想来世间缘法奇妙。

世人放不下贪嗔痴恨爱恶欲,到最后不过是沧海中一粟,宇宙中微尘。

红绣有所了悟,也闭上眼一同念佛。

施静大师与她想象中的得道高僧有所不同,他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红绣将现代生存的所见所闻讲给施静大师,引得老和尚频频惊奇赞叹。

到最后还留了红绣在山中用斋饭。

吃过斋饭,施静大师为红绣诊脉。

随后笑着道:施主身边自有高人相助,万事遵从医嘱,身体自会大好。

对上那一双洞悉一切的双眼,红绣心中暗自赞叹,施静大师或许连她用的那个药都看出来了。

多谢大师。

红绣真诚的道谢,来到古代至今,第一次能够释放心中隐藏的那些压力,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离开白云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红绣仍旧乘着藤轿下山。

心中却是前所未有过的轻松。

藏于心中多年无人能说的秘密,如今终于找到了人倾诉,而且这个人也有着相同的经历,能够理解她的所有感觉,这种滋味,是比寻到知音更要美妙的感受。

端木净亭看向红绣,笑着自夸道:我就说施静大师医术非凡,你瞧,才医治了一次,你身上不是轻快了不少?梅妆和丹烟也笑着附和:正是呢,小姐的气色看起来真是从来没有过的好。

仿若身上压着的重担都一下子除去了。

若是往后能常来拜访施静大师就好了。

红绣笑着道:施静大师是方外之人,我们尘世俗人,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叨扰?做人要懂得知足。

今日能与施静大师有缘一见,还要多谢端木公子呢。

梅妆笑了,清脆的声音带着调侃:小姐见了施静大师,连说起话来也都有禅机了。

杜鹃和丹烟闻言也都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下山,红绣与端木净亭都上了轿,两顶轿子并排向着城中走去。

红绣问:端木公子,你此次在南楚国留多久?我不过是闲云野鹤,回了绣剑山庄也没事可以做,住到我想走为止吧。

红绣,不知你府上有没有空房,容我暂住一段日子?红绣点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既来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想法子给你变出住处来,不过我现在的宅子小了些,宅子里还住着皇上派来跟在我身边的护卫,你别介意才是。

端木净亭到底是北冀国人,她行的正走的端,自然不怕人背后胡言乱语,不过她总要与他说明白,免得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让他事先有个防备。

端木净亭感激一笑,道:怎么会,早知道你身边一堆的眼线跟着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城,南方虽然遭受了旱灾,可如今灾情已经缓解。

卖官鬻爵的事朝廷进行的颇为顺利。

国库中银子渐渐富裕起来,北方的粮饷,和南方其他地区的灾粮也早就派发下去。

圣京城里,又呈现了往日的其乐融融。

到了市集,红绣与端木净亭就下了轿,二人饶有兴味的步行。

路旁原来没有摊位的地方,倒是多出了不少做小生意的。

不过最惹眼的,却是挂着商家旗号的一个约莫三丈长的大摊位。

红绣奇怪的问身旁的杜鹃:那是怎么回事?回小姐,头些日子圣京城不是淹了一回大水么,商府那边疏于管理。

库房的料子被淹了大半,有些料子褪了色,更有甚者已经发霉长毛了。

这不,他们在外头低价处理呢。

红绣点了点头,别说商府了,就连绣妍楼和韩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不过商少行管理有方,那一阵子他虽然并不在城中,却也将损失降低到最低程度了。

想来二叔如今做了官,大堂兄在太子门下混的风生水起,也不在乎银子了。

小姐说的是,二夫人最近和三夫人走的也很近了。

嗯。

这是意料之中的,三夫人是八面玲珑的人,凡是对三府里有好处的事,她都会去做。

老太太的身体最近如何?小姐应该猜得到,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在朝为官,少靖少爷又混的是风生水起,老太太与有荣焉,如今病已去了大半,身子大好了。

不过表姨老爷一家就惨了一些,叫二老爷给安排在府外的别院住了。

红绣挑眉,丁至孝一家搬出来了?想不到商崇宗自从受了伤,还变聪明了。

若是她,有一个人的存在会威胁到她母亲的身体,她早就将人撵出去了,才不在乎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过丁至孝搬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在商少行的计划中。

若是不在,往后要想用这个人还须得从长计议才行。

胡思乱想了一路,不多时就一行人就回到了张王直大街,红绣吩咐梅妆去给端木净亭预备前院的厢房。

才好奇的要迈步进去,就见身后莫来求的大门敞开,诸葛言然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为什么要隐瞒?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五章 为什么要隐瞒?红绣已经许久都没见过诸葛言然了。

对诸葛同父异母的兄长,可谓是一点感情也无。

当初能与他合作,也不过是衡量利弊之后的结果,否则,对于有害母之仇的那个人的儿女,她真是连理都不想理。

二人四目相对,诸葛言然的目光在对上红绣探究的双眸时有一些狼狈。

红绣笑着点了下头:大少爷。

红绣。

诸葛言然也还了一礼。

红绣却没有再继续问诸葛言然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因为不用问都猜得出,他一定是为了诸葛绿绮与姬寻洛的事而来。

其实客观的说,红绣还是很同情诸葛绿绮的,若是没有那样一个做事没分寸的娘亲,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不过她更加熟悉姬寻洛的性子,就算失忆了,他也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性格,既然说要与诸葛绿绮和离,那和离的结果就是必然的,任诸葛言然来如何商议,结果恐怕都是一样的。

这个结论,看诸葛言然现在尴尬的脸色便知道了。

大少爷,不如进来吃杯茶?红绣纯属礼貌性的招呼。

谁知道诸葛言然却不推辞,点头道:那就叨扰了。

诸葛大少爷太客气了,怎么能说是叨扰?快些请进。

红绣侧身做请的手势,诸葛言然带着长随李忠桂一同进了院子。

原先红绣是锦松居的丫鬟,与忠桂倒是长在一处的,只不过世事变化,如今红绣已经不是丫鬟,忠桂那小猴儿却仍旧是诸葛言然的长随。

他看向红绣的眼神中,有佩服,有亲近,却也有些距离。

红绣无心去考虑太多,只是进门吩咐杜鹃沏上好的茶来。

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红绣笑着道:我搬出商府了,还有一个月守孝期就满了。

那你与三少爷的婚事也议定了吧?本来是要议的,不过之前朝中事物繁忙,后来又赶上南方遭了洪灾,这事儿就给耽搁了,不过商家那边的宅子已经在返修,家私也都打了新的。

嗯。

诸葛言然沉思了半晌,斟酌着道:红绣,我知道我母亲欠了你良多,过去的恩恩怨怨,若是你想寻仇的话,我们也是无话可说的。

可是毕竟咱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你大婚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

红绣没有回答,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仅是摸索着手中的茶盏。

诸葛言然又叹息一声,道:红绣,我也知道上一次认祖归宗,你是逼不得已的,对我诸葛家也是恨意良多,不过,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了,若是大婚之日娘家连个人都没有,这事情还是说不过去,毕竟你是我庶出的妹子,这一事实已经是天下皆知。

如今 我的名绣布庄虽然没有绣妍楼的财力,可也是赚钱的,嫁妆我知道你自己会预备,不过我也仍旧为你准备了一些。

绿绮大婚的时候,我昏迷着,没能为妹子张罗,如今你大婚,我定然不会就那么看着的。

红绣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诸葛言然上门来,是想让她帮着劝一劝姬寻洛的,谁知道那件事他只字不提,却说了给她预备嫁妆的事。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曾经初初来到南楚国时,她是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孤立无援的,看着诸葛言然和诸葛绿绮兄妹情深,她又何尝不羡慕?但是那时候,诸葛家对她真可谓是百般算计,无所不用其极。

诸葛言然所作所为,并不能算做错。

这世间本就没有对错。

不过是各人立场不同罢了,只是到现在,她什么都不缺了的时候,他才毫不吝啬的贡献这份亲情出来,还有什么用?红绣有些伤感。

她要大婚了,拜高堂的时候娘家却没有人。

诸葛言然与她,又是那样的关系。

诸葛言然似乎明白红绣心里的想法,也叹息了一声。

他想报父仇,可是诸葛言威如今地位太高,诸葛家老字号发展的极为稳固。

而他的名绣布庄,在如今竞争激烈的局势下,根本敌不过绣妍楼和韩氏,更不可能压过商家和诸葛家。

若论排名,也是要拍在这五家之后的。

也多亏上一次和绣妍楼结盟,如今名绣布庄才能站得住第五位的位置,如若不然,恐怕生意还要更难做。

如今这个情况,与红绣拉近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诸葛言然和红绣沉默的喝茶,外头突然传来丫头们的问候声:三皇子安好。

给三皇子请安。

……一听是这个人来,诸葛言然和红绣一同起身。

红绣,我不打扰你了,告辞了。

红绣则是蹙着眉,送诸葛言然离开,到院门口迎接三皇子大驾。

三殿下。

李彧见了红绣,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负手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上下打量她。

几日不见,她清减了,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借着门廊上悬着的灯笼昏黄的灯光,能看到她柔和的面部轮廓,仍旧叫他心笙动摇。

只是上一次的事之后,他却怎么还能继续对她低声下气的采取低姿态?毕竟她将眼光放的那样高,看的,却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她已经不再年龄才华等等了不是么?思及此处,李彧说话的声音便显得有些僵硬。

嗯,起来吧。

诸葛大人这些日子也没去研造部当差,本殿担忧的很,就顺道来看一看。

李彧的话说的模棱两可,甚是隐忍沉思。

担忧,他担忧的是什么?是担忧她的身体,还是担忧研造部研究的进展?红绣不想去理解成前者,再者上一次在绣妍会suo已经跟李彧撕破了脸,他一口一个本殿,她也没有必要再假作姿态,遂笑着道:若微臣没有记错,如今研造部的事情已经不归三殿下管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李彧面带怒容,还没来得及发做的时候,红绣又道:不过三殿下一心为国事着想,微臣很是佩服,三殿下,请进来用茶。

李彧心中的怒火翻腾,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紧拳头,捏的嘎巴作响。

他不过是听说商少行受伤之后,她一股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了,太医们连着为她诊治了数日,她仍旧昏迷不醒。

心下稍微有些担忧和愧疚,这才登门来看看她。

想不到她竟然如同竖起尖刺的刺猬,说话全然不给他留情面。

既然如此,他何苦用热脸贴人的冷屁股?李彧沉下声音,不悦的情绪直接表露出来:罢了,本殿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进去了。

微臣送三殿下。

红绣也不挽留,直接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

到了院门口,李彧临上轿子之前还怒气冲冲的瞪了红绣一眼。

红绣却是老神在在的低着头,全然不往心里去的模样,越发气的李彧压根痒痒。

坐上轿子,怒气冲冲的吩咐起轿,眼前似乎仍旧能看到红绣方才说话不卑不亢的那张俏脸。

李彧越发的痛恨起自己。

明明是气得他不行的人,让他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解恨的人,却是让他如何都忘不了。

这世间多少女子,又有几个能如诸葛红绣这边拿特别?他就是不甘心放下啊眼看着李彧的轿子走远。

红绣撇了撇嘴,上门一趟来不过是讨骂,可见他还是犯贱气鼓鼓的转身,才刚要回屋,就见对门商福全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红绣主子,姬神医炖了药膳,说是对您身子有好处的,让您来与三少爷一同用饭呢。

红绣有些犹豫,低声道:福全儿,你去回姬神医,就说我这儿还有客人,绣剑山庄的端木公子如今在呢。

哎商福全应了一声,快步跑回了莫来求。

红绣也没动地方,就站在府门前等着,不多时,福全就回来了,笑着道:姬神医说了,请端木公子一同去用膳。

嗯。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福全,多谢你了。

商福全挠着后脑勺,嘻嘻笑着:红绣主子哪儿的话,折煞小的了。

商福全回到莫来求去预备了,红绣这边则是进了宅子,邀请端木净亭一道去莫来求用饭。

端木净亭是个性子开朗的,有人请客,自然不会推辞,况且和姬寻洛商少行也都算有些交情的,去用饭也全当做是许久。

席间,气氛相当轻松融洽,席间没有外人,只有姬寻洛,秋容,商少行,红绣还有端木净亭。

见商少行受了伤,端木净亭细问了当日的情况,这才知道原来商少行竟是会功夫的,着实惊讶了一下。

商兄,我看你们呆在南楚国也并非长久之计,那刺杀你的人,你心里可以谱了?若是有谱防备着些还好,若是根本不值对手是谁,那可棘手了,我看你们不如一道跟我回绣剑山庄,还来的比较潇洒自在。

红望着商少行,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商少行到底是被何人刺伤的,因为那个人,她绝对不会轻饶了。

商少行眸光闪了闪,斟酌片刻,才道:那日着实凶险,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还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对方是谁。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六章 猴子称大王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六章 猴子称大王端木净亭闻言理解的点头,可对商少行比较了解的红绣与姬寻洛却都面露狐疑之色。

商少行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这样重要的事,他如何会不去细想?就算没有确切的答案,猜想总会有的吧。

可如今他却守口如瓶,不想提起。

他是想避开端木净亭,还是想避开他们?姬寻洛望了一眼红绣,有些了然的岔开话题,道:如今你们两个身子都不好。

还是好生调养着,那些浪费精力的事情尽量不要去做。

大婚之前,怎么也要将身子调养好,否则将来对你们的孩儿不利。

一提起孩儿二字,商少行与红绣都闹了个大红脸。

红绣抿了抿唇,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茬,只得静下来用饭,直接无视掉端木净亭揶揄使坏的眼神。

商少行却是感激的对姬寻洛一笑。

姬寻洛也端起茶盏扬手,算是敬酒。

这二人明明是情敌,如今却形成了挚友一般的情谊,委实叫人不敢置信。

端木净亭斜歪着靠着圈椅,撑着下巴左右看看。

他们的事他不全知晓,可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对姬寻洛的付出与商少行的包容,他心中很是佩服,若非爱一个女子至深,一个人怎么可能宁可付出自己的生命,甚至是一生来守护?若非爱一个女子至深,另一个又怎么可能允许另一个男人守护在自己深爱的女子身边?就是因为他知道她离不开那个人,才学会了接纳。

这样复杂的爱情,端木净亭是不甚明了,也不想体会。

情字伤人,所以他宁可游戏人间,也不让自己蠢蠢的陷入任何一段情感中。

一餐饭用罢了,就张罗着自个儿累了,先回对门去歇着了。

下人们收拾碗筷的功夫,红绣扶着商少行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

你累了,还是先回去歇下吧。

虽说是借着灯光,可商少行已然瞧着红绣的脸色很不好。

红绣笑着摇头,执意搀着商少行的手臂:我不累,感觉已经很久没见你了,说几句话再走。

商少行凤眸中流光潋滟,温柔的微笑:好。

姬寻洛看着二人腻味在一处,了解的笑了笑,道:红绣今儿个就住这儿也未尝不可,正好晚上那服药我也须得调几位,你住下,我也好观察药效。

体贴的为二人找了台阶下,又挥挥手,吩咐人去给商少行预备晚上这顿的药。

商少行感激的对姬寻洛笑笑,后者点头致意了一下,便转身去前头的铺子里抓药了。

红绣并不知道姬寻洛是佯作失忆的,自然无法全然体会他此刻的心情。

只是,身旁能有这样一个挚友守护者,心中也是格外充实的。

与商少行相视一笑,并肩下了台阶,踏着月色慢条斯理的回了后宅,到了商少行住了一段日子的厢房。

屋子里,商福全已经为他点了一盏绢灯。

灯光不甚明亮,可在这样夜幕降临之时,能有一盏灯等候着,那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见红绣也一起跟着来了,商福全笑着行过礼,退了下去。

红绣扶着商少行坐在罗汉床上,道:你胸口还疼吗?伤口还要不要紧?无碍的,有姬兄帮忙,我已经大好了。

倒是你,这些日在宫里住的一定很不顺意的吧。

脸色差得很。

太皇太后有没有为难你?我没事的。

红绣浅笑着在他对面坐下,随手拿了张锦缎面的薄被帮商少行盖上,道:你若是累了就先睡吧,我就坐这儿看看你。

看我?有什么好看的?商少行靠着软绵的锦缎枕头,声音中的确透着疲惫。

红绣拉过商少行的右手,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皮肤白皙,大而温暖,她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要因为她而沾染上血腥。

然而她也庆幸他有那个自保的能力,否则今时今日,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见红绣沉默着,只知拉着他的手端详。

商少行便知道方才在饭厅里,她对那个问题仍旧是耿耿于怀的。

因为她太了解他,所以在她的面前,他也是最说不的谎话的。

随便的一个隐瞒,都能引起她的深思。

绣儿。

商少行叹息似的叫了她的名字。

红绣抬头,正瞧见商美人向着罗汉床里头挪了挪,方才被他拉着的手拍了拍身侧,上来陪着我躺一会儿。

明知道这样一躺,说不定今夜真的就要在莫来求住下了,可对上他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柔的凤眼,红绣又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点了点头,将头上累赘的头面随手拆了放在桌案上,拔下挑心,任满头长发披散下来。

这才舒服的躺在了他身侧。

商少行将被子挪给她一些。

两人盖着一床薄被,仰面并排躺着。

听着窗外的虫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闻着属于彼此熟悉的味道,红绣果真觉得眼皮有些沉重。

商少行的声音在耳畔仿若呢喃:绣儿,你信我吗?信的。

嗯,你只需记得,我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你我的将来。

我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就够了。

红绣睡意朦胧眯着的眼睛,此刻微微张开,望着头顶的木质承尘睡意全无。

修远。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商少行也望着头顶的承尘,半晌才道:是。

红绣闻言,半撑起身子看着他:是什么事?商少行笑了笑,道:我不想骗你,但这事儿如今告诉你却不是时候,等以后在说,行么?红绣眨了眨眼,对于秘密想知道的也不是那么迫切了,只是觉得商少行的这种说法很窝心,很对她的胃口。

商少行不是鲁莽之人,他能做的事,定然是为了他们两个好的,也断不会扰乱了她要做的事。

有了这种认知,红绣浅浅一笑,点头道:好。

那睡吧。

嗯。

商少行感动的应了声,右手紧紧握住红绣细白的左手,大掌包着她的略微冰凉的指尖,将源源不断的温暖传了过去。

只要她信他,他作什么也都是有动力的。

※※※※老爷,我,我不要生了,我不要生了啊诗媛,你忍着些,忍着些商崇宗在榻前握着诗媛的手,略微尖细了些的声音满是焦急:稳婆呢怎么还么有来快了快了老爷,四姨娘本该再过两个月才临产的,所以咱们也没有提前请稳婆来府里头住谁知道今儿……大丫鬟代云猛的捂了一下嘴,似是懊恼的跺脚,将后半段话咽了下去,奴婢这就去催,这就去催商崇宗何等聪明,见代云那个样子便知道其中有事,可如今却不是思考那个问题的时候,看着床上忍疼咬破了嘴唇的娇弱美人,商崇宗如今心中只剩下焦急与烦躁。

他有过三个孩儿,当年他们下生之时他也没如此焦虑过。

或许是如今他不能人道了,反而对子女在乎了起来。

诗媛,别怕,稳婆马上就到了。

诗媛将三分痛楚做足了十分,用力拉着商崇宗的手,坚强的微笑:老爷,老爷,别离开诗媛。

我不离开,不会离开。

商崇宗抬起大手,为她抹掉额头的汗水。

不多时,外头老妈子和稳婆都来了。

在诗媛恋恋不舍的目光下,商崇宗到了院子里。

出门一把拉住了代云,阴沉着脸示意她跟来。

到了院子当间儿直截了当的道:怎么回事代云心中暗喜,心道小姐果真好心机。

可面儿上却做出一副惶惑样子来,扑通一声跪下,老爷,奴婢不敢说。

说是,是夫人,今儿个下午奴婢扶着姨娘在院子里走走,正遇见了夫人,夫人就说了一些可怕的话,姨娘怕是吓到了。

可怕的话?什么可怕的话?就,就说将来若是老爷您不在了,这家里头也容不下我们姨娘,连带着我们姨娘所出的孩儿也是贱种,是……够了。

商崇宗语气并不算激烈的打断了代云的话,只森冷的望着她,慢条斯理的道:你下去吧,进去好生伺候。

若是那孩子有个什么,你们这群伺候不力的,就都一起陪葬吧。

代云吓的心头咯噔一下,脸色立时煞白,连连磕头道:奴婢定会小心伺候,定会小心伺候。

商崇宗甩袖子离开跨院,往客院的正房去,大步流星的还带着怒气,谁知道到了院子当中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如今他才刚做官不久,家里不宜发生太大的变故,这事目前只能暂且压下。

思及此,商崇宗转身回了前院。

黎明时分,红绣正靠在商少行肩窝上睡的深沉,外头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商福全不敢擅入主子的卧房,只得在门口轻声道:少爷,少爷?商少行多年练功,有早起的习惯,只不过见红绣睡的香才不忍心吵醒她。

听了商福全的动静,自然知道他有事,又不想活动身子吵醒了红绣,便轻声道:说。

商福全压低了声音回答:商府里传来信儿,四姨娘诞下一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老太太和大喜过望,嚷着要将绣中园收拾了腾出来给二房住。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七章 逃班去郊游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七章 逃班去郊游PS:这两天生病中,扎完针依旧浑身不舒畅,不过三儿会努力更新的。

么口商少行听的气结,他才几日没在府里,老太太身子也才刚刚好了那么一点,就敢猴子称大王了?动气之时,身上肌肉难免僵硬。

红绣觉着身下的枕头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嗓音沙哑的问:修远?吵醒你了?没有。

舒服的翻了个身,看着陌生的屋子,突然想起她此刻歇在莫来求的厢房里呢,再瞧瞧纱窗外头大亮的天色,红绣的睡意也没有了。

外头商福全还等着商少行示下,再加上那信儿是府里头的人才传回来的,他也有些替主子着急,生怕该属于少爷和红绣主子的东西叫人给抢去,便轻声问:三少爷?红绣一愣,福全儿在外头?商福全这下子脸可更红了,才刚只听见屋里隐隐约约有个女子的声音,心里只想着不要管主子的事儿,如今一听是红绣在这,他简单的头脑难免就将事情往复杂的方面想。

额。

红绣住子安好,奴才先行告退了。

一听商福全说话都在抖,红绣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心说这小猴儿也当真不动脑子,她即便要与商少行做什么,也不会在姬寻洛的住所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就瞧见商少行正慢条斯理的起身,一张俊脸上满是忍耐不住的笑意。

红绣脸颊烧红,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没笑什么。

扬声道:福全儿,热水伺候。

是。

商福全想不到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三少爷还有心情慢条斯理的做事,还不紧着冲回府里去跟老太太说理?应是的声音显然有一些憋闷。

红绣听的不对劲,问:福全可是有事?不等商福全回答,商少行便缓缓的道:才刚府里来了讯报,说是四姨娘昨夜平安诞下一子,老太太大喜过望,预备将绣中园倒腾出来给二房一家子住。

红绣听了一怔,随即扑哧儿一声笑了出来:老太太还真是贼心不改。

你才不在府里这么几日,她就将商府接管了。

这老人家还真是不惹人疼。

可不是。

商少行此际已经没有了方才乍一听闻消息时候的气愤,笑着站起身,自行寻了一身竹叶青色的沙袍要换。

这些日他在休息中,每日穿衣也并不讲究,就随便穿一身。

一看他找出她亲手做的这件袍子,红绣便知道他要出去,到了他跟前伺候他脱了原来那件睡褶了的,笑着道:你这个样子,还要回府去主持公道?不去怎么办?商少行胸口的伤口不方便动弹,只张开双臂,目光温柔的看着披散长发在他身前忙活着帮他穿外袍的红绣,玩笑道:那绣中园我才修整了一半,若是叫老太太给要去了,咱们大婚在哪出办?再者说她们这样,也真是过分了。

红绣似笑非笑的挑眉,道:哎,你父母不在了,除了祖母便剩下叔叔最大,如今他硬是要抢你的宅子,若是背着孝道的枷锁,你也奈何不了他什么。

商少行闻言轻笑一声,竟然迅速的低头轻咬了她嘴唇一口,小东西,脑子里都是主意,还要来试探我。

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

商福全端着黄铜盆进门,正瞧见自家少爷搂着红绣姑娘纤弱的身子,低头调笑着咬人。

两人均是长发披散,也均是一等一的美人,这画面别提多赏心悦目了。

才刚愣一下神,却见他家少爷一双潋滟的凤眸淡淡的扫过来,目光里如同夹杂着小刀子,吓得他一吐舌头,紧忙将铜盆放下,如身后有鬼追似的撒丫子跑了。

红绣腰际被商少行大手搂着,还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只知脸红的轻轻推了他一下,别闹,你的心我自是知晓的,不过如今世事就是如此,皇上以仁孝治天下,你若是不孝,传出去了一是名声不好听,二是往后行商也要寸步难行,更何况如今二叔还买了官……总之,若是外头风评差了,对你只有百害无一利。

你呀。

商少行牵着她的手坐下,拿起木梳为她梳理长发,修长白皙的手灵巧的为她挽起一个简单的发纂儿,又拿着昨夜她随手放在桌案上的金钗为她固定,这才笑道:你就是思虑太重了。

我一个商人,反正脱不了商籍。

还在乎那些个做什么?不事祖母大逆不道,不过做侄子的,没理由一直收留叔叔一家。

你我婚期在即,不仅是绣中园要重新装修,府里头除了兰思院,每一处都要好生整修,如今你在南边灾民心目中就犹如天女下凡一般,我商少行若是怠慢了你,灾民们光扎草人也能戳死我了不是?更何况,我也不能丢了娶二品官的架子。

这一番话其实红绣颇为受用,因为商少行没有考虑自己,而是完全在为了她着想,都是从疼爱她的角度来说话。

站起身,金钗上三缕流苏在脑后晃动,衬着她面色莹润,若是他们执意要与你争论呢?总不能将地契房契什么的都拿出来见官吧。

商少行见红绣精神焕发口齿伶俐的样子,早就爱的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好生疼爱一番,闻言笑着拉她的手,道:为何一定要让事情发展到针尖对麦芒,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呢?我啊,敌不过之时,自然要避其锋芒。

二叔和大堂兄如今风光的很,若真的在我一个小民面前拿架子,我也没辙。

不过,嘿。

你笑什么?红绣好奇的歪着头,商少行这个算计的表情,显然是说商府有人要遭殃了。

二叔贪得无厌,也是老太太给惯出来的,她教子无妨,理当承受后果。

商少行说罢,便自行挽了头发去脸盆架子前洗漱。

红绣退后一步坐在罗汉床上,细细咀嚼商少行话中之意,看来他打算用事情将此事遮过去了。

然而,还有什么事能比宅院的问题还严重,足够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绣儿,你今儿需要当差吗?商少行捞起巾帕擦脸,又吩咐福全再打水来。

红绣想了想,这些日她都称病不上朝,若是不去其实也成。

在看着商少行脸色煞白的样子,也真的不放心离开他身边,遂摇头笑道:不去也成的。

那正好,我瞧着外头天气甚好。

不如一同出去游玩,叫上姬兄和寻辰,还有端木公子一起吧。

野餐?红绣眨眼。

野餐?商少行略微一想,笑着点头:对,正是野餐。

那府里头的事儿……这时候商福全已经换了盆温水来,商少行拉着红绣到了脸盆架子旁,亲手捞了巾帕递给红绣伺候她梳洗,清澈的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谁说府里的事儿,一定要我出马才能解决?红绣脸颊上还沾着水,诧异的望了一眼商少行,你才刚更衣,就是预备要出去游玩的?不然你以为呢?商少行浅笑着回身叫过福全儿,低声在他耳畔耳语了几句。

商福全本来还焦急万分,如今一听商少行的话,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随即转身兴奋的跑开了。

红绣摇了摇头,商少行要怎么做她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不过很显然,府里头有人要遭殃了。

今日的确是野餐的好天气,难得的天气放晴,万里无云,望夏湖畔一碧千里,湖面上荷叶碧绿,与湖畔的碧草俨然要连成一片。

在湖畔选了个阴凉处,杜鹃取了大块的布巾四条铺在地上,又在上头铺了厚实的锦缎面墨绿色花团锦簇的垫子供给主子休息,便带着茶具到周围的去寻烹茶的地儿。

红绣偏着身子坐在棉垫上,仰着头看碧蓝的晴空,悠悠道:瞧样子,今年的洪涝算是过去了吧。

姬寻洛嗯了一声算是应了声。

端木净亭却笑着道:不愧是做官了的人,连闲暇时候都是忧国忧民的。

今日既是约了咱们出来游玩,你还想着那些做什么?也对。

红绣嫣然一笑,看着草地上与秋容一同戏耍的姬寻辰,笑道:很久都没出来玩过,也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你就是心里头装的事儿太多了。

商少行怜惜的叹息。

这事也是怪他,但凡他在有多一些的能耐,何苦累的红绣至此?红绣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并未多想什么。

她心里头装着的,无非是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能平平安安。

她所做的努力,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个最终结果。

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持续下去。

红绣眼珠一转,突然笑着问:端木,你听过大猪说有小猪说没有的故事么?端木净亭被问的一愣,没有啊。

……哈哈。

红绣很没形象的掩口笑出声来,头上的金钗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

身旁的商少行与姬寻洛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都反映了过来,也都哭笑不得的笑出声。

端木净亭从没听到过这样的问题,才刚回过味儿来,点指着红绣:想不到啊,你竟然戏耍我。

红绣无辜的眨眼,打定主意不回话,反正为大家提供了笑料,端木这人也并不是小气的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八章 蛇打七寸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八章 蛇打七寸商少行已经很久没见红绣如此开怀的笑过了,如今见她竟然俏皮的与他们开起了玩笑,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好似也松了一松。

若是她能一直如现在这般,不论什么事都只过她的眼,不过她的心,他也就能放下心了。

她就是太习惯操心,心思也太重,明明自个儿力量有限,还总是忍不住要保护别人。

不多时,杜鹃就带着红泥小火炉回来,蹲在一旁烹茶。

梅妆和丹烟也在一旁帮忙摆上了点心果子。

红绣笑着摆手,道:今儿难得出来,你们也去玩吧,不用在这儿伺候。

杜鹃和丹烟梅妆对视一眼,都惊喜的点头,多谢小姐。

望夏湖的美景可是圣京城出了名的。

他们平日里一直跟在红绣身边伺候,很难寻到机会单独出来,如今闻言自然是欢喜的。

杜鹃将茶叶给主子们上了,便也忍不住诱惑的与梅妆和丹烟一同到湖畔去了。

另一边,秋容拉着姬寻辰,也走远了,树荫下便只剩下商少行,姬寻洛,端木净亭和红绣四人。

红绣觉着坐的累了,左右身旁的也不是什么外人,她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索性放下茶盏躺了下来。

地上铺着布巾,又铺着棉垫,自然是不冷的。

躺在草地上,一股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夹杂着茶香扑鼻而来,看着如洗的天空和被风吹的摇曳的树梢,红绣心情格外的舒畅。

见她如此适然,商少行心中关于女子在外头平躺很犯忌讳之类的话也说不出口,而是挪到她身畔坐下,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姬寻洛并不回头,只将目光放在原处湖畔的姬寻辰身上。

倒是端木净亭,左右瞧瞧,好似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周围都有那片为自己静止的空气,他任何一边都不愿意打扰。

抽出腰间的碧玉笛放在唇边,一曲舒缓的调子就这样流泻出来。

红绣眯着眼昏昏欲睡,只觉得此刻清风拂面,蓝天悠远,重要的人就这样平平安安呆在自己身边,这人生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追求了。

若不是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越来越明显,她怕是真的要睡着的。

少爷。

少爷红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因为起的太急,眼前还一阵发黑。

商福全下了马直奔过来,道:原来少爷真在这儿呢。

老太太哭的晕死过去了,如今府里头一片混乱,才刚三老爷才散朝就赶去了,这会子怕是满世界寻姬神医呢。

看了眼姬寻洛,又道:三老爷派去的人,怕是也寻不到姬神医了。

红绣眨了眨眼,老太太哭的晕死过去?一早不是还说是好好的,要抢绣中园给二房住呢么,如今怎么偏又哭了?疑惑的向商少行,不知他到底暗地里做了什么。

怎么看怎么觉得福全儿的紧张是假的,兴奋倒是真的。

商少行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福全儿,搀我起来。

商福全立即听命过来,小心翼翼将商少行扶起来,生怕他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

红绣这边也站起身,修远……哎,府里头我不在仍旧是不成个样子。

姬兄。

姬寻洛这时候也站起身,询问的看向商少行。

商少行走到姬寻洛身旁,低声道:不知你那儿有没有一种药丸,不必要叫人知道名字材料,却能保命的。

姬寻洛挑了一下剑眉,对上商少行饱含深意的双眸,突然就明白他的意图了,笑着道:没有也有。

这是什么话?红绣听的云里雾里,越加不明白商少行的意思。

这事儿从一开始商少行就自行去处理,并不叫她插手,她如今越发的接不上茬了。

她接不上茬也就罢了,为何姬寻洛却好似很明白通透似的?商少行笑着拍拍姬寻洛,我又欠了你的。

姬寻洛却一点不客气:你欠了我的多着,以后慢慢还不迟。

商少行欣然一笑:好啊。

端木净亭看着本该是情敌的二人如今却跟亲兄弟似的,说的话也如同打哑谜,瞬间觉得好生无趣,想看的热闹一时间似乎也看不到了。

无聊的叹了口气。

商少行这厢拉着红绣的手,温言道:绣儿,今儿个我和姬兄怕是不能陪你在这儿了。

他们不在,只剩下她与端木净亭和婢女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红绣体谅一笑,道:我也许久没回府里去看看了,不如与你一同去吧。

总之偷闲的来的一日,不能就这样浪费掉,能与商少行多相处一会也是好的。

商少行心里当然愿意,询问的看向端木净亭。

端木净亭对老太太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次见面她要请他到商府做绣工的时候,对那狗眼看人低的人当真提不起什么好心情对待,遂摇头,道:我自个儿去走走,去西月楼听曲儿也比去你们府上来得有趣。

待到累了我自然回红绣那去。

红绣听的不禁莞尔一笑,道:好了,端木自己去玩,回来路过聚缘楼捎一只那处的招牌烤鸭回来,我也好些日子没开开荤了。

想不到红绣竟是馋了。

端木净亭闻言大笑。

红绣有些抹不开脸的低下头,已经连着吃了许多日的药膳,搁鲁智深讲话,口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

她怎么就不馋?姬寻洛闻言却不赞同的摇头,一板一眼的道:你那个身子,如今受不起这样油腻的,还是好生吃你的药膳为妙。

红绣闻言,立即苦下脸。

看的三个大男人都不免觉得可怜可爱。

商少行有些惊奇的发现,似乎这一次他受伤之后,红绣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是他乐于见到的,她似乎比从前活的适然,活的更为潇洒了。

与端木净亭告别,红绣便与商少行和姬寻洛带着丫头下人们赶往商府。

商府的门面还是那个样儿,可是一进院落,便能瞧得出墙壁粉刷过,府里称得上是焕然一新。

可见商少行为他们还未曾定下日子的大婚下了多少苦功夫。

下人备了代步的小轿,红绣、商少行、姬寻洛三人各乘一顶,不多时便到了老太太的兰思院。

与前院的静谧安详不同,老太太的兰思院此刻正兵荒马乱。

红绣调整好心态,才一下轿,面上便露出适当的焦急来,大步迈进院子时还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

足以体现此刻她的焦急。

商崇宝与商崇宗二人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见红绣先赶来,还险些摔着,前者面上有些动容。

红绣,行儿。

二叔,三叔。

红绣与商少行一同行礼,商少行回身拉过姬寻洛,道:二叔,我将姬神医请来了。

祖母如今如何了?商崇宗如今面色只能用阴沉来形容,嘴唇紧抿着,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

见商少行焦急如斯,心中那份疑惑倒是散了半分。

商崇宝道:你祖母正昏着,哎,也不知是哪一个嘴贱的丫头,把……哎不知是哪一个嘴贱的竟然将他们一直隐瞒二老爷的伤势告诉老太太了。

老太太听了当场便嚎啕大哭,受不了打击晕死过去。

可此时关乎二老爷的颜面,商崇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拉着姬寻洛道:姬神医,全仰仗你了。

好说。

姬寻洛面无表情,比起阴沉脸,比商崇宗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行人簇拥着神医进了屋,商金氏与商曾氏正在老太太床前伺候,见状赶忙退了出来。

商曾氏见了红绣,亲热的拉了她的手:哎,你大病未愈,怎么也赶来了?听了祖母的事,是在是心焦,反正躺也是躺不住的,便一同来看看。

红绣回答之时,还望着那边的姬寻洛,就等着他的消息。

商崇宝见红绣如此不拘小节,心中赞叹之余,对于母亲对待红绣的刻薄,也越发的不能理解。

姬寻洛诊了病,又开了方子叫人去抓药,随即道:本来,我要给皇上每日请脉忙得很。

全是看在三少爷与红绣的 面上才来一趟。

我今儿个说的话,还希望你们都能记着。

这一句话,便将原本还觉得有几分面子的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说的清醒,姬神医根本不是给他们面儿,而是为了商少行和红绣。

商崇宗点头,道:姬神医请讲。

姬寻洛站起身,咳嗽了一声,道:老太太的病,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我开的药方子只能慢慢调理,假以时日她身子必然会大好,不过病来如山倒,想要将病调理好了,也得人活命不是?所以老太太的命,全指望着我这副丹药吊着。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五彩瓷瓶递给商崇宝。

这里头的药,每月服一粒,可吊着老太太的性命静等调理。

若是断了……总之,这种药丸乃是我师门独创,极其难得,如今我手里也只有这五粒,回头我也要再继续炼丹药。

商崇宗和商崇宝对视一眼,均感激的给姬寻洛行礼:多谢姬神医赐药皇上都重视姬神医的医术,可见他所言不虚。

商崇宗看了一眼商少行,如何想都觉得此事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总之往后是不能随意得罪了商少行和红绣就是了,否则他们一句话,断了老太太的药,老太太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他二房再如何想要这商府的宅院,也不能落下不孝母亲的罪名不是?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行就送走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行就送走红绣到此刻才明白商少行的目的,原来他是漂亮的用了一招围魏救赵。

既可以不与如今做了官底气自足的二房掰了脸,又能让自己始终处在较高的位置上。

让二房和三房的两个官,都来溜着他这个小民。

心中大大赞扬了商少行的智慧一番,红绣也不在老太太房里多待,与二老爷、三老爷、商少行以及姬寻洛一同离开老太太的卧房,来到了兰思院的偏厅。

大丫鬟艳秋和晚秋忙着为他们上了茶。

姬神医,此番多劳你了。

家母的身子还要靠你多帮衬着。

商崇宝从艳秋的手中接过托盘,亲自为姬寻洛奉上。

姬寻洛连忙双手接了,淡淡道:三老爷客气了,我无非也是看着商兄和红绣的面子。

他们的祖母便是我的祖母,我怎么也无法看着自个儿祖母有事。

姬寻洛的话说的非常直接,有商少行和红绣在,他才认那个不相干的老太太是自己祖母。

若是他们不愿意,他是一准儿不会帮忙的。

再度重申此话题,无非是想让商崇宗和商崇宝心中更明确他的想法罢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是通透明白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姬寻洛的意思。

面上都笑着应下,岔开了话题。

不多时,却见王妈妈喜上眉梢的到了偏厅门口,隔着竹篾编制的门帘行礼,道:回两位老爷,老太太服了姬神医给开的药,又吃了那个仙丹,如今已经醒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此刻正喂给老太太吃清粥呢。

商崇宗与商崇宝听的都是喜上眉梢,连连对着姬寻洛感激的点头。

焦急的快步奔向老太太的卧房。

红绣站起身,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商少行慵懒的挑眉,笑道:怎么,你不去看看祖母再走?红绣无奈的道:我去看,只怕洛寻的药祖母就白吃了。

反而要加重病情的,咱们还是回吧。

她没说的是她本身也不愿意见那事儿妈一样的老太太。

商少行点头,撑着圈椅的扶手站起身,感激的对姬寻洛笑了一下。

话不明说,姬寻洛已经能感受到商少行的谢意。

姬寻洛也是点了下头,举步先行往外走,其实他做的这些,全是为了红绣。

若是只看着上商少行,他才不会走这一遭。

三人离开兰思院,便直接到了商府大门口乘上来时的小轿。

如今圣京城仍旧是一辆马车都没有,绣妍楼往灾区运送粮草的马车仍旧一日五十两的往城外去,一日都没有间断过。

红绣靠着绒轿,闭上眼,随着略微颠簸的节奏似乎马上就要沉入梦乡了。

却突然听见外头跟着轿子的杜鹃轻声道:小姐,赵姬姑娘在前头。

一听到情敌的名字,红绣一个激灵清醒了,掀开轿帘子往外一看,如今他们已经走到了张王直大街,约莫十丈远就是莫来求的大门。

赵姬穿着一身素色的斗篷,正站在莫来求门前的一棵大柳树下乘凉,身后跟着的紫苏还拎着食盒。

梅妆见红绣探出头,便凑合过来轻声道:小姐,您可别跟着她动气。

其实这几日赵姬姑娘来三少爷也都没有怎么理会的。

梅妆是好意,可言语中却透露出自从红绣昏迷起,赵姬就一直见天儿的往这里跑。

丹烟用胳膊拐了梅妆一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红绣面无表情的将轿帘子放下了,心里越发的担心起来。

说话间,三抬轿子前后停在了莫来求门前。

轿夫压着轿子,梅妆刚要去帮红绣掀轿帘,却叫商少行抢先了一步。

红绣在轿子里只瞧见一直白皙修长的手,待下了轿抬起头,正瞧见商少行噙着一个绝美的微笑站在她面前。

绣儿,我去你府里待会。

红绣笑着点头:好。

洛寻,你也一同来吧?歪着头邀请姬寻洛。

姬寻洛摇头,道:我去看看我的丹药炼成了没有,晚膳时间叫你们。

言下之意,今晚上就算端木净亭买了烤鸭回来,红绣也别想吃,照样要用药膳。

红绣苦着脸憋着嘴,对着姬寻洛的背影觉得很是无语。

从前那个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人,如今再也不见了。

一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红绣才刚有的好心情又一下子都散去了。

商少行与红绣说话的时候,赵姬已经带着丫鬟紫苏到了近前, 只不过他们旁若无人的谈话,让赵姬插不上口。

如今见姬寻洛回了莫来求,红绣与商少行也预备要回对面的府门了,从头至尾商少行却如同没看到她似的,赵姬心中好生不快。

三少爷。

三少爷、红绣姑娘万安。

紫苏提着食盒给二人行礼。

红绣那日与赵姬掰了脸,今日也不觉得自己与她有什么好说的,见状并不说话,好似要看商少行如何表现。

商少行有一些不耐,但赵姬仍旧是他韩氏的人,他不能太过于怠慢了,礼貌而疏离的笑着道:赵姬姑娘,抱歉,才刚没看到你。

赵姬气的牙根都痒痒。

没看见?刚才他才一下轿子,他们的眼神便有交汇。

只不过她明白商少行是不想理她罢了。

心中再如何生气,赵姬面上的笑容也仍旧如常,绝不会丢了自己的身份让商少行看低。

三少爷,我亲手为你炖了鸽子汤,对你的伤势有帮助的。

紫苏。

紫苏闻言立即上前,双手呈上,预交给一旁的杜鹃。

杜鹃却没有伸手接。

商少行温雅的笑着,语气越发显得疏离了:多谢赵姑娘。

不过你也清楚,如今姬神医诊治我的身体,我吃的药还有膳食,都要严格看着他的规定。

不能乱吃惹了神医不快不是?再说胡乱吃东西,难保会与神医配制给我的药相冲。

这补汤,赵姬姑娘还是带回去用吧,你刺绣劳累,身子也需要好生进补。

赵姬手中的帕子此刻已经快要绞碎了。

难堪,不甘,重重的情绪让她眼眶发热,可是当着红绣的面,她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哭出来。

吸了吸鼻子,明媚的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福了一礼,又对红绣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她那台蓝色的小轿。

看着紫苏亦步亦趋的跟在轿子后头一行人走远了。

红绣才撇了撇嘴,道:咱们走吧,大太阳天里头晒着,你伤口或许痒痒了吧?商少行跟上红绣,抿了抿唇,道:等韩氏的这批她的单子赶完了,我便想法子送她回北冀国去。

红绣一愣,停下脚步道:这样不好吧,当初韩氏刚起步,需要人手的时候赵姬来了。

且不论她是存了什么心思,单单看她的作为,对于你,对于韩氏也从没有对不起过。

如今撵走她,是不是太不仁义了。

仁义是次要的,你才是主要的。

商少行叹息道:我不愿每次你见了她都暗地里生气。

你身子不好,哪能总是生气呢。

红绣心里头暖和,却不表现出来,只嗔怪的白了她一眼,迈进门槛,道:瞧你把我说的,不成了标准的妒妇了?什么妒妇。

商少行也跟着一路到了红绣宅子第一进的前厅,道:你若是不妒忌了,我心里才不舒服。

总之赵姬的事情我来处理,以后断不会叫她再烦你就是。

商少行自己提出来,红绣也乐不得少一个情敌。

如今已经不是妇人之仁乱好心的时候,她与商少行的长久才是最重要的。

※※※※红绣,你着身子也该好了吧?怎么年轻轻的,却连许国昌那个老东西都体质都不如。

御花园里,皇帝负手走在前头,原本魁伟的身子如今怎么瞧着都有一些消瘦。

红绣垂首跟在后头,答道:多谢皇上关心。

臣定当鞠躬尽瘁,为南楚国发尽最后一分光。

表面上说的像是关心她,其实红绣心里清楚,他是矛盾的,巴不得她将火铳的事情结束之后就立刻自己消失,也免得皇上要亲自动手。

皇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红绣一眼,表情莫名的复杂,也不多说话,指了一下右侧莲池旁的亭子,道:咱们去哪儿坐。

遵旨。

皇帝与红绣一前一后走向凉亭。

后头李德全连忙吩咐人去预备茶水点心。

皇帝金刀大马的在凉亭中铺了锦缎棉垫的石凳坐下,突然道:这御花园的湖景儿再美,也不及望夏湖满池芙蕖盛开是美景的万分之一啊。

明面上,皇上说的是望夏湖景色优美,实际上红绣却联想到那日她与商少行、姬寻洛和端木净亭的游湖。

端木净亭是绣剑山庄的人 ,皇帝会不会多想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望夏湖还是御花园,不也都是属于皇上的?何来这儿好那儿不好之说,不过是各有不同罢了。

红绣低着头,尽量捡好听的说。

瞧瞧抬头看李天启的反应,果真见到皇帝那意气风发的笑容。

甚为君王,坐在孤家寡人的那个位子上,最大的安慰恐怕也只能是这秀丽江山吧。

红绣正感慨着,李德全突然来报:皇上,三殿下说有要事禀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章 失望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章 失望红绣闻言,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三皇子有要事与皇帝禀报,她外臣一个,哪能随意探听。

知道的越少才越是安全。

皇上,微臣先行退下。

红绣行了礼,后退着就要走出 凉亭。

谁知李天启却浅笑一声,斜睨着红绣,道:红绣别急着走,来,到朕身边儿来坐。

红绣眉头紧锁,嘴角抽搐,去他身边坐,皇帝是怕三皇子误会的轻了吗?皇帝的这种语气着实让她心中暗自恼怒。

臣在一旁立着就好。

红绣低着头,完全无视皇帝揶揄的眼神,在凉亭台阶下垂首站定。

心中大骂皇帝这个老混蛋,明知道宫里头有流言蜚语四处乱传,他却好似乐见其成似的。

她现在,反倒不恨怀疑莲妃和皇后了。

最怀疑的还是上头坐着的这位。

可是皇帝要胡乱传出这样的谣言,对他有什么好处?儿臣给父皇请安。

身后传来三皇子李彧的声音,将红绣从沉思之中拉回现实。

回身福神行礼:三殿下。

三皇子还礼:诸葛大人。

虽然面上表现的平静,可对于红绣在场,李彧还是有一些意外的。

手中厚厚的折子提醒他今日是有要事禀报,犹豫的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有事禀报,是关于户部贪污舞弊案子的。

言下之意是询问此事红绣是否需要在场。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了吧,红绣也不是外人。

李天启转着手中成窑的雨过天晴茶盏,大拇指摩挲茶盏侧壁凸起的花色。

李天启话音刚落,院子里众人皆低头,怀了各种心思。

李德全心目中,红绣本就很高的地位如今又高了一层,皇上都如此重视的人,他今后更加不敢怠慢。

李彧背在身后的右手却紧握着,除了惊愕之外,心中更加笃定了传言的真实性。

看一眼那个纤瘦的背影,想起她左手的蓝宝石戒指,李彧真真恨不得摇晃她的肩膀问问她,她的眼中,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不是比其他都重要?他以前怎么从未看出她是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人。

父皇。

好容易沉淀了情绪,李彧尽量让声音如常,既然皇帝都不介意,他就更不介意多拉一个人参与到此事当中:儿臣协助户部商大人调查户部银款缺失,朝中命官贪污舞弊一案,如今已经有进展。

说着将手中厚厚一叠资料呈上。

李德全双手接过,呈给皇帝。

李天启见三皇子呈上的并不是简单的一页奏折,而是厚实的一叠数据,面上带了些满意的微笑。

三皇子偷眼观察皇帝的反应,见状也低了头,似是松了口气。

红绣垂首站着,略微有一些担心,不知道三老爷事情是如何做的,会不会受到牵连。

若是三老爷受了牵连,商少行是不是也会有危险?她今日被硬留下,心中即便再不情愿,但是多了为商少行考虑的这一层,她也是愿意先一步知道此事进展的——反正她已经够出头鸟了,不在乎再多这一件。

皇帝看着数据,随即翻阅奏折,面上由清风云淡的适然表情,变作了往常的锐利和精明,随手放下奏折,无喜无怒的望着三皇子,道:奏上的,可都查实了?回父皇,有单子在,儿臣与商大人是秉公处事的。

而且刘大人也招了。

三皇子并不见皇帝有怒意,心也更放回肚里。

招了?皇帝站起身,绛紫色九龙攒竹外袍上的珠子光芒一闪,晃的红绣眼晕,连忙低下头。

李彧点头,道:昨日涉案的吏部员外郎刘春江到了儿臣那,将太子殿下如何命令手下之人敛财的具体事宜细细禀报了一遍。

儿臣不敢妄自做决定,只得前来禀告父皇。

红绣心中一个激灵。

果真还是将太子揪出来了吗?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三皇子,这事恐怕要糟糕。

当初皇上让三皇子与商崇宝调查贪污舞弊一案,其实就是想看两方的表现和态度,这事儿若是能采取怀柔的方式解决,还不至于惹怒皇帝,可如今,三皇子竟然将太子的罪状交代出来,皇帝定要怀疑他有觊觎太子地位,往别处想的。

果然,李天启手中茶盏一下扔在铺了锦瑟锦缎绣牡丹花桌巾的石桌上,发出咣啷一声,茶盏的盖子滚落在地,破碎声划破御花园的天空。

既然如此,就传刘春江。

朕倒是要听听他怎么个说法。

李彧心中一突,自然也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不快。

只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太子罪证做实还是因为他将太子给揪出来。

心下忐忑,面上也白了些,额头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红绣不着痕迹的向一旁侧了侧身,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已经在为三皇子叫糟。

彻查之事并非机密,太子一脉的人还不知收敛?如今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放在敌手面前,肯定不是全套就是陷阱。

三皇子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偏生想不到这一点,为何不知防备呢?不多时,就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搀着一位面色惨白,走路都走不稳的四旬官员到了凉亭下。

那人身上岁穿着官服,可脸色灰败,鬓发略微散乱,俨然一副受了重伤直不起腰的样子。

小太监一松手。

刘春江就控制不住的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跪的正当,叩头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李彧脸色发青了。

因为昨日到他府上,刘春江还是好好的,说话底气十足,谈笑风生,怎么现在却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一种被全套绊住脚踝的感觉,让李彧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李天启饶有兴味的坐了下来,预端茶盏,发现茶盏被自己砸了,也不着恼,接过李德全重新奉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闲闲的样子不复刚才的怒气,笑道:刘大人,听说你都招了?是太子让你等尽力敛财的?皇帝的话才刚说完,刘侍郎竟然哭了起来,叩头道:臣冤枉啊,臣是被三殿下逼供,屈打成招的三殿下硬是要臣说出太子殿下贪污舞弊的事实,还,还用臣一家老小做威胁。

臣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胡言乱语李彧惨白着脸怒斥一声,也一同跪下行礼:皇上,儿臣绝没有做私下里用刑之事,刘大人血口喷人,请父皇明察。

三殿下,您做过的事怎的不承认您是差遣身边的那个黑脸的侍卫做的看向李天启,刘侍郎信誓旦旦道:臣若是有半句虚言,听凭皇上处置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做过,儿臣的侍卫可以作证三殿下,你怎能欺君,你威逼微臣,如今还一口否认,臣就是万死,也决不允许三殿下你欺瞒皇上,诬陷太子爷皇上明察啊……这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红绣蹙眉低着头,越发帮着三殿下担忧,皇帝此刻虽然喝着茶看着他们吵,此刻心中想必也已经快忍无可忍了吧?好了。

李彧还预辩驳,皇帝却慵懒的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如红绣所料的,李天启非常震怒,但并未表现出来,没再摔物件儿泄愤。

锐利的星眸扫了红绣一眼,诸葛红绣,此事你觉得如何?麻烦来了。

红绣心中暗叹一声,垂首上前行礼,道:皇上明察秋毫,定能换清者公正。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反倒让李天启笑了,罢了,朕也知道你说不出个什么来,还问你作甚。

站起身,李天启闲庭漫步一般下了台阶,负手走到阶下跪着的二人面前。

刘春江和李彧二人并排跪着,不敢抬头,就只看到眼前一双梨黄色的靴子。

还不等多想,他们便先后一人被这靴子的主人踹了一脚。

李彧被蹬在了肩头,一下子坐在地上。

刘春江更是被踹的滚了一圈。

二人心中惊慌,连忙连滚带爬的跪正当了,磕头道:皇上息怒。

李德全与红绣跪下附和:皇上息怒。

李天启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刘春江贪污灾民钱款,有违天道,又不知悔改挑拨皇子关系,是非不明,罪不可赦,拉出去,斩首示众皇上刘大人已经吓的傻眼,哀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御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刘春江便走,一路上拖行,地上隐隐有了水迹,显然是刘大人吓的失禁了。

李天启狠狠的剜了一眼李彧,心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语气中多了些疲惫:贪污舞弊一案就此作罢,命贪污之人将钱款归还国库,其余人一律免于责问。

儿臣遵旨。

李彧磕头应声。

李天启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岁,看了一眼一同跪在地上的红绣,也失去了逗她的兴致,转身走向御书房。

李德全连忙跟了上去,只留下红绣与李彧二人跪在凉亭前。

待人走远了。

红绣抬起头,无声的长吁了一口气。

提着裙摆站起身来。

看来此时三老爷算是躲过去一劫,恐怕谁贪,谁不贪,皇上心中早就有数了,他只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尽快从皇子总选出继承人罢了,但是两个儿子的表现,都让他失望。

转身,刚要往外走,身后却传来李彧压抑的一声:诸葛大人留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请你将胶皮脸捂起来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一章 请你将胶皮脸捂起来红绣本已经迈出了三四步,身后三皇子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情绪,叫她揣测不明,她本也想不理就做听不见的。

可她毕竟还是听见了。

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声,转回身面对李彧,红绣福身道:三殿下有何吩咐?红绣的语气礼貌谨慎,放了对三皇子十足十的尊重,可就是这样的语气,才越发的让李彧恼火。

之前他与红绣的关系虽然没有丝毫进展,在张府之时二人往往于公事之上侃侃而谈,期间虽然红绣也是对她尊重礼貌,却不似如今这般疏离。

她如今难道真的连正眼都不愿看他了吗?才刚被皇帝训斥的怒火加上如今被疏远的急躁合并在一处,几乎将李彧折磨的五内俱焚,胃部好似有一团火在灼烧,疼的他猛然皱眉,一手紧紧捂住胃部。

红绣垂头,半晌没有等到李彧的回答,奇怪的抬了下眼,正看到三皇子面色惨白的要紧牙关,身子因为认同而佝偻。

三殿下?您怎么了?语气中的关心,是面对任何一个人都会有的。

并非因为三皇子特殊。

李彧苦笑,这一刻,他反倒觉得自己可悲可怜,胃疼的他额头冷汗直冒,肩头被父皇踹的那一脚还隐隐作疼。

现在,他竟然还在为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而暗自庆幸,他到底中了什么毒?没事,诸葛大人请回吧。

胃疼的说不出话,且方才澎湃的心思如今也消减掉了,李彧也没有了与红绣多说之意。

红绣点了点头,优雅的敛衽行了一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她决然走远的背影,李彧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嘲,或许他在她心目中,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

如果今日病的是任何一个老百姓,她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吧?才刚这么想,却见两名小太监一前一后从月洞门拐了出来,行礼道:听说三殿下身子不适,奴才已经给您预备了偏殿歇息,要不要请太医?李彧一愣:谁跟你们说的?回殿下,是诸葛大人。

李彧的心里似乎有一层一直蒙着的乌云散尽了,阳光乍然照射了下来,满腔郁结也都消失,笑容可亲的道:不必了,我歇一会就好。

她还是关心他的,不是吗?※※※绣完最后一针,红绣放下针线,揉了揉僵硬的脖颈。

看着面前绣花绷子上哪栩栩如生的两个人,脸上满是欣悦的笑容。

杜鹃和丹烟先后端着茶点进门,乍看到绣布上的那两个人,惊的合不拢嘴。

小姐,这,这……红绣回头,俏皮一笑:怎么样,我绣的可还形似?何止形似,更加神似啊杜鹃放下茶盘,三两步到了跟前,看着那往日红绣一直用白布遮着不给他们瞧的绣品。

绣布上竟然是三少爷与红绣两人。

三少爷只穿了中衣,小姐也只穿了围胸和长裙,可他们二人面上都是幸福的笑容,这种刺绣,不似他们往常见到的普通花鸟,却好似将人的某一瞬定格在了绣布上,看起来很立体,栩栩如生的让她几乎找不到言语来形容。

小姐,奴婢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传闻中的乱针绣了。

如此出神入化的绣工,又哪里是什么赵姬的双手绣比得上的?她不过是绣的快,哪有小姐您绣的精啊丹烟几乎用膜拜的眼神看红绣。

不过丫头们也是有一些赧颜的,现在才明白,为何这绣布上的肖像小姐平日里藏着掖着不给他们看,原来这图只适合摆在少爷和小姐的新房,竟都只穿着内衣。

红绣却不知道两个丫头脸红个什么劲儿,只是听了丹烟的话觉得颇为有趣:好丫头,就知道向着我,你就不怕人听了去。

怕什么。

丹烟扶着红绣坐下,笑道:小姐虽然如今事忙了,没闲工夫去接绣活,可若论圣京城里头刺绣缝纫的这个竖起大拇指,谁会不知道小姐您呢。

杜鹃听的连连点头,笑着道:您不知道,我腰上挂着您亲手绣的荷包,用着您赏赐的帕子,从前在商府有多少小蹄子都死死盯着我,那样儿恨不得嫉妒的咬碎了牙。

红绣扑哧儿一笑,拉着他们的手道:你们倒好,今日不知是吃了蜜糖还是什么,怎么专门消遣起我来了?话锋一转,又问:端木公子呢?端木公子昨儿个夜里回来的晚,这会儿怕是窝在厢房里补眠呢。

嗯,那你们都仔细着些,别吵着他,杜鹃,你稍后你去一趟绣妍楼,找周掌柜的,就说我让你去取一早就定下的紫檀木屏风架子。

是,奴婢这就去。

打发了杜鹃出去,红绣走到绷子前,抚摸着架子上商少行那张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俊脸。

上面交错丝线,寄托了她多少的真心真意,每一针,她都是带着浓浓的爱恋和祝福。

丹烟笑望着红绣纤瘦的背影,轻声道:小姐,眼看着老夫人的三周年的忌日就到了。

是啊。

红绣略微抬眼,看着窗外绿意盎然小院,怅然若失道:都三年了。

丹烟,你留心一下准备准备,六月二十五咱们去上坟。

是。

丹烟应了声,有些后悔自己提起了红绣的伤心事。

不过转念一想,满了三周年,他家小姐终于可以跟三少爷大婚了,这也算是喜事一桩,老夫人在天上看着,定然也会欢喜的。

红绣拿了白色的棉布,仔细将绷子上的肖像遮了。

才刚预备在一旁的湘妃榻坐下,却听一直在外头的梅妆慌慌张张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小姐眨眼间,人掀门帘进了屋。

红绣轻声道: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事儿慢慢说。

小姐,赵姬姑娘正在前院儿哭呢,瞧那样子,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紫苏姑娘好生相劝,但就是劝不住。

赵姬姑娘怒气冲冲的,像是要来找小姐吵架的。

吵架?红绣惊愕,赵姬最是爱惜羽毛的,怎么会做自贬形象的事?除非是有事情将她逼急了,才能让她不顾形象的到她这个情敌的家里来哭诉。

可又有什么事,能惹得历来稳重城府的赵姬也失了寻常心?走吧,去看看。

红绣起身,好容易歇个双休日,看来也注定是不能消停的。

拐过月洞门到了前院正厅,正瞧见赵姬端坐在末座上,身上穿着的是紫色素面妆花收腰的褙子,肩头还搭着素色的斗篷。

头梳飞仙髻,钗环叮当,打扮的很是华贵,就是脸上精致的妆容哭花了,显得有些狼狈。

见了红绣进门,赵姬蹭的一下站起身,咬牙切齿哽咽的控诉:妹妹,我自认自己已经退步,要我做的我做了,那喜服嫁衣,我含着泪一线一针的也做完了,三少爷生意上的事,我虽也尽力的做好我该做的,我无非就是那日来与你说了一番话,你何苦这样挤兑我走?果然。

