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欲擒故纵

2025-03-25 17:05:03

说。

怎么回事?春大山坦然又镇静地问。

他的语气不经意间影响了周围的人,两个无赖们本来上窜下跳、神情激动的,闻言却是一愣。

片刻后,胖的那个才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你家奴仆打死了我大哥,这事不算完!说明白点,没头没脑的。

春大山皱眉,神情间有点训斥的意思。

瘦的无赖一哆嗦,却还是梗着脖子道,军爷,您家不是新买了个丫鬟?说着,向小凤一指,就是她。

前两天在十字街口卖身葬父,我大哥好意拉她一把,不过给的银子少些,她不答应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么。

哪想到,这毒妇居然拿银子砸我大哥!这毒妇可不是普通人哪,身上有功夫的。

胖子接过话茬,当日好多人都看到了,能证明我没有撒谎。

她那哪是扔银子,根本就是放暗器啊。

老天无眼,我大哥行善不成反受辱,这也就罢了,没成想这毒妇的银子暗器正打中我大哥的胸口。

膻中穴,人体大穴啊,当天晚上我大哥就不舒服,一直嚷嚷心口疼,直折腾了两天,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吐了两口血,就这么归西了。

说完,胖瘦二无赖抱头痛哭,鼻涕眼泪都哭出来了,很是入戏,也很是恶心。

不可能!小凤听完,激烈反驳,我手上有准儿,打的是他们身上肉厚的地方,全在四肢和后臀之上。

青紫必有,但绝不会伤人性命!傻丫头,还没到哪儿呢,就先承认人是她打的了,这不是自动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吗?春荼蘼无奈的闭了闭眼。

你说打哪就打哪了啊?果然,那瘦子就等着小凤开口,于是立即接话道,伤在我们身上。

自然我们说了算。

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们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一边说,一边就要拉扯自个儿的衣服。

大唐民风开放,但当众脱衣也是极其无耻的行为。

何况街上还有很多女人。

小凤见状,气得就要冲过去,再度修理这两个无赖,被春荼蘼眼疾手快的拉住,对父亲使了个眼色。

唉,为什么她的两个丫头全是爆炭性格,没一个沉着稳重的呢?父女连心。

春大山立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断喝一声道,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妨碍风化,难道你们想把衙门的人招来?直说吧,你们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胖子哭天抹泪道,我们三人情同兄弟,日日在一处,冷不丁的。

我大哥就没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直接去见官。

还我大哥一个公道!春大山怔住,本以为他们得讹银子,没想到要上公堂。

情不自禁的,他看了女儿一眼,因为只要是官非的事,他已经习惯依赖女儿了。

一边的小凤一听,脸就白了,对春荼蘼躬身道,小姐,是我惹的事。

还是由我一人承担吧。

我跟他们去见官,或打或杀,大不了以命相抵,可惜小姐的恩情,只怕我无以为报……春荼蘼摆摆手,阻止她说下去。

古代人啊。

真是淳朴,哪儿到哪儿啊,就以命相赔?这明显是个陷阱。

不过躺在那儿的无赖头子不知吃了什么秘药,看起来真是和死了一样,她观察半天了,那人的胸膛连呼吸的起伏也没有,只怕拿刀扎他,他这会儿也醒不过来,不得不说他们还挺敬业的。

更不得不说,中华医药文化真是灿烂哪。

我春家既然买你为奴,你做的事,我们自然就会负责。

春荼蘼神情淡然,但带着一股子主人的气势,记着点规矩,主家说话的时候,没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

是。

小凤低下头,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她还没签身契呢,也没到官府落户,可春家就一力保着她,更坚定了她今后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小姐的决心。

无赖站在一边,看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能主事,瘦子立即就道,这位小姐,您说怎么办吧?他想走近些,可被春大山一瞪,吓得又缩回去。

春大山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混帐,走到女儿身前?可春荼蘼却不怕,只点了点头道,他们要见官,那就见官喽。

爹,咱有理走遍天下。

就算那个人是被小凤打死了,也不过是失手,陪些银子了事,还能如何?哼,跟她玩欲擒故纵?那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那两个无赖一直支愣耳朵听着春氏父女说话,春荼蘼又没有刻意低声,自然听个清楚,不禁感觉大事不妙。

