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制服男

2025-03-25 17:04:57

大人,我还有个旁证!她举起小手,幸好衣袖是窄口的胡服男装,只露出雪白一段晶莹的皓腕。

可就算是这样,也把躲在侧衙偷看的两个人,眼睛都晃花了。

还有旁证啊?张宏图都无力了,脑袋乱哄哄的,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春大山是被陷害的无疑。

可让他抓狂的是,之后他怎么让那两个没事找事的贱人招供。

难道打了被告,还要打原告?因为有这个想法,他看向张五娘和李二的目光凶狠起来。

而这二人,之前根本没有把春家小丫头放在眼里过,现在却只感觉有一根鞭子,抽得他们无所遁形,吓得脑子空空如也。

这位证人,可以侧面证明此案中之动机。

春荼蘼笑笑,也就是疑点之六。

是谁?张宏图翻了下诉状,快速浏览下面的证人名单,惊讶的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红莲!这个女人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响当当的名字。

在范阳县,但凡是男人,有两个女人是必然会知道。

一个是临水楼的老板娘,不过方娘子是做正经生意的。

一个就是红莲,听雨楼的头牌红姑娘。

朝廷有规定,官员不得眠花宿柳,但……也只限于规定。

同僚们聚个会,上官视察或者路过,总得有个娱乐的地方对不对?好歹也要红袖添酒是不是?只不过欢场女子,越矜贵就越金贵,名声就越响,与她们春宵一刻,能摆脱下流这两个字所表达的低级趣味,上升到风流的文化高度,甚至传出佳话,那也是一种境界啊。

而红莲,就是这样的美好存在。

当然,范阳到底是小地方,相应的标准也会低一些。

大人,请传证人红莲上堂。

春荼蘼清亮的声音,惊醒了还遐想的张宏图。

传。

他咳嗽了一声,特意坐得更端正了些。

红莲上身穿着蜜粉色交领短襦,下系同色水纹凌波裙,配着白色半透明的半臂和翠绿轻纱披帛,深秋的天气里,嫩得却如三月春桃。

她油黑水润的长发挽了个复杂的灵蛇髻,簪着堆纱的牡丹花,旁边配着银镶红珠的蝴蝶钗,走路之时,蝴蝶的翅膀都似乎会呼扇一样,格外诱人。

论五官样貌,她不及春荼蘼,但那种风情,却是十分吸引男人眼珠的。

所以她一出现,堂上堂下的男人议论声嗡嗡一片。

当她跪倒行礼时,更有人恨不得上前把她搀扶起来。

堂下何人?张宏图按公堂的程序问,只是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

在某些场合,他和红莲可真算得上是老熟人啊,彼此特别真诚坦白的那种。

奴家听雨楼红莲。

红莲毕恭毕敬的答,丝毫没有乱飞媚眼儿,一派规矩老实。

咳咳,为何而来?应春小姐所请,为春大山郎君作证。

说着,红莲坦然大方望了春荼蘼一眼。

春荼蘼立即上前一步道,大人,刚才说了,红莲的证词,可证明我父被冤枉之案情,从动机上就是无稽之谈。

没有动机,又何谈后面的事实呢?你怎么证明?张宏图这回好奇了。

春荼蘼一指张五娘道,原告一直声称,我父是因贪恋她的容色,方才调戏非礼,乃到后来欲行不轨。

不知大人,以为这张氏容貌如何?张宏图一愣,这叫他怎么回答啊。

可春荼蘼也没指望他回答,反而转向堂下,目光所到之处,终于有看审的人忍不住道,也算有几分姿色吧?比之红莲如何?春荼蘼紧接着问。

自然是差得远了。

几乎同时,好几个男人答。

我再问,若红莲与这张五娘都欲与各位郎君相……呃……相处,郎君们选谁?她差点冲口而出相好二字,但身在古代,身为女子,还是要收敛些。

那还用说,自然是红莲呀。

立即有人高声答,连犹豫也没有。

若红莲肯对我笑一笑,我连自家婆娘都能休了。

更有甚者,这种没良心的话都说得出。

有了稻米饭,谁还吃粟米饭哪。

其实,北方多吃面食,但这两样粮食产量价钱都差距很大,普通百姓也是清楚的。

傻了才不会选。

有人做了总结。

公堂从来都是严肃庄严的,今天让春荼蘼一闹,登时气氛热烈了起来,一时之间,七嘴八舌有之,暧昧哄笑有之,指指点点者有之。

张宏图有点无措,只得大力拍着惊堂木,大喊肃静。

再看红莲,虽然阅人无数,到底是女人,此时难免得色。

而张五娘,脸色灰白,被这样集体的言语羞辱,气得她几乎撅过去。

原来,在这些男人眼里,她还不如一个妓女!红莲,你可认识我父亲。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春荼蘼话题转变。