红绣暗叹了一声,商少行说要送赵姬走的事,看来还真落实了。

赵姐姐请坐,丹烟,看茶。

我不缺你这的一口茶吃我只想知道,送我走,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我抛家舍业 ,离开了北冀国,端了从前的路来了南楚,为的就只是能跟在他身边,时不常瞧上一眼就满足。

你不容我也就罢了,还将我往死路里推,你诸葛红绣朝廷二品大员,心胸便是如此狭窄吗?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赵姬横眉怒目,说的一番话委实难听。

若是搁在任何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人身上,这种女子无德的斥责,怕是比什么都要重的。

即便是戳中自己的心窝子,大部分女子还是要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

只可惜,红绣不是古代人。

既然赵姬已经挑明了说,她还在乎她那许多?赵姬姑娘。

红绣咬字分明的改变了对她的称呼,缓缓道:怎么照着你的一说,你预备抢我的夫婿,我还要拍手欢迎,放鞭炮庆祝?是你,你做得出来?你……赵姑娘,咱们好歹也是姐妹相称了一场,我敬佩你的才能,可并不代表我怕了你,也不代表修远欠了你。

你明面儿上,说是修远在铺子开张最艰难的时候请了你来帮忙,你仗义的来了,扔下了北冀国的一切,全为了成全一个情字。

可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在北冀国做过什么得罪了权贵的事,你当我全然不知?修远留了你做绣娘,承蒙你的名声和帮助,可他何尝不是提供给你庇护?如今你还几次三番的提及此事,是不是我不说破,你就一直当我是傻瓜一样的蒙在鼓里,可以让耍猴儿似的玩?红绣第一次讲话挑明了说,其实这消息也是最近才听端木净亭才说起来的,赵姬看上北冀国靖王爷家的世子,二人关系亲近,可靖王爷和王妃均看不上赵姬的出身,与那世子又死定终身,又不愿意给世子做个贱妾,这才赌了口气来了南楚。

怎么还偏要摆出来一副对商少行情深不渝的架势?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大妈转性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大妈转性了赵姬脸上泪痕未干,不可置信的看着红绣。

想不到她竟然会知道这档子事不可能啊,此事于那一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怎么会有人将丑事说出来惹自己难堪?可红绣所言分毫不差,又要她如何为自己分辨半句?红绣见赵姬脸色变了几变,之前的厉色全无,只剩下惊愕,才刚的气也消了一半,有些同情起赵姬来,若是站在赵姬的角度,谁也不能说赵姬错了。

在这女子地位低下的古代,哪个女人活着都不容易,赵姬只是想为自己谋求个未来罢了,只可惜她看上的是她的男人。

她间接得罪了靖王爷,怕是回了北冀国日子也是不好过。

只是,她留在圣京城总是在乱搅合,总不能眼看着她整日觊觎她的夫君吧?赵姑娘,你我无冤无仇,我也无意为难于你,此事只有你我知晓,我身边的人嘴巴严,若是没什么事儿刺激到,也不会给你说出去。

我不知道修远与你是如何商议的,所以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请你往后自个儿多保重吧,做不成自家姐妹,你只当我是个恶妇就事。

但所谓让步,我是一寸都不会退让。

红绣话说的决绝的很。

赵姬面色渐渐惨淡,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真的错了吗,卯上了商少行这棵大树,真的是她的失误吗若是这样,还真不如给靖王爷世子当个侍妾来的稳当了。

姑娘,咱们回吧。

三少爷这会儿怕是来找您了。

赵姬站起身,缓缓向外走。

红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谁知赵姬还不等出门,却转过头来,道:三少爷经营韩氏的事,他是绝不想让商家的人知晓的吧。

红绣怒气顿生。

嘲讽的目光如利剑直射向赵姬。

赵姑娘,你我之间已经谈不上和气,你不会想让修远也一同厌恶你吧?赵姬受打击的踉跄退后了一步,泪雨滂沱。

是啊,这种威胁,简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无端端的让人厌恶罢了。

不光是赵姬如此想,就连一旁商少行派给赵姬的婢女紫苏目光中都露出了鄙夷。

一个女人为了男人可以如此作践自己,着实不惹人疼。

羡慕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杜鹃、丹烟和梅妆。

怎么偏生人家就那么好命,跟了让自己能挺胸抬头的主子。

赵姬带着紫苏出去了。

红绣这才放松下来靠着椅背,悠悠的叹息了一声。

细细想来,对赵姬也有些同情,那样的女子,若不是生在古代,而是生活在现代,或许会过的更好吧。

小姐,您可别忘心里头去。

三少爷心里从来都只有您一个人,赵姬姑娘今儿个来怕也是自作主张,三少爷定不知晓的。

杜鹃声音里透着紧张和小心,红绣听的反倒是一愣,随即笑道:不,我没想着这事儿,对了,你那个屏风架子拿回来了?见红绣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杜鹃道:周掌柜让人给送来了。

嗯,我去将屏风做好。

你们都给我保密,我要给三少爷一个惊喜。

三婢女相视一笑,是。

红绣回了内院的绣房,在里头足足惯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面上笑容都比旁日真切几分。

休息够了,就到卧房去斜歪在罗汉床上抓了本诗册来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在张开眼,发现商少行竟然蹲在她床畔,正帮她盖好被子。

修远。

红绣声音因睡觉而沙哑,笑容在她脸上绽放的毫无芥蒂,语气中还透着依赖。

商少行心中柔软那处仿佛被人轻轻用羽毛刷过,真真是疼她疼到了骨子里,应了一声,俯身吻她的额头。

我回来了。

嗯。

红绣往里头挪了挪,上来陪我躺会子。

商美人一笑,一面脱了靴子侧躺下,用左手撑着头,一面调侃道:娘子这话要让旁人听了,定会被冠上放浪二字的名头。

红绣笑了起来,掀了被子一头扎进商少行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谁爱说什么就说去,为了别人而活多累?倒是你,伤都没好利索还到处乱走,你想让我急死是不是?谁说我是乱走?我也是有正事做的。

红绣挑眉,这人还学会狡辩了?仰头轻咬了他的下巴一口。

你要是不想让伤处好就直说,也免得让我整日提心吊胆的惦记着你。

那刺杀你的人还不知是什么人,你当时身体健朗着权利抵挡还被刺了一剑,若是现在再遇上了,你当如何?又咬他一口,尖锐的小虎牙隔他下巴上的皮肉:在不多仔细自己,往后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商少行被她的动作弄的心痒难耐,右手搂着她的腰,重重的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若这个是你给的惩罚,那我以后一定常常犯错。

你讨厌。

商少行愉悦的低笑起来,红绣贴着他的胸口,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动,听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这个男人如今安然无恙的汤在自己身边,这比什么都重要啊。

绣儿。

嗯?红绣的声音埋在商少行胸口,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商少行歉然 的道:今日赵姬来,惹了你不快了。

哎,我就知道有她在定不会有好事的。

预备送她回去了,她临行前还要来你这儿搅合一通。

红绣摇头,翻了个身仰面躺着,道:我倒是不怪她,仔细想来,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你都对她不动心,我有什么好不快的呢?再者说,我在世人的眼中或许真的是个恶毒的妒妇,哪有我这样子霸着夫君不让纳妾的呢。

商少行不知红绣到底是如何想的,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说的气话,紧张的拉着她柔弱无骨白玉般的小手,别的女子我一个都不要。

不是你霸着我,是我霸着你。

红绣闻言心中若说不喜是骗人的,放开商少行的手坐起身。

商少行也跟着坐了起来。

不存在谁霸着谁。

而是我们两个都彼此尊重,你也从没有将我看低了一等。

才会与我讲究公平。

将心比心,若是我在外头多勾搭几个男人,你的心里也不好受不是?修远,我在南楚国能寻到你这样肯一心一意对我的人,何其有幸。

红绣感慨了一声,在女子地位低下的古代,能找到一个愿意只有她一个的男人,真的是太不容易。

商少行搂着红绣的肩膀,只是用下巴摩挲她的发顶。

他能不对他好么?离了他,照样会有许多人争着抢着要她,将她视若珍宝宠爱着,他也是有危机感的啊。

同一时间,太子府中。

殿下,刘大人被砍头了。

除此之外皇上还下令,让涉案官员归还欠款,所有人一律不得再继续追查。

恭喜殿下,您平安无事了。

孙靖单膝跪地,禀报的语气中带着一些开怀和奉承,到底皇上是重视殿下的。

将来南楚国都给了您,还在乎国库里的那点儿银子?太子李珏面色却并不好看,与皇帝相似的面庞上满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手上一下下转着念珠。

突然一用力,檀香的念珠撒落了一地。

孙靖一愣,连忙改成双膝跪地,叩头不敢起身:殿下息怒。

李珏沉声道:你真以为老东西是放过我了?怕是这一次,他已经防备起我了殿下,您归为太子,朝中也多有您的人,皇上还不能将您如何。

朝中有在多人如何?也抵不上老三那容易岳丈一个。

许国昌那个老狐狸,老谋深算的惯了,整日的与我找不自在。

也不知父皇是如何想的,将那个人给了老三,难道真是预备将位置传给他了?李珏说罢了,才感觉到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对着孙靖摆摆手,你下去。

孙靖如蒙特赦,连忙叩头退了出去,不该听的话,听了对自己反而不利。

李珏金刀大马的坐在圈椅上,右拳紧握的放在桌面,食指指甲一下下弹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早些年计算失误,以至于今日比岳丈,是比不过老三了。

朝廷中,老三有了助力,此次有在皇帝面前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难看,怕是日后在想得到重视,已经难上加难。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一直是自信皇帝对他的重视和爱护的。

现如今却迟疑了。

难道皇上,真的打算放开他了?他要想什么法子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今儿个日头打西边儿出来的吧。

红绣看看斜下的夕阳,俏皮的眨眼:也不是啊,太阳是西边儿落东边出的,老太太怎么偏生改了性子,邀咱们一同回府去用饭呢。

真是令人费解。

商少行拥着红绣肩膀到了张王直院门口的轿子前,道:这事儿怕也要感谢姬兄,若不是他的那个师门传的仙丹,老太太会转性?任谁知道自己只有五个月好活,还要全仰仗另一个人,她也不会再较真下去的。

红绣闻言点头:这不是还多亏了你机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切都是为了她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三章 一切都是为了她娘子总这么赞我,为夫可是会骄傲的。

商少行浅笑了一声,夕阳为他俊美面庞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漂亮的不似凡人。

饶是红绣早就见惯了商美男一笑倾城,此刻仍旧抑制不住小心肝砰的一跳,粉颊微红,嗔道:大庭广众的,每个正经。

说罢转身上了轿子。

商少行摸摸鼻子,心情无比的愉悦,抬头,正瞧见姬寻洛身着炫紫色的素面锦袍,头束三颗东珠串成的发冠,面上含笑的下了莫来求的台阶。

姬兄。

商兄。

二人相互行了揖礼,姬寻洛道:老太太那病短时间内是没什么大碍的,我还用去么?商少行挑眉,拉了姬寻洛去坐轿子,道:有免费的晚餐,为什么不吃?说不准还有热闹好看呢。

姬寻洛闻言笑了一下,看了看轿子道:我不耐烦坐这个东西,让红绣先走,咱们步行吧。

商少行不用细想,便猜到姬寻洛是有话要说,当下点头道:好。

红绣掀起轿帘,看了看外头一白一紫两个颀长的身影,很高兴他们如今的关系能如此融洽,笑道:要不我也不坐轿子了,下来与你们一同散步到商府如何?姬寻洛一愣,才刚要说话,商少行便在背后对他摆了下手,示意他不要多言,自个儿走到红绣的轿子跟前,温言道:你身子不好,现在虽说是傍晚了,暑气也不那么列,可若是累着了怎么也不好,那个药你吃了,体内一直都扎着根儿呢,若犯了病,还要劳烦姬兄,我现在一个人烦他都够过意不去了。

商少行声音清澈温柔,如春泉浸润干涸的土地,听的红绣心中很是畅快,虽说理由牵强,可她总要给商少行属于自己的时间,点头道:好,那我先去了。

商少行握了一下红绣的手,对一旁跟着轿子的杜鹃的道:小心伺候着小姐。

奴婢知道。

看着红绣所乘的轿子慢慢走远了,商少行才正色道:姬兄,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姬寻洛点头,一面与商少行并肩往商府的方向走,一面道:今日太子殿下着人来请我去了趟太子府。

他向我询问皇上的身体状况。

哦?商少行诧异的脚步一顿。

姬寻洛道:我与红绣是至交好友,满朝文武人尽皆知,加上太子的态度让我觉得很是奇怪,我这才来问问你,免得有个什么对红绣不利。

商少行点了点头,略微沉思,便问:姬兄,你是如何回答太子的?我隐约觉得太子是另有所图,所以并未将皇上真实情况说出来。

我想红绣也应该跟你说过了,皇上的身子,最多撑不过这些年。

说着右手五指张开比了一下,继而又道:我对太子说,皇上只不过国事繁忙,劳心劳神体虚了一些,进进,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商少行并没从红绣那听来皇上身体的事儿,不过此刻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平静的问:那你说完了这些之后,太子的反应如何?太子是城府极深之人,当时也并未直言什么,指教我为他诊了脉,我随意给他开了贴补身子的方子便回来了。

姬寻洛言罢,商少行并未马上接茬,二人就这样安静的并肩向前走,二人身高腿长,即便是散步,也很快的穿过了市集,到了人烟稀少之处,临商府也近了。

姬兄,我觉得,此事不妙。

怎么说?姬寻洛深知商少行计谋无双,心思缜密,此刻全然不怀疑他的看法。

商少行道:我时常听红绣说起朝中之事,对太子此人的性情略微有一些了解,他应当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三殿下突然被捧了起来,若他不能完全了解皇上的苦心,就一定是要着急的。

在加上这一次的贪污舞弊案子,虽然皇上并未惩罚,涉案的官员也只着令还款,并无责问,可太子的心目中,一定是害怕皇上不在信任他。

嗯。

那他的紧张,与找我问皇上的身体状况有何关系?姬寻洛问完了话,略微一想,惊愕的道:难道说他想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我看是的。

商少行严肃的道。

姬寻洛抿了抿好看的唇形,道:也不知我并未实言相告,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心底里,我是不希望太子登基的。

哦?为何?姬寻洛道:与三殿下相比,太子殿下更加理性,也更加心狠手辣。

红绣如今在南楚国的位置,可以说是高的不能再高。

她骑虎难下,付出心力的同时,也做了南楚皇室心目中的钉子。

我怕,皇上若是驾崩那一日,会让红绣跟着陪葬。

商少行理解的点头,接着道:皇上恐怕为了自己的名声,不会亲手去诛杀对国家有过贡献的功臣,所以要拔掉那颗钉子,他一定会吩咐下一任皇帝来做,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是。

三皇子比较讲感情一些,对红绣的心思也不避讳。

所以,若是他登基,说不定将来会讲一些情面,总比铁面无私的太子要好的多。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只能看到担忧。

他们可以为红绣谋划,有些事情却无法真的身手去做,毕竟碍于身份。

上府门前,门房的两个小厮正蹲在台阶上嗑瓜子。

远远的瞧见商少行和姬寻洛来了,竟拍着手上的碎屑迎了上来。

三少爷,姬公子,您二位回来了啊,二老爷一早就吩咐让小的们门口相迎呢。

那两人从没有过的殷勤,只让商少行觉得好笑又无奈,迈进门槛,问:红绣姑娘呢?红绣姑娘刚进门不不久,此际正往老太太的兰思院去了。

嗯。

你们呆着吧,我与姬神医步行去。

是,少爷。

‘兰思院中热闹非凡,红绣好久不回商府了,即便回来那么一两次,老太太见了她也都是红眉毛绿眼睛的,从来没有好气儿,她不耐烦惹自己不高兴,便从来不主动过来。

谁知今儿个才一进门,就叫王妈妈和艳秋热情非常的搀扶进去。

到了前厅,刚刚要给老太太行礼,商金氏已经上前来扶着她的胳膊。

哎呦,红绣可不要如此多礼,如今咱们府上啊,就数你与三老爷两个官儿最大,你不叫我们行礼啊,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说罢自个儿掌不住先笑起来。

老太太端坐在首位的罗汉床上,闻言也应景的笑,拉着身旁商曾氏的手道:你快瞧瞧你那二嫂子,一张嘴从来不饶人,还不去帮我打她的嘴。

老太太偏心眼儿,若说口齿伶俐的,媳妇怎么也不如三夫人啊,要是打啊,我们两个只摊上一人一巴掌。

商曾氏笑道:没错,是该一人一巴掌。

红绣只是浅笑着,眼看着婆媳三人在她面前表演热闹的一家亲,也不去细想内里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笑着向前走了两步,行了个福礼,道:红绣给老太太问安。

哎呀,免了免了,怎么,红绣丫头连声祖母都不愿叫我老婆子了?眼神慈爱,语气慈爱,就连最后一句拖长声儿听起来都那么慈爱。

红绣暗暗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面色不变的道:祖母。

哎,乖。

指着一旁的丫头:艳秋,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红绣姑娘搬锦杌来,晚秋,上茶。

是,丫鬟应下了,红绣被扶着坐在老太太下手边,艳秋上了上好的青松蒙雾来,小心翼翼端给红绣,姑娘请用。

红绣颔首致谢,抿了一口,放下茶盏笑道:许久都没回府里头用饭了。

如今瞧着祖母神清气爽的,红绣也就放心了。

老太太岁然比从前瘦了一些,可如今红光满面的,全然没有从前的病容,拍着大腿道:哎,我老婆子曾经也有老糊涂的时候,那姬神医给我诊脉,我还赌气说了不好听的,如今想起来真是惭愧。

想不到啊,我缠绵病榻这么多日子,姬神医竟然随便一颗仙丹就让我能爬下床,那调理的方子也甚妙,药膳我吃着也可口,总之如今我能大好了,都多亏了姬神医。

红绣面上点头应着,心里头腹诽,商少行刚才说的真是不错,老太太果真是为了那个药丸。

老太太伸着脖子瞧了眼外头,怎么行儿和姬神医还没到呢?门前王妈妈笑着道:才刚门房的人传了信儿来,三少爷和姬公子正在来兰思院的路上呢,不过二位爷是步行的,来的就略微慢了些,想来应当马上就到了。

如此甚好,快叫厨房将席面备下吧,这么晚了,大伙儿也都该饿了。

大少爷还没回来。

哎,不用等他,靖儿亏不着自己的嘴。

如今他是太子殿下身边的红人了,不论里头外头的,赶上了饭点儿谁还不留他一顿?老太太说的是。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四章 拍马腿上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四章 拍马腿上了众人纷纷应和着,今日老太太高兴,谁会凭白扫了老人家的兴致?更何况如今商府果真是步步高升,二老爷当官,即便不是个掌握实权的职务,可如今二房一脉也算是脱了商籍。

三房的老爷自是不必说,官运亨通备受皇上的信任。

长房人丁凋零,虽说只剩个三少爷可怜了些,连商家铺子的掌舵人的身份都没守得住,可人家的未婚妻子可是南楚国的名人。

丫鬟婆子门伺候主子,自然是主子喜他们便有好日子。

这时候王妈妈,艳秋,晚秋几个常跟前伺候得力的,都围在了老太太身旁,加上二夫人与三夫人妯娌一唱一和,妙语连珠,越发将老太太哄的开怀,屋子里笑语欢声热闹非凡,竟是许久都未出现过的和谐。

禀老太太,二老爷和三老爷与三少爷和姬神医一同来了。

小丫头进来通传一声,老太太立刻站起了身,向前迎了两步道:快请进来。

老都起身了,身旁的人自然也跟着起身,二夫人和三夫人一人一边扶着老太太到了门前。

红绣跟在最后,一时间觉得有些无语,天差地别的待遇,这些人也真能拉的下脸来表现。

之前也不知是谁说姬寻洛江湖草莽,呼吁举家白眼视之的?如今姬寻洛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得了外头可以穿锦衣华服的特权,老太太又要仰仗他的医术,她们这群一个两个的,还都真冒上劲儿了。

幸好他们与商少行不亲,要么她都帮他们羞臊的慌。

到了门前,正看到二老爷和三老爷在前,商少行与姬寻洛一左一右在后,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过来。

看到老太太亲自迎了出来,商崇宗与商崇宝都有些意外。

商崇宝笑着给老太太行了礼,道:母亲,外面日头毒着呢,您怎么出来了?商崇宗越发阴柔的脸上也是关心,快回里头去歇着吧。

无碍的。

老太太摆了摆手,笑的眼角皱纹都挤出两朵菊花来,来到姬寻洛跟前亲热的拉着他的手:姬公子啊,老婆子我多亏了你妙手回春,在这儿谢过你了老太太自恃身份在商府最高,她如今都亲自出门迎接,又说道谢了,断定是个常人也会给她这个面子。

怎么说也不会当面剥了她。

谁知姬寻洛乖张的很,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略微退后一步,道:商老太太言重了。

我不过是看在红绣与商兄的面上罢了。

在下江湖草莽,当不起老太太您的谢。

六月初的大热天,却让姬寻洛一句话就将温度降下来了。

众人无言以对,毕竟从前见人下菜碟的是他们。

老太太笑容僵硬,眨眼半晌才将险些破口而出的谩骂咽下去,她听老2和老三说了,若想活命,就要紧着讨好姬神医,那药丸一共不过五颗,她已然用了一颗了。

她虽然历尽沧桑,可谁不愿意活呢?红绣站在最后忍不住想笑,所谓洒脱就是姬寻洛这样,不论他失忆前还是如今,姬寻洛永远是姬寻洛,从来都这么够劲儿。

商崇宝一时间也觉得面上过不去,他对老太太之前的所作所为也不赞同,可此际又无法训斥老太太,更无法得罪姬寻洛,只能笑着打圆场:今日难得大家都聚齐,都屋里坐,屋里坐吧。

商曾氏立即附和:是啊,快屋里头去。

艳秋,晚饭预备得了吧?回三夫人,晚饭已经摆下了。

母亲,不如咱们直接移驾到饭厅去?也好。

老太太总算是缓过气儿来,没给自己憋死,笑着道:咱们这就过去吧,孩儿们也都饿了。

是。

商金氏与商曾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率先走向饭厅。

二老爷和三老爷随后,还不忘招呼着姬寻洛。

商少行落在队伍最后,与红绣并肩。

红绣拉了下商少行的袍子,修远,你们路上都设计什么了?商少行心里头一动,他方才与姬寻洛所谈的那些,在没有想好对策之前还不预备告诉红绣,毕竟,说了也只是让她添烦罢了。

思及此,商少行浅笑了一声,拉着红绣的手道:回头我在说与你,倒是今儿个,祖母没为难你吧?你瞧着也知道,她怎么会为难我?红绣看了眼远处正想法子与姬寻洛搭话的老太太。

无声的叹了口气。

人求生不是错的。

只不过做到她这样自打脸皮的程度,真真叫人唾弃,早干嘛去了?之前能与人为善的时候,为什么要自恃身份?一行人到了饭厅,女眷们自是聚在一桌,地当间放了个插屏隔开,另一边便是二老爷、三老爷,商少行和姬寻洛。

商金氏并不坐下,在老太太跟前忙前忙后伺候布菜。

商曾氏倒是落得清静。

大户人家,本来遵循的是食不言寝不语。

可老太太今日要姬寻洛来,便就是要拉关系的。

看了看桌上的菜色,笑着道:红绣啊,你帮我把那个荷叶卷儿给姬神医端过去。

这道菜清淡可口,定和他的意思。

红绣一怔,老太太盘算的倒是好,她端过去就不怕姬寻洛会拒绝了?用这种语气说话,她以为她是谁?她还没入商家的门呢,名义上根本不算她的孙媳妇,她又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杜鹃,老太太的话听见了?红绣不起身,话是对杜鹃说的,双眼却嘲讽的望着老太太。

杜鹃笑着上前,用公筷往碟子里添了荷叶卷儿,转过屏风送到姬寻洛的跟前。

姬寻洛只看了一眼,连尝一口都不曾,便站起身道:商兄,红绣,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姬神医。

可是菜不合胃口?商崇宝连忙站起身拦着,好容易将人请来了,正经话没说一句,人家怎么就要走了。

姬寻洛嘲讽道:在下虽为江湖草莽,可也还见过些世面,知道些高低,从没见过有人将朝廷二品官当丫头使唤还心安理得的。

我看不惯不知深浅不知高低的人作威作福,吃了也是不消化,无端端苦了自己。

姬寻洛声音不大,说的也是慢条斯理,可屋子不大,中间的屏风也是隔眼不隔声,老太太哪有听不见的道理?闻言立即怒气攻心,险些气了个倒仰。

若搁在平时,老太太定然是要翻脸的,说不定直接张口撵人,下令谁也再不许放这样没规矩的晚辈进府门。

可如今她的命在人家手掌心儿上捏着,稍微一个不快,姬神医一翻手,她就要干瞪眼了。

老太太忍了又忍,好容易才将到口边的话咽下去。

外头商崇宗也很尴尬,心里有些怨母亲做事,实在是不得人心,她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红绣与商少行才是此事的罩门,他们对着两人好了,姬神医自然也要看他们的面子,谁知道母亲使唤人的话说惯了,竟然一句就把姬神医给惹怒了。

姬神医,这个……商崇宝想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

商少行看够了热闹,适时的走到姬寻洛身畔,道:姬兄,不如小弟与你同去。

聚缘楼里头摆下酒席,你我畅谈,我正好也有事要求你。

姬寻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虽然看不到红绣,可就是做了这样的动作。

他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帮红绣在商府立下位置,让老太太一众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的对她客气一些,如今威吓的目的已达到,接下来的也要看红绣和商少行的意思。

思及此,姬寻洛点头道:也好。

屋里头明显听得见松口气的声音。

三老爷面上又带了笑容,这样也好,行儿,你就好生与姬神医喝两杯。

商少行笑道:是,三叔。

二人眼神相对,三老爷感激的对商少行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姬寻洛便与商少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饭厅的气氛冷了下来。

红绣放下筷子,抬头,正对上老太太阴沉的脸,那样子好似她欠了她几百贯钱似的。

祖母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红绣明知故问。

老太太拳头松了劲,紧了松,胸脯因为喘粗气而剧烈起伏。

商金氏见状不妙,连忙拉着老太太的手安抚道:母亲定是累了,不如媳妇儿扶着您回去歇息?手上用里攥了攥拳头。

老太太在口边绕了半天的话,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就算恨红绣恨的要死。

她还是想活命啊好,我是累了。

哎,你们继续用吧。

媳妇儿就不陪着母亲过去了,在这儿陪着红绣。

商曾氏起身笑着说。

人都走了,也不能扔下红绣自己一张桌子吧。

老太太回过身,看了红绣一眼,这才气鼓鼓的下了楼梯。

商崇宝甚是尴尬,这一餐饭,没达到预想的效果,反倒起了反作用了。

红绣倒是无所谓,只想着等会儿一定要问问商少行,他与姬寻洛背后都讨论什么了?原先一直被商府的人压着,如今要被商府的人巴结,这种感觉还真是不差。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五章 希望是她想多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五章 希望是她想多了……在商府吃的并不多,红绣回了张王直大街自己的院子立刻让丹烟去预备小米粥和清淡爽口的小菜。

丹烟笑道:就知道小姐在那边一准儿吃不下什么去,奴婢预备了粥,不过不是小米粥,而是姬神医给的方子,用几种药草、山菌,合着鸡胸肉和粳米熬制的,这会儿正煨着呢,奴婢去给您端来?也好。

红绣随手摘了头上零零总总的头面,在一旁的湘妃榻斜躺下。

不多时丹烟就端了粥来。

红绣尝了一口,米的香味合着药草的清香夹着鸡胸肉的淡香,口感甚好,味道奇佳,姬寻洛药膳的方子绝对是一绝。

红绣今日心情好,加上粥的味道也好,食指大动的连吃了两碗,很久了,她都没有吃的这么撑过,躺在床上动都懒得动。

打发丹烟和梅妆各自回自己的宅院去,留了杜鹃在身旁伺候。

红绣好静,大多时候即便留了人伺候也都是不做声的。

杜鹃自行拿了针线簸萁坐在外间的八仙桌旁缝补。

红绣眯着眼,回想着今日商少行与姬寻洛的举动。

他们俩神秘兮兮的,一定是有事瞒着她。

虽然知道他们做什么一定是对自己好的,可好奇心作祟,红绣还是想了半晌,直到累极了,才不知不觉的睡了。

商少行回来的时候红绣已然沉睡。

对预行礼的杜鹃摆了摆手,让她先行退下。

自行到了红绣榻前脱了靴子,在她身畔搭边儿侧躺着,看着她的睡颜,脑子里都是方才和姬寻洛商议关于太子的事,一样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入睡了。

一清早,红绣张开眼,便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那双潋滟的凤眸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许是见她醒了,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绣儿。

红绣回以微笑:你是才来还是昨儿个歇在这儿?歇在这。

见你睡得沉,我就没叫你。

身子被他搂进怀里,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磨蹭她的额头。

红绣幸福的笑着,只觉得他们如今已经如老夫老妻那般了。

想到昨日的事,红绣退开了一些,问道:昨儿你与洛寻到底都计划什么了?商少行抿了下唇,那些事也不能瞒着红绣,就算他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也要让红绣心里有个准备,免得不知情的着了太子的道。

思及此,商少行将昨日姬寻洛与他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

最后道:我与姬兄本不想先告诉你的,不过你在朝里时间毕竟久一些,说不定你会有更准确的见解。

红绣这时候已经坐直了身子,面色沉重的看着商少行,道: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怎么觉得太子或许会有造反的心呢。

商少行闻言也坐了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怎么会如此想?太子与三皇子先前在皇上缠绵病榻之时都尽心竭力的照顾,这无可厚非,但皇上与我闲谈的时候,曾经无意中表现出对两位皇子的失望情绪,羡慕普通人家平凡的天伦之乐。

我当时就觉得,皇上或许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会有这样悲春伤秋的想法。

不过现在想来,或许咱们也可以将此事理解成皇上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红绣下了地,寻了象牙梳顺着自己的长发,又道:太子殿下在皇上榻前尽孝,好生表现了一些日子,可如今出了贪污舞弊一案,皇上虽然并未责问他,但他做贼心虚,定会害怕皇上不再信任他,在添上皇上将许丞相的女儿许配给三殿下这一桩。

我想,太子殿下或许并未明白皇上的苦心,而是误会他有废太子的意思,这才有了他去问洛寻皇上身体状况的事。

商少行是地道的古代人,脑海中等级制度根深蒂固,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想到造反上。

他与姬寻洛研究了一日,就只围绕着太子会以何种办法应付如今的状况,或者说,太子会不会对红绣不利。

可红绣是现代人,电视剧什么的没少看,造反夺宫的事情是常有的,所以听了商少行的描述,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商少行闻言沉默,眉头紧锁的的坐在榻上。

红绣却不觉得惊讶或者沉重,只是扬声吩咐人预备热水盥洗。

二人梳理妥当,便一同去了对面的莫来求。

姬寻洛与姬寻辰正在院子当中练武,见红绣和商少行一同来了。

姬寻洛笑道:怎么,你们夫妻两个一同来我这儿蹭饭,还蹭上瘾了?姬寻洛自从失忆,很少会如从前那般与她开玩笑,现在竟然调侃起她,让红绣好生意外。

洛寻,可是发生什么好事儿了?姬寻洛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把装失忆的事儿给忘了,斟酌了一下才道:不过是想起昨日在商府用饭的事,觉得很是愉快罢了。

寻辰,今日先练到这儿,该用饭了。

好。

姬寻辰听话的点头,有了解散令才敢走动,到了红绣跟前,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语气却是撒娇的:红绣姐姐,今早的药膳是我开的方子。

看着已经长高了一些,快到自己肩膀高的姬寻辰,红绣满目都是喜欢,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未来的小神医开的方子一准儿不会错,一会姐姐要多吃一碗。

姬寻辰点头,忍不住开怀而笑。

一行人到了厢房,秋容和苏青二人已经张罗着将早饭摆上了。

师父。

苏青大方的行礼。

秋容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师父。

姬寻洛又恢复了平日的冰块脸,点头道:嗯,坐下一起吃饭。

是,师父。

一众人围着八仙桌坐定,红绣一面喝着老鸭汤,一面笑吟吟的盯着秋容看。

她那个样子,好似姬寻洛欺负了她似的,她敢肯定这其中一定有事儿。

秋容察觉到红绣的目光,越发的不自在了,红着脸低下头。

红绣扑哧儿一笑,明眸望向姬寻洛,姬寻洛还不觉得有什么,见红绣一直盯着自己看,询问的眨了眨眼。

见他那个样子,红绣掌不住扑哧儿一笑。

众人皆奇怪的看向她绣儿,怎么了?商少行满心都是太子有造反之心的盘算,根本无暇观察周围的人,听了红绣的笑声此回过神。

红绣摇了摇头,没事,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她不知道细节,可不能给人家姑娘乱添麻烦。

一餐饭用罢,红绣与商少行便拉着姬寻洛到了内室,谈话进行了半个时辰,也没有讨论出个对策。

此事完全是红绣单方面的猜测,就算再有可能,也不能轻举妄动。

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让她再小心一些。

千万不要因着这些事影响了自己。

天渐渐的惹了,望夏湖满塘的芙蕖竞相盛开,端木净亭虽说名头上是住在红绣这儿,可整日里也不朝面,在圣京城里撒开了欢儿的玩,让红绣这样每日定时要去研造部报道,还要参加大朝会,毫无自由的人好生羡慕。

南方的水灾推了,灾区的重建也在进行。

国库因着卖官鬻爵而充裕起来,灾区的粮食紧张也有所缓解。

西南方,红绣先前与皇帝说过的梯田也开始搞了试验。

南楚国这艘险些沉了的大船,终于离开了暗礁丛生的地区,渐渐归入了正航道。

让满朝文武也都松了口气。

小姐,给老夫人上坟预备的东西奴婢已经准备了。

三年守孝期过。

这次咱们要上大坟。

纸人纸马什么的可缺不得。

嗯。

红绣放下鹅毛笔,拿起写满了公式和草图的图纸吹干墨迹,这阵子她忙,研造部的事缺不了她,梯田的试验更是要时常来问她意见,再加上皇上不知抽了什么风,隔三差五的就要她进宫,不说正事,只是拉着她或去御花园谈诗词歌赋,或者在御书房品茗下棋。

她那半吊子的棋艺这段时间被皇帝练的俨然有突飞猛进之势。

哎,家里头幸好有你们。

红绣叹息一声,笑着道:若是指着我这个不孝女,我待到上坟的日子,恐怕也只是送些纸钱罢了。

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小姐说的什么话。

丹烟叹道:您是贵人事忙,奴婢们帮不上您,只能好生将宅院打理好了,让您无后顾之忧罢了。

您这么说,可不是折煞奴婢了?是啊小姐,奴婢们也只能想想这些了。

梅妆也点头。

红绣笑笑,才刚要开口,外头便传来商少行的愉悦的声音:绣儿。

你今儿个歇着?话音刚落,商少行便进了门,身上穿着天蓝色的直缀,显得他面白如玉。

什么事儿,让你笑成这样?商少行接过杜鹃端来的茶盏牛饮了一通,笑着道:快跟我走,我订制的婚床做好了。

红绣脸一红,还没成婚,那么着急看床做什么。

杜鹃笑着拉起红绣:小姐啊,您就快跟三少爷去吧,您瞧瞧给少爷急的,满脑袋的汗。

商少行也点头:外头热,给你们小姐换一身轻薄点的衣裳,绣儿,我在外间儿等你。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六章 用心良苦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六章 用心良苦商少行性格冷清,很少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红绣看他笑容灿烂,凤眸中光华潋滟,似乎还有些神秘兮兮的,立刻好奇心大起,快步去了里间,寻了一身纱料的白色素面袄裙换上,将长发简单的挽了个纂儿,用大钗固定住。

到了院子中,商少行正负手背对着她,许是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对她微笑,笑容带着说不出的温柔:走吧,现在婚床估计已经摆放好了,你也正好看看咱们未来的卧房,还有什么缺的要添补的。

红绣脚步一顿:这,于理不合吧?什么合不合的,那些规矩若是方便的就遵循,不与人方便的还遵它做什么?若说于理不合,咱们早就不‘合’了。

说着还挑眉坏笑了一下。

红绣被他说的霞飞双颊,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青天白日的,这人也不知收敛,什么话都敢当着人的面儿乱说。

看了看身畔低头忍笑的三个丫头,红绣越发觉得脸颊发烧了。

商少行心情大好的轻笑了一声,毫不避讳的拉着红绣的手出门,两人略长的袍袖遮住他们的手,外人看来,好似是并肩而行。

只有红绣知道,商少行手心的温度,比往常还要热一些。

圣京城的街上仍旧少见马车,红绣与商少行乘轿,到了商府大门前也没有下轿,直接一路抬了进去。

自从红绣搬出商府,就一直没回过绣中园。

如今看着园中重新粉刷过的墙壁和翻新过的屋舍,仿佛看到了院子初建鼎盛时期的景象。

第一进的院落中,所有的花草山石,一景一物都重新拜访过,似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将每一处精致都发挥到了极致,且每一处都挂了个扇形的小名牌,那上头的字红绣识得,正是商少行的笔体,每一处都取了雅致的名字。

看来这段日子你没少费心。

红绣由衷的道。

商少行笑道:我爹为我娘建造了一座园子,现在我给不了你一个园子,若不多花些心思总觉得亏待了你。

红绣浅笑着拉了商少行的手:修远,你平日事忙,休息的时间都少,如今还受了伤,要花心思为绣中园布置,一定很是劳神。

是啊。

商少行认真的点头,凑近红绣耳边道:所以娘子仔细想想,要如何补偿为夫,嗯?他的呼吸轻拂在耳畔,仿佛有电流从脊椎窜流遍全身,引得红绣双颊通红,拉他的手嗔道:别闹了,让人瞧见。

商少行满意的看着她粉扑扑的面颊,心中发痒,只想将她拥进怀里好生疼爱,奈何时间地点都不对,商少行只能克制着自己,浅笑着牵她的手迈上了抄手回廊的台阶。

回廊直通第二进的园子,此际正值初夏,满堂芙蕖尽数盛开,还没走进园子,就有百花的芬芳扑鼻而来,让人心中为之陶醉。

冬日养在暖房里的珍贵水禽如今也都放了出来,水中鸳鸯成双,鸟语花香,格外宜人。

红绣与商少行一路欣赏着美景,并不说话,不想破坏了静谧柔和的气氛,一路来到第三进的院子,才刚穿过月洞门,就见几名面生的婢女迎上前来,纷纷行礼。

奴婢给三少爷请安,给红绣姑娘请安。

免了,把酸梅汤端上来。

天儿热,给你红绣主子去去暑气。

是。

丫鬟闻言抬眼看了一眼红绣,正和红绣打量的目光对上,忙垂了眉眼笑着退下了。

商少行拉着红绣软弱无骨的小手,笑着解释道:我院子里自从出了画眉那件事,黄莺和百灵我便都冷着他们了。

绣中园里虽然没有人在,可日常也需要好生打理着,所以我又重新找了得力知分寸的人来,这几个都是行事稳重的,信得过。

红绣了解的点头。

他挑中的人,既说信得过了,那便一定信得过。

商少行又问:咱们先去卧房看看,待会儿出来喝酸梅汤?也好。

推开翻新过的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是满目一新的家私。

屋内一应摆设都换成了黄花梨木的。

墙上挂着的是一副秀逸的山水画,仔细瞧落款,印的是商少行的章。

想不到修远画了一手好画。

不,我这不过是雕虫小技,与你比起来,还差的远着。

商少行说话的时候,目光瞟向里间,表情很是兴奋。

红绣好奇的眨眼,想起刚才在张王直他就神秘兮兮的,便放开他的手,向着里间走去。

博古架作为隔断,上头摆着珍玩古物,正当中圆形的月洞门垂下水晶的珠帘。

撩起珠帘,当看清眼前的景物时,红绣惊愕的不知该说什么,随即,眼泪涌了上来。

贴着窗根摆着沙发,黄花梨木打造约莫三人的宽度,上头铺着厚实的鹅黄色锦缎面的垫子。

沙发前头是茶几,同样是黄花梨木的材质。

沙发的正对面,立着42寸的电视,当然,也是用木头雕刻的,只不过外形一样罢了。

电视旁边放着笔记本电脑,同样也是木头雕刻的,键盘上的每一个字母都雕刻出来,与她当初画的一模一样,一旁的五斗柜上,还放着木制的手机,木制的小汽车,木制的抽水马桶……总之,所有她曾经在纸上划过的物件,都出现在了眼前。

虽然把马桶雕刻巴掌大小,看起来有些好笑,虽然小汽车也只是神似形不似,但呈现在眼前的俨然是她在现代时候的起居室。

物品的沙发,茶几,电视的拜访都与她画上的一模一样。

你画上的那些东西,好多我都不知是何物,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罢了。

绣儿,喜欢吗?商少行也在看着屋里的摆设,越看越觉得奇怪,一低头才看到红绣的眼泪,立刻慌了,拉着她到沙发坐下,用袖子为她拭泪。

怎么哭了呢?哎我原是想等到大婚的日子,掀开盖头的时候让你惊喜一下,不过因为我太心急,加上福全儿那小猴儿是全程跟着都知道的,他回去一定会告诉梅妆,梅妆也一定会把话过给你,我琢磨这事儿瞒不住,这才带着你来,谁承想却叫你落泪。

绣儿,你说句话,莫在哭了,叫我心疼。

修远。

红绣搂着商少行的腰,将脸埋在他肩头哽咽的道:谢谢,谢谢……商少行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叹息一声,道:哎,女儿当真是水做的,怎么欢喜也哭,伤心也哭。

我还当你不喜欢呢。

不,我喜欢,很喜欢。

这些都是你的设计,我先为你做了出来,你不怪我?红绣一怔,并不知商少行是怕她心疑故意这样说的,只是摇头。

商少行笑着用下巴蹭她的头顶,心中却在想,他不容许她离开他回她的天宫,但他会尽力,给她一个天宫。

少爷。

门口传来丫头的轻唤。

红绣连忙坐直了身子抹抹眼泪。

商少行扬声道:放在外间儿吧。

是。

丫头们鱼贯而入,将酸梅汤和点心放好,又端了净水巾帕来放在脸盆架子上,便退了下去。

红绣隔着珠帘,只看到一行人进来又退下的身影。

刚才惊喜之余,只顾着哭了。

倒是忘了今日来的目的。

起身撩起垂地的纱帘,呈现在眼前的,是黄花梨木雕刻而成的千工床。

就如同一间小屋子那么大,结构与拔步床相同,只是更大,更精致了。

绣儿,咱们拥着到上头滚三圈儿,若是不够大的,就找工匠说理去。

红绣闻言失笑,若是我长成个胖子,那不是转两圈儿就不够了?商少行一怔,竟然摸着下巴道:是我漏算了,将来等你有了身子,必定是要长胖的,恐怕还真的不够。

你,你这无赖。

红绣无语的轻轻锤了他肩膀一下,等有了身子,难道还拿自己当球来回乱滚的?商少行笑道:娘子,为夫的安排你可满意?满意。

那个长椅子,还有那个方形的扁盒子,可满意?红绣看向他指着的沙发和电视,失笑的点头:满意。

还有那个都是小方块的小盒子,你也满意?看向木质的笔记本电脑,红绣笑颜如花:满意,都满意,最满意的是未来夫君的心思。

商少行认真的点头,道:好,既然满意,小的讨你的赏也不为过了?怎么又变成‘小的’?红绣歪着头俏皮的眨眼,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

商少行不容她岔开话题,拉着她的手,道:绣儿,待会儿,咱们就去韩宅吧。

红绣低下头:不去。

不去?你伤还没好利索。

我身子没大碍了,姬兄说我恢复的很好。

商少行的声音有些孩子气。

红绣抿着嘴笑,也不作答,只觉得逗他玩真是件有趣的事儿。

商少行何等聪明,见红绣狡黠的眼神,便知道她是故意逗她的,痞笑了一下抓她的痒:好啊,你倒是长了胆子学会逗人,就不怕待会儿我罚你?什么罚,待会儿哪儿都不去。

红绣打定了主意,今日就是要逗他。

商少行也乐得配合,与红绣围着桌子闹了起来。

三少爷,红绣姑娘,老太太有情。

二人一愣,都扫兴的住了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悚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七章 惊悚了……红绣只觉得非常扫兴,那日的好戏还没有表演够,今儿个又来哪一出了?商少行本来瞧见红绣难得笑的如此心无芥蒂,心中甚是欢喜,二人像这样敞开了的玩闹也是头一遭,可如今红绣小脸上满是不情愿,他有哪里忍心扫了她的兴致?养生对外头吩咐道:去回老太太,就说红绣姑娘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她老人家,今日就不去了,改日再去给老太太请安。

是。

那婢女抬眼看了眼面色红润的红绣,却不敢多言,退下了去。

红绣笑望着商少行:你如今也学扯谎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怎么办,我的绣儿不喜欢,我又怎么舍得让她委屈呢?商少行背着手踱步到床畔坐下,笑着拍拍自己身侧,来,坐这儿。

红绣缓步过去,才刚到他跟前,就被商少行拉着手转了一圈儿,坐在他腿上。

做什么啊,叫人瞧见怎么办。

红绣脸颊已经羞的跟大红布似的,挣扎着要起身,商少行却不依她,呼吸喷吐在她耳根敏感处,惹得她一直缩着脖子往他怀里躲。

才刚说了,要试试床够不够大,不拥着滚三圈儿怎么知道呢。

说罢竟真的压着红绣躺下,鞋也不脱的搂着她向床里头滚去。

红绣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吓的惊叫一声,来不及反应,已经滚了三圈,压在了商少行身上。

你,你这个疯子,今儿吃错什么药了。

长发垂落在两侧,和商少行的纠缠在一处,还有部分被压在他身下,红绣想起身却拉到了头发,疼的一蹙眉。

商少行轻笑出声,搂着她压在自己身上,爱怜的吻她的额头,大手揉她的后脑勺:绣儿,若是有天咱们分开了,可怎么办。

分开?怎么会分开呢。

红绣被他突然而来的伤感感染,叹息了一声道:这世上怕只有一样东西会让咱们分开了。

我只恨与你相识的太晚,就算一同白头到老,这一生的时间也太短了。

是啊。

商少行闭上眼,她说的那一件,他也怕。

但怕也无法避免。

绣儿。

嗯?将来若是你走在我前头,我一定不会独活,我要拥着你一同去,就算下葬,我们也要一副棺材。

红绣心中伤感,面上却笑着,翻了个身侧躺在他身旁,单手撑着头道:那都是很远的事了,现在就想未免早了些?一副棺材,你是要给咱们的孩儿省银子?商少行扑哧儿一笑:不只是省银子,还省事儿。

到时候咱们一同去寻孟婆,我带着你避开她,不喝那碗汤,嗯,若说躲不过,那就你喝汤。

我一个人想法子杀出去。

为什么?我想法子杀出去,不和那碗汤啊,下辈子我就可以记着你,去找你。

你忘了一切也不会很辛苦,好生过日子等着我来就行了。

红绣把脸埋在商少行肩头,用他外袍吸干了眼泪,声音却含笑:瞧你说的真事儿一样,若不是闻得出你身上味道,我定要怀疑是人假扮了你。

商少行拥着她做起来,笑道:提起味道,咱们方才说的你还没应我呢,不管,我就当你默许了。

什么事?商少行拉着她下地,当然是去韩宅的事。

走吧,小的伺候小姐穿鞋。

你这无赖。

……从韩宅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黄昏的暑气不似白天,微风轻抚,红绣鬓边的长发在脑后飞舞。

侧身坐在商少行身前,只那他当高档的沙发来坐。

马蹄替他,颠颠簸簸,让精疲力竭的她昏昏欲睡。

到了张王直大街红绣的宅子门前,商福全与梅妆二人早就在门口等候了。

少爷回来了。

嗯,预备热水给你们小姐沐浴。

梅妆笑道:早就预备了的,小姐,来,慢着些。

伸出双手扶着红绣下马。

一行人一路进了府,红绣问:今日可有谁来找我?回小姐,晌午的时候有一位户部的崔大人来过了,瞧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不过小姐不在,那位大人用过茶就回去了,也并没留下什么话。

下晌太皇太后身边的公公去对门请了姬神医,不知是发生什么事。

梅妆口齿伶俐的并报完,便去张罗着摆饭。

红绣蹙眉,幸好今儿个躲出去了,户部的崔大人来定是与她商议南边儿梯田试验田的细节的,好容易休息双休日,还要让她将时间贡献出来,也太不人道了。

不多时晚饭摆上,红绣让梅妆去对面请了秋容苏青和姬寻辰一同来吃,才刚端起碗,外头却传来杜鹃有些惊讶的声音:伏大人?红绣抬头,正看到伏武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看样子就是才出了院门,快马加鞭的赶来的。

伏武哥,你这些日去了哪儿呢,来的正好,快坐下一起吃饭。

红绣张罗着让人去预备盥洗的热水。

伏武却面色沉重,抿唇上前一步,拉了红绣的腕子道:红绣,我有话跟你说。

咱们出去一会。

红绣一愣,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人的面说的?眼睛微眯,或许此事不是怕让商少行听,而是怕叫她身旁跟着保护的人听。

和商少行交换一个眼神,红绣道:好,咱们出去。

伏武并未放开她,一直拉着她的腕子急匆匆出了门,显然是着了急,连规矩礼数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商少行看着二人的背影,担忧的蹙起眉。

伏武带着红绣,一人一马快速到了望夏湖畔,随意将缰绳一扔,拉着红绣上了石拱桥,周围虽有人来往,可皆是面生的,身旁也不易藏人。

伏武抹了把脸,道:红绣,我这几日奉命出去办事,才刚回来去回了皇上,在御书房,预见一桩事。

红绣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将北风吹乱的鬓发掖到耳后,伏武哥,你说的事,可是和太子有关?你知道?伏武很是惊讶。

红绣垂下眉眼,她与商少行一早就分析过了,伏武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人,如今这一桩事由他的口入了她的耳,他就是为了她出卖了主子。

这份恩情,怎能叫她不放在心上?伏武不知红绣在胡思乱想什么,等不得她开口,便焦急的抢着说道:绣儿,太子殿下与皇上开口,想纳你为侧妃。

什么?红绣目瞪口呆的抬头,见伏武满脸的认真,并没有玩笑之色,心也提了起来,皇上怎么说?哎,若是皇上表态,我便也不这么急了,他点头,你不能抗旨,他摇头,太子殿下不能强求。

那样我急也没有作用,可今日皇上却犹豫了,叫太子殿下下去,说是要考虑考虑。

脸上的血色抽净,红绣踉跄的退后了两步,险些被桥栏绊倒一头再进望夏湖里去。

伏武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道:你身旁跟着人呢,克制一些,镇定一些若是漏了馅儿,不光是红绣麻烦,他也要性命不保。

红绣回过神,心跳的如擂鼓一般,又是愤怒又是担忧,愣了一会才道:无碍的,今日跟着的是潋清。

叶潋清?是。

我与潋清是至交,他不会对我不利的。

伏武半信半疑的点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不防。

绣儿,你如今树大招风,你可知有多少人稍微接了你的利就能爬上枝头?伏武说的明白,红绣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点头道:伏武哥,多谢你今日直言相告,为了我,竟然背叛了你的主子。

伏武一怔:你知道了?嗯,猜到一些,哎。

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哪儿好了,他们一个两个的做什么要这样。

我满腔的血都快要撒给皇家了,难道真的要将我连骨头的敲碎了才甘心吗?伏武闻言道:你名满天下,又富才学,有了你,能稳固地位,也能才尽其用。

更能作为制衡敌手的筹码。

红绣一口气堵在胸口,烦躁的想抓头发,想不到她一步步为自己谋求幸福竟将她逼到了如今的这一步上。

天家的那父子三人,真是想一想都让她呕得慌。

红绣,你自己心里须得有个数,还有另一宗,皇上,怕是知道商兄的身份了。

我言尽于此,不便点破,哎,我送你回去。

一颗巨石,已经扰乱了红绣心,伏武的最后一句话,更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胸口炸开。

真是身份,皇上知道了什么?难道他知道了商少莫的事,从而联系到了商少行?难不成商少莫最近做过什么不利于皇上的事,暴露了商少行的身份?皇帝虽然说过不在搀和她与商少行婚事的话,可是那前提条件是皇帝认为商少行是自己的子民。

若他知道了商少行有个在北冀国做影主的二哥,他会如何?结果可想而知。

红绣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宅院的都不知道,直到坐在圈椅上,接过梅妆端来的热茶被烫了嘴唇,才猛然醒过神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八章 心机深沉的银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八章 心机深沉的银好了好了,小姐总算是缓过来了。

梅妆一张罗,身旁的人均面露喜色。

商少行盘膝坐在红绣身后拥着她,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绣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说出来咱们一同想法子解决,可不要在如此吓我。

抹了把额头,才几口茶的功夫,他冷汗已经顺着下巴淌下来。

红绣坐直了身子,吹了吹茶叶喝了两口,递给杜鹃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三少爷有话说。

是。

三婢女行礼退下。

屋里就只剩他们二人,绢灯内昏黄的光并没 将屋子照亮多少,反而显得墙角柜子后那片阴影更加瘆人。

绣儿,伏兄到底与你说了什么?语气中有些严肃和狠厉。

红绣坐直身子,道:修远,伏武哥是为了咱们好,我怕他将主子的事跟咱们说了, 太子若是发现会对他不利,所以今日之事,就只听在耳里,藏在心里,不要表现出来。

我明日称病就是了,反正皇上一直以为我是个药罐子,病了很正常。

断不能叫任何人怀疑了伏武哥。

关于太子殿下?凤眸一转,商少行低声道:太子与皇上求娶你了?好聪明。

红绣叹息着点头。

商少行唇角的微笑满含嘲讽,那人野心不泯,色心不改,竟然还在打红绣的主意,他怕是想给自己一边增加一个必胜的筹码吧,不,不只是如此,他此举也是试探皇帝对他的态度。

如此不自信,还想继承大统?笑话见商少行不说话,红绣抿了抿苍白的嘴唇,拉着他的衣襟让商少行俯身凑到自己身边。

修远。

红绣在他耳畔以气音道:伏武哥说,皇上怕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让咱们心里有个数。

商少行凤眸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红绣。

红绣苦笑的点头,悄声道:那日我问你行刺的人可有眉目,你不吭声,我也不追问你,不过此刻看来,那刺杀的人八成与皇家脱不了干系,我思前想后,恐怕也只有这一桩有可能泄露你会武功的事实了。

你的功夫是二哥亲传的,说不定能看得出门派吧。

商少行点头,我家的掌法,是自成一派的。

嗯。

事情来了便不是逃避能解决的,好在有伏武哥事先告知,咱们心里都有个数,做好准备吧。

商少行懊恼的拥着红绣,叹道:若不是我泄露了功夫,也不会害你担忧。

红绣闻言摇头,轻轻捶他胸口一下:胡乱说什么?那种凶险的情况,我只要一想到还是觉得浑身发凉,脚心都冒凉气,幸亏你与二哥学了精湛的武功,否则我不是要做望门寡了。

绣儿。

商少行搂着红绣道:别怕,我会想法子的,一定不会让咱们有事。

放心吧。

嗯。

我知道。

红绣低低的应了一声,她与姬寻洛要的那个假死的方子,要到五年才能生效,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事情居然现在就出现变化,着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夜红绣都没有睡着,脑海中翻腾的都是朝中的那些事,还有皇帝、太子、三皇子该有的反应,他们做出什么动作,她应该如何应对,直到清晨天色蒙蒙亮了,红绣才勉强睡着,不多时又被杜鹃叫醒换了衣裳去上朝。

她本想称病告假,可一想,若是不上朝,就没法掌握最新的动向,想了想只能去了。

朝会上如往常那般,并没发生任何异状。

红绣经过一夜的沉淀,心情已经不似昨日那般沉重,只是没睡好精神不济,脸色也不好看。

待到散朝,红绣随着人潮离开,还没等下完台阶,就听后头传来李德全尖细的嗓音:诸葛大人留步。

李德全的出现,让周围诸位大人都侧目观瞧,各人的眼神饱含各种深意,更有暧昧不明的。

红绣蹙了蹙眉,回身的时候脸上表情已经如常,笑着行了福礼,李公公。

李德全连忙还礼,不敢不敢,诸葛大人折煞老奴了。

李公公可是有事?皇上听说诸葛大人身子不爽利,特特叫老奴来请大人到御书房一叙。

红绣心里头的厌烦已经到了极致,偏偏面上一丝都表现不得,冲着皇宫的方向行礼:多谢皇上恩典。

转而对李德全道:李公公,劳烦你头前带路。

是,诸葛大人跟老奴来。

二人上了台阶,红绣一想到要去跟那个乌龟老王八斗智斗勇,胸口就堵了一口闷气,压得她心头憋闷,喘不过气来。

到了里头临上轿子,李德全看了红绣一眼,关切的道:诸葛大人脸色很差,要不要老奴去寻太医来?无碍的。

红绣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老毛病了。

姬神医都说我这盏灯十分的油已经烧得只剩下两分,太医来了无非也是开写温补调养的方子罢了,没用的。

李德全叹了口气,心中冒出四个字天妒英才。

见红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仍旧巧笑倩兮,心中生出许多的难过情绪,摇着头命小太监起轿,一路往御书房去。

这段日子红绣已经成了御书房的常客,皇上那座黑漆桐木的罗汉床一侧,已经有了红绣常用的迎枕软垫,她时常就要陪着皇帝对弈品茗,一开始都是皇上坐着她跪着,后来皇帝看她跪的辛苦,便开了恩将罗汉床的一侧给了她专用。

红绣到了御书房的时候,皇帝只穿了件玄色的素面锦袍,胸口略微敞开,斜歪在罗汉床上批折子。

罗汉床当中的桐木矮几上摆了厚厚的两三摞奏折。

红绣提裙摆跪下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皇帝却好似没听见,眉眼不抬的继续看折子。

红绣心里暗叹了一声,就知道皇帝会来这一手,跪就跪吧,反正也不是没跪过。

红绣低着头,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跪好了,闭上眼开始胡思乱想。

皇帝批完了一本折子,见红绣跪的如此怡然自得,有些好笑的将手里的毛笔扔在矮几上。

我说,红绣。

臣在。

朕瞧着你,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红绣叩头,道:臣惶恐,皇上是千古一帝,万民敬仰,本就不该放在眼里那么肤浅,是要放在心里顶礼膜拜的。

李天启闻言扑哧儿一笑,无语的摇头道:你这个嘴皮子,哎,起来吧,免得传了出去叫人说朕虐待忠臣。

红绣不卑不亢的起身,谢皇上。

有些事情想开了,她反而不怕了。

越是不怕,越是超然,越是超然,面前皇帝就越是看重喜欢。

他坐龙椅坐的久了,被人唯唯诺诺的恭维惯了,如今见她这样偶尔会反其道而行的反而觉得有趣,可见还是犯贱。

见红绣脸色苍白,李天启道:怎么,听叶潋清说你身子不适?是,臣没大碍,老毛病了。

瞧你岁数不大,还没到二十呢就一身的病了。

将来可怎么办是好?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叹息与怜惜,若是不知道的,当真会觉得红绣多受皇帝的恩宠,瞧李德全那副吞了鸵鸟蛋的表情就知道皇上的口中说出疼人的话是多不容易了。

红绣将嘲讽埋在心里,浅笑了一声:多谢陛下挂心,微臣没事,有生之年定会将火铳研制出来,以解陛下心忧。

李天启闻言心中很是熨帖,同时对红绣的怜惜更甚,指着矮几的另一边道:坐吧。

谢皇上赐坐。

红绣再度行了礼,才在自己惯常坐的那边坐下,抬起头,正对上皇帝若有所思的双眸:皇上,今日下棋还是品茗?都腻了。

李天启靠着软枕斜歪着躺下,道:不如你给朕说一说,你小时候的事。

红绣心头一突。

她的那些过去,皇帝不是已经调查的透彻了么?让她说是什么意思。

斟酌了一下言辞,红绣才道:臣的童年是灰色的,不提也罢。

诶,真很是好奇,你说说看。

遵旨。

臣有记忆开始,衣裳从来是不保暖的,饭也从来是不够吃的。

若是吃上一顿粳米饭,或是一顿白面的干粮,都觉得像是过年一样。

李天启坐直了身子,怜惜的望着红绣,这样的日子他自然是没有过过的。

红绣继续信口胡诌:臣的身世皇上也知道,臣的母亲地位低下,懦弱,又有一些迂腐。

诸葛府虽然是高门大宅,可我们娘俩过的日子跟人家正宗的诸葛家人不能比。

臣幼年是懵懵懂懂的,后来遇到了我师傅。

将我治好了,我才知道我的从前是旁人口中说的痴儿。

师傅教导我许多东西,也教给我要藏拙,所以我一直装傻,待到时机成熟才表现出来。

原来如此。

那你与商少行是如何相识的?终于问到正题了。

红绣叹息了一声,道:彼时臣是在诸葛府中已经是诸葛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一日出府去……红绣将于商少行如何打起交道细细的说了,其实这些皇帝应该已经查到了,她若是说谎,才会引起不好的结果。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为了你,逃亡一生又何妨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六十九章 为了你,逃亡一生又何妨皇帝的面色不变,只安静的听红绣娓娓道来。

红绣的声音轻柔缓慢,不疾不徐,只当过去的事情是个故事,间或吃茶吃糕点,悠闲的给皇帝讲了一顿饭的功夫。

皇帝了然的点头,道:这么说来,你能与商少行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情比金坚了?红绣眸光一黯,随即嫣然一笑:是,生死相随。

哦?皇帝有趣的斜倚着靠枕:说句不中听的,你若是有一天不治,他也跟着你去?你就那么相信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红绣认真的点头,道:我相信他,且不论我若不治他跟不跟着去。

