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远远不是结局

2025-03-25 17:05:15

谈判也好,调查也罢,可以妥协,但绝对要守住底限,任对方予取予是不行的!虽然本着善良之心,但仍然不要去考验人性中的恶。

谁说权贵一定是有罪,穷人一定是无辜?正义和道理,有时候并不站在看起来柔弱的一方。

我们死了人。

七条人命啊。

控诉。

是自尽,而非白毓秀动手杀害。

顶回去。

把人逼死的,未必要自己动手。

再控诉。

是不是白毓秀相逼,你可有确凿证据?再顶回去。

那些死去的人,就是证据!开始不讲理。

于是,她讲道理,请问,当初如果没有贪婪之心,为什么被逼迫时不来安国公府,向白相求告。

长安城谁人不知,白相从来公正,地位超然。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如今年近花甲,可曾欺压过百姓良民?无论如何,你们扪心自问,自家就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如果不是考虑到之后会赚大钱,为何当日忍气吞声?这是一笔糊涂账,你们心中都明白。

但所谓人一死,万事休。

再辩个谁对谁错还有意义吗?我知道你们心疼死者,可如果能得到后半辈子的安稳生活,父母安度晚年,孩子前途无量,不也挺好吗?死者之所以选择了这么可怕的手段来逼宫,为的不也是你们这些活着的人吗?如果你们非要闹上公堂,争一个头破血流,先思有没有赢的把握。

再思自己有无道理和底气,三思死者的意愿。

三思后,再来决定是否接受我的提议。

几句争执下来,再看对方的脸色,春荼蘼很有把握,协议会达成的。

人有从众心理,只要大多数人答应,若非不可化解的矛盾,其他人也会跟随。

本案中。

有十五户原告苦主,其中七户死了人,还不到一半。

加之刚才那泼妇那样的,只想以死去的老公换银子,所以大多数人必定点头。

另一方面,这些人虽然嘴硬。

却也知道,自己也并非全部有理。

到底,贪心是始因,后来虽有强权和迫害的举动,但那是拓拔所为,真的没有证据,硬生生就按在白毓秀身上。

法律讲的,就是真凭实据。

对某些冤案来说。

这是无奈的,不公平的,明明对方是罪魁祸首,却无法将其绳之以法。

但对大部分情况来说,确凿而真实的证据是必须,是防止冤案发生的基石。

律法又是不容随意变动更改的,那样会损伤律法的尊严。

所以对于前者的情况。

只能是努力寻找证据,别无他法。

于此案之中。

就是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定罪。

哪怕,白毓秀真的是罪人。

怎么赔偿?有人怯生生的提问。

按你们各家手中握着的、有关这趟海运生意的出资证明,三倍赔付。

相当于那条船并没有沉没,而是安全返航,赚到了当初预料的银子。

就算还了高利贷,也有至少两倍多的利润。

话音一落,就有人面露喜色。

那是家里没死人的。

也有人神情一松,随后露出哀色,眼中含泪。

那是家里死了人,可是却明白是自家有错在先,现在却好歹有个不那么悲惨地结局,准备接受的。

有人神情挣扎,是在痛心与理智中犹豫的。

而吴非却双眼通红,大哭了起来,我爹死了!我爹死了!我要银子有什么用!小少年,今天姐姐教教你。

春荼蘼叹息了声,真为吴非心痛来着。

但很多话,不管多么残忍无情,却必须要说。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要付出代价。

无论做任何事,无论是任何人都一样。

你父亲固然可怜,可他拼死拼活,是为了你。

他想要给你请个名儒先生,想要你摆脱商籍,成为人上之人。

所以,他自己选的铤而走险。

那么,你为什么看不起他拿生命留给你的银子?你可以用这笔钱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让你爹在地下也含笑九泉。

不……不然如何?春荼蘼打断吴非的话,你一定要让白毓秀偿命吗?可是,真的是白毓秀要了你爹的命吗?你是读书的孩子,圣人教你道理,就是让你糊涂的吗?别让怨气左右了你公正的心,你自己想想。

接着她又对其他犹豫的人家说,我白家如此行事,你们再扪心自问,是否出于善意?如果官司真打起来,你们觉得自己真的十足十有理?你们失去亲人,如今正在义愤之中,等平静下来,将心比心,我白家做得还不够吗?除了安国公府和白相外,任何一个权贵会管你们的死活,二话不说,在并不绝对责任的情况下,先赔银子,让你们渡过难关吗?连番的问话,有软有硬,原告们渐渐息声。

就连吴非,也明白他的爹是为了让他有个更好的求学之路,这才冒险做生意的。

而生意,有赚有赔,父亲等七人以死相抗,虽说是走投无路了,但也确实是逼了白家啊。

双方争论起来时,康正源一直采取观望的态度,见场面没有失控,也就没有出声。

他调解主持的工作做得像模像样,不干涉、只引导和维持秩序,任双方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和诉求。

调解成功,双方达成协议,要签正式的律法文书。

春荼蘼最后提出要求,你们必须承诺,拿了银子,再不可就此事上告,也不可诋毁安国公府的名声。

否则就是违约,要负律法上的责任,和做生意讲诚信是一样的。

一句话,公堂事,公堂了。

依本官之见,不如这样。

康正源开口,各位原告回家去商量一下,三天后。

本堂二度调解,那时如无异议,就可达成协议了。

也不必非得全体同意。

春荼蘼补充,协议,我们安国公府和你们分别签署。

众人有点六神无主,此时也没有主意,只好先行散去。

被掌嘴十下的泼妇,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和流血的唇角,意思倒有些兴高采烈。

我怀疑这个女人是后娘。

人走干净后。

春荼蘼对康正源说,请你一定要派人留意。

若真是后娘,我们白家赔的钱,必须留一部分给这孩子。

还有,那后娘的银子也不能全给,都交给里正。

每年孩子全须全尾的。

才能把钱发下来,防止她虐待孩子。

康正源点点头,你这法子倒新鲜,却也很是可行。

还有,那些赚利银的及上门捣乱的强人,和曾经被拓拔使银子支使。

去原告们那里找茬的官门中人,你要追究吗?不要了。

春荼蘼果断摇头。

我也好,官府也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

现在惩罚了那些坏蛋,是痛快了,正义了,可今后怎么办?他们到底没有死的罪过。

所做的恶心事也不能杜绝。

而那些原告还要在长安城生活,我们放开这事后。

那些人事后找原告们报复,大罪不犯,小罪不断,岂不是让原告们难以过活?水至清,则无鱼。

她没那么单纯,非要正义彻底得到伸张。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不是只有对与错,黑与白,还有很多灰色地带。

恶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会有。

只要那些人不过分,日子总得过下去,怎么可能完全消灭这些现象?你吧,是个奇怪的姑娘。

听春荼蘼这么说,康正源微笑,初见你时,你笑眯眯的,似乎与人无害。

这叫软妹子。

春荼蘼也笑。

很贴切的形容。

康正源赞许地点头,可随后在公堂上,你伶牙俐齿,真有点可怕。

这叫女汉子。

春荼蘼又道。

这句,也贴切。

康正源给逗得忍不住笑容加大,但到最后,会发现你有一颗最善良的心。

你只是,追求着你的正义。

你不也是吗?所以,你更可贵。

因为你的身份,你本不必关心下层百姓。

春荼蘼目光闪闪,由衷地说,我们不要互相夸奖了,反正我们一条道上的人,做一辈子的朋友吧?一辈子的朋友吗?虽然早在感情发芽前,就封冻了土壤。

虽然,一直当朋友对待。

可这话听起来,仍然令他心中一痛,因为他欺骗不了自己。

但看到春荼蘼的笑脸,心悸变为坦然。

以前不这样的,是这次单独相处的时间太多,乱了他的心。

好。

他点头,做一辈子的朋友。

轻声轻语,承诺却重如泰山。

这样,也好。

对着这个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姑娘,就让那份心意,从不被知道,也好。

我初初估算了下。

为压制情绪,他迅速转移话题,这次安国公府,赔偿的银子超过了三万两。

会再多几千。

春荼蘼肉疼得眉头紧皱,因为对死了人的人家,我打算再多给些,还要出丧葬费用。

既然银子都花了,索性大方一点。

你不觉得冤枉?康正源有些好奇,知道这丫头有多喜欢银子,你大哥,可能并没有犯错,可整个安国公府,却这样被赖上了。

虽然冤枉,可是我祖父经不起和这样的事纠缠。

春荼蘼叹气,遇到这种事,该认倒霉的时候就认吧。

因为时间越久,对我祖父越不利,政敌会攻讦,小人会下黑脚。

只当,破财免灾了吧。

这次,整个国公府会被掏空,搞不好还得加上我的私房。

但,这远远不是结局。

如果她所料不错,这笔钱早晚会加倍拿回来的。

第一百章 我是状师,不是捕快啊三天后,第二次公堂调解,圆满结束。

双方达成了协议,大理寺出具了公告文书,详细说明了调解的过程和结果。

民众见白家没有被认定有罪,却本着善意仍然赔偿了这么多钱,口风立即转了过来。

甚至有人开始觉得,当初以死逼迫的那些所谓苦主,实在是很过分的。

也有部分无良的人,认为家里死个人,却得到这么多赔偿,实在是太幸运了,还到那十几户人家前闹腾了一阵。

总之,看起来能掀翻天的事,却以这样和平的方式解决了,且不说幕后人恨得多么捶胸顿足,反正韩谋是很高兴,特意赐了极丰盛的御宴给安国公府。

当天中午,浩浩荡荡的由太监们抬着,穿过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送到白家。

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不喜欢下面乱套。

所以不管是有心人还是没心没肺的,都看出皇上对安国公府的安抚,也间接表达出皇上的态度。

于是不久后,白相的声誉不降反升,也算是春荼蘼把坏事变成了好事。

但,那只是在精神上。

物质上,整个白家差不多都快掏空了。

接近四万两的赔银,相当于现代的八千多万RMB,白家虽然是一等权贵之家,但白敬远清廉,家中生意又不多,仅凭大量的田产,所以远没到富得流油的地步。

为了免于变卖祖田,白敬远做主把白家仅有的买卖铺子全停掉、转卖,各房人都拿出自己的私房凑起来。

其中以白敬远自己的最多,其次就是春荼蘼。

到这时候,全家才知道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富婆。

把韩谋赐的那小箱金锭子贡献出来的时候,春荼蘼眼含热泪,因为她对那金子爱得深沉。

白敬远对春荼蘼的态度由最开始的利用之心,变为复杂的感情。

再到真心的祖孙之间的疼爱,如今变成了心尖子一般。

各人拿出私房时,他的两个女儿还因为嫁妆变薄而万般不愿,可外孙女却支援了这么多银子。

虽然哭得比较难看,但这行为证明她心中有他,有白家。

自然,白家二房上上下下也对她非常感谢,惟有葛氏略有不满。

在她看来,春荼蘼没有打赢官司,而是要自家赔钱。

显然是没有尽全力的。

很多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懂得心存感激,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妄想别人都对不起她。

不过葛氏怎么想,黄氏又怎么觉得二房连累了三房,自家庶女是个败家精,春荼蘼都无所谓,因为她不在意。

此事一了。

就继续为百春状师事务所努力做准备。

从前,她的状师事务所没有挂牌,而且只有她自己,现在不同,她要做大,前期工作就特别多。

又繁杂无比。

偏偏这时候大萌和一刀两个得利助手都休假去了,她就更忙得团团转。

还好,事务所的投入基金是早分出账目的。

不然这回也得被白毓秀败进去。

好在白毓秀似乎是接受了教训,自那日后就闭门不出,朋友的出游邀请也全拒绝了,天天在家读书,白敬远和白世林对此都甚感欣慰。

就在春荼蘼的忙碌中。

夜叉那边的夺位大计也有了新的进展。

阿苏瑞殿下以游击战的方式扰乱西突厥政权,而巴戈图尔暴怒不已却毫无办法。

正当双方陷入僵持之际。

大唐皇帝出手了。

这个时机,掌握和拿捏得真是恰到好处,妙至毫巅。

韩谋发檄文,正义凛然的称巴戈图尔篡夺王位,不得民心,不顺天意,大唐不予承认,转而支持狼神之子。

并允诺,此支持绝不以占领突厥一寸土地为代价,即有的边界也不会改变,是为天下正统而表态。

突厥人正值心念动摇之时,所以这个檄文和正式的表态,所起到的作用是极其巨大的。

与之相配合的,是狼神之子从狼山挖掘出了大量的宝藏,充当军费。

突厥百姓们认为那是狼神的选择,阿苏瑞殿下就是天定的王者。

此刻,阿苏瑞声望之高,已经无人可及,无数贫苦的突厥平民投奔他的狼神军。

大唐虽然表示支持阿苏瑞殿下,但边疆的官兵却并没有深入突厥去帮忙。

因为,那样做容易令巴戈图尔利用舆论,制造大唐染指突厥的假象。

但白世遗和春大山领兵,不断暗中运送粮草和兵械,还有源源不断的情报,相当于背后下黑脚,做得十分到位。

加上阿苏瑞殿下能征善战,从开始的弱势,渐渐扳回局面,成就不败神话。

于是,民心就倒向他,就连巴戈图尔的死忠都犹豫了。

战场上人的都说,阿苏瑞殿下打仗时不要命似的,所有战争都速战速决,战马跑得比风还要快,一点时间也不耽误,好像快打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春荼蘼就在为状师事务所的忙碌和对夜叉的担心中度过了几个月,直到七月流火的季节里,高公公亲至安国公府,宣春六小姐进宫面圣。

海运一案,你做得很好。

临着太掖的亭台上,韩谋纳凉饮茶。

春荼蘼则坐在下首,吃着葡萄。

这是西域小国进贡的,味道相当好,很原生态。

自韩谋说赏了她吃,她就没客气。

谢皇上夸奖。

百忙之中,她没忘记回话。

好吃吗?韩谋侧过头问。

他长得好,风度好,此时又笑眯眯的,是绝佳的中年美景,可春荼蘼却没忽略他眼神中一丝算计,放下了拿着葡萄的手。

皇上赏的,能不好吃吗?她模棱两可。

小滑头。

韩谋笑着,虚点春荼蘼的额头,若是个少年,这样作怪倒罢,可惜是个姑娘。

皇上您又来了。

春荼蘼不服气,姑娘怎么了?就算咱们大唐,我不相信有哪个男人在律法一事上,有我的本事。

非常不谦虚,也没有风度。

但……韩谋又是一笑,说得有理。

坏了!春荼蘼心中咯噔一下,直觉上了韩谋的当。

她算机灵。

但在韩谋面前总是失策,因为他每句话都有陷阱,难道这就是所谓帝王?你亲生父亲白世遗是定远将军,镇守安西,自从你被认回白家,还没见过你吧?韩谋不紧不慢地道,朕似乎还记得,你养父春大山后来就调任安西?而且,现在已经做到正七品的中镇将了。

是。

春荼蘼点头,心道:这些事你不是很清楚?还假模假式的问什么?再有。

白世遗其实是她的三舅舅,春大山是真正生父这事,皇上是仅有的知情者之一。

父子人伦。

天性使然。

韩谋的温和面容很有欺骗性,朕觉得,你该到安西一趟,看望生父及养父。

顺便……春荼蘼代替韩谋说转折词。

顺便帮着定远将军破解安西的一桩案子。

韩谋说出真正的目的,据安西呈上的奏折所言。

当地出现大盗,不仅是富户,军中也有涉及。

但此贼狡猾多智,武功又高,已经事发半年有余,却一直抓不到。

甚至。

连行踪都难以捉摸。

长此以往,只怕边境不稳。

皇上,臣女很愿意去安西。

春荼蘼哭笑不得。

事实上,臣女感激皇上体恤,臣女也确实想见生父一面,又思念养父和祖父。

听说,臣女的养父已经娶亲。

还生了弟弟。

臣女早想去探亲,但祖父说中途遥远。

临近西境时怕不安全,一直不肯答应。

其实他老人家何尝不思念自己的儿子,彼此之间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

若臣女去,还可以捎带东西,圆了慈父之心。

只是呢?这回,是韩谋替春荼蘼说转折词。

只是啊皇上,臣女是状师,不是捕快啊。

破案什么的,真心没那个能力。

哦,破案之事,一来顺便,二来并不以你为主。

韩谋摆摆手,但你这丫头,常常会有奇思妙想,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参与此事,说不定能给负责破案的官员一点提示。

若这么说,臣女谢主隆恩。

春荼蘼跪下行大礼。

开头以为是陷阱,现在发现是好事。

她早就想念父亲和祖父了,还有娘亲,以及还不到一岁的弟弟。

年前,老周叔也去了安西,若她带上过儿,春家一家就彻底团聚了。

让朕的白相放心,朕正好着兵部派一队人去安西公干,有大唐军队同行护卫,总不至于还有危险吧?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让臣女去西域?春荼蘼突然有点兴奋。

再过十天。

韩谋早就计划好了,只是现在正是暑热的时候,路上必然辛苦,你身体可受得?为皇上办事,再苦也不苦。

马屁声阵阵。

其实,是对自己长年锻炼的小身板有信心。

不白吃朕的葡萄,嘴甜得很。

罢了,叫高公公待会儿送你回去,再拿上几篓子。

韩谋看起来心情不错,哈哈笑道,别只顾着自己馋嘴,这东西性凉,吃多了会肚寒的。

皇上真是,臣女当然会孝顺给长辈的。

她撒了个娇,韩谋甚为受用。

一高兴,又赐了几匹夏天穿着很凉快的轻罗和辽东进献的上等裘皮说,朕听说过,西域之地,早穿皮袄午穿纱,气候怪异恶劣。

你好歹一个娇滴滴的长安贵女,到那里去,必然受些辛苦。

这些东西,拿去做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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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离别知道春荼蘼要去安西,外界那些高层人士,把皇上的一个意思掰扯出八种解释,然后不住揣摩其意,分析朝中权利的变更和重新分布,又推测出皇上对西域的政策走向五百条,以及西部地区刑狱制度的九十九要点。

春荼蘼冷眼旁观,都替这些大人物累得慌。

有那么复杂吗?就算皇上此举有深意,也不至于整出这么多内容来。

果然搞政治的人,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不是她这种只在律法上精明的小白可以理解的。

而白敬远这边却很高兴,于是他老人家开了口:一路上六孙女不能吃苦,还要给三儿子带去大量的生活用品。

命令下达,时间紧、任务重,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忙成一团。

欧阳氏虽然是长辈,却是个姨娘,平时除了照顾白相的起居,其他事不管。

四姑白蔓羽和五姑白蔓竹虽然地位高,却是未出嫁的姑娘,也无法插手,于是葛氏和黄氏任务就重了起来。

葛氏原是白府的内当家,除了男人们在朝中的事不管之外,在内宅里权利很大。

但她儿子白毓秀不争气,投资失败不说,还闹出人命官司,最后阖府上下被搜刮得毛干爪净才好不容易平了事。

要知道当时白毓秀投资的一千两,还是她从公中偷偷给出的。

管家的人,重在行事公平端正,上能得到信任,下能服众。

葛氏多年来兢兢业业的,本来做得很好,但千年道行一朝丧,因着白毓秀,她的名声地位一落千丈,管家权自然要分出一半给黄氏。

事实上。

若不是府里没有其他当家主母的料,她连这一半也保不住。

在春荼蘼看来,这样的权利分割掌控,其实才是比较科学的。

葛氏和黄氏面和心不和,彼此有个监督,其实是件大好事。

竞争,才是最健康的状态嘛。

但对于那两位主母来说,就十分不舒服了,做任何一件事都要争执一番。

纵然不像乡间村妇那样大打出手。

但唇枪舌剑、明争暗斗,互相使绊子就少不了。

如今全府的生活虽算不上节衣缩食,但捉襟见肘的程度是达到了。

于是葛氏就很为难,即想偷偷克扣一下春荼蘼,又想给白世遗少带点东西。

可是黄氏在一边虎视眈眈。

少一分一毫都不行。

葛氏准备得略有不好,她就夹枪带棒,说得很不客气。

我们老爷在外头辛苦,七八年都没回长安一趟了。

黄氏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并没有的泪水,谁不知道西域贫困,指不定身体糟蹋成什么样。

好不容易能从京里带点补品过去,没有上好的可怎么成?并没有买差的东西。

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入手次货?葛氏解释。

她确实没有买品质差的,不然自己丈夫那关就过不去,更不用说老爷子了。

但银子到底有限。

三车东西码放得稍微松乏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我们老爷在那种恶劣的地方一呆就这么多年,虽说是为国尽忠,为皇上效命。

好歹也为府里、为后代的子侄们挣了前程。

不像二伯,在户部那种地方过日子。

吃得又轻松又饱。

每年逢年过节,我们老爷送回来的年礼也是不曾少的,怎么轮到他自个儿,就只能得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黄氏哼了声,若在平时,我也不来和嫂子争执这些,都是一家人,何必为点子财物伤了和气。

可大侄子头前办的那事,把我的私房全淘登了去,这会子我想拿银子补上,可也拿不出来了。

府里现在什么情况,弟妹也不是不知道。

葛氏苦着脸,日常的开销,都是我拿嫁妆铺子的出息来维持呢。

我何尝不想给三弟弟多多的捎带东西,若是可能,恨不得几十车的给,可就算有心,也得有银子不是?白敬远是很有品的人,虽说为了平息白毓秀的事,各房各人都拿了私房银子,但绝没有变卖祖田和儿媳的嫁妆,取的只是其出息罢了。

还有,仆佣们也没有裁减、发卖,只是月例银子都减少了。

但仆人们也不怨言,因为主家的小姐和少爷月例银子少了一半还多。

要怨,也怨二太太和败家子大孙少爷。

自个儿的嫁妆,给自个儿的儿子花,有什么好委屈的。

黄氏好不容易占一回理,当然不肯饶人,我才冤枉,想给相公多送东西,让女儿穷家富路,却也做不到。

不过,我也不为难大嫂,您若真的拿不出,少不得我找公公借上一点半点,但凡做女人的,亏谁也不能亏了自己的相公和儿女。

葛氏听这话,气得差点撅过去。

可谁让她理亏呢,若被黄氏告到丈夫或者公爹面前,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府里待着?都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为了这个孽障,让她受这种欺辱。

行行,是我们二房拖累了你们三房。

葛氏咬着牙说,我这就问娘家去借,保证给三弟的礼物打理的齐齐整整,也保证荼蘼在路上不会受委屈。

这样,你满意了吧?嫂子这话说的。

黄氏见荀氏脸色发白,连忙把话收回来,我即是为了相公和女儿,也是为了嫂子的面子。

前面毓秀捅破了天似的,这时嫂子万事做得好,在二哥和父亲眼里,也是一件大功。

黄氏也不敢做得太过,真把葛氏气个好歹,她就成了罪过。

毕竟,老爷子说得好,现在要全家团结,共渡难关,不能总算计自己得利,却不顾整个白府。

而且,万一葛氏病了,她就得掌管这个家。

若放在平时,她可是巴不得,是求也求不来的好机会。

但现在,整个安国公府就是一个空壳子,还得保持它不倒,那得费多少心力和财力才能支撑?全家填补毓秀留下的窟窿时,她留了后手,没把私房全交出去。

到底她还有亲生儿子女儿没成亲呢,用钱的日子在后头。

她相信。

葛氏也有偷手。

只有老太爷和六丫头才有多少,拿了多少。

想起这个,她也生气。

六丫头是三房的人,为二房这么尽心尽力干什么?未必落得人家一声好。

而且,那么多金子全贡献了,以后六丫头嫁人,嫁妆难不成还叫她贴补?这些事,她想想就生气,当然要从葛氏手中把银子刮出来点。

再者说了。

给丈夫的东西不齐全丰盛,让庶女在外头吃苦,倒显得她不贤良。

到最后,她家老爷也饶不了她。

没看到吗?六丫头那可是老太爷的心尖子。

葛氏黄氏斗智斗勇,春荼蘼对这里里外外的事却完全不理会。

把百春状师事务所筹备的事安排得妥妥的,拜托给康正源帮忙看着,然后就是陪着白敬远。

她知道,外祖父老来寂寞,孙子孙女们都敬畏他,却不亲近,三个儿子一个死了。

一个长年在外,一个虽然在身边,却是比他都古板的人。

其实您还有好多事做。

春荼蘼晚饭后拉着白敬远在花园里散步,四姑五姑的婚事。

您总得亲自关心一下吧?虽然出去相看时用不着您,最后一关可得把好,门风差的,绝对不能答应。

还有。

我状师事务所的事,您偶尔也搭把手。

有几个我招的见习状师,很是仰慕您。

你去趟安西,还怕祖父没事做不成。

白敬远哭笑不得。

您在朝中是很忙,可是在家呢?虽说琴棋书画可以解闷解忧,可闲暇多了会想我嘛。

你这丫头,大言不惭。

白敬远点了点外孙女的额头,心中暖意融融。

您没事时,可以找八妹妹说话。

她与我交好,相处久了,我发现她不是没想法的人,也不像其他所谓大家闺秀,长安贵女,脑子里一包草。

她只是胆子小,不敢说话。

春荼蘼借机给白毓灵谋福利,因为得了白敬远的欢心,在家中地位水涨船高,将来的婚事上头很有利,而且黄氏必然会慎重。

若像以前一向没有存在感,命运就掌握在别人手里了。

虽然她是不怎么在意婚姻事,但八妹妹很传统,婚事对八妹妹而言,是相当重要的。

白敬远微笑点头,对春荼蘼更满意。

这样胸有锦绣、爱护家人、你对她好一分,她必十分回报,关键时刻能抛弃成见,看轻身外物,一致对敌的孩子,如何不让他疼到骨子里呢?十天时间,转眼就到。

七月二十五这天一早,春荼蘼动身,直赴安西。

照唐代的规矩礼仪,她应该到长辈那里去拜别,长辈能送到院子门口就很是恩宠了。

可今天,白敬远却一直送她到城门外。

一路上,爷俩坐在一辆马车里,白敬远更是轻声细语,各种注意事项,足足嘱咐了一路。

最后拿出一封厚厚的家书,递给春荼蘼道,这个给你三舅舅。

因为是在马车里,他没有掩饰春荼蘼和白世遗的真正关系,还有,给你爹娘和祖父的礼物,我单独备下了,就是最后面一车。

对他们说,抢你在身边,是我对不起他们。

都是一家人,您别这样说嘛。

春荼蘼抱住白敬远的胳膊,神情分外认真,能做您的外孙女,我非常喜欢。

虽然,开始的时候我很反抗。

嘿嘿,谁让你逼我来着?对,我家荼蘼是顺毛驴。

白敬远敲了春荼蘼的额头一下。

离别之愁绪,渐渐的,在祖孙二人的笑声中,淡淡化开。

…………………………………………………………………………66有话要说………无预兆惊喜早更。

谢谢大家的粉票,现在第八,贪心的还想再向前一点,请大家继续帮忙。

明天是传说中的三更日,大家一直期待的人会出现哦。

为了他,粉票也得多给吧?呵呵。

三更的时间初定为,下午两点,五点,晚上八点。

第一百零二章 见舅如见娘到安西公干的这支小军队,足有五百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若是春荼蘼跟着这样的队伍走,还有不长眼的匪徒来打劫,那真是,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好在匪徒们也是智商的,于是春荼蘼这一路平平安安的,只是路途遥远。

所以,尽管一行人赶得急,七月二十五出发,九月初十才到达,足足用了一个半月,令春荼蘼有一种去西天取经的感觉。

路上种种辛苦,春荼蘼深刻认识到,如果没个好体力,死在半路上都可能。

而九月初,已经是秋日天气,早晚温差很大,她百般留意保养,还是在进入龟兹城时得了伤风。

从前,她不曾经注意过安西之地。

毕竟,这里不是历史上的大唐,而是异时空的大唐,皇族改了姓,历史进程也完全与她所知的不同。

但自从知道要走这一趟,她就认真研究了一下。

她的三舅舅白世遗受封定远将军,镇守安西,抚宁西域,统辖龟兹、焉耆、于阗、碎叶四镇,驻守龟兹城。

将军二字听起来很威风,但那是虚职,属于武散官,只是表明身份地位,没有实际权力。

而且说起来也不是一个很高的品阶,属于正五品上。

但除此之外,白世遗还有个实职,倒比虚职还要高不少,是从三品的副都护。

安西四镇孤悬域外,周围环伺着各种族的人,他们对这块宝地虎视眈眈。

但大唐强盛,在此地设了都护府。

照吏制,都护府的大都护应由亲王领。

可惜韩氏皇族只有一位贤王是亲王级的,还长年守在长安,明着是闲散。

暗里帮着韩谋掌管统领着暗中的势力,算是秘密特务组织吧。

于是,安西都护府没有设大都护,只有副都护,也就是白世遗。

又因为安西四镇是军政合一的治度,也就是说白世遗又管军队,又管地方上的事务,算是土皇帝一样。

他的女儿,虽然是庶女。

不远万里来看望父亲,所受的待遇,可以比照活公主了。

春荼蘼就是这样,一边擤着鼻涕,头昏脑胀。

一边受着夹道欢迎,进入了龟兹城。

在家的时候,黄氏一直嚷嚷着西域有多贫困可怕,到达后才知道,安西四镇绝对是富饶的地方,怪不得周围的政权没有不惦记这块儿的。

龟兹盛产铁器,锻造技术高超。

生产着在当代技术条件下最优良的冷兵器。

焉耆呢,当地人总说焉耆马,可见是以什么闻名,到处是饲养着良种马的马场。

于阗镇包括了和田在内。

和田出产什么高品质的矿产,连小孩子都知道。

碎叶城虽然没有闻名天下的特产,但却是丝绸之路的一站,又依傍着素叶水。

沙漠中绿州般的城池,非常繁华和丰饶。

总之。

安西四镇于大唐疆域来说,地理位置确实是很偏远,甚至信息来往都很困难,有时还会阻断,但其战略和经济地位都很重要,只有韩谋最信任的人才能镇守此地。

因为总有人想染指此地,所以军事上比较紧张,也很有些危险。

但从生活和经济角度考虑,真是个好地方。

小姐,快看哪。

那些男人女人当街唱歌跳舞呢,还面向咱们这边。

过儿拉开一点车帘缝隙,望着外面,兴奋地说。

安西四镇的人,都能歌善舞,特别是龟兹人。

虽然我不懂他们唱的什么,但一定是欢迎的意思。

春荼蘼吸了吸鼻子道。

她动了动,有心想把车帘掀大点,小凤却坚决阻止,小姐病着,仔细吹到风。

这种时候不用这么小心吧?春荼蘼哀叹,我觉得车里很闷,都出汗了呢。

西域气候特异,一早一晚都得穿裘皮了,可中午却热得很。

这只五百人的队伍时间算计得很准,在前一个歇脚地休息,一早出发,进城时正是中午。

随军的大夫说了,小姐身子到底娇贵,一路奔波,结果上火了。

然后又受凉,再被风吹到,所以才发热。

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现在正是要发汗。

小凤很坚定的拒绝。

春荼蘼严重怀疑她临出门前,白敬远找小凤谈过话,所以一路上,小凤像是看护鸡蛋的老母鸡一样看护着她,算得上严防死守了。

想想真是倒霉,身边总共才两个贴身贴心的人,过儿吧,就对春青阳死忠到底,现在加个小凤专门听白敬远的,她多冤枉啊。

只是后来,因为她到底生病了,小凤自责得不得了。

为了免得自己的得力丫头不再自我怪罪下去,她只好无奈叹息,点头道,行行,您说了算,谁让您是女侠呢。

过儿噗嗤一声就乐了,帮着求小凤,外头热得很呢,热气冲进来,倒能让小姐发汗。

再说了,你就不好奇吗?我从小到大,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人,这样的歌舞呢。

咱们说不定要在这边过了年,明年开春才回去。

这里的人又不会跑,歌舞也不会变,什么时候再看再听不行。

小凤板着脸,你也不许往外看,勾得小姐心不静。

过儿没办法,若着脸,照着小凤的意思,把车帘重新放好。

但就在车内与外界隔绝的一瞬间,春荼蘼低声叫,哇,西域美人诶。

光着肚皮跳舞诶。

在哪儿?在哪儿?过儿条件反射似的又把车帘掀起,因为激动,直露出了半个窗户。

就连小凤也被唬住了,下意识的欠起身子,往窗外望去。

外面,人山人海,除了街边又唱又跳的民众外,还站满了士兵。

他们身上穿着櫜鞬服,也是在重要场合才穿的礼服,也称之为戎服……头上有抹额,身穿袍、下着銙奴、脚登靴、左手挎刀、右边佩带箭房弓袋。

这些士兵都很年轻,个头高高的,身姿雄伟,站在那儿纹丝不动,就像一排挺拔的小白杨。

少年们啊,真诱人!一边的小凤和过儿看得呆了,半天才意识到此举不雅,连忙把车帘放下。

骗到你们了吧?春荼蘼笑。

小姐!小凤严肃地以语气斥责。

过儿倒笑眯眯的,三老爷对小姐真好,派了这么多人来迎。

现在奴婢放心了,老爷和老太爷那么疼小姐,现在三老爷也这样把小姐放在心上,奴婢为小姐高兴呢。

她口中的老爷是春大山,春青阳是老太爷,三老爷自然指白世遗了。

只不知,这两个丫头对她的娘亲怎么看待。

在长安,她们都没见过白蔓君的模样,但知道春大山再娶,还生了个儿子。

小凤倒罢了,只怕过儿对后娘心存警惕,以为她成了小白菜。

就这么又走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

过儿赶紧推开车门,小凤率先下了马车。

因为是春荼蘼发明的那种侧门马车,台阶是折叠的。

所以,小凤拉下台阶后,春荼蘼就走下马车。

路上为了方便,她一直穿着胡服。

虽是女装,但下身是裤装,上下马车极便利。

因为知道今天要进城了,她特意打扮了一下,上身是淡绿色轻罗偏衽翻领的短款小衫,下身是粉黄相间的竖条宽腿扎脚裤,粉红色矮绑线鞋,外面披了白色的软绸斗篷。

很短,才过臀。

头发,照常梳着她喜欢的单螺髻,没戴金饰,只一只白玉簪,一只碧玉簪,耳朵上是俏皮的珍珠玲珑耳坠子。

腕上是五彩宝石的手钏。

脖子上挂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项圈。

腰间挂着杂着金银线的香囊。

一身打扮,清雅中带着富贵,低调中显着奢华。

就说她的衣料,都是皇上赏赐的贡品。

别说安西四镇了,长安城里也极少人能穿戴。

再说那竖条子衣料,印染手艺十分复杂。

而轻罗虽然是薄而轻的,其织法也极其繁琐。

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见得到的,也不是有钱能买得到的。

加上她为了掩盖病容还化了点淡妆,所以这一亮相,就听到了周围有欢呼声:不愧是长安名媛、大唐贵女啊。

当然,这些议论不是兵士们发出,而是围观群众。

从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来判断,她三舅舅带兵很有两下子,纪律严明,钢铁一般。

怪不得群敌环伺,安西四镇还能安然无恙。

荼蘼。

有浑厚的男声,喊她的名字。

抬头,见到白世遗。

她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三舅舅。

来时,还曾为难,怕到时候一群人围过来,她认不出自个儿的爹就太可笑了。

虽然是从小就失散的,好歹父女天性,应该一见就知道吧?可现在,天性什么的可以放放,见舅如见娘这句话倒是深刻理解到了。

白世遗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身材不像春大山那么健美,而是瘦高个。

那张脸,和白蔓君极像。

也就是说,大部分随了白敬远。

这五官生在女儿家脸上,就是带着英气的漂亮妹子。

但生在男人脸上,就极其清俊优雅。

她一直以为定远将军么、带兵的副都护么,一定是孔武有力型,哪想到,三舅舅是个儒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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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在下午两点,第三更晚上八点。

