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撕破脸

2025-03-25 17:04:58

什么?春荼蘼一听过儿的转述就炸毛了。

现在是多么敏感的时刻啊,案子的真相已经大白,但却等着最后的宣判。

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以平字为主,绝对不能生事,也不能给别人任何生事的借口。

毕竟古代的官员判案,不会完全依照律法的条文规定,自由裁量比较大。

德主刑辅,礼法结合,是《大唐律》的重要特征。

就是说,德在法之上。

如果判官认为此罪在德行上有轻判或者重判的必要,可以在特定的范围内加重或者减轻原有刑罚。

就春大山的案子而言,依律是杖刑。

但若张糊涂认为张五娘身为寡妇却诬陷军府武官,用心不堪、性质恶劣、上升到妇德的高度,因而改判徒刑,哪怕只有一年呢,事情就变数多多。

要知道县一级的衙门若判处徒刑、流刑,是要往州以上的衙门申请核准的。

这个过程要经过好几位州及县的官吏之手,谁知道其中哪个环节有人刁难,要用大笔银子才能顺利过关?民间有云: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古代百姓之所以不愿意见官,一是因为教育及文明程度不够,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诉讼成本太高。

在县府与州府之间走一趟,不死也脱层皮,就算清白,遇到贪官污吏,非得弄得倾家荡产不可。

她不怕打官司,毕竟事实确凿,提请州府核准案件也不耽误春大山被放出来。

但她怕过手的人多了会陡升变数。

时间一长,这种好说不好听的事,到底影响自家老爹的前程,还要把她那点家底全耗光了。

另一方面,这个案子令张糊涂分外窝火,还好他现在还糊涂着。

可万一有说客上门,还不管不顾的先把银子扔出来……相当于提醒了他还有搂钱的机会。

张糊涂为官多年,这点弯弯绕儿还是懂的,意识到名声没捞着,但却能得到不少实惠,他不故意拖沓才怪。

若真判了张五娘徒刑,即显得他官风严厉,遇事不姑息,还能在繁杂的诉讼程序之间做不少手脚,他何乐而不为?这个姓徐的死女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春荼蘼一骨碌跳下床,趿着鞋子就往外跑。

因为装病,她的长发只松松挽了个髻,斜插一只白玉簪子。

上身是交领海棠红色家居短襦,下面穿着秋香色扎脚的宽腿裤子,素白着一张小脸,冲出屋门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

幸好过儿紧跟着她,上前扶住,急道,小姐要做什么,吩咐过儿就是了。

春荼蘼定了定神道,你快去找老周叔,他应该是认识徐家请的那位公爷,叫他立即、马上、迅速的给我把人拦回来。

然后直接送到镇上最好的客栈休息,从临水楼订饭菜,好好地款待,然后……就说明天我爹会亲自上门道谢。

对了,小九哥有马车,眼色又伶俐,叫他跟着。

过儿应了一声,抬步就要走。

没成想小琴在厨房里给徐氏炖燕窝,把主仆两个的对话听个满耳,闻言就快步跑出来,也来不及进东屋禀报,直着嗓子就嚷嚷,老太太,太太,不好了!大小姐可不是失心疯了,要把咱家请的公爷给劫回来,不许去给老爷请人说情呢。

春荼蘼一愣,随后大为恼火。

可还没等她说话,老少徐氏就一起奔出东屋。

徐氏急惶惶的眼里包着泪,哆嗦着声音指责,荼蘼,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救你爹了?好嘛,事情还没弄清楚,一顶大帽子先给她扣在头上了!太太,老太太。

春荼蘼耐着性子,向二人施了一礼道,昨天我不是说了,我爹的案子已经审明,他是被诬陷的,明天第三堂读鞫后,他就会回家。

这时候再烦请衙门的人,反而不美。

若被有心人利用,怕再生事端。

徐氏一听,立即没了主心骨,侧过脸看她那娘亲。

那委委屈屈、惊慌失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窝囊样子,看着就让人心头冒火。

而老徐氏看到女儿问询的眼神,皮笑肉不笑的对春荼蘼说,哎呀,这事你就别管了。

你才多点大的年纪,懂得什么呀。

常言道官字两张口,没有银子垫底,他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话,哪能就信呢。

照你这么说,律法就是一纸空文喽?可就算再黑暗的地方,就算律法确实是摆设,但表面文章也得做。

难道公堂上说的话,只当是狗屁?哪个官的脸皮厚到那种程度?何况当今圣上听说是个英明的,下面的官吏谁敢明目张胆的行恶?不过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能跟这位眼里只有银子的愚昧妇人说,只道,荼蘼谢谢老太太一片援助之意,但事不可急,不妨等上一等。

