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源把这件事报告给皇上后,韩谋哈哈大笑。
这是朕的国丈和相爷吗?我大唐位极人臣的两位。
韩谋笑着摇头,只怕坊间稚子打架的手段都比他们要高明些,一个两个的不顾脸面。
康正源偷瞄自己的皇舅舅,见他虽然说着轻斥的话,却无半点不悦之色,也跟着笑,人家都说老小老小,人年纪大了,果然会做些小孩子的事。
我看他们是皮厚。
韩谋哼了声,你是说,荼蘼那丫头落下风了?这倒难得。
皇上不如去听审吧?康正源立即建议。
韩谋斜了自个儿的外甥一眼,又哼了声,那丫头有什么好啊?即不宜家宜室,又无才无德,就是一张嘴巴厉害,半点不饶人,又诡计多端。
唔,长得嘛,倒还入得眼,可至于你们都心心念念牵在她身上吗?朕扣你在京中,又把无畏召回长安,皆是因为你们年纪大了,应该早日成亲。
可你们都不和长安贵女们多来往,叫朕如何赐婚,乱点鸳鸯谱吗?你还好,无畏那小子成天茶饭不思。
朕的皇弟今天早上还跟朕抱怨,说他那好儿子几天不着家,即便在家也是愁眉苦脸的,就像谁久他千金万金似的,还不是害了相思病。
康正源笑笑,不接有关韩无畏话题的茬,对数落自己那段话,居然来个默认,却叹道,荼蘼很好。
韩谋一挑眉,你的意思是,朕没有眼光喽?把珠玉当成顽石,把灵芝当成野草?皇上说笑,您不也很欣赏她吗?是我配不上她,所以才不争的。
康正源苦笑,连忙又把话题拉回来,免得纠缠不休,于是再度提出。
皇上,去听审吧。
你这是让朕给她做后盾,看起来杜家的反击很厉害啊。
韩谋眯了眯眼,可她若自己没本事,对朕来说,就是废子,不理会也罢。
他说得极冷酷,但作为皇帝。
能和自己的子侄兼臣子说这种话,那就是绝对的信任。
他的意思也很明确,由于皇位的特殊性,由于某些权贵的重要性,他不方便出手整治,所以才把春荼蘼顶在前面。
但如果春荼蘼不能帮他政治场中杀伐,不能助他实现依律治国,让权贵们再不能因为特权而胡作非为,他就不会对春荼蘼另眼相看。
他是皇上,有用的人他才记着、护着、也会给予相应的好处。
绝不吝啬。
但没用的,就会全部抛弃。
无情吗?是。
因为帝王本无情。
他心底仅有的一点点温暖,只放在几个特殊的人身上,其他人没份儿分享。
皇上,臣以为,荼蘼是一定会翻盘的。
康正源正色道,您只看她辩过真假皇帝案,臣却与她共事几个月。
深知她对律法的理解与众不同,与我们大唐所有的刑司官员都不同。
她总能找到最好的切入点,所以臣觉得没有案子能压倒她。
只是难易程度不同罢了。
既然对她有这样的信心,为何还要朕去看审?韩谋有些疑惑。
就是想让皇上看看她有多厉害啊。
康正源坦然道,皇上日理万机,也该散散心。
你以为,堂审是好玩的?韩谋假装气乎乎地问。
结果,康正源又是老实承认,有荼蘼,案子都会变得好玩的。
虽然,本案中死了三个无辜的人,很惨。
但看她伸长正义,不是很痛快吗?正义?哈!那丫头那么爱钱,这次给两个穷得连饭也吃不饱的和尚当状师,为的是什么呢?韩谋状似无意的问,但康正源可不会以为他的皇舅舅只是问问而已。
皇上手中有暗卫,由贤王掌管,不敢说天天事,事事了然于心,但想要知道什么,还用来问他吗?所以他根本不掩饰,老实道,臣到过范阳,亲眼见证荼蘼打的生平前两场官司,其中之一,就是为了本案中的一名女死者。
哦?本案中奉国公府的逃妾,曾经生活在范阳,开了一间酒楼。
那一手好厨艺……唉,真是可惜了。
康正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这女子当真与众不同,通身的气派本就不似普通商户女。
而她几年前逃出奉国公府,并没有远离,而是在范阳县做营生,可算是险中求生,若不是无意中惹出那件酒楼毒死人的官非,奉国公府根本没有想过要向这个方向找,所以她安然过了几年日子。
毕竟要逃走,都得一路向南,隐姓埋名吧?你是要告诉朕,这样的女子怎么会给一个老头子做妾?而且多年来都像隐形一样,长安城就都少有人知呢?韩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口。
康正源不置可否,只继续说明,皇上圣明。
只是方娘子在范阳之时,与荼蘼的养父春大山交情很好,甚至有人传言,此女是春大山的外室。
你觉得呢?康正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又摇摇头,皇上,臣并非爱屋及乌,只是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来判断。
那春大山虽然出身低贱,为人却光明磊落,处事厚道,与方娘子知己之意有之,却断然没有私情。
当时,他与填房徐氏还没有和离,绝不会做出违礼之事。
再者,方娘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但荼蘼接下此案,确实是因旧情。
春大山的元配在范阳留有房产,正是方娘子租来,用做开酒楼,两家的关系极好。
韩谋第一回听说春大山原配的事,但没有在意,只是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对春大山和方娘子的评价很高啊。
朕从小看你长大,你看似性子温和,其实对人极挑剔的,等闲人入不了你的眼,看来有机会,朕要看看春大山此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说着,又抿了一口茶,掩饰微不可见的不悦。
不为别的,就为那四个字:爱屋及乌。
这就是小正再度承认,他对春荼蘼有情。
只是他比较冷情理智。
不似无畏那样热情似火,不管不顾的,所以发乎情,止乎礼。
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不爽的了,因为他的亲外甥,亲侄子,是未来支撑大唐的人。
若他不能再有子嗣,这江山就是无畏的。
而小正就像是贤王,必然要替无畏掌握暗中那足以掀翻朝纲的巨大力量。
两人相辅相成,互相扶持,就像他和皇弟一样亲密无间,大唐才能稳固。
可如果他们都爱慕一个姑娘,若为此彼此生了罅隙呢?惟一的办法,就是白相家那六丫头,不嫁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本来无畏这些日子因相思而浑浑噩噩的,他有些心软了,考虑是否有办法成全他。
又不会破坏朝中力量的平衡。
可现在看,绝对不行!令他不高兴的是。
春荼蘼居然是个祸水,但他却真的很欣赏她的才华。
若非她是女子,必然在朝中加以重用的。
杜家,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所以才借机打压,使得好手段哪。
这么说,她看到尸体的时候。
就已经知道死者的身份了。
韩谋话题一转,可她却偏偏要在第一次上公堂时耍个那么大的枪花,就等着挖了坑给朕那位国丈跳。
偏偏。
国丈油滑了一辈子,却让她给摆了一道。
哈哈,都到了如此份儿上,杜家能不报复吗?这些小手段是为了破案,无伤大雅。
嗯,是。
但希望她别再隐瞒什么,不然朕打她大板子,管她是不是白相心尖上的肉。
皇上……这么说,你是觉得第三审会很好玩?韩谋话题再转。
康正源对刑司事非常有兴趣,不止是因为皇上的指派才做事认真,因此微笑道,她特别喜欢用案件重演,但这回突然示弱,固然有杜家扭转局势,而她手措手不及的原因,恐怕还要弄新鲜花样。
臣很想知道,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顿了顿,突然一拍脑门儿道,哦,臣明白了!臣一直觉得她的辩护手法与众不同,现在突然想通。
因为她似乎不是要说明判官,而是努力说服在堂上的所有人!所以,什么都摊开来讲。
而这样做,令判官想循私也难。
让你说得,朕果然有了兴趣。
韩谋沉吟一下,你去找大兴县令,安排朕看审事宜。
但是记着,微服前往,除了那个县令及身边的人,绝不能泄露消息。
臣领旨。
康正源躬身,后退,但走到御书房门边时,又转回来,因为他弯着身子,韩谋也看不到他的脸色。
只听他清楚明白的说,关于臣的亲事,臣请皇上赐婚臣与谢天琳。
至于无畏,请皇上给他时间,他会别过这个劲儿的。
在他心中,保护皇上和大唐江山,重于一切。
说完,离开。
韩谋怔了怔,暗暗叹息。
若他终不会有子嗣,小正其实比无畏更适合这把龙椅,冷静、克制、果断取舍。
可惜,无畏的身上才有皇族最正统的血。
而无子就传位于无畏,也是对皇弟的交待。
只是他以为掩饰得很好,可小正却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意。
娶谢家的天琳,就是表态,是忠诚。
五大家族中,杜家与白家势大,欧阳家清贵,谢家和罗家是武勋。
小正娶谢家女,是拥有皇族血脉却父族软弱的他,和次一等武勋的联手,即不会威胁到皇权,还巩固了大唐的一半江山,不管将来是谁登位,于皇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孩子,朕不会亏待你的。
他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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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月底就要三更的,作为补偿,提前预报吧,定于29号三更。
另,大家发现没,争斗的两家一姓杜,一姓白,大唐人。
于是,我突然想起李白和杜甫。
我保证,这是巧合……愿两大文豪保佑这本书再火一些吧!第一百章 看谁推倒谁与此同时的安国公府,白敬远也在和春荼蘼谈话。
祖父,您不必如此的。
春荼蘼亲自端茶道。
我是为你争取时间。
白敬远喝了口茶,很享受似的眯了眼,杜家背地里耍花样,我怕你没有准备,着了他们的道。
春荼蘼笑了,不怕。
他说有了凶手,势必要带到堂上来,我也一定会询问。
那时候孙女我大显身手,一定绕得他们连北也找不到。
等找到了,也该退堂了。
然后,我有就有时间调查新证据,想出新对策。
白敬远心境愉快。
从来,他教育子孙都是仁义礼智信,持身端正。
现在冒出个外孙女,却是个诡计多端,什么阴招都敢使的,他居然十分喜爱。
是我小看我家荼蘼了。
白敬远笑,不过你可知,杜家这么做的目的?孙女一直疑惑。
春荼蘼老实地说。
或者她在公堂上聪明敏锐,对于朝堂事,却不精通。
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杜家是皇后母族,若也这样办事,就会显得气弱心虚,令人诸多猜测,弄不好谣言会传扬几年而不息。
所以不如把事情控制在自己手中,再挑明了闹,顶多是家风疏忽,有个不检点的逃妾,杜老家伙的面子受损,于大关节处反而无碍,倒落外光明磊落的名声。
此,其一。
春荼蘼点头。
她敢保证,凶手是奉国公府的人。
不然,那天杜含玉不会来探消息。
如此推测,那毛屠户必定是受了胁迫和收买,自认是凶手。
不过承认了三人命案,就是个斩立决的罪过,到底是什么条件,才能买他的命?杜家,开的价够高啊。
这其二嘛……白敬远冷笑。
杜衡看出了皇上的意思,所以想借此机会,把坏事变成好事,为杜家铺路呢。
什么意思?名门勋贵之家,子弟是不用科考也能走上仕途的。
杜衡让位于长子做国公,长孙杜东辰被封国公世子。
但在此之前,杜东辰在刑部做过几年流外的散官,不得不说。
那小子不像京中其他纨绔,是有真才实学的,对律法一道,更是熟悉。
而因为你的出现,让杜衡看出皇上重视律法、以后定要大力扶持、以规范百官及万民的行为。
既然看出来,自然帮着自个儿的长孙上位,做皇上眼中的能臣。
所以说,这个案子是个焦点。
你名声在外,若输给杜东辰,皇上自然高看他一眼。
至于你……则摔了跟头。
让皇上失望,最后会致使我白家与杜家之势此消彼长。
这是想踩我上位?春荼蘼不禁好笑。
现代职场这套。
古代也通行了啊。
而她到底是个女人,所以更输不得。
因为皇上用她,算是破格,还顶着点压力。
但启用杜东辰,却更方便自然。