按情节顺序,应该正赶上大家喜欢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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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天伦之乐和闺房之乐(上)女儿见过父亲。

她急上前两步,弯腰施礼。

现在,她两个对外必须称爹的人都在此地,所以决定管明面儿上的爹称为父亲。

实际上亲生的爹,才叫为爹,以示区分。

白世遗上前扶起外甥女,面露温柔笑意,快进府吧。

言简意赅,但声音里饱含着深刻的感情,让人的心瞬间就暖了、安了。

唉,果然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这样的三舅舅,外形儒雅,整个就是翻版的小白敬远。

能征善战,在群敌环伺中驻守安西四镇多年,足智多谋、心智坚毅,还疼爱家人。

这样的男人,怎么就娶了心胸狭隘、又斤斤计较,没有大家风范的黄氏呢?再一次,她腹诽外祖父选儿媳的破眼光。

她三个舅舅应该都还是不错的,但没有一个人娶对了老婆。

大舅舅白世玉如果不尚公主,就不可能在沉默中疯狂。

二舅舅虽然古板无趣,但却是个有担当的人,结果娶了狡猾爱装的葛氏。

三舅舅……别提了。

好在三舅舅的儿子和女儿,也是七弟白毓飞和八妹妹白毓灵都是好的,白毓燕忽略不计的话,在子女运上,三舅舅算是比较不错。

跟在白世遗身后,春荼蘼仪态端庄,温柔优雅的进了安西都护府,身后两个丫鬟也举止大方。

这情形,在当地传为美谈,足足被议论了一个月。

而对于春荼蘼而言,草草欣赏了一下西域建筑风格的都护府外观,就被引到后院。

她走得热了,就脱掉外头的斗篷,再回身,见白世遗已经闪开了路。

然后。

就在走廊尽头,春大身一身便装,站在那里,向她伸出手。

爹!春荼蘼快乐的喊了一声,直接跑过去,跳进春大山怀里。

这,不合礼数,可春荼蘼哪管那套。

而她扑得很猛,直撞了春大山一个趔趄。

好不容易稳住,连忙把女儿扶起来,自个儿却眼睛热了,鼻子酸了,声音哽住。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上上下下的看不够。

脑海中,又想起她才出生时,就捧在自己掌心,只比小猫大一点点。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东西,如今却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欣慰的同时。

又有些心酸不舍。

这小小软软、嫩嫩香香的女儿,再也不会只属于自己了,很快会飞走。

而之前,从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

而这一次,却隔了这么远,分别这么久。

此时重逢,叫他怎么能不激动狂喜。

却又不知如何表达?爹啊,我想你了。

真的很想。

春荼蘼的小手抓着春大山的衣襟乱摇,您都不疼我了对不对。

有了娘,有了弟弟,您就不要我了。

她不负责任的控诉,听在春大山耳朵里却有如仙音般动听,忍不住就呵呵笑出来。

荼蘼啊。

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春青阳。

春大山身材高大,刚才站在走廊中央,加上春荼蘼乍见父亲,眼中的其他景物自动屏蔽起来,都没看到父亲身后的祖父。

此时见到,立即又扑在祖父怀里。

亲人相见,本是高兴的事,她在来时的路上也想了好多场面,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当她抱住祖父苍老瘦削的肩膀,不知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哇一下就哭出来,惹得春青阳也泪水涟涟。

一边的过儿见状,叫了声老太爷,也扑了过来,一老二少三个人,就在那儿抱头痛哭。

白世遗走过来,拍拍春大山的肩,兄弟,真是羡慕你,妻贤女孝,长辈通情达理,一家子合合美美,亲亲爱爱。

说着,叹了口气。

荼蘼也是你的女儿。

春大山抹了抹眼睛,这丫头是个有心的,她即当着外人的面叫你一声父亲,你就也是她爹。

说着就走上前,把树熊一样挂在父亲身上的女儿摘下来。

别哭了,仔细伤眼睛。

春大山左手搂着女儿,右手搀着老爹,快到后堂去,你娘还等着。

自从听说你要来,她很久没睡过安生觉了。

还有,你弟弟……话音未落,本应在后堂的白蔓君已经抱着儿子奔了过来,好在她还念着儿子小,脚步死死压制住,不然如此踉跄,早就摔倒在地了。

我的儿。

白蔓君更是水做的人,离着春荼蘼还相距还有数丈,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春荼蘼赶紧上前,扶住白蔓君,低声安慰。

一阵悲喜后,又抱过白白胖胖的小弟来。

那孩子虎头虎脑,如果说白世遗是翻版白敬远,这小子就是小号春大山,五官无一处不像,甚至那憨厚中带着倔强的神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宝宝一点也不怕生,或者他小小的心里,知道眼前又哭又笑,亲得自己一脸口水的人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亲姐姐,同胞天性油然而生,两只小短胳膊抱住春荼蘼的脖子,很开心地吐了个泡泡,露出无齿笑容。

幸好春荼蘼念在自己还在伤风中,怕过了病气而不敢久抱,不然她一定就不松开了。

一家人又哭又笑了阵,再重新见过老周叔和小凤,才欢欢喜喜的进了后堂。

都护府前面是副都护白世遗及其手下官员办公的地方,后面隔着一个花园,两道门禁,才是副都护大人及春大山一家的住所。

不算府外的重兵,内院由数组军士巡逻把守。

而其他官员并不住在此处,是在同一条街上的其他院落中。

后堂非常宽绰,中间以一长溜葡萄架子隔为左右两处。

左边是白世遗所居,因他的正妻黄氏一直带着儿女留在长安,有一房妾室在一次军乱中死掉了,就是顶了春荼蘼娘亲之名的那一位,现在就还有一个侍妾郭氏,照顾白世遗的饮食起居,掌管都护府内院的中馈。

据闻,郭氏是白世遗一个老部下的女儿。

那人在一次战斗中为救白世遗而牺牲。

白世遗就娶了他守寡在家的女儿为妾,算是承诺照顾郭氏一生。

郭氏进门后并没有生养,为人又娴淡不争,所以日子过得算不上恩爱,却也是平静无波的。

右面,就住着春氏一家。

因为白蔓君改姓为金,认了白世遗当干哥哥,所以两家这样亲近,虽然很多人羡慕。

却也没有人怀疑过什么。

知道春荼蘼今天会到,郭氏和白蔓君带着人忙活了一上午,这才准备出丰盛的接风宴来。

娘和郭姨对我这样好,真是折煞我了。

春荼蘼心情好,嘴就甜得似抹蜜。

果然。

白蔓君觉得女儿体贴会说话。

而那一声姨,却非姨娘又瞬间暖了郭氏的心,和乐的气氛立即就被带动了起来。

此时,春荼蘼已经略事梳洗,重新换上衣裳,还特意换的白蔓君亲手做的一件。

一家人不分男女老少,团团圆圆坐在一桌。

就连过儿、小凤、老周叔,白世遗贴身的长随胜利,及郭氏的大丫头石榴和桃儿,也在厅外支了小桌。

这下子倒比过年还热闹。

白世遗笑说。

这时候春荼蘼才看出来。

三舅舅虽然长得和外祖父极像,外表看来也儒雅温文,内里却是个豪放不羁的性子,怪不得当年能做出帮助妹妹私奔的事。

荼蘼来了。

可不就比过年还高兴么。

白蔓君瞪了哥哥一眼。

也不知郭氏清不清楚白世遗和白蔓君真实的关系,但却对他们之间亲兄妹才有的随意和自然视若无睹。

对白蔓君这个表面上的继母对继女的亲热态度也毫无异议,可见是个聪明人。

先吃饭吧。

春青阳疼惜孙女,荼蘼这一路上定然辛苦,瞧着下巴都尖了,这些日子可得好好补补。

因为中午炎热,春荼蘼鼻子不通的伤风症状有所缓解,其他人太兴奋了,都没看出来。

只是春荼蘼知道自家的事,所以明明手痒痒得要命,想抱着那个小白胖肉包子捏捏亲亲,却自动自觉的隔开一个位置坐,暗暗吞口水。

满满一大桌子美食,一半带着明显的西域特色,是给春荼蘼尝鲜的,另一半却完全是中原菜式,一看就是白蔓君亲手烹制。

她那个娇娇女的娘,能现在成长到可以洗手做羹汤了,可见女人只有在男人的爱情中才能成长啊。

弟弟叫什么名字?春荼蘼问,实在忍不住,隔着右侧的春大山,捏了捏那小胖手。

小山,春小山。

春大山答。

春荼蘼立即抗议,爹,您的词汇量也太匮乏了,给弟弟起名字居然这么省略,直接把您的大名改个字就算了!春小山同学似乎听得懂,也跟着抗议似的嚷嚷了一阵。

男孩子说话比较晚,反正春荼蘼只觉得小白肉包子哼哼了什么,一个字也辨别不出。

是我定的。

春青阳咽下一口酒,温柔地看着孙女道,你啊,这丫头,这辈子就算是有靠山了。

上面有你爹大山,下面有你弟弟小山,等他长大了,就是你的依靠。

小山同学呜呀了一声,表示坚决同意。

春荼蘼感动坏了,抱着左侧祖父的胳膊撒娇道,祖父最疼我了。

忽又看到白世遗的落寞,连忙执壶倒酒,发自内心地说,将来我也会孝顺父亲,还有在长安的祖父。

等有一天,咱们全家人都住在一个地儿,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说得好!白世遗赞了声,端起酒杯,豪迈的一饮而尽。

众人的说笑声中,春荼蘼忽然体会到了深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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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本月结束还有十个小时,希望能保住前十名。

第三更晚八点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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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天伦之乐和闺房之乐(中)一家子其乐融融,所有人不小心就吃多了,干脆省下晚上那顿。

春荼蘼先是找到白世遗,把白敬远捎给他的信呈上,又详细讲了自她进了安国公府这几年时间里发生的事。

白世玉之死,白世遗是知道的,可惜他回不了长安,当日只能于夜晚的旷野之中,遥向大唐都城的方向,一只笛子一壶酒,祭拜自己的大哥。

他酒量相当好,可说军中第一,但那晚他却絮絮叨叨对空说起小时候的事,三兄弟一起读书,一起游玩,结果酒混热泪,就醉得不省人事。

兄弟一场,幼时亲昵,却于成年之后天各一方。

正应了那句话,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缘断,就再也连不起来了。

而白毓秀犯的海运官司,白世遗却不知道。

因为此事揭过去的时间虽然不短,可路途却太长。

此时听春荼蘼说起,白世遗就皱起眉头,毓秀太也不成样子!你二舅舅内事不管,全交给那位嫂子可不行。

好好的孩子,全给带累得妇人样,一点没有光明磊落的意思。

批评长辈的话,春荼蘼不好接口,好在白世遗马上又道,真是辛苦你了。

前头我听说你当了状师,还担心来着。

你爹娘过来,我把他们好一通埋怨。

后来,我特意叫人打听你打官司听事,倒是像舅舅上战场般,很是痛快淋漓,很有几分佩服起你来。

三舅舅,这我可不敢当。

因为身在白世遗的书房,里里外外就他们甥舅两个,于是说话与称呼就没有忌讳。

当得。

我说当得,就是当得。

白世遗看向春荼蘼的目光软下来,接着眼睛一红,舅舅要谢谢你。

丫头。

你外祖父年迈,身边没个合心合意、知情识趣的小辈儿承欢膝下,是我们做儿子的不孝。

幸好你在,解了他老人家的寂寞。

三舅舅,自古忠孝两难全。

春荼蘼看出白世遗是真心难过,劝道,祖父也明白,所以您只要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孝顺了。

白世遗是个磊落豪迈的人,闻言眉头就是一展。

随后拍拍春荼蘼的头道,银子的事,你不用着急。

府里的别人不管。

怕那群败家玩意儿给胡乱花用了。

但是奉养老夫,再给我的好闺女陪送一份丰富的嫁妆还不在话下。

我怎么会用舅舅舀命拼来的俸禄。

春荼蘼连忙摆手。

白世遗却亲昵的轻弹了她脑门一下道,别小看你舅舅,我还是很有能力的。

你爹是直性子,我跟他都没说。

你知道……虽然朝廷不许。

可安西四镇孤悬于外,有时候别说信息,补给什么的都成问题,于是我做了点买卖。

武器和马匹这些,只供咱们大唐,绝不卖给别人。

否则不等于养虎在卧塌旁边?但玉石珠宝、香料和其他稀奇东西,着实是暴利的买卖。

赚了很多?用在抚恤兵士上了,朝廷按例给的。

着实不多。

白世遗正色道,男儿为国捐躯,国应该奉养其家,不然忠魂不安哪。

不过,舅舅私房也存了不少。

春荼蘼想了想。

挑了挑拇指,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

虽说您这样,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违法,但您的行为没有社会危害性,而且取之于兵,用之于兵。

所以……她压低声音,我私下里支持您,只要不贪污**就行了。

白世遗哈哈笑,觉得这外甥女真是可爱、有趣。

而春荼蘼也知道,这是安西的特殊地理环境造成的,领兵者没有银子,万一大唐那边断供,这边岂不乱了套?再说,皇上也许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挑明罢了。

白世遗又没要养兵造反,事情闹处来,不好办的是他。

别了白世遗,又去找祖父和爹娘说了半天的话。

这三人简直事无巨细,都要好好盘问,直说得春荼蘼口干舌燥。

白蔓君听到白家的事,也是心疼了白敬远半天,当即就抓着春大山说起将来父亲告老,要接到身边的话来。

也不想想,春家也未必久在安西啊。

说这些话时,春小山同学就坐在一边,也不哭闹,好奇的望着春荼蘼,那呆萌的样子,爱得春荼蘼什么似的,当场就教人家小朋友叫姐姐。

许是高兴,她的伤风症状似是好了。

不过,旅途到底辛苦,天一擦黑,春荼蘼就哈欠连天。

白蔓君就算再想拉着女儿和自己一起睡,母女彻夜聊天,也舍不得女儿辛苦,急忙忙的安排春荼蘼到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去。

安西都护府的建筑有强烈的西域风格,包括家具摆设也是,但内院的屋子,却有几个是双层的格局。

白蔓君怕女儿不习惯此地水土和气候,特意找了间冬暖夏凉的小二楼布罩起来,圆圆的造型,门窗皆小巧,楼下是会客厅和书房,楼上就是一整间卧室带浴房,只供春荼蘼一个人住。

小凤和过儿,则被安排在紧邻的右侧屋里,也是一上一下,但一人一间。

我听你爹说,你不喜欢夜里有人侍候,这样安排倒正好。

白蔓君宠溺地说,若是不喜欢,或者不习惯,就直接跟娘说。

我本来想给你弄一套大唐的家具摆放,可你爹说,你定然新鲜这边的东西,叫我别多事。

这样很好呢。

春荼蘼抱着白蔓君的腰身摇了摇,谢谢娘为我想这么周到。

看到女儿是真喜欢,白蔓君也就高兴起来。

娘俩又说了会儿话,春荼蘼就问起外祖母。

白蔓君低声道,跟在阿苏瑞殿下身边,要给他治病呢。

听说,治得可是凶险。

春荼蘼心里一揪,强压抑自己没有再问下去。

恰巧,小凤和过儿就来侍候春荼蘼沐浴,因为这里晚间很冷,又点好了炭盆,暖好了被窝,最后把装了热水的瓷壶放在毛皮做的套子里温着,这才各自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

四周静寂,春荼蘼一遍遍回想起入城时被欢迎的场景,唇角忍不住上翘。

然而就在这时,她脑海里忽然滑过一幅画面。

之前周围太闹了,并没有注意,这时候却好像喧嚣的场景全黯淡了下来,于是有一束阳烈的光线,照在某一处。

欢迎的队伍中有一个人,就静静站在人群之中。

他的脸,春荼蘼甚至都没看清。

现在也回想不起来,可为什么……为什么觉得那是夜叉!感觉到他炽热的目光正看着她!不不不,一定是太思念了。

加上刚才提到了他,这才起了心思。

平时不提,也罢。

距离遥远,也罢。

但夜深人静之时,那人总是会浮现在她的眼前。

而到了安西。

听说三舅舅和父亲还经常暗中帮助他提供军马和武器,他应该也会在附近活动吧?那么,能不能见一面?两人的肌肤之亲,是她主动勾引。

因为她恨他不珍惜生命,想要安静离去,所以产生的报复心理。

于是。

她偏偏让他不能如意,偏偏让他牵绊深植,到死也不得安宁。

但。

当他变被动为主动,她体会到了他的如火激情。

可恶的是,那两夜的狂乱之后,他还是消失了。

不同的是,他有官方信息不断传来。

还传递了战袍的衣角。

最重要的,他离开之前。

留下两个字:等我。

她等了,心境安然。

可踏入西域的土地,感觉和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就有点等不得了。

当时,在人群中的人是他吗?还是,她的情绪左右了她的身体机能,让她产生了幻听和幻视?好吧就算他在附近,他也来不了吧?一来他现在正是争夺突厥王位的关键时刻,不能让人知道狼神之子擅离,更不能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二来,守卫森严的都护府不比长安的白家,怎么可能让他随意出入?她很困。

她很累。

但当这念头一起,她所有的倦意都变成了风吹云散的局面。

在长达一个半月的艰苦旅行后,她居然,失眠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到深夜,她听到窗子突然发出一声响。

极轻,甚至像风吹拂而过,可她却像触电 一样,腾地跳下床,连鞋子也没穿,从里面把窗子的锁拨开。

她有点认床,所以到了陌生的地方,虽然都护府内外都有军士把守,可仍然锁了门窗。

在床前的小几上,还有个西域风格的烛台,半截蜡烛软软的燃着,令屋内有微弱而温暖的光线。

而窗子一开,一条高大的黑影立即飘进屋内,没有发现一丝声响,就像是,乌云掠过明月的前方,只是影子移动而已。

随后,黑影回身把窗子又轻巧的扣好。

再转身,春荼蘼已经纵体入怀。

若我是采花贼,你这样是不成的。

夜叉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一丝沙哑。

虽然他极力在克制,但相思之苦却流露无疑。

若来的不是你,就算是采花贼,我也放他进来。

结果……让你后悔死。

春荼蘼的声音恨恨的,却哽住。

然而那浓浓的鼻音无意中形成一种极天然,也完全无法令人抗拒的柔媚来。

荼蘼……夜叉有个吞咽的动作,只发出两个章节。

别说话,抱我抱我,只抱着我。

春荼蘼努力把身体贴在那胸膛上,恨不能就贴上,永远也不分离。

很快,她又嫌弃那冰冷的夜行衣阻隔了他的温度,完全无意识的伸手拉扯着。

她心里有一种渴望,倒不是某些冲动,就是想把沾了冰冷泪水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感受他的血液渡劫,以证明,这不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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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到十名票数接近,不知道这个月会第几名……第一百零五章 天伦之乐和闺房之乐(下)若论起脱衣,古代的服装是非常方便的……没有扣子,女人的衣服还有直襟,男人的却大多偏衽,以带子系之。

加上,夜叉从来是个不畏寒的,不像别人里三层、外三层……所以,春荼蘼几下就扒开他的衣襟。

当她的面颊贴在那胸膛之上时,居然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有一种说法,叫肌肤焦渴症。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这种病,反正见到他,就想这样无障碍的贴近。

哪怕,牵手也好。

只是当她柔嫩的脸贴上夜叉的皮肤,夜叉的身子整个颤抖了一下,接着就是僵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也摒住了。

因为她不仅是紧挨着他,脸还在他胸口蹭来蹭去,令他全身的热血都急剧向一处涌去。

似乎过了好半天,其实也可能是一瞬,反正时间在这种时候已经不准确了,春荼蘼好像才意识到夜叉身上起的强烈变化。

她放开他,向后退了两步,就那么歪着头盯着他,眼睛明亮又清澈,任谁也忽略不了其中饱含的慧黠和调笑之意。

她只穿着淡粉色软绸的中衣,长发散开着。

而屋内烛火昏黄,火苗闪烁得像无力跳动的心脏,那光线却形成一种淡金色的光晕,包裹得她朦朦胧胧,凭添一种极诱人的媚惑。

这么久不见,她的身量和容貌完全长开了。

女人,只有经过男人才会真正展现出美丽。

这时的她,就像一个要人命的妖精,明知道碰上她就沉沦、不可自拔,却克制不住,或心甘情愿。

只一步,夜叉就到了春荼蘼面前。

也只是一低头。

就吻住了她的唇。

他像火一般,令整个夜晚都温暖而明亮。

而她同样是火,从前只是闷闷的烧,见到他像是获得了大量的氧气。

他没想到一碰到她的唇,她的回应就那样热烈,于是很快就失控。

唇瓣厮磨碰撞,舌头纠缠勾连。

那么多日子的刻骨相思,只有这一刻才得到舒缓。

他用力箍着她的纤细腰身,而她使劲攀着他强健颈背。

都想把对方生吞下去才快意。

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床上,她的双腿自然分开,夹住他的腰身,虽然还隔着衣服,已经让他受不了。

而她的上衣被扯掉一半。

他轻咬上她一侧玉兔时,她明明已经感觉到他箭上弦上,不得不发,他却用仅剩的残余理智撑起自个儿的身子。

我发过誓,不明媒正娶你之前,绝不再碰你。

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和承诺,是爱到了极致。

他认为是这样。

她也认为是这样,就算两人已经有过深层次的身体交流,但那时她是以愤恨的心意为先,可耻的要用这种手段绑住他。

让他不再自弃。

他呢?屈从于内心中对她的疯狂爱意,还有自己灵魂深处、从小就深植的绝望。

但自从他离开大唐,踏上这条征战之路,要夺取最后的奖励。

也就是娶她为妃,要一生一世共渡之后。

一切就变得不同。

他知道她对他是多么珍贵,于是想给她最好的。

可是,某人的灵魂不一样,根本不介意形式。

除了在法庭上,意志力也不强。

此时浑身只觉得燥热难当,夜叉几次想反抗,都让她又扭又动的残酷镇压,最后还言语刺激,好吧,你可以遵守自己的承诺。

可是现在,是我要碰你!说着腰身用力,一下翻到上面。

夜叉是人,不是机器人,身体不会绝对听从大脑的指令。

再说,他还是个男人,一个爱春荼蘼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战场上,血与火。

政局上,厮与杀。

每当静下来,男人更需要女人的安慰和身心调济,可他硬咬着牙死忍,因为知道她知道了会伤心、愤怒,甚至会离开。

他承受不了那样的结果,就绝对不会放纵。

哪怕是各大族把美女送到他床上,他也断然拒绝。

对外只说,狼神的神圣不容玷污,夺回王位前不近女色。

这样,倒绝了以后再出这种事的可能。

其实男人,天生兽性,对女色来说,只看有没有一个人,压在他心上,让他会觉得,哪怕她不知道,连自己都不能容忍那种背叛。

此时,他的饥渴都要爆炸,她再这样缠磨,他哪里还抵受得住?握紧她的腰,感觉她缓缓坐下去,温暖湿润紧紧包裹着他。

这让他觉得全部狂热的爱意都得到了释放,可他却嫌弃她的力弱和磨磨蹭蹭,轻轻一翻,就又掌握了主动。

不知是不是室内的空气渐热,或者说太热了,床头小几上的蜡烛突然窜出火苗,燃烧得凶猛起来。

他激烈的吻着她,身下同样激烈的律动,像要把她刺穿一样。

可偏偏,都护府耳聪目明的高手太多,他要压抑自己的粗喘息。

春荼蘼,则死咬着被褪下的衣裳,才没有大声呻吟。

而这种克制,和不能完全消灭的破碎声音,把那那快感和刺激累加了好多倍,令他们不断攀上高峰,极致的快乐。

**中,两人的腰身都绷得笔直,呼喊变成了死死忍住的哽咽。

夜叉一回手,蜡烛被掌风扫灭。

于是在黑暗中,两人再没有羞涩与矜持,完全的放开自己。

满室,只余两条黑影在床塌之间起伏与翻滚,直到鱼肚白色染上了窗棂。

春荼蘼睡得非常沉,夜叉则趁着黎明消失。

不管大唐风气多开放,不管春荼蘼对与夜叉的欢好之事多么理直气壮,到底与古代的礼法不容。

何况这是在大都护府,爹娘、祖父、舅舅都在,再怎么脸皮厚,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因为她单独住,早上过儿和小凤来侍候她起床的时候,发现她叫不醒,只迷迷糊糊的嚷嚷着要睡,不要吵,就只当她是在旅行中积累的疲劳太多,也就没在意,由着她去了。

春荼蘼中午才醒,只觉得腰酸背痛,但身心却舒畅。

果然,阴阳调和才是最好的。

就怪那个男人太猛,禁欲又太久,于是带给她欢愉的同时,还有疲惫。

打开窗子通风,散出那些禁忌的气味,之后又略收拾了下凌乱不堪的床,这才开门,叫小凤和过儿帮她梳洗。

不过,这就是掩耳盗铃,她要热水洗澡,床单又那样,就算过儿和小凤还未经人事,做为贴身的大丫头,这类事也懂的。

果然,两个丫头略红着脸帮她梳洗完毕。

小凤鼓足勇气说,听说,大都护府的防卫很严。

听了这句,倒闹了春荼蘼一个大红脸。

这两个死丫头,就知道有男人摸进小姐的房,也不问问是谁?就算她们知道夜叉的事,难道不怀疑夜叉怎么找上的?整个下午,就是陪着白蔓君带春小山。

这小子真累人,非常好动,只要不睡觉,就一刻不闲着。

大约是春荼蘼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他叫姐姐,这小子就粘上春荼蘼,霸占了她的整个白天。

然后晚上,夜叉定时定点出现。

见了面,本想好好说话的,但谁也忍不住,于是又纠缠了好一阵子。

激情方歇,夜叉从背后把春荼蘼抱在怀里,手掌有意无意的抚在她柔软平坦的腹部。

肌肤相贴,他还不时吻着她的耳朵,让她在数次**过后也很满足。

怎么我一来,你就找到的。

丫鬟们不问,不代表她不好奇。

白将军与我暗中有情报往来。

夜叉的声音从春荼蘼的发间响起,传递情况的了人和锦衣非常熟悉,无意间说起大都护府的喜事。

喜事?你来,对你爹娘、祖父与舅舅来说,是一件喜事。

对你的呢?天大的喜事。

春荼蘼轻笑,想不到夜叉也能甜言蜜语了起来。

这是不是男人天生就会的程序,只是有的人一生也激发不出来,有的人只对爱极了的人才启动罢了。

然后我就估算着日子,派了一队心腹到你预计会走的路上留意,再快马传回消息。

你的人行事真隐藏,我们这一行人,居然没有发现。

夜叉没说话,抱着春荼蘼的手臂却紧了紧,心中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怕。

自从知道她要来,他就坐立不安,又怕她路上撑不住辛苦病倒,又怕有不怀好意的人去拦截生事。

他说派了一队心腹是轻描淡写了点,事实上,自从春荼蘼这行人出了大唐领土,就正好与他派去的人相遇。

西域,并不太平,他实在放心不下。

那些人是他身边最精锐也最心腹的狼卫,当年阿古在的时候就开始为他训练的孤儿死士。

大唐的军队当然发现不了,那些人全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出身,就算只有两百,战斗力却不下两千久经沙场的士兵。

他顾不得自己安危,只愿她能平安。

她要来的消息,他能得知,其他不怀好意的人也能得知,特别是巴戈图尔。

而且了解他的人会明白,当日那场官司,他肯把身家性命交在一个女人手上,这女人定是他爱到骨子里的。

所以出了大唐的缰域后,并不是没有人对这队唐军出手,只是都让他的狼卫悄悄的打发掉了。

他倒不担心有人胆敢大规模的直接派军队袭击,因为那意味着对大唐宣战,谁也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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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晚上八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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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偷人的节奏他那个皇帝老爹很笃定啊!笃定到他会知道消息,笃定他不会放着她不管!皇上爹这样做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以行动逼他快点平定西域的广袤土地。

只有他成为这片土地的王者,她才真正安全。

对这一点,他很恼火,但皇上爹把她送来,让他一解相思之苦,而不是扣在长安作为牵制他的人质,他又很是承情。

不过,那也是皇上爹自己笃定。

笃定他想过安稳生活,不会反他。

笃定白相在长安,以荼蘼那个爱家人胜过一切的态度来说,也不可能允许他反。

说到底,因为荼蘼关心的人多,对皇上爹来说,处处是人质。

这就是帝王吗?明明父子深知对方,明明没有怀疑,却总是会留一条后路。

怎么了?见夜叉突然不说话,春荼蘼侧转身子问。

两人还都不着寸缕,这样翻转,皮肤难免摩擦,夜叉连忙按住春荼蘼的肩膀,别动。

春荼蘼很乖,真的就没动。

因为她知道,不顺从的话,那就说不了话了。

我倒要问问你呢。

夜叉突然哼了声,昨晚我才试着敲了一下,你怎么能贸然开窗?她来安西,就算是在大都护府中,就算白世遗和春大山会对她的安全负责,他也不能全然放心。

世上,高手如云,虽然还没听过有比狼眼组织更厉害的杀手出现,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人,对生命一般不能舍弃的东西自然万分保护。

