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两位老人家都说过,我可以睡到自然醒。
我不醒,就不会有人进去打扰。
春荼蘼其实也紧张,但又一咬牙,就算中途被人发现,我给了过儿一封信,可以暂时向家里人解释。
等我回去,自然再做应对。
但是……她指指地图,怎么这里还有一座寺庙?在这么隐蔽的深山里?那是道观?女观。
小凤有点兴奋,因为她就出身在女观,这样的道观或者寺庙是避世的,都在深山老林中,有时候几年不见人。
真正修行的人,才会住在那里。
长安城中的寺庙和道观虽然很多,却是不宜清修的。
他……在这里?春荼蘼提着心问。
应该是这样吧?不然叶掌柜为什么要咱们来?叶掌柜虽然为人不和善,我看却不至于撒谎。
小凤道,他武功那么高,想必也不是常人。
春荼蘼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闭嘴,只一门心思快到那个隐世的女观,见到夜叉。
不过常言道看山跑死马,她们一直走了两个时辰,到后来,根本没有了路,得让小凤拖着她从树冠上跳跃才可以。
就这样,也累得直到春荼蘼双腿都哆嗦了,才看到前面小小的一个道观。
两层小楼,一处院落,虽然占地不大,却掩映在花木丛中,修缮得整洁清静,如今正是有春意盎然,看起来颇有些仙气,比半山腰那稀疏树林中的三间破庙顺眼多了。
道观的大门上也有牌匾,却是个无字匾,空的。
这儿也太隐蔽了,如果不是有地图,真的几年也未必见得人烟。
春荼蘼低声道。
她忽然很好奇,你确定就是这里吗?以常识来理解,所谓的地图应该是有路的,但锦衣画的地图,路径只在山脚下,半山腰往上就只是方向了。
难得小凤居然辨识得清,并正确找到。
这野外生存能力……真不是盖的。
但令她心中升起深深疑惑的是,在这样的深山里,怎么会盖得出这样规整的道观,而且看起来经常维修呢?除了特别偏僻以外,倒是个极好的去处。
风景优美,幽静安然,高高的围墙能挡住猛兽……整体感觉不像道观,却似有钱人家隐居的庄园,又似世外桃源,虽然小了点。
她生性多疑,既觉得此处有古怪,脑海中瞬间就想起很多古代神话故事,比方看似是民居的地方,实际上却是妖怪的大嘴,进去,就等于自动送自己进了妖怪的肚肠之类的。
有道是反常即为妖,如今这道观就相当反常。
可是,夜叉可能在里面,让她什么也顾不得。
小姐,您跟在我后面。
小凤也很谨慎,挡在春荼蘼之前,仗剑而行。
才到左近,道观的大门居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
看到这个人,春荼蘼和小凤同时松了一口气,因为白白净净,身材略胖的青年,正是锦衣。
锦衣明显有些意外,有些懊恼,偏偏,看向小凤的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赏,居然被你们找到了。
声音却冷。
她就知道,锦衣的地图画得这么含糊,就是不想让她来。
可没办法,谁让她有能干的丫鬟?他在不在?春荼蘼急问。
其他,不关心。
进来吧。
锦衣闪开身子,虽没有正面回答,态度却表明了。
春荼蘼心中一阵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
太好了,夜叉没事!至少,现在没事,还在属下和朋友的保护范围之内。
在哪儿在哪儿?进了门,春荼蘼就四处张望。
锦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平时冷静理智,断不会如此,这是关心则乱,也不枉夜叉为她拼死拼活的。
这么想着,心情好了点,阴沉的脸色算是闪过点阳光。
不过,随后就是大为为难。
想了半天,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才硬着头皮说,不要急。
他平板着声音,道观是有主人的,好歹跟人家打个招呼,全了礼数。
夜……前几天夜里,那谁无意中找到这儿,多亏了人家观主收留,不然可能被山里的野兽吃掉。
他紧急改口,没有叫出夜叉的名字,因为不清楚小凤知道多少。
随意瞄了一眼,见小凤眼神清澈,似乎是不知内情,所做一切,只是为主人尽力而已。
并且自从进了道观就一脸的虔诚和尊敬之态,半个字也不多说,难得的安静。
好,还请引见。
春荼蘼立即答应。
小院一共两进,外进只是几间屋子,不起眼儿,里进就大得多,房前屋后没种花草,而是开辟成菜地,迎面一幢两层小楼,两侧各三间厢房,并没有供奉道祖的地方。
有一间厢房的门大开着,似乎在透气通风,其间全是经卷。
楼侧,突兀的有一棵繁茂的桃花树,此刻正是三春艳丽之时,满树红菲,树下有遍布青苔的灰石古井,看起来又是妖艳,又是苍凉。
好像红颜美人,守着寂寞,安然度日。