她明白,身为古代的女性,只有一次机会。
其实她已经很感激了。
因为若放在任何一个朝代,她可能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历史上名臣谏臣很多,但能名流青史的都有一个特点。
就是背后有一位相应的有道之君。
不然,管你忠不忠,奸不奸,直接砍头了事,还容得你做出让万民景仰的事?所以李斯说得好,环境很重要。
她幸运在,她喜欢律法,她擅长运用律法,而当今圣上希望能依法治国。
相当于皇上想吃冰,但没有。
这时候,上天给韩谋降下她这颗大冰雹。
没错。
白敬远点头,所以荼蘼啊,你哪一场官司输了都行,但这次必须赢。
这也就是我在公堂上不要脸的原因,非常时做非常事。
再说,杜老头事迹在先,我不过是效仿。
咳……春荼蘼露出满口小白牙,嗷的叫一声,祖父放心,敢犯我白家者,全部撕碎!嗷呜!她那俏皮中带点凶猛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白敬远,令他不禁哈哈大笑。
之后就遗憾:为什么荼蘼不是他的孙子呢?为什么呢?在白家三代无一人才之际,上天突然给了他这个连他也不放在眼里,敢于谈判算计的外孙女。
这算是给白家希望,可终究,荼蘼不是白家的根。
想到这儿,心中一阵刺痛蔓延开来。
他的长子,他那因为才华而一生压抑,最后居然异想天开,最后只落得不名誉死去的长子是多么可怜、可悲。
所以,他一定会尽全力让荼蘼施展所长。
从这一点上看,也幸亏她是女子,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白家所倚仗者,除了他的从龙之功,就只剩下那份珍贵的信任了。
他绝不能,让它消失!四月十三这天,是红绣鞋案的第一堂公审。
因为奉国公突然晕倒,拖到七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才审第二堂。
哪想到安国公又晕了,于是包县令不偏不倚,定在四月二十七这日,进行本案的第三审。
仍然是间隔七天,而不是通常的隔天审理。
按大唐律的程序,逢案,三审必结。
如果不能审结,再升堂就属于另一案,还要再走一遍诉讼的程序,前面的还算是悬案,会影响政绩考评。
包县令可能是预感这个案子超级麻烦,怕对推和审判的时间不足,所以前两堂的开审时间都是下午,第三堂则早早定在衙门点卯后半个时辰就开始。
而在这七天的空白时间里,各方各面都忙活得不亦乐乎。
春荼蘼忙着寻找新证据,找出打赢官司的突破口,杜家忙着暗中跟踪和监视,看她都做了什么准备。
县衙则忙着把无名寺的两位大师安顿好,虽然还在牢里,但很快就会释放,当然待遇上提高不少。
还要把毛屠户逮捕归案,关进大牢,还得防止他自杀。
并警告涉案证人,这些日子老实待在家里,不得外出和串供。
包县令及全衙上下有理由相信,如果出了半点纰漏,白相家的春六小姐,不,大唐第一女状师。
会根本《大唐律》中的《捕亡律篇》,追究他们的责任。
所以个个小心谨慎,尽忠职守。
另一方面,春荼蘼当然不会让杜家掌握她的行动步骤。
于是布疑阵,放烟雾,行事半真半假,把春大山、小凤、大萌、一刀和韩无畏借的十来个人支使得团团转。
这也是古代诉讼行为的不发达和不先进之处:双方的证据都不公开,只交到判官那里。
却不让对方知晓。
一切,都在公堂上抖落出来,对状师的临场反应更加考验。
其实,最考验的是事先的预判,看能掌握对方多少动向和手段。
说起来,这样的争斗更加激烈和残酷,容不得半点疏忽和临场的失误。
于是春荼蘼兴奋得打了鸡血似。
特别是对方是杜东辰,她甚至觉得自己微笑时都散发出噬血的气息了。
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了。
春荼蘼头天晚上很早就睡下,第二天一早。
以迎接高考的心情跳上自家的特制马车。
白敬远坐着另一辆,在前面给她开道。
要说明的是。
白敬远的马车也按她的西式马车改造了。
听说这种马车在长安正在风靡,马车行借机发了一大笔财,人人说起安国公府的春六小姐,全是笑逐颜开。
如果在公堂上看审有倾向性,喜欢西式马车的人和车马行,都是春荼蘼的忠实粉丝。
前面繁琐的程序过去,直接进入对推。
这是最重要的阶段。
看谁推倒谁!毛屠户被带了上来。
三十来岁的年纪,个头不高,五官尚可。
体型却胖,可能是被关在大牢里多日的缘故,也没有什么凶相。
至少脸上的肉不是横向生长的,但眼神飘忽不正,显然也不是个好人。
包县令问明毛屠户的身份,等看审的百姓们略议论了下,就问春荼蘼,不知春状师可有要问的。
回大人,有,还很多呢。
春荼蘼仍然是男装,特意选了比较深的颜色,更衬得皮肤磁白,像个精致的玉人般,很博得人好感。
别看一边的杜东辰想以风度翩翩和贵族气派取胜,但占上风的仍然是她。
因为,她是个姑娘,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有优势不利用,可不是她春荼蘼的作风。
请问,尽管问。
包县令很客气,背后则有些发寒。
全大堂上的人,只有他和他的书吏知道,公座后的墙壁打开了一个隐蔽的洞口,当今的圣上,九五之尊就坐在那里听审。
他虽然在长安任官,却因为官职太小,只远远见到过皇上一两次,这回皇上亲临,他激动之中有惊吓,还得表现平静,实在很辛苦哇。
春荼蘼团团施了个男人礼,姿势即帅又优雅,而且周到,之后转向毛屠户,张口就问,你觉得自己皮相如何?就是说,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吗?众皆哗然,没料到她上来就问这么不正经的一句。
坐在公座墙壁后的韩谋也是抿了唇,把笑意压下去。
毛屠户有点发懵,茫然地抬头看向那个漂亮得不像话、又年轻得不像话的姑娘。
而他还没有回答,春荼蘼的第二问、第三问又来了。
你很有钱?你很有才华?你对女人能做小伏低?你平时很有时间哄女人?一连串的问。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这一问,来自《水浒传》里西门庆勾搭潘金莲的章节,那王婆说的话:潘驴邓小闲。
要勾搭女人,一要有潘安貌,二要有邓通钱,三要小意逢迎,四要有大把闲功夫。
五嘛,咳,是要有某些动物在某方面的能力。
显然,毛屠户不具备前四项。
第五项,虽然和毛驴都姓毛,却……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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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关系,我后面有大招!小粉留给我啊,虽然我看到好多朋友都投了我两到三张了。
其他读者应该还有。
第一百零一章 是男人就能上你没有。
春荼蘼仍是不等毛屠户出声,就代他回答,所以,你凭什么说方宝儿与你勾搭成奸呢?奉国公府,那是什么人家?谈笑皆王公,住来无平民。
她身为老奉国公的妾室,眼界不敢说高,至少身边男子皆是人中龙凤,怎么就会看上你?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她说得刻薄,但却毫无内疚。
既然为钱为利,替人顶罪,罔顾真正的正义,那么什么样的难堪也得受着。
而此言一出,堂上堂下都弥漫着怀疑的气息。
站在一边的杜东辰微微一笑,此等**女子,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如何能以常理论之?杜世子,方宝儿是否是个淫妇,目前尚无定论,请注意你的措辞,以免影响判官和看审百姓的判断力。
春荼蘼冷冷的,本案中,方宝儿、张氏、望尘大师均为被害人,而这个毛屠户是犯罪嫌疑人。
你我争论的焦点,就在于你要确认毛屠户所供述犯罪事实是真的。
而我,却要证明他是替人顶杠,凶手另有其人。
不知我说的,对否?杜东辰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在普通人的意识中,认为淫妇天生犯贱,是男人就能上。
所以她提出的观点……方娘子看不上毛屠户,就不成立了。
事实上,纵观公堂上各色人等的表情,至少有一半信了杜东辰的话。
这个点子,很扎手啊。
春状师说得对,是我不惯上公堂,言语上疏忽了。
杜东辰不反驳,态度良好,反倒博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不过……他话题一转,我这样说也并非无的放矢,因为我有人证。
足可以证明方宝儿与毛屠户之间确有奸情。
说着又转向包县令,大人,请传召证人王婆子。
春荼蘼一挑眉。
不错哇,还预备了证人。
看来杜东辰做状师也像模像样,誓要跟她周旋到底。
公堂侧面的小门一开,走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衣着和发饰尽量朴素了。
但仍然看出平时的养尊处优。
果然,高门贵阀家的奴仆比小户千金还要体面些。
她上前见了礼,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看似恭顺。
但所谓相由心生,那幅尖酸刻薄相是掩饰不住的。
王婆子,你不要怕。
杜东辰和颜悦色地说。
把你的所见所闻。
都如实禀报给堂上大人即可。
那王婆子立即跪倒在地,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大致的意思就是:她是专门贴身侍候方宝儿的妈妈,因为方宝儿每天亲手打理老奉国公的饮食,她就随着方宝儿外出买菜买肉。
毛屠户在专门卖菜肉的坊间有一个肉食摊子,方宝儿是那里的常客。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对了眼。
可惜她除了陪伴方宝儿之外,每回出来。
还要帮府里采买些其他东西,经常独自留方宝儿在猪肉摊子那儿等着新剔好的猪肉。
有几次她买东西回来,发现方宝儿慌慌张张从猪肉摊子后面的小房子出来,面色潮红,头发和衣服都有点乱,很像是偷情过的模样。
随后,杜东辰又让包县令传召上来几个证人,全是那边坊间附近的商家。
有卖菜的、卖鱼的、卖粮食的,都证明方宝儿确实是毛记猪肉的常客。
这几个人上堂之后,堂上的舆论立即呈一边倒的情形,对杜东辰的话信了九成。
这时杜东辰又加上了最重、也是最关键的一重。
毛屠户,你杀人犯事,念在你还算磊落,被抓到就什么都认了,堂上大人必不会对你动用大刑。
杜东辰带着点诱供的意思,不如你别再隐瞒,说说你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说明你确实与方宝儿有私。
也好……说服春状师。
听他这么说,春荼蘼忽有怪异之感。
她到底在为谁辩护?明面儿上,是为了无名寺的两个和尚。
可现在,他们已经摆脱了嫌疑,她好像是为三名死者辩护,为他们讨个公道!宝儿……方……方娘子的背上有好几处伤,似乎是鞭伤留下的疤痕。
还有……毛屠户用力地想,突然一拍脑袋,似乎终于想起来了,她后腰下面也有一处伤,像是烧伤……杜东辰摆摆手,示意毛屠户说得够了。
也确实是够了,女人这样**部位的伤痕被一个男人说了出来,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肌肤之亲,而且非常之亲。
所以,本来九成相信方娘子和毛屠户有奸情者,现在已经十成十。
随之而来的,是风向的转移,毕竟对偷人的女人,无论男女,都是没有好感的。
甚至,有的人对方娘子之死,生出活该之感。
旁边席上,也是冰火两重天。
杜衡难免得意,白敬远却紧张起来。
这才第一招,杜家的小子就逼得自己孙女哑口无言吗?形势不好,大大的不好啊。
春状师,你有何话说?包县令只觉得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道。
春荼蘼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话说,对方证据确凿,我只再略问问就可以了。