所以,虽然锦衣强烈反对,他还是留下两百狼卫中,最厉害的十人,一直暗中潜伏在荼蘼左右。

不然。

大都护府防卫那么森严,他没有手下的协助,也不可能轻易进来。

因为我知道来人一定是你呀。

春荼蘼安抚性的撒了个娇。

凭什么确定的?只有你半夜爱摸进我的房,你都成习惯了。

春荼蘼的头往夜叉的胸口拱了拱,你这是偷人的节奏,很容易辨别的。

说完叽叽呱呱的笑。

又不敢大声,于是这偷偷的愉悦就更动人。

夜叉的心顿时在这西域里寒冷的秋夜化成一汪温暖的春水,把怀中人更妥帖的包容在他有力的臂膀中。

有她在,真好。

这一生若一直得她相陪。

真的也没什么遗憾了。

不过……锦衣也知道我来了的话,他是不是很想见小凤?他一直觊觎我这个丫头,虽然还没有特别明确的说明,只怕也是**不离十了。

春荼蘼仰着头问。

夜叉不喜欢这时候她分心想到别的男人,虽然算是公事。

但还是不喜欢。

于是无情又无耻地说,我偷跑出来,底下人得有人看着,还得有人打掩护,所以他留在狼山看家了。

喂,手下人也有感情的。

他喜欢小凤,远远没有我喜欢你这样厉害。

春荼蘼又笑。

因为一个向来含蓄而高贵的男人,突然无赖起来,是非常可爱的。

两人又聊了会,春荼蘼就小心提起外祖金氏。

以及夜叉身上的伤来。

我外祖母身子可好?开玩笑,武功再高,毕竟年岁摆在那儿。

为了给夜叉治病,天天随着征战的狼军四处跑。

那番辛苦,春荼蘼怎么会不明白?又怎么会不感念这亲情之恩。

她老人家身子倒还硬朗。

夜叉也很感激。

因为治疗不是日日进行,只需要在每月的月圆之夜施治一次,所以我把她老人家安置在一处妥当的地方,若非必要,都是我和锦衣亲自过去的。

等我病愈,一定把她老人家当自己的亲长来奉养、孝顺。

他能说吗?拔除邪功之根有多么痛苦,每次都令他恨不能死去,每次都觉得扛不过去。

可是他咬牙坚持,因为他不能死。

他死了,荼蘼不会嫁给别人,他死亦难安,受不了她真的就孤独一世。

她用这世上极致的欢愉,拖住了他的放弃,让他没有掉进深渊。

那你的身子现在如何?她能说吗?外祖母必须健健康康的回长安。

因为外祖父和外祖母这对老人,到底还要原谅对方,别在一生中留下遗憾。

什么不到黄泉不见面。

到了黄泉,就会后悔了。

今生世,今生毕。

外祖母这段时间和锦衣配合,治疗得非常顺利。

夜叉突然改口,居然已经喊开了外祖母,据她老人家讲,我的情形大有好转。

这样下去,两三年内可以拔除身上邪功所积存的戾气。

武功不会有大的变化,但那只是基础的,要在危急时数倍提升五感和速度是不可能了。

那有什么关系!春荼蘼立即表态,那些违背自然规律的,不要也罢。

比如,你再被人绑走,我不可能再凭气味找到你。

夜叉敲打春荼蘼,所以你一切都要小心,就算要上街,也要多带些人手。

有危险吗?春荼蘼立即明白了夜叉的意思。

心灵相通就是这样好,很多事,不用多说,就能体会其意。

夜叉沉吟了一下才道,不要怕,万事小心就成。

不只我,你父亲和舅舅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只一则,我对你的心,巴戈图尔肯定猜测得到。

他从小就提防我,所以倒把我研究得很透彻。

他如今不能奈何我,而且已经呈败相,难保不想阴损卑鄙的招数。

以前你在长安,他的爪子伸不到那么长,白相又看得你紧。

现在在这里,机会反而多了。

若抓到你,就可以和我谈条件。

只当为我,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不然,我宁愿放弃一切,也换回你周全。

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可那万般柔情却掩藏在下面,春荼蘼如何感觉不出来?于是她伸臂搂住夜叉的腰身,你知道的,我最爱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只希望你早点把巴戈图尔打倒。

快点娶我过门。

不然,我真成老姑娘了。

大唐有规定,女子到了二十岁不嫁,就要被官配的。

就算不愿意官配,就要罚银子。

我有多爱钱,你也是知道的,不要让我肉疼啊。

减损了我的嫁妆,你也吃亏。

她说得那样哀怨,就像那种事真会发生似的。

语气又俏皮,夜叉也笑了。

春荼蘼就借机在夜叉腰背上掐了几把,是不是这些日子一直打仗的关系,你的身材比之前似乎又好了些,堪称完美啊。

你却瘦了好多。

一路辛苦的吧?夜叉闷哼了声,手握住春荼蘼的左胸,小了些。

春荼蘼不示弱,伸手向他腰下。

于是,房间内战事又起,仍然是死命压抑着声音,却不似往常激烈。

细致的吻,无尽的缠绵意。

但无论是哪种风格,春荼蘼开始总是奋力反攻,最后却一样的溃不成军。

呻吟着求饶。

天快亮的时候,夜叉轻轻穿衣下床。

这次,春荼蘼虽然仍然被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却没有睡觉。

就躺在床上看着他,只不说话。

知道我必须走了。

是吗?夜叉回身问。

春荼蘼嗯了声。

不开口,就不会因为舍不得而哭泣。

但,也带了浓重的鼻音。

相聚容易离别难,两天的快乐,还不知换来多久的分离。

可是她不能阻拦他的脚步,男人有自己的天空。

把他变成别的样子,就不再是她爱的那个人了。

夜叉也分外舍不得,却逼着自己理智些。

他走回床边,轻轻抓住春荼蘼的肩膀,上抬,把她拥在怀中,少则两年,多则三年,我一定会回来娶你。

所以,等我。

我一直在等。

我会回来。

好。

我是说,你既然在安西,我会经常回来看你。

夜叉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还带着一丝笑意,不过,我真的不会再碰你的。

否则,有孕了怎么办?你不喜欢孩子?我喜欢。

夜叉非常认真的点头,但我不愿意所有事都你自己来承担。

而目前,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明白吗?明白。

所以,我也暂时不会再碰你了。

春荼蘼也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好啦,你不用担心我,我爹和三舅舅都很厉害的,我一定会安全。

你爹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官职也小,倒也罢了。

你三舅舅,可是个人物。

夜叉的声音中带着钦佩,安西四镇,无论地理位置和出产都特别重要,偏偏和大唐本土相隔,很多时候得不到朝廷的支援。

而且,多少人觊觎这块肥肉。

包括突厥在内,一直想收回。

但你三舅舅镇守此地多年,不但没倒,还牢牢控制住,更能分心为我提供支援,实在不容易。

可是这次皇上派我来,一是让我探望父亲母亲和祖父、舅舅,二是想让我帮着破解一个案子。

听说安西四镇出了一个大盗,追剿了多年不得。

此人不除,我舅舅的政绩就有瑕疵。

他这么辛苦为大唐守城,多年来连家也回不得,我不能让他因为这件事而蒙羞。

这个我倒是听过。

夜叉放开春荼蘼,改握她的手,说正事,安西四镇,军政一体,都是你三舅舅治下。

但他事务繁忙,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很多事是手下人做。

我听闻这些官员都是精明强干的,可却一直捉不到那个大盗,只能说,那人真的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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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重遇杜氏姐妹夜叉走后,春荼蘼又睡了个昏天黑地,接下来疗情伤两天,直到第五天上,才算恢复了从前正常的生活和作息。

几天里,白蔓君变着花样给春荼蘼做好吃的,春小山同学用天然的呆萌模样取悦姐姐,春大山和白世遗虽然都很忙,也时常找女儿说话,更不用说春青阳对她的百般宠爱。

于是春荼蘼在亲情的温暖包围中,暂时忘却了相思之苦。

她来安西的目的有两个。

一,探亲。

二,帮助破解大盗案。

不过,目的有主有次,主要是探亲,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白世遗和春大山不提那件案子,她也就不提,免得本末倒置,或者让名义上及实质上的两位父亲伤自尊、不开心。

她虽然是个闲不住的,但自从重生以来,一直为生计和各种案子奔波,这种轻松安闲的生活从没有过过,其实还是挺舒服的,处处被照顾、被疼爱、被追随(春小山同学的追随)。

她每天晚上都写一封信给白敬远,事无巨细,啰里巴嗦的全写在信里。

虽然两个月才有信使往返一回,但想必白敬远收到一大撂信,会很高兴的吧。

人老惜子,人的年纪越大,越喜欢儿孙绕膝,即便不成,那种越废话多的信,也是越爱看。

娘啊,我想明天上街逛逛。

悠闲日子过了十几天后,春荼蘼这个死宅的人都腻了,这时候天气还好,等过一阵子,听说这边会很冷,风也特别特别大,就出不了门了。

好,娘回头和你爹商量商量。

白蔓君点头道。

呜呀一声。

旁边的春小山发表意见。

虽然,就算他发出这样的声响,也不会有人重视,但肯定会引得人在他胖而嫩的小脸蛋上捏两把。

而白蔓君宠女儿宠到极致,自从再次见面,春荼蘼无论要求什么,她都没摇过头。

不明就理的人看到她们母女的相处方式,都赞叹:看人家这后娘当的,跟继女的关系好得比亲生的还亲。

每当这时。

白蔓君都有冲动对人家喊:这就是我亲生的!我白蔓君生的!娘放心,我保证不乱跑,爹和舅舅给我安排多少护卫也没问题。

再说,小凤和封况是我身边得用的,武功都高得很。

春荼蘼立即保证道。

安西四镇在白敬远治下繁荣而和平。

可毕竟是很多势力觊觎的地方,平静的表面下有暗潮涌动。

发动大规模的动乱是不可能,但渗透进个把奸细、刺客则完全没有问题。

大萌和一刀被她派出执行任务,封况手下的侍卫们也留在长安有事做,但封况和小凤是她的近身保镖,如果白世遗和春大山再派一小队人乔装在成平民,散在四周跟着。

她的安全就有保障。

她答应过夜叉,会保护自己,就一定会做到的。

她不知道的是,夜叉还安排了顶尖高手。

一直暗中保护她。

第二天,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安排,一行人如此配置,施施然上了街。

长安城也有不少胡人。

甚至还有胡人专属的寺庙,但如此浓烈的、原汁原味的西域风情。

春荼蘼等人还是第一次遇到,难得感觉新鲜,有目不暇接之感。

逛到快中午,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害得封况手提肩扛,一脸无奈的像身上架个小山似的,春荼蘼才似乎累了,决定找个胡食铺子吃饭。

他们出来的时候,除了半明半暗的护卫,郭姨娘还派了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卫婆子跟着。

那卫婆子眼神伶俐,看到春荼蘼想吃饭,立即推荐了龟兹城最好的一家食肆。

别看外表不光鲜,吃的东西却真是好口味。

卫婆子好心介绍,外来人不明就理,可能会去大馆子,结果吃得又贵又不好,就是专门骗来往客商的。

只有当地的人,才知道这一家才真正是龟兹第一食肆。

好啊,就去那里。

春荼蘼果断挥手。

小姐慢行。

卫婆子赶上几步,要到那家好店,会经过一个食市,专门卖各种食材和蔬果的,有点杂乱,不如由奴婢前头带着点路,让侍卫大人们跟紧。

春荼蘼点头,一行人就转了个弯,横穿一个食市,奔卫婆子说的那家店而去。

不过,就算是普通的食市,春荼蘼路过的时候,也逛得津津有味,前行的速度就有些慢。

直到,完全停止。

西域多牛羊肉,少有鱼类、因为信仰的关系,猪肉绝迹。

素食方面,以面为主,白米是极少的,水果算丰盛,味道也香甜,可蔬菜却是稀罕东西。

春荼蘼现在每天有白米饭吃,完全是得知她要来后,家中长辈费尽心机囤来的。

加上春青阳闲赋在家,种了一园子的菜,虽说因为水土关系,长得不太好,好歹菜量尽够。

而此时,这食市上居然有卖菜的。

菜的卖相比春青阳种的还不好,只能勉强看出是菜,而不是路边生的野草。

重要的是,卖菜的人。

正是她们,令春荼蘼停步不前,就站在食市当中。

那是两个姑娘,唐人,汉民、年纪大的比春荼蘼大一两岁,年纪小的又略比她小。

两个姑娘身段苗条,穿着胡服,衣裳很旧了,但浆洗得干干净净,也无破损之处。

头发没有像大唐姑娘那样梳发髻,而是编成一条麻花辫子,也无头饰,在辫梢绑了红绿两色的珠子,一看就是便宜货。

她们的皮肤有些黑,却是晒的,而不是天生黑,只是因为年纪轻,半点也不粗糙。

重要的是,这两个姑娘是春荼蘼认得的。

她对她们并没多大的情绪,可她们却视她为仇人。

杜氏姐妹,含烟、含玉。

三人相见,齐齐愣住。

怎么是你?杜含烟从铺在地上的毡垫上跳起来,就像屁股被蛰了似的。

她还像从前一样,是个沉不住气,压不住话的性子。

苦难,并没有教育到她。

只是打击了她的气焰,却没让她学聪明些。

说这话时,她脸上满是惊诧、愤恨还有恐惧,甚至还使劲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随后,看到衣着光鲜,身后跟着奴婢护卫的春荼蘼,就露出羞愤的神色来,看起来严重伤害了自尊。

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年前,作为奉国公府的嫡小姐,她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看不上从乡野长大,还要上公堂。

执贱业的春荼蘼。

可现在,人家倒成了国公府的真正小姐,被皇上看中,将来必能嫁个贵婿,还四处逛街、游玩、买东西。

再看她们姐妹,不得不沿街卖菜,衣着像最贫贱的贫民。

那双手更是见不得人,因为劳作而粗糙了。

再过几年,她们姐妹能嫁给谁?顶多就是贩夫走卒,还未必有人看得上。

毕竟。

她们现在是罪人之身,就算脱了身,也是奴籍啊。

曾经她们姐妹高高在上,全大唐除了公主。

就数她们最尊贵,俯视着别人。

现在呢。

却被人死死踩在脚下。

若彼此不见面倒还罢了,她好不容易从想死的境地中活了过来,却遇到最不想遇到的人,被看到最不该被看到的一面。

早知如此,当初为什么不死了?反观杜含玉,城府深多了,难堪之色转瞬即逝,只是那平静和高贵的样子有点僵硬,显然也维持得辛苦。

杜含玉不断告诉自己,不能低头,不能示弱!人生际遇,风云变换,谁能肯定她的一生就到此为止?也许以后,反过来再看如今的狼狈,不过是过场。

而春荼蘼的风光,不过是个笑话!这话,我还想问你。

春荼蘼不看杜含玉,而是对着杜含烟。

至少这个骄横跋扈的、曾经的长安贵女无大恶行,而今也受了惩罚。

不似另一个,总像躲在暗处的毒蛇,平静得可怕。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不是被发配岭南?岭南和西域,差得太远了吧?你管!你管得着吗?杜含烟尖叫,你害了我家,你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这贱婢到底是谁?敢这么和我们都护府的大小姐说话!卫婆子一听就上来喝斥,对上不尊,你信不信被赶出龟兹城?好吧,这有点仗势欺人,可为什么听着这么顺耳?你!杜含烟指了指春荼蘼,到底不敢再说什么,掩面痛哭着跑走。

春荼蘼冷眼旁观,杜含烟激动的跑走后,杜含玉八风不动,稳稳当当仍坐在毡垫上,一点站起来行礼的意思也没有。

卫婆子生气,上前要教育教育这不懂礼数的民女,春荼蘼拦住。

你这般有恃无恐,看来有正当理由改换了流放地。

春荼蘼声音轻缓,听起来温和,却毫无温度,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好像,她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其实我对你们姐妹不感兴趣,所以你不用装镇定。

春荼蘼继续说,但又语气一转,我来龟兹那天,全城轰动,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说。

但你没告诉你妹妹,想必也没告诉你哥哥,定是以为咱们的生活再没有交集的地方,却没料到命运真恶趣味,就让我们遇到了。

交集不交集又如何?杜含玉冷哼,食不过一碗,寝不过一丈,得意什么?你真正能这么明白清醒才好。

春荼蘼连冷哼都欠奉,一转身,走了。

盯着她。

走出几步远,春荼蘼吩咐。

封况立即点头,把春六小姐卖的东西全卸在一名暗卫身上,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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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虽然不像八月那样冲进了前三,还是非常感谢大家,谢谢你们支持。

本为以为这个月初就能完结本书的,但看来还需要一个月,所以继续求票。

第一百零八章 舅舅是土豪春荼蘼一行人到了那家食肆,本来卫婆子还忐忑不安。

就算她是好意,可是让小姐遇到不开心的事,也是她的罪过啊。

可等上了菜,她发现小姐完全没受影响,食欲相当好,这才把一颗心放下。

春荼蘼并不是装,而是真的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暂时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难道要为了讨厌的人影响了自己的胃口?那才叫得不偿失,那才叫笨。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早受了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也同样不被杜氏姐妹的突然出现而烦恼。

主仆三人吃完,又兴致勃勃的去逛别处,直到天近黄昏时才回了大都护府。

还没进门,就让郭氏的丫头桃儿叫了去。

进了郭氏的屋子,郭氏开门见山地道,眼看快吃晚饭了,怕你娘等你,我就长话短说。

说着,指了指一个尺长的小箱子,你父亲怕你出去缺少花用,叫我封一百银子给你。

我琢磨着最好给碎银子,不然兑换了也麻烦。

你这就叫丫头搬回屋去,也不用跟你爹说。

话里,爹和父亲这两个称呼分得清楚。

毕竟在外人眼里,春大山只是养父,白蔓君是继养母,关系隔得远。

但因为春大山将她养大,她都没改姓,所以住在春家那边也勉强说得过。

谢谢郭姨。

春荼蘼也不客气,吩咐小凤抱起箱子,那我先回去吃饭,明儿一早再过来说话。

家里让白毓秀折腾穷了,勉强支个空架子。

虽说穷家富路,出来时在白敬远的威压下,葛氏预备的路费倒不少,外祖父也不知从哪弄来两百银子给她押腰壮胆,到底她不敢太挥霍。

但现在不同了。

三舅舅是土豪啊。

而她未必真的花这些钱,却不能不收,不然倒显得外道,所以她没多说,高高兴兴的收下。

婆婆妈妈的事,她也从来不做。

晚饭后,封况回来了。

西域比大唐的风气还开放,只要身边有人侍候,把外男叫进内宅也是没关系的。

所以。

春荼蘼在自己住处的一楼客厅见了封况。

杜含玉一直在食市里,卖完了菜后才离开。

我远远的坠在她后面,亲眼看她进了一处宅子,开门的正是杜含烟。

你也认识她们吧?她们还是长安贵女时,又是前皇后的侄女。

倒是经常入宫的。

封况老实地答,春六小姐,你绝想不到,她们住在哪里?总不成是这条街上吧?春荼蘼开玩笑道,因为这条街上住的全是大都护府的官吏及其家眷们,算是安西公务员一条街。

哪想到,封况却点了点头。

正是这条街,只不过在街的尽头。

大都护府在整条街的中央,周围的房舍,规格和占地依次递减。

如果是街的尽头的话,应该是无品小吏的宅院。

两个发配到岭南的姑娘,怎么会到西域,而且是重要的安西四镇做了小吏的家眷了呢?这个疑惑没有多久就解开了。

第二天一早,春荼蘼才吃过饭。

就有人来报,说外头有故人想见见春六小姐。

故人?春荼蘼心中有些预感,所以没在自己屋里接待,而是到了专门的待客厅。

春六小姐,一向可好?杜东辰转过身来,微笑。

正是早上阳光最好的时候,他站在台阶下面安静的等,阳光透过院中那棵大桑树,照在他身上,斑斑驳驳的,明明他还那么年轻,明明阳光那么温暖明亮,却令他有一种被时光做旧了的沧桑感,淡淡的发黄,好像是很久前认识的人,很久前打过交道。

他瘦了很多,但肩膀平直,倒比他当长安贵公子时更挺拔些。

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圆领澜衫,黑色圆口布鞋,身上半点佩饰也无,就一个草编的像是中国结样的腰间挂件,倒也别致有趣。

下巴上青青的一层,脸有风霜之色,满身落拓,只那双眼睛还透着骄傲与明澈。

杜东辰变了,挫败锻炼了他的心智,这样的他,倒让春荼蘼有几分高看。

在安西遇到你,真是很奇怪。

春荼蘼直率地道,但面带笑意,请进屋说话吧。

当不得小姐一个请字。

杜东辰很谦恭,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巴结,不是谄媚,因为并不让春荼蘼感到难受。

春荼蘼也不多礼,率先进入待客厅,小凤和过儿奉上茶,之后一左一右,像门神似的站在春荼蘼身后,好像杜东辰会伤害她。

封况也守在门外待命。

杜东辰失笑,看来,人们以为我把小姐当成仇人呢。

难道不是?春荼蘼挑眉。

天作孽,尤可为。

自作孽,不可活。

杜东辰如今的气质中少了浮夸,给人一种很实诚的感觉,我恨过春六小姐的,恨你智计百出,设下陷阱,在公堂上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又迫得我杜家自认首恶。

我恨过的,我真的恨过。

你不仅使我伤了男人的自尊,打击我身为国公府继承人的骄傲,还令我全家落败,亲长横死。

可是呢?可是我在发配的路上,看了太多事,吃了太多苦,就明白了太多道理。

站在血腥之路的顶点,早晚也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你说得对,我痛惜我一家数十口,可朱家呢?断根灭族,这是该我杜家还的。

春荼蘼定定的望着杜东辰,依从自己的直觉,我相信你。

想了想又说,我有一句话总结你刚才说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杜东辰怅然。

明白道理,可终究心疼亲人。

只是对眼前的姑娘,并不能真正憎恨。

是他不孝吗?是他没出息吗?他喜欢她,离开长安才真正明白。

但不恨她,却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一杆秤。

自家,罪孽深重,怨不得别人。

可是我不信你妹妹。

春荼蘼话风一转。

我正是为此而来。

我猜出来了。

春荼蘼抿了口茶。

自己丫头沏的才合口味。

她极不爱向茶里放香料或者盐糖类的东西。

杜含烟告诉你的是不是?杜东辰点头,我三妹妹口风紧,但八妹妹是个存不住话的。

而我自己,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你要来了。

春荼蘼理解。

如果他住在大都护府这条街上,证明他是为安西军政机关工作的。

她来探亲又不是军事机密,就算不对外宣扬,也不会瞒着。

再者,她入城那天,三舅舅安排的那些仪式……她只是不明白。

杜氏一家人是怎么来安西的。

本不想与小姐见面。

杜东辰说得平静,到底,官民有别、贵贱有别,哪想到舍妹那么巧就遇到你。

我猜,春六小姐一定很疑惑。

甚至还会调查,所以倒不如我亲自来说明。

你很聪明。

春荼蘼赞得由衷,若不是杜家犯了事,咱们在公堂上再对几回,我就未必赢得这么轻松了。

杜东辰失笑,春六小姐很自傲,只说赢得不轻松。

却没想过会输吗?这是自信。

春荼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请说吧,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没有正确的解释,我说不定会举报哦。

并不是针对你。

而是大唐律法判决的,下面的执行不能疏忽。

当日,杜家家主一房被抄斩,我因为立功……说到这儿。

他笑容苦涩,保下了自己和两个妹妹。

她们两个被流放。

我自愿随行,本身却不是戴罪之身。

春荼蘼点点头,然后呢?然后,我遇到了赵暖赵大人。

赵大人是?大都护府的军器监。

春荼蘼想了想,按唐军的建制,大都护府是亲王遥领,由从三品的副都护实领。

军器监的话,是正四品上,可以说是仅次于三舅舅的地方高官。

如今都护府的军器监不是长安派来,而是从为岭南那边调任。

杜东辰解释,原来的军器监在安西得了重病,故去了。

赵大人接到调令之前,我已经到岭南。

因他之前和我父亲是认识的,就让我在当地衙门中做个书吏,又因我做得好,他调任时就把我也带了过来。

但我两个妹妹都是流放到岭南的,他虽动用了关系,却是按正常手续,把流放地改为安西。

所以说,你们在这儿是合法的?杜东辰点头,三妹和八妹如今还是地方上监管,每天要到大都护府做工。

因为我薪水不多,就种了些菜,由她们拿出卖。

说起来,我这个当哥哥的还真没有本事啊。

说到这儿,眼圈一红。

很多吏员,朝廷不给俸禄,是雇佣他们的主官付银子,所以手头不会很富裕的。

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应该觉得这是对她们的磨练。

反正我记得流刑只有三年,比起没有好哥哥的其他女犯人来说,她们过的日子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没在路上被折磨死,没在流放地被凌虐死,总归还有希望。

说得是。

杜东辰深吸几口气,逼回眼中的湿意,但她们再坏,我到底也是她们的亲生哥哥,总有不忍、心疼。

其实,赵大人用我,不仅因为我做得好,还因为当年的香火之情。

怎么样?坏人也会有个把人帮助的。

他自嘲地说。

那我真的要祝福你。

春荼蘼举起茶杯,以茶代酒,祝你这条路走得正,走得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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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狼卫有女的她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上了狼山。

没想到,狼山的山色居然很美,峰峦叠嶂、奇石嶙峋。

她近乎沉醉般的欣赏。

可是……走得好好的,一步踏出去,前方的路忽然就逼仄起来。

山峰从四面八方挤压,青鸦鸦、黑森森,高得不见顶,又似乎要整个塌倒下来,把她活埋在里头。

她有幽闭恐惧症,后来和夜叉经历了一些事,症状好多了,但仍然很害怕这样的环境。

于是她拼命奔跑,可却感觉身上的冷汗把衣服全浸湿了。

那冷而沉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坠了她的手脚和行动,令她动弹不得。

身前身后,轰隆隆的声音阴沉而绵延着响起,索命般的追着她。

夜叉,救我!她闭上眼睛,大声叫。

周围,突然就安静了。

但并不是危险解除,因为她听到了异常的声音,像是喘息,又像是吐着舌头哈气。

同时有一种森冷的感觉,令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睁开眼睛,看到不知何时,她已经被狼群紧紧围住。

天色暗下来,到处是碧油油的光……夜叉,救我!她吓得手脚酸软,浑身冰冷,软弱到只剩下呼救。

这一次,夜叉来了。

他没有痛杀狼群,也没有抱着她飞,而是举起手中的物事……铜盆!没错,是的,铜盆!英雄救美的时候,英雄会用这种武器?她哭笑不得。

但紧接着,夜叉不知又从哪抽出了铁棒。

开始击打铜盆。

而且,很用力。

哐哐哐的声音,直直钻到她的脑海里、心脏里,害得她大脑停摆。

心脏停跳。

那声音无孔不入,似乎充斥着整个空间,声音武器一样,令她感觉非常痛苦。

她向夜叉比划着手势。

让他别再敲了,可夜叉却根本不明白,还用力敲了最后一下。

她啊的叫了声,连忙捂住耳朵。

突然间,也就醒了。

再看自己,被子蹬掉了,所以会感觉冷。

但那噪音……天哪,居然还在。

是警报!春荼蘼一骨碌就坐起来,快速套上衣服、鞋子。

冲到门边去。

犹豫了下。

也没有点灯。

就借着月光,尝试着把门打开一条缝。

但很快,有一股外力把门死死合上。

小姐。

殿下叫我们保护您。

大都护府进了贼人,小姐请待在屋里。

我们必保您无虞。

低沉的男声响起,骇了春荼蘼一跳,但那是因为突然,并不是因为威胁。

说话的男人,唐语不太好,显得比较生硬。

但其中的恭敬之意那么明显,想忽略也难。

而话中的殿下……她认识惟一的一位殿下就是夜叉。

瞬间,她就明白了。

夜叉还是不放心她,所以留了狼卫。

若今天大都护府不出事,可能她不会知道有狼卫的存在。

她的脑子飞速转动,不过十数秒之间,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一,她梦中敲铜盆的声音,是大都护府遇袭击时的报警锣。

二,刚才的狼卫说是有贼人,那就非大规模袭击,可能潜入了刺客或者强盗。

三,报警声在大都护府的外围,而打开门缝的动作虽然短暂,她还是看到了一些画面:火把的光亮有大部分向外快速移动,仅有少部分冲向了内宅。

这说明,歹人往外跑去了,理论上内宅尚在安全状态。

四,狼卫们真是本事,在大都护府如此严密的保安状态下,仍然无声无息的潜伏下来,只能说他们必是夜叉身边精英中的精英。

夜叉把最好的给了她,她转而又担心他了。

之所以知道狼卫非一人,因为刚才那男人自称我们。

五,那些火把的闪动说明了一件事:大都护府没有遇事而乱,应该很快就有主事的人到后宅来保护了。

今天,舅舅和父亲带队去附近巡卫了……你们快走,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她想了想,快速的低声吩咐。

狼卫再厉害,毕竟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为了安全起见,府里必定全面搜查,这些狼卫待不住。

若是双方碰面,刀枪无眼,伤到任何一方都不好。

必须保证小姐的安全。

那就留下一个人,直接躲到我屋里。

春荼蘼立即道,就算搜查的人过来,也能避过。

她听出狼卫的坚定,偏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劝说,她只能果断的退而求其次。

狼卫们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全,留下一个人足矣,何况小凤武功也很不错。

加上大批府卫就要进来,她的提议是很科学的。

虽然,将来她是要嫁给夜叉的,相当于狼卫们的主母。

半夜三更的有男人躲在主母的卧室中,当然于礼不合,而且说起来也不好听,不过事急从权,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她只能收留一个,人太多的话,行事就不太方便了。

外头沉寂了几秒,似乎是犹豫或者商议。

但此时,院子里其他人已经惊醒了,各种声音都响起。

尤其小凤和过儿的屋子,已经开了门,再容不得片刻迟疑。

好。

简短的一个字。

春荼蘼闻声,几乎立即打开门。

一团黑影从她身边掠过,快到她几乎以为是眼花。

但她没时间多想,快手快脚的又关上门,点起了蜡烛。

昏黄的光线已经足够视物,她看清有一名狼卫局促的站在床尾的地方,个子不高,身形苗条。

大约是觉得无礼,已经扯下了面巾。

五官不算漂亮,但绝对是个姑娘家。

狼卫有女的!春荼蘼震惊。

这样一来,没有名节问题了,毕竟古代不流行拉拉。

小姐,您怎么样?外头传来小凤急切地声音。

我没事。

春荼蘼的声音很镇定,去和过儿守着母亲、弟弟和祖父,不要乱跑。

小姐不要出来。

嗯,我不出去。

同样简短的对话,小凤已经飘身到白蔓君的屋外。

虽然有奶妈,大约是从小没有带过女儿的关系,现在白蔓君亲力亲为的带春小山,尽量不假他人之手,像要补偿当年的遗憾。

而过儿也没闲着,自动自觉地把跑出屋的其他丫鬟婆子们叫到一起,不让她们乱跑乱叫着添乱。

看到春青阳出了屋,又连忙上前侍候。

两个丫头都很镇静,显得训练有素。

春荼蘼在这种时候也难免骄傲,毕竟是她调教的。

人就是这样,只有见过世面,遇事才不会慌张。

这时,外头终于传来砸门问话的声音。

佟东瑞请问六小姐和各位夫人可安好?谢谢佟大人,尚安。

白世遗不在,问安时,春荼蘼的名字排在前面,显然应当由她来回答。

对方报了名字,足显示尊重。

偶尔,春大山会给他讲讲大都护府里的事。

如果她没记错,佟东瑞是长史,从四品上的高官,分管着大都护府地方政事,不涉军事,因而也是实权人物。

而此时的府内,白蔓君这个副都护的亲妹妹变成了干妹妹,春大山才七品官,于是春青阳的地位也不高。

郭氏虽然侍候白世遗,却只是个妾室,所以春荼蘼的份位反而最高。

她是没有品级,但谁不知道她是白相的心头肉,皇上高看一眼的贵妇,又是白世遗失的眼珠子呢。

春荼蘼回头瞄了女狼卫一眼,那姑娘连忙缩进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中。

随后她就打开窗,对下面的婆子道,把门开开,迎佟长史进来。

衣衫不整的,都到东侧间内避一避。

众人见她镇静,心也安了些,麻利的按照她的吩咐做。

从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处。

又因为火把明亮,她却在暗处,倒把佟东瑞看了个清楚明白。

三十来岁的年纪,五官端正,眉眼间有股子正气清高。

不过身形不似文官,倒像武将,很是魁梧。

所以在火把下,在林立的武器中,在士兵的簇拥下,虽然身穿四品深绯色文官服,金带十一銙,配鱼带,却半点不突兀。

尤其他颚下一把胡子,短短的,修剪得整齐干净,是个很让人有好感的胡子叔叔。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人,却是杜东辰。