反正若是他先我一步,我是绝对不会独活比他多一日的。

红绣的话掷地有声,决绝的很。

说罢了她倒是悠哉的端起茶盏,见里头的茶饮尽了,自行端起茶壶斟茶,又为皇上满了一盏。

她并没有自视多高,她只是在赌皇帝的不忍心——不是不忍心她死,她知道,皇帝现在巴不得她研究完火铳马上就自然死亡,不用亲自动手也落不下杀害功臣的罪名,她赌的,是皇帝不忍心放弃她所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商少行即便是商少莫的弟弟,他若杀了他,南楚国不也就失去了她这个助力了?没有火铳,倒是不会伤及根本,但事情架不住她可以渲染,如今她在南方灾民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只要皇帝稍有动作,他昏君乱杀忠臣的罪名定要被扣上。

她知道,与皇帝硬碰硬无非是以卵击石。

可如今,也只有这一个法子。

哎皇帝叹息了一声,红绣也不知他叹息什么,放下茶盏笑着问:皇上,您可有忧心的事?是啊,我这杯茶,里头落了苍蝇了。

真是倒胃口。

是吗?红绣笑着道:一杯茶水而已,皇上若不吃了,就让李公公拿去泼了还能润润土地。

嗯?水脏了,不过是不能吃,又不是不能灌溉,皇上,您说呢?二人眸光交汇,红绣眼中闪过的分明是了然的慧色。

皇帝心中一跳,站起身负手叹道:可惜啊,你没早生二十年。

皇帝起身了,红绣也连忙站起身,笑着问:皇上何出此言?皇帝不说话,转过身来定定的望着红绣。

那眼神似赞赏,似犹豫,满心的纠结。

红绣不明所以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啊?皇帝见状莞尔,道:今日就留在宫里用膳吧。

御花园里的荷花都开了,御膳房动了点巧心思,做了许多菜肴点心出来,那个荷花蛋羹最是不错的,清爽可口,朕料想你会喜欢。

红绣一怔,随即行礼道:多谢皇上。

别谢了。

看了看天色,皇帝又道:这会儿时辰还早,你陪朕下盘棋。

遵旨。

红绣与皇帝对坐,又如同往常那般,在棋盘上被皇帝杀的片甲不留,李天启对她的棋艺大呼头疼,其中点播了红绣好几手,看她仍旧冥顽不灵,气的皇帝直拍桌子。

你这么个聪明绝顶的人,怎么就是个臭棋篓子呢红绣无语,摸了摸鼻子道:臣本来就是臭棋,偏生皇上又要与臣下。

可惜。

可惜了哎,你若是早生二十年,不为别的,就下棋这一着朕也教会了你,瞧瞧你,啊,朕的四皇子不到十岁,都能用脚趾头下赢了你皇上的龙子继承皇上的智慧,当然不会比臣差了。

红绣低头抠手指。

李天启摇头叹息,道:可惜你没早生那二十年啊,哎今日皇帝怎么了?做什么总提早生二十年?红绣奇怪的眨眼,继续研究棋盘上她下的臭棋。

李天启则是斜歪着看着红绣,目光晦涩不明。

李德全站在一旁,看的已是很清楚了。

皇上还是王爷的那会儿,年轻气盛的,也没见对哪家的姑娘动过心,就算如今的皇后,也不过是权衡利弊才娶了的,若是诸葛红绣早生二十年,皇上也不过二十多岁,一个是真龙天子,一个是织女下凡,他们两个在一块,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造物弄人。

偏偏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在宫里用了饭,便起身与皇帝告辞,李天启朝政繁忙,能抽出两个时辰来与红绣下棋聊天,已经叫李德全大跌眼镜了。

出宫的一路上,李德全对红绣的态度都是格外小心翼翼的。

红绣安全出了宫,乘上轿子,心里多少也松了口气,今日皇帝只是试探并没有表态,虽说心悬着,往好了想,事情也还是有转机的。

再说皇帝对她也如从前那样,并无不同。

就算罚跪也没有跪多久,这也让她多少安了心。

一路回了张王直大街的宅院,才下轿子,正瞧见姬寻洛炫紫色的袍子一角消失在门后。

红绣面上一喜,笑着快走了两步:洛寻。

姬寻洛回头,先是微笑,后见红绣脸色不是很好,蹙眉道:怎么,病了?昨儿没有睡好,听说你去了天琴郡主府上?嗯,天琴郡主小产了。

什么?红绣惊讶的顿住脚步。

姬寻洛道:我瞧着像是磕碰着导致的。

不过好歹人是活过来了,但也去了半条命,如今趴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只知道流眼泪。

红绣抿了抿唇,她虽然不喜欢李天琴,可也不希望她过的不幸福。

那郡马呢?郡马?还是老样子。

姬寻洛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前,杜鹃笑着为他撩起门帘,行礼道,姬公子。

又看向红绣:小姐快请进来,奴婢预备了酸梅汤,您吃一碗解一解暑。

嗯。

到了正厅,红绣在一旁坐了,吃了半碗酸梅汤,道:三少爷呢?回小姐,三少爷说是又是,出去了。

让小姐您自己用饭。

药膳在灶上煨着呢,奴婢给您端来?不用了,我在御书房留了饭。

洛寻,你用了饭不曾?还没。

姬寻洛到红绣这里从来不会假客气。

红绣笑道:快去预备饭菜,姬公子还没用饭呢,别用药膳粥水的对付他。

杜鹃扑哧儿一笑,小姐说的,好似奴婢怠慢姬公子了似的,奴婢这就去。

杜鹃出去,梅妆端了托盘进来,笑着道:奴婢才刚做的点心,小姐,姬公子,你们尝尝。

嗯。

梅妆行礼退下,屋里只剩下红绣与姬寻洛二人,红绣才笑着道:洛寻,你先吃口点心垫垫肚子。

姬寻洛点头,捻起一块糕点来吃。

天琴郡主现在身子无碍了吧?没什么大碍,不过瞧着像是被郡马伤了心的,我不耐烦看她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就留了方子回来了。

红绣蹙眉,诸葛言威当初借着李天琴这桩婚事才扭转了不利的局面,有九王爷这个岳丈老泰山在,他应当不会胡来的。

说不准中间有什么误会。

不过,人家夫妻的事情她也没心思去管,只道:只要你别惹了麻烦上身就行,其余的不重要。

姬寻洛手上一顿,才点头道:我自然省得。

我给皇上治病,能去郡主府帮着看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们还想要求我什么?大不了下次连看都不看。

红绣闻言只觉得好笑,王公大臣们平日里拽起来的多了去,可不论是谁都难逃生老病死,能拖得上关系求一求姬寻洛的,谁又有胆子开罪他?开罪了他,姬神医往后可是真敢拉下脸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不多时,杜鹃端了四菜一汤进来。

红绣便与姬寻洛到八仙桌旁,陪着他用饭。

姬寻洛吃相斯文,慢条斯理,可见不是很饿。

红绣撑着下巴,道:洛寻。

嗯?含了一口米饭,姬寻洛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我那个药,日子能不能控制。

红绣说的声音很低。

姬寻洛一直看着红绣,嚼了嚼米饭,慢慢放下白瓷蓝边的小碗,道:发生什么事。

红绣垂下眉眼,道:我恐怕事情有变化。

看了看外头,红绣起身到姬寻洛身畔,耳语将从昨日伏武找她到今日进宫皇帝的反应都与姬寻洛说了一遍。

姬寻洛听罢已经是眉头紧锁,沉声道:那药凶险非常,若不是分开来几年服用,对你的身子造成的将会是无法弥补的损伤,如今你吃着药膳和补汤,才勉强能将凶猛的药性中和掉,若是急了,我恐怕你身子受不住。

红绣闻言点头,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

我在想其他的法子。

总会有办法的。

姬寻洛放在桌上的拳头攥紧了,以气音道:那些人真是麻烦,绣儿,你只要一句话,我便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他红绣闻言抬头,急切的低声道:可不要再起这种心思,你一心为我我知道,可我不想让你惹祸上身。

你做了手脚,旁人会看不出来吗?你一个人跑得了,可你拖家带口,你爹娘要不要管?你弟弟要不要管?难道为了我,你要一辈子过逃亡生活?姬寻洛闻言抿唇,心中所想却是,反正这一生,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哪还不都一样?小姐,小姐正当两人相对无言之时,梅妆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章 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章 一则以喜一则以惧怎么慌慌张张的?红绣蹙着眉头。

梅妆气喘吁吁的道:堂少爷带了礼物来,正往前院里倒腾呢,奴婢看他意气风发那样,似不是好兆头,杜鹃这会儿正引着他去前厅奉茶,奴婢就先赶着来了。

哪个堂少爷?大少爷?正是。

梅妆点头。

也难怪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罢了,我等会就过去。

商少靖如今是太子的人了,也不知道他今日前来与太子有没有关系,是太子授意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思?若是前者,怕不是好兆头。

洛寻,你先慢慢吃,我等会儿回来。

姬寻洛不耐烦搭理商家的人,便点头继续用饭。

红绣整理了一下衣裳,缓步穿过月洞门到了前院,就瞧见小厮忙忙活活的往院子里又是搬捧盒又是抬箱子的。

米、面,果子点心,布匹料子。

数目多的都够乡野间嫁娶用了。

你们先罢手,不用抬了。

红绣一句话,院子里下人们都停下了动作,商少靖的长随笑着上前,道:红绣姑娘安好,这些东西可是我们少爷让抬进来的。

见那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红绣浅笑了一声:这话说的,你们少爷让抬,你也要瞧瞧这里是谁的宅院吧?你们少爷大,能大的过王法,还到别人家里来兴风作浪充霸王了?不敢不敢,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长随被训斥了几句,立即没了方才那副嘴脸。

红绣转身预备进屋,正瞧见商少靖穿了身藏蓝色锦缎面绣着团字纹长袍,红光满面的下了台阶。

红绣,多日不见,你的脾气还是没减啊。

大少爷言重了。

指了指院子里的东西:不知道这是何意?我不做寿没升官的,好端端抬了这么些东西来做什么?商少靖瞧着她俏丽的小脸,强压下心中的痒,笑着道:咱们屋里谈?人家提出来要进去坐一坐,再厌烦也不能直接拒绝,红绣点头,让杜鹃去沏茶,与商少靖分宾主在正屋落座。

大少爷有事不妨直言。

杜鹃进门放下茶盏,商少靖等她出去了,才道:其实今日的礼都是太子爷让我帮忙捎带过来的,顺道让我来瞧瞧你身子可大好了。

红绣闻言,只觉得心头一股火蹭的燃了起来,商少靖不是在帮忙做拉皮条的勾当么。

站起身,红绣道:还请大少爷将东西抬回去,红绣无功不受禄,凭什么收太子殿下的东西?再者说我什么都不缺。

哎呀红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商少靖起身,摇着折扇到了红绣身后,温言劝道:太子殿下是一片好心。

你瞧瞧,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对谁如此上心过,还不是对你?红绣立刻觉得无语。

商少靖曾经喜欢过她的事情她知道,可如今,这个人又来撮合她跟太子,真真是厚颜无耻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可惜了他空长一副皮囊,内里装的却是草包转过身,似笑非笑的道:大少爷,你今日是来为太子殿下作说客的?商少靖被红绣略带嘲讽的明眸看的心头一跳,脸颊莫名的烧了起来。

对她他一直都是喜爱的,可如今她是太子看上的人,他有哪敢动对她动半点心思?无非就是咬咬牙忍痛割爱了。

红绣,你不要太倔强了。

听我的一句劝,太子殿下年轻有为,又深得皇上的宠爱,将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

商少靖叹息了一声,道:别看你是我堂弟未过门的媳妇,可我也只能说句公道话,也是为你着想的话,你跟了太子,才真正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跟商少行一个一无所有靠着家里吃软饭的,有什么大出息?是,你不缺银子,不缺声望,可你不想做那个站在最高峰,与太子殿下比肩而立的女子吗?难道说,你真是看上了当今的皇上?我真不明白了,你怎么放着年轻的不要,要那老黄瓜……啪——商少靖后面的话,被红绣突如其来的一个嘴巴打回了肚里,险些咬了舌头。

你算什么东西?给我滚红绣气的发抖,指着大门的方向。

商少靖最初惊愕,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娘们的打。

虽然不疼,可羞辱之意太过明显。

诸葛红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商少靖咬牙切齿,要不是太子喜欢她,他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滚红绣敞开大门,气的直喘粗气,胸口随着她的呼吸剧烈起伏。

她想骂人,但看到商少靖那副嘴脸,她就已经什么话都懒得说了。

商少靖颜色变了几遍,最后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走了。

红绣站在门廊下,气的脸色发青,指着院里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

商少靖被当众造的没脸,气结的一摆手,抬走。

是。

那些东西,怎么抬进来的怎么搬了回去,商少靖临出门之前,狠狠的看了红绣一眼,眼神阴寒恶毒,让杜鹃瞧着背脊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消消气啊。

丹烟扶着脸色铁青的红绣坐下,触手间只觉得红绣的手都冰凉了。

立刻着了急,快去请姬公子啊。

梅妆还弄不清状况,闻言连忙飞奔去了第二进的院子。

红绣这会儿闭着眼睛,商少靖那些污言秽语就在脑子里盘旋,太子打的好算盘,莫不是打定了主意来侮辱她的?她行的正走得直,身正不怕影子歪,奈何朝野中太多小人。

如今她树大招风,不知有多少关于她和皇帝的流言蜚语,不论是谁传出来的,是不是皇帝刻意制造的,可这件事关乎到声誉,她凭什么要被这些人戳脊梁杆子?就算她不是地道的古代人,人要脸树要皮,她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窝囊气姬寻洛闪身到了红绣近前,正瞧见她闭着眼,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张着口急促的喘息,抓着丹烟的那只手已经用力到指尖泛白。

怎么回事,才刚不是好好的?这时候姬寻洛也没空装失忆,更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抄手将红绣抱起来到了厢房,在罗汉床上放下,从袖袋中取出针囊来。

杜鹃、梅妆和丹烟跟着进来,也都吓的脸色煞白,才刚不知道堂少爷跟小姐说了什么,就把小姐气成了这样。

姬寻洛取针,在她身上几处穴位施针,道:红绣,你自己调整情绪。

调整呼吸。

没什么事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你心脉受损,经不得这样自我折磨。

红绣张开眼,这会儿嘴唇发麻的感觉已经好些了,只是身上没有力气。

看到姬寻洛紧蹙着眉头,身后三个丫头也都泪眼朦胧的,红绣笑了一下:我没事了。

刚才生了气,现在已经好了。

小姐这是何苦呢,堂少爷说什么就叫他说去,你何苦往心里去。

不是,算了,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好多了。

红绣撑着要起身。

姬寻洛道:你躺着吧,最好能睡一会。

杜鹃跟我来,晚上的药膳方子要改。

是。

杜鹃跟着姬寻洛出去了,丹烟去寻薄被来帮红绣盖上,小姐,您睡一会儿吧。

我还不困。

梅妆皱眉道:小姐,姬公子说的你就要听,他……话没说完,梅妆脸色一变,捂着嘴冲了出去。

只听外头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红绣先是一愣,随即掀了被子下床,刚站起身,眼前就是一黑,摇摇晃晃险些摔倒。

丹烟去看梅妆,路没走一半又折回来扶着红绣。

我的小姐,求求您别吓唬奴婢,您坐着,我看梅妆丫头估计是有了好消息了红绣连连点头,兴奋已经取代了方才的气愤,你快去看看梅妆,快去啊。

是是是。

丹烟好笑的点头,刚转身,就见梅妆红着脸进了屋。

红绣眼睛发亮,上下打量梅妆,这丫头面色红润,眼神闪烁,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了。

梅妆,你是不是,是不是……梅妆点了点头,脸险些埋进衣襟里。

红绣激动的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边,语无伦次的道:这是好事啊,多久了,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你快躺下别乱动了,我去给您叫姬公子来看看小姐,你别这样。

梅妆羞的脸颊都红透了,奴婢哪有那么娇贵。

红绣摇头道:明儿个你别来伺候我了,我给你安排几个丫头伺候着你,这是天大的事,可不能怠慢了。

小姐……想不到我这么快就要做姨妈了红绣喜笑颜开,站起身来,仍旧觉得有点头晕,扶着丹烟的手在地上转圈圈,我看得先去请有经验的老妈妈来照看你,我是什么都不懂的,需要准备什么,注意什么,嗯,丹烟,你一会儿就去打听打听。

丹烟冲着梅妆挤眉弄眼,梅妆又羞又感动,起身来逾矩的搂着红绣,哽咽的叫了一声:小姐。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一章 原来没死啊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一章 原来没死啊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撒娇?红绣拉着梅妆的手,在一旁罗汉床坐下。

梅妆摇摇头,越发感动的想哭。

才刚小姐的一句我要做姨妈了,显然是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家姐妹。

她受了小姐的大恩,却无以为报。

人都说有了身子的人情绪不稳定,看看梅妆就是例子了。

红绣拿了帕子递给她拭泪。

丹烟了解的道:她是感动呢,小姐,奴婢们跟着您开始就一直在享福,可眼看着您被人欺负,却什么都做不了。

声音越来越低,越发的惭愧。

正是这样。

刚才小姐被气的脸都白了,可吓坏了奴婢。

梅妆握着红绣的手,激动的道:若是那个狗东西还敢来欺负小姐,奴婢第一个跟他拼了红绣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拼了?你怎么拼?他如今依靠着太子爷,爹又是个做官的,越发拽了起来。

聪明的可不要与他硬碰硬。

哼不过是买来的官儿,自个儿抱着太子爷的大腿以为就是抱着神腿了?真是笑话。

他们一家子人包藏祸心,从上到下里没有一个好东西。

除了三少爷,哪还有一个够人字儿的?小姐,若是他再来找茬,奴婢咬也要咬死他正是这个理儿。

丹烟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看着一心为了自己的两个人,红绣感动的笑了起来。

房门被推开,杜鹃端着托盘进了门,姬寻洛随后。

红绣忙道:洛寻,你快给梅妆瞧瞧。

姬寻洛一愣,怎么了?红绣笑而不答,只是笑容很是暧昧。

姬寻洛不明所以,虽说不随意给人诊脉,可梅妆毕竟是红绣的人,便在八仙桌畔坐下,等梅妆过去。

面无表情的诊了双手,姬寻洛终于明白红绣在高兴什么,笑了一下,道:梅妆有了三个月的身子了。

注意修养。

真的?杜鹃喜悦的呼了一声。

三婢女围在一处叽叽喳喳,又是一番讨论。

姬寻洛看了一眼红绣,心中柔软之处似乎被撼动了。

他突然想知道红绣大腹便便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她的孩儿,一定非常聪明可爱吧。

即便不是他的,可他仍旧存了一些期盼。

红绣吃了药膳,便开始觉得乏了,千叮咛万嘱咐丹烟去给梅妆寻有经验的老妈子照顾她,这才歪在罗汉床上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屋内安静的很,空气中弥漫着卓荦淡淡的香气。

撑着起身,几乎是她稍微有动作,坐在书案前看帐的商少行便抬起头,见她醒了,凤眼中满是温柔,放下羊毫笔到了红绣跟前。

绣儿,睡得好吗?嗯。

什么时候回来的?昨晚回来你已经先睡下了。

饿不饿,我让杜鹃摆饭。

红绣摇摇头,只是渴了。

你等着,我给你倒水来。

红绣就着商少行的手,连喝了两杯水才作罢,耍赖的靠在商少行身上:什么时辰了?商少行大手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才过了午时,今日当值的是关大人,我与他说了你身子不适,他会禀报上头,你安心在家里头歇着。

嗯,其实我哪有什么不适,只是懒罢了。

商少行搂着红绣的腰,调整姿势让她靠的舒服一点,笑道:可不是懒么,绣儿一见了我,就跟没了骨头似的。

是啊,没了骨头,你不喜欢?喜欢至极。

红绣嫣然一笑,闭上眼靠着他肩膀,喜欢闻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好似能叫人安心,平复所有烦躁与不安。

即便前途坎坷,只要有他在,她就有动力去解决一切问题。

修远,梅妆有了身子,我叫她不用来伺候了。

嗯,今儿一早杜鹃与我说了。

丹烟请了相熟的老妈妈去照顾梅妆,福全儿那猴崽子,乐得嘴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了。

绣儿,咱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什么时候也要等到成婚后吧。

红绣翻了个身枕着他的大腿,笑道:我现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怎么也要要些脸面的。

我省得。

商少行爱怜的抚着她的长发,昨日商少靖来不知说了什么气的红绣犯了病,此事他已经听说了。

现在面对红绣,他不愿提起不愉快的事惹她烦, 但仇他已经记下。

二人沉默了半晌,商少行突然想起一件事:绣儿,我发现语蝶的行踪了。

什么?红绣一愣,猛然起身。

商少行怕她头晕,在她背后扶了一把。

我这几次南下,一是做生意,第二也是因着打听到了一些语蝶妹子的消息,昨日我已经确定了,她现在在南边的临州县,嫁了一个姓龚的农夫。

嫁给农夫了?红绣有点不敢相信,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对语蝶好不好?语蝶现在过的如何?商少行眸光深邃,半晌没说话,随即突然拉过红绣在她脸颊上猛的香了两口:绣儿,你真是心地善良,语蝶妹子曾经那样害你,我本以为你会恨不得她死。

我是不喜欢她,可也没到那种想要她死的地步,你还没回答我呢。

商少行笑道:我派人查访得知的消息,语蝶妹子跳了楚江之后,被那个龚二旺的表姨夫给救了,辗转到了他家,龚家原本不富裕,后来南边儿又遭了灾,颗粒无收,家里人都要将语蝶妹子卖了换钱高价买粮食,龚二旺不愿,与老子娘对峙了起来,最后带着语蝶离开家单过了。

其实语蝶还要谢谢你。

谢我?是啊,他们离开家之后,是多亏了绣妍楼救济的粮草才活了命,如今南方灾情退了,小两口自己过起男耕女织的日子了。

红绣眼神晶亮,感慨的道:真好,语蝶也算找到了个好归宿。

那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如何?商少行搂着红绣摇晃:我派去的人没有露面,只是将语蝶妹子的下落打听明白便回来禀报了,他们日子过的很是清贫,但是语蝶妹子看起来很开心。

你好歹是她的哥哥,想法子去帮帮他们,嗯?商少行点头,吻了红绣一下,绣儿,你真好。

嗯?我本想帮她的,怕你不愿意。

红绣摇摇头不说话,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商语蝶也是年龄小,如今她嫁作他人妇,好不容易过了平稳日子,她做什么还要再去翻旧账。

对了,此事要不要与二叔二婶说?红绣想了想,道:等你给语蝶妹子送银子的时候,侧面问一下吧,她若是不愿回来就不要说了。

反正商府里生活她也未必快乐,说不定都不如他们现在男耕女织的日子 潇洒自在。

红绣的声音有一些向往。

好。

都听你的。

没想到事情到了红绣这儿如此容易就解决了,商少行心中被幸福沾满,搂着红绣摇晃着,脸上笑意温柔,她懂他,体谅她,聪明又宽宏。

若是细数她的可爱之处,真是让他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叫他不能不爱到骨子里。

三少爷。

门外杜鹃的声音并不高,似是怕吵醒了红绣。

商少行扬声问:什么事?三老爷来了。

此刻在前院厅里奉茶。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商崇宝怎么无端端来了?莫不是府里有事?绣儿,你躺会儿,我去瞧瞧。

嗯。

商少行去前头,红绣这会儿也躺不住了,起身洗漱完毕,杜鹃端了药膳来服侍她用,才刚吃了半碗,丹烟就进了门。

小姐,奴婢才刚在前头奉茶,听三老爷与三少爷说话,三老爷今儿个来是请您回商府用晚饭的。

请我吃饭,用得着让三老爷亲自出马?似是老太太让三老爷来的,知道您与三老爷素来交好,想您应该不会拨了他的面儿。

那三少爷如何说的?丹烟一笑,小姐还不知道,三少爷是一心向着您的,才刚跟三老爷说,‘绣儿她身子不好,连上朝都没去,这会儿若是去了商府,岂不是让皇上多想?’丹烟后面一句是模仿商少行,听的红绣忍俊不禁,商少行真的别扭起来,可真是谁的面儿都不会给。

不过他与商府二房已经掰了,如今再的得罪三叔,对他岂不是不好?思及此,红绣站起身道:我还是去看看。

不就是去吃顿饭么,想来也没什么大事。

老太太如今想法子溜着她,无非是为了姬寻洛那个仙丹。

她卖不卖老太太面子是一码事,得不得罪商崇宝是另外一码事,往后说不定还有需要用得到商崇宝的地方。

披了件外袍,红绣便到了前头,才进门,就见商少行不赞同的蹙眉,怎么出来了?你昨日犯病,姬兄说你脸都紫了,今日还下床走动,成心呕我的不是?商崇宝站起身关切的道:红绣身子可有大碍?三叔。

红绣先行了礼,才道:我没事的,老毛病了。

三叔今日来可是有事?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二章 危险!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二章 危险!红绣此话是明知故问,即便商崇宝猜得到丹烟会将这里的一切都禀报给她,该走的形式也不能落下。

商崇宝面上有些尴尬,叹息一声道:我今儿是来求你的。

‘求我?红绣伸手做请的手势,与商崇宝商少行分宾主长幼落座,随即问:可是老太太的事?你二叔的小妾新生了儿子,老太太说咱们府里就数你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想让你给他取个名字。

沾沾你的福气。

这怎么成。

红绣哭笑不得:我一个外人,还是与他平辈的,怎么能取得了名字,若论飞黄腾达,也该是三叔您来取名才对啊。

哎。

商崇宝叹息了一声,红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祖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还能不知?其实我今日来,也是厚着脸皮,没法子罢了。

你身子不适,别回去惹气,好生在家里头修养,行儿才刚说的对,你跟皇上尚且告假在家,若是与我去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岂不是不好?商崇宝此刻若是请求,红绣必定不去,可如今见他这样,她还真是不好开口拒绝了。

商崇宝真情也好,以退为进也罢,红绣都不愿意与他坏了关系。

三叔说的什么话,若今日旁人来,我是一定不去的,不过三叔来就另当别论,你且稍候,我回去换身行头,带了丸药就去。

商崇宝闻言喜形于色,笑道:如此甚好。

看向商少行:行儿也一道去。

红绣都说去了,他还能不去?商少行笑着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红绣换了身碧青色的纱料褙子,下着月牙白的曳地长裙,随身带着姬寻洛配置的药丸,便与商崇宝和商少行一道出了门。

商府里仍旧如常,下人们见了红绣照比往常都要恭敬几分。

商崇宝请来了红绣,老太太身是喜欢,笑着拉着红绣的手问长问短,红绣都一一回应了。

待到诗媛将男娃抱来,老太太笑道:红绣啊,你是有福之人,快给他取个名儿。

祖母这话说的,我可不敢逾矩,论辈分,我与他同辈,再者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给小娃儿取得名字?他是二叔的儿子,便必定是有福气的,您瞧,如今二叔官运亨通,大堂兄跟了太子爷,也是有出息的,小公子必定子承父业,弟承兄业,无往不利,我这一点点薄福,不沾也罢了。

红绣一番话说的老太太心花怒放,一旁时常阴沉着脸的商崇宗也有了一些得色。

知道红绣不会给小孙子取名,老太太也不强求,毕竟今日主要的目的还未达成呢,不便惹她不高兴,笑着问:少靖呢?商金氏调整情绪,收回瞪诗媛的目光,笑的很是愉快:才刚派了小厮来,说是太子爷留饭呢。

哎老太太喜悦的笑着,手搓着膝盖,道:今日红绣回来,吩咐厨房去做一顿好的,如今咱们商府可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值得庆贺。

正是。

商金氏奉承道:母亲说的正是呢,您瞧瞧,咱们商府两位老爷皆在朝为官,儿孙也都是争气的,今日我们可要吃母亲一顿好的。

那还用说。

老太太很是满意商金氏的配合,吩咐王妈妈道:你吩咐下去,马上备一桌酒席,捡红绣爱吃的做来。

是。

红绣被老太太和商金氏拉着围在中间,尽是说一些闲话,她含着笑,不大说话,只是适当的时候应上一句。

只听得老太太和商金氏将话绕来绕去,始终不绕到正题上,心里都为他们着急。

商少行两位叔叔坐在下手边,品着茶闲聊,也仍旧是不提姬神医的事。

屋子里面上和睦热闹,可实际几人藏了几种心思,也不必细细算来。

晚饭摆在西次间,老太太拉着红绣一同去了。

餐桌上吩咐艳秋为红绣布菜,很是殷勤。

见红绣吃的八分饱了,老太太才道:红绣啊,你既入得咱们商家,就是与商府有缘,从前祖母有做的不当之处,你别往心里去。

终于说正题了。

红绣正了神色,起身行礼道:祖母说的哪里话,我与修远虽还未曾拜堂,可如今当你们也是我家人一样,既然称您一声祖母,您就是我的祖母,自古也没听有祖母与孙女致歉的,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可不要这样折煞我了。

红绣的话说的格外熨帖,老太太满意的笑着,摇头感慨了一番才道:我的身子……老太太。

才刚酝酿好情绪要说正题,谁知外头竟有小丫头打断,老太太气的险些翻白眼,只是碍于面子才没有表现出来,斥道:说。

外头有位京畿卫关大人,有急事禀红绣姑娘。

这可不是小事。

老太太才刚的气也飞了,只看向红绣。

红绣蹙眉,能让关靖出面中途打断她的事,必然是急事,连忙告了个罪到了院子里。

关大人,可是有事?皇上秘传,大人快随我进宫吧。

关靖表情很是严肃。

红绣抿了抿红唇,只觉得事情必然紧急,脑海中翻转着种种猜测,皇帝急匆匆传她,到底会是什么事?关大人稍候,我回去说一声……大人,时间紧迫。

您随我去,三公子他们也会猜到是公务的。

见关靖满脸严肃,红绣只能点头,唤了身旁的小丫头道:你们进去跟三少爷说一声,就说皇上传我进宫,这会儿就去了。

是。

待小丫鬟进屋了,红绣便与关靖一道出了兰思院的门,坐上了四人抬的轿子,到了商府门前换乘另一顶四人抬的轿,一路颠颠簸簸的往城中去。

红绣端坐在轿子内,听着市井中叫买叫卖的吆喝声,脑海中却在盘算,那日她进宫,皇上只是奇奇怪怪的问了她一些事,罚跪,也只叫她跪了那么一小会儿,待她还如往常那般,并没有异状。

怎么今日急匆匆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乱子?还是说有谁参奏了她?难道太子的事有关?商少靖来替太子说了一回好话,却叫她一巴掌给打了回去,莫不是太子记恨,又到皇上面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正胡思乱想着,红绣突然发现周围的嘈杂没有了。

她刚才只顾着出神,到此刻才发现,掀开窗子上的布帘,一看外头不是皇宫,而是荒山野地,红绣心中骤然一跳。

关靖,关靖大人。

轿子不停,关靖的声音就在身畔。

咱们不是进宫吗?这是去哪儿?回大人,你只管坐着便是。

关靖说的坚决,红绣觉着轿子颠簸的越发厉害,速度好似也加快了。

心中的不安扩大,事情好像真的不对。

停下。

没有人应声。

红绣这下真的急了,怒道:关靖,我叫你停轿这一次,轿子停下落了地,红绣自行掀轿帘出来,只见周围有山有树,脚下不足十步远处就是一条窄窄的小溪,景色是不错的,但地方很陌生,她完全不知自己被带到哪里了。

再看身后,轿夫已经跑远了,只有关靖一人负手立于轿子一旁。

红绣心头狂跳,深吸了口气调整呼吸,才问:关靖,这是哪?你目的为何。

关靖嘲讽一笑,道:你倒是不笨,知道直接问我目的为何。

红绣抿唇,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经紧握。

此处杳无人迹,身旁又没别人,她就算想求救都无人可求。

关靖负手,一步步走近红绣。

眼神中含着晦涩不明的笑意。

红绣心头惊跳,脸色煞白,不自觉的向后退。

眼看着她就要退进小溪里,关靖突然一跃而起,飞身到了红绣跟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趁红绣反应不及将一丸丹药强行塞进她嘴里。

红绣来不及反应,丹药已经在口中化开,她一边挣扎一边吐了好几口,可还有大半的药合着唾液咽了下去。

红绣想不到关靖竟会如此,挣扎了两下,关靖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退了开去。

也不知是药效导致,还是红绣此刻吓的腿软,她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身子一软,跌坐在草地上。

关靖,你此举,也是皇上的吩咐?关靖不答,而是看向一侧,道:药已经喂了,你来吧。

红绣只觉得关靖的话到了耳朵里都变了声音,身上没了力气,却有一股热流聚集在小腹,眼珠似烧的滚烫,眼前的事物飘摇模糊。

谁?关靖在跟谁说话?商少靖从一棵大树后转了出来,对关靖一笑:做得好。

关靖冷着脸:我听的是太子爷的命,又不是为你办事,轮得到你来赞赏?回头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粉面桃腮眸光含水的女子,关靖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施展轻功离开了。

商少靖吞了口口水,一步步走向红绣。

红绣,我的红绣。

你,别过来。

红绣气喘吁吁,好容易才辨清楚面前的是谁,恐惧无限扩大,可她连拔腿逃走的力气都没有,那股羞人的燥热已经从小腹起始流遍了全身,让她身子不自觉的发抖。

难道她今天真要坏在这人手里?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二哥你蛮帅的嘛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三章 二哥你蛮帅的嘛商少靖一步步逼近,红绣强撑着身子向后退,然而越来越重的呼吸,越来越热的身子,都让红绣不寒而栗。

她不是未经人事,这种欲望强烈的感觉又怎会不识?然而面前的人那副yin、邪的嘴脸,让她打心底里恶心。

如果今日真让这人占了便宜,她真恨不得去死。

你别过来。

我好容易才等到今日,怎么可能你说不许我就不来?商少靖心跳加速,一直以来对红绣的心思从来没断过,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

后来跟了太子殿下,发现太子对红绣也存了心,他也只能将自己的想法压下来。

无论如何也不敢跟太子争女人。

但如今,他将那日红绣的反应禀报之后,太子竟然笑了,告诉他这个女人不肯听话,留着也是个祸害,做掉也罢。

并且将这件事安排给了他。

商少靖当时就喜的险些蹦起来,他虽然喜欢她,可也不到那种可以为了她违抗太子命令的地步,更何况能在杀她之前与她享鱼水之欢,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红绣,你别怕,哎,你看看你,那日还张牙舞爪的似个野猫呢,你的爪子呢?嗯?哈哈商少靖越是瞧着红绣眸光含水娇弱无力,心中就越是欢喜,只想着好生快活个够在杀她。

在顾不得那许多,一面解袍子一面合身扑了上去,将柔弱无骨的人按在了草地上。

红绣身上燥热,关靖喂给她的也不知是什么虎狼之药,商少靖才一接近,她便有了反应,只觉得他的袍袖贴在脸上能给她降温。

可她内心在抗拒,无论如何也不能遂了商少靖。

今日或许是她的劫难,但就算是死,她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思及此,红绣反而不挣扎,弱声道:你,既然今日我躲不过,你何苦,何苦那么急躁。

不能,不能对我好一些。

红绣气喘吁吁,声音已经柔若春雨,沙哑撩人,商少靖本就燎原的欲、火叫她的话撩拨的更加旺盛,双手忙不迭的撕扯她碧色的外裳,我等不及了,我定好好疼你,快……才一见她颈部雪白柔嫩的肌肤,商少靖就俯身将脸埋了进去。

红绣咬破了下唇,借疼痛才能保持清醒,趁他不备,拔下了头上的凤鸣钗。

商少靖只听得耳边幽幽一声低鸣,一阵剧痛在后颈炸了开。

啊你骑着她直起身,抬手一摸,竟然满手的鲜血而凶器正握在红绣手中。

商少靖疼痛难忍,血似开了闸一般流下来,凤鸣钗尖锐的尾部整整将商少靖左侧脖颈侧面划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大血管似乎也破了。

贱人商少靖左手捂着脖子,抬手便打。

红绣的药效正盛,凝聚力量刺他一下已经是费尽全力。

看着他的巴掌靠近,竟无计可施,想再刺他一下已经不能够了。

就只能挨了他那一耳光,直将脸打的偏向一旁,左耳立刻听不见声音。

你这个贱人爷本想好好疼你,你倒是不知好歹商少靖随手撕了中衣的下摆裹住脖子上的伤口,不管不顾的去掀红绣的长裙。

红绣此刻脑中轰鸣,耳畔也是隆隆响声,觉着双腿一凉,便知道事情要坏。

她听说有咬舌自尽这一招,到不知道咬舌头是不是真的能死人。

才刚想了结自己,红绣却猛然张开眼。

不,她不能死。

就算今日让商少靖得逞了,她也不能死。

原本悲观的情绪,乍然注入了一股清流,她要报仇,就算是**于他,她一个现代女性,害怕什么不成?她要活着,活下去才能弄死害她的人商少靖,太子,关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红绣开始剧烈的挣扎。

商少靖气急败坏,骂道:难道那个牵裙散还是假的,臭*子哪来的力气你……呃。

商少靖话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只看着左胸口穿出了一柄剑尖,血流如注,身子不听使唤,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红绣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商少靖压在自己身上,连忙伸手去推,触手的却是一片温热湿粘。

脑子里根本反应不出发生了什么事,身子便已经被粗鲁的抛出,浑身一凉,浸泡在身后的溪水里。

冷水一激,身上燥热立刻减弱,力气也回来了少许,更能听得清看得清。

红绣趴伏在水流湍急的小溪中,抬起头,看到一个修长的健瘦背影正在用商少靖的外袍擦拭长剑。

这个人是……二,二哥?商少莫闻言动作一顿,仍旧背对红绣。

嗯。

你且先泡着,那个牵裙散不是什么厉害的药,熬过这一会儿我再带你回城。

红绣看两眼睁着眼倒在地上的商少靖:他,死了?怎么,你还舍不得他?不是,当然不是。

哼,敢动少行的心头肉,他该死。

商少莫说罢背对红绣,在草地上盘膝坐下。

刚才那把长剑,如变戏法一般缠回了腰间。

红绣彻底安了心,不管商少莫为什么会出现,她终于脱险了,趴在冰冷的溪水中,脸颊贴着一块大石,闭上眼,听着溪流潺潺,感觉燥热减退,她的心也终于平和了。

夕阳斜下,天色渐暗,当红绣感觉到深入骨髓的冷,才勉力爬了起来,拉拢被浸透而透明的纱料衣裳,犹豫的叫那个一直背对自己的人:二哥。

嗯。

商少莫起身,从地上的包袱里翻出一件褐色的棉布直缀,头也不回的扔过来。

你先穿上,咱们回城在说。

多谢二哥。

红绣抖着手,直接将那件直缀披在身上。

她总不能将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吧?虽说此处没有旁人,商少莫又是个君子。

可她还是不好意思。

混乱穿好了直缀,提着过长拖地的下摆,红绣道:好了,咱们走吧。

嗯。

商少莫大步流星向前走,红绣踉踉跄跄在后面跟。

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夜风吹来,冷的她浑身发抖。

没走几十步红绣就已经眼前发黑嘴唇发白,商少莫已经尽量放慢脚步,一回头,仍旧瞧见她一副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回到红绣身边说了声失礼了。

便将她扛了起来。

红绣大头朝下,真想骂他两句,救她都救了,就不能好人做到底,背一下能怎么样。

可一想古代人的迂腐思想,红绣只得作罢,闭上眼,湿透了的长发一路淌水。

她这才想起刚才被她当武器用的凤鸣钗。

二哥,等等。

嗯?我的钗还在刚才那处。

那就放那好了。

可是,那是商家的祖传之物,专门传给长媳的。

无所谓,我们又不姓商。

红绣一愣,突然想起之前商少莫提过的韩家,还有商少行取名偏爱用的韩氏韩宅。

大老爷,不是商家老太太亲生的?自然不是。

怪不得老太太能对商少行下那样的狠手了。

原来根本不是亲生的。

商府的家业,可都是大老爷一手置办的啊。

如今给了他们二房……无碍的,我相信三弟必然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你还是别说话,好生休息一下吧。

待会儿进了城我雇轿子给你。

多谢二哥。

知道商少莫性子怪,而且并不喜欢自己,红绣也不再多言惹他烦,闭上眼思索今天的事,关靖是太子安插在皇帝身边的人,今日他将她交出来,怕是再也不会露面了。

商少靖死了,现场还有她的凤鸣钗,这件事可就不好解释了。

若是官府查问,她要不要直说?说实话,定然对她的声誉不好。

还有。

太子既然派了商少靖来行凶,肯定是觉得她必死无疑了。

如今她没死,太子定然怀疑她会去皇上那里告密。

会不会逼得他狗急跳墙?一路上红绣始终在想这些事,直到换乘了轿子,到了张王直大街她的宅院,她才真真觉得自己得救了。

自行掀起轿帘下了轿,左右看看,却没见商少莫的人。

刚才雇轿子的那位呢?轿夫答道:那位公子给了钱就先走了。

红绣点头,道了谢,并没回自己的宅子,径直去了莫来求,穿过前堂到了内宅,抖着嗓子叫了声:洛寻。

屋内传来瓷器碰撞声,几乎是眨眼间姬寻洛就已施展轻功到了院子里。

见红绣长发散乱湿润,身上还穿着件男人的袍子,面色骤变。

怎么了?快进来。

屋里秋容听见动静也出来相迎,看到红绣狼狈的样子,心头就是一跳。

我去给你拿身衣裳来换。

红绣惨白着脸微笑:谢谢。

先别谢了,你快躺下让我师傅看看才是真的。

闻着满屋子的中药味,红绣笑容越加灿烂,她可是险些就闻不到气味,见不到他们了。

坐下,先喝点热水。

好。

红绣接过茶杯,先灌了满杯的热水。

秋容这时候也取了红绣的衣服来,两人到了里间更衣。

见红绣里头穿的衣服尽数湿透透明。

秋容眼泪险些流出来:红绣,你,你怎么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四章 表误会嘛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四章 表误会嘛我没事。

可是你……秋容抬起手轻抚红绣已经肿起来的左脸颊。

又看了看她脖颈锁骨处的青紫吻痕,欲言又止,忍不住哭了起来。

红绣知道她定是误会了,微笑了一下,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似乎又比刚才肿的厉害了,我真的没事,不过是虚惊一场。

嗯。

我叫人预备热水了,你先换上衣服歇一会,待会儿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好,多谢你。

手脚都没什么力气,幸好有秋容的帮忙,她才从里到外将衣裳换好。

待一切妥当,姬寻洛到了里间,商兄呢?这会子许是在商府呢。

嗯。

要不要我派人叫他回来?看着姬寻洛痛惜的眼神和压抑怒火的表情,红绣知道他肯定也是误会了。

洛寻,我并没有……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她没被强、暴吧。

红绣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来:你还是帮我看看吧,刚才有人给我下了‘牵裙散’。

不知和你那个药丸会不会反冲。

牵裙散?姬寻洛脸色剧变,心中怒火翻腾,恨不能先在去杀了那个欺负了红绣的人。

强压火气坐下,拉过红绣的手为她诊脉。

手腕上姬寻洛的手指微凉,有些发抖。

红绣叹息了一声,斟酌言辞将刚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道: 商少靖没得逞,我被一个旧识救了,在溪水里浸泡了很久,待药性过了才回来,不过那个人进城为我雇了轿子之后就走了。

姬寻洛点了点头,那个救她的人是谁,她既然不说,他也不问,只是道: 那个牵裙散药性解了就是解了,对我的那个药丸没有其他作用,不过你体内寒气重,我会修改药膳的方子帮你调养的。

眉头紧锁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递给红绣:这个药膏你涂一点,消肿化瘀有奇效。

我知道了。

红绣接过,从里头挖了一小坨琥珀色的透明药膏来,涂在肿胀的脸上,余下的又在脖子上抹了一些,自己是看不清吻痕都在哪里,但姬寻洛既然委婉的告诉她药膏能化瘀,就应当能有效。

将盒子递还给姬寻洛,红绣道:我想先睡一会儿。

太累了。

睡吧,待会药熬好了让秋容叫你。

嗯。

红绣应了一声,刚才的事消耗掉她太多的体力,如今终于放下心,回到有安全感的地方,她几乎是闭上眼就睡着了。

姬寻洛坐在床畔,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她的睡颜,脸颊的红肿已经消了一些,脖子上的淤青痕迹也淡了许多,但这些仍然能够证明刚才她经历了什么。

他视若珍宝的人,竟然在别人那里吃了亏,将她交给商少行,就是笃定商少行会用性命保护她,可如今她却险些被人害了。

他虽也明白商少行已然尽了力,就算是神仙也有臂长莫及的时候,但怒火翻腾,他还是气冲冲的站起来,预备去找商少行好生问问。

起身出门,正和端着药碗的秋容走了个对面。

秋容脸上泪痕犹在,显然认为红绣已经被人侮辱了。

师父。

嗯。

姬寻洛大步向前走。

你去哪儿?商府。

我预备了热水,要不要叫红绣起来?秋容端着托盘转身追问。

姬寻洛脚步一顿,暂时不要了,她累了,喂了药就让她休息吧。

是。

姬寻洛快步离开、秋容这才吸了吸鼻子去叫红绣起来吃药。

姬寻洛施展轻功来到商府,正看到商少行与商崇宝告辞,随即翻身上了马。

在人前,他不便出面,遂一直跟在商少行身后。

商少行端坐马上,眉头不展,心中很是不安,才刚拐过街角,便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

他神情一凛,暗自猜想是不是上次刺杀他的人卷土重来了。

思及此,商少行并未往张王直的方向去,而是策马向着望夏湖畔僻静之处走。

商少行严阵以待,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到了往下湖畔勒马停下,才刚预张口问声后面的朋友出来相见。

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打斗声。

商少行诧异的回头,正看到一身红衣的姬寻洛与一个健瘦的人战在一处,那人虽然易容,一身布衣,可商少行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商少莫。

姬兄,二哥,快住手商少行连忙翻身下马飞身冲去分开二人。

姬寻洛满身的杀气,商少莫亦然,二人分别站在两侧,怒目而视。

商少行忙解释道:二哥,这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姬寻洛,是我的挚友。

姬兄,这人是我二哥。

姬寻洛哼了一声,才刚跟在商少行身后,却瞧见一人鬼鬼祟祟的,他憋了满肚子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就算要找商少行算账,也要帮他收拾了外人在说。

谁知道这人是他哥哥。

商少莫气喘吁吁,负气的抱拳,讽刺道:想不到姬神医功夫倒是一流。

他武功虽高,可轻功不如他,往往卯足全力出掌,却连人家的衣服边都没碰到。

不过若是姬寻洛不使毒,也伤不了他就是了。

商少行见他们都憋着气,一时间有些难办,刚才他身后的人杀气甚重,二哥是绝不会对他有杀气的,那么就是姬寻洛了?抿唇疑惑的看向姬寻洛,他们无冤无仇,还有什么事能让姬寻洛对他心存憎意?难道是……商少行骤然张大双眼急急地抓着姬寻洛的胳膊:红绣怎么了?姬寻洛看了眼商少莫,这种话当着外人不好说。

只俯在商少行耳畔耳语了几句。

商少行乍闻言,只觉得耳中轰鸣,脑子如炸开了似的嗡嗡作响,你说,说什么?红绣她……此刻正在我那歇着,我给她看过,身子无大碍。

只是受了惊吓,疲惫至极。

姬寻洛见商少行这副受了重创的模样,气反倒消了,质问的话一句说不出口。

现在反而担心商少行对红绣是不是会如从前那般。

商少行踉跄走了两步,若不是商少莫眼疾手快,他必然会跌倒。

怎么会这样,关靖呢,她不是关靖带出去的……关靖商少行喃喃自语,最后咬牙切齿的似是要将关靖二字碾碎成尘。

商少莫略微一想,便知道商少行为何如此失态,连忙道:商少靖并没得逞。

商少行和姬寻洛闻言都是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商少莫道:我今日进城特意走的南边,恰好遇上了,就一剑杀了那个畜生,把红绣带回来了。

她当时奋力反抗,用金钗刺破了商少靖的脖子,并没让他得逞,后来我让她在溪水里泡着解了牵裙散的药性。

二哥商少行扫地一躬,多谢二哥搭救之恩。

你我兄弟,做什么这样外道,要谢,你就谢红绣原不该有这个命,否则怎么会让我赶上。

只不过她那个身子的确柔弱,需要好生调养才是,要么你们将来怎么传宗接代。

有了商少莫的证词,姬寻洛的心也放下了,只要红绣没被玷污,商少行也没有放弃的理由,不过,若是他真敢因此嫌弃了红绣,他定会先杀了他,然后带着红绣远走高飞。

商少行不知姬寻洛是如何想,但他心中并没有其他,担心红绣,也并非在乎贞洁,而是在乎她的感受,得知有惊无险,好歹也能将对她的伤害降低一些。

到这时候,他停转的思维才开始运作,看向商少莫问:二哥,你怎么来了?商少莫闻言,看了一眼姬寻洛。

姬寻洛立即拱手,道:我先回去。

说罢不待商少行反应,已经施展轻功离开。

商少行牵着马,与商少莫并肩而行,借着月色细细打量,发现商少莫似乎瘦了不少。

二哥,可是北冀国发生什么事?商少莫停下脚步,反问道:你在南楚,可曾遇到什么事?商少行一愣,并不曾啊。

不曾?你就不要瞒着哥哥了。

我在北冀国发现有人专程去打探爹的消息。

明察暗访,在为惊动探子的情况下终于得知那些人是南楚人,八成是皇帝派去的。

好端端的,他查咱爹做什么?你说什么?商少行有些不敢相信。

商少莫又道:我得了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于是就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三弟,你与我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商少行蹙着眉前思后想,终于恍然的道:二哥,我曾经遇到过刺杀,六个绝顶高手。

什么?当时我全力反抗,被逼的没有办法才用了咱们家传的掌法,但也被刺中了一剑。

我怕你担忧,此事就一直瞒着你。

你伤势如何?商少莫急急地要查看商少行的伤势。

商少行扯开衣襟给商少莫看胸口上的疤痕,道:伤势不重,就是流血不少,多亏姬兄相救。

细细算来,我也只有那一次用了咱家家传的掌法,是不是……那些人是南楚皇帝的人?我也这么想。

兄弟二人均沉默了。

若真是如此,事情可就不妙。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五章 群英聚会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五章 群英聚会二哥,咱们先回去吧,那件事发生距今已有月余。

若是皇帝有所动作怕是早就发难了。

此际他或许是不确定,或许那些人不是皇帝的人,你也知道,太子与三皇子对红绣都有意,若要害我也有理由。

总之,咱们如今忙着惆怅为时过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商少莫白了商少行一眼,叹息道:你到是想得开。

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你们,现在可好,就照着我说的来发展了。

红绣是很好,可她根本是麻烦的源头,你自己的身份自己不知道?商少莫越说越是激动,语气也从感叹变成训斥:南楚国皇帝到现在还一直都在找当初此刺客的下落,若是他知道你是刺客之子,还是北冀国影主的弟弟,他会对你如何?你真当自己神功盖世,敌得过千军万马吗?我继承父亲的遗愿,一直保护你,不让你陷入这些事情中,让你好生过安稳日子,你可倒好自己闯进来商少行被商少莫训的无话可说,想到这些年商少莫吃过的苦,还有他对自己的爱护,眼眶竟有些发热,哽声道:二哥……罢了。

商少莫见商少行这样,不忍心的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只想法子自保才是,你放心,我今次来了就会想办法护你周全。

二哥。

商少行热泪盈眶,动容的拉住商少莫的袖子。

商少莫再次长叹,如孩童时候那般揉了一把商少行的头,他与商少行自幼亲厚,商少行没得到的母爱,失去父亲之后的父爱,还有那些年他蒙面教给他武功的师徒之情,他做兄长的都一并给了。

只要商少行能够安全,就算他牺牲自己他都甘愿。

商少行吸了吸鼻子,道,二哥,咱们一同回去吧,今晚好生喝一杯。

算了,你回城吧,我怕你身旁监视的人多,万一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我近期都在圣京城,有事会去找你。

商少行一想商少莫说的有道理,便也不再做小儿女姿态纠缠,点头道:好,二哥,你一定来找我。

嗯。

既然怕被发现异状,商少行的马匹也不能留给商少莫,免得监视的人瞧见他骑出来的马突然不见了引人怀疑。

与商少莫道别之后,商少行就快马加鞭的奔进了城,不到一刻功夫已经翻身下马,迈进了莫来求大门。

秋容坐在前厅捣药,正偷偷的抹眼泪。

红绣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会经受这种事,见商少行回来,连忙起身:三少爷。

红绣呢?虽然知道红绣没什么大事,可看到秋容暗自垂泪,商少行还是担心的冒汗。

女儿家被人如此侮辱,就算未成事,心里也是倍感屈辱的。

红绣姑娘在里头呢,已经睡下了。

她,没什么大碍吧?她还如往常那样,表现的很平静,看不出异样。

回来的时候脸都被打肿了,如今也消了。

睡的也很安稳。

只是……秋容忍不住哽咽了一声,她越是这样,我瞧着,心里就越是难受。

你去了,可不要再问她那么多,好生让她养好身子才是,她被下了牵裙散,能平安回来已经不容易。

商少行恨得咬牙切齿,才刚姬寻洛与他也并没有说的详细。

如今听了秋容的话,他当真恨不能将商少靖碎尸万段。

被一剑刺死简直是太便宜了他。

飞跑着进了卧房,瞧见床上睡容安恬的人,商少行心痛的几欲落泪。

坐在她床畔握着她的手,几乎不敢去看她脸上的红肿和脖颈上的吻痕。

红绣睡了一夜安稳觉,商少行却是坐在她床畔一夜无眠。

清晨张开眼,便看到商少行坐在她身侧,凤眸熬的跟兔子一样。

修远。

红绣双臂撑着床坐起身。

商少行忙扶着她,在她身后垫了软枕。

你觉得怎们样?还有哪儿疼?我没事,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商少靖并没得逞。

红绣有些忐忑,生怕商少行误会。

商少行点头,我知道,二哥已经与我说了。

只是,害你受苦,我真是太无能。

我不该让你跟关靖走了。

往后若是有谁想从我身边把你带走,是万万不可能。

红绣闻言浅笑着点头,温顺的靠在商少行怀里,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洛寻已经给我看过了,我身子也没大碍。

绣儿。

嗯?此事你预备怎么办?红绣闭上眼,道:太子没等到商少靖回去复命,必然会有所察觉,关靖此刻应当不是死了就是走了。

去皇帝那里告状,恐非上策,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告不赢的,还白白带累坏了名声。

嗯。

我的凤鸣钗掉在商少靖尸体旁边,上头还占优他的血迹。

若是有人发现商少靖的尸体,定会调查这支钗的主人,也一定会来问我。

商少行一愣,当时为何不去清理干净?二哥扛着我,他不回去,我有什么法子。

红绣很是无奈,想到昨日的事,仍旧是惊心动魄。

商少行笑了,道:二哥是行事谨慎之人,断不会做冒险之事,凤鸣钗他或许已经回去收起来了,不过因为那钗是商家传长媳的宝物,他一定不会归还就是了。

真的?红绣对商少莫不了解,只道:若是二哥没回去捡走凤鸣钗该如何?放心,他一定会回去的。

见商少行说的笃定,红绣也不好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道:今日是潋清当班。

这件事……绣儿,听我一句,往后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可是潋清应当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从前也不觉得关靖是那样的人啊。

红绣哑口无言,她是不是太天真了?此事就按着你说的,暂且不声张,静观太子的反应即可。

这段时间我也会想法子布置,万一查了下来,决不能将二哥救你的事供出来。

我知道了。

红绣本想回自己的宅子住,可姬寻洛死活不肯,偏要留她在莫来求住下,说是方便照看。

红绣很无语的想这或许就是古代版的住院吧?歇息了三四日,脖子上的淤青已经彻底退了,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异样,红绣才与叶潋清和宋祥虎说自己身子好些了,可以上朝了。

关靖失踪的事,皇上并未找她主动提起,红绣便也不动声色,朝堂上太子对她也并无异状,还如从前那般态度。

一切平静无波,如从前那样,静谧中透着诡异。

※※※小姐,上坟需要用的纸钱元宝纸人纸马都预备好了。

咱们何时启程?红绣放下茶盏,道:今日去往灾区运送粮草的所有镖师和车夫都回来了。

我在聚缘楼摆了流水席,稍后要先去看上一眼,杜鹃,你与丹烟将东西带上跟着我去,待我露个面儿,咱们就可以上山去了。

全听小姐的。

聚缘楼内欢声笑语,在场的具是粗犷的汉子,众人大碗酒大口肉,气氛热闹的如同过年一般。

要说当世女中豪杰,唯有红绣姑娘一人啊我赵老四往灾区运粮,当真是见了饿殍遍地,十室九空,如果不是红绣姑娘的义举,怕是灾区的老百姓没那么容易支撑到朝廷给派救济粮草。

正是。

大家瞧,我这里是什么?另一汉子站起身,将手中画卷一抖,只见画上一名身着白衣的清丽女子,手拿绣绷含笑而立,身后满塘荷花盛开馥郁芬芳,女子的头部四周还有一圈光晕。

哎呀,这不是绣妍娘娘的画像吗?正是,我这次回来,特地从南边儿带回来的,现在南方五省的老百姓,不供观音不供佛,都改供绣妍娘娘了。

今儿个红绣姑娘一准儿会来,我待会儿得给她瞧瞧。

此人话音刚落,周围众人便都纷纷点头赞成。

红绣带着杜鹃和丹烟走进聚缘楼的时候,正看到一群人围着画像不知在说些什么,丹烟眼尖,一下看到了那汉子手里的画像。

哎呀,小姐,画上的女子和你好像啊。

在众汉子嘈杂的声音中,女孩清脆的声音宛若珠落玉盘,穿透力强的很,众人都是练家子,耳力子不与常人相同,闻言皆回过头。

眼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丹烟唬了一跳。

红绣却笑着道:众位壮士,小女子多谢各位了。

一见是红绣,所有人都站起身,齐齐的抱拳行礼,七嘴八舌的道:红绣姑娘来了。

红绣姑娘一向可好。

……红绣笑着点头回应,刚才那拿画的人到了红绣跟前,笑着道:红绣姑娘,这是我特地带回来的绣妍娘娘画像,现在南边灾区的老百姓家里,几乎是一家一份,早晚三炷香供奉呢。

红绣汗汗的点头,道:我何德何能,其实所有的事都是在座的诸位好汉做的,如果不是你们不辞辛苦的运送粮草,我空有钱财,一个人也做不成这么大的事,我代灾区的老百姓,多谢诸位了。

红绣说着行了一礼。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六章 也该收网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六章 也该收网了红绣的话说的众人十分熨帖,均纷纷还礼,七嘴八舌的道:红绣姑娘过奖了。

我等不过出力罢了,红绣姑娘豪气千钧,能散尽家财只为了百姓,这才令人佩服呢……红绣笑着一一还礼,口中客套着过奖之类。

又被众人请到当间塞了慢慢的一海碗酒。

看着手中的酒,红绣哭笑不得,细声细气的道:众位好汉,我身子不好,姬神医让我戒酒,不过既是众位好汉的心意,我少不得要陪着大家喝上一杯了。

话音刚落,赵老四便上前一步哈哈大笑道:红绣姑娘若吃得这一海碗,我赵老四就能喝下去一缸了,这谁啊,没眼力劲儿的给红绣姑娘这这么一碗,快换个小杯来,也别倒酒,倒茶意思意思,咱们一群爷们儿,还跟红绣姑娘计较一杯茶吗大家说,是不是啊就是,快给红绣姑娘换茶来。

众人吆喝着,自有聚缘楼的店小二为红绣换了一杯茶。

红绣笑着接过,与热情的汉子们一一碰杯,随后大家一同饮尽,如此重复,又到其他的几桌与各位镖师们喝了几杯。

杜鹃与丹烟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如众星捧月一般被簇拥在其中,都觉得又是骄傲又是感慨。

圣京城,乃至整个南楚国的女子中,恐怕也只有她们小姐一人能做到如今这个程度,在朝中是中流砥柱,在民间又有如此声望。

女子该会的东西她都会,还会许多就连男子也做不到的事情。

能跟了这样的主子,她二人何其有幸?杜鹃和丹烟此刻皆很是动容。

早聚缘楼直闹了半个多时辰,红绣才告辞离开,才下了台阶,就看到商少行站在台阶下微笑的望着她。

修远。

红绣回以一笑。

商少行指了下后面的马车,道:我已经预备好了,怎么能这就去给岳母上坟吧。

红绣闻言脸颊微红,轻嗔道:也不知羞,还没成婚呢,什么岳母,谁是你岳母。

商少行一笑,毫不避讳的拉着红绣的手到了马车旁,亲自端了垫脚的红漆脚凳放下,小的伺候姑娘上车。

说的是嬉皮笑脸,断每个正行。

红绣被逗的扑哧儿一笑,扶着商少行的手上马车,商少行随后也坐了上去。

马车缓缓向前,商少行低声问:绣儿,咱们的婚期,就定在七月初七如何?红绣一愣:那不是只剩下半个月时间?是啊,我原本是想再等一阵子,可如今发生这许多事,让我迫不及待的想娶你过门。

你放心,婚礼我一早就在筹备绝不会轻慢了的,绣儿,我想让你做我的娘子,那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保护你。

商少行说的无比认真,凤眸中含着深情的水雾,似要用温柔将红绣融化一般。

红绣原本心中思虑甚多,如今直视他的双眼,有些犹豫和担忧的事突然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能有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宁愿与自己同生共死,一起面对困难,还有什么事,是比这个人更重要的呢?好。

红绣笑着点头,靠在商少行的肩头上:就七月初七吧。

商少行满心的激荡与喜悦,都在她点头应允的一瞬,沉淀为浓到化不开的爱意,情不自禁的亲吻她的额头,鼻梁,细碎的吻一路来到她微凉的红唇。

商少行的吻宛若膜拜,没有激烈,只有一点一滴沁入心脾的温柔,舌尖滑过她编贝一般的牙齿,轻卷过她的舌头便退了开去。

紧紧拥着她的肩膀,商少行用下巴磨蹭她的头顶。

绣儿,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是我都会保护你,即便有我力不能及的一日,我也不会离开你,要面对的,我们一起面对。

红绣闭上鼻子有些发酸。

点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却道:就算有那么一天,她也绝不容许他受到丝毫伤害,她会保护他,竭尽所能。