杜东辰眯了眼。
她这就认输了?不对!她不是这么容易打败的。
却见她走向王婆子,温和地问,方宝儿是什么时候与毛屠户有了首尾的?大约半年前。
王婆子对答如流,之前方宝儿病了好几年,一直养在僻静处,不见外人的面,也是由我……由老奴陪伴、侍候,足不出户。
一年前身子才大好了,府里人全知道。
之后她又将养了半年之久,这才重新出门。
在她大病之前,也经常到外面采买食材吗?听春荼蘼这么问,王婆子略有警惕,沉吟了一下才摇头道,无。
但这半年来确实常常往外跑,不知是不是病得转了性子。
可不是。
春荼蘼表示赞同,她的性子确实变化很大。
没有因病修养前,方娘子是个不爱出头露面的老实人。
在奉国公府几年,居然没人见过她的容貌。
可这一病……出门就开始寻汉子,这般急切,倒也难得。
她语带讽刺。
却不是针对方娘子,只听得王婆子脸色发白。
还有啊,你身为陪伴妈妈,却丢下主人。
自己跑去给府里人捎带东西。
不知道奉国公府怎样,在我安国公府,这是大过错,轻则一顿板子打个半残。
重则卖到苦役之地,给役者当大家共用的老婆。
这……王婆子的脸更白。
春荼蘼已经尽力说得文雅了,什么给役者当共用的老婆。
明明是卖到苦役地为妓。
做的全是管苦役犯头目的生意,而且是免费。
那种情况,简直生不如死。
老奴……老奴只是猜测。
而且……而且不敢说啊。
吭哧半天,她带着哭音说。
哦,原来是猜测,原来是胆小。
春荼蘼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
你现在胆子倒大得很哪,居然敢当堂说出这等丑事,难道杜府的家风这么松,回去后还有你的平安日子过?再者,你就没想过后果?竟然明知道老国公的妾室在外头有了男人而选择沉默,即没有告发,也没有警告。
这么说,你是存心让老国公戴绿帽子了?这个罪过,要如何处置?王婆子哗的一下瘫在地上,求助的目光投向杜东辰。
在高门大户时间长了,早知道府里有多少阴暗可怕的事。
她本来是得了好处的,可今天让这个春状师当堂挑明,奉国公府为了名声脸面,也不能饶过她!杜东辰垂下头,心中愤怒。
什么给老奉国公戴绿帽子,这话太不给人留脸面!而旁听席上,杜衡的脸都要绿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咬了咬牙,杜东辰几不可见的瞪了王婆子一眼。
那目光有如冷刃,令王婆子虽然害怕,抖如筛糠却不敢再吐出半个字。
随后,杜东辰对春荼蘼正色道,春状师这是恐吓证人吗?我可不敢。
春荼蘼摊开手,神态无辜的望向公座,大人,依我大唐的《诈伪律》,做假证者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是不是?包县令下意识的点头,没错。
是没错啊,白纸黑字写着呢。
所以,我只是提出我的疑问,警告做假证的人,别以为权钱能遮蔽青天。
她又半转过头来,对着王婆子和那几个证人说,你们都确定吗?方宝儿是毛记肉摊的常客,你们都见过?那几个人面面相觑,硬着头皮点头。
春荼蘼一招手,过儿立即拿出一卷纸来,递到春荼蘼手上。
她打开,杜东辰看得清楚,那是七八张画像,最上面一张正是方宝儿。
他心里一松,因为人既然没错,那么这些证人就算点头称是,也没有问题的。
果然,春荼蘼把画像交给旁边的差役,问,你们看仔细了,画像上的女子,确实是毛记肉摊的那个常客妇人吗?那差役把画像分发下去,有意无意,挡在几个人中间,让证人们无法做视线交流,也无法看清别人手中的画。
那几证人看着画像,好半天也没人吭声。
最终有个人绷不住了,点头道,是那个妇人。
有人开头,后面就容易了,其他五六个人都点头称是。
春荼蘼反复问他们:确定吗?几个人给问得心虚,赌咒发誓说看得很清楚,没错了。
春荼蘼哈哈一笑。
看到她明媚如春光的小脸,杜东辰登时觉得不妙。
无意中再向画像瞄了一眼,发现最上面那张,故意让他看到的那张确实是方宝儿。
但余下几张,居然各不相同。
其中有一张,赫然是杜含玉的模样。
上当了!他微闭双目。
同时心中怒火狂炽,居然拿他妹妹的画像出来,太恶毒了!第一百零二章 施主,放开那个姑娘!而当春荼蘼把画像呈到包县令面前,包县令气得当堂爆粗口,你们都瞎了?画的明明不是一个人,怎么都指认为方宝儿!知不知道做伪证是要打板子坐牢的!那些证人吓了一跳,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是被年轻漂亮的女状师耍了,其中一人本能的求饶道,大人恕罪,小人们实在没看清楚!没看清楚就来做证?知不知道关乎人命,也太不负责了!包县令这个气。
关键是,他也差点相信,这让墙壁后面那位怎么看他?会让他的形象和学识印象减分的!大人!我要求把这件事列为本案的疑点之一。
春荼蘼并不在此问题上纠缠,趁热打铁道,先叫他们下去,但我保留追究他们刑事责任的权利。
她这种说法新鲜,好在很容易令人明白其意。
包县令也不想耽误时间,当下准了。
一边的书吏奋笔疾书,记录下这件事。
另一边,一长串证人在指指点点中,灰溜溜的下去。
白敬远和仍然被安置在角落和春大山松了口气,不禁又是自豪。
刚才局势几乎一边倒,但荼蘼举重若轻,不动声色间就全盘翻转。
杜东辰想给荼蘼一个下马威,结果可耻的失败了。
可是荼蘼能这样做,可见在升堂前做了详细的准备,料到杜家会买通证人了。
她说得好,打官司不是仅凭聪明才智。
要靠平时的苦读,还有大量繁琐枯燥的案头准备。
而当公堂上终于清净后,春荼蘼又问毛屠户,你是怎么连杀三人的呢?毛屠户几不可见地瞄了杜东辰一眼,嗫嚅道,供词上不是都说了?现在我是问你,依律你必须回答!春荼蘼强硬的顶回去,不过,你若口拙。
不如当堂演示一下。
如果能还愿当初的情形,堂上大人和堂下看审的各位,会更回清楚明白。
此言一出,就立即得到诸多响应,包县令也没有意见,所以不管毛屠户答不答应,已经被拍板确定。
公座墙壁的后面,韩谋不禁起身。
凑到那个小洞口往外看,这就是案件重演,和上回真假皇帝案的表演一样吗?不太一样,但道理相同。
康正源低声道,上回像是讲故事,这次嘛,是还原谋杀现场的情形,更加直观一些。
只听外面春荼蘼又道,犯罪嫌疑人单独无法重现当时的情景,我叫了两个人帮忙。
此二人是贤王府的府卫。
其身份和可信度无可怀疑。
而且他们一个与方宝儿身材相似,一个与望尘和尚身材相似。
这样能让诸位看得更清楚。
包县令答应,人群中立即走上来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通报了各自的名号。
最后,还对杜东辰施礼问好,显然也是认识这位国公世子的,从另一方面证实两人的真实身份。
毛屠户被差役提溜了起来,卸了刑具。
可却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包县令狂拍惊堂木的催促下,咬牙上前。
和那个充当方娘子的男子拉扯。
那男子身量瘦长,在男人中不算高个子,可是扮女人却是分外高挑。
他谨记着春荼蘼的嘱咐,不曾发力,结果被毛屠户拉得东倒西歪。
春荼蘼连忙在旁边解说,照毛屠户所供认,他与方宝儿早就勾搭成奸,只因方宝儿想做长久夫妻,才卷了财物,逃出国公府,想与他私奔。
而毛屠户呢?关键时刻不敢得罪堂堂的国公府,又舍不得结发之妻张氏,所以临时变卦。
方宝儿不干,两人撕打。
这时,恰好望尘大师出门化缘,路过无名寺后荒树林,上前劝架。
不知我叙述的,可对?堂上堂下,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点头。
春荼蘼就又道,若是这样,我就疑惑了。
仵作大人的验尸文书上写得明白,方宝儿尸身的几处关键所在,有明显的印迹,显然是对方对她欲行不轨时留下的。
试问,已经是勾搭成奸的关系,这时是要决裂,按正常人的行为来说,怎么会有心行那禽兽之举?底下人立即议论纷纷。
对啊,都这时候了,甩者甩不脱,怎么会再想做那件事,只怕当时和仇人也差不多了。
再看毛屠户对扮演方宝儿的府卫扭手扭脚,并没有往身上招呼。
毛屠户听闻此言,蓦然反应了过来,突然伸手袭胸。
那府卫哪肯在他这种低下之人手中吃亏,双手一推,身子借力跃到公堂边缘。
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而扮演望尘大师的府卫不太机灵,站在那儿没动弹,春荼蘼只好提醒到,吴大人,该你上场了。
吴府卫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立即走向毛屠户。
但他虽然没有眼力见儿,做事却极为认真,还模仿和尚的行为,对着毛屠户打了个稽首道,施主,请放开那个姑娘。
案件重演,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可就因为这一刻的变化,成了喜感十足的场面,堂上堂下笑成一团。
吴府卫仍然十分认真,上前揪住毛屠户。
毛屠户本能的挣扎,但他个子矮小,空有蛮力却用不上,两人之间的情形就像狗熊打架,以致周围笑声更甚。
公堂之上,岂可儿戏!杜东辰清冷的声音响起,暂压下了嘲笑的气氛。
春荼蘼心头一凛,心道没想到这姓杜的还是练家子,这一声说大不大,就小不小,偏偏震得她胸口有些发疼,那股子笑意消散不少。
人与人不同,时与时相异。
那日的情形,如今岂可毫无两样的重现?当时,毛屠户必然情急,可现在却在大牢关了几天,神气俱消,心有悔意,哪能做到同样的穷凶极恶?杜东辰正色道,就像我大唐律中有义愤杀人一说,也有戏杀一说。
那都是在特定情况下,行的特殊之事。
所谓时过境迁,就是说的如此吧。
春状师,难道你没听过这四个字?春荼蘼笑而不语,不争这种口舌。
她当然听过这四个字。
但杜东辰平时那么有风度的人,现在居然来刺她,显见是气极。
再说她本来也没想拿案件重演做为证据,只是在众人心中留下印象,那就是:毛屠户说得不可靠。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她话题一转道,也对哈。
是我轻狂了,多谢杜世子指点。
只是……她又转向毛屠户,是你扭断的望尘大师的脖子?你确定吗?脖子折断是望尘大师的真正死因,之前已经由仵作和差役大人双双证实过了。
犯罪嫌疑人虽然个子不高,但臂力惊人。
没等毛屠户回答,杜东辰怕他再出错,干脆代答,他是杀猪为生的,就是把疯狂奔走的成年公猪按倒也做得到,所以扭断人的脖子也自然没问题。
春状师。
你不是要弄头猪来,让他当堂试试吧?包县令一听就吓到了。
要真弄头猪来,他这县衙成什么了?幸好春荼蘼摇头道,那倒不必,只是我想请问犯罪嫌疑人,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是把望尘大师的脖子向左扭断的,还是向右?这下杜东辰和毛屠户都怔住了。
有区别吗?有区别!而且区别大了。
从下颌处就能看出明显的印迹。
快说!见毛屠户犹豫,包县令催促道。
左……毛屠户试探性地说。
你确定?春荼蘼连忙逼问。
右……到底是左是右?左吧!毛屠户把心一横。
他自认了罪行,不过是等着判决。
哪想到遇到这么难缠的一位状师,问得他比死还难过。
原来是左。
春荼蘼笑起来,一脸鄙夷。
毛屠户心叫不好,连忙又赶嘴到,是右!是右!我记起来了,是右!杜东辰第二度闭上眼睛。
又上当了!这回不是他,却是关键的那个人。
上堂之前,他做了很多准备,甚至这么多所谓的证人,都对好了证词。
可哪想到上了公堂却漏洞百出。
不是他不小心,是春家这个丫头太厉害了。
之前虽然重视了她,但她的本事能耐,在真正对面时才能深有体会。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改口。
春荼蘼冷笑着看毛屠户,其实一开始你就猜对了,是左。
她用了猜这个字,更显得对方的证词不足采信。
杜东辰虽然感受到春荼蘼的压力,但怎么可轻易认输,连忙大声道,大人,春状师此举有诱供诈供的嫌疑,所得到的证据,不能用于审理之中!杜世子说得不错,这个问题我收回,当我没问过。
春荼蘼无所谓地说。
但,如何收回?如何当她没问过?她道歉了,就不能追究。
这个问题也可不作为审理时的证据。