春荼蘼略略惊讶,同时向后错了一步。

外明内暗,底下的人只看得到她的影子,却看不清面目。

六小姐,有贼人偷盗,偏副都护大人不在府内。

为了安全起见,我需要搜查下院子,确保没有强人暗藏其中。

不知可否?多谢佟大人。

春荼蘼温和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但还请小心些,不要惊扰了我母亲和其他女眷。

母亲,说的是养继母、副都护大人相待如亲妹妹的白蔓君。

六小姐不必客气,也请放心。

佟东瑞说话简洁,不卑不亢。

虽然把他把自己摆在了低位,到底一院子平民,他却是高官,而且年纪上算得上春荼蘼的叔叔辈,所以神态语气都并不谄媚。

春荼蘼再没说话,只略施一礼,姿态优雅,身形因为看不清楚,就像剪影一般。

杜东辰看在眼里,又见院子里有条不紊的,心中赞叹一声,挪开了眼睛。

………………………………………………………………………………66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二更很快奉上。

谢谢。

第一百一十章 跳她的窗,爬她的床楼上,春荼蘼顺手把窗子关好,又去把门锁撤掉,然后安心等待。

虽说大唐风气开放,安西这地方更是没那么多计较,但她还是没必要面对面去处理这件事。

佟东瑞对她说话客气,那是看在白敬远和白世遗的面子上,人家到底是从四品的官员,她若去见面,让人家如何对待呢?何必让别人为难。

再说,这件事她也帮不上忙,无非就是府卫们到各处看看,保证没有隐藏什么人,之后就加派重兵守卫,等白世遗和春大山回来罢了。

她只需待在楼上,若有什么事,小凤和过儿自然会带话来。

她回到床边,安安稳稳的坐下,也不说话,只听着外头的动静……脚步声很杂乱,证明佟东瑞带来的兵士不少。

但,却没有人说话。

火光闪动下,一切显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纵然是因为三舅舅和父亲一直带兵很好,士兵们素质高,有基础,也有佟东瑞遇事处理得当的功劳。

是个能人啊。

这样约摸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过儿跑上来,敲门被应后,就进来道,佟大人要奴婢来请示小姐,小姐住的地方,还要不要派人看看?我娘那里看了吗?郭姨屋里呢?过儿摇摇头,夫人的房间有三四个人在,除了夫人和小少爷,还有两个大丫鬟值夜,外加一个奶妈,门窗紧锁,不会有人闯进去而不知的。

郭姨娘那里,里外也有人侍候的。

意思是,春荼蘼这边不爱留人。

住的也不是平房,而是两层小楼。

二楼卧室虽然门窗锁住了,但一楼却是能从外面推开。

毕竟,早上来侍候梳洗时。

春荼蘼不能自己下楼去开门。

我一直待在楼上没下去,楼上就不必看了,让他们检查一下楼下就好。

实在不放心,就叫小凤去看看浴间等处。

然后报告给佟大人就好。

她身负武功,是个妥当的人。

她知道楼下并没有人,不然狼卫会发现。

但,就当给大家一个安心好了。

至于她的卧室……好歹是长安贵女,当然不能随便让人进来了。

虽然这只是表面功夫,就在刚才,她还放了个狼卫进来,幸好是个女的。

不然,夜叉也会不高兴吧。

其实佟东瑞也知道她屋子里没别人。

不然不会派过儿传话。

万一有贼人。

过儿顶多是让对方多了一个人质。

佟大人此举,中规中矩的,最后白世遗问起来。

他不算有疏忽。

可见,此人是个谨慎的。

做事滴水不漏。

过儿领命下去,片刻后楼下传来声响,比在别处更轻手轻脚一下。

小凤上二楼后,四处检查了一下,在跨入卧室的瞬间,她感觉有异,刚警惕起来,但见春荼蘼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表示噤声,立即就又退了出去。

天黑,脸上的红晕不会被人看到。

但她这么瑟缩,春荼蘼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丫头,难不成以为夜叉又来偷人啊。

人家还有复位大业好吗?哪有空天天跳她的窗,爬她的床?再者说了,如果他们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她是不会让夜叉形成这种偷偷摸摸的习惯的。

很快,佟东瑞确定内院没有贼人偷藏,客气的告了罪,就带人退了出去。

但宅外的守卫士却把内院围了起来,估计除了变成苍蝇的孙悟空,没什么能进来。

院内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也安了心。

眼见天色还早,白蔓君和郭氏嘱咐各人不得就此事乱嚼舌头,然后就放了各人回去。

至于丫鬟婆子们还能不能睡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佟东瑞一走,春荼蘼也到楼下去给祖父和母亲请安。

春青阳到底经过事,并不紧张,看到孙女无恙,问了几句就回屋了。

白蔓君却是真正的小白花,不是伪的,又宝贝女儿得要命,硬要留她在自己身边睡下。

春荼蘼只好答应,只有春小山同学不为所动,除了锣响时受了惊,掉了几滴惊吓泪之外,一直呼呼大睡。

这才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春荼蘼亲着春小山的小胖手,娘,弟弟将来一定是有大福气的人。

就是个憨的,将来也必然长得皮糙肉厚,只有你这么宝贝他,才拣好听的说。

白蔓君佯瞪了春荼蘼一眼,只觉得儿子女儿都在身边,若丈夫也在,她就没什么念想了。

傻人有傻福,那是老天爷给的,最大。

春荼蘼不服气,抓着春小山的小手不放,只觉得手感超级好,我爹长那么好看,弟弟像足了父亲,将来肯定是大帅哥。

娘眼睛要擦亮,给弟弟找媳妇,不要多么精明伶俐,家世雄厚,只是心善懂事,会为他人着想就行了。

若是娶个傻乎乎的小媳妇回来,娘看在眼里多好玩。

呸。

娶妻娶贤,照你这么说哪成。

白蔓君把儿子的小手从女儿的魔爪中解放出来,快去躺着,闭眼再睡会儿。

小山才多点大,你就给他操心媳妇的事了,也不知道羞。

噗嗤一声,有丫头笑了,也不知是小凤、过儿,还是白蔓君身边的人。

但这一说一笑,由于大都护府进贼引发的紧张,就彻底消散了。

府里是西域风格的建筑,而胡人无床塌,都是睡在毯子上的。

不过白蔓君怕冷,屋里倒是安置了一张大木床。

式样不精致,也没有高级的漆艺和雕花,是原木风格,但胜在结实,而且很大,足够三个人并排。

春荼蘼和白蔓君一边一个,把春小山同学夹在中间。

春荼蘼忍不住心痒手痒,过一会儿就要摸小山同学一下。

或者,亲一口。

幸好小山是个皮实的娃,不然非被她折腾的睡不成,哭闹起来不可。

白蔓君晚上受了惊吓,但却很快睡着了。

春荼蘼终于知道,小山肉包子能睡得雷打不动,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她却没遗传这个优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除了不时袭击春小山,脑子里想了好多事。

首先,此异时空大唐处于历史上的温暖期,除了辽东那疙瘩,西北和北方的其他地方,冬天也就下两场雪就得了。

这时候还没有棉花,穿不起皮货的百姓,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但安西这地方不一样,气候比较极端,尤其非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很是受不了此地的酷暑和严寒。

听父亲说过,到了冬天,白蔓君就很痛苦。

偏她非要陪着丈夫、儿子,还要孝顺公爹和疼爱哥哥,就是不肯内迁。

于是春荼蘼自打来的那天,就琢磨着改善这种情况。

此时还没有烧炕的高科技,她打算过两天就发明。

有了火炕,冬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其次,今晚的事令她好奇。

真的是有贼偷盗?还是其他事,佟东瑞不方便讲?但不管是小偷、强盗还是刺客,是冲谁来的?不是她吧?而且,这些人胆子实在不小,居然敢闯大都护府。

还有,杜东辰不是跟着兵器监赵暖赵大人的书吏吗?为什么会跟着佟大人呢?是偶然来帮忙,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杜东辰没必要骗她,那么自从上次两人见面,是又有事发生了。

那天见了杜东辰后,春荼蘼特意问了下郭姨娘,是不是有两位姓杜的姑娘在内院做事。

郭氏查了名册才知道有,但只是做些粗活,并不真的进内院。

因这两位是杜书办的妹妹,虽说流放的人要归当地官府看管一段时间,倒也没太拘着,只要她们做了安排好的活计,就可以自行回家,或者做自己的事。

天高皇帝远的,虽有律法,但古代人法律意识不强,随意执行的比比皆是,她也没必要斤斤计较。

法理虽大,可到处都有人情在,只要不过火。

但她实在不放心杜含玉,特意嘱咐过郭姨娘,绝对不能让她们姐妹进内院。

她倒没想去举报,到底碍着杜东辰的面子。

她想到杜氏姐妹,倒不是把今天晚上的事和她们联系起来。

杜含玉虽然有些手段,但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就是睡不着,发散性思维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发现女狼卫已经不在了。

又见叫小凤进来时,这丫头还遮遮掩掩的,不由好笑道,昨晚我屋里是有人,不过是狼卫,女狼卫。

阿苏瑞殿下留下保护您的?过儿眼睛一亮。

见春荼蘼点头,就开心地说,殿下对小姐真好。

春荼蘼但笑不语,然后看向小凤,狼卫里有姑娘,锦衣没告诉过你?一句话问过去,倒把小凤闹了个大红脸。

两个丫头侍候她梳洗,换衣服,才要下楼去一家子吃早饭,就听到门上的婆子跑进来报告说,副都护大人和中镇将大人回来了。

随后就见白世遗和春大山一脸焦急,风尘仆仆进了院子。

两下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安慰和询问。

饭后,春荼蘼再耐不住好奇,直接钻到白世遗的书房里,顾不得春大山也在,直接就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66有话要说…………差四十票进前十,其实只需要二十票,双倍期嘛。

大家还有粉票咩,请帮忙。

如果过了七号,追起来就费劲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盗的挑衅有贼人偷东西。

白世遗板着脸。

倒不是对宝贝外甥女不满,而是生气。

偷大都护府?这贼的胆子也太大了点,而且还很有些挑衅的意思。

东西丢了吗?春大山点头。

既然爹和舅舅都没说要审小偷……很明显,对方挑衅成功。

不仅得手,还逃得无影无踪。

春荼蘼略想了想,试探着问,我来安西之前,皇上曾对我说,西域这边出现了大盗,不拘在安西四镇,附近的村镇城郭都有危及。

昨晚的作案手段,与那大盗有相似之处吗?白世遗和春大山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最后由白世遗说,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我感觉应该是那个大盗的手笔。

白世遗犹豫一下,补充道,皇上曾有密旨,说允许你参加到此案的侦破过程中。

只是我和你爹觉得此事危险,不想让你参与,所以你来了这么久,我一个字也没透露。

再者,那个大盗虽然来过龟兹城,作案数起,却从没在大都护府附近动手,而且已经沉寂了半年之久了。

意思是,这种流动作案的强盗,不会久留在一地。

那大盗在西域这片折腾了三年,半年没有出现的话,应该是走掉了才对。

虽说没有亲手抓住他很耻辱,但他能到别处去,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人无完人,白世遗是带兵很强,破案并非长项。

有强盗出没,只要不是针对军队。

也不是有外敌进攻,应该属于地方政务的范畴,照理是长史佟东瑞负责的。

这么久抓不到嫌疑儿,也算失职。

鉴于这大盗本领太高强。

于是情有可原。

他偷走了什么?春荼蘼再问。

白世遗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春大山也是面色雪白,看起来像是后怕。

春荼蘼心头一凛,难道是……外库房?白世遗和春大山不说话。

几乎同时拍了下桌子。

这沉默和突发的暴躁行为,就等于是回答。

外库房,虽然占了个外字,其实是属于内院的。

不过这边的建筑不规整,呈回字型,内院中住人的地方不大,算是内圈。

库房则在外转那圈的两侧部分,后侧是马厩,前侧住着部分粗使仆役。

也就是说。

仅一墙之隔。

那大盗就可以随意进入家眷们住的地方。

想想。

还真是可怕,相当于有刀子的寒光在脖子上掠过,却又收了鞘。

而外库房。

其实没放什么真金白银,而是日常用的东西。

衣料、茶叶、药材,少许的珠宝字画什么的。

大多数是这回春荼蘼带来的,之前外库房是半空着。

若那大盗真为钱财而来,应该去偷都护府衙门那边,因为有存的响银、米粮、还有在黑市上能卖出大价钱的兵械。

这种行为给人的感觉像是示威……我能杀你,但没有杀,但你,知道我是谁吗?舅舅和爹别着急,急的人就输了哦。

春荼蘼想了想,劝慰道,该叫佟大人和管事的妈妈去查查到底少了些什么。

从丢失东西的多少,可以判断出作案者是个人,还是团伙。

他从来是单独作案。

白世遗哼了声,但是属骡子的,很能扛走细软。

春荼蘼露出笑容。

三舅舅的说的虽然是气话,语气却很幽默。

总之,咱们自己不能乱,否则不管是谁,都能浑水摸鱼。

她说,不过昨晚连示警的锣声都响了,只怕百姓们不到中午就会知道。

舅舅若觉得丢脸,就正中那人的计策。

脸皮厚,有时候也是一种很有效的防御工事啊!其实道理都懂,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里明白,就是抹不开面子。

此时有春荼蘼软声细语的开解,白世遗和春大山很快平静了心绪。

他们昨夜听到消息,连夜赶回来,不是为了坐着生闷气的。

整整一天,大都护府内都忙碌不堪。

白蔓君锁了回字院内外圈相通的门,又派了粗壮的婆子守着,任外头乱去,拢着儿子女儿和贴身的丫鬟婆子在身边,倒是安然。

她这种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从来没有自己承担过风雨的个性,现在能做到处乱不惊,可见这些日子经受过锻炼。

到晚上,两家人各自吃了饭,春大山就到白世遗的书房去。

当然,没忘记带上春荼蘼。

据初步调查,那大盗只拿了一匣子珍珠。

春荼蘼给两位长辈亲手煮了茶后,春大山就说,其他东西都没有碰,但在放珍珠的地方留了字条。

写的什么?春荼蘼很好奇。

说是一匣子,其实那匣子才两巴掌大要。

而珍珠虽然值钱,可这么点的数量,也不值得拿生命冒险。

明显,性价比不高。

今借宝珠走,不知何日还。

春大山念道。

春荼蘼哈的一笑,搞得白世遗和春大山很诧异。

这时候,不是应该生气吗?好玩。

春荼蘼弯着眉眼,但骄傲不服输的劲头却流露无疑,他这是明明不是为了偷窃财物,而是挑衅,是下战书呀,应对起来不是很有意思吗?犯罪心理学中有很多这样的犯例,一个犯罪嫌疑人成为某一行业的高手,屡屡作案,屡屡得手,并玩弄执法者于股掌之间,他就会耐不住寂寞,以致后来的犯罪行为呈现炫耀式,甚至会给执法方以提示,从而提高犯罪的难度系数和完成后的成就感。

是心理变态吗?说不清,反正这类犯罪,所要求的已经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就像是……和执法方玩智力游戏。

那么,既然玩游戏,当然要开心一点。

太紧张太在意,反而会输。

但。

那大盗挑衅的是谁?想到这儿,春荼蘼不禁挑了挑眉。

三舅舅说,之前他从没靠近过大都护府,这次冒了这么大风险。

还被发现了,差点被抓到,偏偏偷的是她从长安带来的东西,明显是针对她啊。

我的名声。

在西域这边响亮吗?她忽然问。

大唐第一女状师哪。

白世遗相当得意,长安的胡商这么多,你打的那几个案子如此轰动,还一手拯救了突厥的狼神之子。

你说,你的名头响亮不响亮?那大盗若冲着你来,这回舅舅拼了性命,也要把他捉拿归案。

借着姑娘家的名气抬高自己,这种下贱的品格都不配做男人。

白世遗和春大山都是聪明的人,当春荼蘼提起自己的名声时。

立即就明白那大盗冲的是自己宝贝女儿。

三舅舅。

您公事繁多。

不必为这点小事费神。

春荼蘼摇摇头,再说您是副都护,从三品的大员。

定远将军,若直接跟大盗对上。

就太抬举他了,会让他更得意。

你行?白世遗饶有兴致的问,又怀疑,又自豪,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除荼蘼之外,他的一儿两女都在长安,有七八年未见了。

毓灵幼时胆小,亲母不在,虽然黄氏不敢克扣什么,大约也不会太宠爱,所以毓灵的性子想必不会有大的改变。

毓燕从小就跋扈,从来不讨他喜欢。

惟一的儿子毓飞……从父亲来信的字里行间,看来是不错的。

但哪个有他的假女儿,真外甥女这样光华毕露,将来的身份也必须贵不可言。

我行。

春荼蘼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让人觉得并非是信口胡说,而是掂量过自己。

没想到,我家荼蘼不仅会当状师,还能破案哪。

白世遗笑,但心中却不安。

并非不相信荼蘼,而是那个大盗十分狡猾,不仅武功高,暗里来,暗里去,智计也颇深。

这么多年,各地军政衙门不是没围捕过,有一次只差一点点,可就是捉不住。

很简单。

春荼蘼傲然道,咱们身上流着白家血的人,哪有被人指上鼻子,还缩头不敢应战的道理?我虽然只是个状师,但我把那些被盗的苦主当成我的委托人,要打赢对方,就一定会调查案情,从中找出漏洞。

好。

白世遗军人性格,说话办事都极利落,我就派你爹帮助你,有什么事,就自去找佟长史交接。

之前安西所有的地方政务,都是佟大人负责的。

舅舅等你的好消息,别输了回来找我哭啊。

西突厥的争位开始进入白热化、明面儿化的阶段,他要源源不断的给予阿苏瑞支持,事务多且烦杂,还得抚慰其他未搅进去的各部,保护中西陆上交通要道,巩固大唐的西北边防,确实顾不上其他。

如果荼蘼能帮上忙,抓到大盗,还地方以安宁,他非常愿意,也乐见荼蘼被更多人尊敬。

他们白家祖上出过女将军,现在再出一位女智者就更好了。

爷仨个商量了一下细节,春荼蘼就回了屋。

照例,她老僧入定一般的闭目静坐,想事情直到半夜,心头突然一动,走到窗边去,试着问,狼卫可在?在。

是女声。

春荼蘼唇角上翘。

看来,上回那女狼卫露了脸之后,狼卫首领就打算派这狼女来当她的近身保镖了。

反正已经暴露身份,他们倒是大方着来了。

没事。

春荼蘼明知道对方看不见,却还是摆摆手,我要查案,你们跟得紧点。

夜叉处在政治与军事的斗争漩涡中,所以她要保护好自己,不让他分心。

是。

只一个字,春荼蘼当真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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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枯燥的名单,却是66每天精心整理的。

所以,很多长期投票的朋友,名字独特点的,我都记得了,呵呵。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奇妙的第六感头几天,春荼蘼没有露面,甚至没出大都护府的大门。

她猜,那个强盗一定会暗中观察她吧。

敌暗我明,如人在荆棘丛,不动即不伤。

她只是派小凤把最近几年报到官府的大宗盗窃案的卷宗拿来,开始做水磨功夫。

万丈高楼平地起,一切都要从基础做起。

最简单的案子都是如此,何况这种积年悬案?不相干的也看吗?小凤和过儿照例帮忙,白蔓君好奇,也带着春小山过来。

当然,春小肉包子只负责在炕上爬来爬去。

至于春大山……春荼蘼发明了火炕,春大山去找工匠研究制作去了。

倒是春青阳,来帮着一起来看卷宗。

蛛丝马迹都是在不显眼处。

春荼蘼看到一点疑似有用的线索,立即记在纸上。

白蔓君看到女儿如此认真,心疼得不得了,都说女儿多厉害,谁知道她在上公堂之前,下了多少苦功?你去拿卷宗时,佟大人没有说什么吧?春荼蘼问。

小凤摇摇头,佟大人很和气,立即叫人帮我。

春荼蘼嗯了声,目光停留在手中翻着的案卷上。

那上面文字工整,纪录的情况条理清楚明白,让人一目了然。

虽然这些文书工作不是佟东瑞亲手做,但他管理得很好。

再往下看,卷宗不仅有安西四镇的,还包括不少抄送本。

有些根本不在大唐的管辖范围之内,但与那大盗有疑似的大盗窃案,也通过官方渠道收集了来。

此时拿来研究。

极为方便。

这样枯燥的生活足足过了半个月,春荼蘼把各种案件归类、筛选。

然后……她突然没动静了。

白世遗心中疑惑万分,通过和春大山的眼神交流得知,春大山也很茫然。

最后两位父亲互相一点头,一咬牙,打算不问也不管。

荼蘼是个心中有主意的,他们插手太过。

反而不美,只加强大都护府的警戒就是了。

而这天晚上,还没到半夜,春荼蘼就听到敲窗声。

当时,小凤和过儿都还在屋里,帮她擦干才洗过的头发。

春大山的火炕终于研究并制作成功,而安西的天气已由深秋进入初冬,一早一晚很冷,据春荼蘼估计。

大约到了摄氏零度以下。

但因为有了火炕。

屋子里再不用摆太多炭盆。

免得烟火气很重,弄得人的喉咙和肺部总是不舒服。

只要脱鞋上了炕,怕冷的再在膝盖上盖一条小小的被子。

就非常暖和了。

白蔓君和春青阳受益于此,愈发觉得春荼蘼聪明又孝顺。

白蔓君还找到白世遗。

让他叫黄氏给淑妃上折子,表彰春荼蘼的贡献,可把火炕在辽东地区推广,让驻守边界的兵将及其家眷不再受寒冬之苦。

因为白世遗爵位是定远将军,官职又是从三品的副都护,黄氏是有诰命在身的,有资格上书。

杜皇后已废,皇上再没有立后,现在中宫主事的是向来没什么存在感、却生了三位公主的淑妃。

而此时的春荼蘼正坐在暖炕上,身上热烘烘的一边翻书,一边享受着贴身丫鬟的侍候,窗子就被敲响了。

小凤立即如临大敌,随后就窘得不知所措。

过儿更夸张,手上失准,拉疼了春荼蘼的头发。

进来吧。

很奇怪,照理说敲窗的声音有什么不同?只有小动物才分辨得出人类所不能熟知的音频振动吧?可她就是知道,外头的人不是夜叉。

大约,是因为心弦没有被敲响的关系。

真是奇妙的第六感。

小凤和过儿就像被赌在屋里的奸夫似的,恨不得赶紧钻到床上或者立柜中,直到门开,那个女狼卫进来,她们俩才从惊恐变成惊讶。

我早说有女狼卫,偏你们脑子太复杂,就是不肯相信。

春荼蘼在小凤和过儿腰上,一人掐了一把,也不想想是谁偷摸半夜幽会男人的。

什么事?门关上后,她盘膝正坐,问。

女狼卫二话不说,单膝跪地,手中高举着一个扁长的盒子,主人的书信。

呀,看来夜叉已经知道,他留下的狼卫被她发现,女狼卫还露了脸,现在干脆明着支使起来,以后互相传递个相思意什么的,倒也方便不少。

你叫……古力娜扎。

小凤,扶古力娜起来。

她直接省略一个字,过儿,拿点热茶细点。

外头怪冷的,出外勤的姑娘最可怜。

看到女狼卫,小凤和过儿都很好奇,所以命令执行得利索。

不过古力娜扎没用小凤扶,热茶和细点也没伸手接,而是有点局促。

春荼蘼看古力娜扎的目光瞄了点心一眼,虽然低垂着头,再没别的动作,心中却了然,吩咐道,把屋里的点心包一大包给古力娜。

一会儿带走吧,轮休的时候大家分着尝尝,这是命令。

前半句是对过儿说,后半句是对古力娜扎。

狼卫们从小受到残酷的训练,身为死士,自然从来不享受生活。

因为,人若感觉到生命美好,就不再能百分百愿意为他人去死。

所谓死士,也就和机器人差不多,只输入一道程序,那就是为主人去做任何事,为主人去死。

可是,她不需要别人为她去死。

忠诚,应该是双方的。

若真有化不开的死劫,应劫便罢。

春荼蘼平时零嘴儿不断,所以过儿搜罗一下就包了一大包。

而她既然声称是命令,古力娜扎就只好拿着,平静如深潭之水的心中,微微荡着涟漪,自己却还不知,只感觉效忠于未来的女主人,很是舒服。

一边的春荼蘼则已经打开那封信,快速阅读。

过儿伶俐,不用多说,就去旁边的书房把笔墨拿来,放在小炕桌上。

春荼蘼提笔想了想,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温柔笑容。

然后,在纸上画了个简笔小狼头,下面写了三个字母MUA。

夜叉应该猜测不出吧,这三个字母连起来,是大力亲吻的声音。

等他下回来的时候,再解释给他听。

让他凡事小心,不用惦记我的事。

把回信交给古力娜扎时,春荼蘼说。

古力娜扎低低回了声是,转身消失了,几乎是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令过儿和小凤目瞪口呆。

好半天,小凤大步流星的也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春荼蘼纳闷。

练轻功。

只留下声音。

显然,是古力娜扎的武功刺激了她。

过儿追出去。

你又要干什么?春荼蘼再纳闷。

阻止小凤!过儿头也不回地道,大都护府才遭贼不到一个月,她半夜练轻功,这是作死的节奏,不阻止不行啊。

春荼蘼扑哧一声乐了,两个丫头都被她带坏了。

眼看所有人都消失,她梳顺头发,躺进被窝里,拿着夜叉的来信,再细看。

信,是厚厚一叠。

前三张纸上,写得满满的全是她的名字,有汉字的,还有突厥文字的、梵文的外,虽然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说想她,更没有缠绵悱恻的情诗,但却看得春荼蘼脸热心跳。

那一笔笔,力透纸备,却又包含着无比的温柔意,比什么情话都动人。

她明白,他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她。

就像她也想念着他一样。

也许,他的思念更多、更深。

当她翻到后面,大约有七八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就全是正经的资料了。

关于西域大盗的案子,夜叉在信中提供了很多零碎却重要的信息。

本来,她打算这几天就派人去深入调查的。

但一来,会需要不少时间,毕竟那大盗属于流窜作案。

二来,出了安西四镇,她的行事就要受到束缚,毕竟只有安西才是大唐的领土。

所以,夜叉提供的东西就特别珍贵。

他和他的狼军在西域土地上来去如风,到处都有他的眼线和消息来源,他一声令下,于她而言确实是事半功倍。

三舅舅贵为副都护,却也没有这样的便利。

这就是她带话让他小心的原因,他是带兵打仗,是争夺王位,可算是日夜在生死边缘危险的游走,这个时候,她不想让他为她的事分心。

另一方面,他的情报工作一定是锦衣负责,这样以权谋私,锦衣肯定又要不乐意了。

一想起锦衣胖胖的、和气的、看起来憨厚的脸,气急败坏得变成一团像是被水浇过的棉花糖,还真是很搞笑啊。

得了新消息,她有点睡不着,干脆连夜研究资料,通读了一遍自己做的调查结果报告,又把夜叉送来的信息交叉对比,心中豁然闪过一道光!她一直觉得此案非常怪异,因为那大盗似乎能掐会算,处处料敌于前。

这个敌,指的是官府,各地官府。

而且,他作案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逃跑率也是百分之百。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武功高强,智计过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情报摸得准。

可为什么会这样?又不是现代,可以侵入电脑网络什么的。

古代消息传递慢,相应的,获得信息的手段就简单,还很不容易。

于是,这案子就出现了非常矛盾的地方。

也许,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66有话要说………先道歉跟大家。

8号那天身体不舒服,9号在出差在路上,晚上到了驻地,却死活不记得上网密码了,于是断网中。

差大家两更,一定会补上。

先奉上今天的,晚点肯定还能有一更。

对不起了,举手求原谅。

谢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内鬼捉住这一点关键,春荼蘼兴奋得更睡不着了,草草穿上衣服,就着还没有撤掉的炕桌,拿着纸写写画画。

找时间轴,画犯罪行为地的连线。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春荼蘼拉了白世遗和她在春家这边的院子里单独吃早饭。

安西大都护府的官员,都是朝廷委派的吗?她殷勤的给白世遗装了一碗粥。

吏员有我从本地任命的,正式的官员当然是朝廷委派。

白世遗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外甥女,安西四镇虽然孤悬于外,毕竟是大唐的疆土。

我来时,皇上曾经叹息,安西的官员都很辛苦。

有心三五年一轮换,又怕熟悉地方事务需要很久时间,导致西部边界不稳,所以很多官员甚至是在任上十几二十年了。

守卫边疆的将士可不就是如此?白世遗叹了声,眼睛一热,想起多年未见的老父,手中的筷子就放下了,觉得喉咙哽着,根本咽不下食物。

春荼蘼很为难,可有些事,就算不得已勾起舅舅的心思,也是得问。

就是说这么些年,安西四镇没有新来的官员?军器监赵暖赵大人才来了没多久,算是新人。

白世遗想了想,还有长史佟东瑞,是庆平十六年到的安西。

原来的长史告老,他是从辽东任上到的这里。

没了?还有几个人来了不足三五年,但记不太清楚了。

白世遗想了想,衙门里有纪录。

你若要,回头找佟长史交与你。

舅舅一心铺在军队上,地方政务全是由佟长史一手处理。

若是没有他,安西地方上哪来这么平顺。

此人大才。

是舅舅的左膀右臂。

意思是,佟东瑞不可能有问题?她问起安西的吏治,舅舅不可能觉察不到她的意思。

她是怀疑有内鬼,但舅舅却说得很有道理。

佟长史负责整个安西四镇的内务,他为什么要招个贼来?舅舅这么信任他,他随便手底下动点心思,银子就大把大把的。

只要不是巨贪,舅舅想必会睁一眼、闭一眼。

边境艰辛,捞点甜头也没什么,只要地方安宁,军队安宁,忠于大唐就行了。

而此地富庶。

来往商旅又多。

他若求财。

大可不必如此承担风险。

再者。

虽说有兵将在边缰驻守几十年的,但但凡回京里,就是天大的功劳。

佟东瑞做内鬼。

得不偿失啊。

脑子得进多少开水,才会这么做?长史好歹也是从四品上。

算是朝廷大员了,和贼合作?太没品了!那么,安西官员是不是不得私自离开任上?她再问。

官员都不能随便离任的。

白世遗答得认真,文官离开任上等同抗旨,武官随意离开任上等同于谋反。

当然,出公差是不同的,所在衙门会出具文书,公干的地方也留有纪录。

咱们安西大都护府的出公差纪录,可有地方查阅?也在佟长史那里,你可要调来看看?白世遗问。

可以吗?白世遗略蹙了蹙眉,若你是凭我‘女儿’的身份,自然是不可以。

但你离开长安时,皇上有口谕,让你帮着调查西域大盗案。

所以,你身负公事,我自然会配合你的。

春荼蘼想了想,摇头,不,我不想看。

今天和舅舅说的话,请您不要告诉第二个人。

你只是问问?白世遗很疑惑。

我心里有点念头,但还没想好呢。

春荼蘼打了个马虎眼,若有了怀疑的对象,自然要和舅舅说明白的。

说着又把筷子递到白世遗手中,您是带兵的,早上一定要吃饱吃好,别为了我几个问题就影响了胃口。

快点吃,不然就凉了。

看着外甥女一脸讨好的笑容,甜丝丝的像浸在心田里似的,白世遗微笑道了声好,重新开动。

春荼蘼在一边忙活着递包子,又送上小咸菜,剥开煮的鸡蛋,细心侍候。

于是一顿在长安权贵们看起来非常粗糙的早饭,白世遗吃得很开心。

等濑了口,准备去前面衙门时,春荼蘼想起了什么又问,从前奉国公府杜家的长孙,如今就在大都护府任职,您知道吧?白世遗点了点头,我很讨厌杜家,但那个孩子不错。

无论如何,他祖父和父亲算是偿还了血债,他如今不过挣扎度日,我就没多计较。

怎么,他有问题?舅舅不用草木皆兵啦。

春荼蘼笑着摇了摇白世遗失的衣袖,我就是随便问问,因为那天大都护府被盗,佟长史第一时间带人赶到,保护内院,我看到杜东辰跟在后面。

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应该是赵大人从岭南带来的吧?他做事很利落,正好佟长史有急务,调了他去帮忙。

