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情、理、法

2025-03-25 17:05:14

敢!为什么不敢?春荼蘼说得自信,公堂之上,律法最大。

您是皇上,我尊敬您爱戴您,但您站在我对面,此刻就是我的对手。

公堂如战场,战场之上无父子。

这里,只有输赢和结果,只有公正和公平,没有其他!说得好!在别人眼里,这明明是冒犯,可韩谋却击节赞扬,朕……我就看看,你要怎么样赢我?这是婚姻家庭的案子,其实没那么你死我活啦。

春荼蘼刚才说得热血沸腾,此时却又口风一转,对方状师,我们应该各自努力,说服堂上的判官,最后得出相应的判罚就行了。

韩谋怔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出对方状师是指自己。

你要如何说服本官?康正源接过话,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公主和驸马有和离的必要?我从情、理、法三个方面来说明。

春荼蘼有备而来,自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么,敢问公主,什么是情?话是你说,问我何干?韩谨佳梗着脖子,看也不看春荼蘼和自己的丈夫一眼。

好吧,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情,于男女之间是指两情两心相悦。

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后也要琴瑟和鸣。

情,于夫妻之间,是相互尊重、相互支持、保持忠诚。

如果说人这一辈子就一条河,夫妻二人必须同舟共济,才能躲过无数暗流、礁石,才能扛过处处的风暴与急流,才能平安到彼岸。

这个情,公主敢说和驸马之间有吗?说着,从袖筒里抽出几张签过字、按过手印的纸。

走到公案前,直接递上去道,大人请看,这是春村本人及曾经的军中好友、右威卫将军府的管事和官媒、还有与一位果姑娘所做的证词。

当年,春村年过二十就做了中府的果毅都尉,可谓前途无量。

但在一次春游会上,被韩谨佳看中,硬要招为驸马。

春村那时已经和果姑娘订亲,交换了婚书。

衙门中有纪录可查。

果姑娘虽说是平民之女,却是救过春村性命,真正的两情相悦。

春村一想继续为国效命,二不能辜负已订婚约,于是婉拒。

哪想到韩谨佳仗着前奉国公,如今已经伏诛的杜衡之力,威逼右威卫将军大人,还以其家人的性命,强迫果姑娘主动退婚。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这时候顿了顿,请问康大人,请问对方状师。

请问公主殿下,这叫哪门子的情?何况,就算是婚后,公主和驸马的感情也未见得好转。

成亲四年,同房的次数不超过一月之数。

近两年,更是没有一天同寝而眠。

天下夫妻若都是这样,可还有子孙繁衍,可还有天伦之乐?韩谋面色平静。

但眉头已经皱得死紧。

大女儿的婚事,是杜后一手操办。

当时他见谨佳欢天喜地,还以为是天作之合。

到底,春村有名的厚道开朗,他也很喜欢有这样的女婿。

却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仗势逼婚一说?他很气,却不能这时候发作,只得道,春状师,你说的事若经查证属实,确实算春村有理。

只不过,法理不外乎人情,常言道宁破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春村与韩谨佳前面的相处不好,若吸取教训,后面未必不能好好过下去。

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很多夫妻,年轻时磕磕绊绊,老来却相濡以沫。

人,是会变的。

你说的全是从前的事,可律法之意,也不纯粹是惩罚,是要给人恕罪的机会,让人能重新开始。

春荼蘼看看韩谋,又看看春村。

对前者,是佩服的目光。

韩大叔是皇上,如今冒充一把状师,却真的有模有样,而且说服力不错哇,不愧是天下之主,有两把刷子!对后者,是询问的目光。

她是不喜欢韩谨佳,可她的好恶与本案无关,她的委托人若有反悔之意,或者愿意给对方机会,她不会拦着。

公事公事,不挟私带怨,这是身为律师的基本职业操守。

她的目光,并没逃过韩谋的观察,心中对她的火气又小了些。

然而春村却连头也没抬,与公主和离之意坚定得不得了。

可见,平时忍得有多辛苦。

这令韩谋不禁心里发凉,谨佳到底做了什么,让春村这样的人决绝到如此地步?春荼蘼也理解了春村的意思,因而对韩谋说,您说得有道理。

人谁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情、理、法三字,我还有两个没说。

就说理字,理通礼也。

何为礼?礼有云,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公主再尊贵,嫁到春家也是春家媳。

敢问公主,成亲四年,你有没有一次为公婆做寿,有没有一次请安问好,有没有一次年节承欢于膝下,好歹给个笑脸,领过红包?没有!你一次都没有。

请问对方状师,这就是为人媳妇的所作所为吗?若天下高门之女都对下嫁之夫家如此,岂不乱了伦常。

伦常乱!大唐必乱!大胆!一边的高公公忍不住叫了声,额头冒汗:春六小姐啊,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提到大唐乱三个字,被人知道就能扣个谋逆的帽子。