瘦子一咬牙,拉胖子上前两步,有意挡在春氏父女前行的路上,假意商量什么,但那声音大的……周围看热闹的民众都听得清楚。

不能见官,那样要验尸的。

瘦子痛心疾首,大哥已然归天,不能让他尸体受辱,还是入土为安的好。

再者,那位小姐说得对,纵然是那毒妇下手杀害大哥,可咱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有意的。

既然如此,罢了,还是让他们出了丧葬银子,算大哥倒霉。

只是以后,再也不做这等善事!你们要多少?春荼蘼紧跟着问。

五……五十两。

胖子说,不能让我大哥入土还寒酸。

一转头,接触到春荼蘼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得心里发寒。

这小娘儿们,怎么回事?明明笑着,怎么像是挖了坑让他们跳呀。

春荼蘼笑眯眯的,心里明镜似的。

不愧是洛阳,连无赖做事都讲究策略。

这三个无赖想讹钱,想必之前已经探过春家的底。

知道春家是外来的,到洛阳没几天,春大山是德茂折冲府的武官,春家却没有背景。

而他们要的银子虽不少,但也不是春家承担不起的数目。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人家应该息事宁人,破财消灾。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春家正经人家,还大小是个官身,是要脸面的。

若真见官,那有个活死人摆着。

除非认真查验,否则很可能糊弄过去。

而春家呢,说不定落下纵奴行凶的坏名声。

古代人,能不上公堂。

都是不愿意去的。

无赖们利用的就是这种普遍的心理,以谋取好处利益。

他们早不找来,晚不找来,就等小凤办完师父的丧事、入了春家的门再来,显然也是估算好时间的。

甚至,知道春大山二十号就要去军府报到,家里只剩老父幼女。

跟他们耗不起。

可该着无赖们倒霉,今天他们就遇到一个特别喜欢上公堂的人。

不行。

春荼蘼一摇头,我们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不能随便让别人诬陷。

拼着见官,也要辩个是非黑白。

两个无赖怔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对方态度还很强硬,一时无措。

到底是瘦子反应快。

咽了咽口水,勉强着横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退一步,只是为了大哥的身后事,还怕你们不成?见官就见官,就算你们家有权有势,可也不能随便欺压我们洛阳的百姓!他很是狡猾,表明春家是官家,是外来人,是想挑起民众的倾向性。

无论古今,平民和官吏相争,百姓们总认为官吏惹不起。

而且一定是官吏的错。

春荼蘼自然知道他的企图,即不急,也不恼,只笑道,见官的意思,就是看躺在板子上那位。

是不是真的死了。

实话说,我信我的婢女,她说手上有准,没打死人,那一定是没死的。

没死?没死!胖子瞪大眼睛,倚仗的就是地上那位死得真,让大伙儿看看,这难道还有假装的不成?春荼蘼又摇头,我不看,衙门自有仵作验尸。

不过嘛,我提醒二位,可知诈死或者自残以逃避劳役,或者谋获钱财,也是犯法的?胖瘦两无赖对视一眼,茫然中带着对未知事物的惊恐。

《大唐律》中诈伪篇明确有言:凡诈有疾病,而逃避事情者,处杖打一百。

若故意自伤致残,处徒刑一年半。

其中受雇佣或者请求,为人实施伤残的,与人自伤致残同罪,因此而致对方死亡的,比斗殴杀人罪减一等处罚。

春荼蘼大声道,声音清脆明晰,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又指着地上道,这个人若是诈死,就要分析一下你们之间,谁要负的责任比较大。

若是真死了,那就要剖开尸体,判断死于何处之伤,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你们两个杀了此人,以设计谋夺讹诈,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就是……就是你的丫鬟打死的。

胖子嘴硬道,但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白毛汗。

你以为,自残诈死是做表面功夫吗?从伤口的形状,血脉的断折,有经验的仵作可以判断出施为者是谁?人在做,天在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你们要讹银子,好啊,但也得想清楚,这个局一旦被戳破,那后果是你们承担得起的吗?胖瘦无赖再度对视。

他们讹人钱财也不是一次半次了,但死讹还是头一回。

偏偏,装死的是老大,也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子,律法上的说辞像一座大山般砸过来,听得他们两腿发软。

就在这时,春荼蘼又加了一把火,就算官司你们赢了,躺在地上这个人就永远不活过来了吗?只要他喘一口气,就坐实了诈死之名,到时候,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两个无赖的脸白了,周围看热闹百姓的议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一辆华丽的、车上刻着族徽的马车自从这出戏开始就停在那儿,静静的观察春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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