可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都在意识里打下了印迹,这就够了。
有时候在达到公平正义的目的,也是需要一点点手段的。
那么,望尘大师被害这一段,可以暂时揭过,我提出的疑点,希望公堂记录在案。
春荼蘼接着道,现在说说方宝儿的被害。
据毛屠户说,他是后来想起方宝儿身上带着不少金银之物,所以起了贪念,追到半山上,杀人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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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骑马亮刀对。
毛屠户下意识地答应。
你把她按在水里溺毙的?是。
怎么按的?左手,按在她后脖子上,把她的脸浸在溪水中。
你不用特意提左手,我知道你是左撇子。
凶手也是,倒还真巧啊。
春荼蘼叹。
这是杜家的运气,找个替罪羊,居然有同样的特征。
但主动提出来,真有些欲盖弥彰啊。
所得来的财物呢?哪里去了?她抛出关键的问题。
毛屠户供认:他取了方宝儿带在身上的细软后就回家了。
与其妻张氏,正是因为金银的事发生争执。
而后他以为张氏上山采药,就寻了去,怕她采药后回娘家,把此事告诉其父兄。
哪成想追上去后,却看到方宝儿在前方走。
他一时鬼迷心窍,从后面将其头砍下。
等人头落地,才发现是自己的妻子张氏,只是穿了方宝儿的衣服而已。
连杀三人,大错铸成,他干脆也不多想了,拿了那些东西就直奔赌场,直到输个精光才回家。
不久后,就听到案发的消息,他只装作不知。
但饮酒误事,最后自己全说出来了。
春荼蘼冷笑:这样拿口供也真容易,一顿酒,什么都招。
衙门还要捕快和差役做什么,要刑具做什么?直接改成酒铺子,岂不是好。
再者,杜东辰所说疑点之中,还包括一条张氏家人所做的噩梦。
这也能算疑点吗?一点不科学。
不过没办法,古代人特别崇信鬼神。
那么,她有个想法……说不定能成为压倒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卷走的那些细软,都有什么?春荼蘼问。
就是些金叶子,还有不少首饰。
毛屠户说。
一边的杜东辰比较沉着,毕竟是提前约定好的细节。
问不出什么的。
果然,春荼蘼点了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抓了抓头上的幞头,有些不解,又有点请教似的问,赌场中兑换钱币吗?还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赌?在场的男人,不管是看审的,还是审问的。
或者是旁听的、以及差役,上过赌场的人实在不少。
怪不得人家都说,赌场和妓院是两项最古老的职业场所。
不过在公堂上,都装成很纯洁无辜的样子,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只能由毛屠户道。
一般要兑换成银子和铜钱的,除非赌到脱裤子的时候……你从哪家柜房兑换的?还是直接进了寺库?春荼蘼又问。
杜东辰更安心了,因为这边也已经安排好。
他早知道春六会找漏洞,所以尽量弥补。
他就不相信,在他的细心安排下,还能出现纰漏。
陈记寺库。
毛屠户老实的,不。
应该说胸有成竹的说。
赌场呢?岁岁发。
看到他这个样子,春荼蘼就知道杜东辰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
不得不说,他比她之前对阵的人都要严谨,也难对付。
她若提议找陈记寺库和岁岁发赌场的人来作证。
肯定有证人,而且说得与毛屠户半点不差。
但对方越强大,她就越兴奋,越有斗志。
没有好的对手,她会退化的。
我没去过赌场。
也没有去过寺库,不熟悉那里面的情况。
春荼蘼微微一笑。
每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纯真无害的脸上,总带着些妩媚之气。
但这一笑,杜东辰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寒意四射。
就好像在战场上,对方骑马奔来,亮出了刀。
你卷走的那些金叶子和首饰共换了多少银子?其中有多少碎银,又有多少贯铜钱?你当时有没有抱怨给的少?有没有为此起争执?给你做兑换的伙计长得什么样?你去寺库时是什么时辰?有没有招待你茶水?你拿了银子后是不是直接去了赌场?当时迎客的是谁?进去后先赌的什么,后赌的什么?是谁与你对赌?你是如何输的,直到最后输到精光?输完了所有的钱时,大约是什么时辰?你回家了没有?怎么回的家?到家什么时辰,有没人看到?她声音清脆,虽不高亢,还略有些低沉,但一串话说下来,中间没有半点滞涩,有如珠玉相撞,非常好听,却让人喘不过气来。
第三次,今天的第三次,杜东辰变了脸色。
春荼蘼暗道:小样儿的,跟我斗?经过几千年的文明浸染,经过现代的律法完善和辩护的训练,她怎么会输给一个古人,而且是小看她的古人。
她经常说,反复不断地说: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
而这个细节,不是像杜东辰理解的那样,只要面面俱到的准备好人证物证就行,而是指证据与证言之中,最微小的部分。
也只有这部分,才最反应事实。
果然,一口气说完,她看到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毛屠户是吓的,杜东辰是恼火,包县令以及其他人是干脆听晕了。
再看书吏,手中毛笔生生按断了,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所谓一张一弛,文武之道。
见堂上堂下这番情景,春荼蘼立即缓了一缓,对公座略施了一礼道,包大人,这些问题不是一时片刻能回答得了的。
毕竟,事隔多日,也需要当事人都想想。
我看不如休庭……呃,休堂,大人歇一歇,旁听席的诸位起来走动走动,差役哥哥们站了半天,也松松腿。
来看审的各位乡亲,可到县衙的院子里透口气。
在这段时间里,书吏大人要辛苦些,由他在后堂纪录犯罪嫌疑人的详细回答。
另一方面,请包大人派差役到陈记寺库和岁岁发赌场去,问明证人以上的问题。
记得,一定要把相关人等分开来问,然后证词汇总。
他们所说不要求完全一致,但只要有个**不离十,就可以判断毛屠户所言是真。
如果相差很远的话……证人证言是否属实,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春状师也说事隔多天,这些证人怎么可能记得这样清楚?杜东辰拦道。
同时几不可见的打了个眼色给某角落。
他那存在感很低的贴身护卫立即会意,悄悄向外挤去。
说是事隔多天,可也没久到记不住这些情况。
毕竟,不是每天都有肥羊让人宰的。
春荼蘼知道杜东辰是拖延时间,也看到了那个侍卫的去向,但她并不在意,不信的话请问问堂下各位,如果某天突然赚上一大笔,会不会连最小的细节也会记很久?她先是扔出让人头晕脑胀的问题。
之后提议休堂,让大家歇会儿,早博得了除杜家人以外的所有人的好感,因为话一问出,就七嘴八舌的道:那自然是记得的。
连做梦都要笑醒的大好事。
怎么会忘记?包县令也表示赞同,当即宣布照春荼蘼所说去做。
他考虑的更深一层,墙壁后面那位九五至尊也会疲劳。
今天搞不好要从早审到晚上,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大人,还请叫人守住县衙门口。
春荼蘼最后提议,说着,向杜东辰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
提防有人借机跑出去,和重要证人串供。
还有,出去询问的差役哥哥,请两人一组。
抽签组队,这是提防有人陷害你们的。
其实,是怕差役收受了贿赂,给杜家放水。
之前差役发画像时。
就是提前得了她的好处,才故意挡在各证人之间。
她想得这样周到。
包县令自然答允。
其实他这回的差事做得比平时要简单,一来春荼蘼太有能耐,完全不用他操心案件的事。
二来大唐的两位国公对上了,反倒不会有人来找他,因为知道找也没有。
他官小位卑,顶不住压过来的大山。
这时,那个溜出去的侍卫又回来了。
杜东辰背转过身,假意望向别处,可眼神一扫间,看到那侍卫无奈的轻轻摇头,心中登时一紧。
出不去县衙吗?看来春六早有准备,事先叫人堵住了出口,跟包县令做此要求,只是明面儿上的手段。
想来,能帮她的肯定是韩无畏和康正源。
若是康正源就麻烦了,那意味着皇上也插手了这件事。
登时,他心里凉透了。
因为明知道,毛屠户的这番话会被证实得漏洞百出,最后不会被公堂采信。
春荼蘼的目的是什么,扳倒杜家,还是给那个方宝儿申冤?他目光闪闪,望向春荼蘼,却见她施施然走向公堂侧门,带着两个丫头去后面休息了。
再看向白相,神情疏淡,儒雅而平静。
而自己的祖父虽然也面无表情,但他看得出他老人家的疲惫和备受打击。
这一刻,他突然憎恨春荼蘼,更憎恨自己。
她的花样百出,她的手段,让他领教之后又谁教,那层出不穷的花样,让他的精心准备成了笑话。
但他再厌憎,却不得不心悦诚服,甘拜下风。
只是,下面要怎么办?他就是搞不清楚春荼蘼的目的!可这时候,他无法退缩,必须咬牙齿坚持下去。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各方证言都采集到了。
果不其然,不但没有几分相同,简直算是驴唇不对马嘴。
那么,此证人证言的说服力度就低到可笑的程度。
杜东辰知道自己很不要脸,却还是硬着头皮道,虽然大多数人不会忘记特别重要的事,可说不定是一群糊涂人凑一块儿去了呢?这下,连包县令都没办法帮他说话了。
倒是春荼蘼笑道,杜世子出言狡辩,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
好吧,我再拿出一个证据!还有啊?杜东辰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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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寺库:就是指当铺,南北朝时期就有了。
最早,是寺庙的贡献,所以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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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他才是被虐的好不好?不过嘛……春荼蘼却忽然话题一转,我还有几个小问题要问毛屠户。
毛屠户一哆嗦,现在只要春荼蘼提到他,他就怕得要命。
这位女状师的话就像鞭子般,抽得他有无所遁形之感。
你是杀猪的?春荼蘼非常和蔼。
是。
明知故问啊。
你有杀猪刀?有。
这不是明摆的嘛。
误杀你的妻子张氏时,用的杀猪刀?那个……是……天哪,要命的来了!我不懂屠宰。
春荼蘼又露出那种让杜东辰心惊肉跳的迷惑样子,可是杀猪不要要用刺的吗?难不成是砍?相应的,杀猪刀是不是那种尖刀?话音落,她听到杜东辰的呼吸顿了顿:国公世子同学,武器也是细节啊。
在现代,有专家专门研究武器及其鉴定的。
不不,我记错了,是用菜刀。
毛屠户连忙改口,我是用菜刀砍的!对,没错,是菜刀!真的是菜刀?是是,绝对是!不改口了?不……改!可是,不管是菜刀还是杀猪刀,你有随时带在身上的习惯吗?古代对铁器有管制,不过唐代不像元代那么变态,几家共用一把菜刀。
杀猪刀的话,是特许的铁器,但不允许随身携带。
其实,她的目的根本不在刀上,这是陷阱问题,其实最终的目的是这个。
哈哈。
毛屠户怔住,已经开始暑热的天气里,居然浑身被冷汗浸透,可见春荼蘼给他的心理压力有多么的大。