车子平稳的向前,路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哭嚎的声音,撕心裂肺的让人脊梁冒冷汗。

车内原本温馨甜蜜的气氛也被骤然打破。

红绣坐直身体掀起车帘往外看去,正赶上马车路过商府,上府门前的地上摆着一张担架,上头用白布蒙着一个人,小厮各个掩面而哭,商金氏扑到在担架旁边哭的是肝肠寸断,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掀开白布,上头那人已经肿胀腐烂的面目全非,只能从发冠辨认那是商少靖。

红绣心里一突,连忙放下车帘。

商少行吩咐车夫:快些往前赶。

马车加了速,不多时就拐过街角,那瘆人的哭声再也听不见,可红绣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商少行拥着她的手臂紧了一些,一路上不再多话,快速赶往了城外三十里的清风山。

上一次来,正赶上大雨连绵,山路泥泞难行,今日来山上的路况好了许多,再加上商少行怜惜,自然舍不得红绣多走一步路,在山下便将红绣横抱起来,笑着对身后的丫头道:你们慢慢走,我带着你们小姐先走一步。

丹烟和杜鹃对视一眼,坏坏的笑着道:是,少爷只管去。

红绣拉着商少行的衣袖,将脸埋在他肩头,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仿若腾云驾雾一般随着他飞跃而起,左右看去,树影景物倒退,依着她这个外行,真是看不出商少行的轻功与姬寻洛相比差在何处。

一路到了山顶,远远正瞧见连翘的坟,墓碑整洁,坟前摆有供果香炉,坟头上杂草不生,显然有人常来打扫。

一定是伏武哥。

除了他,她在想不到旁人谁还能有这一份心。

与他比起来,她这个亲生女儿倒是显得不及了。

红绣与商少行缓步上前,二人携手,在看到这一座孤坟,心中的悲伤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来的剧烈,只有淡淡的情绪萦绕在心痛。

用袖子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红绣跪在坟前,叩头道:娘,我来了。

商少行也一并跪下,岳母大人,小婿给您磕头了。

一阵大风吹过,上山草木被吹的沙沙作响,似在回应他们的话。

红绣此刻心中满是沧桑。

回想当年种种,皆如同过眼云烟,留在心里的只有那一份回忆。

现在,有她记得连翘,待她百年之后,还有谁会记得曾经那个痴人?不多时,杜鹃和丹烟也一并上了山,将供果香烛预备好,丫头给连翘磕了头,便蹲在一旁烧纸钱。

纸钱燃的甚是旺盛,打着旋儿的往天上飞。

红绣这厢则是絮絮叨叨,将近来的事都与连翘说了,到最后,有些怅然的道:娘亲,女儿将来或许会离开圣京城,到时候如何能带走您呢?恐怕不能时常来看您,只能每隔几年来一次了。

商少行安慰道:岳母大人一定能理解你的苦衷,不会怪你的。

娘不会怪我,可我心里有愧。

红绣想起如今复杂的局面,叹息的声音都显得沉重。

在山上呆了约莫半个时辰,一行人便下了山。

红绣坐在马车上,想了想道:修远,咱们还是去商府看看。

若不去,恐怕旁人会起疑。

我正在想此事要如何与你说呢,你就先说出来了。

商少行笑着道:咱们看一看就回去。

不要失了礼数才好。

红绣蹙眉道:商少靖才去,咱们七月七就要成婚,会不会不好?有什么不好,他们若是不愿意,搬出去就是了。

红绣闻言点头,商府的财产之争,也该有个了结了。

既然这一切家产都是姓韩的,没有道理一直让商家的人占便宜,商家人若是好人也就罢了,偏偏出了商崇宝之外,各个都是包藏祸心,一窝里挑不出一对儿好人来。

好生计划一番吧,也让他们享受够了。

放心,我早有安排。

二人回到商府的时候,门前已经挂起了白练。

因着今日是去上坟,红绣和商少行都是一身素服,倒也应景。

才刚迈进门槛,就听见下人们在议论:大少爷怎么会死了呢?你们没瞧见,大少爷的脸都花了,身上被划了不知道多少刀啊,死不明不,怪瘆人的可别再说了,我胆子小,晚上要做噩梦的。

……商少行和红绣对视一眼,都有些狐疑奇怪。

商少靖明明是一剑毙命,身上怎么会被划花了?咳嗯商少行掩口咳嗽一声。

那群小厮见是商少行和红绣回来了,立马变了嘴脸,哭天抹泪的道:三少爷您可回来了,大少爷,大少爷殁了什么拼演技,商少行从来不输人,闻言踉跄退后一步,似是接受不了打击,险些摔倒。

叫了一声大堂兄便往里头奔去。

红绣看着商少行逼真的表演,心中一阵好笑,也做足了悲伤的表情随后快步进了院子。

前厅挂着白练,丫鬟婆子哭声震天,人人头上戴着白花系着素带。

忙活着摆供果烧纸钱。

一口黑漆的棺材停放在正中,红绣才一进院,就看到商金氏扑在棺材旁哭的肝肠寸断。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七章遗诏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七章遗诏红绣最是心软的一个,看不得这样悲伤的场面,即便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可恶至极,她仍旧觉得商金氏痛失爱子,很是可怜。

商少行飞奔到了灵堂,抓住商崇宗的胳膊摇晃:二叔,我大堂兄不会死的,是假的一定是你们骗我的商崇宗偏于阴柔的脸已经雪白木然,被商少行摇晃着都没有任何反应。

俨然是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

商少行见状,跌坐在地上,直直盯着棺材发呆。

红绣想了想,还是未到近前,只是站在门边僻静之处,被商金氏的哭声牵动出的心酸,让她也忍不住跟着掉眼泪,不过这也恰好帮助她将戏演的像了。

正当灵堂里哭声一片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老太太的一声悲呼:我的靖儿商崇宗如同大梦初醒,一个激灵快步迎上去,斥道:哪个下作东西办的好事谁去回老太太的老太太这时已经上了台阶,看到白惨惨的一片,听着仆婢呜咽的哭声和商金氏撕心裂肺的嚎叫,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母亲,您怎么来了?艳秋,快扶老太太回去。

商崇宗疾言厉色,自己伤了,女儿失踪了,如今儿子又死了,若是带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他真是没法交代,不只是跟自己交代,更无法跟商崇宝交代。

他做了官不假,可商崇宝才是真正的官,若真有个什么商府也是要靠着他的啊。

可眼下老太太又怎么会走?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到了灵柩前,看着蒙了白布的尸身,捶着胸口痛呼了一声:我 的靖儿啊这一声,引得商金氏也一道嚎啕大哭,商少行则是仍旧坐在原地没动,满面悲戚。

老太太拍着桌案,你这个不孝子,你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老太太,您多保重。

母亲,您保重身子。

二老爷和丫鬟婆子都忙着劝说,谁知老太太转头的功夫瞄见商少行,竟然跺着脚哭道: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反倒死了,老天没长眼啊红绣闻言,就如同遭了当头一棒,方才那略微一点点悲伤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们吃着韩家的,住着韩家的,到如今却巴不得正宗的韩家人死,这样的人,老天才该收了她才对。

商少行闻言毫无反应,就佯作没听到。

可满屋的下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众人目光纷纷聚集在商少行身上。

老太太毕竟年老,体力不支,嚎了几声下来已经精疲力竭,身子瘫软须得商崇宗和艳秋一左一右扶着才能站住。

灵堂里乱气一阵,突然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给老太太和二老爷行礼之后道:太子殿下驾到。

老太太与商崇宗闻言身子都是一震,都知道商少靖是给太子办事的,可他们也清楚商家充其量不过是商贾之家,太子用他们也只是因为家底殷实罢了,怎么也想不到太子殿下会亲自前来。

一众人离开灵堂想外头迎去,红绣走在队伍最末。

只见太子李珏身着绛紫色锦缎常服,头戴紫金冠,一路气势凛然的迈进门槛,随后跟着仅有他的两名贴身侍卫。

老太太与二老爷一家跪地行礼,口呼千岁。

太子摆摆手命众人起身,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踏上台阶到了灵堂,亲自给商少靖上了三炷香。

商金氏见状,哭的越发肝肠寸断。

太子表现出十足十的体恤下属来,将商少靖生前的作为赞许了一番,商家二房失去亲人的痛,俨然被太子的赞许抹平了。

这一系列动作,红绣皆不放在心上,只是漠然的跟在后头,这还是出事之后她第一次与太子面对面,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太子有任何异样,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太子表达了对下属的体恤便离开了,商崇宗和商金氏虽然悲伤,但有了太子亲自前来吊唁,心中也平衡了一些。

红绣与商少行热闹看的差不多,提出告辞,离开商府的时候正与三老爷一家走了个对面,灵堂里又一番新的哭闹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这些都与红绣无关。

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到马车跟前,却瞧见右侧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太子的随从正站在那东张西望,见红绣出来了,连忙跑过来行了礼:诸葛大人,太子殿下请您过去叙话。

商少行满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险些拉着红绣的手直接说不行。

红绣叹息,道:劳烦回禀太子,如今红绣正在悲伤之中,若是商议国事是万万不可能的,有什么事,待明天早朝之后在说吧。

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太子想使花招也不行。

那随从听的一愣,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当面回绝太子的呢,一时间真不知这话要怎么回。

红绣不理会他 的反应,转身预备上车。

太子的马车帘子突然被挑了起来。

太子探出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红绣,眼神中寒芒四射。

红绣平静的与之对视。

太子的会采取的措施她一早就分析过,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如今事情发展至此,她害怕闪躲也没有用,不如心平气和的去面对。

二人对视半晌,连车夫和跟车的小厮都看得出两人目光颇有深意。

不多时,太子先发话道:走吧。

说罢撂下车帘。

红绣和商少行都轻轻的松了口气,不当下就闹起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太子此人阴险狡猾,不知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们。

商府里悲切切惨兮兮,张王直大街红绣的宅院气氛则完全相反,商少靖到底有多坏,丫头们自然不知道的多确切,可是他压根不是好人,这件事是可以可定的。

杜鹃甚至还大呼痛快,是谁这么侠义心肠为民除害。

恰好赶上晚上商少莫变了装来拜访红绣,称自己便是她最新预备聘请的郝掌柜。

红绣灵机一动,正好就着他编的借口顺水推舟,笑着道:郝掌柜远道而来,辛苦了。

我的丫头才刚还说郝掌柜侠义心肠,解我燃眉之急,这下可给了她厨下表现的机会。

商少莫闻言一笑,道:红绣姑娘说的哪里话,是你解我的燃眉之急才对,我正愁找不到新东家,不就赶上姑娘要招人了?二人谈笑着,红绣对商少莫的态度,就如同对绣妍楼的周掌柜一样,让人丝毫不起疑心。

商少行暗地里问商少莫:二哥,突然来可是有事?还是查到什么了?商少莫苦笑着摇头,低声道:正因为查不出端倪,我才觉得事情不一般,思前想后,不如到你们身边来跟着保护最实际。

商少行动容的点头,随即道:那正好,七月初七我们大婚,正好你来主婚。

哦?商府如今可是挂着白幡子呢,你要如何办喜事?就怕要办,老太太那头也不会准。

神秘一笑,商少行抿着唇道:不准也不行,喜帖我都已经发出去了,各项准备也在进行,届时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红绣见商少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知他必然是有了什么好主意,此刻也不追问。

只是轻咳了一声,扬声道:郝掌柜,我敬你一杯。

商少莫与商少行这才结束了窃窃私语,与红绣一起吃将起来。

同一时间的御书房里,大太监李德全将灯火又拨的亮一些,昏黄的光晕事实上并未将屋子点亮多少,光影摇曳,显得气氛有些诡异。

李天启穿着件夹纱的玄色长袍,端坐在桐木书案后头,沉声道:关靖人呢?跪在地上的两名京畿卫抱拳行礼道:回皇上,一直找不到人。

找不到?哼。

李天启冷哼了一声,一个人都找不到,朕养着你们又有何用?皇帝的语气并不严厉,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可听见的人各个胆寒,急忙叩头:皇上赎罪,臣必竭尽所能,尽快找到关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找不到,你们也不用回来见朕了。

遵旨待一行人退下了,李天启突然以拳掩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李德全连忙端上茶盏,道:皇上,吃药吧,姬公子说这药草茶您旁日不可间断。

李天启接过茶盏含了一口,入口苦涩,就如同他此刻的心一样。

随手拿起一副画轴,命李德全拿去挂上。

李德全接过,轻车熟路一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

随着画卷的展开,那上头满塘荷花的映衬下,白衣女子手执绣绷,巧笑倩兮,美目流转,正是红绣在聚缘楼看到的绣妍娘娘画像。

李天启起身,负手踱步到画像前,历来睿智的双眸首次出现迷茫之色。

她对南楚国贡献极多,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她性子沉静温柔,偶尔俏皮,每一样都很讨他的喜欢。

她如今在民间声望颇高,连他的皇后比不过她。

这样的女子,杀了,真是可惜。

但若不杀,他又找不到留下她的理由。

她未来的夫婿,很有可能是当年的刺客之子。

她活着,也有可能泄露最高的机密。

李天启踌躇半晌,吩咐道:李德全。

奴才在。

去,将朕的遗诏拿来。

朕要修改。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八章 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天气越发燥热,尽管前后的窗子都开着,身旁忙着给她打扇的玉桂也很是尽责,可红绣仍旧有些热伤风了的感觉,头晕目眩,身上乏力。

总归是难受。

大人,不如您躺下歇一会吧。

玉桂到底是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人,专门练的是察言观色,见红绣脸色煞白,握着鹅毛笔半晌写不下一个字,忙上前温言软语的劝。

红绣摇了摇头,火铳的研究已经拖慢了进度,全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给耽误了。

伏武如忙着操练神机营,步军已经练习如何打配合,如何利用远程攻击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

她那日去操练场看了一回,即便身为女子也有一种热血沸腾的震撼感,想快些将火铳研究透彻了投入试验,谁知道入了七月热得很,却叫她病了。

放下鹅毛笔,红绣撑着桌子站起身,道:今日就先做作罢,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备车。

玉桂的职责除了监视红绣在研造部的工作,还要照顾红绣的起居,她若是病了,她也难辞其咎,见红绣愿意休息,她是乐得轻松的。

红绣坐在马车里,全身都有一种即将漂浮起来的虚无感,就好像感冒发烧吃了退烧药,身上的触觉都失灵了。

闭上眼,听着市集嘈杂的声音,不多时便昏昏欲睡。

待到了张王直大街,府门前仍旧是热闹非凡。

自打她与商少行七夕成婚的帖子发出去以来,提前来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直将杜鹃忙的席不暇暖,又格外租了两间院子,存放临时来不及运送的礼品。

红绣不耐烦应付那些事,便一直大大方方的住在莫来求马车缓缓停下,外头叶潋清道了声:大人,到了。

红绣张开眼,应了一声,慢腾腾的挪下车,上台阶的脚步有些虚浮,叶潋清怕她摔着碰着,一直跟在后头。

到了院里,红绣唤了一声:秋容,我似乎是惹风寒了,快给我弄点药来。

秋容从厢房出来,一看红绣那样子,便点头道:好,你先去躺会儿,我这就去给你熬药。

潋清,多谢你了。

大人客气。

大人先去休息,卑职告退。

叶潋清躬身退下,红绣这才进了她这几天住的厢房,疲惫的趴在罗汉床上,不多时,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红绣懒得睁眼,闷声闷气的道:秋容,谢谢你了,药先放下吧,我待会儿就吃。

谁知才刚说完,胳膊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随即微凉的手指搭在她的腕子上。

红绣翻了个身,笑道:洛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姬寻洛送见死不救和张之文去南疆,走了约莫有四五日了。

姬寻洛眉头紧锁,语气不善的道:噤声。

红绣一愣,不知他在生什么气,只得乖乖的闭口不言。

姬寻洛脸色难看的诊过她双手,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了?红绣有些紧张,想要坐起身,却被姬寻洛轻轻按住肩膀拦住了。

姬寻洛复杂的望着她,半晌方道:你有了一个月的身子。

什,什么之前给你诊脉,我完全没有瞧出来,才刚进门,就听秋容说你惹了风寒,我便先来看看,虽然脉象上看并不明显,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确是有了身孕。

红绣呆若木鸡,怎么会怀孕了呢?她和商少行明明每次都很小心的。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推开,秋容端了药碗进来,红绣,药我给你熬好了。

姬寻洛道:先放在一旁,你先出去。

秋容见姬寻洛脸色不对,又看红绣也是一副呆相,隐约觉得有事,放下碗便退了出去。

待外头没有动静,姬寻洛才道:这药你不能用。

嗯。

红绣点头,怀孕了是不能乱吃药的。

一想到吃药,她马上联想到另外一种药:洛寻,我吃的那个药……所以我才说人算不如天算,红绣,我早就与商兄说过,你们,哎训斥的话,他当着红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当初他刚刚回来,就发现红绣已经不再是处子,他也间接委婉的提醒过商少行,他虽然与红绣和商少行要好,总不能直言不讳把这档子事说明白吧。

算了,你先躺着,此时还要跟商兄商议一下。

姬寻洛有些急躁,起身预走。

红绣一把拉住了姬寻洛的袖子,洛寻,你跟我说实话,我吃的那些药,对孩子是不是有不好的影响?她在现代听说过许多胎儿畸形的案例,如今一想到自己吃过哪些药,背脊都凉了一大片。

姬寻洛见她惊恐万分的样子很是不忍,复又坐在红绣身畔,道:我给你调养身子的药倒是温和,只是那一味药烈性了一些,你身体底子又弱,如果这一胎你必须要留着,第一,那种药你是坚决不能再服用了。

第二,你须得按着我调补的方子连着吃到分娩之后出了月子为止。

否则,你都不需想孩子出世之后健康与否的问题,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怕孩儿带不足三个月就小产了。

红绣听的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捂住小腹,这个孩子来的虽然突然,可她无论如何也都希望留住他啊。

姬寻洛看红绣的表情,就知道孩子她是想留下的,叹息了一声,道:你先歇着吧。

起身拿起药碗,推开后窗将药倒了,然后将空碗放在桌上。

红绣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声张此事。

红绣是地道的现代人,对未婚先孕这类的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

到此刻才想起古代人忌讳的那些,若是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很是不好。

思及此,红绣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姬寻洛走后,红绣便昏昏沉沉半睡不醒的躺着,即将为人母的感觉很是奇妙,但是红绣不自信,不知道能不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毕竟她从中了见血封喉之后,这具身体已经经历过太多。

红绣?房门被轻叩了两声。

红绣一个激灵张开眼,谁?你果然在,我进来了啊。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端木净亭拎着个包袱走了进来:我刚才回你那,见你没在,杜鹃说你可能会回这儿来歇着。

红绣笑着坐起身,道:你跑哪去了?说是在我这里住下,却整日不见个人影,连预备饭都不知道要不要备你的那一分。

哈哈,都说了你不用管我的。

那,这个给你的。

端木净亭说这将手里的包袱扔给红绣。

红绣接过,只觉入手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我本来就是想送你个礼物,谁知道才回来就听说你七夕要大婚的消息。

是啊。

红绣赧颜。

端木净亭斜歪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可别说我小气,这个就给你做大婚的礼物,你还不拆开来看看?红绣闻言解开包裹,只见里头是一件用很细的透明丝网编织成的长袍,看起来似乎有些大。

这是什么衣服?端木净亭一副受不了她的眼神,摆摆手道:送你的,你穿上试试。

尽管很累,红绣还是下了罗汉床,抖开了那件透明的袍子披在身上。

谁知端木净亭竟然突然抓住她的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绣花针在她指尖刺了一下。

红绣吃痛的吸了口气,一滴鲜血也无可避免的滴落在那件袍子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血液沾上,并未给长袍留下任何痕迹,只是渐渐融入,吸收,透明的材质仍旧透明,衣袖和腰身处渐渐缩小,恰好到贴身的程度。

用手拽了拽,好像有弹性。

红绣惊奇的眨眼:这个东西,也太邪门儿了吧?哈哈,就是邪门儿才要给你啊,你那个脑袋,也是个邪门的,这件天丝软甲配你正合适。

你旁日就拿它当里衣来穿,不仅刀枪不入,还能水火不侵。

真的假的?没这么邪门吧?那你还扎破我的手指……滴血认主你都没听过?那,将来我要是死了呢,这天丝软甲旁人还穿不得?你死了,它自然等着认其他主人,反正现在它认了你,大小是按着你的身形来的。

红绣无语,古代还有如此高档的东西?想了想,又道:那将来我若是怀了身孕呢?额……端木净亭语塞,半晌放道:人嘛,身材再变化,无非就是胖些或者瘦些,也不是一下就突然变胖了。

甲胄有灵气,约莫都是慢慢随着身体的变化在变化,至于你说的那个,我还真不知道,这件甲胄之前的主人都是男人。

不过我估计怀了身孕,甲胄也是会随着身体变化而伸缩吧?红绣点头,笑着道:端木,多谢你送我如此珍贵的东西,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突然送我这样一件旁人杀不死我的衣服?端木净亭一怔,原本嬉笑的脸上表情略为严肃了一些,低笑了一声,道:红绣,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七十九章 搅合毛线啊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七十九章 搅合毛线啊红绣的心里原本还有些焦虑,但在听到端木净亭肯定的回答之后,悬着的心也倒是放下了,解开天丝软甲对襟的盘扣慢条斯理的折好放在枕边,然后在圈椅落座,自行倒了杯温水来喝。

见红绣异于常人的反应,端木净亭啧啧称奇,一撩衣摆坐在她对面,胳膊肘撑着膝盖探身向前直盯着红绣的脸瞧:我说红绣,你不怕吗?红绣很坦然的点头:当然怕,未知的事,又被你说的那么吓人,我怎么可能不怕。

是吗?但我丝毫没瞧出你有怕的意思。

红绣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转而问:端木,你能告诉我你所知的细节吗?端木净亭一怔,随即歉然道:对不住,红绣,不能。

红绣却不生气,笑着点头道:你急三火四的拿了这件宝衣来给我,只说是给我大婚的礼物,却不告诉我细节,我就知道你有难处了。

你放心,我不会逼问你。

能让你严肃对待的事情,怕也不是小事了。

有些事情,既然必定会发生而我又无力改变的,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端木净亭哭笑不得的扶额,我该赞你心胸宽广吗?红绣摊手:随你了。

为了不能改变的事情而提心吊胆,还不如放松自己,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应对随时发生的问题。

端木净亭原本带着些玩笑神色的俊脸此刻肃然,诚恳的道:红绣,其实你是真正聪明的人。

红绣被他夸的赧颜,道:我不过是笨人有蠢法子罢了。

端木,你参加了我的大婚在走?我正有此意。

端木净亭站起身,道:你大婚那日我自然回来。

你又出去玩去?是啊,总呆在一个地方有什么趣?端木净亭走向屋门,头也不会的摆摆手,径自去了。

站在窗前,看着端木净亭出了莫来求,红绣才躺回罗汉床,不愿去想烦心的事,便摸着天丝软甲研究那个神奇的料子。

不多时昏昏欲睡,脑中胡思乱想,又在猜测自己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又想不论是男是女,一定要继承商少行那张漂亮的脸才不算亏。

待再张开眼的时候屋里已经掌了灯,却瞧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做在自己身畔。

红绣唬了一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猛然起身,头晕目眩的险些又躺下,被那人一把扶住了。

绣儿,你慢着点,有了身子的人怎么还这么不留神。

修远,你,你和谁打架了?抬起手摸他的眼角的淤青,指尖刚一碰到,商少行就疼的嘶了一声躲闪一下,红绣蹙眉道:你跟洛寻打起来了?商少行不置可否,只问:你现在觉得如何?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去请姬兄来?现在什么时辰了?刚过了二更。

这个时辰人都睡了,你去扰人做什么,还有,你傻坐着干嘛,还不回去睡下。

听着红绣柔柔软软的训斥,看着烛火下她晶亮的双眸中关切的眼神,在想到她的体内正孕育着属于他们的孩儿,商少行又哪里能安心睡的着,激动的握着红绣的手,摇头道:我不睡,我就在这看着你,你睡吧。

别管我。

哎,本就鼻青脸肿的,明儿个再把眼睛熬抠了,可怎么见人啊。

红绣往里头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侧示意商少行堂下。

其实她心里很明白姬寻洛和商少行为什么会打起来。

她心痛商少行,但是也不愿意埋怨姬寻洛,毕竟姬寻洛为她做过的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之所以会不用武功只是纯拼拳头,也完全是为了她。

更何况这个计划外的孩子,也的确有商少行一半的责任。

商少行在红绣身边侧身躺着,笑的凤眼都眯了起来,大手搭在红绣肚子上,来回的抚摸。

声音中充满愉悦:我快当爹了。

红绣翻了个白眼:还有八个月呢。

那也是快当爹了。

绣儿,这个孩儿咱们留下,好不好?说着撑起身子紧张的望着红绣。

红绣故意逗他:可是要了他,我就不能在继续吃那个药了。

没有死遁这一招,到时候连小命都没了。

商少行面色一黯,躺回了床上。

你说的事,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我是昏了头才这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大拇指爱怜的磨蹭她滑嫩的手背:你跟了我才是真的委屈,我若但凡在多一点能耐,也不会让你受那许多的罪。

还要看着皇帝的脸色。

红绣闻言心中甚是感动,钻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肩膀,听着他的心跳,笑道:我逗你的。

什么?这个孩子我当然要留下,不论是不是在计划之中,孩子既然奔着我来了,我都没道理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至于说那个药,不吃也罢,我还不信不用死遁这一招,我就斗不过上头那位了。

绣儿商少行激动的握着她的手,我,我……好了,你这个呆子。

红绣戳他的脑门,看着他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脸就犯愁,忍不住又训斥他:没几日就要成亲了,你却毁了容,到时候多难看,洛寻也真是的,做什么要打你的脸嘛,换个没人瞧得见的地方打多好,什么都不影响。

……商少行无语了。

感情他就是挨揍的命?※※※红绣被当成老佛爷那般供起来已有三日了。

大清早起身,商府就来人送了三十六台的聘礼。

红绣没有女性的长辈,婚礼的事情完全是靠街坊邻居年长的媳妇和老妈子们帮忙张罗。

红绣之前赈灾的义举已经让她名动全国,街坊听说是绣妍娘娘的婚礼,早在定了纳征的日子气,张王直大街就布置了红绸子红灯笼,比过年还要热闹。

外头吹吹打打声音方罢了,杜鹃就兴奋的冲进来眉飞色舞的道:小姐,您没瞧见啊,三十六台的聘礼,简直叫街坊邻居都看傻眼了。

三少爷对您可真是下了血本的。

红绣歪在榻上,笑道:咱们回赠的十二件礼物呢?都预备下了,刘婶和杨婶在外头照顾着呢。

奴婢先出去忙着了,您好生歇着啊。

杜鹃说罢,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出去。

杜鹃刚走,丹烟又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小姐,诸葛大少爷来了。

带了三大车的东西。

红绣闻言一愣,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

不多时,诸葛言然一身白衣翩然而至,多日不见,他风采依旧,剑眉朗目的仍旧潇洒,更多添了许多的沉稳气息。

红绣。

恭喜你了。

红绣站起身微微一笑,还礼道:多谢大少爷。

诸葛言然道:无论如何,你也是我的妹妹。

我知道如今你不缺嫁妆,可也为你备了三车,你好歹手下,待到商家去也算是长长脸。

三车?嗯,正好二十四抬。

红绣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与诸葛言然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与杜氏的仇和与诸葛绿绮的怨,不该连累到他的身上。

思及此,红绣笑着行礼:红绣多谢大哥。

红绣……诸葛言然声音有些颤抖,闭了闭眼,才笑容灿烂的道:爹爹不在了,长兄为父,你的婚事不能全让街坊邻居帮忙。

为兄这便出去帮你立婚书。

红绣笑着点头,多谢大哥。

待诸葛言然出去忙了,红绣才坐下,虽然她与诸葛言然并不亲厚,可纳征请期的日子,有了诸葛家人在她的婚礼才算得上完整。

闭了闭眼,突然想起清风山头的那座孤坟。

若是这个时候连翘在就好了。

看到自己的傻女儿不傻了,还能嫁人了,不知会有多开心。

再想起前世的父母,红绣越发的伤感。

她与他们没有缘,没法让他们看到她结婚的场面,还害的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实在不孝。

老人常说,七夕大婚并非是好日子,可圣临三十四年的七夕对红绣来说却非比寻常。

清晨天还未亮,就被杜鹃和丹烟叫了起来,开脸,上妆,就连在家静养的梅妆都一起来了,帮着忙活。

嫁衣是赵姬亲手缝制的那一件,艳红的仿若绚烂的晚霞。

红绣官居二品,凤冠霞帔自是少不得的。

待到妆点完毕,杜鹃搀着红绣到了铜镜前,笑道:小姐,您瞧,您如今就如同从画中走下来的一样。

红绣仔细审视镜子中的自己。

虽然单薄了些,她眉梢眼角皆是喜气。

俨然有了新妇的样子。

梅妆笑兴奋的道:待会儿咱们出去,一准儿晃瞎了那群人的眼睛,光是小姐一百零八抬的嫁妆,就足够从府门前排到春晖门去了外头现在张灯结彩的,老百姓都在张王直通往商府的路上候着,就等着看看绣妍娘娘呢。

丹烟嗔道:小姐坐轿子,他们能看到什么?看热闹呗。

梅妆晃着脑袋得意洋洋。

话音刚落,外头却有叶潋清的声音:大人。

红绣心中一突,什么事?叶潋清声音中满是歉然:三皇子传令,让您即刻去张府。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章 十里红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章 十里红妆这个时候去张府?红绣缓步到门前推开房门,叶潋清一身黑衣,正站在台阶下。

听见开门声音,看到一身嫁衣如火红玫瑰一般艳丽的女子,惊艳的愣了一下,半晌才低头,道:是。

红绣眉头紧锁:潋清,三皇子怎么说的?知道是什么事吗?叶潋清摇头,道:三皇子面色不愉,只是让卑职来请大人,但是。

大人,卑职建议你不要去。

红绣很是惊愕,想不到叶潋清竟然能对她直言。

自从出了关靖的哪一件事,她心底里对身边的护卫已经开始有防备之心了。

对叶潋清也不似原来那般信任,如今看来,她似乎是多想了。

潋清,多谢你。

红绣真诚的道谢。

叶潋清直起身,摇摇头道:大人,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忙东忙西进进出出的,卑职实在没得着空见您,才没有通知到您。

错并不在您身上。

听叶潋清有为她挡住这事的意思,红绣连忙摇头,道:不,潋清,你留下吃喜酒,此事你做到这里已经够了。

剩下的交给我。

大人……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安全牺牲了你啊。

听我的,待会儿随着送嫁的队伍去,我娘家人少,你就当我的娘家人吧。

叶潋清闻言,深深的望着她,随即重重点头,好。

红绣返回屋里,想了想,随意抓了张纸,鹅毛笔沾了墨汁,在纸上写到:三殿下,今日红绣大婚,只要不是圣旨,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拦我的婚礼。

若三殿下稍有念及你我同僚之请,望请别在做无谓的纠缠。

写罢了,在右下角签上诸葛红绣四字,拿了官印和私章分别改了戳,递给杜鹃道:你去叫人送到张府。

杜鹃、丹烟和梅妆一直看着红绣写了信,如今担忧的道:小姐,您这么写,三殿下定会生气的。

红绣哼道:气死他更好。

明知今日是我重要的日子,还来捣乱,我听他的才怪。

话音方落,外头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随即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梅妆喜道:小姐,是催妆乐,三少爷带人来接亲了。

快,盖头呢快给小姐盖上丫头们比红绣还紧张,龙凤呈祥的红盖头遮住红绣的视线,梅妆看到一身嫁衣的红绣,哽咽着道:小姐,您是好人,终会有好报的。

小姐与三少爷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哭个什么。

丹烟一面训斥,一面抹眼泪。

红绣闻言一笑,道:好了,都别惹我掉泪,免得来不及补妆。

几人闻言,均是好笑。

催妆乐扔在继续,外头迎亲的队伍讨了利市钱,不多时便有好命婆扶着红绣的胳膊因着她出了门事先被红盖头遮住,什么都瞧不见,耳边欢呼声笑闹声,加上吹吹打打声震耳欲聋。

到了前厅,一身大红喜服头戴官帽的商少行早已对诸葛言然行过礼,见新娘子到了,街坊邻居一阵欢呼。

诸葛言然以长兄身份叮嘱道:红绣,到了夫家,要恭敬谨慎,孝顺长辈。

你可知?红绣微微点头。

诸葛言然满心复杂的看向商少行。

商少行脸上的青紫因抹了姬寻洛给的好药都消了,如今在一身喜服的映衬下,俊美的不似凡人。

见诸葛言然看过来,商少行郑重的点头。

诸葛言然一笑,道:红绣就交给你了。

吹吹打打声再起,红绣随商少行离开堂屋,到了院中,地上踩着的是红毯,头上有人以黑伞这笔日光。

一路到了宅门前,好命婆引着红绣上了花轿。

商少行则是到了前段,跨上白马。

红绣端坐轿中,摇摇晃晃,忍着掀开盖头看一看的欲望,她不知,自起轿,喜乐奏起,一百零八抬的嫁妆随后跟上,这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便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街两旁张灯结彩,老百姓驻足观望,更有人摘了新鲜的花瓣一路扬撒,场面竟比公主出嫁更要隆重。

商府门前。

街坊邻居都来拦门讨极力前,娘家人便将铜钱和糖果照着空中抛洒,孩童们均挣着去抢,另有人手执花斗,将各色古物和铜钱望门而撒,以退避煞神。

,花轿此刻到了商府,一路抬进了府门,直达绣中园,有人搀扶红绣下轿,踩着的仍旧是红毯,跨马鞍,意味平平安安,跨火盆,意味今后生活红红火火。

再跨秤,意味从此称心如意。

直至一间悬了帐子的屋内稍作休息。

商少行则是坐在屋正中一马鞍上,连吃了充娘家人的一名媳妇子端来的三杯酒。

那媳妇子连请他三次,他才下来,名为上高座。

不多时,红绣手中被塞了红绸的一端,商少行倒行,红绣缓步跟着,被扯着起身进了堂上。

堂正中,诸葛言然和商崇宝二人端坐。

红绣与商少行行拜天地的大礼。

最后牵巾如洞房。

洞房仍旧是红绣那日来看过的模样,众宾客瞧见屋内奇怪的摆设,都议论纷纷。

红绣与商少行行过夫妻交拜的大礼,面对面盘腿坐在八部床上,有礼官端着一盘子铜钱果子,朝着屋内四面八方抛洒,意味撒帐。

口中念念有词的叨念着喜词。

商少行手拿撑杆,挑起红绣的盖头。

红绣的容貌,众人其实早就见过。

但如今瞧盛装打扮的她,亲友仍旧赞叹。

红绣此刻得以重见天日,忙环视五中,之间姬寻洛,姬寻辰,秋容站得离着她最近,她的干爹曾其修夫妇也在场。

礼官继续念喜词,端了生饺子来给红绣。

红绣乖乖的咬了一口,意味吃夫家饭。

生饺子,意味早生贵子。

二人又各剪掉一撮头发挽在一起,意味结发夫妻。

礼官端了交杯酒,二人接过。

红绣抬头,正对上商少行潋滟的凤眸,他脸上淤青尽退,绝美的俊容今日更加光彩照人。

红绣脸一红,低下头。

商少行却笑着将脸扬的更高了,挽住她的手臂,与她喝了交杯酒。

从此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称心如意。

待礼官念罢了最后一句,便将床帐放下来掖好,众人都退了出去。

红绣奇怪的眨眼,听着外头没动静了,小声问商少行:大白天的,现在就让咱们洞房?商少行闻言扑哧儿一笑,忍不住拉过她亲了好几口,伸手为她除下沉重的凤冠,笑道:这是给空儿让我更衣,我得出去应付宾客,你身子重,就好生在屋里头歇着。

红绣脸一红,她又不懂古代的成亲规则,弄的倒好似她急着要洞房似的。

商少行搂着红绣,亲亲她的额头,叹息道:绣儿,我等这一天真是等了太久了。

一刻也不想离开你身边。

红绣戳他的额头,没羞,还不快出去。

免得叫人起疑。

疑什么?红绣脸红,嗔道:你明知故问,快出去出去。

商少行见她乖巧的像只猫儿,越发的疼到心里去,低头亲了她脸颊一口,才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门。

看着房门关上,红绣起身,脱掉霞帔,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论前途如何,她终究与商少行如愿以偿。

※※※李彧手上颤抖,低头看着纸上的字,一字一句都诉说着她对他的无情。

他去求过父皇,可父皇却不管。

他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拦住她,她却回给他这样一封信。

李彧闭上眼,紧咬牙关,将愤恨的怒吼吞进喉咙,随即将手上的字条撕了个粉碎,扬了漫天。

啧啧,三皇子为何如此惆怅啊,不如说来听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李彧猛然回头,正看到太子李珏负手站在他身后。

心中一突,他竟然完全失去惊觉,竟不知太子在他身后站了多久了。

李彧压下心中的惊怒,躬身行礼:参见太子。

免了,太子摆摆手,笑道:自家兄弟,何须如此。

只是,我瞧着三殿下满面愁容,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李彧将愤怒压在心底,含笑道:臣弟还能有什么烦心事,无非是为了国事罢了。

国事?太子哈哈大笑:国事,的确是国事,‘绣妍娘娘’名满南楚国,她的大婚,又怎么可能不是国事?你李彧单手指着太子,险些骂了出来。

最终仍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臣弟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便走。

太子回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慢条斯理的道:三殿下,你,想要红绣吗?三皇子脚步一顿,猛然回身,你这是何意?太子笑着上前,方正的脸上满是亲善:三弟,若是你我二人可以联手,我保证,将红绣送到你的怀中。

三皇子心念电转,半晌方道:这对你有何好处?太子殿下,臣弟虽愚笨,可也没有蠢到可以任人随意愚弄的地步,太子殿下有什么想法,就只管去做。

不用顾忌臣弟。

说罢抱拳拱手,转身离去。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好媳妇是打出来的……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一章 好媳妇是打出来的……七月初八一清早,红绣卯时不到就已经醒了,身上一阵阵发冷,用手一摸,小腹更是冰凉。

她心里头有些害怕,忙坐起身披了件短袄,想越过躺在外侧的商少行下地自己倒杯热水喝。

谁知刚坐起来就被商少行长臂一伸按在怀里。

下巴上新生的胡茬耍赖的蹭她的脖颈,眼睛不睁沙哑的道:娘子。

红绣靠在他小火炉似温暖的身上,柔声道:修远,先放开,我去喝水。

你躺着,我去给你拿来。

商少行立马清醒,起身下地,不多时便端了一杯温水回来。

红绣接过喝了两口便摇头递还给商少行,没什么效果。

商少行此际才发现红绣的脸色很不好。

将杯子放在千工床前的矮几上,紧张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没有,你紧张什么。

红绣钻进被窝,笑道:你来陪我躺会儿。

商少行皱着眉乖乖上床,红绣帮他盖好被子,自觉地钻进他怀里,拉过商少行的手捂着自己的小腹。

他手掌温热,触及她冰凉的肌肤,立刻让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商少行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身上这般凉?不知道,就是觉得冷。

待会儿去找姬兄看看。

嗯,躺会儿再说。

对了,我有个事儿没来得及问你。

什么事?商府二房还办着白事,怎么会允你这个节骨眼儿成婚的?红绣转过身来面向商少行。

商少行大手仍旧捂着她的小腹,笑了一下道:很简单,老太太和二婶都病着,如今是三婶回来帮着管家。

三叔人公正,三婶又要看你的面子,便做主允了。

二叔虽然不太高兴,可看在三叔的面上,他也就没反对,毕竟他那个官是假的,如今‘寡妇死儿子’,他原本骄傲的大儿子也去了,真有个什么事,他还须得依靠着三叔。

原来如此。

红绣笑道:我还当你又想到什么毒辣的法子了,那日说的信誓旦旦的。

毒辣?商少行哭笑不得,鼻尖蹭她的鼻尖:为夫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人?红绣俏皮的眨眼:你不是啊?反了反了,才成婚一日,娘子睁开眼就欺负我。

商少行苦着脸佯作委屈。

红绣扑哧儿一笑,嗔道:都快做爹的人了,还是这副样子,仔细孩子听见了笑话你。

果然,这一句是极管用的,虽然怀孕才一个月,距离做爹时间尚早,商少行对于身为父亲的脸面却极为维护,马上正色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好了,你快些再睡一会儿,早上想吃些什么,先说下了,我去叫人预备。

吃什么还不一样,你没睡好,也一起睡会吧。

红绣藕臂搂着商少行肩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闭上眼。

商少行幸福一笑,也就听话的睡了。

在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红绣窝在商少行怀里,竟然热的冒了汗,两人又磨蹭了一会才起身。

红绣这厢穿衣,商少行那边则是随手用红绣的簪子刺破手指,将血抹在床上。

随即回头含着手指对红绣微笑。

红绣红着脸白了他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杜鹃为她梳了盘桓髻。

长发整齐的挽起,将雪白的脖颈露了出来。

配上大红色的交领褙子,更显得她皮肤如雪一般白嫩。

商少行来到梳妆台前,拿了金刚石的项链为她戴好,俯身和她脸贴着脸,望着镜子中的她,满足一笑,绣儿,咱们去拜见祖母吧。

红绣笑着点头,起身与商少行并肩走向外间,随即脚步一顿,道:老太太如今瞧见我会不会不痛快?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大红。

哪有新人不穿红的?没事,若是她稍微有那么一丁点不愉的意思,咱们起身回来便是。

红绣一想也是。

老太太不喜欢她是老太太的事,她若不去丢了礼数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绣中园翻新之后,景色已经重回到新建时的鼎盛,红绣与商少行出了第三进的院子,光在第二进的花园里散步就走了好一阵,待到了老太太的兰思院,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孙子给祖母请安。

红绣给祖母请安。

二人齐齐行礼,满面笑容,全不在意老太太,面上的不愉快,只当看不出来。

商崇宝真心笑着,道:行儿,红绣,恭喜恭喜。

多谢三叔。

红绣笑着还了礼。

与商少行分别坐在下手边。

其实见了老太太,红绣也不知该说什么。

商少靖虽然死有余辜,可他毕竟是因为她而死的。

老太太和商金氏此刻都沉浸在伤痛中,她一身红衣的来人家面前晃悠,其实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老太太奄奄的不爱说话,只斜靠在湘妃榻上半闭着眼睛。

若是依着她的脾气,对于违背她意思擅自成婚的红绣和商少行她早就撵了出去。

可三儿子说的对,她的病还要指望着姬神医,万万不能得罪了红绣。

她说不出好听的来,索性不说一准没错。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是既聪明的,哪里看不出老太太的意思。

商崇宝尴尬的笑了一下,站起身打圆场:你们祖母身子不爽利,怕是睡了。

红绣一笑,轻声道:那我们就先回去,等祖母精神好些了再来请安。

好。

商崇宝感激的微笑,亲自送了红绣与商少行离开堂屋,待出了兰思院才道:老太太年岁大了,你们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红绣忙摆手,三叔说的哪里话,一家人何须计较那么多。

我与修远在这个时候成婚,的确是武断了些,不过三叔知道,如今朝中情势紧张,红绣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三叔能够体谅。

同朝为官,商崇宝自然也听了许多流言蜚语,此刻见红绣双眸澄净,笑容真切,便觉得谣言当真不可信。

笑着道:你都说了,自家人无须说那些,外头人如何想是他们的事,三叔不会胡乱猜忌的。

再者说,成婚与否,原也与二房的事无关。

多谢三叔。

商少行闻言行了一礼,笑着道:三叔,不如一同去绣中园走走,喝杯茶?不了,我还要照顾你祖母,老人家禁不起事了,她……救命啊,杀人了,老太太救命啊商崇宝的话没说完,却听见一声尖锐的嚎叫,只见商金氏披头散发跌跌撞撞的一路本来,哭的眼泪鼻涕糊了满襟,她在前头跑,后头丫鬟枚儿还拦着抓着藤条的商崇宗。

二老爷息怒,二老爷,您息怒啊。

滚开商崇宗一脚踹开了枚儿,大步追上前:我今日就打死这个狠心的小娼妇那么小的孩子也惹到你了?你容不下妾氏,教养不好子女,如今那么小的孩子也得罪了你?商金氏两三步跑到了兰思院门前,大步跨进门里随手惯了院门,隔着门叫道:你,你诬赖我我没有做过的事,你听那骚蹄子一句话就信了,你还说你心不歪?我心歪,我今儿就打死你,你给我开门我不开好商崇宗气的面红耳赤,来人,把们给我撞开,将二夫人抓出来这种命令,有几个人会听?红绣和商少行看着不便多言,退后了几步。

商崇宝无奈的上前拉住商崇宗:二哥,您且冷静冷静。

老三,今日的事你不必管,我非要打死这个jian货不可来人,给我撞门谁不听我的我要谁的命商崇宗眼神阴狠的瞪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下人,众人心里都是一个激灵。

二老爷越发的阴沉了,让他们打心底里惧怕。

可是二老爷平日若不在家中,今日得罪了二夫人,他们不是瞪着挨收拾?下人们没一个敢上前去的,商崇宗气结的一甩藤条,大步上了台阶抬腿便踹。

咣当一声,大门敞开,院子里却不见商金氏。

商崇宗冷笑了一声,提着藤条进了院子商崇宝连忙追上拦在他跟前,斥责道:二哥,母亲身子不适,这个节骨眼上,你到这里来闹,合适吗?商崇宗脚步一顿,眸中风云变幻,咬牙切齿,头上青筋暴起。

商崇宝又道:二哥,有什么事你先回去冷静下来了再做决定,二嫂纵有千万个不是,看在她才刚丧子的份上,就且罢了吧。

商崇宗无奈的叹了一声,老三,你不懂,她……罢罢罢,金璐兰,你有种就永远都别回去,就藏在老太太这儿别出来,否则,我见了你准扒你的皮说罢狠狠的将藤条摔在地上,转身离开了。

商金氏泪流满面的从门后探出头来。

哽咽一声,大哭了起来:我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偏叫我赶上这样的事,先是语蝶,然后是少靖,如今他又对我喊打喊杀的,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都不如一头撞死了,倒干净二夫人,您不能死,不能死啊商金氏要去撞墙,两边艳秋晚秋拉着劝着。

这时屋门打开,老太太怒冲冲走了出来:拦着她做什么,让她死PS:推荐一本朋友的佳作,有兴趣的同学去瞧瞧~书名:衣冠望族作者:玲珑秀简介:她生来不得家人欢心,本是她命中良人,却被嫡姐横刀夺爱,另入世家名门为正室. 穿过繁华,行过平凡,不得不重入繁华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万恶的封建婆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二章 万恶的封建婆婆谁也没想到与二夫人素来亲厚的老太太出了屋子就冒出这么一嗓子。

众人都有些发愣,商金氏更加意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老太太:母亲,您……老太太下了台阶,快步走了过来,道:咱们商家败就败在你身上了,你看看你,除了倒霉还能带来什么?啊?你丈夫被你克成那个样儿,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现在只剩下一个澜儿,诗媛生的孩儿你要不留,难道还想眼看着二房人脉凋零?在说住,你们又让人给挤出去住客院,现在就差生意还在我儿手里,你倒是说,你能做点什么我儿打你打的还不对?你……商金氏目瞪口呆,哽咽了一声,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成双成对的坠落。

哭哭哭,你整日就知道哭,是不是嫌我商家败的还不够?啊?滚不改了你那个哭爹死娘的样子,就别登我兰思院的门老太太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藤条挥舞着,如赶苍蝇那般赶商金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商金氏在也挂不住脸,披头散发如疯子一般哽咽着跑了出去。

老太太气的直喘粗气,恶狠狠的摔了藤条,扶着额头身子晃了晃。

商崇宝连忙扶着老太太:母亲,您怎么样?要不要请郎中来?老太太哽咽了一声,郎中有何用,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瞧瞧咱们家,啊,一步步的,竟然跌到如此地步,你母亲亲我现在就只剩下半口气罢了,若是哪天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你二哥一家子,还不得,还不得让人活吞了又来了。

总说这样的话有意思么?红绣不耐烦的皱眉,拉着商少行的手道:我有些不舒服。

商少行原本还愉悦的看热闹,一低头,正瞧见红绣在大红色褙子映衬下煞白的小脸,这才想起她是有身孕的人,他竟然疏忽了,让她站了这么久。

好好,咱们马上回去。

商少行慌慌张张将红绣抱了起来,快步往绣中园走去,头也不回的道:三叔,绣儿不舒服,我们先回去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太太回头,点指着他们二人的方向:我这个祖母还在呢他就那个样子,将来若是我爬不动了,他还不叫诸葛红绣那个小妖女套的死死的母亲商崇宝也有些厌烦了。

自家母亲越老越糊涂,总做无意义的事,说没意义的话,他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总是被针对的红绣和商少行?在他看来,红绣和商少行没有当面反驳给她老人家难看,就已经是做的仁至义尽了,怎么,人家不想正面冲突,都已经离开了,老太太还能从中间挑出毛病来?母亲,您现在身子不好,首当其冲应当调理好自己才是。

商崇宝耐着性子扶着老太太上台阶,道:红绣和行儿才成婚,两人黏着腻着也是人之常情,咱们都是过来人了,母亲为何不能体谅?体谅?哼他们何曾体谅过我了体谅为何还将你二哥一家子从崇宗园挤出去?母亲,您是不是弄错了。

这宅院本就是大哥的啊。

你大哥都不在了,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说给谁就给谁……商崇宝很是无力,不想在跟老太太争辩这个问题,免得将老人家惹的越加愤怒,万一晕了过去,还要去麻烦红绣请姬神医。

红绣被商少行一路抱回了绣中园,着实将杜鹃和丹烟吓了一跳。

少奶奶怎么了?对于丫头们的改口,商少行很是满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道:杜鹃去莫来求看一看姬公子回来了没有,就说你们少奶奶不舒服,请他速来。

是。

杜鹃行礼,急匆匆的退下了。

红绣苦笑不得的道:修远,我真的没事,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就是最初期的症状罢了,有些像是惹风寒了,浑身也没什么力气,休息一会子就好了,就算是洛寻来了,也无非是让我静养。

嘘。

别说话,好生歇着。

商少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将她放在卧房外间的罗汉床上。

红绣无奈的摇摇头,反正她也是真的累了,索性闭眼睛休息。

商少行则是一直蹲在她身侧,仿佛她生了什么严重的大病一样。

如此被珍视着,红绣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是在笑的。

※※※※陈郎……商金氏伏在陈志华肩头,眼泪决堤一般落下,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他们为什么都怪我?为什么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商崇宗不是我伤的,孩子也不是我害死的,怎能有了事情,他们便推脱的一干二净。

璐兰,别哭了。

你哭的我心都疼了。

陈志华目光中充满柔情,怜惜的捧着商金氏的脸,一点点吻去她的泪水,他们打你,不过是遮自己的丑。

那些有钱人家有几户是干干净净的?也只有你。

璐兰。

陈郎……商金氏几乎迷醉在陈志华深情的目光里,他这样温柔的待她,似乎只有才与商崇宗成婚的那年才有过,在之后,妾氏一个个抬进门,府外的外室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商崇宗就再也没有如陈志华这般将她视若珍宝的捧在手心过。

璐兰,我会保护你。

要不,你离开那个家吧。

陈志华握着她双肩,深情的道:我虽然穷,可我绝不会让你承受半点的委屈,你是我陈志华一生钟爱的珍宝,我一定会疼你,宠你。

璐兰,如今你只剩下一个儿子,在商府的地位肯定是大不如前,你的婆婆,相公,妯娌之间只会越来越难相处。

再加上你那个厉害的侄儿媳妇。

难道她不会再将矛头指向你们?她或许不是针对你,只是针对老太太,可是,璐兰,你凭什么要受牵连?陈郎,商金氏泪如雨下,哽咽道:我残花败柳,竟想不到你会如此待我。

傻瓜,我一早就说过,我待你之心日月可鉴,你我相恋,绝非是只看中区区肉体,我看到的,是你的那颗心。

只是我穷,怕委屈你,给不了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要让你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来跟着我受罪,我心里是在是……话还未说完,商金氏已经抬手轻轻捂住陈志华的嘴巴。

说我傻,你才是真正的傻啊。

若是我有一星半点儿的嫌贫爱富,我只乖乖在府中做我的二夫人就是了,为何还要认识了你?我同你一样,爱的是你这个人而已,我金璐兰虽不济,可什么样的好吃的好用的,我也是见过了,用够了,往后这半生,跟着你粗茶淡饭又何妨?璐兰……但我实在再不忍心看你受苦。

跟你在一起,怎么会苦?商金氏靠在陈志华肩头,缓缓闭上眼,她愤怒的心情平息下来,此刻脑袋又恢复了运作。

突然一笑,道:更何况,我们也不一定会受苦。

陈志华一愣,璐兰,你有法子?是啊,我有法子,陈郎,此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计较。

好。

陈志华的吻落在商金氏额头,鼻梁,随即来到唇边。

让人在简陋的农宅中,借由一吻点燃了引线,屋外夏蝉鸣叫,屋内*光迤逦。

※※※你现在的身子状况,实在不易劳累。

往后记着即便去了研造部,也要忙半个时辰就要堂下休息一炷香时间。

姬寻洛口中训斥,手上麻利的拔掉红绣身上的针。

说来也怪,红绣原本沉重恍惚的感觉,竟然被姬寻洛针到病除,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商少行蹙眉,道:绣儿,若是可以,你最好是不要出去了。

就在绣中园里歇着,看看景儿,睡睡觉,岂不是好?那也至少要等到三个月之后。

姬寻洛道:红绣身子虽然不好,可皇上已经习以为常了,难以取得信任,他势必会派太医来给红绣诊脉,那她有了身子是消息,岂不是要不胫而走,到时候她脸面何在?商少行闻言尴尬的闭嘴,在不多言了。

此时究竟是他欠考虑,没有做好万全的措施,姬寻洛那日揍他他也是诚心实意的挨揍并无怨言的。

他说的对,女子名声何其重要,更何况是红绣如今如日中天的身份,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寻她的错处呢。

万一露出一星半点的风声,朝中那些迂腐的言官还不要死谏几次,届时就难保皇帝会不会借着这个由头除去红绣这个眼中钉了。

见两人之前气氛有些尴尬,红绣做起身活动活动,随即笑道:你们紧张什么,我身子真的没大碍,只要按着洛寻说的,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修远。

什么?商少行看向红绣。

红绣知他懊恼,笑嘻嘻的挽着他的胳膊,道:如今你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想出一男一女两个好名字来,八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样到时不论是男孩女孩,咱们也都有准备。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三章 到底是什么法子?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三章 到底是什么法子?明知她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才故意岔开话题,商少行窝心的笑着,点头配合的道:好,都听你的,我回头就去想,想好了来给你检查。

红绣做出老夫子的样儿来,点头沉声道:如此甚好,若是胆敢偷懒,我可要打你的手心。

是是,学生谨遵先生教导。

商少行站起身作揖,笑的耍赖。

看着二人这样,姬寻洛心中很是欣慰,可也不得不泼他们的冷水,叹息道:我看你们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赶紧想法子养好红绣的身体才是上策,否则那些名字,怕是明年用不上的。

商少行闻言面色变的凝重,有些心疼的望着红绣。

姬寻洛对他说过,红绣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好生调养着是无大碍,但是让她怀着身子,还要劳心劳力,再加上之前她服用的那个假死药,孩子五个月之内很有滑胎的可能。

他虽然心疼孩子,毕竟那是他第一个孩儿。

但更心疼的是红绣,他不想让她受那种苦。

见好容易哄好了的人又苦了脸,红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安慰两人道:有洛寻在,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全力配合治疗就是了。

姬寻洛怕说的多了红绣担惊受怕的反而不好,笑着点头道:只要你严格按着我的要求,一准没事。

今日起我就搬进来住吧。

如此甚好。

商少行急切的点头,感激道:反正这么大的宅院,你喜欢住哪儿,我去吩咐人给你收拾出来。

我就住原来的馨苑吧。

现在已经翻盖了新屋吧?正是,我立即命人去给你预备,只是你住在府里,怕老太太会烦你。

姬寻洛挑眉,狂傲的道:我若是成心不想理她,她哪里会有机会?唯一就是怕那老家伙找不到她来为难红绣罢了,有他坐镇,商老太太为了活命会收敛点,也让红绣少烦一点。

不多时杜鹃就将馨苑收拾好了,姬寻洛大笔一挥开了张单子,让商福全代劳送到莫来求去。

单子上都是他最近几日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还有草药,命苏青迅速收拾得了好让商福全带回来。

红绣斜靠着方枕,看着面前两个明明紧张却佯作轻松的男人,无奈的闭上眼叹息了一声。

左手轻抚平坦的小腹,她现在的身子真就这么差,连个孩子都带不住?她不信。

在想昨日大婚的时候三皇子的那个命令,她明目张胆的违抗了,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心里便有些烦躁起来。

结果她就是在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睡着的,连睡着后,眉头都是紧紧皱着。

商少行和姬寻洛看在眼里,皆疼在心上。

时候他们须得想法子为她挡住一切麻烦,否则他们真的担心她的身体撑不过去。

※※※伏武哥,怎么今日才想起来看我?红绣笑着将茶盏端给伏武,在他身畔坐下,见他皮肤晒的黝黑,棱角分明的脸颊也塌下去了,叹道:这些日很累吧?瞧你清瘦了。

伏武喝了茶,笑着道:皇命在身,让我集训神机营,我哪能怠慢,你大婚的时候我想去参加,偏生上头给我传了密令,我有任务在身,便没来的成,真是遗憾。

无碍的,你的心意我知道就行了。

红绣毫无芥蒂的笑着,也不预备去探听伏武的秘密任务是什么。

上一次他为了她泄露了秘密她还感激在心,她总不能将自己 的幸福建立在伏武的危险上。

伏武哥,待会就在这吃午饭。

伏武笑了一下,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我上朝见你没来,问了人才知道你是身体不适。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

红绣笑着摇头,我的身子你还不知道么,其实就是那么一点的小病罢了,不过是我自个儿犯懒,不想上朝,就借了这个引子不去罢了。

反正如今天下太平,也没什么大事要做,我只需做好本分即可。

哦?伏武叹息道:你还不知道?知道什么?红绣一愣。

伏武道:今日早朝还有人参奏你,说你结党营私,聚集江湖中人,对朝廷有不轨之意。

啊?红绣无语的道:我又不是武林盟主,什么时候有能力聚集江湖中人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还不是你上一次在聚缘楼请客惹的祸。

红绣恍然,哭笑不得的道:那一次聚会无非是请当时押运粮草的镖头和镖师们吃了个饭,怎么能说我是聚集江湖中人对朝廷有不轨之心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啊,那皇上的反应呢??红绣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伏武闻言,神色凝重的道:皇上没有反应。

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挥手让参奏的官员退下,再继续议下一事了。

若是从前,皇上定会对这等人严惩,可今日他如此反应,我便有些心焦。

红绣闻言道:参奏我的是何人?平日最不多言的礼部左侍郎孙大人。

红绣站起身踱了两步。

她与这位孙大人似乎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他这样一个不多言语的人竟然会主动参奏她,定然是有人指使。

皇上没反应,依着她的猜想,皇上或许心中已经有些介意她的聚集江湖人士,但是一时间找不到何时的处置办法。

而还有一种解释,这个孙大人或许就是受了皇上的命令,朝堂中之事,又有哪一件不是在英明神武的李天启掌握之中的?皇上或许是要对我下手了。

红绣叹息一声,平静的坐回原位。

伏武闻言一惊,却见不得红绣这样强作平静佯作坚强的样子,心疼的道:红绣,你也不要想的太多,皇上并非是那种残害功臣的人,这罪名他承担不起,再者说你如今在民间声望极高,若是要对你动手,岂不是得罪了南边五省的百姓?红绣闻言苦笑,道:怕正是这极高的声望害了我。

那会有帝王允许自己的百姓信仰神佛菩萨之外的人,而不信仰他的?功高震主的事历朝历代皆有,我怎么提早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却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她现在坐下来沉思,当真觉得自己太笨,那时候一赌气发粮赈灾,无非是不想让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便宜了贪官,却没有想到后来会引起这些连锁反应,还只觉得自己做善事久了老百姓。

但如今,百姓得救了。

她却要遭殃。

她真不知道这样做对她来说是值得还是亏本。

红绣莫怕,我再听到什么消息会告诉你的。

伏武郑重的道。

红绣一阵感动,笑着道:伏武哥,我知道你会帮我。

你放心,我又岂是任人欺负不懂反抗的?就算真的难逃一劫,我也要拉几个垫背,让皇上后悔他的决定。

看着红绣眸中一闪而过的狠色,伏武心中一紧,最终只是无言的拍拍她的肩头:无论如何,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是你的哥哥,发生什么事都记着还有我呢。

红绣闻言抬起手,覆上他的大手,点头笑道:好。

※※※谁也想不到商金氏被老太太骂了之后,竟像是变了个人,当真开窍了一般,极度贤惠起来。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亲自下厨为商崇宗预备早饭,然后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像捏肩捶腿之类的事情如今已经完全不需要艳秋和晚秋,商金氏不辞劳苦的自己一个人做了。

对待妾氏,商金氏完全变了态度,好吃好用的都主动送到诗媛的屋子里去,对诗媛的儿子也格外的好,竟待他如己出似的,将最好东西都给了他。

商府的下人们提起商金氏,无不竖起大拇指。

毕竟那一日二老爷和老太太轮流要用藤条抽二夫人的事不是秘密。

夫君和婆婆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她如今却宽宏大度,以德报怨。

着实让下人们打从心底里佩服。

红绣躺在罗汉床上,听了杜鹃将府里众人的反应讲了一遍,最后称赞道:想不到二夫人竟然能有如此心胸,下人们又不少如今都同情她呢。

红绣笑了一下,懒洋洋的问:那二老爷和老太太的反应呢?老太太那边对二夫人据说还是老样子,二老爷见了二夫人却不说话。

红绣眨眨眼,道:那二夫人的功夫还没有做足。

她若有目的,就还达不成啊。

小姐,您的意思是二夫人是有所图的?杜鹃愣了一下,不等红绣回答,又道:也对,二夫人的为人谁不知道,她绝不是能以德报怨的人。

一准儿是有了新算计了。

我也这么觉得。

红绣点头,又道:只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做什么了。

竟然能放下身段来下如此血本。

脑海中浮现商少行大婚之前说的那个能逼得二房同意他们成婚的法子,红绣隐约觉得其实一开始商少行是有了其他手段的,只是后来三夫人暂时管家,那法子没有用上罢了。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四章 就知道她有居心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四章 就知道她有居心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外头传来秋容开朗的笑声,红绣,我来看看你。