白世遗道,佟长史为人孤僻,不喜欢与人太接近,对杜东辰倒是很是看中。

春荼蘼点点头,双手轻轻往门外推白世遗,舅舅慢走,舅舅赶快去衙门,舅舅早点回来。

白世遗哭笑不得,先去自己屋里换了官服,这才走了。

临到后来,他印象最深的是外甥女撒娇着送他出门,其他就暂时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和白世遗谈过不足三天,西域大盗再次出现在龟兹城。

这一次,是盗了一个当地大豪商的宅子,损失无数金银珠宝。

那豪商第二天到大都护府报案,心疼到几度昏厥。

这事还没完,紧接着过了两天,又有一个富户被盗。

然后,是第三件、第四件。

一连十五天,共发生盗窃案七起,简直猖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就在白世遗气得暴跳如雷,春荼蘼焦头烂额之时,大都护府第二次被盗。

这一次。

丢失的居然是佟长史的官印!然后,碎叶城来了消息,丝绸之路上的行商被抢劫!这一下,和捅破天的行为也没什么区别了。

丝绸之路之所以著名。

就是因为连接了东西方的文化,促进了东西方的商业交流,也因为它安全,途中各政权都保护这条路的通行权。

虽然也有马匪抢劫。

但从没有这么嚣张的。

何况,这还是在大唐管辖的安西四镇发生,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大唐脸面的行为,全安西的地方官员都坐不住了。

能确定是那个大盗干的吗?白世遗咬牙切齿的问。

若那个大盗在眼前,他会亲手把那混蛋大卸八块的。

春荼蘼点头。

佟长史却摇头。

这是个扩大会议,与会者都是旅帅以上的官职。

旅帅,是从四品下。

而春荼蘼,是作为皇上的女特使身份参加的。

都说说理由。

白世遗铁青着脸。

春荼蘼垂目不语,佟东瑞只先道。

那大盗独来独往。

没听说过他拉起人马来。

别处到还好说。

在碎叶城抢劫商队,而且一夜之间货物消失得无影无踪,非有一支强大的马队不可。

来往于丝绸之路的商旅。

都不会携带大量金银,而是以货易货。

赚取差价。

或者收取对方国家的货币,再购买当地货物,带返长安贩卖。

比方,在长安购买一千银子的丝绸和瓷器,到西域某国换取香料或者其他特产,回长安后就能赚上两千,甚至翻翻的更多。

就算带着金银珠宝,也是为了补足办货金额用的。

古今中外,除了各国自己的流通货币,金银永远是硬通货。

那大盗之前沉寂了很久,有可能就是发展队伍去了。

春荼蘼小声道,在各位高官的面前,虽然顶着皇上特使的身份,她还是有意要示弱,免得这些大佬心里看不起她,又被她踩在脚下,心中不平之下,办起事来不配合。

他也从来不密集作案。

佟长史这些日子熬得眼睛都红了,这样办事,是逼官府出重手。

佟大人说的这两条都有理。

春荼蘼缓声道,但,这些案子与西域大盗之前做的那些有更多的相同之处。

一,做事利落,不留痕迹。

二,从不赶尽杀绝,货物也好,金银也罢,取八留二。

三,任何锁、闩、链、销,都是一刀割开,肯定有难得的宝刀。

四,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他身上一种香气,可能是身上有香包。

有苦主共同研究过,是一种叫千里留香的东西,香气最沉,似能落地,凝之经久不散。

若说只有前两样相似,可能是有人模仿作案,是向西域大盗致敬,那么后两种情况,宝刀和香料都很难得。

两者同时具备,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众人纷纷点头,显然比较倾向于春荼蘼的说法。

春荼蘼见佟东瑞还有不服,就又道,人,是会变的。

就算盗贼也不会一直用某种手法不变。

诚然,那大盗之前的风格甚至算是君子的,不在某地搜刮太剧,与人也留后路,但谁知道有什么事刺激得他丧心病狂?至少,在没有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要得点调查那个大盗。

说得轻巧。

佟东瑞露出讽刺笑意,目光望向白世遗,下官无能,在任上这么多年,天天研究那个大盗,都不知如果捉到他。

现在说起调查,下官无能为力。

又面向春荼蘼,不知特使小姐有什么办法?春荼蘼顿时苦下脸,为难地说,我也没有……………………………………………………………………………66有话要说…………真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说谢谢了。

我断更两天,大家的月票却还在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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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地自容。

今天补上一更,明天继续补更。

因为出差在外,不敢说具体时间,大家干脆晚上八点来看,一定会有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好了大家都没有办法,就只有加强警戒。

但在官兵死死盯着时,那大盗却不收手,又偷了几家。

一时间,龟兹城风声鹤唳。

这种行为,简直又是挑衅,更大的挑衅。

白世遗的军政事物也顾不得了,亲自坐阵,因为皇上的生辰就要到了,布哈拉国,也就大唐人所说的安国进贡了一个白玉玲珑塔。

据闻共尺高,十三层,是由整块和田玉雕成,浑然天成。

那雕功也极为精致,中间镂空,壁薄如纸,每层塔的景致都不同,有十三尊宝相庄严的大佛,端坐于其中。

本来玉器很难着色,可这玲珑塔却有字画于其上,还是极为难得的内画,隐隐从玉色中透出。

白玉玲珑塔是由流落到安国的一名巨匠所制,宝塔雕刻完成,那巨匠就溘然长逝。

难得的玉料、难得的工艺,难得的绝品,于是成就了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样珍贵的东西,自然会吸引那名大盗,白世遗如何能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若是此物丢失,对安国和大唐都没办法交待,不仅丢了皇上的脸,还是白世遗的失职。

若被人攻讦,皇上就不得不把他调离安西,对边界的安宁必有影响。

若再被有心人挑拨,令安国和大唐之间产生罅隙,对整个政局都是有动摇性的。

只要涉及到国家,就没有小事。

一个大盗,说白了就是特别厉害的小偷,却因为偷窃而左右了大局,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父亲,爹。

您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春荼蘼劝道,府里这么多人,不会出问题的。

她这样称呼白世遗和春大山,自然是因为在人前。

此时。

以白世遗为首的七八名官员都坐在大都护府前衙的议事厅里,无论文武,都穿着官服。

眼见天色渐晚,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这些人已经三天不眠不休。

眼珠子全都熬红了,而且胡子拉渣的,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就如同绷紧了弓弦,再这么下去,非得断了不可。

白世遗却摇头,明天我会亲自护送宝物离开,到了大唐境内也就安全了。

安西四镇也是大唐领土,不过孤悬于外,中间还隔着大片西域土地。

自从玲珑宝塔由布哈拉国护送进了安西。

所有地方官兵就紧张起来。

说句不好听的。

那宝贝对安西官兵来说却是烫手的山芋。

极不受欢迎。

只有安全送到大唐内陆,再出什么事,就与这边没关系了。

也只有那时。

所有人才能松口气。

也就是说,今天夜里特别紧要。

大盗毕竟不是抢匪。

只要出了龟兹城,直接在外面和正规军交锋,他讨不到便宜。

相信他也不敢。

所以对于大盗来说,今晚也是在西域之地的惟一机会。

副都护大人,您不能离开龟兹。

佟东瑞站起身道,安西四镇,看似和平,但一直众敌环伺,其中以吐蕃为最。

城不可一日无帅,您若因护送宝物离开,有敌乘虚而入,那可是天塌的大麻烦!白世遗摆摆手,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本都护又不是离开多久,不过半月必还,只带两千人马。

就算吐蕃再虎视眈眈,也不敢冒然出兵。

再者,四镇中还驻有两万多兵士,我会让大山暂代旅帅之职。

有他在,定然不会乱起来。

下官担心的是白大人您!佟东瑞急道,谁不知道,您是安西的主心骨,只要您有点损伤,安西四镇定然风雨飘摇。

虽说我大唐不缺名将猛将,但在这块地方,只有您才稳定得住形势啊。

这话,就差直接说到明面儿上了。

若有敌人觊觎四镇,只要杀掉白世遗,就算韩谋再派能征善战的人来,一要熟悉边务,二要重新整合军政,三有没有威慑力还两说。

至少,必要乱上一阵子。

要知道一头狮子带着一群羊,能完胜一只羊带着一群狮子。

主将主帅,其作用是想象不到的大。

为了保证地方安宁,白世遗只带两千兵马走,若遇正规军伏击,他就会陷入重重危险。

在西域这片地方,白世遗在没有大唐后援的情况下,能保住四镇和平就很了不起了,在无主之地自然不如其他小国更熟悉情况。

若对上,一定会吃亏。

而且,那大盗这阵子闹得这样凶,周围野心勃勃的诸小国一定早有准备。

如果再想得可怕些,那大盗是与其他政权联手的,白世遗此举就是被逼而为,像是自己跳进别人的陷阱里。

伏击者只要不泄露行迹,大唐有雷霆之怒又发在何处?退一万步说,在大唐如此强盛的情况下,那些小国有贼心但没贼胆,大唐朝中呢?那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不熟悉边界的事务,借机弹劾副都护大人擅离四镇,皇上再英明,也不能不顾国家律条,一意孤行。

大唐《职制律》中有明确规定,皇上要依法制国,自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虽说此举也是因公,毕竟没有正式的调令和公文,也没有到战时不受君命的程度。

有时候,边境将士浴血奋战,抵不过朝中权臣的上下唇一碰。

不用说了。

白世遗很坚定,我知道长史大人是为我考虑。

但于本都护而言,安西的脸面不能丢,大唐的脸面不能丢。

若让一个小小盗贼玩弄于股掌之间,不是你的脑袋或者我的脑袋能抵得过去的。

这话也非常明白:尊严,有时候比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安西四镇的官员们让那大盗搅得不得安宁,却始终捉不住他,脸已经丢尽了。

玲珑宝塔是最后一块遮羞布,绝对不能被扯下来。

佟东瑞说得都有道理,其他人也懂得,可是却无可奈何。

都是那大盗不好!春荼蘼恨恨地道,他若是大唐百姓,必定是个无家无国的小人。

何讲?佟东瑞也是气得脸色发白。

我一介女流,不懂得太多大道理。

但我知道盗亦有道,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那人只是偷盗,就已经是触犯了大唐律例,何况现在正是搅得家国不宁。

未必是从前那大盗做的。

佟东瑞坚持自己的观点。

春荼蘼不理会,继续说,从他之前的行为来看,他是个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举对大唐国与民的伤害?大唐失了脸面,他很得意吗?大唐百姓离乱,安西四镇动荡,他很开心吗?明明知道是什么结果,却还是要这样做,简直就是卑鄙无耻,连点风骨也不讲!为了那点银子,连祖宗都忘了,是卖国之贼,不配为人!她这话说得狠,对于古人来说,数典忘祖是最大的指责。

对于人,特别是男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和鄙视。

算了,也是本都护无能,一直没能抓到那强盗,居然让他拉起人马,越闹越大。

白世遗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都先下去吧。

此时还未到夜深,那大盗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歇着,免得真有事时,精神不济。

佟长史还想说什么,似乎特别不满白世遗一味听春荼蘼的,没有调查清楚就认为前后两个大盗是是一个人。

但见其他官员都默不作声的离开,犹豫了一下也施礼退下。

白世遗和春大山没动,连宵夜都是春荼蘼给端出来的。

大约怕出事,现在就算是在大都护府里,小凤和封况也跟进跟出,绝不让春荼蘼落单。

直到亥时,人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刻,也是反应最迟钝的时刻,白世遗和春大山半歪在椅子中,腰板已经不如之前挺直。

议事厅中没有火炕,两个炭盆烧得虽旺,到底地方太大,暖意抵不过冰冷。

春荼蘼挨着炭盆坐,只感觉寒意像冰水,从脚底一直爬满全身。

冷,人就更加昏昏欲睡。

也就在这时,静夜之中突闻嘈杂声传来。

因为今夜并无呼啸的狂风,所以显得在模糊和遥远中,又有几丝真切和惊心。

怎么了?白世遗瞬间精神起来。

春大山也腾地站起。

不好了!一名兵士进来报告,衙门的兵械库失火!大山,你去看看。

白世遗命令,要小心,因为我不会给你太多人。

觊觎宝物,点火以调虎离山是常用手段。

到这个时候,白世遗反而镇定下来,不为各色骚扰和迷惑所动,一派儒将风范。

大人放心。

公事,春大山自然用下属对上锋的态度,再不是妹婿对舅哥。

爹!春荼蘼没来由地紧张。

乖,别乱跑。

春大山轻抚了春荼蘼的头发一下,大步离开。

副都护大人,那贼人只怕动手了。

佟东瑞闯进来,在门口和春大山擦肩而过,却连个招呼也没打,可见是顾不得了,宝物可还稳妥?放心。

白世遗眼中突然流露出狂傲的笑意,我准备了八处地方,宝物在生门,那贼人得有本事找得到才对。

他不来就算他命大,他来,这里就是给他挖的陷阱。

他觊觎宝物,那宝物难道不能是钓他的饵吗?………………………………………………………………………………66有话要说…………一会还有一更,是补更。

时间大约十点多吧。

也可能晚些。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网奇门遁甲是阵法,共有八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大都护府并没有摆阵,而是设了八个地方,派了同等人数的护卫。

玲珑玉塔,放置在其中一处。

白世遗亲自把八个封死的盒子分放,除了他自己,连手下第一信将春大山也不知道。

当然更没告诉春荼蘼,免得知情者会被大盗抓起来逼问利用。

这是迷惑敌人的,也是诱惑敌人的。

而贪婪,其实才是最大的杀招。

报告,城中有几处地方失火。

斥候又来报。

可怜军中重要的情报人员,却满城抓贼。

知道了,再探。

白世遗仍然稳坐钓鱼台。

大人,现在怎么办?佟东瑞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

此时白世遗的身边,连副将和亲兵也没留一个。

春荼蘼更是早早被谴回去了,到底此时内院最安全。

听到佟东瑞问,白世遗想了想道,城内的民防一向是佟长史负责的,现在就请佟大人临阵指挥。

只要我们不乱,那大盗今晚一定会落网!副都护大人如此有把握?大冷的天,佟东瑞的额头上却顶着汗珠儿。

除非他不想要宝物。

白世遗轻笑,可是,他明显对官府下了战书,今夜必与我死磕对决。

那八处地方,他已经探了两处,再这样下去,他必然劳累。

那时,他就是瓮中之鳖,本都护手到擒来。

若他下一处就蒙对了生门呢?那也不过是增加了生擒他的难度而已。

白世遗自信时。

那气度令人不能直视。

那下官就去组织民防了。

佟东瑞犹豫片刻道,您放心,下官必不让那大盗及其手下人马,伤到百姓一分一豪。

说着。

脚下生风般的离开了。

白世遗坐在椅子上,脸上有一种上阵时嗜血般的兴奋。

但愿此计大成,他不在乎又是大功一件,但在他骄傲的骨子里。

这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从没有人在他的地头上如此嚣张,如今他有聪明绝项的外甥女,令他如虎添翼。

他安静的等在议事厅中,就像最耐心的猎人,只等着猎物自己露出马脚。

这一晚龟兹城内大乱,就像有敌寇入城,到处是火光和百姓慌乱的叫声。

而马蹄声,则是自己手下的兵马在维持秩序。

乱不怕,只要乱得有章法。

报!府内已有四处警铃大作。

却一直捉不到贼人!斥候又来。

一脸的气急改坏。

那大盗是有仙法还是妖法?这么多人把大都护府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可还是被突破,更可恶的是兵士们都摸不着头脑,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

今晚闹得这样大。

相当于明火执仗的正面对上,如果再捉不到贼人。

安西官府和军士们的脸就丢尽了。

内院如何?白世遗不紧不慢地问。

按大人的吩咐,内眷全集中在一起,由孟旅帅带队保护,万无一失。

好,跟随本都护抓贼去。

白世遗起身,仰天一笑,伸手拿起脚边的刀。

不在马上,用槊不方便,自然还是用刀带劲儿。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却没留意议事厅空了之后,一条黑影自房侧离开,鬼魅般向大都护符西北角的英灵堂而去。

英灵堂,是一处荒僻的角落,院内遍种松柏,平时只有两名伤残的老兵打扫。

院内并无他物,一明两暗三间上房,供奉着开国元勋的牌位,中间是各色表彰的圣旨。

两侧的厢房中立着大大小小的的石碑,上头密密麻麻刻的全是人名。

那些人名所代表的人,曾经生龙活虎,满腔热血,如今却只是一个名字。

但他们不分高低贵贱的安眠在这里,英灵仍然守护着这片土地。

没有人会在衙门中立起这样的碑林,文官们会认为不吉利。

也没有哪位将军会时常祭奠死去的兵将们,但白世遗这么做了。

所以,安西防军铁桶一般。

他给他们财富和荣誉,也不会忘记他们的牺牲!那黑影就是潜到这里,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借着云影夜色,轻巧无比的躲过明卫和暗哨,翻墙而入。

他很谨慎,直到进了院子,还是稍等了片刻,这才直入主屋供奉表彰圣旨的地方。

各位英灵请见谅,我不能让那个冒我之名的贼人得手,坏了安西的平安。

他对着两侧的牌位团团一礼,之后就灵巧无声的四处翻找。

没有点灯,但借着月色和超强的目力,黑影还是在供奉台下找到个长方形的盒子。

盒子的外表不出彩,上面还挂着双口蛇衔锁。

但这挡不住他,一根软软的银针,三挑两拨,盒子就打开了。

就算在黑影中,那玉色仍然莹润,似有光华缓缓流动。

冲这玉,宝物就价值连城。

可黑影竟不贪婪,而是合上盒盖,锁也重新扣上。

白世遗,你哪怕算无遗策,却终究抓不到我。

他低喃,把盒子夹在腋下,再对四周的牌位恭敬的施礼,这才退出去,和来的时候同样小心。

有好几次,他几乎撞上暗哨,不过尽管躲得惊险无比,到底有惊无险。

黑影一路畅行,又回到空无一人的议事厅。

他把盒子摆在主将位的桌上,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置于旁边。

寂静中,他轻舒了一口气。

因四下无人,听起来无比清晰。

可就在他转身欲离开之际,头上忽然有轻微的风在拂动。

多年的训练令他横生警觉,快如闪电的向旁边一跳。

但瞬间,破空之声激烈起来。

他心头一凛,向门外跃去。

可惜双脚还没有着地,三四样东西就兜头罩来。

他轻功再强,躲得过其一其二,却躲不过其三其四。

他倒在地上之时,只觉得身上的网子越扣越紧,心下便是一凉。

做贼人,终究难逃被抓的命运。

他已经收手,可惜再重拾旧事,果然就应了天网恢恢。

他认命的闭上眼,再睁开时,议事厅周围突然出现无数明亮的火把,显然周围早就埋伏好了人。

再听远远近近,各种声音都渐渐平息。

倒是城外,似有杀伐之音。

到了这一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着了人家的道,一切全是假像,只有他是真的。

白世遗施施然走过来,把刀向后一扔,立即有他的亲兵接住。

他站着,身姿如此挺拔,脸上全是胜者的光彩。

贼人长叹。

白世遗此人,勇武过人,但也智计无双。

他,服了。

跟你说过吧,今晚,贼人必定落网。

白世遗轻笑道。

你早知道我是谁?憋紧嗓子,哪怕早一息,也不想投降,更不想还没让人认出来,自己就先露底。

白世遗蹲下,扯掉他的蒙面巾,本来不确定,现在……他端详被网子困住的人,本都护重新认识了你,长史大人!周围,低声的惊呼阵阵,显然没想到公正无私的长史大人,竟然是真正的大盗。

你本事。

白世遗仍然微笑着,但让人看不出喜怒,在我身边三四年,我居然辨不出你的身份。

为此,本都护佩服你。

来人,把长史大人押入大牢,多派人手看着,但要恭敬对待。

底下人应了一声,带着佟东瑞下去了。

白世遗指挥众官兵各自行事,自己则回到内院。

这里,兵将已经撤下,但院外仍然重兵把守,提防有浑水摸鱼之辈。

父亲,外头如何?春荼蘼迎上来问。

大功告成。

白世遗只说了四个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却都露出喜色,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以后终于可以消停了。

春荼蘼上前拉住舅舅,低声问,是他吗?尽管有九成把握,却还是想确定。

是。

白世遗点头,亏了你的好计。

好丫头,舅舅请你做军师吧?您别开玩笑。

春荼蘼嗔道,又问,要连夜审理吗?不用。

白世遗摇头,那是个聪明人,让他有时间想一想,再审起来反而省事。

他这么大本事,可算是文武全才,千万别让他跑了。

春荼蘼担心,此计是借了势,若被他逃了,以后再难捉到。

放心,我的亲兵亲自押他走了。

自然会封了他的穴道,再灌一碗迷药,令他动弹不得却不会真伤了他。

白世遗说到这儿时,忽然一叹,你说得对。

实在太可惜了,此人,大才。

春荼蘼沉默。

很多时候,有很多犯了罪的人总会让人同情,惋惜。

但,法律就是法律。

可以钻空子,却绝不能违背。

因为,法律是最庄严的。

我爹呢?她见春大山未回,白蔓君在一旁向她猛使眼色,连忙再低声问。

在城外收网呢。

白世遗笑得志得意满,这些事你就不清楚了。

总有人趁火打劫,顺手收拾了,于你爹又是大功一件。

不然他升旅帅,我还怕不能服众。

听到这儿,春荼蘼真正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屋,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锁定目标,设计捉贼,真的很费脑力的。

想她一名状师还兼任了捕快,她容易嘛她!…………………………………………………………………………66有话要说………呼,终于补齐了欠更。

谢谢大家谅解。

终于有脸再求个粉票了。

放心,过几天有双更报答日。

66不会食言。

谢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冒牌货怎么知道是我?佟东瑞抬抬眼睛,我自认,没有露出马脚。

大都护府的前衙,也有上告并判决的公堂。

平时,小案子由佟东瑞的手下负责,大案由他亲自坐阵。

恐怕他从没有想过,某天他会作为被告跪在堂下。

本来,白世遗打算在大牢审问,但春荼蘼劝他挪到这里来。

虽不是公开审判,好歹给罪犯一个公正的地方。

在佟东瑞认罪画押之前,还只是犯罪嫌疑人。

马脚永远有,端得要看谁聪明。

白世遗神情平淡,我的女儿比你聪明,所以你输了。

佟东瑞的目光又移向春荼蘼,小姐智计无双,佟某佩服,只求小姐指点,让我死个明白。

此时,公堂上只有十个人:主审官白世遗、监审官赵暖、白世遗的四名亲兵充当了衙役的角色,杜东辰是负责纪录的书吏,还有皇上特使身份的春荼蘼及贴身保护的小凤和封况。

昨夜龟兹城内大乱,早就得到消息的几小部西域人马,想趁火打劫,哪知那乱象是假,陷阱是真。

春大山早就带兵守在城门附近,把那些不怀好意的一网成擒。

捉拿了偷袭者,就相当于握住了某些部族的把柄,他们对大唐会再做让步。

对春大山来说,是重大军功。

而这些,全是拜他的宝贝女儿所赐。

想昨晚,真是一举多得的好戏。

若由韩影子编成歌舞,献给皇上,对白世遗和春大山来说,更容易博得圣眷。

其实,你的方法非常聪明,开始时我根本没有怀疑你。

春荼蘼上前跨了一小步。

直面佟东瑞,我只是觉得那个大盗太不可思议了,处处料敌先机。

所谓反常即为妖,我不相信有不出错的人,也不相信有完美的犯罪。

于是,我把大盗所犯的所有案子都拿来研究,时间、地点、涉及的财物、贼赃处理的方式。

处理的方式?佟东瑞挑了挑眉。

当然,贼赃的流向很可能指明犯罪的动机和目的。

春荼蘼耸耸肩,你专门对豪富之家出手。

所得金银珠宝不计其数。

那些东西虽然动人心,却不当吃、不当喝,更因为被官府纪录在案,不能随便出手或者露出痕迹,自然得有销赃的途径。

你发现了什么?佟冬瑞冷哼一声。

显得有些轻蔑。

春荼蘼当然不会被他的情绪所左右,坦然道,你的优势在于,你占据了大都护府的高官位置,又靠近一条横贯东西的丝绸之路。

那里,来往行商众多,很多人为了财富金钱不惜铤而走险。

西域这片土地上。

有好多马贼和匪徒所抢劫来的东西,也是从这里洗白的。

你有职务之便,有交通之便,就算把安西四镇搜刮干净。

也导得出手。

那些黑市交易是没有纪录的,你如何查知?佟东瑞又问,沦为了阶下囚,但官威却还在。

白世遗眉头皱紧。

很是不爽,但才要出口的呵斥。

被春荼蘼眼神所制止。

骄傲的人彻底输了,自然认罪态度不好。

她的目的不在于抓人,而在于真相,所以没必要对细枝末节太过在意。

你说得对,确实是查不出的。

春荼蘼点头,但那么大批的金银珠宝要流通,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

而洗钱嘛,自然要通过生意。

于是我查啊查,好在我是皇上特使的身份,可以私下调动官府之力而不必摆以明面儿上,这样就防止有内鬼会发觉。

查商队?佟东瑞眯起眼,来往的都是货物,你怎么查?丝绸之路上有约定俗成,哪国的官府也不得随意盘查过往商客的货物,除非有切实的证据。

你是唐人吧?春荼蘼忽然话题一转。

老子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

佟东瑞骄傲的说。

所以……春荼蘼忽地一笑,我只要查大唐的商队就行,反正你所取的钱财,是要在大唐境内花用。

而且,我干吗要搜查商队?我只盯着哪个商队生意大,还有商队的主事人最后落脚在何处不就得了。

说完这话,看了佟东瑞一眼,只见他脸色青白,不服,又不甘。

聪明。

最后,他咬着牙,蹦出这两个字。

商队背后站在商号,商号是商人开的,自然有老板。

老板赚了钱,会过舒适甚至奢华的生活,没道理仍然清贫如洗。

如果有一个商队生意做得大,却没有变富,那肯定有问题。

从夜叉给她搜集来的信息分析,她轻易就找出某几个商队在西域进行了大宗交易。

这本来是很难查到的,因为不在大唐境内。

如果没有夜叉帮忙调查,她肯定找不到线索。

随后,她通过通关文书的纪录,查到那几个商队在大唐本土的地址,派人去暗访时,居然发现不是大商号。

这太反常了!因为,万物皆有来去,赚的大笔银子去了哪里?然后她再发现,这些商号极秘密的换购了大批米粮,运到了某些受灾或者贫困的地区去。

由此得知:大盗劫了富,济了贫,本身并没有积累财富。

而且很高尚的是,他没有留名。

钦佩之余,她没有打草惊蛇,因为商队中的人只是大盗的手下,是小人物,要找到大盗本人,还需要钓鱼。

抓到相关人,刑讯逼供不是她的作风。

再说,能坚持劫富济贫的人都是有信念、有理想的,这类人都是硬骨头,不一定打得出答案。

你抓了他们?佟东瑞咬了半天牙,又问。

春荼蘼摇摇头,犯罪有主有从,责任有大有小。

对我来说,主犯最重要。

不必审了,我就是主犯。

所有罪过,我一人承担。

佟东瑞大声道。

哪想到春荼蘼还是摇头,那怎么行?我还没有弄清全部真相呢。

你一个从四品上阶的高官,有什么必须非要做贼?就算要救济穷人,有很多正当的途径。

哼。

朝廷?佟东瑞再度冷哼,显得很是愤世忌俗,大唐年景好,却也有地方连年遭灾,朝廷得到上报的消息,至少是一两个月后了。

那时,早已经有大批灾民死亡。

就算拨下了赈灾的款项,百姓能得十之一二就是天大的运气。

赈灾赈灾,每回肥的是贪官的口袋!说得有理。

春荼蘼不理会白世遗阻止的眼色。

顺着佟东瑞的话茬说,但你身为朝廷命官,再对吏治不满,也不会用这种民间的方法。

除非……你本是民间之人,却冒充官员!愣了。

不仅是佟东瑞。

公堂上所有人都愣了。

这句话,这个答案,是春荼蘼谁也没告诉的。

其实,我根本也想不到这一点。

只是觉得很怪异,却找不出问题所在。

春荼蘼继续说道,然后有一天,我烦闷之中在街上晃。

看到两个小儿在游戏。

其中一个不想读书,另一个就说:咱们长得这么像,不如我替你去学里,你藏起来不要出现就好了。

你……你知道了……佟东瑞的声音第一次发颤。

在大盗屡屡逃脱官府的围剿之时。

我就猜测有内鬼。

春荼蘼来回踱步,这是她陈述事实时的习惯,而且这个内鬼,必然不是小吏。

不然接触不到很多核心机密。

我做了盗案分布地图,发现那大盗所做案件虽然遍布西域各处。

却是以安西四镇为主,又以龟兹城里的案子最少。

所以我觉得,内鬼在龟兹的可能性最大。

倒不是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而是身负要职,还要扮演追剿的主角,分身很难。

然后呢?听说自己的手下有可能是冒牌货,白世遗比其他人更急。

然后,我又做了时间轴。

结果……她顿了顿,以期令在场所有人更注意,西域大盗出现的时间,就在佟长史来安西四镇上任之后。

还有,佟长史负责整个安西四镇的内务,总是会出公差。

而差不多每回出门,其他三镇就有大案发生。

佟长史,你很小心,怕人因为时间重叠而怀疑你,所以作案时间选在离开四镇之后。

但以你的武功而言,半夜偷跑回去作案,第二天清晨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别人怎么能发现?反正那些赃物,自然你的追随者转移,用不到你操心。

就连销赃的商队,你也分化成好几只。

我仔细询问过你的手下,有一位随行书吏记起某次出公差,看到你很疲倦,还问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你回答说,是因为半夜没睡好。

可正是这次,那大盗在被追捕时,后腰上中了一刀。

说到这儿,转向白世遗,父亲大人,您若不信,待会儿可以叫人看看佟东瑞的腰上。

据说当时伤得很重,一定会留下疤痕的。

嗯,我会验证。

你先接着往下说。

白世遗的身子不自禁的前倾,显然分外关注。

听说佟大人是从辽东调任过来的。

春荼蘼看了一眼杜东辰,因为他听得目瞪口呆,已经忘记纪录了,我又请人去辽东那边调查庆平十六年,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那一年,正是佟大人长途跋涉到西域的时间。

结果是什么?白世遗问。

……………………………………………………………………………………66有话要说……………大家没想到佟长史是大盗,也没想到他这个官员全是假冒的吧?哇卡卡,66可是千方百计设计巧妙的案子,让大家看得不重复呢。

(PS:突然发现要到11111楼了,棍棍111枚金币)第一百一十七章 服了咱们大唐的官道虽然修得四通八达,却也有间断不连贯的地方。

春荼蘼没有直接给答案,而是缓缓说道,从辽东到西域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叫薛家坳的地方。

那里约摸有百来里的山路,地势不险,却有强人出没。

可是,如果要绕过那里,就得多走半个月的路程。

我说得对吧,佟大人?或者,我该称呼你为雁老大。

佟东瑞脸色发青,却抿着嘴,不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世遗插嘴。

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这太匪夷所思了,非听到确定的回答,他都不敢相信。

佟东瑞大人上任的期限比较紧,又仗着身边有三十人的护卫队,并不把那个山贼雁老大放在眼里,照例从薛家坳通过。

结果……春荼蘼顿了顿,目光清明一片,最后走出薛家坳的人再不是他,而是雁老大了。

那些护卫,也换成了追随雁老大的山匪。

你这个说,有何证据?身份不明的大盗问。

你该说,我为什么有这个推测。

春荼蘼回答得老实,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傻,哪有直接泄自己底的呢?但她坦然,反而让人觉得她还有厉害的后招。