也许他带着菜刀,是为了防山上的野兽。
杜东辰凉凉的道。
对对,我是为了防野兽!毛屠户连忙跟着辩解。
可是。
那条路不是张氏经常去采药的吗?她一个女人家能长来长往,身上只带着采草药的家伙,从没遇到过野兽,你为什么就怕成那样,还需要在腰里别着菜刀?刚才,你可是说过的,你杀猪为生,为人凶悍得很。
天不怕、地不怕。
小心行得万年船啊。
杜东辰代答。
春荼蘼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就这么放弃了。
在杜东辰全神贯注,打算强烈反驳的时候,她居然丢开了。
杜东辰并不知道,春荼蘼今天诉讼的策略是:后发制人,以点带面。
所谓后发制人是先头承认各种推测,然后一一反驳。
这样,说服力很强大。
以点带面,就是她提出诸多不合理之处,却并不要求完全确定。
只把这些灌输在所有人的意念里,留下极深的印象。
当不合理处越来越多的时候。
每个人心里的天枰就会倾斜。
这就是:事实,胜于雄辩。
若是朝堂政治,春荼蘼可能不够档次,但若论在公堂上诡计多端,春荼蘼自认第二,全大唐就没有人敢承认第一。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都不成问题,何况她如今占着理字。
义字。
这也就是在现代,为什么证人上法庭前要演练的原因,因为会被对方律师抓住一切漏洞攻击。
没有受过训练的就会抵挡不住,从而露出破绽。
就算没有破绽,律师也会找出模糊处,以让证据不那么可信。
她这还没施展交叉质证大法呢,毛屠户就顶不住了。
其实春荼蘼倒有几分佩服杜东辰,他在她的压力下现在还能纠缠,而他只是熟悉大唐法律而已,并没有给人当过状师。
这家伙培养一下,必是个中好手。
但,在她各色证据和疑问抛出来后,此时公堂上下,信任杜东辰的已经十不剩一。
这时,她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包县令道,这个是本县刽子手的证词。
这有何用?包县令疑惑,所有人都疑惑。
大人,您应该看过仵作大人的验尸文书了,上面清楚的纪录,张氏的头是被人一刀就砍落的,断口平滑,左手施力。
可以说,张氏还没意识到有杀意之前,人就已经死了。
从张氏头颅的面部肌肉上,也可以证实。
她神情安详,只死不瞑目,似乎深深的不解。
这说明什么?说明杀手刀快而力大。
刽子手的证词,是说明砍头需要力贯全身,角度由上而下,而且必须是极快的大刀方可做到。
若是一位武功高手,条件略可放宽。
她说着,有意无意往旁听席上瞄了一眼,毛屠户说他先是误杀望尘和尚,后误杀张氏,现在不如让他做一个证物实验。
证物实验?包县令来了兴致,因为又是新词,怎么做?大人,张氏是被砍头诶,一个成年人的脖子再纤细,哪怕是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好砍的吧?春荼蘼做出惊悚的样子来,大人不妨叫人拿上一段木头,模仿张氏的高度。
鉴于木头和人骨的硬度不同,就稍细一点好了。
然后,让毛屠户来砍,大家就可以清楚明白的看到他是如何做到一刀砍头的。
好,准了。
包县令在杜东辰反对之前就拔出令签,扔在地上,来人,找一根够长够细的木头,外加一把锋利的菜刀来。
他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春状师打官司,不仅犀利可怕,还非常有意思,让人忍不住要追寻最终的真相。
怪不得啊,连那位至高无上的都要来偷偷摸摸看审。
很快,有差役出去,片刻又回来禀报,大人,县衙后面正有一棵小树,手臂粗细,约一人半高。
菜刀,拿了县衙厨房的。
据做饭的婆子说,前天刚磨过,快得很。
好。
包县令差点拍案而起,突然想到壁后有人,又坐下了,遗憾的道,若全体去观证物实验,只怕耽误时间,也比较混乱,不如各方都远几个代表。
本官嘛,仍然坐证公堂,由书吏亲去主持即可。
书吏站起身。
又跟过来几名差役。
旁听席上白敬远和贴身大管家白卫既然站起来,杜衡带着杜仲也要去。
随后是几个爱管闲事的书生及替各方势力站脚助威的官吏,还有几个胆大的看审百姓,约摸二十人左右,被带去现场。
春荼蘼倒是没动,因为她成竹于胸。
杜东辰也没有,因为他觉得很丢脸。
留守众人的低声议论中,过了一盏茶时间。
一群人回来了。
书吏上前报告,大人,各位,我们看得清楚。
因为死者张氏和望尘大师身量都高,我就在小树上划了线,让犯……罪嫌疑人砍那条线。
一来他个头儿矮,做不到由上往下发力。
二来菜刀不是砍刀,也不是正经的武器,所以他完全不能一刀砍断小树。
事实上是,他连砍了二十余刀。
树才折断。
切口嘛,别说平滑了。
简直是狼咬狗啃一样。
同去的人纷纷点头,以示所言不假。
毛屠户白着脸,神情窝囊。
就他这样还杀人罪犯?他才是被虐的好不好?这姓毛的根本没那个本事嘛。
人群中有人来了一句,说中每个人的心坎。
还是那句话,情境不同。
杜东辰死不要脸的发言,人起了杀心,有如恶魔附体。
都说那时会有邪劲儿,力大无穷,不能以常人度之。
现在毛屠户砍不断一棵小树。
又证明什么?所谓公道自在人心。
春荼蘼略带嘲讽地道,能证明什么,大家心里有数,不是杜世子一句狡辩就能抹干净的。
然后,趁着杜东辰还没回嘴,她把话题又拐回来道,好吧,不管杜世子你承认不承认证据,我要问的都问完了。
现在,就回到刚才我说的证据。
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他和方宝儿相约在无名寺后的荒树林相会。
毛屠户,这是你说的吧?毛屠户惊恐的点头,不知道又有什么陷阱。
春荼蘼神色却正,继续道,毛屠户住在溪下村,毛记猪肉摊也在城东,都与无名寺相距甚远,要到那里去,得横跨整个长安,为什么要约在那里见面呢?是……是方娘子……约我的。
方宝儿为人低调,在国公府为妾之时,都甚少人见过。
之前大病,更是隐居在国公府数年不出。
无名寺香火凋零,距国公府又远,方娘子怎么会认得?春状师这话问的可笑,方宝儿如何认得无名寺,毛屠户怎么知道?杜东辰冷笑,她在入我府为妾之前,谁知道去过哪里?难不成,我国公府抬个妾,调查祖宗八代就算了,还要知道她去过哪里烧香吗?嗯,杜世子说得对。
春荼蘼点头,然后转向包县令,方宝儿已死,这个问题是无从得知了。
但……毛屠户还活着,即没有饮酒,又没有傻掉,应该记得去无名寺的路。
就请包大人叫两位差役哥哥带着毛屠户走一趟,看他能否准确到达无名寺。
啪一下,毛屠户坐在了地上,两眼发直。
而春荼蘼看向杜东辰的眼神闪过狡黠。
对不起了,又是陷阱问题,前面说方娘子是假,后面质问毛屠户是否识路才是真。
她之前充分了解过。
毛屠户生活的圈子就在东城及城外,他又不拜佛求经,寺庙是从不去的。
………………………………………………………………………………66有话要说…………还有两章,这个案子就结了,也正好本卷结束。
请大家期待最后的大招,和下卷开始时激烈情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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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我撒谎了所有这些证据,是她梳理好脉络,找出疑点,然后由大萌、一刀、小凤、春大山及借来的贤王府侍卫,日夜不停搜集到的。
她在堂上侃侃而谈、口若悬河,就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就是因为那些默默在背后工作的人们提供了充足的弹药。
这种尸体已毁、人证没有、物证模糊的案子,旁证细节就更加重要。
所以,此案一结,她一定要好好犒赏大家。
包县令现在对春荼蘼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言听计从,立即着人带毛屠户去。
只要毛屠户不识得路径,他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基础的,证词的根本会立即坍塌。
你连犯罪现场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杀人?张氏平时所走的那条路,虽然在无名寺所在的山头上,但毛屠户从来没跟妻子走过!一个女人,辛苦走这么远的路,横贯这么大的长安城,然后进入深山老林,就为采药以维持生计,几天里风餐露宿,就因为没有生育,还不知道是男方或者女方的责任,就要被谩骂殴打,最后更是因为贪图一身美服而倒霉的被误杀,多冤枉哪!而她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上这个决定性证据,是要前面多布炸点,然后等着最后引爆,不然证据不足啊。
她的观念是,要打,就把人打得翻不了身。
没有完美铺垫,就不能出最后的大招。
毛屠户几乎是被拖走的,还一步三回头,好像公堂上有金子。
他这样,其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但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也难怪。
这不是普通的案子,背后是两大世家的角力。
此时天已过午,刚才采集证人证言时,大家顺便把午饭都吃了,还歇了晌,这时候精力都充沛着。
于是春荼蘼就说,在等着毛屠户识路的证据回来之前,案子不妨继续审下去。
犯人都没有,还审什么?杜东辰唱反调。
不叫犯人。
叫犯罪嫌疑人。
春荼蘼借机灌输现代法律观念,在能证明他确实是犯罪人之前,他只是有重大嫌疑。
墙壁后的韩谋听得频频点头。
这种新奇的观点,还有什么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执法必严,违法必究,都似乎极合他的意思。
但在春荼蘼说出来之前,却不能清晰成具体的语言。
所以他看中这个丫头,感觉他是上天派来给大唐的。
因为他正有这种律法治国的想法,这个运用律法娴熟无比的丫头就横空出世。
他不相信她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学识和成熟的思想,而且她的家族环境。
也不可能让她接触到更多的知识。
但他不打算细究,因为她在,是神奇,也是大唐之福。
好吧。
犯罪嫌疑人不在,审什么?杜东辰从善如流的道。
谁说犯罪嫌疑人不在?春荼蘼反问,又谁说嫌疑人只毛屠户一人?包大人并没有说过吧。
在杜世子带着你找到的嫌疑人毛屠户到来之前,我正通过推理。
严重的怀疑另一个人。
是谁?包县令问,重新想起这一茬来。
春荼蘼向旁听席一指。
纤白的手指定在老奉国公杜衡的贴身侍卫杜促的身上,就是他!你胡说!这指责太突然、太重大,杜仲一时控制不住,当堂反驳。
春状师,说话要有证据,《大唐律》中有诬告罪的,何况还是民告官。
杜东辰声音中的冰冷掩饰着气急败坏,当心受反坐之苦。
春荼蘼当然知道,诬告、诽谤这类罪行,一旦认定,就会被反坐。
所谓反坐,就是你告人家是什么罪名,事实证明对方清白,那所告之罪应受的惩罚,就要由诬告或者诽谤者承担。
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不是红口白牙的乱讲。
春荼蘼神色端正,而且我所指认者是老奉国公身边的贴身侍卫,怎么会是民告官?我告老国公爷了吗?杜仲再受器重,不过是奴婢部曲,我乃安国公之孙女,地位谁高谁低,杜世子弄弄清楚。
古代律法中最没有人权的一条就是,地位低着告地位高者,本身就是罪过。
就像敲登闻鼓,不管敲鼓者是否有冤枉,案件审结之后也要受流刑之苦。
说完,她不理会杜东辰与杜仲,转向公座,叫了声包大人,又转向堂下看审众人,之前我说过了,在方宝儿的尸体被发现之前,奉国公府并没有传出逃妾的消息。
这个可以理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但作为家风严谨之世家,不可能放任此事不理,必定要派人秘密寻找的。