红绣面上一喜,连忙坐了起来,才刚下地,就见秋容拉着姬寻辰进了屋。

姬寻辰绷着一张小酷脸,似很嫌恶似的甩手,自己好生走路不成吗,偏要拉我我就拉着你怎么了,小屁孩一个,毛病还不少秋容死活拽着他的手不放,见了红绣笑吟吟的上前:红绣,听说你身子不爽利,我来看你。

快坐吧。

我还在想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有空来看我。

红绣拉过姬寻辰,看着又长高了一些的漂亮小孩,忍不住掐他的脸颊:寻辰越发的俊俏了,怎么见了姐姐也不说话?姬寻辰抿着嘴,低头道:姐姐说话不算数。

啊?红绣疑惑的眨眼,拉着姬寻辰在罗汉床前并排坐下,疑惑的道:姐姐怎么说话不算了?我说会娶你的,你那时候也没反对,结果你却嫁给师父,我做徒弟的也不能反对。

姬寻辰委屈的憋着嘴,倔强的把头转向一边,不让红绣看到他眼里盈满泪水。

红绣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却也有一些愧疚。

孩子的心最是纯洁的,她以前只当寻辰说的都是童言,却忘记了他说的即便是童言,也仍是认真的在说。

对不起寻辰。

搂着他的肩膀摇了摇。

红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与孩子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她不知该怎么才能劝好他。

谁知姬寻辰却酷酷的哼了一声,道:其实这样也好,我和我哥谁也没得到你也不错,免得兄弟反目。

额……红绣目瞪口呆。

秋容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才多打点儿个小孩,还兄弟反目,哈哈真真叫人笑掉了大牙姬寻辰脸上一红,白了她一眼道:看看你,哪有个女人样子,你也跟我红绣姐姐学着点儿。

红绣无语,见秋容没生气才松了口气,到底是小孩子,说话一点都不知道顾虑。

秋容似乎与姬寻辰这样吵闹已经习惯了,仅是一笑,拉着红绣的手道:你气色不好,果真是病了,我师傅在这里住下也好,还能好生照料你。

你自己也要多留心啊。

我知道。

其实没什么大事,弄得大家一起紧张兮兮我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

秋容笑着道:我师傅难得紧张,他若是紧张了必定一定有事,总之你一定要听他的话。

是,我知道。

红绣笑着点头。

这时杜鹃端着茶盘进了门,先行礼,随即笑着将茶点放下,道:秋蓉姑娘,小公子,这点心是才刚做出来的,请尝尝吧。

多谢你。

秋容笑嘻嘻的捻起一摞熊仔饼干塞进嘴里大口嚼了起来,又抓了茶盏灌了一口。

姬寻辰扶额,好似对秋容的粗鲁很是无语。

红绣却极喜欢秋容的真性情,见状笑道:慢点吃,别噎着了,待会儿也带一些回去吧?好啊。

秋容连忙点头,才刚张口回答,一口饼干沫子便喷了出来。

她不好意思的一捂嘴,又拿了茶盏灌了一口,以前当叫花子习惯了,弄的吃没吃相。

红绣心疼的叹息,知道她曾经经历的那许多,却没有磨灭她的真性情,对秋容这样直率的女子更加喜欢。

见红绣那种心疼的目光,秋容更加不好意思了,只顾低下头猛劲儿的吃。

姬寻辰却不在鄙夷,拿了茶盏自行喝着,也不嘲讽了。

吃过了饼干,秋容嚷着要去看看红绣的卧房。

红绣自然没那么多的讲究,便拉着秋容和姬寻辰一同去了第二进的花园逛了一阵,最后才来的到三进的卧房。

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家私,秋容很是好奇,每一样都拿起来看一看,不停的问红绣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红绣没法解释,只能说是摆设。

秋容又就着摆设发了一篇高论,说这种东西又不能用,又不能吃,做了完全是浪费银子。

红绣和姬寻辰并排坐在沙发上,听了都是笑。

正当这时,杜鹃在外间行了个礼,道:小姐,二夫人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

哦?红绣笑着站起身,撩起珠帘走到外间,终于轮到我这儿了。

什么?杜鹃没听懂。

红绣笑道:整个府里都被她讨好了一遍,终于轮到我了。

也不知她有何所图。

杜鹃笑道:小姐猜的不错,二夫人的确是来讨好的,这次带了好多东西来。

嗯。

杜鹃,还有冰镇的西瓜吧?端来给秋容小姐和小公子。

是。

杜鹃福身退下。

秋容连忙摆手:你不是有客人吗?快去吧,不用管我们。

红绣笑着摇头,拉着她在八仙桌边坐下,没事,既然是来讨好的,就磨一磨她的耐性又何妨?那个冰镇西瓜现在吃最过瘾了,待会儿你们多吃点。

哦,好。

秋容抓抓头发,真不懂住在深宅大院里的人心里都在想什么。

为什么简单的问题到了他们的身上都变的复杂了。

来了客人,寒暄两句不就完事了?怎么连出面的时间都是有讲究的。

红绣陪着秋容和姬寻辰吃了西瓜,又闲聊了一会,这才让他们自己随意,自己去了第一进的院落。

来到前厅,先是笑吟吟的行礼:二婶,对不住,我身子不适,来得晚了。

商金氏今日穿了身水粉色的对襟褙子,长发利落的挽着十字髻,容光焕发的根本看不出她是刚经历过嗓子之痛的人。

见了红绣笑容亲切,似乎对她故意迟到丝毫都不介意,连忙道:哪儿的话,你身子不好,我来的不是时候叨扰你了才是。

二婶客气了,快请坐。

二人入座,杜鹃上了茶,红绣笑着道:二婶儿进来可好?我瞧着你清减了不少。

商金氏叹息一声,道:好能好到哪里,不好又能差到哪里呢?我还不是那个老样子。

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那**祖母对我如何你也是瞧见了的。

红绣摸不清商金氏心中想的是什么,心里画着问号,面上不曾表露,笑着点头应和。

商金氏则是一副见了亲人终于能将心里话说出来了的感觉,对红绣的笑容都比从前的要真切,哎,同为女子,如今你也是成家的人了,相比也能理解的了二婶的难处。

夫为天,我为地,到了公婆面前,公婆是天,我仍为地。

咱们女子就是这样的命运。

若是好运气的,想你这样,夫君疼宠,那是几生几世修来的福分。

将来生得一儿半女的,你的脚跟也算站稳了,就算行儿他另娶妾氏你的地位也稳固。

叹息一声站起身,商金氏又道:可我呢?哎,我已经快五十的人了,想再生儿育女怕是也不能够了。

两个儿子去了一个,女儿也没了,连个说之心话的人都没有,我是有苦说不出啊商金氏回头,抓住了红绣的手道:今日二婶儿来没有别的,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儿,你不会嫌二婶唠叨吧?当然不会。

红绣心中暗自揣测商金氏说这些话的意图,面上露出同情之色,道:今日没有外人,就咱们娘儿两个,二婶有什么苦衷尽管说出来,红绣能帮忙的自然会帮你排忧。

红绣。

商金氏感动的吸了吸鼻子,道:如今二房的状况你也知道,四姨娘受你二叔的宠爱,别说是我,就连花氏和黄氏两个年轻的,如今也都失宠了。

其实都这么一把年纪,二婶也不争什么。

如今我只是想相夫教子,让老太太身体健康,长寿平安,让你二叔的官运亨通,咱们家家宅兴旺,这我就阿弥陀佛了。

若是不知道商金氏在外头还有个年轻的男小三,红绣真的会觉得她是古代贤妻良母的模范,可是听了她这番话,红绣只觉得她做人真的 太累,无时无刻的都要演戏,能不累么?而现在,她也隐约的猜出商金氏要说的是什么了。

二婶的意思我明白,二婶的苦衷我也懂了。

商金氏闻言一笑,激动的拉着红绣的手道:你当真懂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而且你心地善良,绝不会见死不救的。

是啊,不会见死不救。

红绣笑着起身,道:二婶,我既然成了商家的媳妇儿,做了三少奶奶,老太太便是我的祖母,她的生死我又怎么能不顾呢?其实就算二婶今日不来,我也会想法子去求姬神医的。

商金氏语气一窒,心中暗骂红绣虚伪,面上却笑得很是赞赏:二婶知道你古道热肠。

只是,姬神医的脾气你也知道。

红绣哭着一张脸,道:他爱憎分明,我性我素。

老太太从前对姬神医又存有偏见,我是可以去拜托他,但是他肯不肯帮忙,那就要看天意了。

说到这里,红绣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二婶放心,今**来了我这儿拜托姬神医,是下人们都看见了的。

老太太和二叔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能露馅啊!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能露馅啊!商金氏面上一喜,笑着又与红绣闲扯了几句便告辞了。

待送走了商金氏,杜鹃才皱着眉道:小姐,奴婢怎么不懂呢,她是来做什么的?红绣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抱着圆枕头道:还不是来表现的?她故意买全府人的好,若说没所图,连三岁孩子都不信。

可她到底图什么呢?图个好名声?杜鹃拿了薄被帮红绣盖上。

红绣笑着摇头,并不回答,此事并不简单,或许与商少行之前说过的那事脱不了干系。

不过再大的风浪她都做好了承受的心理准备,商金氏的事在她这里来说便算不得什么了。

秋容和姬寻辰留下用了晚饭才回去。

红绣也并没有全程的陪着,她现在容易疲累,下午用了姬寻洛留下的药丸,倒是睡了两个时辰的好觉,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小姐,您醒了?嗯,三少爷回了没?还没有,才刚李公公来了。

杜鹃扶着红绣起身。

红绣一愣,道:李公公来?怎么没叫我起来?奴婢是要叫的,可李公公说,皇上吩咐的,若是赶上小姐您在休息就暂不打扰,等您醒了,让您即刻进宫便是。

红绣一时无语: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这样宣召人的。

杜鹃笑道:奴婢也是第一次听说啊,可见皇上待小姐甚为不同。

红绣苦笑:我宁愿他待我跟旁人相同。

这样的特殊待遇必定是祸不是福。

既然已经晚了,也就不差在一时半刻,红绣索性用了晚饭,再沐浴更衣,一切打理妥当了已经快到戌时。

这才吩咐人预备了马车,一路往宫里去。

到了宫门前,正看到李德全在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见了红绣的马车连忙颠颠的上前,弓着身子道:诸葛大人来了。

奴才候了多时了。

红绣下车还礼:劳烦李公公久候了。

这些日身子不爽利,用了药,谁知就睡得沉了,李公公驾临我也不知。

哎呦,诸葛大人可折煞奴才了。

皇上吩咐,若是去了赶上您在休息,让奴才千万不要打扰,奴才哪敢抗旨啊。

大人,请跟奴才来。

劳烦李公公。

红绣欠身行礼,跟着李德全迈进宫门,坐上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辇车。

待放下车帘,红绣才皱起眉。

这样的荣宠怕是连宫里的娘娘都享受不到,哪有皇上召见臣子,还要看臣子是不是在睡觉,睡觉还不许打扰的?不合常理的荣宠越盛,她的地位越特殊,危险也就越多啊。

红绣无奈的叹息一声闭上眼。

天家的这父子三人,她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只希望今日入宫也只是跟从前那般喝茶下棋,没有别的事才好。

胡思乱想的之间,辇车已经缓缓停下,李德全亲自为红绣搬来红漆的脚凳,扶着她下了车。

周围的宫人看的眼睛发直,李德全可是伺候皇上的人,如今却伺候了第一女官,看来传言不假,诸葛红绣与皇上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啊。

但是皇后都不说什么,他们自然也只敢在心中腹诽。

红绣蹙着眉迈进门槛。

御书房中此刻灯火通明,李天启穿着身金黄色的长袍,正斜歪在书案后的桐木圈椅上看奏折,一旁矮几上放了点心茶水,但显然他没有动过。

启禀皇上,诸葛大人到了。

皇帝闻声抬起头来,目光盯在一身红衣的红绣身上。

对着李德全摆摆手。

李德全行礼躬身退了下去。

红绣跪下行叩拜大礼:臣参见皇上。

李天启没有说话,仍是看着她。

红绣没得到皇上的旨意,也不敢起身,便那么垂头跪着。

反正这种间接罚跪也不是一次了,她早就习惯了皇帝的阴阳怪气。

李天启此刻满心的复杂。

红绣已做妇人装扮,在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

看着她一身红衣喜庆的样子,李天启真是有些感慨,也有些遗憾。

但是具体是遗憾什么,他却说不清楚。

想纳她为妃吗?这种想法他有过。

可是权衡利弊之下,他更看重的是她的才华。

选择是他自己做的,他亲手放了她成婚嫁给别人,如今见了他,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李天启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见红绣仍旧跪在地上,连忙站起身绕过桐木黑漆的桌案,双手相搀:快快请起。

红绣膝盖已经跪麻了,忍着疼僵硬的站起身,退后一步不着痕迹躲开皇帝的搀扶:多谢皇上。

臣近日身体不适,吃了姬神医给开的两剂药便嗜睡了起来。

下午李公公去时并不知情……无碍的。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解释,笑道:朕知道你不舒坦,李德全去的时候就跟他说了,如果赶上你在休息就不要叫醒。

臣多谢皇上体恤。

谢朕的体恤?那你要如何谢朕?李天启一撩衣摆,在一旁惯坐的罗汉床落座,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示意红绣也坐。

红绣躬身行礼应是,规规矩矩坐下,这才道:皇上想让臣如何感谢,臣定当遵旨。

李天启扑哧儿一笑,道:你倒是精明,可若是朕开口你才给的,岂不是成了朕张口要的,而非你诚心实意想给?不妥,如此朕岂不是亏本了。

红绣低眉垂眼,并不作答,她的剩余价值都快被天家榨干了,皇上还在这里跟她算账,他也真是贪心不足。

玩笑也开了,李天启心情也顺畅了。

这才正色道:听姬寻洛说你身子无大碍,过些日就可以上朝了吧?是。

臣明日就可以上朝。

如此甚好。

火铳你也要加紧研制才行,这一年已经过去了一半了。

可别忘了当初你答应了朕什么?臣不敢忘记。

两人你问我答的说了一会子,李德全便带着太监宫女进来摆晚膳。

李天启也不问红绣用过不曾,直接叫她陪着吃点。

红绣不能抗旨,打算起身为皇帝布菜,却被李天启拦住了,反而将李德全安排在红绣身侧为她布菜。

宫人们看的眼睛发直。

第一次见到大臣如此受宠。

红绣面色平静,心底里也很是不安。

可皇命难为,她也没有办法。

正当此刻,外头传来小太监的通报:皇上,莲妃娘娘和三殿下来了。

皇帝口中咀嚼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吃自己的,只说了句:传。

不多时,莲妃便与三皇子李彧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身后还跟着拎食盒的宫女。

见红绣在,二人都是一愣。

三皇子脸上立刻通红,想起那一日红绣直言不讳的拒绝和警告,他现在还心如火烧,那热火一直烧到了脸颊上,让他无所适从。

红绣也有些尴尬,毕竟疾言厉色对待的是皇子。

站起身恭恭敬敬给莲妃和三皇子行礼。

莲妃目光深邃,盯着红绣半晌,才笑着对皇帝道:皇上,臣妾炖了您爱吃的枸杞人参鸡,您尝尝。

李天启放下筷子,李德全。

是。

李德全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为皇帝舀了小半碗,吹的温度适宜了便双手从呈上。

李天启接过,尝了一口,赞赏道:莲妃好手艺。

莲妃羞答答一笑。

低头道: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也只能做一些这样的活儿了。

李天启笑道:你为朕生了个好儿子,这便是大功一件,你已然做的很好。

还不都是皇上教导有方。

莲妃低头浅笑,笑容上的得色也只有她自己看得到。

红绣看着一家三口如此相敬如宾,倒也觉得没趣,垂首躬身便想退下。

谁知三皇子的眼睛一直盯在红绣身上,见她一动,便道:听闻诸葛大人身体不适,我才刚来的时候路过太医院,正巧太医正孙大人在,便将他叫了来。

也正好给诸葛大人诊脉,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病。

红绣闻言心中一个激灵,她如今怀了身孕,若是被诊出来,她要如何解释才成婚几日就有身子的事实?这件事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好。

多谢三殿下挂怀,只不过臣的身子历来是由姬神医医治的,他开的药许是古怪,臣怕乱吃药反倒相冲。

这诊脉之事还是算了吧。

诶,诸葛大人此言差矣。

太医院名医云集,你的身子始终不好,就不要在讳疾忌医了吧。

皇帝见状也点头,道:孙文胜医术高明,让他看看也好。

红绣的心一下子凉了。

皇上都发话了,她若是执意不诊脉,岂不是抗旨不尊?可若是诊了,万一那孙太医将她的事情说出,她的名声也毁于一旦了。

红绣脸色苍白的低着头,此刻也不能装病躲灾,若是装病,那岂不是更要诊脉了?正犹豫间,孙文胜已经进了门,行了大礼。

来到红绣跟前道:诸葛大人,请坐下。

怎么办?红绣抿着唇,慢条斯理的走向一旁的八仙桌边,心中却在飞速盘算如何才能不诊脉的办法。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刺客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六章 刺客这一次若是漏了馅儿,孙太医不说出来也就罢了,真的当着皇上对面说了出来,她的名声便彻底完了。

红绣虽然来自现代,思想较比古人较为开放,可这种关乎于面子的大事,她如何能放的开?心中紧张,即便不动声色,面上的血色也是抽净了。

红绣慢条斯理将右手放在迎枕之上。

李天启见红绣嘴唇上没有血色,叹息道:哎,红绣的身子也当要多调理,还未及二十岁,就落了这一身病。

是啊,诸葛大人是为国事操劳。

当真辛苦。

莲妃也随声附和。

启禀皇上,姬公子求见。

李德全弓着身子进门禀报。

红绣闻言心中一喜,孙太医的手指才刚搭上她的腕子,她便急忙抽出手改为扶额,配合她现在的脸色,这头晕不用刻意去装已经惟妙惟肖。

孙太医连忙道:诸葛大人怎么了?姬寻洛此刻已经金了御书房,见红绣撑着额头坐在桌边,再见孙大人也在,心里就有了数,先跪倒给皇帝和莲妃行了叩拜大礼。

李天启摆摆手示意他起身,急切的道: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红绣是怎么了。

才刚还好好的,怎么说话的功夫脸就白了。

草民遵旨。

姬寻洛起身到了红绣跟前,二人四目相对,不用说话他便明白红绣的窘境,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腕子静心诊脉,随后摇了摇头,煞有介事的问道:中午的丸药可曾用了?红绣眨眨眼,应该说用了还是该说没用?姬寻洛哼了一声,道:下次若是再不按着我的安排用药,病了也不用来找我了。

是……红绣低头,忍笑忍的嘴角抽搐,耳根子也红了。

让外人看来,倒像是被眼里的神医训哭了。

李天启与莲妃对视一眼,但凡江湖中有些真本事的侠剑客,大多都有一些怪脾气,如今见了果真不假,姬寻洛与红绣是至交好友还如此对待,看来他平日对他不假辞色,也算是正常。

李天启心念一动,道:红绣啊,太皇太后那里叨念你好些日子了。

如今你大婚的事情办完,也该去看看他老人家。

是,臣也正打算要去。

红绣站起身,给皇帝和莲妃以及三皇子行礼,退出了御书房。

李天启则是对着莲妃摆手,道:你们也下去吧,朕还有事跟姬寻洛说。

是。

御书房外,宫女在前头挑着灯笼,红绣缓步跟着,呼吸着初夏夜晚带着花香的空气,焦灼的情绪也平静下来,刚才一场虚惊,多亏姬寻洛及时赶到才化解了尴尬,否则现在说不定她的秘密已经被人知道了。

诸葛大人,请稍待。

身后传来莲妃柔柔的嗓音,红绣蹙眉,心底里极想装作听不到,可理智还是迫使她停下脚步。

莲妃娘娘。

红绣行大礼。

莲妃忙双手相搀:诸葛大人请起,大人是肱骨之臣,无须如此多礼。

多谢娘娘。

红绣垂头退后几步,让莲妃与三皇子先行。

自己错开半个身子跟在那娘儿俩的身后,一时间觉得宫墙中气氛压抑。

三皇子道:母妃,正好儿臣也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便与诸葛大人一同去了。

莲妃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红绣一眼,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三皇子的手背,这才点头道:也好,我乏了,先回宫去。

恭送娘娘。

红绣再次行礼相送。

待莲妃的脚步渐渐远了。

她才直起身,一抬头,正撞上三皇子略带悲伤的目光。

三殿下……红绣迟疑的退后一步。

我就那么可怕?李彧自嘲一笑,转身先行向永慈宫的方向走去。

宫人在两侧为他提着灯笼。

红绣略一思索,缓步跟在他后头,李彧即便放慢脚步,也是身高腿长,不多时红绣就被落下了一丈多远。

红绣很是满意现在的安全距离,便继续闲庭漫步的走在后头。

而前面的李彧,满心都是苦楚。

双拳紧握,压抑着想要回头看看她的欲望,闭上眼,似乎能看到她一身红衣袅娜的身影走在宫墙下……三殿下,您留神啊身畔小太监眼看着三皇子走到台阶前仍旧闭着眼,忍不住出声提醒。

李彧这才回过神,张开眼,垂头看着面前的三阶台阶,最终自嘲的一笑,快步走上,撒腿如飞的跑向永慈宫。

大人,您仔细脚下。

嗯,多谢。

红绣仍旧走的很慢,见李彧跑远了,心中松了口气。

能不用面对他最好。

来到永慈宫的时候,咏梅正站在月亮门前。

见了红绣敛衽一礼,笑道:诸葛大人,太皇太后特命奴婢来恭候您大驾。

不敢当,劳烦咏梅姐姐了。

永慈宫她已经很久没来,自从上一次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转变,红绣敏感的察觉后,便故意疏远了。

正巧赶上南边水灾,筹集粮草加上朝中事务繁忙,太皇太后也很默契的没有再宣召她。

如今踏进宫门,红绣有一些久违了的忐忑。

踩着大红色的花团锦簇地毯,来到正当中,规规矩矩的跪下,臣请太皇太后圣安。

太皇太后低头看了红绣一眼,仍旧拉着李彧说话:听你母妃说,大婚的事情已经在筹备了?正是,孙儿今日来也是要跟老祖宗说的。

李彧清俊的面庞上满是笑容,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

好,好啊。

天底下好姑娘多的是,那许丞相家的千金更是花中牡丹,也配得上你。

说着看了眼红绣,声音有一些嘲讽:你能与许丞相做了翁婿,是在难得。

你父皇对你也甚是重视,你须得勤勉,可不要向有些人学,自甘堕落。

李彧故意不去理会太皇太后话中的含义,笑着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红绣,见她纤瘦的身子跪在红毯上,心下不忍,道:老祖宗,不如让诸葛大人先行起身?罢了,那就起来吧。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接过咏梅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

她本以为红绣会做她的孙媳妇,之前苦口婆心,用尽办法,红绣犯倔也就罢了,想不到皇帝也不听她的,如今见了红绣一身红衣,她心里又气又恨,忍不住罚她跪。

可想不到李彧还是舍不得。

这女子长了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倒真的会勾人。

都成婚了,还勾的她的孙儿和玄孙心神不宁,当真可恨。

红绣站起身,垂眸不语。

太皇太后的敌意如此明显,她哪里感觉不到?看来这天家的人,出了表面对她还可以的皇帝,其余的人都被她得罪遍了。

太皇太后命咏梅去端了雪莲羹来,拉着李彧坐在自己身畔,二人有说有笑的吃着。

红绣虽然不罚跪了,却也没有赐坐,仍在罚站。

李彧吃的心不在焉,总想挑个适当的时间让红绣坐下,偏生太皇太后不给他这个机会,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半个时辰。

老祖宗,天色晚了,您该就寝了。

李彧扶着太皇太后起身。

来皇太后笑着点头,哎,老了,这身子也一年不及一年了。

说什么呢,您如今正当壮年呢。

……祖孙二人渐行渐远,红绣抿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皇太后没有口谕,她可以退下吗?但是不退下,总不能在这里一直站着。

正当两难之际,三皇子走了出来,诸葛大人,太皇太后已经歇下了,请回吧。

多谢三殿下。

红绣松了口气,转身便走。

李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中很是难受。

二人如来时那般,一前一后的离开永慈宫,只是这次走在前面的换成了红绣。

李彧的目光太过露骨,盯的红绣有如芒刺在背。

只想着快些走,快点回府去。

她越是走的快,李彧便越是跟得紧,没几步的功夫便被追上。

红绣回过头,蹙眉道:三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我……李彧藏在袖中的大手攥着拳头,紧握又松开。

红绣似乎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叹息了一声,道:若没事,臣告退了。

他们现在于朝政上再无交集,李彧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话来说。

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走远。

谁知红绣才拐过个弯来到御花园,突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有刺客抓刺客啊红绣心里一突,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彧三两步奔了过来,拉着红绣的袖子道:你呆在原处别动,我去看看。

说罢已经快步向御书房的方向奔去。

宫中乱作一团,火把点燃,照的犹如白昼。

红绣抿着唇,只看着一队队的侍卫奔往御书房方向,而叶潋清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护在她身前。

远处喊打喊杀的声音很是响亮,在夜色中听起来让人心寒。

大人,皇上身旁有高手保护,应当没事,你不用担心。

嗯。

可是刺客到底有几人?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抓到?潋清,我们去看看。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七章 粉有内涵啊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七章 粉有内涵啊叶潋清闻言急忙拉住红绣,道:大人不可,皇宫中戒备森严,皇上身边又有京畿卫和暗卫,应当无大碍,你去了反而要将自己陷入危险中。

红绣蹙眉,说不关心皇帝的死活那是假的,毕竟他若是有个万一,南楚国的天就要变了,客观的说,李天启是一个好皇帝。

他可以寿终正寝,但是不要死于非命。

见红绣没再嚷着要去,叶潋清松了口气,拉着她往相反方向走了几步,穿过月洞门,在一间小院子里寻了个凉凳让红绣坐下。

身畔两名宫女和两名太监都提着灯笼垂着头,手忍不住的发抖。

叶潋清则是站在红绣身前守着她,提高警觉,准备应付随时到来的危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御书房那边的叫喊声再也听不见了,红绣才站起身,道:潋清,咱们快去看看吧。

也好。

叶潋清跟在红绣身旁,宫女和太监提着灯笼开路,一行人快步赶往御书房,才进了跨院,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六七名禁卫军的尸首。

还有许多伤病相互搀扶着龇牙咧嘴的往外走。

红绣大惊失色,在皇宫里都能造成这样的伤亡,刺客到底来了多少?急匆匆跑进屋,也忘了让李德全通传,气喘吁吁的进了里间,正瞧见皇帝安然无恙的坐在罗汉床上。

红绣长吁了一口气,确认道:皇上没事吧?借着灯光,李天启看到红绣跑的鬓松钗池,小脸煞白,心中柔软的那处像是被碰触到,感动一笑,朕没事,只是……话没说完,红绣这厢已经发现了受伤的两人。

三皇子躺在床上,孙太医正在为他裹伤,肩膀上的血似乎如何都制不住,迅速的湿透了绷带。

姬寻洛则是蹙着眉捂着手臂,端坐在桌旁脸色发白。

洛寻红绣提着裙摆跑过去,你受伤了天啊,怎么办见了血,红绣脸色由白转青。

闻到血腥味胃里更是一阵翻搅。

姬寻洛见状连忙安抚一笑,道: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皇上孙太医急道:箭上有毒,伤口不合血流不止啊李天启闻言也变了颜色,才刚若不是三皇子用身子为他挡住,恐怕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他自己了姬寻洛,你可有办法?皇帝急切的问。

姬寻洛胳膊上也是一样的伤口,血也流个不止,因着流血过多,反应有些迟钝。

见他这样,皇帝越发的着急,李德全,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给朕传来,快去是,奴才马上去,马上去经历了刚才的刺杀场面,李德全显然也吓得不轻,走路时腿都是抖的。

红绣顾不得那么多,扯了裙摆帮姬寻洛包扎伤口,洛寻,你看看这是什么毒药,怎么解啊。

这么大的伤口,一直流血可怎么是好。

别哭,死不了的。

姬寻洛最看不得红绣掉泪,如今她在自己面前哭成个泪人,他又是心酸又是欣喜。

就算娶不到她,她也是关心他的。

这辈子已经值了。

你……红绣本想说你怎么这么傻,干嘛让自己受伤,可那句话若说了,不是明摆着她宁可让皇帝自己去死么。

所以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又被她咽了下去。

李天启看着急的掉眼泪的红绣,心中很不是滋味。

竟然莫名的希望那个受伤的人是自己。

三皇子躺在罗汉床上已经精神恍惚,孙太医也急的满头的汗。

不多时,太医院的六七名太医一同赶来,会诊之后开了方子,好在那方子起了作用,伤口的血止住了。

姬寻洛受伤轻些,只是脸色煞白。

三皇子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待到兵荒马乱的折腾完已经到了三更天。

红绣,今日就留在宫中吧,朕命人给你预备寝宫。

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臣认床,住在宫里恐怕休息不好。

红绣秀眉紧锁,道:皇上,那行刺的人,您可有眉目?李天启见她岔开话题,就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住在宫中,便不再纠缠,转而道:此时你不要操心,朕会好生处理。

看向姬寻洛,道:姬寻洛,今日多谢你舍身相救。

姬寻洛不卑不亢的道:那是草民应该做的。

皇上,草民告退。

嗯,李德全,备车,送姬公子和诸葛大人回去。

遵旨。

红绣和姬寻洛乘一辆马车面对面坐着,一路上并不说话,颠颠簸簸不多时便回了商府。

府门前,商少行正背着手来回踱步,门房两人提着灯笼呵欠连天。

见远远的有马车过来,商少行面上一喜,连忙迎了上去。

红绣。

修远,洛寻受伤了。

你快搭把手扶他一下。

商少行面容一整,忙伸手扶了姬寻洛一把。

随后又将红绣抱下马车。

李公公,今日多劳您了。

红绣从袖中拿出一个金锭子塞给李德全,道:这点小钱李公公拿去喝一盅压压惊。

多谢诸葛大人。

李德全的确吓的不轻,才刚他身上也险些被此刻戳出个血窟窿来。

礼数周全的谢过红绣,便回身吩咐马车回宫。

待人走远了,商少行扶着红绣,低声问:怎么回事?你们不回来,我一直心神不宁的,谁料想果真是宫里出了事。

绣儿,你没伤到吧?我没事,事发的时候我不在场。

红绣担忧的望向一言不发的姬寻洛:洛寻,你没事吧?血止住了,便是没事了。

倒是你,紧着回去歇息,你的身子禁不起折腾。

商少行赞同的点头,道:姬兄,我送红绣回去,待会去你屋里。

嗯。

得到姬寻洛的回答,商少行不顾红绣反对的抱起她便往里头快步走去。

红绣靠着商少行的肩膀,仍担忧的回头看姬寻洛。

姬寻洛见状对她安抚一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直到商少行的背影走远了,他才捂着胳膊抿着唇缓步走向绣中园。

血虽然止住了,可伤口却比寻常的伤要疼上许多。

红酒心里虽然挂着姬寻洛的伤势,可耐不住倦意,几乎是沾上枕头她便睡着了。

商少行帮她掖好被子,俯身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这才起身去了绣中园第一进的厢房。

姬兄,你的伤无大碍吧?姬寻洛此刻已经脱了长袍,换了件中衣,端坐在圈椅上。

闻言摇头:不碍事,她睡了?嗯,还嚷着担心你的伤,可一将她放在床上她就睡了。

似乎想象得到红绣当时的可爱模样,姬寻洛莞尔一笑,道:她现在身子重,是比较嗜睡的。

见姬寻洛露出那样的表情,商少行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可他无法仇视他,只能转移话题,道:今日宫里到底怎么回事?姬寻洛眉头紧锁,道:我正在御书房给皇上请脉,突然从天而降五个黑衣人,功夫路数甚是精妙,用的宝剑上也喂了使伤口血流不止的毒药。

皇上身边的京畿卫折损三人,普通侍卫死伤多人。

商少行面色凝重,道:这五人竟能在宫中如履平地,着实不简单。

武功高是一个因素,可他们是如何不惊动任何人,一路摸到御书房的?就算他们轻功绝佳,也不可能没有任何一人发现他们啊。

姬寻洛一怔:商兄,你是说……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三殿下与红绣一同去拜见太皇太后。

刺客来的时候,正赶上三殿下回来,急匆匆的赶来,还为了皇上挡了一剑。

商少行站起身,蹙眉来回踱步。

半晌方道:此时蹊跷的很。

姬兄,或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若我是三皇子, 我就故意受伤。

唯有如此才能加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你是说,那些刺客是三皇子的人?那倒也未必,我只是猜测。

商少行道:那些人可留下活口了?五名刺客都是死士。

皆服毒自尽了。

那就是了,既然是死士,都豁出性命入了宫,为何不在宝剑上涂见血封喉的毒药,却要涂那劳什子让血流不止的毒?这种毒看似凶险,可如今不是也解了?商少行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姬寻洛哪里还听不懂,疲惫的靠着圈椅揉着眉心,突然叹息了一声。

红绣在朝中,真够艰难了,这些年也难为她了。

是啊。

商少行也颇为感慨。

姬寻洛道:宫里的事件件都复杂,我接触的不多,尚且觉得头大如斗,更何况红绣一个柔弱的小女子,宫中注意她的人又多,各个都虎视眈眈。

今日还有人针对他,请了孙太医去给她诊脉,好在我去的赶巧,当时红绣的脸都吓白了。

商少行听的一阵心疼,宫里姬寻洛好歹以神医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他在这方面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姬兄,往后若可以的,就多帮帮她吧。

商少行叹了口气,在姬寻洛对面坐下。

那是自然的。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妹夫的,太阴了吧!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妹夫的,太阴了吧!许是见了血吓到了,红绣睡的虽然沉,却噩梦连连,一晚吓醒了两三次。

每次都是梦到姬寻洛倒在血泊里,如何都唤不醒。

她去扶他,他的身体却慢慢消失,任凭她如何哭叫,最终他还是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时他引走她身上的噬心蛊,人又跟着失踪了的心焦与疲惫,尽数在梦中让她重尝了一遍。

清早睁开眼,看着阳光透过红色的帐子照射进来。

红绣疲惫的叹息了一声。

昨日虽答应皇帝去上朝,可今日浑身酸痛,竟不愿起身。

想到昨晚的梦,心里似压了块石头似的,从前姬寻洛为她身受种种她都无以为报,当时知道他失踪的绝望和伤心,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现在又因为她的关系才让皇上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他有个万一,她干脆也跟着一同去,也无法弥补万一。

杜鹃。

小姐,您醒了?嗯。

三少爷呢?杜鹃撩起帐子钩好,道:三少爷昨儿一夜没回,才刚福全来说,昨夜三少爷和姬公子彻夜长谈,到了四更天才在前院睡下,这会儿还没起身呢。

嗯。

红绣懒懒的翻了个身,待会儿你预备了早饭,给他们送去吧。

我不想起来。

再躺会。

杜鹃原本给红绣预备了衣裳,见状放了下来,俯身用手背探红绣的额头:小姐,可是身子不舒坦?没有,就是懒得起身,昨夜没睡好。

杜鹃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奴婢去预备早饭,待会儿您好歹吃一点在休息。

今日是宋大人当差,才刚已经与叶大人换班了。

知道了。

红绣懒洋洋的回答,心底里其实只信得过叶潋清一人,不过皇帝绝不会允许叶潋清一人保护她就是了。

闭上眼假寐,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红绣懒得张开眼,拥着被子不动,只听那人的衣裳窸窸窣窣声音的到了床边,半晌没动。

红绣有些心烦,张开眼,却看到商少行正满目深情的注视着自己。

见她醒了,商少行一愣,柔声道:我吵醒你了?不是,我没睡着。

见是商少行,心头的烦躁奇迹般的消失,斜撑着身子问他:你呆站着做什么?我本想回来睡一觉,可看到你,就呆住了。

红绣闻言扑哧一笑:说的什么话,都老夫老妻了,还呆住?往里头挪了挪:还不过来。

商少行点头上了床,在红绣身侧躺下,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里。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睡着时的样子有多诱人吗?殊不知自打成婚后,他与她同睡一张床,却开始过起禁欲的生活,心里有多少火已经不言而喻了。

绣儿,身子不舒服?依着红绣的性子,她是不会赖床的。

没有,就是昨儿吓到了。

红绣枕着商少行的肩窝,叹息道:我对洛寻满心的歉意,因为我,他到现在还是没有记忆的,等于之前的二十年都是缺失的。

想不到他回来了,却还是处处帮着我护着我,若不是因为我,他又怎么会被皇帝盯上?如果皇帝不盯上他,他也不会被牵累,不会受伤了。

我只要一想到那个毒药有可能是见血封喉,救治不及的,心里头就发凉。

商少行心疼的搂着她,叹了口气。

心头还是有些发酸的。

姬寻洛虽然没有得到红绣的人,但是他已经在她心中得到了一席之地。

这也算是一种收获吧。

小姐,早饭预备得了。

外间传来杜鹃的声音。

红绣懒洋洋的起身,道:稍后皇上八成会传我入宫。

你睡你的。

我先去吃点东西。

嗯。

商少行翻了个身侧身躺着,看着屏风另一边杜鹃服侍着红绣洗漱的影子。

道:待会我陪你去吧。

你入宫,我在外头等着。

红绣一愣,隔着屏风探过身子,笑道:那是做什么?皇上若是真的宣我去,还指不定要多久回来,难道我一整日不出来,你还要在外头等一整日?等一日也无所谓,我带两本书去。

商少行坐起身,自行去翻衣柜,竟真打算跟红绣一起出门了。

红绣想劝阻,但一想商少行或许另有缘故,便也由着他。

用罢了早饭,两人一同在院子里散步,果然没过一会,宋祥虎就来传话。

皇上宣召。

红绣与商少行上了马车,一同去往宫中,在宫门前分手,商少行在马车里看书,红绣则是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并不似红绣预想的那般重臣都在,只有皇帝一人。

红绣上前,端端正正行礼,随即退到一旁,垂首等着皇上吩咐。

谁知足足过了盏茶的时间,皇帝仍旧不发一言。

红绣抬起头,李天启正端着茶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皇上?李天启微微一笑,道:朕还当你站着睡着了。

怎么,连先说话的胆子都没有?昨日刚被刺杀,今天他倒是有好心情。

红绣蹙眉,谨慎的道:臣听皇上吩咐。

哎。

平日伶牙俐齿的,今日怎么无趣了起来。

李天启摇了摇头,扬声道:李德全,预备的如何了?李德全进门,躬身道:回皇上的话,奴才早已经预备得了,就能您吩咐。

嗯,那现在就启程吧。

启程?红绣诧异的看着皇帝,这才发现他今日并没穿龙袍,而是穿了件宝蓝色的交领常服。

打扮的就如寻常有钱人家老爷一样。

皇上这是……出宫去,散散心。

红绣闻言一惊,忙劝道:皇上,此事不妥,昨日刺客的主谋还未抓到,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李天启脚步一顿,回头笑道:你怕了?怕,怎能不怕?红绣她又不是想跟皇帝陪葬。

可抬头之间,看到李天启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有些想法便突然袭上红绣心中,难道,皇上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并且笃定这个人不会再来行刺?红绣叹息一声,道:既然皇上吩咐,臣自当遵旨。

如此甚好。

你记着,到了外头叫朕老爷。

朕也称呼你名讳。

是。

老爷。

红绣点头应是。

一路离开御书房,皇帝乘上辇车,红绣则是跟着车走路。

李天启也不为难她,间或隔着窗子与红绣说话,不多时就到了宫门。

红绣,来,与我一同坐车。

红绣迟疑了一下,只得点头应是,商少行正在马车里看书,外头商福全眼尖的看到红绣上了另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忙禀报:少爷,少奶奶上了一辆马车,咱们要不要跟上?商少行撩起车帘,正赶上红绣所乘的马车从面前跑过。

看着那马车半晌,商少行才道:缓缓在后头跟着吧。

是。

商福全亲自赶车,远远的跟在后头。

红绣这厢与皇帝对坐,自然很是不自在。

李天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眼神似乎与平日不同,看向她的时候灼热的很。

斟酌半晌,红绣决定打破现在的沉默,道:皇上。

嗯?不是说了要改口的?老爷。

红绣抱歉一笑,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很久没有离开皇城了。

只是想出来走走。

李天启撩起窗帘看向外头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神有些落寞。

上一次能在外头肆意游玩,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老爷……见李天启这样,红绣有些手足无措,皇帝软弱的一面可不是谁都有福气看到,更不是谁都有命担得起的。

今日皇上心情不好,可以当着她的面坦言心事。

可明儿个他恢复正常了,岂不是要记恨她?李天启看了半晌窗外,回头,就瞧见红绣那副纠结的样子,忍俊不禁,道:红绣,你说说你,怎么胆小成这样?不过就是陪着我说几句话罢了,至于吓得你脸色都白了吗?红绣摇了摇头,道:与老爷比起来,我那点胆子只当不存在就是了。

哈哈李天启哈哈大笑,道:若是我现在告诉你,咱们后头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是刺客,你岂不是要吓破了胆?红绣闻言微眯双眼,随即心头一惊,突然瞪圆了杏眼。

许多事情串联了起来:商少行今日陪她入宫,说是要在外头等她。

刚才出宫,皇上没让她上车,而是在宫门口才让她上车的。

商少行必然看到。

如今,商少行不知她跟着谁出宫,肯定会驾车跟上。

如果皇上一口咬定商少行是此刻,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咳咳咳……心脏露跳了几拍,红绣掩口咳嗽起来。

李天启见状,面露不忍心,却并未询问,亦不搀扶,只是看向别处。

红绣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老爷。

您想要什么?多可笑,问一个富有天下的帝王他想要什么。

可是,若不是想得到什么,李天启犯得上用这种诱捕的卑劣手段吗?她已经将身家性命都搭给了南楚国,皇帝还希望她如何?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想踢残你……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想踢残你……PS:这段免费的,三儿的新书《嫁值千金》今天开始更新了,新书期,求同志们的各种支持帮忙爬榜,收藏,推荐票票神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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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养肥再宰O(∩_∩)O~李天启望着红绣精致的面庞,这一年来她身量抽高了些,却显得更加清瘦了。

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唇色淡粉,眼睛却因为瘦而显得更大。

回想当初初见她时,她不过是个毛丫头,如今却出落的亭亭玉立,也已经嫁做人妇。

他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曾经戏言过真就收了她如何,没想到两年后的今日,他当真动了这个心思。

可结果是,他为了大局,放开了她。

也知道这一生与她,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他身为帝王,为了南楚国,已经放弃了太多。

都说帝王无爱,却不是他没有,而是因为不能有。

如今红绣近在咫尺,只要他稍微探身,就能将她纳入怀中。

他还等什么?他已经委屈自己太久了。

红绣。

李天启的声音低沉,倾身向前,握住了红绣细白的小手,拇指摩梭她的手背。

红绣一惊,慌忙的向后退,将手缩了回去。

皇上,你做什么李天启探身将已经躲到车门口的红绣抓了回来:你不是问朕要什么吗?朕现在就告诉你,朕要你放开我,皇上,放开红绣坐在皇帝腿上,背贴着他的胸膛,双臂因着他左手如铁圈一般的禁锢半分动弹不得。

他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她颈侧,引起她身上一阵战粟,所有的汗毛似乎都竖起来,尽量将脸转向和他相反的方向,却如何都多不开他落在脖颈上的细吻。

李天启放开我,放开不放,朕富有天下,为何偏生得不到你?旁的女人都是巴不得爬上龙床,只有你,只有你……你若不放开,我就……就叫人吗?那你便叫吧,恰好,我也要收拾刺客。

难道堂堂南楚国的皇帝,靠的就是诬赖好人吗?诬赖?商少行难道不是韩崇飞的儿子?北冀国影主难道不是他兄长?单凭这两点,朕早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红绣倏然瞪大双眼,心中已是一片冰凉,有凉气顺着脚心蹿升而上,瞬间冰冻了全身。

那现在算什么?红绣声音颤抖,挣扎无效,索性不挣扎了,用臣的身子,换臣夫婿暂且平安吗?李天启原本已经探入红绣襟口的大手突然顿住,抱着红绣半晌无言,犹如雕像一般定住了。

红绣嘲讽一笑,臣只能说,若皇上真是如此,臣就出声叫嚷也未尝不可,反正都是个死。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与修远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不过现如今,三皇子与太子各站一边,大皇子虽远在边疆,可也有隔岸观火之势,若皇上大行,南楚国必将大乱。

北冀国对我南楚早已虎视眈眈,影主的弟弟死了,影主会坐视不理?难道不会与濮阳元灏进言?到时候大兴刀兵,内忧尚未平息,外患已然来袭,老百姓经历了大旱,大涝,好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不是被天灾夺去性命,却是因着你李天启一己之私而丢了命,甚至做了亡国奴。

到时候,我在九泉之下,且看看你如何去见先王你红绣的话句句如尖刀一般扎进李天启心中,李天启右手握住红绣纤细的脖颈,渐渐收紧。

可红绣仍然不罢休,嘲讽依旧,断断续续的道:能让皇上心甘情愿当亡国之君,我诸葛红绣何等荣幸。

咳咳,你,你尽管,掐死我吧,明日,明日大街小巷,就会传出皇帝残害忠臣,的,的消息。

到时候,满朝文武,还有谁,会辅佐你你简直,简直是……李天启又爱又恨,突然放开了掐在红绣脖颈上的手,搂着她肩膀将她压进怀中,低头咬上她苍白的嘴唇。

红绣挣扎睁不开,踢腿踹他,却被她腿压住了双腿。

无奈之下,逮住他的舌头狠狠的咬了下去。

唔李天启闷哼了一声退开,血顺着嘴角流下。

红绣惊慌失措的退后,险些从车帘处跌了出去。

二人气喘吁吁的怒视对方,半晌,李天启才平静了下来。

马车依旧在行进,规律的马蹄踢踏声听在耳中扰的人心乱如麻。

看着红绣被肆虐的殷红的双唇,李天启突然笑了,对着马车外道:李德全。

老爷有何吩咐?让那些人都撤了吧,今日的剿杀行动取消。

是。

只听见外头有人打了个呼哨,不多时马车停了。

红绣此刻才觉得害怕,心跳如擂鼓一般,浑身都失了力气靠在马车壁上。

若是才刚皇帝一声令下,恐怕现在,商少行已经只剩尸首了。

杯具若是酿成,她当如何?苟且偷生,将孩子生下来随他去?还是玉石俱焚,想法子杀了这个昏君,然后搅的南楚国天下大乱?红绣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越想,心口堵着的那口气越是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左胸口似有一只手抓住她的心脏,如拧衣服那般绞成了麻花。

疼的她轻呼出声。

红绣,你怎么了?李天启见她竟然滑到在地上,惊呼一声将她抱了起来,怎么了,啊?红绣咬紧牙关,右手抓住左胸口的衣襟,闭进了眼不发一言。

李天启见状急了,心中不知有多少懊悔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李德全,李德全老爷马车外李德全小跑步上前掀开了车帘,见了里头红绣那样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哎呦诸葛大人怎么了快,去最近的医馆,立刻去遵旨,这就去,这就去李德全被训斥的着了急,也顾不得身份暴露与否,连忙张罗着赶车。

商少行的马车才拐过街角,就见前头红绣的那辆马车停下了,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吹了声呼哨,原本聚集在马车四周的四队人就那么散开了。

他不明所以,命商福全将马车停下,看看情况在做定夺,谁知就听见李天启的那一句去最近的医馆和李德全的那声遵旨。

心头剧颤,难道是红绣出事了?商少行扔下书,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车,惊慌失措的奔向前头,路程才走了一半,皇帝的马车已经启程,商少行顾不得许多,施展轻功两三个腾跃追了上去,径自在空中转了个弯跳上马车。

李德全被吓了一跳,才刚要唤有刺客一旁的宋祥虎便惊讶的叫道:三少爷,竟然会武功?商少行这边进了马车,见一个气势迫人的中年男子抱着红绣,满面焦急的呼喊她的名字,心里便有了些计较,将红绣从他怀中抢回来,柔声唤道:绣儿,我在这儿,你怎么样?红绣懒得理会李天启,才闭着眼一直不说话,待听见商少行的声音,她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家人一样,将脸埋在他胸前:我还好,洛寻给的丸药,早起换了衣裳,忘带了。

没事,咱们一会就到莫来求了。

商少行抬起头,对李天启礼貌疏远的一笑,道:这位大人,不知咱们可否直奔莫来求?李天启愣了一下,猜想商少行兴许是没有认出他来,便也不计较,扬声吩咐道:去莫来求。

是。

红绣索性靠在商少行怀里,其实难受也只那么一下,如今已经全好了。

但才刚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无法坦然面对李天启。

他没有下杀令,现在她与商少行应该就安全了。

她脑子里如搅合了一锅浆糊,乱的很,什么都理顺不清,可有一点她很清楚,不论是在她心中,还是在李天启的心中,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和谐的君臣关系了。

李天启会不会再继续重用他,已经不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

先在所想的,无非是如何才能保护商少行的周全,因为皇帝已经彻底清楚他的底细了。

马车来到莫来求,商少行抱起红绣,礼貌的对李天启道谢。

言行举止大方的很,完全不似见了君王那般,这让李天启更加却定商少行不认识自己,对他有可能刺杀自己的猜想也减半。

姬寻洛自打住在商府,也只有白日里这段时间还会来莫来求瞧瞧,商少行才刚将红绣抱进来,苏青便唬的白了脸,急匆匆进去叫人。

红绣才刚做在圈椅上,姬寻洛已经飞身出来。

怎么回事?早上出门不是还好好的?刚训斥了一句,却见一身便服的李天启和李德全进了门,姬寻洛心中暗叹事情似乎不妙,不动声色的给皇帝行了一礼,却不多言,蹲在红绣跟前抓了她的腕子诊脉。

红绣垂眸,仍旧当做看不见皇帝。

依着她平日的性子,此际必然会请皇帝入座,让人看茶。

姬寻洛发现她的异状,询问的看着她。

红绣抿了抿唇,又垂下眼眸。

姬寻洛心里有了数,眉头紧锁的道:怎么会这样,我给你的药都按时用了?用了的。

你这个身子状况,最好卧床别起身了。

苏青,去将后头厢房收拾了,给红绣姑娘休息。

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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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行扶着红绣起身。

自始自终,红绣都没有在看皇帝一眼,依着商少行的手臂,脚步虚浮的走向内院。

苏青则是在前头引路。

不多时,二人的背影走远。

姬寻洛才回头询问的看向皇帝。

因着是在药铺里,人多口杂,不好直接询问,姬寻洛便道:不如到内室稍歇片刻?也好。

李天启面色苍白,拳头掩口咳嗽了好几声,李德全在一旁搀扶,引着李天启进了内宅,引着他去了正厅落座。

又命人奉茶。

待一切完备,姬寻洛将房门关好,才行了叩拜大礼:草民参见皇上。

免了,在外头没那么多的规矩。

李天启手肘撑着桌案,垂着脑袋,没精打采。

姬寻洛见状蹙眉,红绣是刚才那样,皇帝又是这样,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姬寻洛在一旁站立了半晌,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红绣处事谨慎,绝对不会与皇帝起正面冲突,难道其中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皇上,草民为你把脉。

想不到,那就不要想。

姬寻洛总是这样干脆。

李德全闻言,连忙躬身上前将迎枕垫在皇帝的腕子下,将他袖子挽起。

姬寻洛静心凝神,诊过双手之后才道:皇上切不可再为了国事操劳了,旧病复发,往往要比当年初病时来的还要凶险。

草民虽然懂得艺术,可也做不到起死回生。

姬寻洛这话已然说的很重,李天启闻言不语,李德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泪流满面,抓着姬寻洛长袍的下摆道:姬公子,姬神医,求求你一定要救救皇上,你就是要人心做药引,挖老奴的便是。

姬神医……说罢额头贴地,泣不成声。

姬寻洛分辨不清李德全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再加上他自小到大跟着见死不救,见的生离死别已经多了,心也已经冷硬,此刻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道:挖心什么的药引倒是不需要,只是要请皇上精心,少情寡欲,房中之事能免则免,这样还能多拖个半年。

李德全闻言,趴在地上哭着不肯起身。

李天启倒是平静的很,自己的身体状况他在清楚不过,浅笑了一下,转而问:诸葛红绣的身体状况呢?姬寻洛一怔,心念电转,垂头道:她的状况,很不好。

怎么不好?皇帝欠身向前,很是关切。

姬寻洛斟酌言辞,道:她原本心脉就弱,清早诊脉还无大事,可现在不知遇上什么大事,让她沉积在胸,郁结滋生不散。

若如此下去,恐怕剩不下几个月的寿命了。

皇帝闻言,眸中闪过沉痛,但随即,他又如同松了口气似的,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喃喃道:她还没到二十岁呢吧?是。

姬寻洛低头。

真是天妒英才啊。

姬寻洛抿唇,怎么听怎么觉得皇帝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皇上,您先稍作休息,草民先行退下,待会您服了药在回宫。

也好。

姬寻洛行礼退了出去,待到关好房门,脸上才露出愠怒之色,看来红绣今日的状况,与皇帝脱不了干系,瞧他刚才听说红绣会英年早逝那个如释重负的样子,看来他胡诌一番还是有用的,至少让皇帝安心了。

红绣这会儿正在厢房吃点心。

一口水,一口点心,吃相虽然优雅,可吃的很快,瞧着怎么也不像病危之人。

商少行撑着下巴望着她,慢点吃。

待会儿就要吃午饭了,少吃点垫垫肚子就行。

唔。

红绣点头,又塞进去一快点心。

红绣平日是很斯文的,很少有这样如秋容上身了的时候,商少行心疼的皱眉,只当她是因着心脏不舒服,觉得空才会这么吃法。

却不知,红绣此刻真恨不得咬皇帝几口,不能腰他,她吃东西泄愤总可以吧?姬寻洛端着药碗进屋,看到的就是红绣这个吃相,额,看来以后得少让秋容去烦你。

诶?为什么?你看看你,好好的跟他学成什么样子。

红绣闻言忍俊不禁,扑哧一笑,糕点都喷了出来。

商少行也笑了,接过姬寻洛手上的药碗递给红绣,转而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皇帝?红绣和姬寻洛同时点头。

商少行眯起眼,今日的事不一般,绣儿,才刚在马车上发生什么事?红绣手上一抖,药险些洒了出来。

她能跟商少行说实情吗?若说了,商少行此刻可真会到隔壁去杀了皇帝。

没什么,只是言谈中,我觉得皇上似乎知道你的身世了。

什么?商少行一惊,面色微变。

红绣又道:但是我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你让二哥在铺子里安分一些,近期不要到处走动,我怕皇上会将行刺的事情怀疑到你们头上来。

我知道了。

商少行抱歉的看着红绣,对不住,绣儿,今**也是因着此事才发病的吧?其实不是,我也没有什么发病,知道你的马车跟在我后头,我又急于告诉你这个消息,装病罢了。

红绣说的无辜,拿过药丸一饮而尽,如喝白开水一般眉头都不皱一下,随即又拿起糕点来,咬了一大口,转而问姬寻洛:什么时候吃饭?我饿了。

姬寻洛是医生,怎会不知道红绣的身体状况?对于她的隐瞒,只有心疼怜惜的份儿,叹息一声道:我已经告诉苏青预备药膳,待会儿就可以用了。

我先去那屋瞧瞧皇上。

红绣点头,因着嘴里塞的慢慢的,摆手示意让姬寻洛去吧。

皇帝这厢用罢了药,接过李德全递来的水漱口,以袖子掩着,涂在小痰盂中,随即问:李德全。

今日的事,你听见了多少?李德全垂眸,道:回皇上,奴才不敢欺君,奴才都听见了。

嗯。

李天启满意的道:你若是说你没听见,朕才要杀你。

皇上。

李德全扑通跪地,急切的道:奴才一心终于皇上,不敢有半分怠慢,更不敢有所隐瞒。

皇上问什么,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奴才……好了好了,又没说你什么,你看你急的那样。

起来,朕且问你。

你说诸葛红绣,该死吗?这个嘛……李德全迟疑了一下。

良久方道:奴才也说不好,不过奴才知道,诸葛大人一心忠于南楚国,心系天下百姓,是多少男子都及不上的奇女子,她若是死了,奴才肯定会很伤心,相信天下百姓也会有许多人为了她而伤心。

是啊。

她是个奇女子。

皇帝叹息了一声:可惜,她懂得的,知道的,都太多了。

如今又是那个人的妻子。

她是非死不可的。

皇上……李德全惊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但转念一想,皇上大行,自己八成也逃不过一死,三皇子,太子,无论是哪一个登基,他作为先皇心腹,哪能留着他?他再无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还是懂的,思及此,李德全反而放宽了心,道:皇上,诸葛大人如今不过剩下月余的性命,且这事不是姬神医一个人说,而是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这么说。

奴才想着,就算不用皇上亲自动手,她也活不长的。

对与南楚国,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是啊,若是她走在朕前头,朕定当风光大葬她,叫万世子孙都知道南楚国有个叫诸葛红绣的奇女子存在过。

若是她走在朕后头,呵呵。

后面的话,皇上仅用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代替。

李德全最了解皇帝不过,听过之后只觉得,诸葛红绣与皇家扯上干系,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快点快点,都忙活起来啊。

今年的月夕节,咱们绣中园一定要热闹起来是,杜鹃姑娘。

杜鹃指挥着一众丫头忙里忙外。

虽然商府里的气氛有些阴沉,二房才办完了丧事,,老太太也是一病不起,可自家小姐的婚事该办都办了,月夕节又怎能马虎?红绣披着件鹅黄色的褙子,披散长发下了台阶,就瞧见满院的下人忙着张灯结彩。

杜鹃见红绣出来,忙笑着上前:小姐,您起身了?嗯,这是做什么?谁要过生辰了?哪是啊,小姐,您是忙晕了头才不记得月夕节了。

红绣听的一愣,近一个月来她废寝忘食,几乎扎根在张府,急于将火铳研制出来。

外头的事情几乎不怎么关心,也忘了还有月夕节这一说。

这么说,宫里要开始月夕比评了。

红绣转身回房,杜鹃也跟着上了台阶,伺候红绣洗漱梳妆。

据说今年的月夕比评,二老爷请到了高手,这几日老太太也都跟着二老爷欢天喜地的呢。

红绣对月夕比评到不怎么关心,今年她忙着研造部的事,绣妍楼并没有参加评比,再者说以绣妍楼现在的地位,也不需要参加评比来造声势了。

韩氏那边赵姬走了之后,生意稍微查了一些,商少行也没有在参加比评之意。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九十一章 禁yu的僧活……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九十一章 禁yu的僧活……PS:三儿的新文《嫁值千金》已经开始更新了,正在爬新书榜,求筒子们的支持,收藏,推荐,点击啥的,在此感恩不尽,喵呜~~(*^◎^*)杜鹃见红绣似乎不感兴趣,便不再多言,仔细为红绣梳了个百合髻,小姐,您今儿还要去当差吗?是啊。

红绣回头一笑,道:不过你把府里收拾的像模像样的,我一定早些回来,咱们一同过节。

杜鹃面上一喜,连连点头:好,那奴婢预备了酒菜,等着您跟三少爷回来。

三少爷呢?她今日一早起身就没见他的人。

杜鹃笑道,一大早福全儿就来了,三少爷怕吵着您,就轻手轻脚的出来说的话,我听着好似是去了城郊什么去处。

城郊?许是去韩宅了吧。

这些日她忙着研造部的事,绣妍楼和会、所那边的事都疏忽了,不过有商少莫在管理着,她也可以放下心。

用罢了早饭,红绣便乘马车去了张府。

许是宫里什么人给了消息,服侍她的玉桂和小李子照比平日都要用心了许多。

红绣知道他们是太皇太后的人,对他们也还算客气。

虽然仍旧卖力的画着图纸,计算着弹道,努力将图书馆看到的那些东西付诸于纸上。

可是红绣的心中,真正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也厌倦了与天家的任何一个人打交道好在,自从那一次,皇帝就再也没有为难她,更没有动商少行的意思。

她也一直都没有去上朝,更不见李公公来找她入宫。

这样的日子也还算的上平静。

诸葛大人,张大人求见。

红绣正拿着鹅毛笔发呆,门口小李子便细声细气的通传了一声。

工部张大人?张析昊大人。

小李子陪着笑脸禀报,知道诸葛大人许是心情不语,连呼吸声都尽量压低怕打扰了她。

快请进来。

红绣放下墨迹已经干涸的鹅毛笔起身相迎,不多时便见张析昊一身便服笑吟吟的踏上台阶。

析昊,几日不见你倒是满面春风,我姐姐如何了?张析昊见了红绣先是一愣,面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不答反问:你怎么瘦成这样?红绣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有吗?近一个月没见你上朝,担心你有事才过来看看,岳父也很是惦记你。

倒是让干爹操心了。

红绣叹息一声,命玉桂去备茶。

张析昊打量红绣的脸色,摇了摇头道:我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红绣在他对面坐下。

当初若是不拉着你去研造部帮忙,兴许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张析昊靠着椅背,垂眸道:那样你还是诸葛家的一个小丫头,过平凡的生活,等着诸葛老爷为你安排婚配,为平凡人家的妻子,再或者做个富贵人家良妾。