奴自然认得。

红莲柔柔地说,目光落在春大山身上。

春大山入了狱,自然穿着囚服,但一来没在牢里待很久,二来春荼蘼使了银子,因此他除了神情间略有憔悴郁闷之外,外形没有受到损害,脸上身上也干干净净的。

他五官立体,有一双大大的丹凤眼,下巴不似壮汉们应有的方正,而是略有些尖削,容色很是不俗。

再加上一幅宽肩长腿的好身板,若是穿了军装软甲,配着巴掌宽的革带、军靴、銙奴(裤口扎紧的军装裤子),头上勒着抹额时,虽说按照古代的礼法,所谓子不言父,但春荼蘼还是想说:自家老爹不愧是美色超群的制服男!再加上这年代的男人并不是以宋明时的面白无须为美,而是偏向雄伟矫健的类型,所以虽说春大山年纪稍大,已经三十了,却还是非常吸引女人的。

此时,红莲的一双眼睛就水汪汪的,春军爷日常去兵训时,会路过听雨楼。

有一次奴家为个外乡来客所扰,外人都道奴家是下贱女子,不肯援助,还是春爷仗义出手,解奴家的危急。

这么说,我父亲是个正派的好人喽?春荼蘼问。

让一个妓女来提供他人的人品保证,听起来是个笑话。

但若放在男女关系上,却变得非常有说服力了。

这样美丽、风情万种、地位金钱差些的男人得不到、同时不需要尊重、又让男人心痒痒的女人……若她肯反追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还不鸟她,足以证明男人心如精钢,坚定而且纯粹。

所以当红莲点点头,含羞却又大胆地说出,她爱慕春大山已久,愿意与他春宵一刻却分文不取,并多次明示暗示春大山,后者却都明确拒绝之时,满堂的羡慕妒忌恨。

不过,却再也没人相信春大山会对张五娘有其他想法了。

说白了,红莲那种大餐级别的,让春大山白吃他都不吃,又怎么会啃张五娘那种寡淡的菜汤?所以,这最后一个疑点,就连动机都不存在了。

本案有疑点六处,大人英明,是青天之所在,望大人详查,还我父一个清白!春荼蘼的结案陈词简单有力,有吹捧,有愤怒的情绪,之后跪地,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

公堂之上,再一次议论纷纷。

随后,所有的声音都被一声嘶哑的大叫给压下去了。

我招!我招!我全招了!李二终于想明白了,也知道再没有退路,红莲的证词是压倒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哭喊着,请大人恕罪,草民做了伪证!所有的事,都是张五娘那贱妇布置的!他一指张五娘,后者脸无血色,又惊又恨地叫,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明明你才是血口喷人!李二已经豁出去了,激烈反驳。

他向着公座上的张宏图跪行几步,又重重磕了几个头道,大人,草民不知那张五娘为什么要针对春大山,但她半月前我给了一两银子,叫我打探春大山的行踪。

草民以为,不过是女人爱慕那长得俊俏的郎君,欲行那风流事,也就答应了。

可巧,给我得知春大山去万和楼给打了簪子,约定了九月十八号上午去取,就转告了张五娘。

张五娘得知后,又使了一两银子,叫我雇了镇上的乞丐偷儿,让那杀千刀的贼小子于九月十八日守在银楼之外,跟着春大山,到僻静处抢了他的东西,再跑回到张五娘的后院去躲藏。

之后,她又给了我三两银子,安排我守在院门之后,等人冲进来,她扑过去拉紧春大山,我就用事先准备好的洗衣槌,把春大山打晕在地。

她还许诺,事后让我为她作证,诬陷春大山欲行不轨,事若成了,再有五两银子于我。

草民财迷心窍,一时糊涂,还请大人饶命啊!你胡说!张五娘尖叫着,一定是春家使了银子,叫你反诬于我!你……你……你这混帐东西!你不得好死!大人,请您为民妇做主,民妇冤枉啊!张五娘哭得满泪鼻涕眼泪,呼天抢地,但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事实,胜于雄辩。

当事实摆在眼前,再周密的阴谋,再深沉的心机也是丑陋又苍白。

何况,这个案子本就漏洞百出,就连张宏图这个糊涂蛋,都心里明镜儿似的。

春荼蘼看着堂上狗咬狗,心情格外舒畅。

当她看到春大山那激动又安慰的目光时,心里就更愉快了。

她救了父亲。

她真喜欢在公堂上的感觉啊!…………………………………………………………………………………………66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点击推荐和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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