而且寻人者,必定是老奉国公最信任的家仆。
说到底,这个连环三尸命案,最终的源头,只是方宝儿而已,望尘大师和张氏,都只是被牵连的。
我猜,在命案爆发之前,奉国公府对外的消息是这样的:方宝儿又病了,于是再度回到某个偏僻的院子中修养。
陪伴她的,就是之前做假证的那个王婆子。
若包大人或者诸位不信,请随便拿了奉国公府的下人来问,必定如此。
这事她没有纪录证人证言,一来没必要,这种小事瞒不住,没必要叫证人来问。
二来杜家的家仆都还要在杜家混,何必为个官司断人生路?杜仲是老奉国公的贴身侍卫,自然是一等一的信任之人。
春荼蘼继续道,而且,大家请看,杜仲身材高大,武力超群,惯用左手,虽出身奉国公府,却在罗氏统领的军中磨练过五年,平时配着称手的武器。
我调查过,有充分的证人可以证明,在三月十九到三月二十二日期间,杜仲还悄悄离府,没有人能证明他消失这几天做了什么。
而三月二十,正是那三名死者的死期!望着堂上堂下众人,她深吸口气道,杜仲有经得住推敲的杀人动机、有相应的手段和武力值,还有作案的时间,如果还觉得不够的话……她向守在公堂之侧的过儿招了招手。
过儿立即上前。
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张有编号的纸出来。
没办法,春荼蘼的袖子里放不了这么多东西,幸好她有人手可用。
至于小凤,已经悄悄离开,准备她设计的最后绝招去了。
春荼蘼抖开那张纸,上面有黑色印迹,这一张,是从方宝儿脖子后拓印下来的痕迹。
当时。
就是这只手,把她按在水里,生生溺毙的!众皆哗然,突然生出对死者的同情,对杀手的痛恨。
还有什么比这更直观。
更刺激人的吗?杜仲,你敢不敢上来,把你的手和这个掌印对比一下?她冷笑。
杜仲不动。
杜衡沉着脸。
杜东辰不开口。
包县令忍不住了,因为皇上就坐在他背后,令他今天底气很足,于是他扔下令签,来人哪。
把杜仲带上来比对。
立即有差役上来,一个拿过春荼蘼手中的纸,另一个押过杜仲。
杜仲到底是老奉国公面前一等一的得意人,身上自有气势。
并没有让差役碰到身子,而是自己走过来。
他瞪着春荼蘼,目露凶气。
但春荼蘼怎么会怕,淡淡地道。
别想毁掉那张纸,那不是原件。
原件早封存在衙门的档案中。
这样的复件,我有的是。
杜仲不吭声,可却不能不动。
而当他的左手与纸上的拓印完全吻合时,公堂上一片惊叹。
杜仲色面惨白。
杜东辰却道,这能说明什么?很多人的手掌是一样大的。
再说,这是从方宝儿颈儿拓取来的,未必没有偏差。
这时候,春荼蘼无比痛恨古代没有指纹鉴定,没有DNA检测。
这么多旁证,只要一个科学技术手段就可以让案件落实,让凶手 伏法。
但现在,她却只能靠推理,靠说服。
杜世子说得有理,但别忘记了,这项证据是在其他旁证者吻合的情况下。
别人也许有同样大小的手掌,可是,却未必具备其他条件!若你觉得仍然不服,我还有话要说。
杜东辰简直要疯了。
三尸命案,确实复杂难明。
但,她从哪找出那么多的证据来?难道说律法,真的是这么深奥和值得深挖的吗?只见春荼蘼往堂上堂下,深深施了一礼,抱歉道,对不起各位,刚才我与毛屠户对质时耍了个小花样……咳咳……就是说到望尘大师的脖颈是向哪方折断的。
我告诉毛屠户是左,我撒谎了,其实是右边。
众人再度哗然。
你!杜东辰气坏了。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诡计多端,狡诈如狐。
一上公堂,她到底挖了多少坑让他跳!我之所以要这样……春荼蘼解释,是要证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凶手并不是个左撇子,而是双手皆能的人。
而他……她指着杜仲,在军中使双刀,两手的力量几乎没有区别。
说着,从过儿手中的盒子中拿出另一张有编号的纸,这个是杜仲所在军中时,同僚所做的证辞,充分支持刚才我说的话。
然后她又绕到过儿身后,因为她身量高挑,过儿是娇小型,所以她轻而易举从背后环住过儿的脖子,然后向右象征性的轻扭。
大家看,如果从后方施力,用力的习惯就是左手往左掰,右手往右掰。
望尘大家的脖子是向右折断的,他又身有武功,身材高大,足以证明凶手的身量比他还高,而且右手力大。
再考虑方宝儿颈后的指印是左手施为,问题不是很清楚了吗?…………………………………………………………………………66有话要说………呼,大家看得紧张吧?其实我也好紧张,我是因为粉票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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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因为明天那章,这个案子会有个了局,为让大家早点踏实,我还是早上十点左右更吧。
后正三更,时间会再通知。
第一进零六章 原来另有奸*情她看向杜东辰,眼带嘲讽,杜世子是不是要说,世上巧合的事很多,说不定这些全是巧合呢?那么,我就再给你看点东西。
说着,从过儿捧着的盒子中三度取出有编号的纸,连同刚才的两张一起交给差役,送到公座上的包大人手里。
这是一张物品清单,和其他证据一样,上面有编号,便于大人查验。
春状师想得周到。
可是,这是什么清单?包县令温和的问。
他太佩服这个小丫头了!这个清单,是方宝儿所有财物的清单。
春荼蘼说到这里,杜仲的脸色已经变了。
春荼蘼眼观六路,看到后再度露出嘲讽之意,姓杜的,你很奇怪是不是?因为你杀掉方宝儿时,在她身上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软。
所以,毛屠户所说把这些拿去赌钱,根本就是不成立的。
幸好,之前取信之时,已经证明他在撒谎,因为他根本没去赌场或者寺库,更没见过这些珠宝金银。
那么,它们又是哪里来的?我来揭开这个谜题……是从一对姓宋的夫妇手中得来。
这句话,在某些人耳中太震撼了。
于是,一直沉着得近乎木讷的老奉国公杜衡不受控制似的,腾地站了起来。
而宋氏夫妇在范阳时就跟着方娘子,正是春大山在悬崖下面救起。
只可惜宋大伯已死,宋大嫂强撑着说了那件重要的事后,也魂归天国。
大人,请接受新的证据。
春荼蘼一脸严肃,那是对死者的尊重,此案,并非是三尸命案,因为有五名死者。
案件,是由贤王府的侍卫们上山打猎发现的红绣鞋引起。
为此,贤王世子殿下暗中帮了不少忙。
曾经派自己的人沿山搜索证据。
有一天,他们到了相隔三里之外的山林中,结果发现悬崖下面有两具尸体。
巧得很,有人认得两名死者,正是贴身侍候方宝儿的宋氏夫妇。
那王婆子说她才是近身侍候的,完全是信口胡言!她在杜府是做什么的,一问便知。
死了?!杜东辰也忍不住问道。
不过他控制力比他祖父还好,只是脸色数变。
却仍然保持了身体的平静。
假如,忽略他无意识张握不停的手的话。
死了。
春荼蘼点头,才不告诉他,宋氏夫妇还吊着一口气,说了些话后才离世。
可他们怎么会死?春荼蘼反问,那处悬崖并不陡峭,夫妇二人绝不可能同时掉了下去。
还有,男人的身上有刀伤,显然是被人追杀,逼入悬崖。
他们是接应方宝儿的。
却没想到等到了凶手。
此证据,进一步从侧面说明。
凶手就是奉国公府的人。
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和方宝儿同时离开的还有宋氏夫妇,并通过蛛丝马迹,追寻而去。
这是明显的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哪大人!若凶手另有其人,连杀三人后,有什么理由再去追杀宋氏夫妇。
而且是在距无名寺三里之遥的地方!你说这些推测有什么用,我要真实的证据!杜东辰咬紧牙关,不管多丢脸也不认。
他也没办法。
因为他退不得半步,不然,奉国公府就栽到家了。
墙壁后的皇上韩谋听到这话,不禁轻声叹息。
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清楚的知道,凶手就是奉国公府的人,可也就是没有直接的人证和物证。
这个局,不知道春荼蘼要如何破解?只听春荼蘼不住冷笑,杜世子真会视而不见,这么多证据,全部指向奉国公府,你就能闭着眼睛装作不知。
这是什么学问,厚脸皮功?她说得毫不客气,也不给面子。
杜东辰面色涨红,咬着牙说,你得让我心服口服。
若不咬牙,齿关必定打颤了。
你只问我要证据,我倒要问问你们家的杜仲!春荼蘼大声道,对杜东辰的胡搅蛮缠虽然理解,却也有些火大,可敢把你的佩刀拿来看看,找个用刀的高手判断一下,此刀与张氏的断头伤是否契合?和宋世夫妇身上的刀痕是否一致?尸体虽然已经不能查验,但刀口的形状大小都画了下来,当时也有用刀高手亲自看过,完全可以做证!还有,你们家杜仲能否把自个失踪四天里所做的事讲一遍,有没有人可以证明?如果说不出也做不到,只能说明是做贼心虚!那几日杜仲做了什么,是他自己的私事,为什么要向公堂说明?杜东辰反驳。
呵呵,笑话!春荼蘼冷笑,事关公堂上的命案,哪容得私事!杜仲在一边抿着嘴不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被春荼蘼逼得仿佛他站在悬崖边上。
眼看对峙的气氛渐浓,双方也僵住了。
杜东辰瞄了一眼自己的祖父,已经平静下来的杜衡同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杜东辰得到暗示,哈哈一笑,也同样大声道,你拿出这么多所谓证据,谁知道有没有做假?而你对此案如此在意,难道不是因为私心?杜世子,你把话说明白。
公事公办,对事不对人,是立身为人的根本。
咱们在公堂之上说公堂事,人身攻击就没有意思了,太损你国公府世子的风度。
春荼蘼冷冷地道。
是吗?我只是就事论事。
难道,不是因为方宝儿从前在范阳时,与你的养父有旧,所以你才这么卖力气,一定要诬陷我奉国公府吗?瞬间,公堂炸开了锅。
这是大新闻哪,原来另有奸情! 众人想着,无数道目光就扫向了春荼蘼和隐在人群中的春大山。
白敬远也是一愣,感觉有些不好。
而春大山几乎立即离座,却生生稳住自己。
相信女儿!相信女儿!不要添乱!春荼蘼在群情沸腾中,仍然十分镇定,就像狂风中的一杆小竹,弯而不倒。
只是她的笑容虽然美丽,却让杜东辰感觉背后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那是一股子要最后翻底牌的气势,而且必定是决定性的!杜东辰突然有点后悔,这是他与祖父商量的最后一招,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时不用。
可现在他恍然觉得,用了这招。
才会令自己万不得已。
杜世子,这招转移视线大法不错,只是作用不大。
春荼蘼慢慢踱到杜东辰身边,低声道,可惜你没有去了解我。
要知道了解对方,也是公堂辩护的一部分呀。
我这个人,别的还好,惹我的话。
如果不是逼急了,我很温顺的,一般不会计较。
但若动了我家里的人,我必和对方拼上性命。
哪怕是鸡蛋碰石头,也要甩对方一身蛋黄!你什么意思?杜东辰莫名其妙的怯了。
春荼蘼笑笑,却不理会他,而是站到公堂正中,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姿势,等人们的议论声小了些,才朗声道。
杜世子说得不错,方宝儿确实是我与我养父的旧识。
可是。
请问哪条律法规定,不能为相识之人申冤?你又什么理由说我为证据做假?而相应的,大家会好奇,那方宝儿之前一病数年,原来不是病,也是逃了出去啊?底下,对呀对呀之声不绝于耳。
包县令都傻了。
只感觉一环扣一环,令他的脑子不大够使。
就连隐藏的韩谋也不由自主的欠起身子,仔细听春荼蘼下面的话。
方娘子之前逃到范阳。
以开酒楼为生,后来因为一个案子,露了行迹,这才被奉国公府捉回。
但杜家没有惩罚她,而是让她恢复身份。
这样的宽宏,她为什么又要逃?许是要投奔你的养父?杜东辰泼脏水很有水平,不然怎么是贤王府的侍卫们出门打猎,发现了这桩大案?如果我没记错,你养父现在是贤王府的亲卫队长吧?我却不这么想。