日子平淡又温馨,只等着相夫教子。

以你的才学,那样的生活必定皆在自己掌控之中,绝不会如今这般,劳心劳力,在官场中求生存。

红绣闻言,也陷入了沉思,良久才道:析昊,这并不怪你。

归根结底,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当初若不是我提起活字印刷,你也不会问我了不是吗?能走到今天,我已然满足。

虽然许多事情不在我掌握之中,可作为一个……刚想说穿越人士,红绣连忙改口。

作为一个女子,我已经竭尽全力,也觉得此生不虚度了。

是啊,你造就的是一段传奇。

张析昊笑道:你姐姐还说,将来我们的孩子出世了一定要你来取名字呢。

也沾沾你的仙气儿。

红绣失笑,怎么孩子取名都想到她了。

前一阵商崇宗不也是如此?玉桂进门,将茶盏轻轻摆上,然后躬身退下。

张析昊见状笑道:皇上派的人还没撤回去?没有。

估计也不会有撤回的那天了。

红绣疲惫的揉着眉心,道:如今你不来研造部是明智的,好生做好分内的事,照顾好姐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要紧。

至于其他,不过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张析昊听的略感惭愧,他为了自保,的确是渐渐的和红绣拉开了一些距离。

若是从前他独身一人,自当会与她站在一边。

可如今他拖家带口,年末孩子就要出生,他实在无法因为义气之事抛开妻儿不管。

红绣,我……析昊,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认真的,不仅是你,我也要渐渐离开研造部,这一摊子事,再也不想管了。

红绣的话让张析昊一愣,连忙拉了她袖子一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红绣见状了然,摇头失笑:无碍的,谁喜欢禀报给谁什么,就随他们去吧。

她知道张析昊是怕外面的人听见她说的话,传到皇帝或者太皇太后的耳朵里给她带来麻烦,可是他不知道。

更麻烦的事情她已经都见过了,也经历了,还有什么会比那个更糟糕?张析昊今日见了红绣,从头至尾都觉得心疼,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红绣见他满脸的纠结,立刻失笑,道:好了,今日月夕,我想早些回去过节,咱们一同走吧。

总在这曾经共事过的环境中,他难免会多想些有的没的,不若离开这里来的自在。

张析昊点头应是,与红绣一同离开了张府,二人并未上车,而是由着各自的马车在后头远远跟着,二人并肩在前头散步,边走边闲话家常。

不过红绣如今也是有自觉的,与她相处太密切并非是好事,所以与张析昊闲聊也适可而止,只是让他去看诸葛言然的时候顺便替她问候。

张析昊知道红绣与诸葛言然即便兄妹身份昭告天下,中间还隔着一层母仇,永远不可能心无芥蒂的相处,便点头应了,并未邀请她一同去过节。

免得看到杜氏了两边心里都不痛快。

红绣回到商府的时候尚早,杜鹃和丹烟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往院子里抬螃蟹。

碗大的螃蟹一个个五花大绑放在竹篓里,三四个小丫头抬着向里头颇为费事。

见红绣回来。

众人都停下下手里的活齐齐着行礼:小姐,今儿回来的这么早。

虽然与商少行成婚已经一个多月,几人还是改不过口来称呼她少奶奶,除非商少行在身旁,为了讨男主子一笑才会偶尔改口。

哪儿来的这么多螃蟹?才刚二夫人着人送来的,说是今日月夕,本该与小姐一同过节,可二房那边的情况您也知道,就请小姐和三少爷一同好生团圆。

丹烟后头的话模仿商金氏的表情语气,当真是惟妙惟肖。

红绣听的扑哧儿一笑,商金氏卖乖讨好已经一个多月了,她都等不及看她到底是有什么预谋。

既然二夫人好心送了东西来,咱们总不好拂了长辈的美意,今儿晚上就好生乐呵乐呵吧。

是,多谢小姐。

丫头们闻言都喜形于色,七嘴八舌的应下,连抬螃蟹的力气都大了不少。

红绣见状,原本压抑的心情似乎也跟着他们好了起来,看着院子当中那几株柏树,似乎有所领悟。

有些事情既然已改变不了,还总因之而苦恼,实在不是幸事。

未来的事情她无法左右,现在却因着未来而担忧自苦,也不是聪明之举。

不如只活在今日,活在当下,前事不忘,也不放在心上,未来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绣儿。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红绣释然的微笑着回头,就见商少行一身竹青色的外袍,长发梳冠,缓步向她走来。

白皙的俊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凤眸中也盈满了笑意。

商少行几乎看的痴迷,红绣今日穿着绛色的纱料高腰襦裙,腰束红色宫绦,手臂上挂着红色真丝披帛,长发高高挽着百合髻,带着珍珠的云髻儿,露出纤细雪白的脖颈。

她站在柏树下,微风吹过,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待闻声回头的时候,白瓷月牙的耳坠子晃动,与她的皮肤交映成辉。

修远。

红绣袅娜的向商少行走来:你去看郝掌柜了?他今日来一同过节吗?商少行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下巴搁在她肩头,闷声道:他怕惹麻烦,今日说是不来了。

吸了口气,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卓荦香气,笑道:绣儿,好香。

快放开,青天白日的,成什么样子。

两旁的丫头们都暧昧的笑着,各个红着脸低着头。

红绣大囧,连忙挣扎。

商少行却搂着她不放:反正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头,又不是外面。

商少行耍赖的用下巴蹭她的脖颈。

红绣越发的囧,想迈步又动弹不得,商少行搂的太紧,无奈只好柔声道:好了,外面先回房。

商少行听了一怔,原本没有存那个心思,被她一说也起了意,怕被她发现自己的窘态,尴尬的掩口咳嗽了一声退开一些,快步迈上台阶回了卧房。

红绣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的眨眼,他是怎么了?难道她说错什么惹到他了?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九十二章 擦枪不走火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九十二章 擦枪不走火PS:三儿的新书《嫁值千金》已经更新,正在爬新书榜呢,求大家的支持,推荐票收藏点击,先谢谢大家了红绣喜欢吃海鲜,不过如今怀着身孕,身子又是寒底,怕对胎儿不好,所以只尝了一口就不在多用,倒是便宜了丫头和小幺们。

夜色朦胧,圆月当空,红绣靠在椅背上,细白如玉的手指擎着酒盅,仰头看着树梢,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心情格外放松。

商少行见红绣不在用饭,站起身道:绣儿,咱们去走走。

也好。

两人离开喧闹的第三进院落,手拉手到了第二进的园子,红绣笑道:今儿不用去看看老太太吗?不用。

若是见了咱们,她反倒过不好节。

商少行搂着她的腰上了拱桥,笑道:明知道她不喜欢咱们,何苦还去自讨罪受,为了别人的脸面闹得自己不舒坦?你倒想得开。

红绣没说的是若是早些想得开,不是早就可以活的潇洒一些?红绣此刻到是放得开了,自从确定皇帝一切都知晓开始,许多从前小心翼翼的事情,到如今竟然可以完全看开,再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修远。

嗯?今日是潋清当班,我们去看二哥吧。

商少行沉默了一下,笑道:你就那么信任他?嗯,他护我不止一次。

再说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什么好忌惮隐瞒的了。

说的也是。

商少行自嘲一笑,他倒是没有个小女子洒脱。

她都不怕了,他还有什么好挂碍的?打定主意,二人便携手离开绣中园,也不叫人跟着,自行到马厩牵了马,共乘一骑,慢慢往绣妍楼去。

街上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夜市几乎是从商府门前便开始有,一直延伸东西两方向。

红绣与商少行一路谈笑,他们许久没有这样一起与傍晚在圣京城里逛过。

看到什么都忍不住驻足停留。

商少行索性与红绣下马,牵着马走,待逛到了绣妍楼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城门口的方向传来烟火划入天际声音,璀璨的光芒突然点亮了夜空。

红绣与商少行站在绣妍楼的台阶上回头望去,只见夜空亮如白昼,大朵的多彩烟火在天空中绽开。

耳畔充盈的都是孩子的欢呼声。

绣儿。

商少行提高了声音。

嗯?红绣也将脸凑近商少行,眼睛却是盯着焰火的。

商少行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她轮廓美好的侧脸,她白皙的面颊烟火映的五颜六色。

忍不住低头亲了她一口:我爱你。

红绣脸上发烧,连忙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这边才舒了口气,回头横了他一眼,半是嗔怪半是羞涩,没个正经的,在人前还这样。

被她白那一眼弄的心肝乱跳。

商少行索性搂着她的肩膀转了个弯,不进绣妍楼大门,却到了侧面的窄巷里。

将她按在墙上,低头寻到她的唇吻了上去。

红绣的背被他的手臂环绕,并不觉得背后的墙壁冰冷。

胸口紧贴着他因着动情粗喘而起伏的胸膛。

仰着头,承受他迫切的索吻。

这种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紧张,让红绣涨红了脸颊,双手推拒,商少行却不容许她退缩。

反而拖着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一时间天地旋转,仿佛周围一切景物全部一瞬消失,只剩下他们两人。

红绣呼吸急促,双手抵着商少行的胸口,商少行的手则是不停的抚摸她的后背腰线。

另一手探进红绣的衣襟,覆上那片柔软。

嗯,别……胸口一凉,红绣仅有的理智回来了一些,扭开脸躲开他的吻,手也抓紧了衣襟。

商少行粗喘着,看着她羞涩的模样,这才渐渐的又听见了鼎沸的人声和烟火在空中绽放的声音。

看到了他们这不是在绣中园的卧房,而是在绣妍楼侧面的暗巷。

吞了口口水,平息悸动的心情。

商少行拉拢红绣的衣襟,歉然道:绣儿,对不住,我……红绣抬手掩住他的口,摇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急若擂鼓般的心跳,道:这些日也难为你了。

年轻轻的却要过禁欲的生活。

我不太了解正常情况应该是如何的,但是我猜想,许多男子都是在这个时候纳妾或者纳通房的吧?商少行知道红绣对女子的权益历来维护,一听她这么说,急切的摇头,道:绣儿你别多想,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要你一个,绝不会做任何对不住你的事。

红绣扑哧儿一笑,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你有那个意思。

不过,若是你真的想要,我……不要,绝对不要。

商少行竖起左手指天发誓:我商少行今后若是碰除了诸葛红绣之外的女人,就让我天打雷劈,死于非命……好了好了。

我宁愿你拈花惹草,好端端的发什么毒誓。

红绣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商少行抬手轻轻掐她的脸颊,刚要说话,却听身侧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你们两个,到底还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红绣吓的一哆嗦,商少行也是一愣,向声源处望去,正瞧见易容后的商少莫,如今的郝掌柜斜倚着巷口的木头主子打趣的望着他们。

你,你什么时候……话没问完,也问不下去了,若是商少莫说他早就来了,她和商少行亲吻的一幕岂不是被人看个光?商少行也有些窘,才刚美人在怀,他当真完全忘了警觉这一回事。

竟然连商少莫在一旁看了多久都不知道,若来人是不怀好意的,他们岂不是要遭殃?商少莫见一对鸳鸯都成了雕塑,终于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手叉腰,一手养了一下手里的酒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快来吧,哈哈。

商少行很久未曾见过兄长这样开怀的笑容,心中顿感畅快,也不拘那些小节了,拥着红绣的肩膀穿过巷子,入了绣妍楼的后巷,随着再拐了几拐,来到后头一处黑色木门的宅院门前。

院子是一进的院落,整理的干净整洁,红绣还是第一次来商少莫的住处,顿觉自己这个做弟媳的很不称职,竟然连兄长用什么缺什么都从未关心过,难免有些羞愧。

三弟,红绣,我屋里头有现成的酒菜,咱们一起吃几杯?好。

商少行心中喜悦,上前捶了商少莫的肩头一下,二人先进了堂屋。

红绣则是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见水缸里的水是满的,柴禾也码放整齐,这才随后进去,二哥,你这里没有人伺候,可以吗?商少莫一愣,随即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哪里还用的着人伺候我?我请了附近住着的一个大婶,没事来帮我清理打扫一下,方便我晚上回来住就行了,饭我都是在绣妍楼吃的。

那就好。

红绣放下心,惭愧的道:总忙着那些有的没的,累的我自己不行,正是却没做好一件,疏忽了二哥。

真是对不住。

哈哈,自家人说那个做什么。

商少莫摆摆手,给红绣斟了一酒盅。

商少行喜于见到商少莫对红绣态度转变,不过酒是不能让她沾的,连忙伸手拦住,道:二哥,她不能喝酒。

就当配我这个二哥吃一杯,又怎么了?红绣闻言一想也对,她还从未与商少莫喝过酒,便要去端酒盅,商少行抢下酒盅,道:二哥,红绣有了身子,的确不能饮酒。

修远……红绣低下头,脸已经涨红。

商少莫眨巴着眼睛,半晌才惊愕的道:这么快?好小子,真有你的哈哈哈我韩家也有后了来来来,咱们兄弟当浮一大白商少行点头,将才刚商少莫给红绣倒的那盅酒一饮而尽。

商少莫有些忧伤的道:可惜爹娘没那个福分,看不到孙子了。

是啊。

商少行长叹一声,也有些怅然。

看着长相极为相似的兄弟二人,红绣心中也很是难受。

不过商少行还好,即便没了爹娘,还有个真心疼他的哥哥。

她呢?家人都在遥远的现代。

在古代好容易有了个疼她的连翘,却是死于非命。

低下头,鼻子有些发酸,发觉自从有了身孕,情绪就很不稳定,总是容易伤感。

商少行最能体察红绣的情绪,搂着她的肩膀转移话题,道:绣儿,你知道今年的月夕比评是谁胜出吗?红绣摇头:我忙着研造部的事,很久不注意这些了。

商少莫嘲讽一笑,是商崇宗。

红绣想了想,好似听杜鹃提起过,商崇宗似是请了个高手来助阵。

询问的目光看向商少行。

是赵姬。

商少行有些无奈的道:二叔不知怎么联系到了赵姬,赵姬便直接带着她一副以前的绣品回了南楚国。

如今红绣不参加月夕比评,赵姬想赢是易如反掌。

红绣无语的点头:看来她还是不死心的。

她不想在这件事上多纠缠,商少行对她的心她并不怀疑,便转移话题道:修远,你人不认识技艺高超的工匠,我想秘密的做一件东西。

商少行一愣,有些跟不上红绣的思维:你要做什么?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事发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九十三章 事发Ps:童鞋们,三儿的新书《嫁值千金》正在爬新书榜,求各种支持,点击推荐收藏神马的都尽管招呼来吧,哈哈~先谢过各位,抱拳拱手:)红绣微微一笑,道:我要做一些能够自保的东西。

图纸已经设计好了,不过需要能工巧匠。

本来我是可以求张大人用工部的那些工匠,不过这件事我不想大肆张扬,万一传了出去,将来用到的时候效果就要减半了。

能够自保的东西?商少行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他们卧房里那些稀奇古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商少行便也恍然,他的仙女妻子说不定又想到了什么新花样。

商少莫与商少行对视一眼,半晌商少莫才道:这样的人我倒是识得一个,你将图纸给我吧。

红绣一怔,想不到商少莫身为北冀国的影主,到了南楚国一样有人脉。

遂笑着道:我今日没带在身上,回头让修远带来给你吧。

二哥,东西做过之后,图纸一定要毁掉。

见红绣神色凝重,商少莫和商少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均点头,商少行原本想细问,却想起红绣身畔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尾巴的,即便今日来的是红绣信任的叶潋清,他也不能一点防备都无。

思及此,商少行为红绣夹菜,与商少莫畅饮起来,如任何寻常人家的亲人过月夕节那般开怀。

红绣陪着又吃了几口菜,便斜靠着圈椅看着商少行与商少莫闲聊。

一个寂寞了那么多年,在深宅中面对豺狼虎豹都能冷静自处的人,如今见了兄长,却欢欣雀跃的似个孩童。

红绣看的失笑,却也开怀,其实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希望商少行的健康快乐,这是一切的大前提。

胡思乱想着,红绣便有些睡意朦胧,不知不觉合上眼,身子也向下滑了几分。

商少行几乎是见了红绣睡着,便放下筷子抱起她,道:二哥,让她睡一会,如今身子重,底子又差,每日不睡足了是绝没有精神的。

商少莫见状摇头笑道:你这个样子,倒是与当年咱们爹爹一样。

让她睡在里间吧。

好。

一提起亡故的父亲,商少行目光便变得怀念而温柔,商崇飞一声只娶了她母亲一人,对妻子一心一意,从没有二心,直到他**去世,商崇飞才遵照妻子的遗愿,抬了她原来的贴身丫鬟崔氏做妾氏,方便照顾儿子,却到临死也没有碰过崔氏一下。

商少行将红绣放在里间的罗汉床上,俯身轻吻留下她的额头。

又拉了薄被为她盖好。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半晌,才满面幸福的回到外间,道:二哥,商府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你不是早就安排妥当,就等着看结果了吗?是啊。

商少行叹息了一声,道:那些人侵吞爹爹的家产,也是罪有应得吧。

自然是的。

怎么,你又动起恻隐之心了?商少莫斜靠着椅背,单手撑着下巴,虽然顶着一张中年人的面皮,但眼神清亮,如同商少行的眼神一样让人见之忘俗。

商少行闻言一笑,摇摇头道:二哥,我手上早已经沾过血,又不是什么道貌岸然的假好人,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真坏人,什么恻隐之心,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一个词汇的意义,全安不到我自己身上来。

只是如今,红绣有了身孕,我却总是想着怎么才能给他们母女积德积福,或许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好的吧,给旁人留条生路,也算是做了好事,我只要回该属于咱们的东西就行了。

妇人之仁。

商少莫不赞成的皱眉,道,你试想,若是今**与商崇宗的关系对调,他会不会也有你这种想法?他会放你一马?深宅大院中那些人,谁没打罚过个把下人,一时间手重了,打死人了也是常有的事,你可见那些衣冠禽兽心软或者才亏过?我告诉你,这个世界,若不是你吃别人,就是别人吃你,如今万事俱备东风已起,你还在想放他们一马的事,我着实有些不解。

商少行闻言沉默,商少莫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的确,若是身份对调,商崇宗定会往死里整他。

罢了,顺其自然吧,反正现在收回成命,已经为时已晚。

商少行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而问:二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商少莫摇头,洒脱笑道:北冀国我是再也回不去的,怕是去了也只是等着被皇帝追杀的命,如今身在南楚国,濮阳元灏碍于圣京城京畿卫和神机营的力量,不敢擅自动手,我也算是保得住暂时安全,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现下想那么许多却有何用?商少莫说的虽然洒脱,可商少行听着心里难受,惭愧的道:二哥,对不住,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的事,你也不用……商少莫摆手,说的什么话,自家兄弟,何须如此。

再说我就算再愚钝,谁对我重要我还分得清楚。

三弟,你二哥不如咱们父亲那样一心为国为民,可以牺牲自己。

我没那么大的心胸,我的关爱也很少,最在乎的无非是你罢了。

咱们只要都好好的活着,什么其他的都无所谓。

至于说影主的位置。

哼,我商少莫离开北冀国难道还活不了不成?商少莫一番话说的豪气干云,让商少行听的心中也很是澎湃。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右手紧紧握在一处。

商少行在庆幸,这世上有二哥,有红绣,其他的人即便待他在如何又何妨?他有他们已经够了。

红绣也想不到,夜里竟然是在商少莫这里睡的,清早起来,没有闻到千工床上熏的熟悉的香,还略微有些不习惯。

张开眼,看到的不是红色帐子,而是头顶的木质承尘,立刻完全清醒了。

左右瞧瞧,没看到商少行的人影,红绣坐起身,修远。

来了。

院子里传来商少行清朗的声音,几乎话音刚落,商少行便已进了屋,笑道:醒了?嗯,咱们昨儿怎么住在这儿了?看你睡得沉,我就没舍得叫醒你。

与二哥在外头聊天便过去一夜。

咱们现在回府?嗯,今日不用去研造部,我想回去好生歇一天。

好。

二人与商少莫道别,路上雇了辆马车慢慢悠悠往商府的方向去。

一路上红绣都靠着商少行的肩膀,半眯着眼似乎仍旧要睡。

商少行怕磕碰到她,一直搂着她。

因着红绣并没细看商少行脸上的表情,所以也没发现他眸中那略带兴奋的光。

那是一种猎人下了套,眼看着猎物傻呆呆进入自己布置的陷阱的眼神。

商府。

商崇宗走进兰思院,步履匆忙,面上带着些跑动之后的潮红。

已近们见了艳秋,便扯着如今已经变的尖细的嗓门道:二夫人来了没有?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商崇宗是个无根之人,艳秋更不例外,此刻身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低着头道:回二老爷,二夫人没来。

滚开。

商崇宗敏感的发现艳秋对他的态度不对,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一把推开艳秋,大步进了老太太的卧房。

老太太此刻刚起身,正坐在床上,吃晚秋喂给她的粳米粥,见了商崇宗笑意盈盈的道:崇宗来了,用了早饭不曾?商崇宗摇头,现在那是吃饭的时候,母亲,璐兰今日来了不曾?没有啊。

老太太一愣,道:璐兰怎么了?商崇宗急道:昨儿晚上还一同吃了饭,她对诗媛和小玉儿疼爱有加,半夜又一同赏月看的烟火。

本来各自歇下了,可今儿一早,却发现她人不见了。

什么?老太太急了,道: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丢了?会不会是出府去了?才刚让人去问了门房,都没见她出去。

二老爷,二老爷。

正当这时,商金氏的贴身丫头枚儿小跑着进来,惊慌失措的道:奴婢照着老爷的吩咐检查过了,所有的金银细软都不见了,衣裳也少了几身常穿的。

什么商崇宗和老太太闻言皆是变色。

若是只出去玩玩,还用带行李和细软吗?商崇宗退后一步,跌落在榻上。

老太太道:难不成是被人给绑走了?咱们府里闹了飞贼?不可能,家丁护院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再不济,来了人拦不住,好歹也能吆喝出两嗓子。

商崇宗蹙眉,又道:这些日她便的温柔如水,似刚刚成婚时候那般体贴。

如今人却莫名其妙的丢了。

话音刚落,商少澜便急匆匆的冲进来,父亲,我母亲呢?听小丫头们说,我母亲失踪了?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商崇宗面上阴沉,想了想这些日商金氏突发的转变,心里竟然有很不好的预感。

突然灵光一动 ,道:走。

快跟我去书房。

说罢转身就走。

商少澜急的脸色都白了,家里最近出了太多的大事,兄长和妹妹先后死去,如今二房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他,谁承想如今连母亲都不见了?不,不会,他不能什么都往坏处想,母亲不会有事的。

绝对不会有事。

思及此,商少澜也紧追着商崇宗的身影而去。

看着儿子和孙子的背影,老太太捶胸顿足,哎呦,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第四百九十四章 恶有恶报?PS:喵呜~新书《嫁值千金》正在爬新书榜,求筒子们的支持,推荐票和收藏点击一切都要,各种感谢。

摁倒,狂亲商少澜与商崇宗二人一前一后奔到了前院,跑的呼哧带喘,一路不知撞到多少人。

商少澜不明所以,但商崇宗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隐约可以猜想到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些东西他还需要确认,只希望事情不是像他所想象的那样才好。

到了书房,商崇宗急急地翻开书柜的暗格,从里头捧出一个红木的匣子。

商少澜惊讶的看着商崇宗,他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是真的,可书柜什么时候有了个暗格,暗格里又是什么时候有这个红木匣子,他全然不知,可见里头放的应当是相当机密重要的东西。

商崇宗从怀中掏出钥匙串,双手因为着急而颤抖,好半晌才对准了锁孔,只听咔的一声,锁头打开,他满心希望的掀开匣子,在看到里头空空如也之时候,禁不住哎呀的大叫了一声,蹬蹬退后两步,双眼一翻晕厥过去。

父亲,父亲商少澜焦急是冲上前,接住商崇宗软倒的身子,回头喊道:快去请郎中快去啊屋门口的下人们都吓懵了,听了命令,这才纷纷点头,去请郎中。

商少澜对着商崇宗,又是拍脸颊,又是掐人中,大声叫着:父亲,你醒醒啊,别吓我,父亲,父亲好半晌,商崇宗才捯过这口气来,咬牙切齿的骂道:好一个贱人,好一个贱人父亲,您这是……滚开商崇宗一把推开商少澜,坐在地上指着儿子大骂道:那个jian货养不出个好人来,你也是一路的,只想着我的家产,是不是?是不是?父亲,我没有说商崇宗一下子窜起来,抓着商少澜的衣襟道:是不是你和你母亲串通好的,偷走了我铺子的契约还有银票,说什么商少澜犹如五雷轰动一般,当下愣住,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娘不会的,她是您的结发妻子啊,怎么会偷自家的东西放屁,她早就有二心,早就嫌弃我是个废人了,原来如此,这些日她刻意温柔讨好,我还当她是改过自新了,原来她竟然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昨日灌醉了我,好偷我的钥匙,将咱们家财产一卷而空商崇宗松手,商少澜失去力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耳朵嗡嗡直想,犹如擂鼓一般。

根本消化不了商崇宗的话。

商金氏离家出走,还偷走了商家所有产业的房契地契以及文书,还有银票天啊,怎么会父亲,若,若是没有那些文书,咱们家,咱们家……咱们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些文书,咱们什么都不是啊可,可是银票拿去可以花,那些文书却不是给人就能用的,也要转让才行,父亲,咱们……对啊商崇宗一拍脑门:走走,快去衙门,快去是商少澜与商崇宗快步冲出门,迎面将才刚赶到的郎中撞翻个倒仰,不管不顾的去马棚牵马,一前一后直奔衙门,可询问的结果,却是才刚商府的夫人来了,由她做保,商府的所有文书都已经易主,改姓了韩商崇宗失魂落魄的下了台阶,姓韩,是谁,是谁?商少澜此刻已经心灰意冷,摇头:我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商崇宗激动的抓住商少澜,抬手便是一拳。

打的商少澜连连退后几步,嘴角也溢出鲜血。

周围的百姓都驻足观看。

商少澜面子上挂不住,连忙拉住商崇宗,父亲,咱们有话回府在说。

说什么说商崇宗一把推开了商少澜,怒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母亲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们要一起来设计我陷害我我没有还说没有,你这个逆子,逆子你祖母好容易才算计来的财产,给了我,却被我这样弄没了,瞎了眼的官府衙门,居然不用我本人出面,就同意将财产转让了不行,我找他们理论去商崇宗回身,又一次冲进了衙门,抓着青天大老爷便是一番责问。

那当官儿的被责问的不耐烦,冷冷的推开他,道:这里有你亲手写的一份转让书,还有你的印章做凭证,一式两份以作公平,尊夫人来的时候都说明白,你有疾在身,不易出面,委托她来办,本官处置的完全没有过失,你若再继续咆哮衙门,休怪我打你出去说着将一张转让书丢了过来。

商崇宗拿起转让书,上头的字迹的确是他的分毫不差。

下头的印章也是他的。

可是他绝对没有写过这份。

大人,这是旁人模仿我的笔迹,一定是有人模仿啊大人,我要报官。

商金氏偷了我的文书,又模仿我的笔迹写了转让书,还偷用我的印章,此事我全不知情啊见商崇宗样子不似作假,那当官儿的便也点头应下了。

待到一切事情办完,已经过了正午。

商崇宗垂头丧气的下了台阶,失魂落魄的走向商府,商少澜则是远远的跟在后面,满面凄苦。

大哥死了,妹妹死了。

爹残了,娘偷了家产逃走了。

不知去向。

这个家,早就是乌烟瘴气,如今却已经变作了人间地狱。

他整日躲在外头,就是不想接触那样龌龊肮脏的环境,却因为他的历来不插手,让商家败落至此。

这就是抢走大伯家生意的报应吗?是了,那财产,本就是属于三哥的。

是祖母昧着良心坑来的,如今丢了,却也是平衡。

虽然想得开,可他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陈郎,陈郎商金氏怀中抱着包袱,心急如焚的在陈志华的茅屋里搜寻叫喊,又将屋前屋后都找了一遍,却不见人影。

陈郎我来了,我是璐兰啊商金氏急的白了脸,昨日还约好了,她将所有的契约偷出来,陈志华已经找好买主,又仿造了商崇宗的笔迹写好了转让书,今日得了银子,他们二人便离开圣京城,去北冀国重新来过。

如今她将商家名下所有产业都转让给了那个姓韩的,拿了银票便迫不及待的赶来。

他们必须今日就走,否则被商崇宗抓到了,她只有死路一条。

可如今,陈志华人呢?陈郎,我是璐兰,你快出来啊商金氏急的团团转,但转念一想,兴许陈郎是去白云寺摆摊了,他就是那样负责的男人,知道她愿意与他私奔,一定急着筹银子。

思及此,商金氏焦急的情绪被甜蜜取代,抱着包袱,又往白云寺赶去。

到了白云寺,满心希望的到了平日陈志华摆摊卖字画的地方,却扑了个空。

老伯,这里原来卖字画的书生呢?商金氏拉着一旁捏糖人的老人问。

那老人见了商金氏,先是上下打量一番,随即恍然,连忙摆手:不知道不知道,这位小娘子莫不是记错了,这儿哪里有过卖字画的啊。

啊?商金氏翻了个白眼,心道她怕是遇上智障了。

转而又问另一边卖云吞面的大妈,这位大婶儿,今日卖字画的那位书生,有没有来过?那妇人早在刚才就听见她要打听谁了,闻言撇嘴,老身在这儿卖云吞面十几年了,也没见过卖字画的什么书生,这位夫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商金氏眨眼,又眨眼,没见过?她找错地方?抬头,白云寺那烫金的三个大字亮闪闪的,绝不会认错,他们初见时长长的台阶也在。

一定是这个妇人搞错了对,一定是这样商金氏将白云寺山下所有附近的摊贩都问了个遍,得到的答案,便是她找错了。

根本没有此人。

商金氏不死心,又回到了陈志华的宅子,找了一圈,不见人,便敲了邻居的门。

黑色的木门被拉开,一个中年妇人正啃着黄瓜,见了商金氏这样穿金戴银的,难免恭敬了一些,将黄瓜背在身后,这位夫人,你什么事??商金氏忙道:大姐,你隔壁住着的那个三十多岁,这么高用手比划一下,温文尔雅的书生,可知道他去哪儿了?见那粗俗妇人满脸疑惑,商金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她,拉着她的手道:你说啊,快说,他去哪儿了?那妇人见了银子,眼睛都笑的放了光,咬了一口,见是真的,美的鼻涕泡险些冒出来,忙揣进怀里,摇头道:夫人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我隔壁那是一间空宅,空了多少年了都没人住,你说的那个三十多岁的人,我实在没见过。

什么?不可能,你说谎,你怎么能说谎呢商金氏手上的包袱扔在地上,摇着头几乎疯狂,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他叫陈志华,你想想,再想想啊,他在白云寺门口摆摊子卖字画,还代写书信的。

你好生想想哎呀真是的,你放手,抓着我是做什么快放开那粗俗妇人变了颜色,急急地道:你要找人,我没见过,你就抓着我不放,这是什么道理,这宅子确实是空着的啊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九十五章 尽情尽爱有何用?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九十五章 尽情尽爱有何用?PS:三儿的新书《嫁值千金》求包*,求大家帮忙爬新书榜,点击收藏推荐神马的,多谢各位了此处的争执声太大,将邻居都给引了出来,商金氏俨然从花钱问事的人,变作了诚心捣乱的疯婆子。

众人围观着,商金氏急忙拉住一旁一个年轻媳妇子的手,指着陈志华的宅子道:你知不知道陈志华在哪?他就住在这儿。

什么陈志华,这宅院本来就是空着的,张嫂子,你找来的这是什么人啊,是不是疯子啊?什么我找来的,是她敲了我家的门。

看她穿金戴银的,像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怎么做起事来颠三倒四的。

就是就是,有钱人家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疯疯癫癫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仿佛都在天边,商金氏觉得她的世界在旋转,在颠覆。

所有的情爱和梦想都在一时间崩塌,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被骗了。

可是,陈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骗她?他说过的山盟海誓还在耳畔,他温柔的亲吻和怜惜的爱抚似乎还感觉得到。

昨日他是那样的信誓旦旦要给她幸福。

可今日,他如蒸发了一般消失了,就连邻人的记忆中都没有他的存在。

不会的,不会的。

陈郎不会骗我的。

商金氏双手捂着耳朵,摇着头落泪。

此刻,她脑海中突然想到了商语蝶临出事的前一日,她似乎还因为急着出来见陈郎,而骂了那孩子。

若是她多一点耐心,女儿有怎么会跳江自尽?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啊因为一个男人,她害死了她的亲生骨肉。

商金氏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金艺岚在对她冷笑。

她在畅快的说话。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商金氏抓散了发髻,对着虚空摇头,恐惧的道:别过来,你别过来——姑姑,你毒死了我,害死了语蝶妹子,你造下的孽障早已还不清楚,难道还奢望不可及的幸福吗?我没有,我没有害死你——没有?我饭菜里的毒不是你下的吗?就因为我撞破了你跟姓陈的的好事。

我只是想今生常伴青灯古佛,你却担心我将你的秘密公诸于众,对我下杀手,如今你的报应来了吧,哈哈我没有杀你,是你自己,不,你该死,你该死商金氏头上的挑心和金步摇都落了地,状若癫狂。

周围的妇人们见状,连忙疯抢地上的金银首饰。

哎呦,这疯婆子的东西还真值钱。

那包袱里不知是什么呢,咱们快看看。

呀是银票,还有锦缎的衣裳啊,是不是绣妍楼的绣工啊并蒂玉兰花,肯定是绣妍楼的手工商金氏摇着头,口中念念有此,一会惊慌一会傻笑的走开,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财物被人纳入囊中。

脚下踉跄,跌倒在路边,手恰恰按到了一坨狗屎,她竟嘿嘿的笑了起来,在衣襟上抹了抹。

陈郎,嘿嘿,陈郎,报应,是不是报应?哈哈……看着她往身上抹狗屎的模样,几个妇人都笑了起来,果然是个疯子啊。

她不会杀人吧?快,咱们还是先进去再分。

一人提议,众人响应,都进了那家宅子,黑门咣当一声关上,院中传来到了惊喜的呼声,院子外,商金氏站了满身泥土和狗屎,披头散发的仍旧傻笑着爬起来往前走……※※※小姐,外头已经乱了。

咱们当如何是好啊?红绣斜躺在榻上吃樱桃,闻言抬头笑着看向杜鹃,道:三少爷回来了不曾?还不曾,三少爷这会儿应当在老太太院子里呢。

听说家里头出了事,连深居简出的崔姨娘都去兰思院了。

杜鹃将茶盏递给红绣,又道:二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离家出走了呢。

红绣摇摇头,将果核吐了,深吸一口气压下恶心的感觉,道:杜鹃,我不舒服,你代我去一趟吧,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是,奴婢这就去。

杜鹃应是,才刚要出门,红绣这厢却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小姐,您怎么了杜鹃回头急忙忙扶着红绣。

没事,许是昨日在外头吃了不少的螃蟹,肠胃不适应吧。

等姬公子回来了让他瞧瞧就是。

她有了身孕的事到现在仍旧是保密的。

杜鹃蹙眉,突然问:小姐,您这个月的月水似乎迟了七八日了,会不会是……贴身伺候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经期?红绣闻言老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杜鹃却喜形于色,小姐,您八成是有了身子了,天啊,太好了,我得快去请姬神医,老太太那边我让小丫头去一趟就是。

说罢提着裙子就跑。

待杜鹃出了屋子,红绣才靠着圆枕叹了口气,单手扶着胸口,恶心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好似吃点酸的就能好一些。

人都说酸儿辣女,她这么爱吃酸,怕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吧。

商少行或许会失望的,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起过想要个女儿。

还总喜欢说你们母女如何如何。

红绣胡思乱想着,不多时,却见丹烟兴奋的满面红光的冲进门,小姐,您红绣扶额,笑道:那丫头嘴倒是快。

小姐,您现在如何了?奴婢去给您弄点吃的来?还没到吃饭的钟,我也不饿。

不行不行,您现在身子这么弱,不好生补一补怎么行呢?我听说吃海参好,今儿晚上您吃海参吧丹烟说完了略一想,又连连摇头,不行,还是请姬神医先看过再说,咱们还是不要乱吃,姬神医的药膳才是最好的。

哎呀,杜鹃怎么还没将姬神医请回来看着丹烟在地当间团团转,红绣心下满是感动,又有些愧疚,对于实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她却隐瞒了这么久。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她也是无奈,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啊。

三少奶奶。

外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丹烟去开门,就见兰思院的一个小丫头在门口,恭敬的道:老太太请三少奶奶过去一趟。

丹烟询问的回头看向红绣。

小姐,您……满目担忧。

红绣笑道:府里出了事,我还是去瞧瞧。

待会儿在回来诊脉也不迟。

反正姬寻洛早就清楚她的身子状况,药也不会开错。

出了屋子,午后的日头有些大,丹烟忙拿了纸伞撑开帮她遮阳,小丫头则是出去吩咐备轿。

轿子晃晃悠悠,搅合的红绣一阵阵泛酸想吐,只能强自忍耐着,前世今生,她是第一次怀孕,也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身体里有另外一个生命正在吸取着她的养分慢慢成长的感觉。

伸手抚着小腹,似乎突然觉得很满足,很欣喜。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代表了她和商少行的感情。

将来她与商少行百年之后,还有另外一个生命,能将他们的爱延续下去。

只是,若是她的母亲在就好了。

她也有一个人可以倾诉一下。

这种即将为人母的喜悦情绪,如今她是无人可说的。

胡思乱想之间,轿子已经来到兰思院。

红绣下了轿,丹烟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搀扶着,似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水晶制品一般认真,又惹的红绣好一番感动。

王婆子和艳秋二人正在院子里小声说话,见红绣来了,连忙上前行礼,三少奶奶。

嗯,老太太呢?老太太正在屋里头呢,二老爷,三老爷和三少爷都在。

红绣微笑着点头,迈上台阶,才进了正屋未等绕过屏风,就听见老太太的抽噎声:这都造了什么捏啊,咱们商家,是不是惹了狐仙了。

怎么如此走背运。

少靖死了,语蝶死了。

如今璐兰又不见了,连同咱们家的产业都被盗了,崇宗,你说,这事儿能是璐兰做的吗?若不是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人。

商崇宗的声音咬牙切齿:那个贱人,若让我逮着她一定将她碎尸万段父亲商少澜的声音满是急切:也许我娘只是出去一会儿,过会子就回来了呢,我还是觉得地契什么的都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连官府都说她带着人去写了转让文书,你还为她狡辩。

说你是不是与她串通好的孩儿没有,孩儿没有啊红绣绕过屏风,看到的就是商少澜欲哭无泪的样子。

环视一周,老太太头上戴着土黄色的勒子,与她发黄的脸色映衬着,显得她脸色更差。

商崇宗双目赤红,满面怒容。

商崇宝低头无语,毕竟此事他不好说什么。

商少行则是抿唇站在一旁。

见红绣来了,商少行忙迎了上来,绣儿。

红绣对他微微一笑,随即上前给老太太行礼,祖母。

老太太此际满心烦躁,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见了红绣没了虚应的心思,白了她一眼:自打你来了商家,咱们家就没出过一件好事此话刚落,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商崇宝:母亲,您累了,还是先躺一会吧。

他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总是明刀明抢的与红绣过不去,难道她忘了,她的性命还都握在姬寻洛手中?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九十六章 活该你老人家要归天了……收费章节(12点)第四百九十六章 活该你老人家要归天了……PS:推荐三儿的新书《嫁值千金》,嘿嘿~新书期,各种支持,收藏,推荐票票神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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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瘦,总会肥起来的。

欢迎养肥再宰O(∩_∩)O~红绣早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微微蹙着眉,做出委屈的模样低下头。

商少行看的心疼,面色冷了几分,搂着红绣的肩膀到一旁坐下。

老太太瞪了小儿子一眼,哼道:她会有什么好心?你们都别被她那个样儿骗了。

也就是行儿瞎了眼,才……母亲商崇宝是在听不下去,有些烦躁的站起身,道:如今先说说二嫂的事情才是正经的,红绣再如何,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母亲您的事。

言下之意,商金氏偷走商家的财产,岂不是更可恶。

商崇宗闻言脸上挂不住。

可无奈弟弟说的是事实。

他无法反驳。

的确,红绣对待老太太一直以礼相待,就算当时被抢走了财产,她也从未正面做过什么,商场上的事风云变化,她做绣妍楼的生意虽然与商府的同行是冤家,可她用的是正当的竞争手段,拼不过,是他自己能力不如人,却不是红绣的错。

反观之,老太太对待红绣存了偏见,倒是处处苛待。

商少澜抱歉的看了眼商少行。

商少行却不似从前那般对他摇头示意他没事,却是用一种带着歉意的复杂眼神回望他,看的商少澜心中好生别扭。

众人都是沉默。

红绣坐在椅子上,靠着站在他身旁的商少行的胳膊,老太太屋子里有一股甜腻的百合香味,熏得她恶心,她吞着口水强忍着,可孕吐的恶心却不是那么容易忍得住的,最终还是掩口呕的一声干呕,随即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出去,趴在回廊上吐了几口酸水。

绣儿,你没事吧商少行急忙追出去。

屋内众人却是一阵静默,红绣的状况再清楚不过了。

商崇宗面无表情,商崇宝带着一些喜色,道:行儿怕是要当爹了。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撇嘴道:怎么好事都让他们给占了。

母亲。

您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

无论如何,行儿是咱们商家的人,红绣也是您的孙媳妇,如今您就快有重孙子抱了,也是您的福分啊。

呸咋种生的咋种,才不是我的重孙子母亲商崇宝站起身,您这样太过分了。

无论如何,当年若不是大哥,咱们家不过也就是在乡下祖宅吃老本罢了,他虽然从商,没有遵从父亲的意思考科举,可他富了起来,并没有忘记咱们,供着您老人家穿金戴银,供着二哥一家,还供着我读书考取功名。

我一直记着大哥的恩惠,怎么母亲好似一点都不感恩?还变着法子的想将大哥留给他儿子的财产抢走。

母亲,这些事我早就想说了。

就是怕惹您生气才不说,可您如今这样,真是让儿子觉得您很陌生。

你,你……老太太指着商崇宝,道:你是嫌弃我老太婆了,啊不是,母亲,您是慈悲心的人,为什么不能摆正心态呢。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你求来了也受不住啊。

商崇宝的话意有所指,众人都听的明白,他说的不就是商家的产业,虽然老太太用了卑劣手段抢来给了商崇宗,可如今不也是被败光了吗。

商崇宗落寞的低头,觉得面子已经是丢尽了。

老太太却不依的哭了起来,拍着床道:你,你这个不孝子,在朝廷做了个二品官,就觉得厉害了,也能教训起老子娘了是不是我明儿,明儿我就去金銮殿跟皇上说说你个不孝子,不懂孝顺娘亲,还反过来训斥商崇宝哭笑不得,很是无奈,母亲,您这样是何苦呢?儿子没有做那等事,您这么说不是信口开河吗?您不怕儿子伤心吗?再说,儿子别说是没有做过不孝顺的事,就是有,您去告发了儿子,对您不也没好处么。

对于商老太太的无理取闹,商崇宝也已经忍耐许久了。

老太太被商崇宝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知道踢腾着腿不依的哭。

却也辩驳不出一句。

看老太太掉了眼泪,商崇宝也心疼,叹了一声道:母亲,别哭了,是儿子不好。

……屋子里上演的戏码红绣没心思看。

扶着栏杆吐了半晌,她已经是精疲力竭。

接过商少行抵赖的水漱漱口,疲软的靠着栏杆坐下,道:不行了,怎么恶心起来。

商少行很是心疼,可若细看却能从他眼中看到欢喜。

搂着红绣低声道:姬兄说你身体不好,这种情况应当也会有的,起码要折腾两三个月才能好一些。

两三个月?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比较快。

红绣无语的摇头,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商少行笑道,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老太太叫我来不是还有事情吩咐?我去看看是什么事再说。

可你不是恶心吗?是啊。

恶心的不行。

红绣站起身,缓步往屋里走,恶心就吐呗。

商少行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是红绣吐在屋子里,还不知道老太太要如何抓狂呢。

见红绣回来,商崇宝先是笑着说了恭喜。

倒是让红绣恨抹不开。

道了谢之后问老太太:祖母,您找红绣来,可是有何吩咐。

哦,你不是认识朝廷里的人么,你去找找人脉,或者是让你身边的护卫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把你二婶找回来。

完全命令的口吻,让红绣好生厌烦,她以为她是谁?她愿意来那是看在商少行的面子上,却不是因为老太太是府里的谁。

红绣低垂眉眼,抱歉的道:对不住了祖母,我身边的人虽然保护我的安全,却不是听我的支配,他们只负责我的安全,不管寻人的事。

你不会跟他们主子说啊老太太眉毛倒竖起来,很是不满。

红绣叹道:他们主子是皇上,祖母要让我去跟皇上说,帮忙找二婶吗?你老太太点指红绣,愤愤不平道:你们看看那,她就是当了个二品的官,却还拽起来了,家里的事情都不想管了母亲商崇宝简直是忍无可忍,他不理解了,难道老太太是不想要命了吗?若是红绣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与姬寻洛说她一个不子,他敢保证老太太的命活不过三个月去。

那个丹药难道她不想要了?红绣叹息了一声,抱歉,你的忙我帮不上,我身子不爽利,就先告退了。

说着礼数周全的行礼,后退。

商少行忙扶着红绣道:我送你回去。

红绣抬头,感激一笑。

二人离开卧房,下了台阶,丹烟早已经张罗备好了轿子。

红绣上了轿,将轿帘子和窗帘都拉开,呼吸新鲜空气才没有那么想吐。

才刚走了一段路,却见两名小厮撒娇如飞的奔去了兰思院。

红绣见状一愣,道:停下,先等等。

外头的人闻言放下轿子。

红绣低头迈步出来。

商少行见状,紧张兮兮的跑过来:怎么了?又想吐了?不是。

红绣赧颜,摇头看着兰思院院门的方向,才刚我看到人急匆匆去老太太那了,会不会是二婶有消息了?商少行一笑, 这事儿你不要操心,还是好生照顾好你自己才是。

红绣挑眉,狐疑的看着商少行的俊脸,却见他眉目疏朗,申请中带着一些自信和欢心,还有一些成功的喜悦。

红绣本就觉得商金氏的事情蹊跷,到如今却能够肯定此时与商少行脱不开干系了。

修远,咱们回绣中园吧,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商少行抬手刮她的鼻尖儿:太聪明了,可是会让我心里头很有压力呢。

红绣莞尔,才刚要说话,却听兰思院里一阵惊呼。

咒骂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商崇宗怒道:你们说什么,找到二夫人了?是,是啊,官府的人来说,找到二夫人了,她,她得了失心疯,脸上身上都抹着狗,狗屎,还又哭又笑。

那银票呢??银票都不见了,二夫人披头散发,似乎是遇见抢劫的,金银头面也都没了。

贱人商崇宗大步跨出院子,侧头,正对上商少行的一双凤眸。

心中的愤恨更甚,商崇宗鼻子里哼出一声,快步去前院。

商崇宝与商少澜也跟着,预备一同去衙门将商金氏接回来。

红绣和商少行对视一眼,一起回了绣中园。

才刚进卧室,红绣就道:修远,这事是你做的吧?商少行笑着点头,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婶怎么会亲手偷了家里的东西?商少行摇头,道:其实这件事,若是二婶是个贤良妇人,就不会发生了。

问题还是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府中,二叔对她种种苛待,逼得她红杏出墙,就算我不安排,她怕是也要去寻求慰藉的。

我只不过是抓住了她这种心理吧了。

那个陈志华,是我安排的。

红绣早知道商金氏外头有个小三,如今才算是全明白了。

商少行笑道:陈志华与二婶勾搭成奸,最后约定私奔,二婶将财产文书都转让给了韩氏。

准备带着银票和陈志华私奔。

不过,我想她最终没有找到陈志华的人。

第一卷 为己筹谋 第四百九十七章 见死不救二代收费章节(16点)第四百九十七章 见死不救二代PS:新书《嫁值千金》爬榜求支持,筒子们手里有票票的快去帮帮忙吧,感激不尽好毒啊。

红绣闭了闭眼。

被欺骗感情,的确不是一件多么好受的事。

商少行见红绣这样,有些无奈的帮她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柔声温言道:绣儿,你还是太善良了。

如今换个位置,二叔二婶会对咱们如何?这一句,就将红绣问的哑然无语。

是啊,若是换个身份,商崇宗和商金氏一定会将他们猜的再也抬不起头。

可是,女人是很重感情的,这样利用一个人的感情,我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商少行摇头:若是二婶没有那个歪心思,一百个陈志华出现也动摇不了她半分,这个计划又怎么可能实施的成功? 她心术不正,因着陈志华的事,害了语蝶妹子,也害死了金艺岚……什么。

你说,金艺岚是……正是。

商少行笃定的点头。

红绣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金艺岚不是得了绞肠痧疼死的吗?商少行温柔一笑,亲亲红绣的额头,道:所以我才说你太善良了啊。

你的心中,大概认为所有的人本性都是善良的吧。

我……红绣无言以对,的确,她是认为所有的人都有着善良的本性,就算真的做出了什么无人道的坏事,那也是环境所逼。

商少行笑道:我的绣儿,是世上最善良最剔透的女子,你只要一直保持这样就好。

那些你觉得是坏事的事,就都由我来做。

红绣闻言,心头有所触动,叹息一声搂着商少行的腰,道:所以这一次,你就没有告知我,自己布局了?是。

那么那些财产,现在又重回到你的手中了?那是我父亲一分一毫赚来的,我没有理由拱手让人。

我就算变卖家产接济穷人,也不要便宜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红绣闻言理解的一笑,商少行现在的心态,就与她当时做决定要给灾区运粮草的时候一样,她那时候,不就是觉的自己辛苦赚来的银两,若是给贪官污吏赚了去,太便宜了他们,还不如接济百姓。

二人相视一笑,红绣靠着他的胸膛躺了一会,又觉得恶心反胃,起身要吐。

商少行紧张兮兮的扶着她,另一手端着描画金边的精巧痰盂。

红绣也只不过是干呕了两下,脸色煞白的无力靠着床柱。

这可怎么好。

这样的苦你还要再受多久啊。

商少行急的抓头发,我真恨不得现在难受的是我自己。

红绣听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若是能体会这种难受,。

那你岂不成了变态?变态?商少行眨了眨眼,随即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瞪她,绣儿,你也太……你怎么说我是变态?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知道,知道……哈哈红绣见商少行那个气鼓鼓的样子,越发的忍俊不禁。

从轻笑便成了大笑。

能博得美人一笑,商少行心中早就觉得自己当一回变态也是值得的。

不过仍旧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凤眸潋滟含水的望着她。

杜鹃急匆匆拉着姬寻洛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姬寻洛在莫来求听了消息,骑马带着杜鹃快速赶回,跑的略微气喘,如今见红绣笑的双颊粉红,心也放了下来,打趣道:呦。

不是说难受的不行么?洛寻。

红绣眼睛笑弯成月牙。

姬寻洛坐在她身边,拉过她的手诊脉,然后妆模作样的惊喜道:果真是有了身孕了。

你身体底子差,这才反应的强烈些。

商少行的喜悦倒不用装,当下抱着红绣转了好几圈,惹得她连连惊呼。

杜鹃和丹烟一个双手合十念佛,一个感动的擦眼泪,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喜的情绪中。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叫喊,红绣,红绣红绣一听,脸上笑容敛起,是三叔。

嗯。

商少行将红绣放了下来,二人一同到了外间。

商崇宝跑的满脸通红,见姬寻洛果然在,连忙一揖扫地:姬神医,还请您施以援手。

三叔,到底怎么了?哎,你二婶找回来了。

不过好似,好似得了失心疯,弄的狼狈不堪的,我想请姬神医帮忙,去给看一看。

这也正是为什么他亲自前来请人的原因,整个商府,现在能与红绣说得上请求之言的怕是只有他了。

红绣回头询问的看向姬寻洛,姬寻洛无所谓的耸耸肩。

红绣了解他的意思,点头道:三叔,咱们这就去吧。

商崇宝见红绣并没有为难,感动的道:红绣,你祖母她老糊涂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有,恭喜你了。

红绣摇头,笑道:老人再如何,也是老人,只有老人说的我的份儿,却没有我怨恨的份儿,三叔,咱们还是快去吧,看看二婶有没有救。

姬寻洛看了眼商少行,隐约觉得商金氏如今的状况与他脱不开干系,他的意思呢?也是要救人?商少行看到姬寻洛询问的眼神,明白他已经才到了一些,心念电转,抿着唇,凤眸中闪过狠厉之色,摇了摇头。

姬寻洛立刻明白的点头。

红绣与商崇宝走在前头,当然看不到二人的眼神交汇。

姬寻洛理解商少行的做法。

在他看来,他早就该这么做了。

商府里的一头两头,哪有一个够一撇一捺的?他们能不仁,为何商少行和红绣还要屡次退让?被抢了财产不吭声。

红绣多次遇险,险些被烧死,险些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再加上老太太对红绣从来都是恶言相向,那个商金氏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人,早就该有降魔手收了他们。

若是他,一开始就不如让红绣遭这许多的罪。

干脆下毒毒死他们,干净利索。

一路无话,急匆匆的到了兰思院。

商金氏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艳秋和晚秋一左一右的按着她坐在前厅的圈椅上。

枚儿泪流满面,柔声道:二夫人,奴婢是枚儿啊,您不认得我了吗?商金氏咧着嘴,嘿嘿的笑:陈郎。

你这个贱人自从回来,她就一直在说陈郎,商崇宗就算再笨也知道她定然是外头有了人。

当下起身冲过去掐住了商金氏的脖子。

父亲别,别动手。

商少澜泣不成声的拉开商崇宗,挡在了商金氏前面:看在儿子的份儿上,我母亲已经都这样了,您别……滚开不,我不走那个贱妇我一定要杀了她商金氏长发披散,笑嘻嘻的站起身,陈郎,我,我们有银子了,我们走的远远的,去北冀国,就去秦城,咱们重新开始,离开这个地方。

二夫人枚儿惊慌失措的捂商金氏的嘴。

二夫人到底在说什么啊,怎么能当着老爷的面说这种话,难道她真的失心疯了,不想要命了吗?红绣、商少行,商崇宝和姬寻洛商崇宝早已经在一旁看了半天,商崇宝上前去,道:二哥,姬神医来了,还是先给二嫂看一看。

商崇宗气冲冲的点头,他还要知道她买了商家所得的那些银票的去向,不然真想立刻就宰了她。

姬寻洛上前,接着艳秋和晚秋压着商金氏的力道,为她诊脉。

红绣与商少行坐在一旁。

里间,商老太太也在王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紧张兮兮的等和结果。

半晌,姬寻洛放开手,摇了摇头道:她身子很健康,并无大碍,如今的状况许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造成的。

无法可医,只能好生静养。

什么?娘商少澜闻言呜咽着哭了出来,三两步奔上前,跪在商金氏的面前哭道:娘啊,我是少澜,我是少澜,你看看我啊商金氏低下头,看着商少澜半晌,先是傻傻笑着,随后突然变了脸色,惊恐的道:我,没有杀你,你走开,走开。

娘商少澜焦急的抓住商金氏的手:你看清楚,我是你的儿子,我是少澜啊!商金氏如何都甩不开商少澜的手,突然呜咽了一声哭出来,挣开艳秋和晚秋的压制,扑通一声给商少澜跪下,叩头道:艺岚啊,姑姑错了,你饶了姑姑吧,我是不得已的,我是不得已的。

你别找我啊,别找我娘商少澜错愕。

金艺岚不是绞肠痧死的吗,难道……好了商崇宗再也受不住这样混乱的场面,冷哼一声道:把这个疯婆子给我关起来等她好些了,我要好好审问是。

下人领命,一左一右的压着商金氏下去。

商金氏不停的挣扎,陈郎啊,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找陈郎,我要去找陈郎……呼喊声越来越远,红绣难过的闭上眼。

尽管商金氏并不是好人,可如今看她变成了这样,也觉得心里难过。

但是,一想到死去的凡巧,还有有口难言被打死的香坠儿,还有那个美若芙蓉的金艺岚……这一条条的人命,归根结底都要算在商金氏的头上,商少行虽然手段狠辣,可商金氏何尝不是罪有应得?果然,这个世界是有果报的,不是不到,而是时候未到。

老太太,您怎么了王婆子的一声惊呼,让红绣回过神,抬头便看到老太太两眼一翻厥过去。

商崇宝求救的拉着姬寻洛:姬神医,求求你快给她看看。

姬寻洛点头,既然来了,直接拒绝反而对红绣和商少行不好,快步上前到了床榻边,为老太太诊脉。

随即摇头道:老人家是急火攻心,怕是不中用了。

什么?商崇宗和商崇宝同时惊呼。

姬神医,一定还有法子的,你快帮帮忙啊。

商崇宝急的流了眼泪,哽咽道:求你救救她。

姬寻洛摇头,叹道:早先我就说过老太太的身子禁不住折腾了,这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原来我那个丹药还是能吊住她的性命的,可如今病情恶化,怕是大罗神仙降临也束手无策了,更何况在下只是凡人。

姬神医如今是专门给皇帝看病的,他的话相当具有权威,商崇宝此刻终于相信,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商崇宗则是满面阴沉,默默的落泪。

红绣最见不得这样的状况,心中也很是酸楚。

对于生命,她始终都有一种悲悯之情。

商少行搂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

二人到了院子里,见兰思院的众仆婢都在落泪,商少行又拉着红绣出了兰思院,向前走了好一段路,直到听不见哭声了,这才叹息一声,拥着红绣的肩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这样我也难过,只是,我不能不这样做,为了咱们的将来,也为了我爹爹,我必须如此。

我知道,我都知道。

红绣靠着商少行的肩膀,双手搂着他的腰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也不好过。

商少行闻言,喉咙一紧,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道:无碍的,我是坏人,从一开始我命人断了那个探子的胳膊开始,你不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了吗?可你是有理由的啊,若是你不杀一儆百,恐怕身边被利诱的人会更多。

红绣低下头,道:我那时候虽然怕你,也怪你随意伤害别人,可那是因为我当时生存的环境再艰难,与现在比起来也还是单纯的。

一步步走来,我才知道,有些时候,当真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

这次你虽然手段不留余地,但于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商少行本来怕红绣会怪他狠毒,如今听她如此体谅的一番话,心也放下了不少,笑了一下道:我送你回绣中园歇着吧,你如今的身子可听不得那院子里鬼哭狼嚎的,别吓坏了闺女。

红绣听了一笑,轻捶他的肩膀:都说了,未必是个女娃的。

我就喜欢女娃,将来像你。

我总这么叫着,将来她就是个女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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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绣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说真的,她也是蛮喜欢女娃,总觉得女儿才会跟妈亲。

但是她现在已经有预感,怀着的绝对是个男孩了。

商少行得意的笑着,搂着她的肩膀摇了摇,撒娇之意明显。

二人说笑这片刻,方才的不愉快便已经抛在脑后了。

走吧,我送你回绣中园。

也好。

红绣笑的温柔如常,让商少行松了口气。

姬寻洛说过,要想法子给红绣平静的生活,她的内心起伏小一些,对胎儿才好。

手被商少行拉着,他干燥温暖的手掌握着她冰凉的指尖,热度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将红绣的脸颊熏红。

这个男人,在外面可以是呼风唤雨的商三少,面对敌人可以下手狠厉,可面对她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笑脸,带着一丝虔诚和一些小心翼翼。

似乎每一次握她的手,动作稍微大一些都会碰坏了她。

她何其有幸,能遇到这样一个男子。

让她交付所有的信任。

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用考虑,甚至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需将脸埋进他怀里,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便是。

不开心了,她可以拍桌子训斥。

不爽了,可以毫不留情的给他脸色看。

心里的话不用似在朝堂中那般,绕来绕去,斟酌来斟酌去才能说,而是可以直接告诉他。

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在建立一种默契,一种相互迁就共存的协调。

她也清楚,其实真正让她放开胆子,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的,是那份笃定——无论如何,这个男人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就如同现在他紧握着她的一样。

红绣突然不想在乎旁人的目光,能有这样一个人伴着自己,还介意那么多做什么?思及此,她抱着商少行的胳膊,就如同现代的那些逛街的情侣一般,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的身高恰好差了一个头,高度刚刚好。

商少行很是诧异。

红绣是端庄优雅的淑女,很少有如此主动的时候,不过他却极喜欢。

爱怜的摸摸她的头,柔声道:累了吗?还好,就是恶心,浑身没什么力气。

哎。

商少行长叹一声,一想到这样的苦她还要再受七个月,就感觉心如刀绞。

红绣笑道:我也没什么大事,自打三殿下成婚之后,生活过的也更加稳当了,没有人来骚扰,多自在。

是啊。

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商少行连连点头,表情有些夸张。

红绣抬头白了他一眼,随即又靠着他的肩膀, 修远,回头你帮我将图纸秘密的送去给二哥吧。

商少行这才想起她昨儿说要轻工匠的事,低下头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红绣一笑,拉着商少行示意他低一些,在他耳边低声道:鸟铳。

商少行眼睛瞪大,回以气音, 鸟铳,什么鸟铳?红绣笑了一下,耳语道:比皇上让我研究的火铳,更进一步的东西。

什么,你……商少行惊讶的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红绣狡黠一笑,不然你以为我的火铳研究为何迟迟没有进展?原来她早已经有了进展,并且比皇帝要求的还要更进一步,所谓鸟铳,商少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是见识过她的红衣大炮之后,他已经清楚世界上当真有那种人力可以操控,却敌不过的武器存在,比暴雨梨花针的威力还要大,所以说,认为她是仙女的想法才会根深蒂固,若不是仙女,她怎么会研究出这样逆天的东西来?红绣见商少行一脸呆相,笑了一下摇一摇他的手,随即郑重的道:修远,你千万提醒二哥,那个工匠一定要找靠得住的人,图纸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最好是分开来找人制造,每个人只负责鸟铳的一部分,到最后在组合起来。

不要交给同一个人。

这种东西的存在,我怕会引起灾难。

商少行那会不明白红绣的意思,闻言郑重的点头,道: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帮你办好。