若明日县大人真的不能还我爹的清白,再求人请托不迟。

她放了软话,退了一步,可老徐氏却仍然觉得受到冒犯,不耐烦的拔高嗓门道,让你别管,你就别管了,小孩子家家的。

若春家真有顶事的人,也不会求到我徐家头上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其实是亲戚之间的事,可老徐氏又把徐家摆在高人一等、甚至恩人的层面上,听起来真让人不爽。

过儿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受不得老徐氏那盛气凌人的样儿,插嘴道,是太太硬要去请老太太,我们小姐可没请。

老徐氏闻言大怒,眼珠子瞪得铜铃也似。

春荼蘼伸手把过儿挡在身后,抢在老徐氏开骂之前道,看老太太这话说的。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孝之一字。

牢里的人是我爹,我哪能不管呢。

老徐氏哼了声,脸色尖刻地道,荼蘼,我知道你爹疼你。

可你今年都十四了,他就算再疼你,也留不了你几年。

到时候你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

所以你要明白,如今春大山首先是我女儿的丈夫,我的女婿。

若要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你一个即将的外人说话。

再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爹死了,埋在哪块坟地里也是我女儿说了算,你不过是上前哭上一场罢了!这话真毒啊!春荼蘼不是个好性子,只是一直为了家宅平安,死忍着罢了,此时火顶脑门儿,又明白道理是说不通的,今天若不撕破了脸,只怕不仅这件事,以后还有的好受的。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她深吸了口气,脊背挺得笔直,小下巴微微扬起,冷冷地笑了,天幸我爹还没死呢,而且有我在,也绝不会让他蒙冤。

我又不明白了,如今在这院里,谁才是外姓人?徐家对春家援手,不过是看在亲戚情分上,却不能代我春家做主。

再者说了,徐家搭了人情和银子,我春家感激,但帮忙之前,为什么不问问主家,自己就做主行事?到底这儿是春家,还是徐家?你敢这么和我说话?老徐氏急了眼。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都已经这么说了。

春荼蘼淡淡的,但眼神坚定无比,对不起了老太太,事关我爹的清白和前程,少不得要拂了您一番好意。

过儿……在。

照我说的做,立即叫老周叔去拦人,不得耽误!老徐氏见春荼蘼根本无视她的存在,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她女儿是个傻的,她却认为春家这丫头是她女儿的眼中钉,应该早早拔了去。

不过这丫头以前看着知礼温柔,像是个好拿捏的,听说议亲的事,都能吓得自己往山路上跑,可见是没成算。

但自从那一回后,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却觉出春家丫头变了,虽然外表还是温良可爱,不过似乎只要一招惹,立即就亮出爪子,好像一只从外头捡的野猫。

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也许是死过一回,什么也不在乎了?当初,怎么就没摔死呢。

如果死了,就算春大山扬言休妻,但那是个心软的男人,总有转圜的余地,胜于今天为难。

老天真是不长眼!不知老天听到这话,会不会降雷劈她,一心作恶,老天不助,还是老天的不对了。

但这就是她这种人的思维逻辑,没办法和正常人沟通的。

而她一抬眼,看到春荼蘼头上那只玉簪,虽然式样朴素,但玉质温润,在阳光下似乎隐隐散着柔光似的,绝对不是凡物,也绝对不是自家陪送之物,心中就更为光火。

好啊,春大山,有这么好东西不给小了十岁的娇妻,却给了女儿,实在不是东西!她却并不知,那簪子本是白氏的遗物,跟她徐家是半文钱关系也没有的。

王婆子,给我拦住那贱婢!老徐氏咬牙道,不能让个糊涂的姑娘坏了大事。

那时我女婿坐了牢,春老爷子回来,他的老脸可往哪儿搁?倒似我这个长辈没有尽力似的!有什么主,就有什么样的仆。

那王婆子本身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兼之早就看春荼蘼主仆不顺眼,闻言高声应答,上前两步,抓住过儿的后衣领。

过儿再有劲儿,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对上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婆子,哪里有反击之力,就像被老鹰捉的小鸡似的,瞬间就被提溜了回来,挣扎无果。

不仅如此,王婆子得了老徐氏的暗示,还要给过儿几巴掌。

就她那手,熊掌一样,真拍在过儿身上,这忠心耿耿的丫头非得吐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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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因为剧情比较紧凑,我打算连更,这样大家看起来比较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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