好,为什么这么推测?薛家坳山上的强人雁老大,在当地为匪多年。

但你说巧不巧,佟东瑞大人从那里经过之后,雁老大突然销声匿迹,好像换山头了。

也许真是巧合呢?大盗挑衅地笑。

在薛家坳的入口处,有一家私人邸舍,春荼蘼的话题又跳开了一步,却又让人明白处处相连,店老板姓秦。

即不是官府的人,也不是山寨的人,任什么也不问,只做生意。

也正因为如此,反而生意安稳。

毕竟,无论是官人、贼人还是过路行人,总要吃饭的。

秦老板的嘴很严,不过有一次喝醉了,曾经说过一件趣事。

他说:天下之大。

无奇不有。

官是捉贼的,可他见到某位官老爷和某山贼长得就像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年纪身材也差不多。

说着,转身面对白世遗,父亲可知。

那官老爷是谁,山贼又是谁?官老爷是佟东瑞,山贼是雁老大。

白世遗几乎是咬着后牙说的。

没错。

春荼蘼点头,看向大盗的眼神很认真,雁老大是盗亦有盗的典型,从不祸害普通百姓,商旅的话。

只要交了买路钱,就会秋毫无犯。

唯恨贪官恶吏,遇之,绝不放过。

偏偏那佟东瑞在辽东为官数年。

好事没做,恶事却件件不少。

但他很会遮掩,明面儿上让上锋和百姓都勉强过得去,所以一直没犯事。

不过他到底是不得人心的。

调到西域,官职明升暗降。

有点发配的意思。

要知道辽东虽苦,却背靠大唐,不像安西孤悬于外,处于群狼环伺之中。

说起来,是很危险的地方。

说到这儿,她又停了停,看向大盗的眼神甚至是有点崇敬的,雁老大遇到这样当官不为民作主,只一味搜刮的恶官怎么会放过?于是,官匪相遇,手起刀落。

可怜啊,佟东瑞自视过高,脖子却终究没有刀子硬。

这也是贪官的通病,欺压百姓惯了,总觉得自己不会吃亏,忘记自己也是人身父母养的。

雁老大杀了佟东瑞之后,才发现自己无论相貌还是年龄、身材,都与佟东瑞极为相似。

他本就是报国无门才落草为寇的人,于是他心生一个大胆的计划。

抛去自己的身份,顶了佟东瑞的名字,以大唐高官的身份为国效命,为民办事。

刚才说了,安西孤悬域外,安西的官员十年,甚至几十年不换,和内土的联系也时常断绝,雁老大只要拿着正式的朝廷任命和相应官府的文书,有官服、官印,带着随行的三十个官差,相貌再与原主差不多,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是假冒。

最方便的是,佟东瑞从未涉足西域事务,没有人认得。

她弯下身子,与大盗直视,我说得可对啊,雁老大?你这个计划大胆而聪明,可算得上惊世骇俗,却不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

且不说你到西域后伪装成大盗,劫富济贫,令自己游走于被发现的边缘,单说若有人回到辽东,立即就能拆穿你。

因为你在安西是能臣,把民政管理得极好,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

安西的和平稳定,有你很大一份功劳。

但你若真是本主的佟东瑞,在辽东时怎么会那么废物?人的面貌可以相似,但心地、能力、行事风格是骗不了人的!寂静无声。

这个推理是所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良久,大盗忽然露出笑容,似乎被揭穿后,身上的重担都放下了,兼之对眼前的年轻姑娘无比佩服,我……他沙哑着声音,神情间却有一丝快意,我雁老大,服了。

白世遗身子向后,倚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居然,是这个结果。

我只是好奇。

只听雁老大又说,你既然已经查出我杀了狗官佟东瑞,冒名顶替他做了安西大都护府的长史,为什么不直接抓了我,昨夜还要闹出这么一出呢?拿贼拿赃,公堂之上是讲证据的。

春荼蘼看着雁老大,惋惜的摇摇头,以我手头的证据,足够推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是,佟东瑞已死多年,你抵死不认的话……屈打成招什么的,我最最讨厌了。

而若要案子做得漂亮,官府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再搜集新的证据。

案子拖久了,你那些散落于外的手下,势必会想办法救你。

他们能在远离你的时候,面对财帛不动心,坚定的执行你施惠于民的计划,显然对你的忠诚性不容质疑。

若真闹到那一步,与官兵对上,双方伤害就大了。

六小姐,雁某承你的恩情。

雁老大对春荼蘼施大礼。

一个头磕重重在地上。

因为他明白,春荼蘼是打算网开一面。

否则,他死不足惜,他的兄弟们也一个别想跑。

现在,只要他承担下所有罪名,以六小姐的品性看,他的兄弟们不敢说完全无事,至少性命无虞。

你不恨我就好。

春荼蘼神情坦然,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

自然各为其主,我也并不觉得亏欠你。

毕竟,不管你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偷的是为富不仁的混账,还是救了好多无辜的百姓。

终究你触犯了大唐律例。

若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要是做好事,就可任意妄为,置律法于不顾,国将不国,家不成家!雁某但凭发落。

雁老大倒是很豪迈,败于小姐的步步算计。

不冤。

今天,小姐不妨把所有的计策都说了,让我死个明白。

春荼蘼点点头道,我通过前面的大量调查。

把犯罪嫌疑锁定在你身上后,决定实施‘请君入瓮’之计。

我找人冒你之名,四处作案,就是为了引你出来。

小姐怎知我会出来?雁老大。

你是文武全才之人,心中又装着家与国。

理想高尚。

这样的人,必定骄傲,品性一流。

若有人冒你之名做宵小才做的卑鄙事,你如何忍得下去?之前,我故意一口咬定前后大盗是同一人,就是为了激你出手。

春荼蘼说着,走到白世遗身边。

我要特别说明,副都护大人配合得相当好,还有我爹春大山。

这个计策,我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父亲白大人表演焦急、愤怒、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还万分信任你,没有一点露出马脚的地方。

白世遗瞪了外甥女一眼,觉得在手下面前演戏很丢脸。

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又有一股子骄傲和满足。

真是怪了。

那个玲珑玉塔是真的吗?雁老大再问。

确实是真的,你偷到的也是真品。

你为盗多年,胸有锦绣,若弄赝品出来,你一眼就看得出。

你武功又那么高,一旦发现不对就逃了。

我们虽然准备了人手围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走个干净,这些罪责就得我父亲来顶。

你就不怕我拿着那宝贝直接跑了?雁老大斜过眼睛,或许,对金银有能不动心。

但那宝塔,却是真真的宝物。

确实冒险。

白世遗接过话来,可是事实证明,你值得。

就像我女儿说的,你是个有信念的高尚人,你心中有家有国,断不会容忍宝物被盗,失了大唐的脸面和尊严。

我们,赌的就是这个。

什么生死八门全是假的,英灵堂平时只有残兵打扫,突然出现暗哨,外人不知,你怎么会注意不到。

所以,你早知道宝物在那里对吗?不错。

昨天晚上,假大盗们四处做案,就是为了逼你出手。

你为了证明自己清白,为了我大唐的利益,必定要把玲珑玉塔盗出,再放到我面前。

白世遗叹息,也不知是后怕还是遗憾,你那张字条上写得清楚明白:盗亦有道,宝物奉还。

呈我圣上,扬我国威。

听到这儿,春荼蘼眯眯眼……这字条自然是证据,却是双方证据啊。

正式上公堂时,可以好好利用。

耳边就听白世遗哈哈一笑,此计不仅破了多年的大盗案,还收拾了对安西四镇有觊觎之心的西域部族。

他们以为龟兹大乱就可以浑水摸鱼,岂不知我早等着他们,昨晚一网打尽,令他们至少五年不敢乱动,真是好痛快啊。

哈哈,哈哈。

白世遗的笑声在公堂响起,说不出的畅快!…………………………………………………………………………66有话要说………大家没料到是山贼杀人冒充高官吧?呵呵,我看读者小九哥说是不是双胞胎?但66怎么会重复情节嘛。

现在大家知道,我这本书有多难写了吧?可浪费脑细胞了。

但大家能喜欢,我辛苦也值。

第一百一十八章 首输审问之后,就是公开审理。

雁老大对此很是意外,没想到官府会给他公平公正公开的审判。

圣上推行依律法治国,就算你十恶不赦,也会给你上公堂辩解的机会。

春荼蘼假机大肆吹捧韩谋。

有些话,早晚传到皇上耳朵里,顺手拍马屁的事,她不会清高得不做。

她是诉棍哪,又不是清流家的小姐,从前有人说笑话,离婚的男女双方争抢一头牛,律师会趴在地上拼命挤牛奶。

打官司上公堂,是不是要请状师?雁老大问。

后来审问清楚了,雁老大是寒门之子,但从小聪慧过人,读书能过目不忘,习武是天赋异禀,可惜祖上有人获罪,不得参加科考,连从军也被拒。

可是,他满心报国之念,满眼不平之事,当被人陷害走投无路之后,就做了山贼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崇高的理想和残酷的现实,造就了他这样大胆的举动。

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前无古人。

你也可以自辩。

春荼蘼实话实说,但如果有一位特别本事的状师为你辩护,说不定你能脱了死罪。

杀人即死罪,何况我杀的是官。

雁老大从鼻子中哼出一股气儿,春六小姐不必唬我。

我干吗唬你,难道你还能出多少请状师的银子不成。

当大盗当成你这样也很没出息,劫了这么多钱,自己还一贫如洗。

春荼蘼故意责备,但谁都明白那是赞扬雁老大的品格,你这样的情况,有个名头叫律法援助。

就是对没银子请状师,但可能被判死罪的犯人。

公堂会给你指定一名状师。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这不是逞英雄主义的时候。

怕死,并非懦夫,随便丢弃生命才是不负责任。

我还能活?求生,则人的本能。

雁老大心中有信念,对生死看得就淡然。

再者,古代人重义轻生,重诺轻生,反正于君子而言。

一切都比性命重要。

但若能生,谁也不想死。

一切皆有可能,关键看官司怎么打。

但是……春荼蘼话风一转,你毕竟严重触犯了刑律,想清白脱身是不可能的。

若还能苟延残喘。

雁某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只求来世。

雁老大是铁峥峥的汉子,面对心目中的恩人,完全不像世俗人士那样扭捏,纵然对方是女子,也二度拜倒。

春荼蘼坦然受拜,随后却挥了挥手。

来世。

她若相约,也与夜叉约,雁老大就算了。

再者她不习惯乡村生活,牛马也免了吧。

说起来。

是她亲手揭穿的雁老大。

没有她,雁老大说不定能全身而退。

但他不但不恨,还要感激她放他的兄弟一条生路,而且认为自己有罪就当赎。

半点不怨天尤人。

可见此人真的品性高贵,虽然山贼出身。

非士家大族的子弟,却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不必谢我,因为我不会给你当状师的。

春荼蘼清楚明白的说。

雁老大一愣,随即苦笑,原来,六小姐消遣我来着。

春荼蘼看看四周,没好气地道,这里是大牢啊,我堂堂副都护大人家的千金小姐,跑到这破地方来消遣你吗?是你长得好看,还是这里头有景致?雁某唐突,但实在不知小姐是什么意思?雁老大连忙道歉。

我是皇上特使的身份,我父亲是安西大都护府的主事人,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当你的状师。

春荼蘼细细解释,说起来,我父亲虽然在此事上没有一点责任,最后也是会被牵连降罪的,我若明目张胆的帮你,不孝的大帽子也得砸死我。

是我连累了白大人。

雁老大目光中有惭色,他是好官,一心为国为民。

这么些年,我就见到这样一个好官,还被我害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没能识破你这杀人而后冒名的大胆举动?春荼蘼不以为意的道,因为她必会保着三舅舅担个小罪名,随便罚罚就完了,不伤筋动骨。

天高皇帝远的,问题一定不大。

我是要说明,我为什么不能给你当状师。

相反,我还会代表安西官府控诉于你。

那我就是没活路了。

雁老大沮丧,安西再远,长安的事也能听得到。

何况这边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关口,来往行商早就把你的事传遍了。

我这么有名?从那天入城的欢迎仪式上已经感觉到了,这时候仍然难免得意。

虚荣啊,女人。

雁老大点头,所以我才说,有你在公堂上,我怎么会赢?请什么状师也没用。

不一定哦。

春荼蘼摇摇手指,我破案时精力消耗太大,公堂上未必有全力。

她递过一个你懂的神色,若你再有个好状师……说不定,我可能就折在安西。

你要知道,从前我的胜诉率是十全十美。

她想说百分百,又怕这古人听不懂。

审问完雁老大,白世遗愁眉苦脸的找到她,长吁短叹的说起雁老大在冒充佟东瑞的日子里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

春大山也在旁边帮腔,因为和雁老大共事了几年,总觉得这个人虽然沉默寡言,不爱与人来往,却是个正派的汉子。

虽然,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雁老大就是令他们焦头烂额的大盗,但却都起了爱才之心。

安西四镇的地理位置和民族构成决定了此地的难以管理,可是雁老大来了几年,此地就安宁了几年。

也正因为内务民政平顺,白世遗才能把心思全放在军务上,即拱卫了大唐地边疆,又威慑了西域诸国。

若真为杀个贪官而赔上性命,多不值啊。

可皇上重视律法,雁老大偏偏犯了死罪。

当时她就对白世遗和春大山说,犯了死罪,却不一定就死。

雁老大当年虽然杀了真正的佟东瑞和几名兵士,但随他上任的兵士中的大多数却逃跑了。

这么些年。

事情没闹起来是因为军法严苛,互了主官,手下也没活路。

何况,当时他们还掠了佟东瑞搜刮的银子走,所以不知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隐姓埋名的过小日子去。

杀人是死罪,冒充朝廷大员是死罪,这简直是目无王法和君上。

但一来死的人没那么多,对百姓的危害性不那么大。

案子就有转圜的余地。

二来……律法上有一条叫减刑,只要舅舅和爹肯上疏表明雁老大于国于民有功,于皇上于社稷忠诚,官司就有得打。

只是死罪可打一打,活罪却肯定逃不了。

不然以后人人觉得自己正确。

就可以作奸犯科,那还了得。

正因为她这番话,才被同意到大牢来探视要犯。

白世遗和春大山虽然惜才,事关宝贝女儿的安全,他们还是半点不马虎。

万一雁老大为求生,暴起伤人怎么办?春荼蘼为了皇上着想,主要是为了亲人着想。

一定不能直接帮助雁老大的。

但在公堂上斗个你死我活,咳咳,是斗出你死我活的假像,最后输了官司。

她还是做得到。

长胜将军,她不愿意做。

还是有点瑕疵才不招人恨,自己的心理压力也小点。

否则越是不输,以后就越不敢输。

何必把自己搞到那么累?所以,这是一场她会首输的官司。

但在明面儿上。

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被人抓住不可告人的把柄,于是她就需要一个有能力和她打对台的人。

这个人,要聪明、有学问,最好还跟她有点仇……于是,那个人的名字就在嘴边上:杜东辰。

出于对她的信任,雁老大听到杜东辰的名字,立即就两眼放光,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一个可爱的孩子这幅样子是萌,大老爷们这样,是傻。

不过被她亲手抓起来的大盗却对她言听计从的,实在是怪异。

不是应该恨不得吃了她吗?可能也是雁老大和杜东辰共过事,很喜欢这个沉稳高贵的前国公府世子,所以答应得痛快。

等她把事怀告诉杜东辰,后者也非常高兴。

杜东辰离开长安时有一个梦想,能重新和春六站在公堂上。

如今,梦想实现了。

他觉得老大待他不薄,哪怕明知道那姑娘会放水,也兴奋不已。

和她,再一次交手。

坦然的,无顾忌的,面对面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死,也无憾。

照理,在审判前,双方状师私下见面不好。

不过春荼蘼在和杜东辰闲聊,有意无意递过些若互换地位要如何思考的话后,这才匆匆忙忙走了。

官司要打得激烈,她不能放水得太明显。

可是,又怕杜东辰有些事情想不到,不得不提醒一下。

但,也不好说得太多了,不然不是伤人家自尊吗?人家会问:你到底代表哪一方?其实白世遗也在暗中反帮罪犯,仗着安西与长安信息传递很慢,还经常断绝,案子的审理居然安排在了年底,还有一个多月。

这准备时间,太充分了啊。

判了案子好过年。

白世遗说。

因为雁老大对手下有约束,倒也不怕出岔子。

而春荼蘼,第一次在过堂前不那么兴奋,忙来忙去的准备资料也是给人看的。

闲了,还得安抚一下狼卫们。

之前假冒大盗,动用官兵怕泄露秘密,全是狼卫们做的。

但古力娜扎的话代表了狼卫们的心声:挺好玩的。

…………………………………………………………………………66有话要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章早上就写完了,我以为我弄了定时更新,现在才发现居然忘记了。

我个糊涂虫啊。

明天双更赎罪。

早上十点,晚上八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西域之地,风气果真豪迈。

因为天气寒冷,大堂之上没有炭盆,却在偌大空间的四边放了八只类似庭燎的落地大火炬。

庭燎本以苇薪制成,堂上的却是铁制,里面火光熊熊,再把厚重的大门一关,立即驱走了寒意。

春荼蘼穿得很正式,是她上公堂时的必穿的男装,但颜色选了暗红,戴黑色幞头,穿鹿皮厚底靴,显得身段修长,婀娜中带着英姿飒飒。

再看对面的杜东辰,冬天里却穿着天青色带浅碧澜边的文士袍,黑靴黑幞头,看起来干净清爽,在黑沉沉的公堂上格外扎眼。

堂下,跪着雁老大。

堂上是白世遗和书记官。

除了衙门的差役外,春氏父子及其他不当职的官员都安排了座位,在左侧旁听。

右边,坐着部分苦主。

这些苦主都是真苦主,春荼蘼叫狼卫们扮演假大盗所取来的东西,已经原物奉还。

玲珑玉塔也早就送往长安,只怕这时候都快到了。

至于真的损失了钱财的富豪们,也就是来解解气,看看到底自家是被什么**害了。

真正的财物已经变成粮食和日用品,赈济了穷苦人。

他们只有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难不成还敢让灾民和穷人还钱?还想不想在大唐混了?本次堂审也是公开审理,因为西域大盗案太轰动了,所以尽管年下是每年最冷的时候,可说是滴水成冰,呵气如雾,却仍然有大量的百姓看审。

照样是用抽签的方法,才免得人满为患。

要输官司嘛。

当然要输得天下皆知才算完成任务。

所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只有她一个状师,大唐的法制发展还是太缓慢,就算加上她的百春状师事务所也一样。

今天若把杜东辰也立起来。

以后会有更多的人投入到状师行业。

对,她这是主动让杜东辰踩着她往上爬,所以她是多么伟大光荣而无私的人哪。

心情愉快,春荼蘼就更轻松。

三舅舅白世遗显然是很少问案。

一套程序搞到磕磕巴巴,好不容易进入对推阶段,春荼蘼作为代表官府的公诉人,率先开口。

她从袖中取出几张纸,递到公座上,这是雁回的供状。

雁老大只是外号,本名雁回,官府所诉之罪状,雁回供认不讳。

上面有签字画押。

本案事实清楚。

证据确凿。

口供明晰,期间并无刑求拷打,依大唐律之斗讼篇规定。

请求公堂判决雁回……她有意停顿了片刻,给堂上堂上的人们关注雁回的时间。

就见雁回身板笔直。

虽然略有憔悴,但身上无伤也无血,虽然清瘦了些,一个多月的牢狱生活并没有令其脱形。

可见,真的是没被虐待过。

谁不知道,进了大牢就要脱层皮,可如今这情况,说明公堂并不黑暗。

斩刑。

最后,春荼蘼清楚的吐出这两个字。

尽管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看审的民众仍然忍不住议论纷纷。

再看雁回,神色平静,不少人就暗挑大拇指:真英雄也。

可是又知道,他杀官盗富,官府要将其斩首,也没什么不对,惟有无奈的叹息。

这时,杜东辰说话了。

白大人,我记得春状师说过,凡事有因果,犯罪也是一样,有目的,有危害性。

若因果不同,目的和危害性不同,在量刑上也应该适用不同的律法条款。

这样,才是我大唐律法之根本:德主刑辅,为的是教化百姓,而不是惩治了事。

依杜状师的意思呢?白世遗是儒将的长相,但严肃着一张脸,却格外威严,胆子小些的看审者都不敢直视他。

杜东辰神态坦然,学生为被告雁回,争取减等处罚。

减等?春荼蘼朗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雁回即杀了人,又欠了债,如何能轻判之?再请问杜状师,你要如何减等?当时她为夜叉打突厥王子案时,用了八议减等的条款。

但所谓八议,说得虽然好听,其实只是唐律中为特权阶级开绿灯的明文规定,对普通百姓的犯罪,很难适用。

好在古代律法,判官的自由裁量范围大,若律法与世俗道德相违背,法律是可以变通的。

比如,某老者上儿子家偷吃的,被误当贼人打死。

本是误杀,无死罪。

但判官认为儿子让父亲饿得要偷食,大不孝,于是判斩。

又如,兄弟两个当街斩杀仇人,之后扔刀自首,昂首赴死。

这明显要判斩刑,但判官觉得为父报仇是纯孝之举,最后只判流刑。

对这样的案子,百姓会拍手称快,上锋也认为判得好。

这就是古代律法与现代法律的不同,更注重道德教化的东西,法律本身的特性被弱化。

说不上哪个更好,哪个更正义,法律只是武器,造成什么后果,端的看执行和运用法律的人。

唐律中明确了八议减等。

杜东辰答。

何谓八议?春荼蘼故意要让杜东辰大放异彩,自然不放过这种机会。

果然,杜东辰侃侃而谈,坦然大方,八议者,一议亲,指皇上袒免以上无服或者有服的所有亲属,以及太皇太后、皇太后缌麻服以上的亲属,皇后小功服的以上亲属。

二议故,指故友和旧部。

三议贤,是指有大德行者。

四议能,指有大才能者。

五议功,指有大功劳者。

六议贵,指三品以上的职事官,两品以上的散官,及封爵中一品者。

七议勤,指有大勤劳者。

八议宾,指前代帝王之子孙,被尊为国宾者。

普通百姓哪知道这么多法律条文,只觉得杜东辰在公堂上的姿态潇洒风流,是个了不得的大才子。

为此,无数姑娘投去爱慕的目光。

看来,杜东辰若要在西域扎根,娶个又有钱又漂亮的老婆是不成问题的。

我看不出雁回符合八议中的哪一项。

春荼蘼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却强硬,若说是第六议……首先,长史才是从四品上,还未到三品。

若说是第七议,难道说,是指他很勤快的四处盗窃他人财物吗?语带讽刺。

此言一出,那些被盗的大富豪们先笑了起来,当然随后就是肉疼得挖心挖肺的。

春状师别忘记,雁回所盗之物,自己未留一分,而是分给了穷人。

杜状师也别忘记,律法就是律法。

法,不应容情。

而每个人的正当财产,都应该受到保护,就算是不义之财,也自有官府处置。

大家处于平民的地位时,觉得劫富济贫是好事,若有一天自家富了呢?难道也喜欢被人抢劫?若人人觉得正确的事就可以越过律法胡来,到时候强者为尊,强者说的就是理,就是法!诸位,难道这是你们想要的吗?律法,是保护弱者的,是规范行为的,若世道乱了,无论贫与富,大家没好日子过。

公平,要用制度来还给大家,不是自己寻找。

而所谓律法,要所有人伸手维护才行!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看审百姓多不是富人,本有幸灾乐祸之心,如今听春荼蘼的话,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对雁回,只剩下同情了,再不觉得他做得完全正确。

杜东辰眼睛一闪。

春荼蘼很坦然。

就算是放水,也不能太明显,激烈博斗之后输掉官司,才比较科学。

底下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事,想来皇上就算心向于她,她也得做足了戏,让皇上有台阶下。

早在一个多月前,白世遗的密折已经递上去了。

想必,这时候皇上心里应该有底了。

春状师说得有理,我也不认为雁回无罪。

杜东辰清亮的声音压倒轻微的嘈杂声,但罪行有轻重,危害有高低,他是不是要以死谢罪,还有待商榷。

就说刚才的八议之减等,我要说的是,雁回应适用三议贤,四议能。

他是贤者能人吗?春荼蘼冷笑,何谓‘贤’者?古语云,贤者是有才有德的人。

难道偷盗也算是才德吗?偷盗自然是宵小之举,是触犯律法的,这一点我和春状师的意志一致,并无两样。

杜东辰仍然不为春荼蘼讽刺的语气所动,但是贤者也指手刃国贼,舍身救民的人。

有志向、有抱负,想着为民造福,自己不积攒财物却分济他人,也可以称作贤者。

本案中,雁回的偷盗之举固然应受惩罚,但他的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自己积累财富,而是为救民于水火,是忠于大唐、忠于皇上,只是报国无门而采取的无奈之举。

至于截杀佟东瑞,也是为民除害。

说着也递到公案上一叠纸张,这得佟东瑞在辽东时的恶行罪证,虽未经官府证实,却是因为民者不敢告官。

但此份证词上所具名之人,都愿上堂作证。

转身,面对春荼蘼,大唐律法,自然神圣不可侵犯,但树大有枯枝。

阳光普照大地,也有阴暗角落。

雁回路见不平,尽管行为是大错特错,因为侠者,不能以武犯禁,世间事,更不能以人行而代法制,可他却是丹心一片。

他的举动,除了危害了狗官佟东瑞,没有伤害任何人,更没有伤害到百姓。

又转向堂下,固然他的举动是错了,却其情可原。

他的目的是好的,只是做错了事而已,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被原谅,不值得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吗?再问各位失财的苦主,救济穷人难道不是各位所愿?…………………………………………………………………66有话要说………这是第一更。

第二更晚上十点左右。

出差中这么忙碌还为大家奉献了,值得表扬吧?呵呵。

谢谢。

第一百二十章 尘埃落定精彩!尤其最后一句问话。

这种铁证如山的案子,只有打情理牌才有机会。

佟东瑞是活不过来的,但若失财的苦主点了头,表示不追究,偷盗之罪就轻得多。

若苦主不点头,在皇上和官府那儿都落不得好,在民间的声望也没了。

做生意的人,就算再是十恶不赦的奸商,外面是的名头却绝对不能失去。

所以……再看那些富豪们,脸色青白,咬牙切齿,却也只得不情不愿的点头。

其中一人不满道,散财于民,为皇上和朝廷解忧,我们自然是乐意的。

但,谁用那雁回帮我们动手了?他这是沽名钓誉,好名声全让他一个人占了,慷他人之慨啊。

语气又不是甘心,又是酸溜溜。

春荼蘼差点喷笑,因为那人的神情太可乐了嘛。

这一点……杜东辰笑得温文尔雅,雁回已经知道错了,忏悔之下,请了朋友在赈灾济穷的各地大肆宣扬,之前全是各位郎君的仁善之举。

大唐内土已经传开了各位的善名,只怕不久后在安西之地也可以听到。

一边釜底抽薪,一边锦上添花,做得漂亮。

看那些富豪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的火气已经小了很多。

虽然破了大财,虽然百姓心里知道真正雪中送炭的是谁,但名声好听,以后到内土去做生意,简直算是开了方便之门,当地官府也会多回关照的。

这就像犯罪后积极赔偿,是能减罪的。

你说这是贤举,所以雁回就是贤者吗?春荼蘼适时开口挑衅。

若她不折腾。

后面的大量新证出不来,对雁回的减刑是没有好处的。

古来贤者,不是谁说的,也不谁封的。

而是万民承认的。

杜东辰拿出第二张纸,这是那天雁回偷盗玲珑玉塔后,留下的纸条复本。

他把纸证递到春荼蘼手里,麻烦春状师。

给堂上大人和堂下诸位念一下,上面写了什么?盗亦有道,宝物奉还。

呈我圣上,扬我国威。

春荼蘼清晰的念道。

底下又是一阵喧哗。

略静时,杜东辰朗声道,十六个字!只是十六个字,但充分说明雁回对我大唐和吾皇的忠诚与热爱,也说明他从无私心。

虽然玲珑宝塔案只是个案,可在他作的所有案子中。

从来取八留二。

从不赶尽杀绝。

也从不伤害人命。

这些,量刑时请堂上大人考虑。

至于我说的万民承认的贤者……他冲着公堂旁边的证人房一挥手。

立即,有一名兵士抱上来一个小木箱。

木箱虽小。

不过尺余,看起来却颇为沉重。

那兵士把木箱放于堂上后。

杜东辰亲自打开箱盖。

众人伸长了脖子看,见到箱中全是纸张,上面墨迹满满。

杜东辰拈起最上面一张纸,仿佛拉出一条白练。

那些纸居然是连在一起的,近看,整整齐齐的列着签名,中间还夹杂着好多红红的指印。

大人,这是万民请愿书。

杜东辰的神情骄傲而自信。

这一次,他是为了正义而战,是为一个做错事的好人辩护,不是为了家族,不是为了掩盖肮脏的秘密。

于是,与以往他在公堂上的情形都不同,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耀眼的光华,分外引人注目。

上面有签名,也有按的手印,后面还录清了签名人的所属之地。

杜东辰大声道,这些人,都是这么些年来,雁回所救助之人。

不,是雁回帮助各积善人家施财后,那些受益者的名单。

上头收录的人名,已够一万之数,是货真价实的万民书。

这些百姓,感激各位的善举,所以联名请求公堂轻判雁回,请判官大人予以考虑!呈上来!白世遗也有些激动,好在城府够深,眼神虽亮,语气却稳,脸色也没变。

有差役把小箱搬到公座之侧,白世遗上前看了几眼道,本堂收下此证物,在判决和量刑时会酌情考量。

杜东辰,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人,学生刚才有言,三议贤,四议能。

贤者已议,再议能者。

杜东辰退后数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能者,才能之意。

就是所做之事,面面俱到,样样精通。

杜状师所言是指?春荼蘼插嘴。

就像说相声,她这个捧哏的得到位啊。

学生这里,还有一封书证。

杜东辰看了春荼蘼一眼,却对白世遗说,此书证的证明力是毋容置疑的。

因为,他们是整个安西四镇的官员们所证,主要是龟兹大都护府的官吏!此言一出,不明就理的看审者都蒙了。

堂下,立即爆出大声的喧哗。

就在这纷乱之中,杜东辰呈上书证,并解释道,雁回冒的是佟东瑞之名。

那么,佟东瑞是谁?他也玩自问自答,是安西四镇的长史!是辽东调任过来的。

副都护大人总理安西四镇的军政,但多以军务为主,民政交由了长史负责。

雁回冒名顶替佟东瑞三年有余,同僚们与他共事多多,他为人如何,为官的能力如何,每日辛苦如何,众口一词,那就是好字。

安西四镇在他的管理下是什么情形?繁荣安定,各位摸着良心想想一想,难道各位的安居乐业,没有雁回的一份功劳,没有他的努力和辛勤吗?所以……他忽然提高声音,我不仅要为雁回四议能,还要为他七议勤。

律法,讲的就是事实。

雁回每天几点上衙门,又几点回家?一年三百六十日,他有哪天缺勤?就算生病,也坚持去点卯。

除了俸禄,他不多拿一文。

如此,就算他触犯了大唐律法,但苦役般的辛劳,也能折抵一些罪过吧?说着,杜东辰走到雁回的身边。

声音和眼睛才都极其明亮,正是这个人,为安西四镇鞠躬尽瘁。

正是这个人,上。

忠于皇上。

中,勤于政务。

下,爱民如子。

内,清廉自守。

外。

不求回报。

但,也正是这个人,做出律法所不容的大错事。

请问堂上大人,请问对方状师,请问各位百姓,请问那庄严神圣,绝不可以侵犯和违背的大唐律法,要置此人于何地!生,杀。

一念之间!偌大个公堂。

这么多人。

却在这番慷慨陈词下鸦雀无声,只余热血流动和心跳加速的声音。

春荼蘼几乎鼓掌,因为这段结案陈词式的辩护太精彩了。

这个案子。

律法上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只有从情、从理、从感情上来做为突破口。

她虽然在案前对杜东辰有种种暗示。

但没说明具体这个官司要怎么打。

杜东辰能在一个来月的时间里收集到万民请愿书,收集到百官证明词,实在非常不容易。

舆论,是很很重要的一环,很多判决会受到舆论的压力,并因此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有万民请愿,有百官相护,就算是皇上想处死雁回,都要掂量掂量。