你不要乱操心,只需养好身子,好好的吃东西,好好休息,让咱们闺女健健康康的出生就行。

前半段话红绣听的连连点头,待最后一句,她还是忍不住失笑:瞧你,还是闺女闺女的,好好好,我努力生闺女就是了。

这才对嘛。

商少行满面笑容,越加满意的搂着红绣的肩膀。

红绣回到绣中园,便将图纸交给了商少行,商少行拿到之后,第一时间出府,去寻了商少莫。

红绣也累了,便斜歪在美人榻上小憩。

晚饭时间,姬寻洛从兰思院回来,见红绣在睡觉便没有打扰,叫了杜鹃和丹烟去小厨房,交给他们往后红绣饮食需要注意的一些细则,还教他们今后的几样药膳要如何做。

待到掌灯时分,商少行回来了。

还带来了易了容的商少莫。

三少爷,郝掌柜。

杜鹃在门廊行礼。

少奶奶呢?回少爷,少奶奶从下午回来就一直在睡。

商少行眉头一皱,道:还没用晚膳?是,还不曾用的,奴婢正预备叫少奶奶起身。

嗯,轻声一些,别吓着她。

去吧。

是。

杜鹃笑着退下了。

商少莫则是打趣的道:商兄对妻子倒是体贴。

是啊,既然娶了她,就要竭尽全力的对她好。

郝掌柜还没有娶妻,或许没有这种感觉。

商少行回头,揶揄的道:不知小弟何时能吃上郝掌柜的喜酒?商少莫老脸一红,庆幸易容的面皮遮住了脸,旁人发现不了他的神色。

干咳了一声,道:咱们先去坐吧。

商少行知道二哥是抹不开脸了,便也不在逗他,引着他去了第三进的院落。

不多时,就见红绣披散着长发,披着件水葱色的褙子睡眼惺忪的出来。

绣儿,睡的好吗?还好吧,睡着了也恶心。

红绣坐在八仙桌旁,对商少莫点头,郝掌柜。

商少莫回以一笑,轻声道:有方便说话的地儿吗?红绣闻言一怔,道:咱们去花园吧。

今日当班的是宋祥虎,她还是不太放心。

红绣将褙子穿好,便与商少行和商少莫一同去了第二进的花园,一路上说笑着,就如同邀请老朋友参观自家宅子里的花园一样。

宋祥虎虽然奉命跟着红绣,可命令中也说过不准打扰红绣的生活。

所以当红绣带着商少莫和商少行上了拱桥在桥栏上坐定的时候,他只能呆在远离他们几丈之外的假山后头。

红绣见宋祥虎没有跟上,这才问:二哥要问什么?商少莫的脸被遮掩在易容的面皮之下,但眸中的兴奋光芒却难掩,红绣,那个图纸,你快来给我解释一下。

急匆匆的说完,他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失态,咳嗽了一声又补充道:我想,单单给工匠一个图纸,他也未必造的出来,还是需要我的解释。

红绣闻言微笑着点头,非常能理解商少莫这种急切的心情,因为图纸不方便拿出来,怕被身旁的人发现,便一面在空中比划着图纸上的图形,一面轻声道:鸟铳其实叫新式火绳枪,枪管长,口径大小似鸟嘴,所以才叫鸟铳,火铳是靠手点火,发射散弹。

而鸟铳则是靠枪机发火,这一部分,叫做枪管,说着隔空比划了一下,随后又道:这部分是火药池,枪管上的那个凸起叫做准星,后面拖住枪管的是木托。

射击的时候,一手托住枪身,一手握住枪柄,这样枪身稳固,利用准星瞄准,可以增加精准的程度。

而且鸟铳的射程要比火铳远很多,战场上用来施展斩首战术最好不过,鸟铳须得用精铁制造,如此比较耐用,不容易炸裂。

用精铁卷成两根铁管,一大一小,以大包小,紧密贴实,装准星,后端装照门。

枪管尾部内壁刻有螺纹,以螺丝钉旋入旋出,旋入时起到闭气的做用,旋出时方便情清洗内壁,枪管完成之后,再安装在枪床上,在枪床上按扳机。

然后就大功告成了。

红绣解释完毕,只见面前的两个男人已经是目瞪口呆,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忍不住笑道:二哥,你将那几部分分别交给不同的人去做,这样能加快速度,而且做法不容易流失。

做完之后,图纸一定要毁掉。

商少莫吞了口口水,缓缓抬手,竖起大拇指。

到如今我才信了,三弟说你是仙女下凡,果然不假。

你们天上这种东西用的广泛吗?那习武岂不是没用,没有武功的人,拿着这个鸟铳,不也可以杀人于百步之外?红绣失笑,道:什么仙女,这不过是我胡乱琢磨罢了,不过百步之外有些少,若说火铳的射程是百步,鸟铳的射程,应当是百丈。

天那,这岂不是暗器的鼻祖了。

任何暗器也不可能发射到百丈远的。

所以我才要用它来自保。

看情况不对,直接一枪毙了对方了事。

红绣耸肩道。

商少莫点头,正色道:好,这件事交给我,最长一个月,我将这个邪门的东西交给你。

红绣站起身,笑着道:既如此,多谢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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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研究火铳,伺候着她的玉桂和小李子格外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惹了她不快,影响到她的思路。

其实看他们的反应,红绣便知道对于火铳的研究宫里的重视程度。

连太皇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都保持着一份谨慎小心,可见皇帝是真的着急了,并且这种焦急已经蔓延了整个后宫。

但是即便再焦急,皇帝也没有催她,更没有传召,自打那一日马车中的事情之后,她不上朝,皇帝也不宣她,两人再也没有见过。

她只从姬寻洛的口中得知皇帝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表面上他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疲弱。

至于那次的刺杀,到如今也不知是三皇子还是太子。

总之,这两方的人都已经偃旗息鼓,安生了许久。

玉桂。

大人。

玉桂上前听吩咐。

红绣道:今儿个有些累了,想早些回去歇着,帮我图纸锁好。

是。

玉桂行礼应是,将桌上的图纸归置到红木柜子里,然后锁好锁头,将钥匙递还给红绣。

红绣接过,随手揣进怀里,揉着僵硬的脖颈叹息了一声,看着外头有些阴沉的天,道:似是要下雨了。

是啊。

玉桂上前,将浅粉色锦缎的褙子披在红绣肩头,道:大人若是要回府就快些回去吧,免得路上被雨淋着。

嗯我也正预备要走。

红绣吩咐了小李子去备车,不多时便离开了张府。

马车的颠簸红绣受不住,好在身边伺候的人都细心的很,车里垫着厚实的棉垫又铺了凉席,柔软舒适。

车夫也将马车赶的极慢。

红绣斜歪着闭目养神,心中盘算着未来即将面对的事情和应对的方法,待回过神,马车已经缓缓停在了商府门前。

大人,请下车。

嗯。

红绣提着裙摆,踩着红漆的脚凳才刚踏上实地,却见对面的街上停了一辆粉色锦围的马车,一个纤瘦的小丫头正扶着一位穿大红色襦裙的高挑美人下马车。

{那人身材凹凸有致,脸上妆容得体,头上珠翠环绕,肼的如同仕女图中走出来一般,娇艳的似带着朝露的玫瑰。

抬起头的一瞬眸中光华一闪,红唇微抿,笑道:妹妹好久不见了。

红绣丝毫没有惊讶,早就知道赵姬代表商崇宗参加了今年的月夕评比,也知道她获得了优胜,只不过月夕节优胜的奖励是未来一年宫里用度的供给权利。

可如今商府连铺子的文都丢光了,这笔账还不知要算在何处。

赵姬的未来新东家,又变回了韩氏。

赵姬姑娘。

红绣微笑颔首,礼貌而疏离。

赵姬满面笑容,笑着走近,亲热的拉起红绣的双手,待感觉到触手温度偏低秀眉蹙了起来,担忧的道:妹妹可是身子不适,怎么瞧着你清减了,手还这么凉?红绣不知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不会当面拂了赵姬的面子,怎么也要虚伪的迎合两声大家面上过得去罢了。

可自打上一次她来找她摊牌,她严厉的说了赵姬一些话,让她含着泪走掉开始,在红绣心中,赵姬这个人就喝人格低微划伤了等号,她很少瞧不起谁,对赵姬却有这样的情绪。

她觉得赵姬这样如牛皮糖一样放低了品格,是在是落了下层。

红绣抽出双手,仅是淡淡一笑,道:不劳赵姬姑心。

我身子还好。

{赵姬热脸贴了冷屁股,不免有些尴尬,但她仍旧笑着道:还好就好。

哦,听说商老太太病重,我是特地来探望的。

红绣挑眉,随即笑着道:那不巧了,兰思院和我住的绣中园并不是一个方向,赵姬姑娘自己过去吧。

我有些乏了,想回去歇一会儿。

赵姬脸上越发的挂不住了。

他们此刻是站在商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下人有不少,此刻都好奇的看向他们,赵姬对商少行的心思从来不藏着,所以在外头的传言自然不少。

现在她在商少行的正室夫人面前落了下风,着实有些颜面扫地。

既然如此,妹妹就快去歇着吧。

赵姬绷着笑脸道。

红绣颔首,径直进了商府。

门房的小厮立马殷勤的上前来行礼:三少奶奶。

嗯,麻烦你,帮我备轿。

三少奶奶可折煞小的了,轿子早就给您备得了,也拍了小幺去里头跟杜鹃姐姐说了。

三少奶奶请。

门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为红绣打起轿帘。

红绣颔首笑着致谢,坐上了轿子,轿帘放下,没有再看赵姬一眼,瞧她的态度,对待下人都比对赵姬气。

眼看着轿子抬走,赵姬这才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

迈步上了台阶。

身旁跟着的丫鬟已经不是紫苏,而是换了商崇宗安排给她的绿玉。

主仆二人与门房说明了来意,才被放入了府里,到前院正厅奉茶。

红绣这厢回了绣中园,便一头倒在床上。

被轿子晃悠了这半晌,早就恶心的不行,抱着痰盂干呕了半晌,也只突出几口酸水来。

小姐,您这样可不行啊。

要么还是请姬神医给您瞧瞧。

杜鹃担忧的皱着眉,将漱口的茶水递给红绣。

红绣接了过来,漱过口之后奄奄的躺下,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三少爷许快回来了,外头天儿热,先将酸梅汤给他预备好了。

奴婢早就预备得了,小姐,您还是好生顾着自己吧。

杜鹃帮红绣盖上被子,道:奴婢去给您预备药膳。

我还不饿。

姬神医说·您现在要一天照着六顿吃,每次都少用点,也快够时间吃了。

{红绣无奈的摇头,道:他那是要将我养成个大胖小姐胖一些倒好·现在瞧着弱不禁风的,别说三少爷看了心疼不已,就是奴婢瞧着都为您着急。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小丫头来传报:小姐,赵姬姑娘来了。

这会子正在前头奉茶呢。

杜鹃听了气结,她又来做什么,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赶上小姐身子不爽利她来了,莫不是没安好心?小姐,奴婢去打发她走。

红绣摇摇头,道:罢了,来都来了,还是见一见,免得失了格调。

杜鹃·你去直接将她请到第三进的偏厅吧。

我也马上就过去。

哎,三少爷什么都好,就是这张脸太惹女人缘了。

跺了下脚·忙出去按着吩咐做事。

红绣坐起身,只觉得恶心的紧,手脚发凉,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怀孕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真恨不得睡一觉,孩子就已经出生了,也免去她的辛苦。

但是她觉得辛苦的同时,又觉得很幸福,与商少行在一起的每一个步骤,她都不想省略。

对赵姬少了从前的感觉·红绣也懒得再梳妆打扮,干脆只将长发玩了个纂儿,穿上姜黄色的对襟褙子,顶着一张略显苍白的素颜去了偏厅。

鼻尖有些发凉,身体越加乏力。

红绣扶着桌子坐在床边,一坐下·便想躺下,她索性斜躺着,闭目养神。

不多时,赵姬便进了门,见红绣正躺着,心里越发添堵。

这就是她的待之道?诸葛红绣对她的轻慢已经如此不加遮掩了。

强忍着怒气,赵姬依旧保持着淑女风范,笑着道:妹妹是怎么了,怎么大白天的还躺着?说着坐在八仙桌旁。

接过杜鹃上的茶红绣懒得动弹,只是摇了摇头,道:多谢赵姬姑娘挂心,我还好,只是有些反胃。

赵姬颜色一变,她的意思是说见了她就反胃吗?她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她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愿意给她?红绣看赵姬那个表情就知道她定然是误解了。

可如今她难受的紧,也不愿多作解释,疲惫的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恶心的感觉又一次翻上来,红绣连忙半撑着身子探身到床外,干呕起来。

少奶奶,哎呀,我看还是快些去请姬神医的好,这样孕吐也不是个事儿啊。

杜鹃改了称呼,特地夸张了语气,上前为红绣捧着精致的白瓷描金边的小痰盂,眼角余光满意的看到赵姬的面色变的铁青,心道那狐媚子还想来勾引三少爷,殊不知正牌的三少奶奶如今已经有了身孕。

她永远都赢不了的。

红绣那会不明白杜鹃的心思,但此刻她着实难受的紧{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又呕出几口酸水来,接过茶盏漱漱口,才疲惫筚道:赵姬姑娘,让你见笑了。

-赵姬脸色惨白,抖着声音问:你如今有了身孕?红绣懒得回答,杜鹃笑道:显而易见,哎,我们三少爷每日将少奶奶宝贝的啊,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如今少奶奶有了身孕,少爷整日都想着怎么给少奶奶进步,我们这些下人瞧了都觉得好生羡慕呢。

PS:以下免费,推荐一本朋友的佳作,喜欢现代言情的可以去瞧瞧《最星光》作者其格简介:一朝醒来娱乐女王变身路人甲,她只想带着小包子好好生活,无奈世事难评,老天注定要她讨回一切,成为最耀眼的星光!第五百章 扔出去就干净了PS: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还请继续支持三儿的新文值千金》,新爬榜中,求点击收藏推荐票票,鞠躬感谢!杜鹃每说一句,赵姬的脸色就铁青一分,到如今已经完全黑了脸,早已忘了淑女风范和矜持是何物,眼睛冒火的盯着红绣,恨不能将她吞食入腹。

./红绣斜歪在榻上,想故意忽视赵姬的目光都不能,她的眼神中的恨意太过于明显。

让红绣觉得很是无奈。

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早在上一次赵姬离开的时候就捅破了。

她也清楚赵姬对于商少行似乎有某种执念一直存在。

若不是有执念,她为何还要再次回到南楚,难道北冀国都城她呆不下去了?赵姬姑娘,我有些累了。

想睡一会。

红绣明摆着下逐令,一个觊觎她相公的女人,她没兴趣给好脸色。

赵姬脸上有些挂不住,站起身来道: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偏赶上妹妹身子不爽利了。

红绣微笑着摇头,道:这也怪不得赵姬姑娘,我历来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有了身孕,越发的觉得疲累。

一提起身孕二字,赵姬太阳穴上的血管跳了几下,险些咬碎了满口银牙。

愤怒如野火燎原,烧的她五内俱焚。

可脸上仍旧要做出大度且关怀的模样,笑道:越是疲累,才越需要多加走动加强体力啊。

若是妹妹得了闲,不妨多在院子里溜达溜达,我听说这样会对胎儿比较好。

红绣一听,倒也是真的,她平时就是缺少运动,如今身上瘦伶伶的没几两肉,若说力气,她更是没有多少,以如今的身体状况·将来生产怕是一道难关。

思及此,红绣也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倒觉得困倦消失了大半,撑着身子坐起身·道:赵姬姑娘说的是。

我是该多走动走动。

杜鹃对赵姬始终没有好印象,一面扶着红绣起身,为她披上一件薄褙子,将压在衣服里的长发放在外面并梳顺,一面道:赵姬姑娘就是博学,这样妇人家的事儿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赵姬险些气了个倒仰,不愧是红绣手底下的丫头·牙尖嘴利的让人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哪里,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赵姬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红绣,随即优雅的抿唇一笑。

//.//你!杜鹃气结,她骂谁是猪啊!刚要说话,便被红绣轻轻一拉拦住了。

红绣轻描淡写的道:赵姬姑娘如今二十有几了?赵姬脸色一变。

红绣不等她回答,便玩笑道:恕红绣多言一句,赵姬姑娘也该考量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我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呢。

说罢轻笑着先一步走向屋门。

杜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角余光看向赵姬,眼神如同看蝼蚁那般,故意笑的很大声上前追上红绣·扶着她胳膊道:少奶奶留神台阶没事,我又不是纸糊的。

赵姬姑娘说的对,多呼吸呼吸外头的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哎,姬公子教给咱们的五禽气功也很久都没练过了。

您现在可不要练,姬神医定还有文雅一些的法子让您运动的。

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赵姬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拳头。

她有什么比不上她的?她自认不论是外貌还是内在,都不输给诸葛红绣分毫,诸葛红绣为商少行做过什么?只瞧见商少行如见了鲜花的蜜蜂一样殷勤的贴过去。

而她呢?为了商少行,放弃了在北冀国的大好前程,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了他身边的一席之地。

她都已经不介意做小了,诸葛红绣还有什么可挑剔?这个妒妇,就知道霸着爷们儿,如今不要她,是不是将来也不允许商少行纳妾?妹妹。

赵姬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与红绣并肩·笑道:不知道你怀的是个男娃还是女娃,若是个男娃,你今后的地位也稳固了。

三少爷即便将来纳妾你也用不着发愁,母凭子贵啊。

红绣闻言淡淡一笑,并不说话,转而望向满园盛开的夏花,吸一口气,鼻端充盈着花的馨香,若是忽视身旁赵姬身上陌生的脂粉香气,那就更好了。

见红绣不理她,赵姬得意又嘲讽的一笑,温言安慰道:三少爷钟灵毓秀神仙般的人物,就算纳妾也是人之常情,在说妹妹现在身子不方便,难免有伺候爷们儿不周的地方。

作为商府的三少奶奶,你也应当为绵延子嗣考虑,而不是霸占着人不放手啊。

红绣觉得自己对赵姬的态度已经摆的很明白了。

谁知她竟然会像牛皮糖一样惹人烦厌。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怀孕。

耐性也不如从前了,现在她只知道心头像长草了一般,烦的很。

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赵姬一眼:赵姬姑娘,您还是好生想想如何未来的新东家打交道吧,商府的家务事不劳烦您费心了。

赵姬哼了一声,女人啊,就要懂得知足,你这样一味的使小性儿,早晚会让爷们厌烦的。

红绣脚步一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情绪这种东西真是很难控制,她告诉自己不要与这样的人生气,可仍旧忍不住气的手脚发凉。

赵姬姑娘还有别的事,就先请吧,我想清静清静。

啧啧,红绣妹妹不要这样啊,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要我说,与其将来让那些不知底细的进了门,还不如找那种知根知底的,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红绣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也不知自己是低血糖还是怎么,鼻尖儿也有些发凉,腿上没什么力气,连忙撑着杜鹃的手臂去一旁石凳坐下。

杜鹃实在看不过赵姬恶言恶语的刺激红绣一个孕妇,还口道:赵姬姑娘放心,我们三少爷疼爱少奶奶都来不及,纳妾的事根本不可能有·奴婢逾矩,劝赵姑娘一句,您若是有闲心,还是多关心下自己较为妥当·商府的事,上有老太太,下有三少奶奶奶做主呢,也轮不到姑娘来多言不是?哎呦,好伶俐的丫头,妹妹,我瞧着她就不错·干脆你做了主,先将她抬了做姨娘伺候三少爷为妙。

商少行才转过月亮门,就听见赵姬的这含笑的调侃,冷着脸进了院子,吩咐道:杜鹃,送。

赵姬心中一突,她在商少行的面前一直保持着与红绣和睦相处的形象,怎能想到这番话会被他听了去?原本因为刺激红绣而暗爽到粉扑扑的脸颊·一下子抽净了血色。

袅娜的来到商少行跟前,福身,娇柔问候:三少爷·奴家……杜鹃,还不快去。

商少行径越过她身旁向红绣走去。

见她脸色苍白,闭着眼紧抓着杜鹃的手,忙搂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绣儿,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好像哪都不舒服。

红绣蹙眉,张开口,却发现嘴唇也有些发麻,手、脚、鼻尖都凉透了。

耳朵旁似乎听得见火车的轰鸣,商少行的声音宛若来自于天边。

舌头发硬·口吃不轻的道:修远,我,好像……话没说完,红绣身子一软,向后仰去。

恰好被商少行接住。

绣儿!商少行吓的声音都变了调,连忙将红绣横抱起来·快去前院叫姬神公子来!好在红绣是坐着的,他也在她身旁,若是摔着,腹中的胎儿岂不危险?杜鹃惊慌失措的向外跑去,路过着急身边突然停下,抬手用力一推。

如果我们小姐肚里的孩子有个什么,我杜鹃第一个跟你拼命!撂下狠话,转身就走。

赵姬一直看着商少行的身影,哪里注意到身旁的人,毫无防备的摔了一跤,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

商少行抱着红绣上台阶的脚步却是一顿,回头看着赵姬,面无表情的道:福全!少爷。

商福全在院门口行礼。

飞鸽传,吩咐沈平,将赵姬的东西扔出去。

是。

商福全娃娃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行礼下去了。

赵姬怔住,随即大怒,单手点指着商少行:三少爷,你不要太过分,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我的行礼如今都在商家分号后堂里放着,你……话音戛然而止。

随即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她虽然知道商家出了事,所有的铺面房产都被二夫人卖给了一个姓韩的人,她其实也担心自己的新东家会是什么人。

但此刻回想之前她在商少行的韩氏绸缎庄刺绣…···赵姬提裙摆,毫无淑女形象的奔入房中,急匆匆道:你,是你买了商家的产业?!商少行将红绣放在罗汉床上,只道:走吧,别叫我让护院请你出去。

我的新东家竟然是你?!赵姬声音提高八度。

那阵眩晕已经过去,红绣此际也已经清醒,张开眼蹙眉道:修远,吵。

我知道了。

商少行拿了薄被给她盖好,随即回身到了门前,扬声道:来人。

少爷。

丫鬟仆妇来了好几人。

商少行微微一笑,凤眸中闪过寒光,清亮的声音毫无感情的道:将这个疯婆子扔出去。

往后再不许她入商府一步。

是。

第五百零一章 此生不再见PS三儿的新文《嫁值千金》新期爬榜中,求大家的点击推荐收藏支持。

喵呜~~赵姬姑娘,得罪了。

两名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拉扯着赵姬向外走。

赵姬挣扎了半晌都没有挣开,再回头饱含希望的看去,却只看到卧房的大门虚掩着,那个人,连个背影都不曾给她留。

商少行!你出来,商少行!!赵姬姑娘,您还是自个儿识趣一点,也免得咱们跟您一块儿受罪不是。

那两名婆子都生的粗壮,拉着赵姬没怎么用力,却让她无论如何和都挣脱不开,一路往绣中园门外去。

赵姬双目赤红,眼泪落了下来,失控的咆哮:你们放开我!一群狗奴才,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放开!!她是为了他而来。

想做他的人,几乎成为她人生的目标,所以一接到商崇宗的亲笔信,她便不顾一切再次赶来了。

她以为做商家的绣娘,对韩氏是一个打击,商少行或许会来求他回到韩氏。

毕竟红绣即便再厉害,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不会随意绣活的。

可事情发生变化来的太快。

她怎么也想不到,才刚赢了月夕比评,商家的所有生意便都被转让出去了。

她只觉得蹊跷,细细打听才知道新东家姓韩,但天下姓韩的人太多了,虽然也有过一些不安的猜测,可她并没有联想到商少行的身上。

毕竟想要做到不动声色轻而易举的收购商崇宗视为珍宝的产业,可不是一朝一夕做得到的事。

但如今,一切都已经得到证实,那不可能做到的事确实是她中意的男子做到的,可他却全不给自己留余地,更不为她考虑一分一毫,竟然直接下令让人将她放在住处的行李扔出去,也将她赶出商府。

上一次他是派人送她回北冀国的,这一次·却不管她的死活,不管她能不能重返家乡了。

赵姬心中的羞恼和恨意,已经充盈满了血管,流经四肢百骸·也不知是哪里迸发出的力气,在绣中园大门前挣脱开两个婆子的压制,回身往里头闯,口中大呼:商少行,你出来!商少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薄情郎,你给我出来!赵姬姑娘,还是请吧·别让咱们做下人的为难。

是啊,要奴婢来说,赵姬姑娘生的花容月貌,何苦要作践你自己呢?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赵姬姑娘本属于北冀国的,就算到了咱们南楚,生活也未必习惯,再说三少爷和少奶奶伉俪情深·您也插不进中间去,三少爷纳妾与否,也不是三少奶奶能劝说他便听的·少奶奶说话尚且不管用,说句不好听的,赵姬姑娘您又有什么立场,算是那颗葱啊。

您还是快走吧,免得在这儿吵的难看。

冯妈妈和张妈妈在绣中园伺候的久了,自然将商少行与红绣的感情看在眼里,才刚赵姬那一番话说的大声,也不避开人,少奶奶是淑女,身子又不爽利·才不跟这个破落户一般见识,但他们可早就忍不下去了。

赵姬想不到,自己从前一呼百应,如今却连随便一个下人都能口出恶言,哪里又守得住这等闲气?甩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正打在冯妈妈的脸上。

滚开·主子之间的事,哪有你一个下人插言的道理!冯妈妈被打的面红耳赤,才刚要上前理论,就被张妈妈拉住了,赵姬说的还是对的,他们毕竟是下人,若是真的与赵姬冲突起来,还不是螳臂当车?赵姬嘲讽的扯了下嘴角,叉着腰嚷道:商少行,你给我出来,若是不出来,我就将你那一件两件的秘密都给你抖出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张妈妈翻了个白眼,道:赵姬姑娘,三少爷在里院呢,中间隔着偌大一个花园,您就算叫破喉咙他也听不见,不如您先回去,改日再来我啐!赵姬口唾沫涂在张妈妈脸上:滚开,本姑娘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被啐了一脸口水,张妈妈哪里忍得住,就要上前与赵姬理论。

冯妈妈也气不过,反正是三少爷命令赶人走的,他们就算发生冲突,应当也不会有大事。

两人都有这种心思,又看不惯赵姬的嘴脸,当下一人抓赵姬的头发,一人推赵姬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地上。

赵姬人单势孤,力气又不大,这会儿只有挨打的份儿。

你个贱蹄子,咱们好声好气的劝说你,你却不识好歹,你怎么那么贱呢,做什么觊觎旁人的相公!你们两个老贱人,滚开!我们今儿就要给三少奶奶出口气了!三人扭打在一起,赵姬的指甲尖利,抓了冯妈妈和张妈妈好几下,可她更吃亏,头发抓散了,衣裳撕破了,脸上也被打了好几处淤青。

赵姬虽然不是什么官家闺秀,却也是将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扯嗓子大哭了起来,骂道:商少行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你是缩头乌龟!我帮你瞒着韩氏的事,你不但不感恩,还教唆贱奴来打我!你不得好死!王八蛋!!你还骂,还骂!冯妈妈掐了赵姬好几把,直把她掐的嗷嗷乱叫。

一抬头,却看到商崇宗和商少澜二人站在不远处。

手上动作立刻顿住,用胳膊肘碰了张妈妈一下,二人用退了开,将赵姬扔在地上。

商少澜呆愣在原地,长大双眼不知所措,耳中犹如听到山崩地裂的轰鸣,做不得反应。

商崇宗却是脸色阴沉的向前走来。

赵姬趴在地上,哭的是肝肠寸断,又哪里知道旁边来了人,泪眼朦胧间,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以及绛紫色的长袍下摆出现在视线中,她以为商少行换了身衣服出来,满怀希望的抬头,却正对上商崇宗那张阴沉的脸。

°赵姬姑娘,你刚才说什么?什么?赵姬怔愣着。

你说,你帮商少行,隐瞒韩氏?赵姬心里一突,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见她的反应,商崇宗心中便已经有了谱。

商少澜那里已经是踉跄的退后一步靠在墙上,疲惫的闭上眼,喃喃道:本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虽然道理如此,可他心中为何还会觉得欲哭无泪?外头的吵闹声虽传不倒内院,可姬寻洛到现在也没来,红绣喝了一碗糖水,只说自己没事了,便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不动。

商少行急的头发都要白了,急匆匆的出来,正瞧见绣中园门前那混乱的局面。

二叔?商崇宗阴沉的望着他:你还当我是你二叔?商少行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赵姬,又看了看靠着墙壁满脸绝望的商少澜,有些事情已经付出水面,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二叔都已经知道了?是啊,什么都知道了。

商崇宗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平静,闭了闭眼,似乎有许多从前未曾解开的东西如今都已经得到答案。

再张开眼,似乎很是好奇的问道:行儿,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二婶将文偷了出去然后转让给你的?商少行温尔一笑,摇摇头道:当初祖母从我手中夺走家父的产业,用的是什么手段,二叔可还记得?商崇宗一窒。

商少行又道:二叔,您也无须太过于往心里头去,须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到。

用了什么法子,如今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物归原主,各规各位,不是吗?是,说的是。

哈哈!商崇宗自打伤了那活儿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扬声的笑过了,因为他原本低沉磁性的声音,现在便的特别的尖细,若是说话大一些声音,都会叫人听出异样来。

但是此时,他似乎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如何,肆意的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配以他阴柔的不男不女的声音,听的人背脊发凉。

到最后,声音落入喉咙处,几乎变作呜咽,随即目光一厉,冷冷的望着商少行:商少行,你是好样的,男人之间原本就该如此。

好,很好,你有本事从我手里夺走的东西,就别怪我再不会手下留情的抢回来!商少行听了忍俊不禁,莞尔一笑,道:二叔,其实有些时候,侄儿真是很佩服你与祖母的厚脸皮。

原本不是你们的东西,却将话说的理直气壮的。

商少行也是呵呵轻笑,随即摆摆手道:二叔,若是光明正大的竞争,侄儿奉陪,红绣身子不舒服,我去请姬神医。

说罢潇洒的点了下头,迈下台阶。

赵姬早在商少行出了院门开始,痴迷的眼神就已经一直定在他的脸上,见他洒然一笑,心中便是一荡,仿佛刚才恨的压根痒痒,口出恶言的不是她一样。

三少爷,奴家……商少行低头看她,道:你走吧,此生咱们不要再见。

否则下次,我会让你后悔。

说吧,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府外走去。

此生不见吗?赵姬跌坐在地上,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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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正直的人总要挨揍P在前头,新书《嫁值千金》正在爬新书榜,还请各位捧场,点击收藏票票神马的,多谢了!红绣喝了碗糖水,觉得已经好了很多。

丹烟蹲在卧榻旁边,急的小脸煞白,一直握着红绣冰凉的手帮她搓热,迭声问:小姐,您觉得如何了??肚子疼不疼?我没事了,都已经好了。

其实红绣很清楚,她是低血糖了。

丹烟抹了把冷汗,叹道:姬神医也真是的,杜鹃去找一次也没有找到。

也不知道人哪儿去了。

红绣略微一想,摇头叹道:他也不是咱们家的家庭医生,为何要随叫随到?我想,他许是被皇商绊在宫里了吧。

丹烟,你再给我弄一碗糖水来吧。

好好,奴婢这就去!丹烟站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跑,一不留神,正与商少行和姬寻洛撞了个正着。

少奶奶怎么了?啊?商少行推开丹烟进屋来。

见红绣安然无恙的躺在床榻上,身下的锦缎褥子也没见红,心放下一半。

丹烟道:小姐想喝糖水,奴婢先去预备了。

给商少行和姬寻洛行过礼之后,躬身退下。

姬寻洛坐在红绣身侧,抓了她的手腕诊脉,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叹息一声道:还好,并无大碍。

红绣的身子是太过虚弱了,往后要多吃一些才行,否则胎儿的营养不足,像今日这种虚弱到晕倒的状况会时常发生若只是晕倒还算好的,万一是正在下楼梯或者在街上的时候晕倒,后果不堪设想。

姬寻洛说的是实情,商少行听的毛骨悚然。

紧张的道:姬兄,那当如何是好?还是要进补,而且往后她身旁不要离开人。

好。

我知道了。

商少行长嘘一口气,这才发现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才刚面对商崇宗尚且能平静自处,遇上红绣的事,他的平静却都一扫而空了。

红绣这处有惊无险客院中,商崇宗却是狠狠的摔上了屋门,大步走向商金氏,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为何要偷走文书,商少行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说,你说啊!!嘿,嘿嘿······商金氏蹲在角落里,已然是蓬头垢面见商崇宗对自己怒吼,却是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只知道傻兮兮的笑着,含糊不清的说:语蝶,来,吃果子,语蝶,吃果子······商崇宗怒气顿生,大步上前抓着商金氏的领子将人提起来摇晃,咬牙切齿的道:你还有脸提语蝶!要不是你做娘的失职没有教导好语蝶又怎么会自尽了!语蝶,语蝶···商金氏哽咽了一声,哭了出来。

商崇宗看的烦躁异常心里明镜知道商金氏在外头有了个男人,说不定连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可他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如今看着疯疯癫癫的发妻,恨意翻腾,当真恨不得将商金氏薄皮拆骨。

你该死!!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商崇宗双手掐在商金氏脖颈上,缓缓收紧。

商金氏不懂害怕,口中却念念有词的唠叨着一些商崇宗听不懂的话。

手越发的收紧商金氏的脸色也开始变的难看表情更是痛苦。

双手本能的抓着商崇宗的手臂,双腿踢腾口中发出呃,呃的声音。

你去死吧到了下头见了语蝶和少靖,也好跟他们做个伴儿!商金氏眼睛暴突,舌头也伸了出来。

商崇宗的脸上显现出一些快意,似乎能将商金氏这个贱妇杀了,便能将满腔的仇恨发泄出来。

正当此时,房门砰的一下被撞开。

商少澜跌跌撞撞进门,看到商崇宗掐住他母亲脖子的一幕。

三魂都惊掉了七魄。

父亲,放手啊,你不能杀人,放手!!商少澜大吼着冲过来,一把推开了商崇宗。

商金氏失去支撑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又是哭又是笑的道:陈郎,带我走,我要离开那个负心汉,陈郎······你听听,她都说的什么!商崇宗原本也稍微有一些后悔了,可如今听见商金氏的话,消减的怒气再次燎原而起,上前还要抓起商金氏:我今日杀了这个贱人,也算不污为了我商崇宗一世英名!商少澜挺身挡在母亲跟前:父亲,求求你饶了她,她如今已经是个痴人,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话你又怎么能当真呢?就算她红杏出墙,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可她已经因此得到报应了。

再说,您若是杀了人,被官府知道了不也是要偿命的?你还有小弟要照顾,还有四姨娘呢啊!我在朝为官,会在乎杀个把人?我今儿就是将你们都自宰了,也用不着偿命!商少澜满面悲切,想不到商崇宗对他们的恨意会如此之深。

他终日躲在外头不回家,也会碍着父亲的事了?正因为您在朝为官,就更不能做这等杀人犯法的事。

父亲,饶了她吧,不看别的,只看她跟了您这么多年,生养了我们三个,孝顺祖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算她该死,如今她也已经得到报应了。

她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啊!看着蹲在地上的母子两人,商崇宗因着激动和愤怒剧烈起伏的胸膛缓缓恢复了常态,摇摇头道:罢了,此事归根究底,都要怪商少行和诸葛红绣。

转过身望着窗外,咬牙切齿的道:若是不弄死他们,我此生难安!父亲!商少澜很是无奈的哀叫了一声:就算三哥用手段收会了商家的产业,那也是得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父亲,所有人都知道商家本来就是我大伯一手打下来的天下啊!现在物归原主,您当觉得宽慰才是,为什么还有继续穷追猛打纠缠不清呢?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最好的吗?您现在在朝为官,吃着朝廷的俸禄,难道还不够吗?孽障!!你说的什么话,竟然到此时此刻,还帮着外人说话!父亲啊,儿不是帮着外人,而是帮理不帮亲,您······啪!商崇宗冲向前扬手便是一个嘴巴,将商少澜打的偏了头。

商崇宗哼道:我没生过你这样里外不分不学无术的儿子,当初少靖偏生去了,为何去的不是你!心似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商少澜哽咽了一下,吼道:是,若去的是我,现在你就能跟他一起狼狈为奸,谋划别人的家产了!PS:以下免费,推荐一篇现代文《重生之1976》作者:yzmb一句话简介:揣着包子找老公这是篇很不错的现代文,喜欢现代言情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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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行和姬寻洛外间打八仙桌盘对坐品茶,也都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正当这时,外头有小丫头进来禀报。

三少爷,少澜少爷求见。

商少行一怔,忙站起身道:少澜在哪?正在第一进的正厅奉茶。

我马上去。

方才一切秘密揭晓时候,商少澜的表情他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毕竟,整个耳房里,也只有商少澜一个与他亲近,不论他的爹娘是谁,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绝对不会因为此刻立场不同而稍减。

姬寻洛不是外人,商少行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往前头赶去。

红绣在里头听见动静,问道:少澜少爷怎么好端端的来找三少爷?二房又发生什么事了?杜鹃和丹烟对视一眼,犹豫着道:我听冯妈妈说,才刚赵姬姑娘在外头,不小心当着二老爷和少澜少爷的面,将三少爷是韩氏主人的事给说出来了。

红绣闻言一怔,半晌才轻叹了一声低下头,要面对商少澜,不知道商少行会不会进退两难。

商少澜是来做什么的呢?指责商少行的不仁不义的行为,还是被商崇宗求来打亲情牌,让商少行高抬贵手,再给商崇宗一点机会?红绣胡思乱想之时,商少行已经到了第一进的院落,才刚进正厅,便发现商少澜的一样,他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脸颊上有淡红的手掌印未消,还略微有些肿。

....三哥。

商少澜站起身,扯着嘴角笑出一个还算愉快的角度。

看向商少行的眼神如从前那般。

商少行有些心疼的点了下头,回身吩咐道:去少奶奶那拿清凉化瘀膏来。

是。

小丫头躬身退下。

商少澜摇头道:没事,我脸皮后着呢,不用上药。

说什么气话,自己的疼旁人能替你还是怎的?坐下吧。

商少行到了跟前,拉着商少澜一同入座,仔细看他脸上的伤见没有大碍才道:是二叔打的?商少澜咧着嘴笑,眼角的泪痣配上他此刻发红的双眼,就像一滴眼泪,看的商少行面露不忍,难过的转过头去。

没什么,父亲对我从来都不满意,怪我没有像大哥那样出色。

不过我自己心里清楚,若是我与大哥一样如今或许也死于非命了。

少澜……三哥,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商少行一愣,辞行你要去哪?商少澜苦笑着道:这个家,我已经呆不下去了。

与其留下来等着那一日我爹掐死我,还不如早早走了干净。

看向商少行,商少澜眸中渐渐含了眼泪:三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的人很不负责人?从一开始,我就躲出去,只顾着我自己的平静,不管他们如何去将家里闹的乌烟瘴气。

现在祖母昏迷不醒,大哥和语蝶都死了娘疯了,爹现在也半疯不疯,偏执的不可理喻。

这个府里,真的是找不到一点可以留下来的理由。

少澜,对不住。

商少行抱歉的叹息道:是我做的过火。

商少澜一怔,有些恐惧的道难道我爹的伤也是你做的?商少行连忙摇头:不是。

那语蝶和大哥是你杀的?额·也不是。

那不就得了。

商少澜明显的松了口气。

道:没有什么可道歉的。

一直以来我还都觉得对不住你。

如今属于你的还是属于你,我也替我爹和我娘赶到平静。

商少行心中百味陈杂,半方道:你走了,那你娘怎么办?我带她走。

商少澜笑着,声音哽咽的道:才刚,我爹差点将她掐死。

如果我把她留下,明摆着是等死。

她虽然多行不义,但毕竟生养我一次。

而且,我看我爹的做法,明摆着就是在找死。

我一直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卷进他们的事情中。

商少行抬手拍了拍商少澜的肩头,道:那你预备去哪呢?是啊,去哪……商少澜迷茫的看向窗外,暮色渐沉,屋内的烛火噼啪作响,昏黄的灯光照着屋内温馨一片。

可一想到待会回去,说不定又要承受一番暴风骤雨。

商少澜便觉得疲惫。

无论如何,离开这个家就是好的。

商少行点了点头,思虑半晌道:少澜,我在南方临州县城里有房产和生意,你带着二婶去那里吧。

那处的生意一直都是外人管着,我也不放心,你去了,还能帮着我照看一下。

商少澜连忙摇头:三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去。

他原本就是要离开商家的,接受商少行的帮助又算什么了?再者说,商金氏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红绣和商少行的事,如今搬走了,还要吃住商少行的,他觉得心中有愧。

商少行对商少澜了解甚深,深知他此刻的想法,但他毕竟是他的兄弟,决不能放任他不管。

思及此,商少行笑了一下,轻声道:或许让二婶与语蝶在一起,可能帮助她恢复。

语蝶?若是商崇宗说了这句话,商少澜一定会觉得他是想让商金氏死。

可他对商少行的人品很是信任。

相信他对付对手时候虽然狠厉,和绝不会在对手失败之后还要踩几脚。

你是说……商少澜激动的双眼发亮,站了起来。

商少行微笑着摇摇头,道:我什么都没说,总之,你先带着二婶去临州住下,你也老大不小了,将来总要娶妻生子吧?不能一辈子带着二婶流浪吧,至于与语蝶的事,都要看你们个人的缘法了。

我只送你到那里。

你无须觉得吃住我的了,你帮我干活,我给你工钱,提供食宿罢了,而且这件事,我不希望二叔知道。

商少澜强忍着的眼泪,这一刻终于禁不住涌了上来:三哥·……对于这样的商少澜,他真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啊。

红绣站在门外。

手上的药瓶紧握了一下,长吁了一口气,商少行有他自己的处事原则,她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PS:以下免费,推荐一篇文文书名:《重生之温暖》作者:Lipa简介:上辈子被自己至亲的人害死,老天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她决定要好好活一次!此书主线为小温馨,不虐,适合各种求减压人群,属温馨治愈系O∩一∩O哈哈第五百零四章 秘密武器bs新文《嫁值千金》新书期,求各位的支持,点击推荐收喵呜~来的猛烈些吧~送商少澜离开圣京城的这一日,已经是九月中旬,天空万里无云,毒日头高悬着,秋老虎肆虐的天气,红绣坐在马车里,不住的用纨扇扇风。

结束了一整日在研造部的装模作样,红绣忍着孕吐强烈的症状来到城郊。

路上叶潋清特意将马车赶的很慢,尽量让她感到舒适。

大人,您现在身子不适,有时间还是应当静养才是。

无碍的,我也应当适当的运动一下。

那天赵姬说的这一句话还是有科学依据的,不为别的,为了她将来能顺利生产也要多加运动。

商崇宗不知道又在计划什么,这一个月来,日子过的极为安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红绣心里总是紧绷着,不过绷紧的太久,她反而习惯了,皇上的按兵不动,商崇宗的蛰伏,她都当做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一切也都无所谓了。

不多时来到南郊,远远的正瞧见商少行和商少澜在说着什么。

一辆灰扑扑的朴素马车停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商金氏的贴身大丫鬟枚儿正站在马车旁边。

大人,咱们现在过去吗?红绣想了想道:停车吧,我下来慢慢走过去。

这样也好给商少行和商少澜说话的时间。

叶潋清应是,叫停了马车·跟在红绣身后保护着,生怕她磕着碰着摔着。

红绣的目光则是放在远处的马车上。

车窗的帘子此刻掀开,从她的角度,正能看到商金氏穿着件浅蓝色的褙子,舔着手里的糖人,脸上是开怀的笑容。

从前机关算尽的人,如今却能笑的如此纯真,这算不算是上天对她的优待?红绣还是没法去恨她,就算再差劲的人·也没有谁有权利剥夺她生存的权利。

或许疯了,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可以忘却一切的伤痛。

三哥。

多谢你。

自己兄弟,何须言谢,临州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需安心住下便是,咱们方才出府,二叔也并没说什么,我想他是默许了。

你放心,你们的去向我不会告诉他的。

商少澜点头·商崇宗哪里是默许,分明是不在乎他们了。

感激的一笑,见红绣走近了,有些紧张的道:三嫂会不会生气?目光放在红绣那边。

商少行回头,对红绣微笑。

转身对商少澜道:她什么都知道,不会生气,要暗地里帮衬语蝶的主意也是她出的。

商少澜叹息着点头,就是因为红绣和商少行都是宅心仁厚的好人,他才恨不起他们来。

这时红绣已经到了跟前,商少行拉过她的手·温柔的问:累了吗?还好,少澜一切都预备妥当了吗?多谢三嫂挂念着,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红绣点点头·笑道:若有事儿就捎信回来,我与你三哥虽然臂长莫及,可那边也有些朋友的。

是,多谢三嫂。

商少澜除了道谢,此刻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

红绣走向马车,枚儿立即蹲身给红绣行了礼。

望向红绣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她从来想不到,到最后能想法子帮二夫人逃离那个地狱般的牢笼的,会是红绣和商少行这对以前商金氏示弱眼中钉肉中刺的敌商金氏吃着糖人·嘴巴四周粘的都是糖。

看到红绣·怯怯的笑了一下,将糖背到身后像是怕红绣抢了她一样。

红绣抬起手·伸进车窗,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嘴。

商金氏眨巴着眼睛·嘿嘿笑着:语蝶,你来看娘了,语蝶`·····红绣抿了抿嘴唇,商金氏如今变成这样,她和商少行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其中所有的纠葛,也因着她这一疯而画上了据点。

她连杜氏都能放过,商金氏她还有什么放不过的呢?二婶,往后自己多保重。

语蝶······嘿嘿······商金氏仍旧咧着嘴傻笑,看着红绣的眼神好似极喜欢。

红绣回过神,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缎的荷包递给枚儿,道:你跟着伺候二夫人不容易,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手下吧。

奴婢不敢,奴婢代二夫人谢谢三少奶奶。

没有什么不敢的,你能忠心耿耿的跟在二夫人身边,该是我们谢你。

这些你拿去,也好有个体己。

枚儿颤抖着手接过荷包,郑重的给红绣行了大礼。

商少澜吸了口气调整呼吸,道:三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兄弟就此别过吧。

嗯,路上小心。

知道了。

枚儿先行上了车,与商金氏坐在里头,商少澜则是夫并肩坐在马车外。

鞭声响起,马蹄踢踏,红绣蹙眉望著马车越来越远,直到离开自己的视线,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希望以后二婶能慢慢好起来吧。

会的,语蝶就住在临州县城郊,他们早晚有遇上的那一日。

或许他们会慢慢治好二婶也说不定?嗯。

红绣笑着点头,与商少行并肩走向马车。

叶潋清此刻见红绣没有危险,也已经不知藏身于何处了。

二人才上了马车,突然听见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红绣撩起窗帘,正看到易容之后的商少莫骑马迎面而来。

郝掌柜?三少爷和少奶奶果然在这儿。

商少莫动作潇洒的翻身下马。

行动间,红绣看到他背上似乎背着一个长近三尺的细长包裹,心中便是一跳。

眼神晶亮的指着那包袱,道:那个是······没错。

正是那物。

商少莫将布包拿下,双手递给红绣。

红绣接了过来,将沉重的物品抱在怀里,掀开一点点的包袱,瞧见里头精铁打造的枪管,心中越发的平静了。

很好。

有了它,咱们至少能自保了。

她算计着,这几日鸟铳就应当已经制作完毕了。

回身从马车后头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细长的盒子,里头放着她早就预备下的枪药和铅弹。

先将枪药倒入药管中,在将其从铳口倒入枪膛,用随抢长仗将枪膛内的火药压紧。

在将铅弹装入枪膛,用长仗压入火药中,最后将药罐中的火药倒入活门,使之与枪膛内的火药相连,盖好火门盖后,将火绳装入扳机的龙头钳内。

红绣动作麻利流畅,一气呵成,不到一分钟,便将鸟铳托起,将枪口从马车的车窗仲了出去。

瞄准三丈开外林中的某株小树,点燃火绳,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啪!只听一声尖锐的响声震彻天际。

商少行和商少莫都来不及反应,都被吓的一震。

被红绣瞄准的那棵乒乓球粗细的小树苗已经应声而断。

鸟铳的后坐力极大,也让红绣的身子往后晃了一下,不过她非常满意的露出一个笑容,想不到前世无意中研究会了的东西,今时今日竟然能够做成实物。

大人,你怎么样!叶潋清也着实被吓的不轻,看着红绣手里一段还在冒烟的铁棍子有些不知所措。

商少行更是夸张,将红绣一把搂进怀里,斥责道:你做什么,都要做娘的人了,这样的事让我们来做不行吗?偏要自己试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伤了你自己,可如何是好?我这不是没事。

红绣笑吟吟的挣开商少行的手臂,又一次重复方才的动作,将枪药装好。

重新装上了火绳。

随手将鸟铳放在座位的后头,枪口正对着商少莫。

商少莫连忙挪了挪身子避开,看向红绣的眼神有些惊恐:额,你那个东西可别对着我,万一触发了机关,我可躲不开。

饶是他自命武功不凡,在鸟铳的铳口之下也难以躲过。

此刻他看着红绣的目光与其说是惊恐,倒不如说是看怪物。

现在他算相信南楚国神机营的红衣大炮是红绣所研造的了。

也难怪濮阳元灏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让红绣去北冀国为他们效力。

叶潋清从来不多言不多语,见红绣没事,便自行退开了。

并不问红绣刚才那个制造了惊人效果的暗器是不是研造部正在研制的火铳,更不问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不呈给皇上,而是自己手里留了一个。

商少行看着叶潋清的目光有些探究。

红绣则是拉了他一把道:我相信潋清,他不会声张的。

我只是留个自保的物件罢了。

咱们现在还是回去吧,外头实在是热的让人烦躁。

那好,咱们走。

郝掌柜,咱们回去在说。

也好。

处在震惊之中的商少莫也没有想太多,自然是商少行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马车启程,一路颠簸着往城里去。

风从车窗吹了进来,扑面而来的也不过是燥热罢了。

红绣斜靠着软枕,手中仍旧把玩还热乎的鸟铳,在想是不是要多做两把来用,毕竟装药装火绳的时间就要一分钟,若是紧急时间怕是来不及。

坐直身子,才刚要与商少莫开口,却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他们所乘的马车剧烈一阵停了下来。

什么人!叶潋清扬声呵斥。

红绣和商少行、商少莫也掀开车窗向外望去,就见五六个人已经将马去路拦住。

第五百零五章老娘跟你们拼了ps三儿的新《嫁值千金》正在爬新榜,求收藏、点击髁票票,谢谢大家!那六人皆穿着南楚国平民的短衣长裤,脸上蒙着布巾,除了带头一人身材较为瘦小之外,其余的五人均是魁梧的汉子。

/非常/一瞧便是车匪路霸之流。

可红绣觉很是奇怪。

天子脚下,地方官员怕有个什么万一的,伤着达官贵人他们负责不起,对于圣京城以及周边城镇的管理都格外的上心。

每年光是用于剿匪的人力物力便倾注不少。

如今竟然敢有人来抢劫?叶潋清抱拳拱手,道:道上的朋友,还请让个路。

车里的人你们开罪不起。

要让家里老小活命的,识时务些为上。

谁知话音刚落,带头的那瘦小男子便是一挥手,二话不说的带头冲了上来,他身后的那五名汉子皆从背后包裹中舀出陌刀,刀锋闪亮,寒光逼人。

杀气重重的直扑马车。

来者不善!红绣心中一突,一般的土匪怎么会用这样好的刀,而且瞧样子不是求财,而是杀人的目的多一些!今日出来,除了赶车的车夫之外,只带了个商福全。

叶潋清已经拔出长剑迎了上去,但那些人来势汹汹,即便他武艺高强也阻挡不住全部。

商少行与商少莫对视了一眼,作为普通的路霸,这些人的武功也未免太过于高超,真正如红绣所说的那般来者不善。

福全,上车,护着少奶奶!商少行与商少莫一同下了车。

商福全立即听命的挡在马车门口,随手抄起马鞭,将红绣护在身商少行的身份早就在皇帝面前曝光,如今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当即大开大合使开真功夫,与接近马车的刺战在一处。

[非常].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保护红绣的周全。

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商少莫见商少行不再顾及·自己又哪里甘于落后,当即抽出腰中软剑冲向前头,帮叶潋清分担了围攻他的三人。

叶潋清惊愕的看了商少莫一眼,想不到红绣手下的一个掌柜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红绣被商福全护在马车里头·紧张的手心冒汗,右手紧抓腹部的裙子,不知所措的抿着嘴唇。

若说不怕是假的。

从前她尚可以将一切置之度外,可现在她怀着孩子,若真有个闪失,那便是一尸两命。

商少行和商少莫二人都是武艺高强,叶潋清能跻身与京畿卫二等侍卫之列·肯定也有一番本事。

可如今,那六名刺却舀不下,以三敌六,对方双战一,几乎将商少行、商少莫和叶潋清逼的节节倒退。

红绣虽然不懂武功,可看情势也瞧得出自己这一方是处于劣势的。

今日离开张府,她还特地吩咐叶潋清不要带别人,只他跟着就行。

如今却遇上了刺·看样子想要将这六人斩杀也并非容易之事。

少奶奶别怕,奴才一定护着你周全。

商福全如今也是即将做爹的人,回头一看红绣的礀势便知道她在怕什么。

想起家里的媳妇儿也是这样护着肚子·心中难免柔软,商少行与他虽然名为主仆,实际上待他却如同家人一般,梅妆更是整日将小姐挂在嘴边,若是红绣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夫妇今生也不用做人了。

场面渐渐的失控。

商少莫面色铁青,终于将与他缠斗的一人胸腔刺穿。

回头喊道:三弟,想法子先护着红绣走!知道!商少行抽空应了一声,立即专注对敌。

他掌上功夫虽然不弱,可毕竟平日用的少·就算并没有疏于锻炼,也定然不如日夜训练的杀手。

很快,叶潋清胳膊上被对方砍了一刀,鲜血涌了出来,湿润了京畿卫的玄色官服。

红绣在车中惊呼一声,看到血·越发觉得眼前发晕。

商少行焦急的回头,大吼:福全,快走!商福全何等精明,商少行一句话他便领会意思,连忙催促着车夫赶车。

现在那剩余的五人都被拖住,此际不走更待何时?可是商少行的话,不只提醒了商福全,也提醒了刺,一名大汉陌刀抡开直奔商少行的脖颈,商少行侧身躲开,大汉便趁着此际飞身而出向着马车追去。

商少行吓的三魂丢了七魄,惊呼一声:绣儿!!想回身保护,却被那个身材瘦小的刺头目步步紧逼,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叶潋清好容易甩开身边的人,闪身向着马车追去,商少莫长剑一挥,以一敌三。

可叶潋清不是姬寻洛,轻功再厉害,也追不上方才那商福全将红绣拉到自己身后,紧张的手脚发软,眼看着那个大汉追上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怕也只能给红绣挡住一下,大不了就做个肉盾吧。

刚以这么想,却觉得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正看到红绣舀起刚才那个长铁棍架在窗口。

捂耳朵。

红绣声音发抖。

商福全心中一喜,连忙抬手帮红绣捂住耳朵。

红绣点燃火绳,瞄准刚才那名汉子的头,目光无比坚定,她不想杀人,却不能不保护腹中的孩子。

砰!!一声尖啸响彻天际,惊得林中百鸟齐飞。

商少行等人才刚已经见识过一次,惊愕还少些,刺根本不知是什么发出巨响,均是吓的一呆。

商少莫趁机发力,长剑一挥,抹了两个刺的脖子。

与此同时,飞奔向马车的汉子也倒在地上,脑袋被开了个血窟窿,死相惨不忍睹。

好!商福全忍不住叫好。

要说三少奶奶研究的这个铁管果真威力无穷,竟能将人一击毙命。

商少行、商少莫也同时松了口气。

大人,你没事吧。

叶潋清手握长剑,来到已经停下的马车旁,惊魂未定的粗喘。

没事。

红绣手上动作不停,接着给鸟铳装弹药。

可她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手上抖的长仗都对不准铳口,枪药洒了满膝。

商少行和商少莫各敌一人,便轻巧了许多。

瘦小的头目此际明显慌乱了阵脚,想不到派来六个绝顶高手,一时间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情况紧急,头目大呵了一声:第二计划!是!话音刚落,仅剩的两名刺剑锋一转,一同以雷霆之势攻向商少莫商少行尚且来不及反应,面前的对手便已经转了方向。

商少莫冷哼一声:红杀,真的是你!第五百零六章 老妖婆,你要干啥?PS:新书《嫁值千金》正在爬榜中,手里还有票票的,还望捧个场。

兰妃一愣,手上动作不停,狠命的挥剑向商少莫刺去。

商少莫冷笑一声,迅捷的闪向一旁,躲开兰妃的一剑,挥剑架住另一名刺客的陌刀,同时,商少行也向着他的方向前来,与商少莫并肩作战。

商少莫身为影主,自然武艺高强,商少行稍微逊色,可也不弱,再加上一个叶潋清呢?兰妃苦战半晌不得要领,此番前来的第一要务是杀了红绣,第二要务是杀了商少莫。

如今看来却似一个都完不成。

她还怎么回去见濮阳元灏?还如何接手影组?思及此,兰妃发起了狠劲儿,招式越发的凌厉起来。

另一名死士也是卯足全力,招招搏命,似乎根本不想活着回去,只想如何完成任务。

商少莫冷笑,好,不愧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果真秉承了影组的一贯作风。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话音落下,那名汉子脸上一热,招数有些混乱。

红绣此处已经又装好了枪药,不过看商少行与商少莫应付自如,也放了心。

唯有叶潋清,站在马车旁似乎一时接受不了现状,回头问道:那位郝掌柜是三少爷的兄长?红绣点头,如今也是瞒不住了,叹息道:为了掩人耳目他才易了容。

叶潋清点头,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红绣也不多言叶潋清毕竟是皇上的人,要如何做决定,也要看他自己。

兰妃自来就不是商少莫的对手,另一名刺客的功夫还不如兰妃,两人如今俨然落了败仗,不出几招便被商少行和商少莫夺了兵刃。

商少莫长剑架在兰妃脖子上,冷声道:陛下派你来的?呸!你还有脸提起陛下?身为影主,却不顾影组的存亡,只关心个人的那些小事陛下要杀你也无可厚非!是么。

商少莫毫无愧疚的一笑,道:我商少莫自来也没将濮阳元灏看在眼里,我做什么事,只凭我高兴与否。

如今我不高兴护着北冀了,偏要反了出来,你们能奈我何?兰妃本有满腔的怒火,可冲上口边的话,全被脖子上架着的长剑冰封住,如今生死都在面前这个人的手里,她还能如何?多说不宜动手吧。

脖子一仰,闭眼等死。

身旁的那名汉子见状,也是闭上眼,准备慷慨就义的模样。

商少行手上拿着夺来的陌刀指着那汉子的心口,询问的目光看向商少莫,只要后者一点头,他便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红绣看着兰妃,突然想起从前她曾对她的帮助,上一次她给劫走的时候,兰妃曾经想办法帮她遮掩过。

修远。

商少行不回头只道:绣儿,回马车里去。

福全儿,将车帘子遮好。

是少爷。

红绣不待说话,便已经被商福全拉回车里,强制性的遮住了车帘。

红绣心里明白,他们各为其主,如今恩怨已经不是她个人与兰妃的,再说若是如今兰妃用剑指着她,也未必会放过她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着兰妃被杀。

思及此红绣道:她好歹曾经帮过我一次否则我说不定早已经被皇上杀了。

修远,若是可以今日就放了她吧。

若有下次,再杀不迟。

商少莫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回答。

商少行知道红绣心软,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并不是心软的时候。

兰妃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微微一笑,我也不算白帮你一次,能说出这句话,我心足矣。

影主,动手吧。

说着闭上眼。

商少莫一笑,道:放心,不会疼的。

话音刚落,兰妃便已经身首异处,尸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个汉子也被商少行一刀解决了。

红绣听不见马车外头的声音,只听见有身体到底的闷响声,心中便是一凉。

颤抖着声问:他们,死了吗?叶潋清没有回答,不多时,商少行与商少莫上了马车,特意挡住了红绣的视线,吩咐了一声:走吧。

红绣的心已经沉落谷底,有些无奈的闭上眼叹息。

人命在这个时候,当真什么都不算吗?商少莫杀了人,却好似家常便饭一般,神色如常的道:红绣,你的侍卫靠得住吗?话问的直白,也不怕叶潋清听了去。

红绣点点头,道:他不会乱说的,而且,你们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说的也是。

商少莫洒然一笑,斜歪着靠在马车墙上闭目养神。

呕……红绣抱着描金的白瓷痰盂,干呕的脸色煞白。

杜鹃急的跳脚:小姐啊,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奴婢现在去给您请姬神医来?红绣摆摆手,无力的闭上眼,丹烟接过痰盂放在一旁,道:这可怎么办,都已经四个月了,怎么还是反映的如此厉害。

红绣疲惫的道:洛寻说是因人而异,好在梅妆没像我这样。

红绣没说的是,杜鹃他们所知道的日子是迟一个月的,如今她已经坏了身孕有五个月了,不过她长得瘦,加上古代的衣裳肥大,遮遮掩掩的说是四个月旁人也信。

看向远处半敞的窗外,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徐徐飘落,红绣端起补汤喝了一口,压下恶心的感觉,道: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娃。

你们三少爷怕是会失望的。

杜鹃闻言扑哧儿一笑,道:可不是,三少爷整日叨念女儿,若真生了个男娃,他一准儿苦了脸,不过小姐不必担心,你们年轻啊,下一胎再生女儿也是一样的。

说罢坏坏的笑起来。

红绣白了她一眼,死丫头,贫嘴。

杜鹃一吐舌头,笑着道:小姐,别受了风,奴婢将窗户关上吧。

也好。

杜鹃来到窗前,刚预关窗,却看到外头身着天青色太监棉服的大太监李德全快步进了院子,身旁还跟着商福全。

少奶奶。

李公公来了。

红绣闻言一怔,撑着丹烟的手臂坐起身,李德全恰好进了屋门,规矩的行礼:诸葛大人。

李公公免礼,可是皇上有事?李德全面色凝重,道:诸葛大人,今次是太皇太后召见。

第五百零七章 来,朕搀着你PS新书《嫁值千金》正在新书期,求同学们的支持,点击收藏,推荐票票,鞠躬感谢。

红绣很是惊诧,她已经许久都没见过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别说见她,就连上朝,她也快记不清到底是几个月前的事。