这边还有大公主杵着,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咆哮公堂,拉下去,重责十棍。

康正源反应得比谁都快,立即扔下令签。

一个差役上前带下高公公,高公公感激的望了康正源一眼。

他是一时冲动才开口,本来当透明人当得很好的,是因为关心春六小姐,心中就乱了。

可话说出口就后怕,因为这使他成了风暴中心。

但康大人的惩罚,立即卸了四方之力,降了皇上的火,把他摘出来,提醒了春六小姐,还令又要叫嚣的大公主闭上嘴,一举四得。

咆哮公堂,他挨十棍没事。

大公主可不能啊,算是吓住了她吧。

而他这十棍,想必比挠痒痒重点有限,没看就一个差役过来吗?而且说是押他,倒像是扶他。

春状师,你这么说,可有证据?康正源迅速把注意力还原到案子上。

若停顿,焦点就停在春荼蘼的不当言辞上了,那时就是拉据战。

给大公主喘息之机。

有。

春荼蘼从袖筒中又抽出几张纸,因为上面有编号,并不会乱,这是公主府部分仆役和宫女的证词。

韩谨佳吃了一惊,想不到她的公主府怎么能让春荼蘼得到口供。

然而不管她如何怀疑。

春荼蘼的证人证词都是具名画押的。

而且春荼蘼还请求堂上,若无需作证,这些仆人的名字不得泄露,免得遭到报复。

康正源当场答应,就连现在是对方状师身份的韩谋也点了点头。

这是证人保护政策。

春荼蘼趁机推销,臣女写了个可行性报告,回头呈给您看看。

准。

韩谋对春荼蘼说的这个事很有兴趣。

堂下不得喧哗。

康正源摆谱道。

同时警告般看了春荼蘼一眼。

其实,春荼蘼刚才并非口不择言,她是觉得韩谋顶多是发火,却不会任人诬陷她谋逆。

她故意要激怒韩谋。

因为皇上生气,才能重视大公主这样欺压婆家的行为。

但,高公公也好,康正源也罢。

一味的维护她,她心中感动。

当下脑筋急转,换了辩护方法。

韩状师,你对春状师所言之理字,有何要反驳的。

康正源胆大了,居然叫皇上为韩状师,韩谋又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我是想说,理之一字,春状师说得也对,一切一切,确实错在公主。

但还是那句话,虽然于情于理,他们的亲事都大有瑕疵,但未必不能改善,我实在看不出有和离之必须。

本堂也这样认为。

康正源个墙头草,被皇风吹得有点歪。

但春荼蘼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给了春村一个安抚的眼神,口中却问,驸马,你可愿与公主再续前缘,尝试好好生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话说完,春村收到皇上殷切的目光。

春村很想点头,身为忠臣之后,他不愿意违逆皇上的意思。

可瞬间,四年来的痛苦,四年来父母的无奈和兄嫂的忍让,四年来他的郁闷不得志,明明想上沙场,却在富贵窝里无聊的厮混,还有他身边之人的惨死之状,他心爱的果姑娘另嫁他人,都让他郎心如铁,把心一横,咬着牙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罪臣恳请公堂准许和离。

韩谨佳气得暴跳,冲上来就要打,被韩谋一个眼神,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当然不爱春村了,可她要脸面。

喜欢男人,可以养面首,却绝不能离开春家,让长安贵女背后偷笑。

父皇,儿臣绝不和离。

她只能小声祈求。

本来,韩谋听了韩谨佳的事迹,气得不想管了。

可此时看到女儿的眼神,想到第一个孩子将临的喜悦,想到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心就软了。

请问堂上,大唐律可有说明,情理二字,可以做为判罚的依据吗?韩谋问。

情理不能作为判罚依据。

康正源说得清楚明白。

他说的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律法就是律法,情理说得通也没用,不能左右律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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