春荼蘼回道,方宝儿两度逃离奉国公府,因为她不愿意留在仇人身边!嗡!底下又是大乱。
杜东辰面色雪白,目光闪烁的看着春荼蘼。
春荼蘼恶劣一笑,对不起,杜世子,我又撒谎了。
我们找到宋氏夫妇时,宋大婶还有口气在。
她对我说了方娘子的来历,不多不少,当时有十几个贤王府侍卫都听到了!杜东辰闻言,身子一晃,就像被雷劈了似的。
他下意识的要抓春荼蘼,手下却空了。
就见春荼蘼再度回到公堂正中,以他无可阻挡的声音道,大家可还记得多年前的朱礼谋反案?大家可知道朱礼的正妻是赵氏?这赵氏有一个庶妹嫁到南边,多年未回京,也不与他人来往。
而在朱礼案爆发之前一年,夫妇双双病故,留下的惟一女儿只能被接到朱府之中。
这个女儿行事低调,又因为家境并不宽裕,烧得一手好菜。
可惜她的命格太差了,才过府没多久,就被牵连而下了大狱。
谋反大案,诛九族的。
她为什么得以活命?只因为,老奉国公杜衡是当年的主审官!他看中了方宝儿的姿色和厨艺,偷偷把她换了出来!当年,杜衡主审此谋反案,可谓雷厉风行,血腥遍地,谁能想到他竟然以公循私!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而《大唐律》中明确规定:凡职当监临之官吏,娶被监临下之女为妾的,处杖打一百,如果是给亲戚娶的,也如此惩罚。
其中有官职而不处于监临之位的,减一等处罚。
女家不处罚。
这还是轻的。
若皇上怀疑了杜衡的忠诚,朱礼谋反案都有重审的可能!杜家不惜暴露方宝儿曾经逃过一次的事,也要陷春氏父女于不义境地,就是想让方宝儿之死与杜家撇开关系,从此抹去别人怀疑她真实身份的可能。
一个屡次逃跑的妾室而已,他们杜家不在乎!所以,也没有必要去杀!可没想到,春荼蘼手中的惊天证据,令他们越陷越深。
…………………………………………………………………………66有话要说………对不起,计算错误,还得两章才能进入第四卷,目前这个案子也才相应结束。
所以,本说明天29号三更的,为免大家为情节牵肠挂肚,改为今天。
第二更下午三点到四点。
第三更晚上八点左右。
还有,我听说拿手机看书的朋友都没有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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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昨天真给力,月票榜居然连上升两名,现在距离第五名还有不到20票的距离。
谢谢第一百零七章 鬼啊!杜衡又晕了。
这次是真的。
可惜,狼来了的故事古今通用。
包县令只令人叫了大夫来,抬着老奉国公到侧堂去休息,同时宣布暂时休堂,晚饭后再审。
他是铁了心要今天审结这个案子,眼见答案呼之欲出,自然不肯拖到重新立案。
而且他在第一时间用了春荼蘼说的新词:休堂。
之后他战战兢兢的绕到后面去,试着求见皇上,恭问皇上是否要吃饭喝茶什么的。
虽然他知道皇上从宫里带了不少东西出来,但他不能不关心圣上啊。
结果只康正源出来,替韩谋传达了句:做得很好,继续吧。
但就这七个字,只把包县令乐得差点也随老奉国公一样晕过去。
皇上夸奖他了诶!皇上诶!那他就一定做个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握拳。
他这边欢喜雀跃,春荼蘼那边也进了公堂侧面的小隔间里休息。
临离开公堂时,她见白敬远和春大山都坐在原位上没有动,知道他们是怕在审案期间与她接触,会被杜家说嘴,于是分别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案子打到这一步,她绝不能输的。
不过成败的关键却不在她,而在毛屠户身上。
过儿,把这个点心给祖父送去。
这个羊肉饼,给我爹。
春荼蘼只略吃了块糖糕就住了嘴,只是喝茶,对了,提醒他们走动一下,这么坐一整天,人会受不了的。
她在现代时就这样,但凡上庭,就亢奋得吃不下东西,但因为说话多,水却不能少喝。
在休堂结束前,她还得提醒自己要记得上趟净房。
现代的法庭没有那么变态,从早审到晚。
也不像大唐这样,还要限定审理的次数,所以今天实在辛苦。
是,小姐真是孝顺。
过儿笑说。
不过声音发紧,显然今天一波三折的审案过程,让她也跟着揪心了,幸好提前预备了吃食。
不然县衙做的东西,如何入口?早跟你说了,打官司像打仗。
试问大将军行军时,哪那么多讲究?快去吧。
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过儿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春荼蘼只觉得站得双脚发疼。
就把腿架起来。
闭目养神,顺便心里把之后的事盘算了一下。
若万一毛屠户表现坚强,她就真的有点为难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仅是间接证据,在现代时定罪都有些困难,何况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何况她连尸体也没有?但之前她对毛屠户在心理上全方位逼压。
从他的各种反应上看,这一击,必中!休息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全黑了,堂上堂上点燃了十数支松油大火把,公座附近还有七八支牛油大蜡烛,照得堂内亮如白昼。
这种夜审,长安城内很久很久没出现过了,众人在解决了民生和五谷轮回问题之后,就又都返回。
长安城内,好多酒肆茶寮也都没有关门,因为公堂这边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就传递出去,让没有拿到看审票的民众也能听到即时转播。
而今天堂辩与对推的精彩,好多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也令衙门内最底层的小吏也发了一笔小财。
毕竟,只有他们才能自由出入县衙。
不知何时起,贤王府中的府卫帮助县衙把门路都封死了。
除了有名牌的,都只许进,不许出。
不过在包县令宣布三度升堂之时,带着毛屠户去认路的差役终于回来了,都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和辛苦疲惫。
毛屠户根本不认得去无名寺的路!差役之一愤愤地答,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浸透了,脸上还有汗渍和灰尘混合出的泥道子。
那怎么这么久才回,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包县令问。
这小子不认得路就罢了,偏要带我们四处乱走,好像转着转着就能找到。
另一个差役说道,我们还怕他是因为紧张而错认了路,一直耐心等着他‘想起来’,哪想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他根本不知道无名寺是什么东西。
哄一声,下面的人都乐了。
杜东辰的脸都绿了,为什么没想到上堂之前训练这贱人一下呢?所有事,都坏在此人身上!再看祖父,气色非常不好,却还得坐在那儿让人家当成靶子来射。
他心疼,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是杜家决策错误,刚才也只研究出一个损失最小的结果。
但奉国公府这一次在长安颜面尽失,只怕还有更可怕的后续后果。
毛屠户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众人的嘲笑不知刺激到了他什么。
他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声道,反正你们问什么,我也不知道。
人就是我杀的,当时我疯了,我……我恶魔附体,我现在都记不得了又怎样?你们杀了我啊。
杜东辰一听这话,两眼顿时发亮。
很好,只要这个杀猪的咬紧牙,拖过今天,再立案重审的话,他一定能想出弥补的办法来。
他看向春荼蘼,见后者秀眉微蹙,令他自上公堂以来首次心情大好。
哈哈,太好了,这女人也有被难住的时候吗?但下一刻,他又见到春荼蘼抬头一笑。
没错,是抬头,脸冲着公堂的顶子。
这一笑美则美矣,却透着说不出的算计,简直算得上是阴险。
他连忙也跟着抬头,但眼前蓦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接着,听到周围响起各种嘈杂的失声惊呼。
诶?怎么灯火全灭了?没有风啊。
别推!别推!谁借机摸老娘!接着,扑通、哎哟、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怎么有凉气,湿凉的!不是阴风吧?哎呀,阴风吹起,必有邪物!如果有人能镇静点,就能听出这两句话是发自一刀和大萌,只不过他们捏着喉咙。
粗犷的声音有点变形,半男不女的,更觉得诡异。
什么东西!春荼蘼惊恐地叫。
肃静!肃静!来人哪,点上灯。
这是包县令终于反应过来。
招呼差役上前。
漆黑的大堂上,一点火苗忽然亮起,照得那差役的面部呈蓝绿色,活鬼一样。
而这差役才用手中的火折子把公座上的牛油大蜡点燃。
突然就看着一个方向,半晌不动,像是惊到,然后就是尖叫一声。
吓得往后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毛屠户身边大叫:你……你是谁……鬼啊!微弱的光线下。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毛屠户的身边。
站,不,飘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她双脚离地,在原地不断的晃荡哆嗦着,长发盖住了脸,只滴滴答答的有液体从脖子处流下来,一滴滴洇在地上。
光线太暗。
看不出那液体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瞬间认为,那是血!突然,那女子的头一歪,就这么掉了下来,垂在胸部。
这惊吓太突然了,堂上的人除了那个见鬼的差役外,整齐地惊呼声中,居然没有人跑,都恐惧地望着这边。
毛屠户首当其冲,完全吓呆了。
只见那女子向毛屠户又近了一步,尖利着声音哭道,毛猪!还我命来!毛猪!还我命来!毛屠户极凄厉的尖叫一声,站起来就跑。
但女鬼超快,转眼就挡在他身前,嘴里不住念叨着那句话,头就欲掉不掉的耷拉在胸前,血迹淋到了毛屠户的腿上。
毛屠户吓得上涕下尿,两道热流齐喷,嘴里讨饶着,娘子,不是我!娘子,不是我杀的你!求你放过我!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仇!不但不报,还要帮助别人让我冤死,让我至死找不到债主,让我身入地狱,不得安宁!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尖利刺耳的几个为什么,彻底打破了毛屠户本来就不大的苦胆。
他匍匐于地,什么也顾不得了。
什么理智,什么心思,什么承诺,全然飘到九天之外,只有恐惧和深深的愧疚!是杜仲!是杜仲要我顶罪的!他大叫道。
啊,果然!所有人心中都觉得什么东西落地了。
真相,那是真相的声音。
在真相面前,他们甚至连鬼都不怕了,仍然没有一个人逃走。
而毛屠户口称那女子为娘子,难道是张氏冤死而灵魂不丧,前来讨债?!这时候,杜东辰从最初的震惊清醒了过来。
他立即想扑过去,阻拦住处于被吓疯边缘的毛屠户,手上却一紧,被春荼蘼死死拉住了。
正感受到那小手的温软玲珑,就听女鬼又道,你为什么答应他?你不知道,这样你会被处以斩首之罪吗?你死了,谁给我烧纸钱?不会的!不会的!我给你烧!毛屠户一叠声地嘶叫,杜仲说只要我认罪,就想办法用死囚犯掉包。
我死不了的,还能得一大笔钱。