春荼蘼突然就觉得:此间的主人,也许受过情伤,修行倒未必,恐怕只是躲起来,然后用一生的时间怀念和祈祷吧?外客求见观主。
锦衣执礼甚恭地道。
小楼的门也是敞开的,但却安静得没有人声。
锦衣问完,才走出一个中年女子,是女道的打扮,灰布袍,头发梳成整齐的道髻,以木簪固定,脸上不施粉黛,五官却清秀,虽然没有出尘之气,却也举止大方得体,绝不是普通人。
这两个姑娘是谁?女道士问得有些不客气,语气很是恼怒,观主心慈,救了你家主人,你明知道观主爱清静,怎么又招了人来?我们避居于此,几年不见人,自有隐世之意,现在你当这里是集市怎的?人来人往的打扰人清静。
早知如此,让那个胡人死在外头好了。
她越说越气,没有半点道家人的宽和慈悲,却似大户人家夫人身边的厉害妈妈。
锦衣的身子越来越弯,头垂着,道长,实在抱歉了。
这个人……他反过手,准确的指在春荼蘼身上,是家主的妻子,得知家主重伤,急得不行,前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我知道观主爱静,本想胡乱弄张地图,蒙混过关,哪想到主母身边的丫鬟本事不小,居然真的找了来。
如今,小子骑虎难下,也不知道怎么办法才好,特请道长示下。
他那么恭敬,春荼蘼更奇怪。
夜叉和锦衣是做什么的,她不是不明白。
虽然夜叉本性是善良的,可也杀人不眨眼。
锦衣那么忠诚,如果是为了夜叉的安全着想,小小一间道观,杀人强占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现在这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他搞不定!锦衣此人,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面对解决不了的困境,总是能伪装,堪比最狐狸的狐狸。
而一边的小凤却皱紧眉头,对锦衣胡说春荼蘼是夜叉的妻子非常不高兴。
这不是毁小姐的清誉吗?这个胖子,远没有看起来的老实正派。
春荼蘼对此倒没什么反应,反正只是个说辞而已。
只听那女道冷哼道,骗谁呢?这两个丫头虽然穿着小厮的衣服,也看得出来是女子,还是主仆。
可两个人都明显都是处子,怎么会是那胡人之妻。
她说得直白,春荼蘼还不如何,小凤却涨红了脸。
是未婚妻。
锦衣说,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找补道,那个丫头已经配给小子了,所以都不是外人,小子当时怎么和观主赌咒发誓的,于她们而言也是一样。
绝不会透露半点消息于外,否则不得好死。
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靠,好毒的誓!古代人崇信神鬼,一般不起誓的,因为相信会中。
所以一旦发誓,其信服力还是很高。
果然,那女道的神情缓了一缓,可终究还是骂道,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倒像个大家子的小姐,可惜和胡人订亲,还没过门就急着来看未来的男人,还有没有点礼数了?是是是。
锦衣一味的顺从。
本来,春荼蘼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但她急着知道夜叉的情况,心急火燎的想见到人,可这女道唧唧歪歪个没完,不禁心头有火,很不理智的顶嘴道,胡人怎么了?也是爹生娘养,不比谁低贱。
我知道这是道家之地,可众生平等,道家也是讲求的吧?至于说我抛头露面……心爱自己未来的丈夫,多光明正大个事,我不会藏着掖着,也不觉得羞愧。
小凤听小姐直接承认是那人的未婚妻,不禁大为惊讶。
就连锦衣,也没料到如此。
那女道哼了声,还想说什么,可眼神一斜,突然见到春荼蘼扬起的脸,不禁就怔住了。
而正在这时,又一个女道走了出来,年纪却老了,足有六十多,满头长发全白了,却还丰厚,也盘了道髻,身上同样是道袍,手里多了个拂尘。
文静,休得鲁莽,顶撞外客。
老人家说得客气温和,可却比那急赤白脸的有威严。
只是,她老人家迈出门槛的刹那,见到春荼蘼也是一愣。
只是她涵养好,神情上并不十分明显,而是很快笑眯眯地对小凤道,这个丫头的武功不错,把不会武功的人背到这么隐蔽难行之地,只是两腿有点打晃,以这个年纪来说,算很不错了。
小胖子,你捞着大便宜了。
………………………………………………………………………66有话要说…………红绣鞋那章,很多朋友跳订。
其实,66写书是一环套一环的,没订阅的朋友可能就会错过一个案件的开头。
其实,本章中也有以后情节的铺垫。
还有读者说最近感情戏多,没办法,一张一弛,不会总写案件的,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