何况,皇上爱才,必定是舍不得的。

她敢假装输掉这场官司,是因为就算无隔万里,也明白皇上的心意。

一个人做了坏事,但目的是好的。

跟一个人为求私利而行残忍违法之事,或者,目的为恶,却阴差阳错的得到好的结果。

哪个,更值得原谅,更值得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一片寂静之中,杜东辰再度开口,声音却温柔而疲惫,听起来很是悲天悯人,杜东辰恳请堂上大人和诸位乡亲,让雁回改过自新,给雁回一个公道!说完,一躬到地。

又是片刻的死寂,最终不是知是谁喊了声,免死!求免死!最后,呼喊声连成一片。

就连那些丢失财物的富豪们,也没有话讲。

这时候反对,那就是反对民意,在座都是精明人,谁会因为小失大。

过了好半天,白世遗才一拍惊堂木道,双方状师的意见已经纪录在文书中,相关证据需要验明。

三日后,第二堂审判!啪的一声,其实已经尘埃落定。

西域大盗案,闹腾了三年多,终于落幕。

三日后,白世遗判雁回杖八十,流刑三千里,即日将案犯押解长安。

此案虽不涉死刑,但因为牵连太广,等着皇上御批。

至此,春荼蘼输了自从上公堂以来的第一场官司,却输得好开心。

转眼,庆平十九年的除夕就要到了。

这天,杜东辰来送年礼,因为他现在再不是国公府的世子,没有贵重东西,送的只是自家在类似于暖房的地方种的蔬菜。

不过,虽然只是萝卜和菘菜(白菜),在西域这地方却极珍贵。

我已经问过上锋了。

杜东辰的脸色开朗,自从春荼蘼认识他,哪怕他还是长安贵公子时,似乎都没这么开心过,我可以在做书吏的同时,如果有人打官司,兼任状师,只要是与官府无关的诉讼。

恭喜你。

春荼蘼说得真诚。

她喜欢看一个并不坏的人,以后能过得开心幸福。

是我要谢谢你。

杜东辰眼睛弯着,把眼前这姑娘的一切,都深刻在心中,然后永远的隐藏起来,西域大盗案,我们在堂上哪里是对推,是你推着我向前走。

六小姐,请允许我叫你一声荼蘼,你从不欠我什么。

但我欠了你,也许……来世还给你。

说完,转身离开。

寒冷的时节,天空格外清透。

苍穹下,那背影寂寞却也潇洒,落拓,安然。

…………………………………………………………………………66有话要说………好像差个二三十票就能进粉票榜前八……☆、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被绑架自从重生以来,春荼蘼过了一个最热闹的年。

有祖父、爹娘、老周叔,两个丫鬟,还有白世遗和郭姨娘。

虽然人数比在安国公府中少很多,但都是相亲相爱的,自然感觉不一样。

可惜,相聚时难别亦难,年后开了春,春荼蘼就要回长安了。

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白蔓君就经常红眼睛。

自从生下女儿,她和春大山被迫分别很多年,身在小道观,却日日相思。

现在有了儿子,对女儿的爱意却更加深厚了。

不过她也知道西域不是久居之地,家中老父也需要有人尽孝,只能强行割舍。

其实春青阳和春大山也是舍不得春荼蘼,好在有春小山这个小肉包子在,好歹精神上有所寄托。

但春小包子有一次偷偷摸摸钻到白蔓君为春荼蘼打包的行李里,闹得全家人乍毛。

找到他的那一瞬间,白蔓君又开始掉眼泪,我们小山也舍不得姐姐呢。

节……节……春小山在一边点着头叫。

好半天,众人才回过味来,嘴笨的春小山,说话这么晚的春小山,终于会叫姐姐了。

喜得春荼蘼抱着春小山一通狂亲,涂了宝宝一脸的口水。

离开龟兹城的前一天,春荼蘼再度去逛街,打算买点纪念品,好回去打发府里的人。

给白敬远的好东西,那是早就备好的。

对长安安国公府中的众人,也只有白敬远才是她真正放在心上的,其他人就是个礼节,大面儿上过得去就得了。

因为昨天订好了位,中午一行人就在上回的食肆吃了饭,还带了些特色的风干牛肉。

上了马车回家的时候,大约是被马车摇晃的,又大约是因为吃得饱,她很快就困倦了。

小凤和过儿也是一样。

迷迷糊糊之际,她无意间看到车厢内不知何时挂了一个香包。

绝对中土的式样和刺绣。

确切的说是长安风格,有一丝极淡的幽香从香包中散发出来,若非意识模糊,她的嗅觉可能还不这么清晰。

可是,她从来不爱挂香包,特别还是在车厢这种空气流通不畅的地方。

本能中,她感觉到了阴谋和危险,拼尽了力气才抓到那个香包。

却终究抵不过睡意,整个人都栽倒在对面小凤和过儿的身上。

只下意识的,把香包紧紧抓在手心里。

再度睡开眼睛时,发现是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

她没有贸然起身,因为感觉全身上下都沉沉的,血管里流动的也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沉重是的铅水。

重新闭上眼睛,再睁开,看到半球形穹顶……是帐篷。

她现在睡在一个帐篷中,一个不是很华丽。

但也很不错的帐篷中。

情况不对。

如果她没有记错,在她丧失意识前。

是在马车里的。

而大都护府内,根本不会有帐篷。

从周围的环境和自身的状况看,她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是被人掳走了,并且时间不短,因为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疼痛,大概是干裂出血了。

春六。

你不会想到会有今天吧?旁边,有个女声响起。

就算她没有大的动作,也被人发现苏醒了。

而她也不必回头。

就听出说话者是谁:杜含玉。

我的丫头和侍卫呢?略沉了沉气,春荼蘼平静的问。

她与杜含玉是死仇,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必是杜含玉精心设计的结果,多说无异,不如问点实际的。

一来,无关紧要的问题,容易令对方放松警惕。

二来只要说得上话,就能露出蛛丝马迹。

三来,杜含玉这算是第一回赢她,心中必是得意,她偏偏不闻不问,憋也憋死丫的。

最重要的一点,她不能急,要始终保持头脑清醒。

没用的人,就没必要活着。

杜含玉冷声道。

你以为我会哭,或者愤怒?春荼蘼仍然直直躺着,望着帐顶。

原来你是个冷心冷肠的贱人。

春荼蘼忽的一笑,我只是知道你会怎么做罢了。

别以为自己很聪明。

我是副都护大人的女儿,相当于安西四镇的活公主。

杜含玉冷笑,你绑架了我,我父亲必倾尽兵力来追。

也就是说,你必需马不停蹄的要逃走才行。

你这样能算计的人,怎么会随便弃掉可用的棋子?我的两个丫鬟,你东扔一个,西扔一个,为追兵布下疑阵。

再让她们迷迷糊糊中听到一点错误的信息,给予我父亲的人错误的引导,你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逃离。

乡下来的贱人、野种,还好意思自封公主?杜含玉的声音里满是恨意与不甘。

我没猜错吧?春荼蘼倒是很平静,你这个人,行事永远不够磊落,总要显示你的那点子小聪明,算计来算计去。

就算是要她们死,也不会给她们一个痛快。

说得很对啊。

杜含玉幸灾乐祸,天气这么寒冷,她们命再大,能保证不冻死?再不然还有野狼出没,鲜活的血肉,简直是上天的恩赐。

打个赌?她们一定会捱到我父亲的兵士们来救。

你就自我安慰吧。

杜含玉得意的笑起来。

春荼蘼不回话,帐篷中就寂静下来,只听到外面风的呼啸。

她身上非常不舒服,却并不疼痛,只无力得连呼吸也懒得进行。

于是她干脆闭上眼睛,想着再晕睡过去也好。

杜含玉见她如此,立即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本来跪坐在一边的毡毯上,打扮得光鲜靓丽,桌边有美酒美食,附近有火笼温暖。

而春六却成为阶下囚,如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冰冷的角落里。

两相对比,春荼蘼一定剜心般的痛苦,就像她输给这贱人时所经历的那样。

有多少次,她在脑海中想象春六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的样子,她会像高傲的公主一样俯视春六,却绝不给予怜悯。

她要把存在心中那么久的恨意,如数报复在春六的身上。

可是,为什么这贱人竟然如此平静,甚至是安心的等待着噩运?不行!她不允许!激愤之下,她冲到春荼蘼的身边。

流放生活中的劳作,增长了她的力气,令她一把就拉起春荼蘼,摇晃了两下,不许睡!死到临头了,还睡!正因为死到临头,早睡晚睡有什么关系。

春荼蘼四肢软趴趴的垂着,脸上却带着笑。

难道你不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杜含玉尖声道,你不是高高在上?你不是皇上的宠儿?你不是让男人们心悦?你不是聪明绝顶吗?所以,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从天上的云,眨眼间变成地上的泥!被我踩在脚下的泥!说着,猛然松开手。

春荼蘼重新落在地上,就算有厚厚的地毯,也摔得眼冒金星。

特么的,早晚让这死女人原数奉还,真是疼死了。

第一,能住进相对比较好的帐篷,桌上带摆着吃喝,可见就算目的地还没到,至少离得不远了。

而且,彻底甩开了追兵。

春荼蘼缓声道,根本就没被激怒,第二,你锦衣华服,必是搭上了西域贵族。

此人的地位应该不太高,不然不可能冒险跑到安西。

但也不会太低,否则接触不到大人物,实施绑架我的计划。

第三,这一切与巴戈图尔有关系,因为小部族不敢惹白世遗,大部族更不会随便与大唐交恶。

只有已经撒破脸的一方,才会看中我的利用价值。

有了我在手,夜叉必定附首贴耳的听命。

说到这里,你是不是非常心酸,你爱的男人,却爱我爱得要死要活,愿意为我舍弃所有!啪的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很好,这一巴掌也记账!第四,杜东辰随上官到碎叶城办事,半个月内回不来,我又要离开安西了,所以你选在了这个时间动手。

但筹谋,只怕在我来的那天就开始。

可以说,你布置得很细致,以我父亲的能力却让你把我带到这么远。

而你,是利用在大都护府内宅做粗使丫头的机会,得到我出入的时间和细节,所以早做了安排。

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做的?刺激半天,再给个台阶。

人啊,得意就容易忘形。

果然,杜含玉一抬下巴,不过普通的陷阱而已,你不是很擅长这些吗?怎么如今却落到我的手里?我注意你很久,虽然你平时出入都有人跟进跟出,却从不派人看着马车。

一个车夫又有什么用?闹市之中,杀人不便,弄晕了车夫,再换上我们的人却太简单了。

之后我在车中稍稍布置,你就算有武功高强的丫鬟,还不是全体被迷倒?而光天化日之下,你又在你爹的地盘上,身边只带了一个侍卫,当马车和骑马的侍卫距离够近,一根浸了迷药的飞针是躲不掉的。

你本事,流放在外都能绝境逢生。

春荼蘼上下打量杜含玉,你这是舍身给谁,才换得对方的信任,肯跟你一起做出绑架我的大事?哈,卖了我?你应该先是卖了你自己吧?杜三啊杜三,你哥哥舍弃自己,保得你和你妹妹能过点好日子,你却辜负了他。

…………………………………………………………………………66有话要说………今天对不起了,过几天双更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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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挑拨离间依律,杜含玉是不能离开监管地,也就是龟兹城的。

她不仅离开了,而且还实施绑架,这会置妹妹杜含烟和哥哥杜东辰于何地,她不会不清楚。

相当于,她背叛了国家和家庭,再也回不到大唐和杜家。

无国无家的女人结局会如何,她也不会想不到。

但她仍然这么做了,可见她的恨意和妒忌已经令她丧失所有的理智。

不过一个罪臣之女,还在官府的看管之中,却能和巴戈图尔的手下联系上,凭的是什么?春荼蘼心中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帐篷就钻进一个人来。

长相是明显西域人的特征,高大而粗鲁。

看到窝在角落里的春荼蘼,他眼睛淫*光一闪,但很快就黯淡下来,反而伸出毛毛的爪子,把杜含玉揽在屋里,也不管是不是不当着别人的面就一通揉搓。

杜含玉脸色涨红,很快又白下来,却没有反抗,还做出小鸟依人的恶心样子。

疯了!真是疯了!果然女人疯起来是没边的。

从前的杜含玉经常做出目下无尘之态,眼里除了夜叉之外,只有长安双骏的韩无畏和康正源才能入她的眼。

现在呢,一个屠夫样的粗鄙男人都可以成为她的依靠,对她上下其手。

看着这样的杜含玉,春荼蘼不知该厌恶还是怜悯。

杜含玉注意到春荼蘼复杂的目光,心头无名火起。

绑架春荼蘼,是为了让阿苏瑞痛苦,是为了报复大唐皇帝,是为了惩罚哥哥在公堂上输了杜家的官司,是为了把春荼蘼踩在脚下,是为了扭转她这样贵女却变为仆役的命运。

虽然,她付出了代价,可她会成功的。

就算现在这男人把她当成玩物,但她有信心,早晚他会匍匐在她的裙下。

可是。

春荼蘼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不惊恐?为什么不像从前的她那样绝望?巴兹。

杜含玉娇媚的捏了下男人的手臂,你不是喜欢唐女的皮光肉滑?为什么不尝尝这个女人的滋味。

她指了指春荼蘼,这一位是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相亲孙女,更是白相的掌上明珠,皇上的表外甥女啊。

你不玩一玩,岂不是可惜了这样的好机会。

这女人,真是太阴毒了!自己委身于这个叫巴兹的男人就罢了。

还想让别人更痛苦。

她若被凌辱,还有什么面目站在夜叉身边?同时也丢了白家和大唐的脸,哪还有活路?那时,她就真的比杜含玉还不堪了。

现在的杜三不在乎自己倒霉,只要她更惨,杜三就快乐。

多么变态啊!不过巴兹?这名字好熟悉。

脑筋一转,突然就有一幕闪现了出来。

她第一回被绑架,也是因为杜含玉,那时在山上,她听到两个假冒和尚的话。

胖和尚说:巴兹一定要救出图鲁克。

是因为图鲁克知道一处大宝藏的秘密。

那宝藏,据说是西域几个部族共同藏起来的。

因为有神谕。

汉人的江山,外族坐不稳,突厥人早晚会退回阿尔泰山脉,甚至连这点基业也很可能不保。

所以,那些祖先们并没有动用财宝,而是留给后代儿孙安身立命之用。

想来,那处宝藏就是狼山上无意被韩谋找到。

后来又传给夜叉的。

战争既起,宝藏就是已经挖出来充作军费了。

而图鲁克,貌似也没有被救出。

两个假和尚被夜叉当时就斩杀了。

这个巴兹,是假和尚口中的那个巴兹吗?被三舅舅打压得抬不起头,被迫潜进大唐的?十之**就是了,这也就可以解释杜含玉怎么能搭上这个人。

被绑架到山上的时候,杜含玉确实身体不能动,但未必代表她听不到外界的话。

也算是缘份,当初杜含玉和她听到有关巴兹的对话,心里记住了这个人。

后来杜含玉被判流刑,辗转从长安到了岭南再到了安西。

巴兹的人马被白世遗灭了,只能投奔巴戈图尔。

以他的经历,一定是被派在龟兹潜伏。

机缘巧合之下,天南海北、身世地位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在龟兹认识。

这对狗男女,男的急于立功,女的急于报复,于是一拍即合。

有了巴兹潜伏在龟兹城中的人手帮忙,杜含玉做内应,确实轻而易举的在三舅舅眼皮子底下绑架了她。

当然,他们彼此不会信任的,所以杜含玉才会献身于巴兹。

但从古至今,以性来维系的关系其实是最方便的,但也是最不牢靠的,可惜好多人永远不懂。

巴兹以为占了杜三的身子,杜三的一切都将属于他。

杜三认为,可以用肉*欲操纵男人。

说起来,巴兹和杜含玉还真是天生一对。

一样的愚不可及,一样的阴险毒辣。

想明白这一切,其实只是瞬间。

再抬眼,看到巴兹那种淫色又浮上了油汪汪一张脸,那眼神像把她扒光了似的,恶心得她差点就吐出来。

不怕死的话,就来吧。

春荼蘼不能动,但勉力坐起来,神色傲慢,目光凶狠,令巴兹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任何人敢碰我一根头发,我有的是办法弄死自己。

人若想死,机会多的是,你们防是防不住的。

在你死之前,我先让你生不如死。

杜含玉咬着牙笑,好歹你也做点好事,让巴兹大爷快活快活。

我死了,对巴戈图尔就没用了。

春荼蘼冷得像一块冰,隔那么老远,巴兹都觉得浑身发凉,巴兹,杜三只想报复我,因为我抢了她心爱的男人。

你听从了她,大功一件变成欺君之罪,没有荣华富贵,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女人呢,报复了我,还顺利以罪犯之身逃到西域做良民。

又摆脱了你,以她的姿色,再找个男人不难。

你有本事就听她的,死的时候可别后悔。

哈,挑拨离间?她是祖宗级选手!巴兹果然一抬浓眉,望向杜含玉的目光就不善。

杜含玉忙道,别听她的,她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我对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是吗?是谁仰慕阿苏瑞来着?这话要告诉巴戈图尔……杜三,你也没有好下场吧?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招至巴戈图尔的猜忌是妥妥的。

春荼蘼嘲弄地笑,巴兹,你可想好,别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不是,我只是仰慕你,想让你立个大功,好娶我为妻来着!杜含玉被春荼蘼三言两语就撩拨得怕了,说出的话也不嫌恶心。

但本来就是脆弱的有关系,裂痕很快形成,巴兹甩开缠上身的杜含玉,还没到王庭,你难道要我醉在女人身上?万一追兵追来,大家绑在一起死吗?你这女人心倒大,狼神之子也是能肖想的。

美人再好,比得过金银珠宝,高官厚禄吗?再说,眼前这大唐第一女状师虽美得他心里痒痒,但他更喜欢丰乳肥臀的舞娘。

一个女人和一大群舞娘,他再笨也算得出来。

再说,白世遗这个女儿太聪明了,让他感到害怕。

你怎么知道我是绑你送给巴王?巴兹问。

还巴王,怎么不直接叫王八?春荼蘼暗想,之后把自己的所有猜测都说了。

这下,不仅巴兹,就连杜含玉也目瞪口呆。

他们的反应说明了,春荼蘼连蒙带猜,结果准确无比。

你……你怎么知道?巴兹更惊。

他比大唐人还迷信,现在看春荼蘼的目光,类似于看着妖精。

别问我为什么。

春荼蘼故弄玄虚,其实不过就是推嘛,只希望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你毕竟是个小人物,不要闹到最后,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阿苏瑞殿下是狼神之子,这一仗,哪怕巴戈图尔手中有我,也不一定谁输谁赢。

若我伤在你的手里,狼神之子会如何疯狂报复,你承受得了吗?所以给本小姐拿点吃喝的东西来,再拿件厚衣服。

我手无缚鸡之力,吃饱喝足也跑不了。

别听她的。

杜含玉大叫,咱们动手绑了他,已与阿苏瑞势不两立!话不是这么说,罪有轻重,是主观还是被动,判罚不一样的。

巴兹是为西突厥王庭效忠而已,并没有对我本人的恶意。

如果中途中善待我,还有从轻的情节。

阿苏瑞殿下不是不讲理的人,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各为其主,有什么错?杜三,你就不同了。

你本是大唐人,却叛国叛家,而且有心置我于死地,你的罪过大无可恕。

意思是,谁沾上杜三,等着倒霉吧。

巴兹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

杜含玉恨得不行,又想留下伤害春荼蘼,又想追上巴兹解释,犹豫片刻,一跺脚,还是跑出去。

春荼蘼暗吁一口气。

从前,总看到谋士游说,最后安然无恙。

原来,这种事是真的。

利用敌人的胆小和贪婪之心,再利用敌人之间的不团结,真的可以达到目的。

心理战真强大。

虽然效果是暂时的,但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和机会。

事后她才知道,她苏醒时已经昏迷了三天。

快马三天,已经离开安西四镇很远。

当天她吃了巴兹拿来的解药,以及食物和水,穿上厚厚的衣服,这才算稍微缓过一点劲儿来。

不知道杜含玉下的什么柔情功夫,巴兹倒也没有冷落她。

………………………………………………………………………………66有话要说…………今天有无预报惊喜加更。

但是第二更会晚一些,大家可以明天早上再看,反正一定会更的。

谢谢。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狗男女一直没人追上这支由五十个人组成的、伪装成马贼的队伍。

一日日过去,直到到达了阿尔泰山脚下的西突厥王城。

城中,看似还井井有条,甚至还是繁华的,但春荼蘼能感觉到,有一种不安的气氛在四处游荡。

直到此刻她才深浓的明白,夜叉,狼神之子,对整个突厥意味着什么。

待会儿见了巴王,我看你还怎么逃得过,怎么样保得清白之身。

?在一行人等待传召的时候,杜含玉凑到春荼蘼身边,小声的说着。

她的语气中有一种古怪的兴奋,好像隐忍了很久的黑暗愿望,终于要实现了,带着点噬血的感觉。

谁说女人之间的战争没有硝烟,此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春荼蘼就怕了杜含玉,情不自禁的闪开点身子,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无法理解巴戈图尔有多恨阿苏瑞。

杜含玉的眼神疯狂,身上却花红柳绿。

就像你有多知道似的。

哼,不用想也知道。

杜含玉斜了春荼蘼一眼,算是媚眼横波,可惜春荼蘼不会欣赏。

其实,王庭召见的是四个人:巴兹和他的亲近手下。

投诚的杜含玉和猎物春荼蘼。

执行绑架任务的其他人,都被赏赐进入王庭中,就在偏殿中享受美酒、美食与美人,可以明天早上再行离开。

怪不得大唐人都说外国野蛮,这种不合礼仪的事,在大唐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皇宫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可在这里,此等赏赐却是最高奖赏。

另几个人都盛装打扮过了,毕竟有人想升官发财,有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要漂漂亮亮的取悦上位者。

唯有春荼蘼巴不得不被注意,还要保持大唐及女人的气节,不肯奴颜婢膝。

巴兹大约考虑到她的形象凄惨点,他亲爱的巴王会更高兴。

倒也没强迫她。

于是,她还穿着那日逛龟兹城的衣服,如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

她被绑多少天,头发和脸就有多少天没有洗过,因为怕吃东西不舒服,牙齿倒是常刷。

身外,套着一件男人穿的胡服袍。

也不知这衣服是谁的,衣襟上全是手抓着肉吃后。

抹上的油腻,亮光光一片,还**。

也就是春荼蘼在现代经历过太多极品事件,行事坐卧能屈能伸,不然真正娇滴滴的长安贵女,哪受得了这个。

反正,她现在的形象连乞丐也不如。

幸好天气虽然回了春,却还寒冷,否则她身上一定会发出馊味的,生虫也说不定。

反观杜含玉。

却精心装扮过。

她聪明的没有穿胡服。

王庭中美人如云,若不够独特。

也就无法吸引人注意。

她仍然是正式的唐装打扮,是长安去年流行的款式,玫红色抹胸襦裙,系着樱草色蝴蝶结,外面套着浅碧软罗对襟长衣,同色的腰封,侧面挂着珠玉珊瑚的华鬘。

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煞是好听。

脚上是鹅黄色绣竹叶的鞋子。

头发梳了高髻,除了一支牡丹花式的发簪和碧玉钗。

侧发上别了一串不知名小花。

是鲜花。

不得不说,杜含玉很会打扮,那番娇怯怯的贵女姿态和故做的高雅,简直我见犹怜,与西域美人的样子大为不同。

在王城中坐着车马走了一圈直到王庭,一路上引来无数男人的目光。

她这是要攀高枝的节奏啊。

若是巴戈图尔看上她,收她为后宫的一员,总比跟着巴兹好多了。

只是姬妾而已,是否完璧并不重要。

大约巴兹也是这种心态,玩腻的女人,还是曾经仰慕狼神之子的烫手山芋,还是早扔出去的好。

杜含玉此人,最大的毛病是自视甚高。

在长安时,就以为除了身份外,公主也比不上她那么好。

在这里,又认为曾经长安贵女的身份和不一样的姿色,会令她在巴戈图尔身边能挣得一席之地。

确实,她很有几分姿色和心计,但对于很多男人来说,美人遇到他的抱负和雄心,完全可以舍弃。

收女人在身边,只是图个乐子。

谁都像她这样幸运,遇到夜叉和他的一心一意。

难得你不嫌我身上脏,还敢与我站在一起。

春荼蘼自嘲地说。

一路上,她没心没肺的大吃大喝,此时外形虽然很差,内部却完好无损。

甚至,还胖了些。

乐吧,乐吧,有你哭的时候。

杜含玉似乎胸有成竹,巴王恨他的王弟,因为他的王弟抢夺他的江山、他至高无上的权位、还有他的子民。

你说,当巴王知道他王弟那么心爱你,又会如何呢?恐怕立即就睡了你。

这样,才能给他弟弟侮辱,也能瓦解他的心。

我未必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春荼蘼不慌不忙地道。

杜含玉就恨她这样的态度,恨不能上去掐死她。

可如今已经站在宫殿之外等着召见,自然不能坏了风仪,只得恨恨地道,阿苏瑞待你如何,你以为别人没有觉察吗?我们绑了你来的消息传到王庭,听说巴王高兴得大笑半晌。

听起来像是受刺激,疯掉了。

耸肩,仍然无所谓。

她这样的大胆,令杜含玉非常迷惑,心中也有些不安。

但很快,她就把这个念头扔到脖子后头去了。

春荼蘼再有本事,也是在嘴皮子上的功夫罢了。

她也就能上公堂,执状师贱业。

平时,唬唬巴兹这样的蠢材,如何能迷惑西突厥最高权位的人?你说,巴戈图尔这么恨阿苏瑞,他睡了你之后,会不会把你赏赐给他的手下,让每个人都睡睡狼神之子的心上人?杜含玉轻飘飘的说,因为声音温柔,更显得恶意。

春荼蘼皱紧眉头,人自必辱,而后人辱之。

你也曾是长安贵女,也曾受过圣人教化,受过礼仪熏陶,就算如今零落成尘,也不用这么不顾廉耻。

睡啊睡啊挂在嘴边上,真是刺耳极了,连她这个打过好多强*奸案的人,都很厌恶这种字眼儿。

就算是乡野村妇,也不会把这种事、这种话挂在嘴边吧?而且,从前别人拿了杜三的帕子都像污了她的清白似的,如今怎么把男女之间的那点事都不当回事了呢?好吧,你要用最粗俗的语言表达你的意思,我就顺着你。

春荼蘼放柔了声音,一脸息事宁人的样子,能睡我的人只有阿苏瑞殿下,而且我们睡得很快乐很幸福。

因为,我们两情相悦。

相爱的人享受鱼水之欢,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呢?谁睡的你?而今,就算我失了清白之身,也是被强迫、被陷害,好于你打扮成这样,上赶着让不同的男人去睡。

啪的一声,又一个耳光。

杜含玉气得有点不管不顾了。

再记账!春荼蘼心道。

喵喵的,她也是职业病,斗嘴的时候不肯服输,不然会避过这两个耳光。

可是输人不能输阵,她嘴硬也没什么不好。

巴兹听到异响,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杜含玉一眼。

好在此时,有女仆前来,宣他们一行人进去面见巴王。

异域风格的宫殿大而华丽,两侧站满了王官贵族和美貌的侍女。

整个大殿的上空,都似弥漫着奢靡的气息,就像末日最后的疯狂,颓败而暮气沉沉,华丽,却透着腐烂不堪。

不过当局者迷,他们都看不到、闻不到也感觉不到。

于是,不知怎么,春荼蘼心中生出一丝丝怜悯来。

这怜悯随着血液,流遍她的全身,奇异地令她周身似有光华闪动,乞丐的外形,气度却超然,令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杜含玉的精心装扮,成了白做的功夫。

停步!侍卫高喊。

巴兹和亲随立即行大礼参拜,杜含玉也盈盈拜倒,只有春荼蘼昂然而站,更显得鹤立鸡群。

跪下!侍卫威胁。

巴戈图尔摆摆手,哼笑道,别吓到美人,让她随便骄傲吧。

烈马驯起来才够味道,待会本王要好好享受呢。

大殿下,立即爆发出一阵无耻的笑声。

春荼蘼不以为意,抬头看向巴戈图尔。

当然,他长得和夜叉一点也不一样。

因为夜叉并不老王波瑞的儿子,更不是什么狼神之子,而是大唐皇帝韩谋偷人家老婆所得的混血儿。

韩谋和身材都很好,玛努更是一等一的罗刹美女,优良的基因造就了夜叉的英俊绝伦。

巴戈图尔大约四十来岁,长得也不差,但却少了令人惊叹的帅气。

加之满脸满身的酒色之气,身材微胖,那昏庸的神态若有夜叉站在旁边对比,小狗也会选择谁才是真正的王庭主人。

王,这美人到底美不美,可真看不出来。

一个王公说道,看那一脸的黑泥。

众人又笑,戏耍的态度。

哼,别看现在闹得欢,将来有他们哭也哭不出来的时候。

必定是美的。

巴戈图尔点头,不然我那王弟怎么会当心肝宝贝一样。

岂不知,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待会会在我的床上高兴得叫呢。

众人第三度白痴般的笑声中,巴戈图尔吩咐,带下去,给我看好了。

倒也不用洗削得干净,就是这模样,倒真是让我有了几分趣味。

…………………………………………………………………………66有话要说………居然被我十点准时完成了双更。

撒花。

不过,这几天不知是我电脑的问题,还是网站系统问题,有好多打赏的投票的朋友,没有显示出名字。

如果感谢有遗漏,还请大家原谅。

感谢甜沙拉、狐狸精的死党打赏的平安符谢谢☆、第一百二十四章 两年之期月上中天,春寒料峭。

春荼蘼被反剪双手,绑在床柱子上。

巴戈图尔的寝殿同样是奢靡的风格,到处有浓郁的香味飘荡,厚厚的毯子和垫子散落四周,描金雕花的短脚床大得出奇,垂着大红销金帐。

巴戈图尔显然是喝多了,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若我那狼神之子的弟弟,知道他的心上人匍匐在我的身下,会怎么样呢?站在床前两步,巴戈图尔得意的笑着,眼神放肆地在春荼蘼身上游走,他跟我抢王位,却失了自己的女人,还配当男人吗?什么狼神之子,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连自己的女人也保不住的我伙窝囊废……话没说完,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靠伤害女人来想象自己征服了天下的人,才是窝囊废。

不,太侮辱窝囊废这个词了,也太侮辱人这个称号。

顶多,算是人类的渣子、垃圾、或者某种呕吐物及排泄物。

春荼蘼好整以暇的甩甩胳膊,那绳索就像被斩碎的蛇,一段段落在地上。

当然,她也施施然站起来,自由完全没有被限制。

来……人字还没有喊出口,事实上,来字也还隐含在喉咙内,巴戈图尔只觉得身上一凉,就再也不能动弹,连呜呜声也发不出了。

接着,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还好,角度不错,脸也朝着上面,于是看到一个男人。

帽沿压得很低,一把茂密的胡子,身上穿着价格低廉而俗气的胡服,就和那些进宫受赏的粗鄙士兵一样。

但不知为什么,当此人站直了身子,那种掩盖不住的气势立即排山倒海般的涌来,压得他透不过去。

他是王,西突厥的王。

他从来不怕什么,只有一个人令他从骨子里发寒……阿苏瑞!呆愣中。

那人扔掉皮帽,扯到满把大胡子,那英俊绝伦的脸孔,因为沉默而变成暗黑的碧眸,无疑的证明着一件事。

他不是做梦,不是眼花,他的王弟,狼神之中从天而降。

来到他守卫严密的寝宫里了!瞬间,他忽然相信了狼神的传说,又非常后悔。

不该绑架春荼蘼的,果然动了阿苏瑞的心肝,他就做出了神异之举。

狼神帮助阿苏瑞!阿苏瑞是来杀他的!来杀他!杀他!过来,给我抱抱。

夜叉不理巴戈图尔,对春荼蘼伸出手。

脏。

没人喜欢邋遢的女人吧。

夜叉不说话,而是上前几步,把春荼蘼拥在怀中。

这一刻,春荼蘼更坚信他爱她。

只有最真心的爱,才会让他不介意她目前的狼狈情况。

每天能看到你。

却不能接近,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夜叉灼热的呼吸,穿过春荼蘼乱成鸡窝的头发。

春荼蘼也使劲反抱着夜叉,但她没兴趣在巴戈图尔面前秀恩爱,于是轻轻挣脱,走到巴戈图尔面前,狠狠踢了他一脚。

夜叉连忙上前。

别脏了你的脚,我来。

说着一抬腿。

夜叉的力量可比她大多了,巴戈图尔高胖的身子忽地飞起。

然后重重落在床上。

这次是脸朝下落地,就算有厚厚的褥子,但惯性太大,满口牙齿也掉了一半。

夜叉紧接着欺身而近,把他翻过来,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两把短剑,一左一右,把巴戈图尔的手臂钉在床上。