娘子,娘子,以前我对你不好,可你辛苦赚来的钱,我并没有吃喝嫖赌,是给了……给了我亲娘治病。
外人只道我父母双亡,其实我亲娘当初做了不容于村里的错事,躲到山里去了。
这几年她生了病,很重的病,要吃特别贵的药,怎么也治不好。
所以我才拿了钱去,却不能和你明说,只能胡乱解释。
杜家也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来对我说,可以给我娘治病,还可以安排我和我娘到洛阳去,再也不用躲藏。
我想就算他们不能掉包,至少我娘可有条活路。
娘子,娘子,你原谅我。
我对你不好,可你也算为婆婆尽孝,来生一定会得福报的。
再也……再也不用嫁给我这样的人!说完,伏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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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春荼蘼,你可知罪?点灯吧。
黑暗中,传来春荼蘼的声音。
在毛屠户的嚎啕大哭声中,未用力,却显得无比清晰。
杜东辰只觉得掌心中的小手一闪,脱离了他的轻握,然后,闭上眼睛,整颗心都凉了。
输了。
输了官司,输了整个奉国公府的脸面和尊严。
四周一片明亮,就像从黑暗的真相中,找到了希望的光明般。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结局来临的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解脱感和空虚感。
原来,是这个样子。
来人,把杜仲给我押起来!包县令一拍惊堂木,自从在长安城下属大兴县为官,他还从没有这样威风和底气十足过。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清秀的小姑娘,给了他事实,墙壁后那位九五至尊,给了他胆色。
令签扔在地上,发出闷响,立即有差役抖着锁链上前。
杜仲是武功高手,又杀人如麻,哪受得这种侮辱。
但他才梗起脖子,杜东辰一个眼光扫了过去,他立即就服软了,任差役把他的双手扣在身后,压服得跪了下去。
杜世子,我想请问。
春荼蘼开口,如果杜仲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找人顶罪?没错,这就是她最后的大招!古代人崇信鬼神,之前,杜东辰甚至把张氏的娘家人做的噩梦也当成疑点,而且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既然如此,她就设计了最后这场**戏。
用现代话来说,叫挡住拦住顶住,全身反弹给你。
用古言来说,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毛屠户明知张氏之死冤枉。
却还来顶罪,心中本虚。
后来一刀打听到,毛屠户这个从来不烧香拜佛的人,在张氏死后,曾经到附近的小庙布施,还求了佛珠回来,时时戴在身上,可见他心里因有愧而害怕。
而毛猪二字,是他的外号。
其实全村人都知道。
但在刚才那种情形下,人的心理自动就会把它归为亲近之人的特有的称呼,令他直接就相信那女鬼就是张氏。
当然,女鬼是小凤扮的。
因为她有武功,因为她也是身量高瘦的人。
除他之外。
大萌和一刀混在人群中制造气氛,贤王府的侍卫们揭了县衙屋顶上的瓦片,隔着大块冰往下扇凉风,还像现代拍电影吊威亚那样,用一条染黑的了细绳,把小凤吊得双脚离地,制造飘荡的效果。
至于说小凤的头掉下来……其实是衣服造成的效果。
在衣服背面的里侧。
缝了细细的竹条,小凤暗中把衣服往上一拖,因领口紧,加之光线不明。
她一垂头就造成脑袋要掉下来的效果。
就连那个喊出鬼啊的差役都是事先贿赂过的,只是他的戏,演得有点太过了。
所以,看似轻巧的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压塌了杜家辛苦构建的伪证,实际上好多细节工作都要耐心准备。
没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凶徒。
老朽有这样的贴身部曲……实在是……惭愧。
杜东辰还没有说话,杜衡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脸羞愧的走上前,痛心疾首的说。
混账,还不从实招来。
接着,他反手给了杜仲一个耳光。
这就是他们之前决定的对策:丢卒保车。
实在不能脱罪的话,只好由杜仲全认下来,至少杜衡不能犯下杀人罪。
令自己的仆役部曲杀人,那么行凶者是发布命令的人,而不是执行者。
偷纳犯妇为妾,杜衡已经违反了《大唐律》,不能再加上一条罪名。
否则,就是整个奉国公府为之付出代价。
至于杜仲,项罪也是他身为帖身侍卫的职责,国公府也会善待他的家人。
事实上,杜衡现在无比悔恨。
他看出皇上越来越重视律法,想借机让孙子上位,不能好处全让白家占了。
哪想到,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子完败,被春荼蘼打得体无完肤。
他悔不当初,不该铤而走险,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他做事稳重了一辈子,朝廷上风云变幻都能屹立不倒,却栽在个小丫头手上。
是太急进了吗?不,他的决策本没有错。
只是,春荼蘼是个妖孽!这丫头一定是个妖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算不出,在这样仔细的布置下,还是让她翻了盘!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杜衡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时,杜仲已经交待了罪行。
和春荼蘼所说无二,方娘子逃了,老奉国公让他秘密寻找。
他是追踪高手,很快发现方娘子的行迹。
那时,方娘子正要去宋氏夫妇毙命的那个山头,与自己的忠仆会合,却被他追得慌不择路,跑到了无名寺后的荒林。
他劝方娘子回府,方娘子当然不肯,拉扯之下,他见色起义,接下来就阴差阳错,连杀了五人。
春荼蘼冷眼旁观,见杜衡的老脸上满是痛心,登时心中大为不爽。
不是她不厚道,是现在看似可怜的老奉国公,手中沾了太多人的鲜血,容不得她心软和同情。
到现在,他还在演戏,为了脱身,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张氏、望尘大师是误杀,杜仲为他们偿了命,就算冤有头、债有主。
但方娘子呢?宋氏夫妇呢?若非那老家伙口腹之欲太大,**又熏天,那三个人怎么会受伤害?了不起,在朱礼谋反案中一同被杀,也胜于后为精神上的极度折磨。
不然,方娘子为什么二度出逃?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杜仲奉命追方娘子,肯定有别的原因。
说不定,是奉国公府的什么秘密,只是她再也无从知晓偷纳犯妇之罪,杖一百。
而杜衡是国丈,依法要减等。
再加上还有一条,儿女这种直系亲属有爵位的,会再度减等。
他儿子是国公,女儿是皇后,大唐的女人中。
那是最高地位了。
所以减来减去,杜衡除了丢脸,什么也不损失。
这就是古代律法的不公。
凭什么地位高,就可以律法就得高抬贵手?但,这不行!她不答应!杜仲伏法,还不足以为方娘子报仇,不足以安慰那三人的在天之灵。
她一定,要拉杜衡下马!所以,杜衡必须与杀人罪有关。
虽然因为他那皇后女儿在。
到头来他连做牢都不用,但他必须要损失掉他最在意的东西。
想必,皇上也很高兴看到这个吧?所以,当杜仲叙述完毕,签字画押。
当众人都以为没事了,连墙壁后的韩谋都站起身的时候,春荼蘼举起手,朗声道,大人,我还有话要说。
韩谋停住脚,又坐了回去。
还有什么?包县令也是一惊。
本来他才松了口气。
打算从明天开始接受百姓的膜拜了。
春荼蘼看老奉国公,突然露出纯真无害的笑意,杜爷爷,我有一事不明。
这声爷爷不敢当。
但。
有什么事?杜衡眯起了眼,全身心戒备着。
这个丫头太厉害了,刀刀往人心上最软的地方扎。
步步都踩在别人的命门上,难道她还有花招吗?毛屠户此人虽然可恶。
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
刚才杜仲也供认了,正是以他母亲的病情为由。
才引得他自愿顶罪,是吗?春荼蘼问。
刚才说得清楚,听得也清楚,丫头,你何必再问老夫?杜衡冷笑,眼神如冰。
春荼蘼似乎略有些害怕似的后退了半步,但却又问,说来,那杜仲还是很聪明的。
他怕毛屠户上公堂后,被问及细节,回答不出就容易被认定做假,倒是教了毛屠户不少。
杜东辰皱眉,本能的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在听到春荼蘼下面那句话后,他恨不能杀了自己,因为他真的是聪明反聪明误,以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自己给自己布下了陷阱。
可这春荼蘼,为什么连这个也注意到了?跟她对阵,难道一点小错也犯不得!春荼蘼问的是,毛屠户是怎么知道方娘子身上那些隐秘特征的?他做证时说过,方宝儿背后有鞭痕,后腰下部有烧伤。
后腰下部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解释吧?然后她自问自答,这些,自然是杜仲告诉他的。
那杜仲又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他曾经见色起义过,但方宝儿的衣服并没有撒裂,她身上的伤痕也都证明,杜仲是绝对看不到方宝儿背部的那两处地方的。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是杜爷爷您告诉他的!既然如此,还敢说老奉国公与谋杀案无关吗?明明是他主使的。
另外,做伪症也有罪。
现在,三罪并发啊!这一点,所有人都立即想到了。
你,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杜东辰离得近,以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春荼蘼摇头,正色道,不是我要针对,是我要为死者说话。
奉国公府势大,但买得了证人,却买不了事实。
这世上,任何事都有转圜的余地,惟有事实,是绝对不容许玷污的!杜东辰望着春荼蘼,神色复杂,十成的恨意中夹杂着连他自己也不懂的东西。
而就在此时,公座背后的通道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负着双手,龙行虎步,虽然没有穿皇服,但气势逼人,一出场,就把堂上堂下所有的骚乱感都压下去了。
旁听席上有不少大人物,见到那人的脸时都是一惊。
之后包括白敬远、杜氏祖孙和包县令在内,在略怔了下之后,都立即匍匐于地,高呼万岁。
看审的百姓也是先茫然,随后即惊且喜,即怕又兴奋的呼啦呼跪倒一片。
只听韩谋的声音清冷而威严的传来,春荼蘼,你可知罪?(本卷完)…………………………………………………………………………66有话要说………三更完毕,持票观望滴盆友,可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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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绝世风华长安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