坐起身,红绣问道:李公公,皇上可知道此事?回大人,皇上知道,还请大人速速更衣,与咱家一同去吧。

也好。

红绣站起身,带上姬寻洛为她配置几种药丸,换上一件轻薄保暖的白狐裘大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了门。

李德全小心翼翼搀着红绣,如今地上落了轻雪,石台滑的很,万一诸葛红绣有个闪失,或是伤了她腹中的胎儿,他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红绣回身,道:杜鹃,晚上嘱咐三少爷按时用晚饭,若是我回来晚了,就让他先睡。

是,奴婢知道了。

李德全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想必是想您了,说不定留您用一顿晚而已,戌时约莫就能回来。

嗯。

红绣笑着点头,缓步随李德全出了绣中园,上了马车。

去王宫中的路上,红绣一直抱着李德全事先预备好的黄铜暖炉,身上虽然一点不觉得冷,可恶心的感觉却无限放大,只得闭着眼强忍着。

李德全坐在马车门前,不着痕迹的打量红绣的神色·衣着华贵的人如今大腹便便,却一点都不失美感。

乌发如云,肤若凝脂,气质慵懒,微蹙的眉头更为她增添几分让人心疼的柔弱。

心中暗叹一声,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却因着上次的事情而不得再见。

如今也只能借着太皇太后的口传她入宫。

在一想到皇帝的身体状况,李德全越发的觉得无奈。

入了皇宫,红绣换乘轿子·不多时便来到太皇太后的永慈宫。

宫女咏梅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了红绣忙行礼,上前搀扶,柔声道:大人,仔细脚下。

嗯,多谢咏梅姐姐。

大人折煞奴婢了。

到了永慈宫中,闻着屋内熏的淡淡檀香,红绣压下恶心的感觉,将怀中暖炉递给咏梅拿着,自行上前·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跪下,对端坐在正中的太皇太后行礼: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望着红绣,面上表情很是复杂,手上把玩着铁核桃,却病没有叫她起身。

红绣若如平日那般身子健朗倒也罢了,如今怀着身孕,忍着孕吐的不适,还要罚跪,咏梅都有些看不下去。

李德全见状·悄悄地退了下去。

红绣低着头,心情却很是平静。

几个月不见,谁知道太皇太后的心里又有了什么主意?儿啊·看来你当真是没的指望了。

半晌,太皇太后才说出这么一句。

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穿着绛紫色锦缎棉服,头戴八宝紫金发冠的三皇子李。

李大步上前。

不顾太皇太后的意思,小心翼翼将红绣扶了起来。

看着她怀着身孕却美丽依旧的样子,心中很是怅然。

红绣如今经常腿抽筋,跪了一会冷地板,膝盖疼的厉害·站起身来不得不攀住李的手臂稳住身子。

半晌才放开·行福礼道:多谢三殿下。

罢了,坐吧。

是。

红绣对待皇帝尚且能无畏无惧·如今对待太皇太后与三皇子,也多了几分淡薄。

正是这样的气质·让三皇子着迷。

太皇太后看了摇摇头,语气不善的道:红绣,你可知道今日哀家宣你进宫来,是有何事?臣不知。

红绣欠身回答。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甚为恼火。

皇帝仁厚,爱护臣子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可哀家不会。

你老实说,你是否知道商少行的真正身份?原来如此,该来的总会来。

红绣闭上眼,点头道:臣知道。

好,很好!太皇太后一拍桌子,既然知道,哀家今日若要杀你,你还有何话说?!老祖宗!李蹭的一下站起身,您做什么!哀家所做的,无非也是为了皇帝,为了苍生,你说哀家还能做什么?太皇太后抖着手点指红绣,道:这个女人,她明知道他的夫婿就是当年在秦城行刺你父皇的刺客之子,还执意要下嫁于他,她将皇帝置于何地?将我南楚国置于何地!什么?!李惊愕的看向红绣:怎么会?商少行不过一介商贾……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来人,把诸葛红绣给哀家押下去,严刑逼供,哀家倒要看看,商少行这个北冀国的探子,到底要对我南楚国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太皇太后话音刚落,外头就有一行侍卫冲了进来。

红绣面色淡然,仍旧端坐。

李焦急的道:老祖宗,您息怒,诸葛大人毕竟是朝中重臣,不是后宫中的嫔妃,如何处置,还要由父皇来定夺。

你如今竟然学会帮着外人说话,还学会拿你父皇来压制哀家了?太皇太后气结,面红耳赤的道:哀家所做的,正是为了咱们南楚国的社稷江山!李仍旧挡在红绣身前,毫不让步的道:正是为了咱们南楚国的江山,您才不能私自决定诸葛大人的生死。

你……皇上驾到!李德全的尖嗓门儿打断了屋里的争执,李立刻松了口气。

红绣站起身,行礼迎驾。

臣参见皇上。

李天启披着玄色的九龙攒珠大氅,大步进门,消瘦了许多的脸颊显得他双眼越发明亮深邃,上下打量红绣一番,才道:皇祖母,朕来带红绣去御书房。

你!你们一个两个,都被这个狐媚子迷了心窍了!太皇太后气结的语无伦次。

李天启摇头一笑,道: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皇祖母,孙儿告退。

行罢了礼,转而道:红绣,你随朕来。

遵旨。

红绣面上波澜不兴,好似刚才被太皇太后威胁的不是她一样,跟在李天启身后,小心翼翼的下台阶。

李德全见红绣身子笨重,刚要上前搀扶,皇帝却比他先了一步,毫不避讳的抓住红绣的手臂:来,慢点。

朕搀着你。

第五百零八章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红绣脚步微顿,却并未躲开皇帝的手臂。

这一刻她心中为平静,能让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搀扶着,她的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抬头,细细打量皇帝的眉眼,月余不见,他消瘦许多,脸颊都塌陷下去。

皮肤泛着不正常白,偏一双眸子湛若星辰,此刻也在注视着红绣抿了下红唇,沉默的低头,有了上次马车上的经历,她觉得如今能以这番状态对待皇帝,已经是她平静之后了。

李天启的目光,从搭在自己胳膊上素白的小手,移至她雪白狐裘下隆起的小腹,在移到她低垂的螓首.乌云长发高挽′雪白脖颈上缠着白狐围脖衬着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多日不见′早已经沉寂的心a今又一次激荡起来.你清减了.红绣抬头微微一笑:多谢皇上关心。

我还好。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红绣不着痕迹的撤回手,道:皇上特地赶来解围,红绣还要多谢您。

说着停下脚步便要下拜。

李天启双手搀扶红绣的手肘,道:罢了,你身子重,一切俗礼皆免,与朕去御书房吧。

咱们许久没聊一聊。

红绣点头应是,跟在皇帝身后上了辇车,一路缓缓驶向御书房。

期间疑惑的看向快步跟车的李德全.才刚是他说太皇太后宣召,她才进的宫,为何到了宫中不多时,皇帝便来了?皇帝上一次恨不得将她拆骨薄皮一般的狠,如今却适时的来救了她·君心难测,他到底做何想法?然而,红绣更清楚一点,如今连太皇太后都知道商少行的真实身份,事情已然进行到一个她不曾预料也无法掌控的阶段。

生死有命,她虽然能坦然处之,却舍不得腹中的孩子。

右手下意识的抚着隆起的小腹。

五个月的身子,已经能感觉到胎动。

那个有活力的小家伙,每日都折腾的她不行·他身体里留着她和商少行的血,真想亲眼看到这个孩子是什么样子啊.思及此,红绣似乎又充满了信心和斗志,她必须活着,为了能让这个孩子顺利的出生。

也必须让商少行也活着,因为不论少了父爱还是母爱,对孩子的未来影响都很大,她还要让与她有关的所有人都活下去,因为这些人会对她的孩子很好,她要给孩子一个充满爱的成长环境。

李天启一直看着红绣·她一直轻抚着小腹,面上充满了即将为人母的温柔。

他的心也跟着柔软下来.红绣,这些日,你就住在宫中吧。

红绣微笑着抬头,为什么?因为这是朕的圣旨。

李天启回答的也极为温和。

臣能说不吗?红绣似是玩笑,却有几分认真。

李天启莞尔:红绣越发的大胆了,你问问李德全,满朝文武,有在听到圣旨的时候敢说不字儿的?见皇帝并未生气,红绣笑道:不过是玩笑罢了·皇上叫臣一起来,不就是解闷的么,一板一眼有什么意思。

李天启闻言心情大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听得到她的调侃,似乎紧绷的情绪都随着她笑语嫣然而纾解了不少。

这些日,你先跟在朕身边吧,李天启语重心长的低喃:这样能保证你的安全。

什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在他身边能保证安全?红绣蹙起秀眉,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轻声问:皇上,可是要对商少行动手?说的话很是平静·但眸中的忧虑却是明显。

李天启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红绣愕然,她不过问了一句·何至于让皇帝笑成这样。

就连辇车外的李德全都很是惊喜,他已经几个月没有听到皇上笑的如此开怀·到底是诸葛大人有本事啊。

半晌,李天启才笑道:红绣的心里还是只装着那个人,朕随便一句话,你便联想到他。

放心,若是要动他,朕早就动了,今次叫你入宫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撩起马车帘看着天色,喃喃道:不是今日,也是明日了吧。

红绣分明从皇帝的脸上看到无尽的落寞与孤独,从相识到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帝露出这般如同迷路的孩童一样的眼神。

难道发生什么事?红绣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既然皇帝说了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她相信很快就能得知答案了。

与从前一样,红绣到了御书房也是坐在她惯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皇帝体贴她身子重,特地铺了厚实绵软的垫子,在她身后垫着柔软的迎枕,脚下堆着黄铜镂空雕牡丹花的暖炉三个,里头炭火烧的旺盛,生怕红绣冷着。

红绣如今孕吐反应严重,与皇帝下一盘棋,中间歇息了两三次,到最后皇帝索性让李德全撤掉罗汉床中间的红木矮几,让红绣睡在榻上。

自己则是到了桐木龙书案后头批阅奏折掌灯时分,李德全带着小太监进了御书房,轻手轻脚的上了茶点。

看了眼窗边卧榻上熟睡的女子,询问的看向皇帝。

李天启轻声道:吐了半晌才歇下,让她睡吧。

是。

李德全躬身退下,跟在皇帝身旁这许多年,当年皇后娘娘怀着太子殿下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红绣如今心态平和,睡的也很熟。

皇帝与李德全的对话她全没听进耳里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觉着自己似还躺在现代家中的沙发上,电视节目里放着千军万马征战的场面。

听着士兵喊打喊杀的声音,红绣笑了。

红绣,快起来。

身子被摇晃,红绣骤然从梦中惊醒,张开眼,看到的是李天启略显担忧的脸。

皇上?快起来。

皇帝拉着她起身,平静的道:太子帅叛军已经将皇宫团团围住了,你须得跟在朕身边。

瞌睡虫一下子飞尽。

原来皇帝说的要跟在他身边才安全,指的是这件事!怪不得他会露出那样落寞的神情。

既然他已经知道,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没有时间考虑太多,李德全便慌慌张张的进了御书房,手忙脚乱的伺候红绣穿上雪白的狐裘,颤声道:皇上,奴才已经传了您的旨意下去,皇后娘娘和莲妃娘娘如今已到了御书房外候旨。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仍在永慈宫中。

嗯。

太子带了多少人?回皇上,太子带领骁骑营众侍卫,连同城防军,约莫万人,已经将宫门堵死。

京畿卫如今在奋力抵抗。

很好。

皇帝面色平静,对红绣道:快些穿上披风,待会儿就跟在朕身边。

嗯。

红绣点了点头,略微犹豫,却开始解衣裳。

皇帝惊诧的看着她:你做什么?李公公,快伺候皇上先脱下龙袍。

红绣说话间已经脱下褙子和夹袄,将穿在中衣外头的天丝软甲脱了下来递给皇帝:穿上,这是一个江湖上的朋友送的,说是能刀枪不入,避水防火。

皇上是万金之躯,说什么也不能有闪失,快穿上。

李德全此际已经呆住了,看着大腹便便只穿中衣的诸葛红绣,不知为何,却感动的想哭。

皇帝也是复杂的看着红绣,半晌才接过天丝软甲,奈何上一次软甲已经认红绣为主,此刻就如同为她量身打造一般,李天启是穿不上的,转手披在红绣肩上,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不论你是单独为了我,还是为了天下百姓,我都要谢你。

听皇帝直接称呼自己我,红绣抿了抿唇,道:无论如何,你是一个好皇帝。

一句话,让李天启眼眶发热,仰头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半晌才道:你穿上吧,快一些,随朕来。

是。

红绣将软甲重新穿好,又穿好夹袄,褙子,最后披上白狐裘的斗篷,捂的严严实实的,在李德全的搀扶下走出御书房。

皇后与莲妃已经等候多时,见红绣跟在皇帝身后出来,均是一愣。

李天启身着明黄龙袍,外披玄色大氅,威仪凛然,目光扫向皇后,只是淡淡的道:皇后,你教出的好儿子。

臣妾有罪。

皇后已是泪眼连连,双膝跪地。

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宫女太监们人心惶惶,听着越来越逼近喊打喊杀声,闭了闭眼,道:随朕来,朕倒是要看看,太子还预备怎么做。

遵旨。

离开御书房,京畿卫将皇帝与妃子众人护在中间,一同出了后宫,站上了城门楼。

红绣站在皇帝身侧,看着宫外聚集的兵马,骁骑营和城防军,与宫中侍卫和京畿卫呈对峙状态。

太子身着大红色冕服,一累马缰上到前头,微微一笑,扬声道:父皇,将诸葛红绣交出来吧,您宠信谗臣,纵容北冀国探子深入我南楚,扰的民心惶惶,并非明智之举。

哦?这么说,太子是为朕着想了?正是如此。

不光是儿臣,今日前来许多大臣也有相同的想法。

说着朝身后一指。

果然有几名太子一党的老臣志得意满的站在后头,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红绣嘲讽一笑,道:想不到,我诸葛红绣如今倒成了谗臣,能给太子殿下污泥谋反正个清君侧的好名声,也算是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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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九章 乃们已经被包围了PS:三儿的新文《嫁值千金》新书期,求点击收藏和推荐票票,谢谢大家!太子一扬马鞭,仰头指着红绣,严声喝止:诸葛红绣,本殿与父皇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红绣声调不高不低,慢条斯理:太子殿下威风凛凛,到让红绣有种错觉,居高临下的人应当是皇上吧?还是说,你根本没将皇上看在眼里,今日‘清君侧,为名,为的不过是一己私欲?明摆着的事,被红绣一语捅破了窗户纸,正义的大旗立即被冠上谋反的罪名,太子如今立场从正义变作反叛,脸色瞬间铁青,咬牙切齿的道:诸葛红绣!李天启一抬右手,保护的将红绣拉到身后,似怕有人放冷箭那般,昂然道:诸葛红绣一手撑起研造部,发明活字印刷,制‘千里眼,,造红衣大炮,于北冀国使臣面前扬我南楚国威亦不是一次两次。

她兢兢业业安守本分,身为女子却从未输于男儿。

国难当头之时,更加散尽万贯家财,保一方百姓平安,江南百姓,有多少是吃了绣妍楼的粮食才活到现在?相信就算今日朕不幸落败,诸葛红绣落入你手中,江南百姓也不会允许你处置她。

更何况这样一名贤臣,怎会冠上谗臣之名。

如此黑白不分善恶不明,李珏,你枉费朕多年来的教导啊。

李天启说到此处闭了闭眼,语气已经满是疲惫与失望。

红绣明白·他是赌输了。

他对李珏的那些考研,李珏并未过关。

李珏牙关紧咬,半晌咬牙切齿道:事已至此,什么檄文念不念已经无关紧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父皇,你退位吧,儿臣遵你为太上皇。

让您在宫中颐养天年如何。

大胆!住口!不待皇帝回答·皇后已经上前一步,颤抖手指着太子,含泪道:孽障,还不给父皇跪下!母后,恕儿臣不能从命,这个太子,儿臣已经做的太久了,也做够了!你,你真将本宫的脸都丢尽了!儿臣为自己而活,为天下百姓而活·母后的脸面与天下相比,何者为重?再者说,儿臣荣登大宝,母后尊为太后,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届时只给母后争光,何来丢脸?你······皇后泪流满面,已不知该如何措辞,转向皇帝,满脸的歉意·皇上,臣妾失职,才没有教好太子。

臣妾有罪。

但无论如何·太子是你我骨肉,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请皇上无论如何,留他一条生路。

李天启负手而立,朕自有分寸。

是啊······皇后绝望的闭了眼,再张开眼时,看向李珏已经是一派死寂。

太子,你还不收手!?母后!你不要逼儿臣!似是猜到皇后要做什么·李珏的语气越发的冷硬焦躁·若是皇后当真做出什么以身相逼的事,就算他登基为王·历史也会写臭了他啊。

逆子,孽障啊。

皇后悲凉一叹·突然跪倒在地,叩头道:臣妾愧对皇上,唯有一死谢罪。

说罢竟从袖中抽出匕首,插进心窝。

娘娘!皇后娘娘!!莲妃以及宫女太监们惊慌失措的扶着皇后,鲜血却如同开了闸一般,如何都止不住,在黄宏正红色的锦袍下晕染开一大朵鲜红的血花。

皇后嘴角流着血沫,断断续续的道:皇,皇上,求您,饶,饶珏儿,不,死,皇上……李天启闭了闭眼,负手看向天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旁传来宫女的哭声。

李德全哽声道:皇后驾崩了!随着这一声,哭声和嚎叫声越发的刺耳。

红绣闭了闭眼,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面前,即便这个人与自己着实没什么关系,心中也充满了怅然与钝痛。

李天启藏在袖中骨节分明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已经泛白。

闭了闭眼,将悲怆掩藏深刻,再张开眼时已经是一派清明,低头,沉默的看着李珏。

城楼上的事,太子虽然不能亲眼看到,但震天的哭声却如重击打在心头。

父皇,儿臣给你考虑的时间。

向后一挥手,身后的军士立即让开一条路。

太子拨马匹,带领几名大臣转身而出,渐行渐远。

而其余兵士,则是恢复包围之势,将皇宫团团围住。

李天启低头看了一眼皇后的尸首,转身先行下了城楼,李德全擦干眼泪跟上,扶着红绣紧跟在后头。

向前走了半晌,皇帝才道:厚葬了吧。

李德全立即行礼:遵旨。

奴才这就去办。

李德全去安排皇后的后事,皇帝的身旁就只剩下红绣。

看着皇帝的背影,红绣竟觉得有些心疼,即便与皇后再没有感情,毕竟也是枕边的人,就那样决绝的死在自己面前,任何人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半晌,皇帝重抬脚步,道:红绣?皇上。

嗯,跟着来吧,天晚了,先回御书房歇下。

是。

皇上,您……朕没事,先去了也好,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待会朕让人给你预备小米粥,先吃一些吧,明日说不定还有一番血战。

※※大人,张大人来访。

伏武从兵书中抬起头,抿唇看了鲁秋宝一眼,半晌方叹息似的道:请进来吧。

不多时,张析昊便大步入内,身后跟着长随,手上捧着一个很大的沙盘。

伏武目光一触及那个沙盘,心中便是一突,寒暄的话似乎都说不出口了。

张析昊面色沉重,道:皇上密旨,让下官送此物给伏大人,说是大人自然会明白此物的作用。

是,我明白,劳烦张大人。

伏武点点头,目光依旧有些怔愣的放在沙盘上。

张析昊叹息一声,他一直作为皇帝与伏武之间的联络人,只会奉命送一切奇奇怪怪的东西,却并不知其中真实含义为何。

但此际看到伏武的表情,张析昊心中便是一沉。

伏大人,此时可与红绣有关?伏武一怔,抬起头。

第五百一十章 师出有名P在前头,给新书《嫁值千金》求人气,大家还有PP的,别忘了去砸一下,多谢多谢!伏大人,你我都是红绣至交,难道此刻还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么?在下不相信,你不知道如今皇宫已经被围的消息!张大人……伏武语声涩然。

//张析昊满目担忧,自行在伏武对面落座。

若是往常,他所送代表某种暗语的奇怪物件,他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但此次事关于红绣,他当真放不下心来。

如今宫城已经被太子的人团团围住了,红绣和皇上都被困在里头,大人,皇上到底有何旨意?伏武低着头,望着沙盘,无意识的抓起一把细沙,让沙子缓缓从指缝流下,看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多言。

面上表情也没有丝毫异样,一如往常的沉默。

只有他自己清楚心中的感觉,不被人信任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但他又不能不赞同皇帝的做法,因为换位处之,他也会如此。

沙盘的暗语,意为按兵不动。

即便如今皇宫被围,皇上也不允许他出动神机营前去救驾,在他看来,原因太明显了。

神机营是红绣当初一手创造,红绣在神机营中,有非常根深蒂固的地位。

如今若是神机营前去救驾,赢了太子的人,她的声望将会更高。

万一红绣存有异心想要当个女皇,到时候也并非难事了。

毕竟拥有红衣大炮和精密阵法的神机营,在经过他的系统操练部署之后,已经是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军。

神机营的存在,天下人皆知,看不到神机营出击,太子在攻城之时必然会颇为估计,将留大量的人马在城外以应对随时可能参战的神机营,这样也有效的牵制了太子一脉的兵力,减弱了宫城的压力。

*.皇上此举一箭双雕。

伏武看的透彻,却不能不觉得难过。

他为皇帝效命,虽然有过一次偷偷给红绣暗示,可那并不危及江山。

如今皇上如此不放心红绣。

也不放心他,难道是怕他会帮着红绣趁乱反了出去?伏武一时间心乱如麻,呆坐着不言语。

张析昊也是越来越急躁。

伏大人,您倒是说句话。

张大人,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妙。

事关红绣安危,难道伏大人不着急?红绣的安危我自然会关心,但是皇命亦不可违。

张大人。

恕伏某不便相告。

张析昊一时无语,只觉得面前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气冲冲的转身就走。

伏武看着窗外,无奈的叹息一声,一面是皇命,一面是红绣,他该如何抉择?太子府中,李珏大步流星上了台阶跨入正堂,身后一应谋臣七嘴八舌的问:殿下。

如今时机成熟,殿下为何不趁机发兵直接将皇宫拿下?是啊殿下,话已经说的如此透彻。

我等已然没有回头路,殿下为何还不下令进攻?难道是想一直围着,等着皇城里弹尽粮绝?……李珏左手撑着下巴,老神在在的听着众人议论,到最后,才摆摆手道:我是在等时机。

时机?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等什么时机?话音刚落,外头有人传报:殿下,有人求见。

李珏眼睛一亮,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来人身着竹叶青色锦缎长袍。

身材颀长,乌发束冠,从鼻尖以上以银色面具遮掩,只露出似笑非笑的薄唇和下巴。

太子见了此人,态度似乎极为恭敬,拱手行了一礼:珏已等候先生多时。

该布置的不知先生可否布置下了。

满屋子的谋臣均面露惊异之色,太子殿下竟然会对人如此客气,这是什么人?那人微微一笑,似乎对太子恭敬习以为常,缓步走到主位,一撩衣摆潇洒入座,说话的声音却似男似女,显然是故意为之,诡异非常:殿下此番须得出师有名,所以我已经在外散布出皇上忌惮忠臣,将‘绣妍娘娘’软禁宫中意欲加害的谣言。

‘南方五省灾民’此刻已经进京,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将攻打皇宫。

太子眼前一亮:先生当真召集了南方五省灾民?哈!那人只轻笑了一声,殿下说呢?李珏并不笨,此刻已经明白了那人的意思,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多谢先生相助,让我师出有名了。

正是如此,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事先安排好的灾民一旦围攻皇宫,让皇帝交出绣妍娘娘,太子便可以拉起保护皇上的大旗一举攻进宫去。

虽说成王败寇,但他总不能顶着忤逆的帽子登基吧。

若是在混战中,先皇不幸遇害,他在国难之际挑起南楚国的大梁,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此则可以将红绣一党当做造反逆臣,一举拿下,何乐而不为?!宫外的事红绣怎会知晓?如今只是与皇帝二人一同呆在御书房中。

围着雪白的狐裘的披风,手上抱着黄铜印牡丹花的彩绘暖炉无睡意的躺在罗汉床上。

如今太子静静将皇宫包围,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时间,商少行在做什么?她没有回府,他着急了吧?皇宫这里的事情还未宣扬开,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得到消息了?不过红绣也清楚,一切的担忧都也都将止于明日清晨,太子不是个会忍耐的人,也差不多该有所作为了。

一夜无眠,直到清晨才勉强睡了一会儿,起床用了些点心,刚端起漱口水,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嘈杂。

李德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神色诡异的看了眼红绣,随即紧张的道:皇上,大批百姓打着保护绣妍娘娘的旗号,已经将皇宫外围包围住了。

人人喊着让皇上交出绣妍娘娘,指责皇上要谋害功臣!哦?皇帝却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不错,真是出乎朕的意料了。

红绣惊愕张大了眼睛,她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强大的号召力。

一定是有人借着她做文章。

皇帝信了?抬头,正对上皇帝探索的眼神,红绣吞了口口水,皇上,臣完全不知情。

皇帝站起身来,缓步走向红绣PS:这两天生病了,先是扁桃体发炎,好容易吃了药强点,又没脸的贪吃海鲜,过敏满身疙瘩,脸都成芝麻大饼了……各种痒痒还不敢挠,悲催啊。

情节已经接近尾声了。

估计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哎,有点舍不得的说~~o(>_<)o ~~大结局(上)PS:新书《嫁值千金》新书期,求各位的支持,点击收藏票票神马的,多谢多谢!红绣身子笨重,费了些力气才站起身来,晶亮双眸湛湛望着皇帝,坦白的问:皇上,您信了么?皇帝负手站在红绣跟前,两人间只有约莫一步的距离。

[].眸光深邃的望着红绣,其中似有暗沉的风暴席卷而过,最红只留一派死寂。

红绣,朕能信你么?红绣微抿红唇,随即微笑,轻声道:皇上若不信红绣,此刻红绣也不会站在皇上面前了。

抱着暖炉转身,狐裘在身后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红绣缓步走向宫门,皇上,太子此番看来是势在必得了。

能将文章做到臣的身上,臣是否该觉得荣幸?皇帝原本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以红绣的才学,若说她想做南楚国第一个女皇帝,也并非做不到,但如今看她神色,皇帝原本半悬的心又安了下来。

心底里松了口气,只道:幸好不是她做的。

宫城外,渐渐有喊打喊杀声传来,若仔细去听,隐约听得到杂乱的声音,喊的其实都是一个内容:放了绣妍娘娘,狗皇帝不仁不义……圣京城中大街小巷,此刻已经乱作一团,穿着各异的平民手上打着自制粗糙的保护绣妍娘娘的旗帜,在城中穿街过巷,所到之处恐慌一片。

百姓们不知发生什么事,看到如此混乱的人潮直涌向宫中,有好奇的便随着去看热闹,更多的人,是将家门铺子门严严实实关了起来,全家人聚在一处。

商府。

商少行、商少莫和姬寻洛三人并肩走向府门。

杜鹃和丹烟追了两步:三少爷!商少行头也不回,道:立即随丁蓝出城,速速离开。

可是……没有可是,其他人都已经散了。

你们几个,若是不想跟着你们小姐走的也可以现在离去。

杜鹃和丹烟闻言,立即双双跪下:三少爷,奴婢并非此意。

只是商府偌大家产,就这样一走了之,岂不是可惜?小姐的绣妍楼凝聚了多少心血啊,若是就此扔下,她定会伤心的。

商少行脚步一顿,姬寻洛却是回头道:性命攸关之际,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杜鹃。

丹烟,快些去吧,苏青和秋容已经备下了马车,你们先行离开。

正是如此。

商少行道:若我们能够脱险,自会去寻你们,若是不能,你们便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头。

北方我已经安排好了,自然有你们容身之处,将来就是天高任鸟飞的日子了。

也不枉费你们伺候了红绣一场。

三少爷。

丹烟泪流满面,哽咽道:奴婢自然和小姐同生共死,不过奴婢相信,小姐定然能安然无恙的,还望三少爷也要保重,奴婢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说罢磕了个头,拉着杜鹃起身。

商少行点头,满目复杂的看着为了大婚而翻新的绣中园,此际银装素裹,景致恬静。

若是没有这些事,他会带着红绣在雪中漫步,可以牵着她微凉的小手为她取暖,可现在,这些安逸生活已经离他远去,胜败全在此一搏了。

...只不过……姬兄。

连累你了。

姬寻洛好好的莫来求,如今已经人去楼空,能遣散的人都遣散了。

姬寻洛却是一笑,提着长条状的琴盒举步向外走去。

当初他能为了多见红绣,留在圣京城建莫来求,如今就能为红绣再散莫来求,小小一个铺子,与红绣比起来,便不算什么了。

商少莫与商少行对视一眼,都不在耽搁。

无论如何,他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城门楼上,红绣站在皇帝身后,看着城下由街市中汹涌而来的人潮,听着保护绣妍娘娘,狗皇帝不仁不义的口号,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想不到重生一遭,在古代生活一世,自己却成了太子谋反的借口。

皇帝身披金色战甲,左手扶着腰中长剑,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红绣,别急,热闹的还在后头。

果然,话音刚落,便见着另一队穿着整齐黑色铠甲的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四边八方涌来,为首的,正是太子李珏.父皇莫急,儿臣前来救驾!父皇莫急,儿臣前来救驾!!太子的声音一叠的传来,语气急切。

身上穿的仍旧是昨夜那身大红冕服,但是表现出忠心耿耿的样子,与昨夜的当众叫嚣简直判若两人。

红绣嘲讽一笑:演的还不错。

朕的儿子果然‘足智多谋’啊!哈哈!!皇帝说罢哈哈大笑,笑声中隐含悲凉。

正当此刻,却见一小队人马到了城下,红绣低头一瞧,却是三皇子李彧,丞相许国昌,以及三皇子身边的侍卫和幕僚。

皇上,您看!京畿卫奉命阻止一切乱军闯入,而围宫的乱军则是只许人进,不许人出此刻三皇子一行,都被当在城门前。

皇帝深不可测的一笑:让他们进来。

李德全立即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京畿卫便护着三皇子一行人进了城,与许国昌以及众人登上城楼,于十余步开外跪拜行礼。

儿臣(臣)参见父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天启斜挑半边嘴角,笑的意味不明,拳头掩口闷咳了几声,才道:你们来做什么?李彧仰头看着皇帝,道:父皇,儿臣前来护驾!哦?不错,不错。

李天启眸中精光一闪,摆摆手道:站在一旁吧。

遵旨!李彧与许国昌一同起身,李天启与许国昌四目相对,眸中交汇的显然是另外一种讯息。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气势又岂是许国昌能及?才一吸间,丞相便转开眼,看向红绣,道:诸葛大人原来也在,放才贵府上有人送来此物,拖我转交给你。

说着向后摆摆手。

侍卫双手捧琴盒上前。

红绣见了此物,面上便是一喜。

多谢许丞相了。

老夫还很好奇,盒中所装是何物?红绣心中暗讽,这东西交给三皇子的人带进来。

就不信他们没有检查过,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其中端倪罢了。

手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七玄琴展露出来,如丞相大人所见,不过是一把古琴罢了。

想是我的朋友怕我无聊,拿来给我解闷的。

皇帝负手看了红绣手上的古琴一眼,转而向城下望去。

此际,暴乱的平民和太子的人马,已经将宫城团团围住。

李珏一扬手,大声道:妖女诸葛红绣,勾结南方乱党,攻我宫城,企图对父皇不利!众将听令,冲进宫城。

保护皇上!话音落下,太子的人马便举旗呐喊起来:保护皇上!保护皇上!……太子费了这么大的劲,明摆着是逼宫来的。

如今却还能腆着脸将口号喊的如此响亮。

站在城楼上的众人皆是无语。

城楼下,打着保护绣妍娘娘旗帜的平民,与太子的人马一同发动的了进攻,前来救驾的太子人马,却没有动那些暴乱的平民一根汗毛,反而跟对方合作起来,与京畿卫展开血战。

红绣退后一步,将琴盒立起来做拐杖撑着,不愿去看如地狱修罗场一般的混战场面。

然而,血腥味已然冲上鼻端。

让红绣胃中翻腾,掩口干呕。

皇帝见状,忙道:叶潋清,带诸葛大人下去休息。

是!叶潋清和宋祥虎二人,一左一右跟在红绣身后。

才刚转身要下城楼,却听见有人咦了一声。

红绣扭头看去。

只见一人身着竹叶青色锦缎长袍,端坐于白马之上,颀长身材,墨发飞舞,银色面具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泽,手中倒握长剑,以睥睨之姿望着混战的众人。

银色面具只遮住鼻尖以上,所以红绣清楚的看到他薄唇上戏谑的笑容。

这个人,怎么如此熟悉?大人,怎么了?叶潋清见红绣愣神,出言提醒。

红绣却是不动,仔细盯着那个人,于脑海中搜寻。

正当此刻,却听身旁众人一声惊呼。

只见白黑红三个身影如蜻蜓点水一般,从乱军之外飞掠而来。

红绣心中一紧:修远……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商少行、商少莫和姬寻洛三人。

皇帝左手紧紧握住长剑,面沉似水,心中明知商少行与商少莫都是刺客之子,此刻根本不知道他是来帮太子的还是两不相帮只是来刺杀他的,如今京畿卫对付太子的大批人马,全靠有利的地势才能暂时不落败,若是商少行这等高手存了异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回头看了眼已不准备离开的红绣,皇帝的笑容也渐渐苦涩,许多事情,已经不是单靠他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了。

商少行、商少莫与姬寻洛杀入阵中,直奔太子李珏而去。

今日一战全是为了红绣。

商少行与商少莫想的清楚,纵然当年他们的父亲因刺杀皇帝而受伤身亡,却是各为其主的事,着实不该将恩怨再延续下去。

今日太子谋反逼宫,为了红绣的安危,他们也必须将太子生擒,至于说皇帝对他们的看法,商少莫与商少行已经全不在考虑之内。

李珏身边自然有大批高手,但商少行与商少莫掌上功夫了得,完全用了搏命的招数,姬寻洛辗转腾挪,剑走游龙,一时间势不可挡,李珏身边的侍卫瞬间折损多半。

皇帝看紧抿嘴唇。

似乎对于商少行的来意无动于衷。

红绣则是不自觉的握着袖子,连恶心不适的感觉都减弱了。

双眼只盯着城下那个白色的人影。

三皇子看着红绣,涩然垂眸。

此刻他真希望商少行能死于乱军之中,断了红绣的念想。

可是在一瞧商少行与商少莫的武功,他便知道,除非太子有红绣曾经说过的什么狙击枪,否则想要这几个人的命,真是难如登天。

太子脸色煞白,勒马退后,求助的望向带着银色面具的青衣人。

先生,您看……青衣人唇上挂着嘲讽笑容,反手抽出长剑挽了个剑花,剑鞘随意扔下,长身一跃,向商少行的方向飞掠而去。

红绣虽然不懂武功,可她看得出,青衣人的功夫绝高,手上的长剑似灵蛇,幻化出千万影印,商少行等三人联手,竟被压制的无还手之力。

皇帝拳头紧握,青筋暴起,商少莫等人联手都无法对付的人,他自问手下并无一人可以应对。

红绣抿唇,看了看皇帝与三皇子,此际已经不是能藏着掖着的时候,商少行他们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思及此,红绣道:李公公,劳烦您。

大人。

李德全脸色煞白的到了红绣跟前,按着红绣的示意捧起琴盒。

红绣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七弦琴。

众人此际皆看向红绣,难道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情抚琴?却见她抡圆了琴身,奋力砸在城墙之上。

琴弦崩断,发出砰啪吱之声。

再砸一次,琴身破裂。

露出里面的黑色管状物。

红绣面无表情的拿出鸟铳,不在乎众人的眼光,手脚麻利的装枪药,装火绳……许国昌面露惊异,才刚他就知道姬寻洛不会好端端的给红绣送一把琴来。

他命人检查过,却没有将琴身损坏,如今更加不懂她拿着那个铁管子是做什么用的。

三皇子与皇帝却是脸色一变。

三皇子早听红绣描述过所谓狙击枪,此际只剩下惊愕。

而皇帝,则是猜测红绣手中的有可能是她秘密研制出的新型武器,因她没有告诉他而失望。

无论如何,红绣已经关不了旁人的看法了。

装好枪药,上前了一步,踩着琴盒,让上半身高了出去方便瞄准。

青衣人武功绝顶,更有敏锐的五感,感觉到自己被盯上,瞬息转变招式,发现城楼上的红绣,竟避开商少莫的长剑,抬手瞄准,一按绷簧。

啪的一声,一只袖箭飞上了城楼。

与此同时,红绣也点燃火绳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响彻云霄。

世界仿佛一下子归于宁静,袖箭正中红绣心口,巨大的冲击力打的她向后仰去。

城楼下,青衣人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口,鲜血,如同初绽的玫瑰,在他心窝处从花蕾到盛开……(大结局(下)红绣!红绣向后仰倒消失在城楼上的身影,在耀眼的阳光下仿佛刺伤了商少行的双眼,顾不得身边有多少人,也顾不得方才被青衣人刺破的手臂血流不止,商少行运足力气挥开手中长剑,乱了章法,几乎是见人就砍。

//**//这时,城楼上响起一阵欣悦的欢呼,于万军之中清晰的传了过来。

商少行动作一顿,抬起头,正看到红绣安然无恙的站在上头,冲着自己挥手。

才刚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位。

好!!又是一声欢呼,商少行回头,只见到商少莫提着太子李珏的领子,长剑架在他脖颈之上,扬声道:太子在我手上,想让他活命的,还不放下兵刃!太子的人马与暴民一时间群龙无首,自然乱了阵脚,正当此刻,东西两侧街道,有红色的人潮汹涌而来,为首一人,正是身着正红色战甲的伏武。

城楼上,许国昌面色一喜,皇上,神机营到了!皇帝嗯了一声,看着神机营大军在伏武的率领下杀入叛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锐不可当,心里也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今日只给神机营传了一道指令,那便是按兵不动,如今伏武私自前来,实则是抗旨不尊。

看向身畔面色苍白的羸弱女子,李天启无声叹息。

若是她真的存了一星半点的异心,恐怕如今局势便会是另外一个局面了。

金銮殿上,皇帝端坐当中,李德全随侍一旁,在场的除了贴身保护的京畿卫之外,就只有三皇子李彧,丞相许国昌,京畿卫都尉伏武,以及红绣。

商少行,商少莫,姬寻洛。

太子此刻规矩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他的身畔,是那个受了枪伤的青衣人。

皇帝一摆手,立即有侍卫上前,将青衣人的面具取下。

众人凝神看去,面具下的,是一张血色尽失苍白如纸的年轻面庞。

红绣看着那个人,不可置信的退后了几步。

惊呼道:端木!!怎么会是你!端木净亭气若游丝的笑了一声,鲜血再一次因为呼吸而挤压出来,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到:天丝软甲,还,还不错吧?端木,你……红绣泪盈于睫,她方才之所以受了那一袖箭而没有受伤,完全是因为端木净亭送给她的天丝软甲。

不过即便如此,她仍旧被袖箭强势的力道推的险些摔倒,幸好当时叶潋清及时的扶住她。

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才送了她软甲防身吗?难道他根本不想杀她?我不知道是你,怎么会这样,端木,你为什么要帮太子谋反,你不是……红绣已经语无伦次,那个游戏人生大大咧咧的少年,如今衣衫染血,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而这一切的造成,都是因为她食指的一动。

可方才那样紧张的时刻。

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若是不出手,商少行的安危是否还有保障。

端木净亭当时对商少行是痛下杀手的啊!端木净亭凄惨一笑,血沫从口中涌出: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你,你也不用,不用难过。

反正你若不出手。

想阻拦我成事的人,我也非杀不可。

可是……红绣话没说完,皇帝已经脸色铁青的站起身,你姓端木?你是和绣剑山庄,有什么关系!!端木净亭冷笑一声,我,我是绣剑山庄现任的,庄主。

李天启,你们李姓家奴,坐我端木家的江山,难道从来,从来没想过归还吗!咳咳!!激动的吼了一声,端木净亭剧烈咳嗽,咳出更多的鲜血。

神色也逐渐的迷离起来。

脸色转为灰褐色,手脚也开始抽搐。

屋内众人都满是疑惑惊愕的看向皇帝。

他们早就在疑惑,为何绣剑山庄那么特殊的存在,会被两国允许了,难道只是因为奇山外的阵法?端木净亭声音更加微弱,似乎竭尽全力,才能说出连续的话来:当年,不过是让你李家暂时守着江山,先祖还会回来,可你们却,鸠占巢穴,你们,咳咳咳……我端木净亭,一生秉承祖训,死而,无憾……传太医!李天启坐回原位,面色复杂的看着端木净亭。

绣剑山庄与北冀和南楚国渊源颇深,外人只猜想绣剑山庄的老庄主或许与北冀国和南楚国的先祖有深厚的交情,两国才同时不去冒犯,实则不然。

南楚国开国之前,天下是姓端木的。

当时太子与六皇子争夺天下,六皇子胜,然而身中奇毒,被当时的神医沈俊救到奇山中疗伤,将当时的天朝一分为二,封李氏和濮阳氏家臣被封为南北二王,代为掌管朝政,等待六皇子归来。

谁知,濮阳氏的先祖竟然起了异心,将北冀领地划出天朝之外,昭告天下自立为王。

当时,南楚国的先祖忠于六皇子,发兵征讨北冀,战争持续了三年,亦未分出高下,南楚先祖却身患重病驾崩。

临终前,将只要端木一族的血脉回来,便将皇位归还。

一句写入遗诏当中,并命令一代代传下去。

可是六皇子的子孙却始终没有回来。

李家的人江山坐稳,越来越享受指点江山的感受,传了一代之后,早已忘了先祖遗训,六皇子的子孙再回来,李氏子孙也不再归还了。

太医为端木净亭诊治的时间,李天启一直阴沉着脸,望着躺在地上不停流血的少年。

心中有愧疚吗?坦白的说,一点都没有。

那些事早已经过去百年,如今南楚国的天下就是姓李的,哪里是要归还就归还的,只不过想起太祖遗训,他的心里也有些别扭罢了。

红绣靠在商少行肩头,不住的流泪。

她万万想不到端木净亭会死在自己手上。

她并不想杀他,他却因她而死。

眼看着他手脚抽搐,一点点失去了生命的气息,红绣的心也跟着一沉。

皇上。

太医看向皇帝,摇了摇头。

李天启摆摆手:葬了吧。

遵旨。

两侧侍卫拉着端木净亭,拖着他离开大殿,路上留下暗红色的血痕。

看着那被拖行的身影。

李天启剧烈的咳嗽了半晌,在抬头,仿佛也苍老了十岁,疲惫的看向太子。

道:李珏,你可知罪。

李珏被活捉之后恐惧复杂心情,如今已经平静下来,只余满腔的不满,抬起头道:成王败寇,我输了。

李天启额头青筋直跳:如今,你连‘儿臣’都不愿自称了?李珏冷笑一声。

李天启,我是你的太子啊,你的江山早晚不是我的?我若是你,就乖乖的早些退位,做太上皇去,何苦霸着皇位不放!让自己的皇后自尽,让儿子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的贪心!咳,咳咳……李天启脸色又青转紫。

一手抓着衣襟猛咳,站起身来抖着手点指李珏,怒吼道:孽障!朕的考验你都无法通过。

你要朕如何将南楚江山万民生计交给你!你谋略不足,空有野心,将如何治国?!呸!什么考验!你心里早就选中三弟了!哪里还有我!你!!李天启闭了闭眼,原来他的用心良苦,太子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明白。

[].他既是心酸,又是感慨,更加失望,一手抓着衣襟,越发厉害的咳嗽起来。

父皇,您多保重。

三皇子李彧关切的上前一步。

李天启的咳嗽一直不停。

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了满襟鲜血。

身子也失去力气,倒在龙椅上。

皇上!太医,快传太医啊!李德全惊慌失措的吆喝着,众宫人七手八脚将软倒的皇帝抬了往寝宫去。

三皇子也连忙追了进去。

大殿之中只余下丞相许国昌和红绣等人。

太子直挺挺跪着,看向李天启被抬走的方向。

冷笑了一声。

罪有应得!你!许国昌指着太子,骂道:皇上白费了一片苦心!太子梗着脖子道:本殿如何,还不劳丞相大人指点!话音刚落,却见三皇子去而复返。

来人,诸葛大人一行全部移送至漱玉宫,派人好生照料。

至于太子……声音拉长,语气中满是阴冷:父皇口谕,太子谋反,大逆不道,天地不容,太子妃知情不报,罪无可恕,赐鸩酒,太子门客及参与谋反者,满门抄斩,明日午时午门外执行。

太子府即刻抄查,许丞相。

臣在。

许国昌上前见礼。

此事交于你去做。

臣遵旨。

连番的命令发出,红绣已经木然无语。

皇帝真的会下这样的口谕吗?恐怕这一切,都是三皇子一手操控吧,其实如今最大的赢家,就是李彧了。

李珏闻言残白了脸,激动的大吼: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父皇不会杀我的,我是太子啊!父皇不会杀我的!!李彧,你假传圣旨!!你这个卑鄙小人!!三皇子嘴角一抽,冷声道:来人,将太子爷带下去,带远一些,别吵了皇上。

是!李彧!你卑鄙!你假传圣旨!父皇不会杀我的!父皇救我!父皇救我!!李珏被拖行向外,悲怒的吼叫声在大殿中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无踪。

李彧这才看向红绣,目光直盯着她尤带泪痕的俏脸,吩咐身旁的太监秦宝,你去,带着诸葛大人一行好生休息吧。

遵旨。

秦宝笑嘻嘻领命。

再扫了商少行一眼,李彧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秦宝到了红绣近前:诸葛大人,请吧。

红绣闭了闭眼,此刻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得道:多谢三殿下。

便与商少行、商少莫和姬寻洛一同随秦宝离开了大殿。

李彧看着红绣的背影,又看向尚余血迹的大殿,随后一笑,意气风发的走向御书房,边走边吩咐:来人!三殿下。

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皇上寝殿,尤其是姬寻洛,还有,让李德全来见我。

是!时间过去了三日。

皇帝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转,昏迷中仍不住的咳血,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那般,迅速消瘦下去。

李德全多次请求三皇子。

请姬神医来救救皇上,可都被李彧以姬神医与红绣勾结,恐伤到皇上为理由推脱了,只派了太医院的几名有经验的老太医为皇帝诊治。

然而,皇帝的身体依然不见好转,每况愈下。

京畿卫都被圈禁起来,所有侍卫都换成了三皇子的人。

宫中所有人,不得妄自议论朝政,不得议论皇帝病情,更不得议论前日太子和太子妃以及两个儿子赐死之时的惨状。

一时间,宫城的天似乎已经黑了。

到了此刻,李德全已经什么都懂了,看着龙榻上面如黄纸奄奄一息的皇帝,心如死灰的同时。

却也什么都放开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懂。

李公公,你还没想到吗?身后又一次传来三皇子的声音。

李德全转回身。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笑着道:回三殿下,奴才。

想到了。

哦?李彧似乎很是意外。

李德全对皇帝一直忠心耿耿,赐死太子的事是不是他假传圣旨,只有李德全最有发言权,他一直别扭着,不肯交出皇帝的遗诏,现在却是抽了哪门子的疯,突然想通了?李德全淡然一笑,道:如今瞧着。

皇上的身子是不行了。

尤其是昨儿个得知太子已经赐死的消息之后。

三皇子的眉头显然一跳,后槽牙也紧紧咬住,话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李公公,遗诏呢?李德全面上似乎带着嘲讽,道:请殿下随奴才来。

三皇子跟在李德全身后,身旁只跟了许国昌一人。

三人一同到了御书房。

李德全在龙以后敲敲打打。

不知搬动了什么机关,书柜右下角一个抽屉突然弹了出来。

他俯身过去,取出了红木雕花的盒子递给李彧。

李彧激动的手上发抖,与许国昌一同急切的打开了遗诏,越过了前头的叙述,直接跳到末尾,几个大字如同闷雷一样敲打在李彧心上:皇四子李峻,年少好学,深肖朕躬……传位于四皇子……另,登基后七日内,诛诸葛红绣,方能保我南楚社稷。

哈哈,哈哈哈!李彧仰天大笑,眼泪涌了上来。

为什么,父皇没有传位给他!为什么是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崽子!!难道要让他对一个小孩子俯首称臣?他不服,不甘心!不,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不能失败,只能成功!思及此,李彧将遗诏扔给许国昌,负手走到了御书房窗边,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道:李公公,你伺候了皇上多年,大事小情的总也见的多了,有些事,你想的比我通透。

李德全哂然,对那个背影不卑不亢的道:是,有些事情,奴才看的透了。

是么。

那就好。

李彧突然转过身,王者霸气十足,道:许丞相,召集朝臣,先帝驾崩,宣读遗诏!三殿下!李德全哽咽了一声,先帝他还没去……嗯?李彧拉成了声音。

是啊,没去,也该去了。

李德全低下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顺从的点了点头。

脚步虚浮的走出御书房,下了台阶,仰头看着灰白的天空,任雪花落在脸上。

整了整衣装,突然一笑。

皇上,奴才先走一步,下去,奴才还伺候您!话音刚落,人已经一头撞在台基之上,鲜血晕染开来,腿脚抽搐,气绝身亡。

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南楚国的天虽然变了,可红绣在漱玉宫中住的却怡然自得。

漱玉宫被三皇子手下的侍卫团团围住,不许他们出,也不让别人入。

每日会定时有太监送吃穿用度来。

好在,红绣不用于商少行分开,商少莫、姬寻洛也都在她身旁,心底里到底踏实。

只是她在听到丧钟之时,想起那个对她还算不差的帝王,想起他生前对南楚的贡献,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听说李德全一心要跟着伺候先皇,自尽去了。

听说大皇子李骋赶回来奔丧,对三皇子称臣了。

听说四皇子游玩的时候。

不深跌落莲池,溺死了。

听说太皇太后得知重孙子大去的消息,一病不起。

听说三皇子登基大典热闹非凡,举国欢庆。

许国昌之女也将不日封后。

……这一切。

也只是听说而已。

红绣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尽量不去想已经故去的人,不去想他们故去的原因,不刨根问底,也就不会那么难受。

绣儿,还不舒服吗?商少行搂着红绣轻轻摇晃。

红绣摇了摇头,将脸颊贴在商少行的肩头。

一手搂着他的胳膊,一手抚着肚子,笑道:修远,你说皇上还预备留咱们多久?咱们的孩子,是不是要在宫里出生呢?商少行轻吻她的额头:不会的,我不会允许咱们的孩儿生在这里,放心,一切我和二哥都商议好了。

想要离开,也并非难事。

哦?红绣闻言一笑,道:我的鸟铳现在似乎应该还在三皇子府中呢。

自被关进了漱玉宫那日。

身上任何一样危险物品就都被搜走了。

商少行笑道:你想拿回来?是啊。

红绣大眼睛微眯,道:我一早就在计划一些事,想不到,事情会真的按着我猜想的方向来发展,修远,若想拿回鸟铳,会不会很危险?不会,我会命人去办的。

皇上驾到!商少行话音刚落,外头便有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红绣扶着商少行的胳膊笨拙的站起身,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商少行、商少莫和姬寻洛也是神色凛然。

李彧新皇登基。

身上的九龙攒珠冕服也是新裁的,头戴八宝紫金冠,正中心镶嵌硕大一颗东珠,随着他每一步走动而颤动。

做了帝王的人,在也不是从前看似温文尔雅的皇子,如今满身的贵气威仪似浑然天成。

不怒自威。

红绣与商少行一行人皆规矩行了大礼:臣(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李彧抬了下手,缓步走向正中间首位坐下。

红绣站好了之后,李彧才道:朕有事与诸葛爱卿详谈。

皇帝圣旨,谁敢不从?尽管商少行和姬寻洛有千万个不放心,此刻也只能乖乖的行礼退下,商少莫倒是无所谓,饶有兴致的看了李彧一眼才出了房门,大太监秦宝走在最后,在门外守着。

红绣笑了一下,道:皇上,臣还没对您说声恭喜。

李彧站起身来,负手走近红绣,笑道:朕要说声多谢吗?红绣下意识的退后了一小步,臣不敢。

不敢?红绣,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呢?李彧挑起红绣的下巴,低下头专注的看着她白净的俏脸,怀了身孕之后,她越发的有女人味了。

让他忍不住想亲近,再亲近。

红绣,如今朕富有天下,你可愿意与朕比肩而立,共有江山?红绣别开脸,笑道:皇上说笑了,臣不过一介弱质,还是个外臣,如何能与皇上您比肩?皇上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要折煞微臣了。

手上一空,只余指尖滑腻的触感。

李彧将手放在身后,缓缓握拳,轻声道:红绣,你真的不愿跟我?注意到他并没自称为朕,红绣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升起,退后了一步,道:皇上,臣的夫婿是商少行,臣怀着他的孩子,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望着她坚决的表情,李彧闭了闭眼,略带悲怆的道:好,你倒是很有骨气。

你可知道,先皇遗诏中的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红绣一怔,心头突地一跳:臣不知,臣也不想知道。

你猜到了?你猜到了,果然聪明。

李彧呵呵低笑着,道:你说,朕是否要遵先皇遗诏呢?红绣抿着嘴唇,冷冷的道:一切全凭皇上发落。

诸葛红绣!!你不要试图激怒朕!她淡然的表情,终究还是惹火了他,李彧双手握住红绣双肩,狠声咬牙切齿的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嗯?竟敢多次违逆朕的意思,朕就差将心挖出来送给你。

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珍宝全部堆在你脚下,只为了求你对朕能好一些,为什么,你心里只有那个人!只有那个刺客之子!你知不知道。

朕若想要他死,轻而易举!红绣的肩胛骨被握的生疼,胸闷的大口喘气,手却一点点坚定的掰开李彧的手。

皇上,请自重。

你……你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臣从未如此认为过。

皇上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富有四海。

天下都是你的了,何苦要为难红绣一个小小女子?红绣自知如今在皇上的掌握之中,一切听凭皇上发落罢了,您要商少行生,臣便生,您要他死,臣也同他一同去,仅此而已。

总之。

我夫妇二人绝不会分开。

所以朕所说的一切,你都不怕,都不怕是不是!李彧一把将红绣搂在怀中。

固执而绝望的道:为什么你眼里只有他,为什么没有我,我已经是皇帝了,我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啊,我配不上你吗?你说,我哪里配不上你!红绣被抱的险些窒息,挣扎着推开李彧,自己也跌坐在圈椅上,抚着肚子喘气。

李彧自知莽撞,险些伤到她。

没有上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如受伤的猛兽一般望着她。

红绣半晌才道:皇上,该说的,早在一年之前红绣就已经说过。

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罢了。

红绣不过是平凡女子,只求能与夫君在一起安稳度日,若皇上真心疼我。

就给我这样的生活。

若是不能,也请将红绣与商少行一同赐死。

也不算您违背了先皇遗训。

你……李彧简直无语凝咽,双拳握紧松开,握紧再松开。

半晌方平息了怒气,挺直脊背,转身道:秦宝,摆驾御书房!遵旨!看着李彧的背影,红绣长吁了一口气。

商少行与姬寻洛先后进门,急切的问:绣儿,没事吧?红绣摇摇头,笑道:我没事。

站起身到了商少行跟前,低声道:修远,你的人,准备好了吗?※※※※李彧一夜没睡,新皇登基,本就有处理不完的政务等着他。

好容易到了三更天躺下了,脑子里又都是红绣毅然拒绝他的小脸,他也知道,留着红绣对南楚国的社稷安威并非好事。

可是要杀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像对付太子和四皇子一样下得去手。

迷迷糊糊的睡下,好似才刚闭上眼,就听见外头有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声音:秦公公,大事不好了!小猴儿崽子,仔细着点,别吵着皇上!说,什么事?对话的声音压低下去,小太监的声音断断续续:漱玉宫……诸葛大人……不见……几个字,让李彧的一下子清醒过来,慌忙坐直身子,扬声道:秦宝!皇上。

秦宝懊恼的躬身进来。

才刚说什么?诸葛大人怎么了?!小太监哆哆嗦嗦的跪下,道:皇上,漱玉宫许是闹了鬼了,才刚伺候上夜的太监来报,说是漱玉宫里头住着的诸葛大人和她的家眷都不见了!不见?!什么意思!李彧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秦宝连忙拿了龙袍服侍他更衣。

小太监吓的不轻,抖的更厉害了:就是,就是人不见了,没了。

侍卫们都没发现人是怎么没的,诸葛大人想来,是,是九天的仙女,是不是会什么仙法……放屁!李彧气结,一脚瞪在小太监肩膀上,踹的后者滚了一圈,又一骨碌身子爬起来,规规矩矩的额头贴地,吓得全身发抖。

皇上,您看这个是什么?!秦宝眼尖,一眼看到皇帝的枕头下放着一根长铁管。

李彧一惊,三两步过去扔开枕头,摆在眼前的,正是红绣在战场上击毙了青衣人用的暗器。

他听她以前给她讲过,这种东西可以杀人于一里之外且百发百中。

武功那样高绝的端木净亭,还不是被红绣击毙了?!他明明将此物放在原三皇子府中,预备运往宫中的,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想起红绣等人的无故消失。

在看者面前黑黝黝的枪口。

李彧扑通一声坐在榻上,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红绣等人出入皇宫如出入自家后门一般易如反掌,若是想走,他们早就走了;此物能被悄无声息的盗走。

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他枕畔,可见对方武功之高,若是昨夜对方起了杀念,恐怕现在他已经下去见先皇了;这狙击枪,不知红绣手中还有多少,若是有,想要刺杀他。

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还有,留在研造部的图纸他看过,都是红绣画的一些特殊符号,他完全不认识,朝中也无人认识,她消失了,火铳的研究也就告终了……李彧脑海中闪出种种想法,一时间对红绣。

实在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怨。

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杀他不是吗?即便他不喜被人威胁,不想读懂红绣将狙击枪放在他枕畔所暗示的含义。

李彧的心底里。

还是稍微有一点点的愉悦。

因为她没有杀他。

皇上,这儿有一张字条。

秦宝双手递上一张对折的白纸。

李彧展开字条,上头的字迹是他已经看惯了的丢笔少划的字体,而且是由左向右用眉黛横着写的:皇上,我走了。

让您伤心,着实非我所愿,我只能祝愿您多福多寿,身体康健。

愿天佑南楚,从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今日一别。

望请珍重。

此物赠予您防身所用。

红绣敬上。

李彧将字条反反复复读了许多遍,最后仔细将纸条折起,收于袖中。

防身所用?到底是赠予他防身,还是在告诉他以后安分些,免得她不高兴了随时宰了他?皇上,您看要不要下令追查?秦宝斟酌了半晌才敢问出口。

李彧摆摆手。

道:罢了,不属于朕的,强留无宜。

准备早朝。

遵旨!※※※※同一时刻圣京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平稳的驶向北冀国。

商少行笑着问:绣儿,咱们去哪儿?我说去哪就去哪儿吗?离开皇宫之后的红绣似乎解开一切束缚,又变成从前那个调皮的少女。

商少行笑道:当然,南方的生意我已经安排好了,好容易离开那个牢笼,当然是你说去哪就去哪。

说罢了才抬头看了眼商少莫,嘿嘿笑道:是不是,二哥?商少莫拿着酒葫芦滋儿的喝了一口,狠狠白了商少行一眼,现在才想起问我?商少行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红绣又询问的看向姬寻洛:洛寻,你呢?姬寻洛从医书中抬起头来,道:你身子不好,生产很危险。

言下之意是必然跟着她了。

好!那现在,我们就去奇山吧。

红绣从怀中拿出当年端木净亭送她的墨绿色竹哨,道:先去那里住一阵子,等孩子平安出生之后再计划下一步。

现在传信,让梅妆他们也一同赶去吧。

好。

商少行搂着红绣,潋滟的凤眸中盈满幸福。

商少莫见商少行如此满足,摇头一笑,又喝了口酒。

他失去一切,却能守护兄弟的平安和幸福,值了。

红绣,你说皇上会不会派兵捉拿咱们?应当不会的。

怎么说的如此肯定?我猜想的啊。

……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还是……吃醋?……修远,你真的在吃醋?……罢了罢了,孩子,你还没出生,你爹爹就不要咱们了。

快停车,让你们三少爷下去。

不理我正好,我带着孩子自个儿去奇山逍遥自在!别停车,罢了罢了,绣儿,我怕了你还不行吗。

他的一辈子算是栽在她手里了,商少行紧紧将红绣拥在怀里。

满足的叹息。

此刻再次回想在诸葛府中与她的第一次相遇,在聚缘楼中他们的第一次密谋,心中仍旧有些怅然的感觉,若是能早些认识她,就好了。

然而无论如何,这个女子是在他的怀中。

红绣闭上眼,呼吸着商少行身上淡淡的熟悉清香,只觉踏实而幸福。

无论经历过如何的艰难,此刻,他仍然平安的呆在她的身边,这样已经足够。

抬起头,看着肆意饮酒的商少莫和钻研医书的姬寻洛。

他们都若有所觉的看向她。

红绣微笑,姬寻洛也回以一笑。

商少莫则是翻了个身,一面喝酒一面唱起了属于北方游牧民族的小曲儿,歌声浑厚,能冲淡的冬日的寒冷。

马蹄踢踏,顺着蜿蜒小路驶向远方,在冬日的骄阳下,渐行渐远。

抛在背后的,是逝去的时光,渐渐迎来的,却是崭新的开始。

哎,桑感中,又是一本的结局,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有同感?无论如何,近一年的时间里大家都陪着红绣一起成长,一起哭过笑过。

更有许多朋友是从《重生之云绮》和《重生幸福攻略》跟着三儿一路走来的,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陪伴!一个故事的结局对我来说只是个逗号,筒子们,我在新书《嫁值千金》里等你,咱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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