巴戈图尔疼得几欲昏厥,却偏偏不能动弹,也不能发出叫喊。

脸上被血和恶心的泡沫糊得看不清模样,只有双眼连眨,极度的恐惧,表露无疑。

隔着千军万马、隔着朝政、隔着王城还好,如今两人自阿苏瑞成年后第一次见面,原来他怕他的王弟到如此地步!居然从骨头缝里都颤抖起来,连半点反抗的心也没有,只想哀求。

这是为了被你折磨死的我母亲和妹妹。

夜叉冷酷无情,你该庆幸,我不会在心爱的人面前杀人,所以,你还以再多活一刻。

巴戈图尔仍然像僵尸一样不动不说,但全身上下都似乎在说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你以为,你的手下为什么会那么容易绑到我?春荼蘼想让巴戈图尔死得明白,这样心里才会自我痛恨,我既然知道你害怕阿苏瑞,必会想办法找到他的弱点,也就是我。

既然知道杜含玉恨不能我生不如死,又有机会进入大都护府的内宅,我会那么不小心吗?我早就派人日夜盯着杜含玉,她做了什么,我都知道,除了巴兹是故人这一点。

而我能被绑架到,是因为我故意被绑架。

哦,忘记告诉你了,我的身边一直有狼卫贴身保护。

即便没有狼卫,你觉得我父亲会这样放任我有危险,还是会上了巴兹的当追错方向?他是谁?他是定远将军白世遗,是打遍西域无敌手的副都护大人,轻敌成你们这样,一切顺利时半点不曾怀疑,我该说你天真还是乐观还是白痴?可见是被猪油蒙了心,所以趁早交出王位吧。

这一切,不过是她以自己为诱饵,甘冒奇险,好让夜叉能潜进西突厥的王城和王庭。

过年的那几天,夜叉又偷偷来看她了,还带着锦衣还看小凤。

那时,她已发现杜含玉鬼鬼祟祟的,探知杜含玉要绑架她,好送给巴戈图尔邀功。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拖的时间越长,死的人越多。

春荼蘼不敢说自己善良,但也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少一点孤儿寡妇,少一点无依的老人,也少一点夜叉所面临的危险。

而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暗杀了巴戈图尔,西突厥必乱,各大部族的首领要么自杀残杀,要么会更快的倒向夜叉。

那时,和平就会很快到来。

春荼蘼决定将计就计,故意被绑架,然后暗中布置。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假的,她被绑架是假的,白世遗追不到人是假的,巴兹的队伍也有一部分是假的。

巴兹身边带了有五十来人,但并不全是一直跟着他的嫡系,有很多是被白世遗灭掉的马贼投奔而来。

可算得是乌合之众。

而夜叉的狼眼组织,是非常有名的暗杀组织出身,潜伏、跟踪、伪装、冒充原是必杀技。

他和狼卫们,本身就是组织中的精英。

于是,夜叉亲自带人杀掉十几个马贼,由自己人来假扮。

反正都是西域人,只要五官极为相似,人人一把大胡子。

再少说话、机警些,很容易蒙混过去。

所以春荼蘼面对巴兹和杜含玉时才不会害怕,才有心思舌战匪徒。

因为她知道夜叉就在附近,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此外,还有锦衣带的大批狼卫一直吊在这支绑架小队的后面。

就算在王城这边,也安排好了人手接应和退路,方便成事后迅速撤退。

她进宫来,夜叉带着人就在偏殿接受宫中赏赐。

以他的武功来说,趁夜、趁着所有人酒酣耳热时从偏殿进入主殿,杀掉守卫。

换上自己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加之,他太了解巴戈图尔。

有了新美人就会撤掉近侍,不传召,任何人不敢入内。

所以,此时的他们非常安全。

当然,在这个计划实施之初,夜叉坚决反对,因为为了防止被看出来。

她中迷药、跟着马队逃亡时遭的罪全是真的,她两个丫鬟被丢下,虽然很快有人搭救。

但受的罪也是真的。

无论她怎么解释和劝说,夜叉也不肯点头。

不得已,她只得瞒着夜叉和锦衣配合。

等木已成舟,夜叉就不得不按计划行事。

对这件事,夜叉非常生气,从他们认识以来,还没见夜叉这样生气过。

但她有的是温柔款款的手段,令夜叉最后原谅她、原谅锦衣。

顶多,以后看得她再紧点罢了。

下了地狱,别忘记感激杜含玉。

春荼蘼俯视着那曾高高在上,却不配尊位的巴戈图尔说,凡事有因才有果,有力才能借力。

若非她害我之心不死,我也得不到这样的好机会,阿苏瑞更不能顺利的杀掉你。

王兄,你只当活了一辈子,最后做点好事。

夜叉冷冷地道,你明知道,你早晚必败于我手。

只是你活着的话,战争还要再打五年。

你死了,顶多两年,突厥必然平定。

我突厥人民向往和平、富足和安宁已久,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对嘛,她恨嫁嘛。

再过两年,她如果还没有男人就必须得缴税了,多不公平哪。

所以,她等不了五年。

尽管这次冒了很大风险,和夜叉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时间,也要提前。

巴戈图尔听他们这么说,眼睛越瞪越大,眼神流露出悔恨、不甘、愤怒,夹杂着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自从狼神之子出生,他与母亲、族人耗尽心机要保住王位和荣华富贵。

因为怕触怒狼神,不敢杀掉阿苏瑞,却极尽虐待和伤害,还想利用这狼种为己用。

可是,不知为什么,阿苏瑞居然挣脱了桎梏!慢慢的,越走天地越广阔,到如今要夺走他的一切。

是狼神吗?狼神有选择,所以他怎么挣扎也没有用!这么想着,目光就落在那个脏兮兮,却双目灵动清澈,看起来美丽无比的女人身上。

他并不知道,不是狼神,而是这个女人解救了阿苏瑞,从此让他活得骄傲而尊严,直到最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世上真有狼神,这个姑娘就是狼神送给阿苏瑞的最好的命运。

………………………………………………………………………66有话要说…………我听说,更新中有个框框,可以放作者感言,还不收大家的钱,于是我今天试试,大家也试试,看能否看到。

谢谢。

ps: 昨天才说十点前必更,结果网络断了。

因为出差在外,所以很多没办法,所以今天补上,一会八点还有一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好的命运茫茫戈壁,残月正要被晨曦所淹没,星辰已暗淡无光。

春荼蘼与夜叉共乘一骑,慢慢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行人一早出了王城,连续赶路了三天,巴戈图尔的死讯才传出来。

也不知夜叉用的什么手法,人人都说狼神降临灾祸。

因为在守卫森严的王庭中,不仅巴戈图尔,包括送狼神之子心上人过来的那队人,也一个个死于非命,包括被好几位贵族看上的杜含玉在内。

除了巴戈图尔外,死者身上均无伤痕,那位被绑架的大唐贵女则消失无踪。

有心之人若想想,就该明白中了阿苏瑞殿下的瞒天过海之计。

怎么这么巧,他的心上人就被绑架成功?之后有人杀人,有人断后、有人放谣言,配合得相当默契。

若放在西方,就是特洛伊木马计划。

但王城中的大部分人处于就要灭亡的紧张与恐惧中,更多的人愚蠢无知,笃信狼神传说,于是这种神怪的说法就大行其道。

寒冷的初春清晨,春荼蘼被裹夜叉的大氅中,窝在夜叉的怀里。

耳侧,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头顶,是他舒缓而温热的呼吸。

腰上,缠着他健壮的手臂。

虽然赶路辛苦,可这一刻,她却感觉无比安宁。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有情饮水饱。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再苦也是甜的。

来了。

夜叉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满满的温柔。

春荼蘼抬起头来,就见地平线上,有一队人马正在接近,看旗号,正是三舅舅派来接她的唐军。

最前面,大大的一个春字,是她爹春大山亲自到了。

她扬起头,正迎上夜叉灼热的唇舌。

两人逃亡了三天,却没时间和机会在一起。

现在就要临别,那刻骨相思意却再也忍耐不住。

她用尽心意回应,两人之间似有火焰游遍全身,夜叉修长有力的手指从她有面颊滑到脖子,又情不自禁探进领口。

她知道,他每回见到她都有狂热的渴望,但忍耐得极为辛苦。

可此时,真的不是时候。

她捉住夜叉的手指。

两年。

说着,不知怎么就掉了眼泪。

她要回长安了,而他到了争夺王位、平定突厥的最关键时刻。

这意味着,他们要很久也不能相见,只能互相思念。

两年。

夜叉微微喘息着,两年之内,我就会来娶你。

他的眼睛,比天之将明时那颗启明星还要闪亮,透着无比的坚定。

两年之期,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在父亲的陪伴下回到大都护府后。

白蔓君和春青阳公媳两个联手,连日为她进补。

连院子都不让她出,好像她执行这次危险的任务是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回,又做了百八十年的大牢,必须要好好将养似的。

其实,真没有想象中的凶险,毕竟夜叉一直在身旁,就算事情败露。

逃跑的路线也都准备好了。

她这样谨慎小心的人,惯于给自己留后路的。

只是这一趟,十分的考验演技。

不过为了安长辈的心。

春荼蘼只好当小猪,安心被喂养。

在此期间,朝廷下达了对白世遗的处理决定。

虽说雁回杀了佟东瑞冒充官员,不关白世遗的事,毕竟谁也没见过佟东瑞,官府和朝廷的文书也齐全,但白世遗还是获了失察之罪。

好在春荼蘼把破案之功给了三舅舅,白世遗功过相抵,只受到皇上的书面斥责,罚俸禄半年,并自领杖刑三十。

白世遗富余,罚俸不疼不痒。

而在安西四镇这个地方,就算有皇差盯着,谁还敢真打白世遗?意思意思抽了三十下,背上见了点血道子,冒了点血珠儿,白世遗在虚弱的在床上趴了两天也就完了。

同时听说,皇上准了雁回的流刑三千里,发配到南疆极为艰苦的地方去了。

当地官府只负责监管六个月,之后令其在当地为吏。

白世遗告诉春荼蘼,皇上的意思是惜雁回文武全才,令他帮助当地官员治理地方。

若他能一展长才,真的有所建树,皇上必不会亏待了他。

南疆多蛮族,民族成分复杂,听说山民还很凶残不讲理,瘴气毒物多,对雁回真的是考验。

春荼蘼想了想道,他毕竟触犯了律法,吃苦以恕罪是应当的。

但,他求仁得仁,只希望他真的为大唐立下新功,让南部边民也过上好日子。

皇上给机会,下面看他自己的了。

说得不错。

白世遗点头,皇上还给那些失主御笔亲提了‘善举匾’,那是有银子也买不断的,算是替雁回补偿了。

真是皆大欢喜。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庆平二十年的阳春三月天,春荼蘼在离开长安半年多之后,再度出发,返回大唐的都城。

再一次分别,大约是有了经验,大家的愁绪虽然仍在,但却好得多。

唯有春小山同学懂了点事,哇哇的大哭。

血浓于水这句话真不是乱盖的,亲人之间永远有着深深的牵挂,哪怕是小奶娃子也同样有感受。

出龟兹城时,杜东辰求见。

我没有面目见你,所以今日仅来送行。

隔着车帘,杜东辰低声道,一切,都是我们杜家咎由自取,但你从没有赶尽杀绝。

相反,一直网开一面。

是我三妹生了执着恶念,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

我及八妹,前来谢罪,请春六小姐原谅。

他说得发自肺腑,所以即便看不清他的脸,春荼蘼也能体会其意。

掀开车帘一角,果然见杜东辰和杜含烟跪在尘土之中。

快起来,我受不起。

春荼蘼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凤,小凤立即下车,把杜东辰和杜含烟拉起来。

杜含玉害我,我也没有手软,这是我们两个的事。

春荼蘼继续道,你既然想做状师这一行,就该知道株连要不得。

你是你,你八妹是你八妹,你三妹是你三妹。

本来,我想承你的情,至少把她的全尸给你。

可惜我要逃命。

实在顾不得。

人已死,活的罪孽已了,肉身不过皮囊,无所谓的了。

杜东辰惨然,眼神却清亮,春六小姐多珍重,我已经决定留在安西,我们只怕后会无期。

好。

彼此珍重。

春荼蘼深深望了杜东辰一眼,放下车帘。

一路晓行夜宿不表,有白世遗派回京的军队和夜叉的十名贴身狼卫护送,自然没有遇到半个不长眼的匪徒。

路上,春荼蘼听说西突厥大乱,狼神之子节节胜利,以巴戈图尔的母族为首的几大部族还在负隅顽抗,但相信,很快就能平息战乱。

差不多走了快两个月,于初夏之际。

春荼蘼终于进京。

白敬远居然亲自到城外来接孙女,见到白敬远比半年前似有老态。

春荼蘼心中一酸。

回来就好。

白敬远轻抚春荼蘼的头发,也不知怎么,你出门这一趟,你三舅舅又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劫,祖父的雄心忽然淡了。

待你再离京时,我就致仕归田,也享享儿孙福。

他跟着先帝打下江山。

扶着新帝上位,如今皇上励精图治,士家大族已经被拔掉牙齿。

以律法治国的国策正在慢慢推展开。

皇上,不再需要他。

他,也想歇歇了。

好啊,到时候祖父就跟着我。

春荼蘼高兴地点头,又凑到白敬远耳边,我娘生了非常可爱的弟弟,祖父您难道不想再抱抱小外孙?一句话,把白敬远心中那点怅然之意也打消了。

回到安国公府,不管葛氏和黄氏是不是真心喜欢,全家人还是高高兴兴吃了顿团圆饭。

晚上春荼蘼到大书房去,把这次西域之行的情况,事无巨细给白敬远讲了讲。

又从白敬远的话中听出意思,会请立白世遗继承爵位,以立三房惟一的嫡子白毓飞为世子。

怪不得在席上,葛氏强颜欢笑,黄氏却似忍耐着狂喜似的。

毕竟,白毓飞是黄氏的亲生儿子。

好在,白家的小七虽然不出众,但为人聪慧,持心也正,开拓进取是不成的,守成总是可以。

而且,跟她的关系算是很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皇上的旨意就到了,宣她午后进宫。

见了皇上,又把昨晚对白敬远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着重讲解了西域大盗案及与夜叉执行暗杀任务的细节,外加夜叉目前身体健康、情绪高昂、又忠于大唐的情况。

每当说到夜叉的名字时,韩谋目中就闪动着光芒,慈父为出色儿子的骄傲,掩都掩不住。

最后,连带着看向春荼蘼的目光都温柔起来。

丫头,你很好。

韩谋叹息着道。

我当然很好啊,您老人家才知道啊。

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恭谨温顺,连道皇上谬赞。

出宫的时候,春荼蘼正郁闷没有得到赏赐,暗道皇上抠门,却遇到等了许久的韩影子。

然后春荼蘼第三遍讲故事,影子听得兴奋异常。

刺杀巴戈图尔的帮事,暂时要保密个几年,但西域大盗案,他准备编成乐舞,将来在全大唐演出。

看着影子开心的脸,又想起杜东辰。

人啊,只有各得其所,站在自己想站的位置上,才是幸福的。

………………………………………………………………………66有话要说…………有框的!有框的。

就在下面,大家看下去。

上面写着作者感言,框里面有小字。

这是最后和大家说一下,以后的66有话要说,全放在下面了,感谢打赏什么的,还有更新的情况,新书的情况以及各种情况,都写下面。

以后大家千万千万要留意哦。

谢谢。

ps: 有几点要说: 1,本章的章节名和上一章倒了。

上一章叫最好的命运,这一章叫两年之期。

但改章节名需要通过编辑,我就不麻烦美女编辑了,大家知道就行了。

 2,看到有心细的读者在质疑我这段的逻辑,谢谢您这样认真。

但看到今天这章,总算能明白了吧?其实,这根本就是陷阱,敌人得意时,就是我方胜利时。

66不会为了情节,放着这么大漏洞不理的。

 3,关天雁回,他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但法律上,不是杀了人就会偿命的,要看动机、手段,后果,对社会的危害性。

雁回杀贪官,救穷人,虽然方法不对,但有从轻情节。

  4,关于杜含玉,以死结束罪恶的一生就可以了。

66不是太残忍的人,死了还得挫骨扬灰的没必要。

虽然不够痛快,却也算一个结局 5,大家不要忘记,后面还有一个扣拴着没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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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册封目前的幽州大都督、贤王之子,也是自己的亲侄子韩无畏为太子。

紧接着,皇上的圣旨又到了安国公府。

封春荼蘼这个表外甥女为义女,封号为律成公主。

这当然是极大的荣耀,一个生长于民间,操贱业的女状师,先是成了国公府的孙女,现在又成了大唐的公主。

从卑贱者,一跃成为最尊贵的人。

奇怪的是,封地的旨意和大量贵重的封赏都暂时留押在宫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过了明路。

同时,也这是一种表态。

安国公府白家,仍然为皇上信任和喜爱,若无大错处,白家将是大唐第一家族,至少两代之内,地位不可动摇。

古代册封的礼仪很复杂,白府也要进行庆祝。

律成公主殿下直被折腾了一个月,差点累病了,所有事情才渐渐平息。

也到了这时候,她才见到出外差回来的、久违的大萌和一刀。

查明白了?她问。

大萌点头。

抓到把柄了?她又问。

一刀点头,然后补充,连人带货,都带了回来。

没惊动别人吧?三问。

大萌和一刀齐齐摇头,万无一失。

春荼蘼满意极了,笑着对大萌说,永庆坊那边有个三进的宅子,我叫人买下,也修缮好了,就记在你的名下。

你老婆孩子齐全,家里又有长辈,以前住得不宽绰。

除了差旅费外,宅子就算是奖金。

这些日子,你就不用过来了,赶紧搬家,安置好了再来听差。

大萌拿的月银本就不少,这回虽然出差辛苦,还要提防被人发现。

惹来祸事,是要承担一点危险的。

但在他心目中,这是为人手下应该做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长安城中,安居不易、房价地价都高,永庆坊的地段又好,他从没想过能在那边有个三进的大宅。

闻言,先是不知说什么好。

而后就不断推托。

直到春荼蘼说这是公主的赏赐,不能拒绝,这才欢天喜地的走了。

心中暗暗发誓,以后要以命报答公主的恩情。

至于你……春荼蘼看了看一刀,没有额外奖励。

是属下做得不好吗?一刀委屈地问。

他倒不在乎财物,可这明显是公主对他不满啊。

谁说你做得不好?春荼蘼笑道,又瞄了一眼脸上通红的过儿,本宫赏赐你的,是别的东西。

是什么?一刀傻乎乎的还是很茫然。

本宫的贴身丫鬟过儿,从头到脚全归你了。

另赔送大量嫁妆。

春荼蘼托起腮,你在长安没有亲人。

过儿我也想再留两年。

所以嘛,就先订亲,也别置办房产。

将来……自然有你们的好去处,到底过儿是要留在我身边才好。

一刀闻言,简直欢喜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偏过儿死死低着头,这么泼辣的丫头居然也有没话讲的时候。

春荼蘼心中高兴。

本宫啊。

这种超级冒泡又得瑟的词汇。

她终于也能自称了。

晚上,她站在自己凌花晓翠的二层小楼上,目光透过打开的窗子。

望向主院瑶池贯月的方向。

之后,又掠过旁边的嫡长孙住的彩云映日,露出微笑。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谜,好多事,也该拿出来说道说道了。

毕竟,以她高龄未嫁之身,现在好歹还是特么的一个公主,嫁妆太少不像话。

被人骗走的钱,当然要拿回来!每逢初一和十五,全家人是要聚在一起吃饭的。

春荼蘼来长安数年,很少参加此类家庭聚会的活动,白敬远也是默许的。

但这天晚上,她却来了,不仅如此,还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啊,丫头?白敬远温言问。

也没什么。

春荼蘼放下筷子,漱了口,就是有事想和祖父、二伯父和大哥说。

公主殿下是何意?白世林问。

虽然受封公主,但春荼蘼早表示,家里怎样还保持怎样。

毕竟,皇上也没赐公主府,她也还是白家的后代。

别人就罢了,除了特别尊重,再也不敢惹她之外,一切照常。

只有白世林坚持礼仪,怎么说也不听的。

春荼蘼看着二舅舅,不禁心生怜悯。

但,她只叫了二房的人和外祖父,已经是尽量留余地和脸面了。

人常说坏竹出好笋,但好竹也会出坏笋的。

这么神秘?葛氏插口道,可是西域那边有趣的事?虽笑着,神情却有些不安。

意思是:她想参加会议。

因为叫上她的老公和儿子,却没有叫她,她本能的就感觉不好。

一边,黄氏和其他人也很好奇的样子。

倒是白毓飞神情平静,果然白敬远这次没有选错人。

都散了吧。

白敬远发话,把各人的小心思都灭了。

到了大书房,白敬远坐上主位,白世林一边作陪,春荼蘼和白毓秀都站在下面。

白毓秀自从出了上回的海难人命案后,据说一直很老实,成天在屋子里读书写字,都不出门。

白敬远和白世林对此非常安慰,不知听了下面的事,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是,这件事不能不揭。

到底出了什么事?白敬远问。

看到宝贝外孙女严肃的脸色,又似乎不经意的瞄向自己的嫡长孙,白敬远心中似有所感。

祖父,二伯,我想让你们见一个人。

说着,走到门外,对守着的白卫道,麻烦卫叔把我的丫鬟叫进来。

这个时候,小凤和过儿应该已经带着人,在外头等着了。

白卫没说话,但半弯下身子,表示对公主殿下及相爷掌上明珠的恭敬,随后出了院门,很快把人领了进来。

一行共四人:小凤、过儿、一刀,还有一个身材比较高的男人,头上蒙着黑布袋。

进了屋,一刀在那人的膝弯处一顶,那人就立即跪在了白敬远的面前。

接着,一刀拉开黑布袋子,露出一张非常英俊的、有西域人特征的脸来。

只是,三十来岁年纪,已人到中年。

白毓秀倒抽一口凉气。

房间内太安静了,于是这声抽气就非常明显。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白毓秀身上。

你认识这个人?白世林皱眉问。

因为是长年扑克脸,看起来很有些威严。

白毓秀面无血色,极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忽然气急败坏的扑上来,抓起那英俊西域中年男的衣领,大叫道,拓拔!原来你没死!可是,你害死我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跟你拼了,大家谁也不用活!这话,听起来像是悲愤的控诉,但在座的有谁听不出来?他是说,如果拓拔敢乱说话,他活不了,拓拔也一样,大家捆在一起死吧!春荼蘼不说话,只冷眼旁观。

白敬远看到外孙女的神情,心又是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

祖父、父亲!白毓秀转过身,跪倒在地,这个人,就是大公主府上的管事拓拔。

后来大公主给了他放奴文书,他就和罗斐然骗我插手了杜罗两家的海事生意。

年前,正是为此,咱们安国公府差点都搭进去。

我追悔莫及,是咱们白家的罪人。

我以为他死了,既然没有,其中定然有诈。

请祖父和父亲成全,把他交与我,让我审审他到底是怎么骗的我!不得不说,白毓秀反应很快。

见到拓拔,他知道死死抵赖没有用,就先是用言语吓唬住对方,而后做出痛悔的样子,想把人带走,然后再想办法。

这样做能行吗?他应该也拿不准,但好歹有一线生机。

六丫头,你怎么拿到的这个人。

白敬远缓缓的问。

人在财在,人死财亡。

春荼蘼神色淡然,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自然,是跟大批的金银珠宝在一起,找到的这个人。

你说什么?白世林情不自禁的前倾身子。

白毓秀的脸,更白了,连嘴唇也失了颜色。

翩翩佳公子,此时似透明一般,异常脆弱。

拓拔大管事,你怎么说?春荼蘼没有正面回答白世林,而是转而问道。

财物已经被找到,也带回了长安。

拓拔并没有被堵上嘴,之前一言不发,此时因为绝望,反而平静了,目光落在白毓秀身上,大公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春六小姐说得对,铁证如山,再抵赖,实在不是男人所为。

您的计谋高妙,却在春六小姐面前,败了。

咣当一声,白世林桌边的茶盏落在了地上。

白世林难以置信的看着儿子,一时之间,完全失了主张。

倒是白敬远,因为太了解外孙女了,所以略有了些思想准备。

他早在春荼蘼来的第一天,白毓秀当着众人的面下绊子时,就对自己嫡长孙失望了。

后来有了些改观,现在只不过是再失望一次罢了。

世林,稍安勿躁。

他慈和的拍拍二儿子的手,再差,也不会如何。

荼蘼既然把人带到咱们爷俩的面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白世林只感觉心上像压着一座山,连呼吸都困难。

父亲温暖的手,终于让他喘出一口气来。

荼蘼,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大公主府管事,又哪里来的财物?他闭了闭眼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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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说的就是你!我给祖父、二伯和大哥哥讲个故事吧?春荼蘼抬起头,目光晶亮清澈,从前,有一个士家子弟,虽然不是大房的人,却是正经的嫡长孙,深受祖父和父亲的喜爱。

他很骄傲,自视甚高,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堂妹,让人教唆也好,自己想恶作剧也罢,他开始暴露出自己目光短浅、不顾大局、心胸狭隘的缺点来。

他是被作为未来家主培养的,要求自然高,但他令祖父很失望,但其实祖父并没有放弃他。

可惜,他不知悔改,没有体会祖父和父亲的若心,反而越想越偏执。

他觉得家中长辈信心,所以要尽早为自己打算,将来就算没有祖父的宠爱,也可以渐渐在家中掌握主动。

只不过,他虽然外形儒雅,颇为乃祖乃父之风,但却并没有真才初学。

于是,也只是赚钱一途可行。

他认为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再施计把本家拖得没落,等祖父与父亲老了,管不得事情的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这个家。

你说的,不是我吧?白毓秀斜过眼睛。

这时候,他反而不怕了,所以声音和神情都又冷漠、又怪异。

而拓拔倒也沉得住气,跪在一边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就算是傻瓜也知道她说得是谁,何况在坐的全是聪明人。

她不揭破了直说,是好歹留个脸面,哪怕彼此心照不宣,但白毓秀自己要往上冲,她有什么可隐瞒的!就只当我说的是大哥吧。

春荼蘼的神情也冷下来,与白毓秀针锋相对,半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大哥平时和长安的贵公子们玩在一起,尤其和罗斐然相熟。

罗家和杜家被皇上办了,罗斐然仗着是大公主的入幕之宾而幸免,还好好躲在长安城中。

大哥与罗斐然相会,得知罗家和杜家之前要做一次海运生意。

但因为两家的突然败落而成了死单。

而且,依着朝廷律法,已经出府的财物若无特别关联,并不被涉及,罗家和杜家也有后人在。

只是,其他后人都不知道这个生意,阴差阳错之下,就成了无主的。

罗斐然想让生意完成。

赚的大笔银子就留在他被大公主厌弃后所用。

那时,好歹他还能在远离长安的地方,做个富家翁。

但他本身就是被大公主藏匿的,不方便出面,于是找了身为好友的你!当然,还有在公主府就与他交好的前大管事拓拔。

只是罗斐然是个草包,识人不明,他所谓可以信任的好友,全是背信弃义之辈。

我说的可对?她没看向白毓秀,而是拓拔。

拓拔没有说话。

而是弯下身子,重重磕了一个头。

不是祈求。

而是向强者低头。

此人,倒是光棍得很,让人能高看一眼。

反观白毓秀,被抓住小把柄还不肯承认,硬撑着倨傲的模样,完全没有磊落之气,赢不了又输不起。

这样。

只能让白敬远和白世林更失望。

这个年轻人,是白家子弟?丢人!杜罗两家,之前从没有做海运生意。

这一趟。

表面上看虽然装满了大唐的货物,想从东瀛换来原木和一些奇淫技巧的新鲜小玩意儿,再从大唐贩卖以获取暴利。

但实际上,还在底仓存放了大量金银珠宝。

杜、罗两家,是不是感觉到朝廷局势于他们不利,所以转移大量财产?白世林是户部的,对这些事情最为敏感。

春荼蘼点了点头,罗斐然做为罗家家主宠爱的晚辈,自然是知道这一点。

也就是说,大哥和拓拔管事也知道了。

但,自诩为聪明的人,怎么会为笨蛋做事?最仁慈的结果,也就是甩掉笨蛋,留着他的小命去苟延残喘。

说到这儿,她走到白毓秀身前。

白毓秀随了白敬远,是个瘦高身材,玉树临风。

春荼蘼虽然也是身材高挑的一类人,到底比不得男人,此时就只得仰视。

但白毓秀不知为什么,却有被她俯视的感觉,这令他分外不爽,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大哥真的好聪明啊,可惜没用在正道上。

春荼蘼赞得由衷,叹息得也真实,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甩掉罗斐然,不伤他性命,却还不让他怀疑,不让他在恼羞成怒之下做出鱼死网破的事,只有意外事件了。

最好,还是利用一个似乎交恶的人,利用一件冠冕堂皇的事。

他做了什么?白世林阴沉着声音,虽然咬着牙,却更似更责怪自己。

他是个好臣子、孝顺的儿子、老古董的舅舅。

但,也是一个可怜的父亲。

大哥很会布局,不动声色的下了先手。

春荼蘼仍然望着白毓秀,我一直拿你当废物点心的纨绔子弟,是我错了,所以我才被利用。

可笑的是,自己还沾沾自喜,想来真的挺愚蠢。

可不是。

白毓秀冷笑。

但,人这一生,哪有不做傻事的。

就算正派严谨如二伯,高洁智慧如祖父,英武神武如皇上,也不能幸免吧?这就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说实在的,我虽然惭愧了一下下,却不怪自己。

毕竟,我很快就回过神来,并且借此抓住了你的痛脚。

大哥,你说,最后谁赢?你!白毓秀气得面色青绿,袍袖下的手紧怕成拳,恨不能立即掐死眼前的人。

但是,他不敢。

对父亲,他是没什么感觉。

但对祖父,积威仍在,他怕。

另外,春六那个会武功的丫头就在一边虎视眈眈,还有白卫守在外头……是春村和大公主和离的事。

一直没说话的白敬远慢吞吞的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没错。

春荼蘼点头,祖父,您才是真的聪明。

春村和大公主和离,纵然是他们夫妻多年感情不合,大公主还弄死春村身边人的缘故,但其中,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

春村忠厚,自然不会说出那个人是谁。

只是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就能找出蛛丝马迹。

到底大哥和春村喝喝酒,听他发发牢骚,顺便鼓动他不再忍耐,而是打官司和离,就得到酒楼去。

我自从心中有了疑点后,到酒楼打听一下,并不难知道。

想大哥和春村,可都是长安城的名人哪,多少人过目不忘。

这也就罢了,就连公主突然对春村在意的身边人下毒手,拓拔管事也没少利用大公主身边喜欢穿绿衣和红衣的宫女吧?拓拔管事英姿雄伟,就管脱了奴籍,却仍然常出入于公主府,所以在两个宫女那儿吹吹枕边风,是多么容易的事啊。

拓拔管事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豪不含糊。

仍然,是敬佩之意。

他这一生,出于卑贱,却告诉自己只遵从聪明者。

他以为白毓秀是,但今天知道春荼蘼才是。

时运如此,命数也!一条人命啊!春荼蘼在白毓秀面前竖起水葱样的食指,为了独霸财产,所以要甩掉罗斐然。

为了甩掉罗斐然,必须要让春村和离。

为了让春村和离,就是伤害他人性命。

生命,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草芥?脚下的泥尘?还是无关紧要的踏脚石!白毓秀不想退的,但看到春荼蘼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像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射出一团团锋利的箭簇,刺得他就是控制不住腿脚。

你知道我在公堂上的本事,所以撺掇春村来找我。

我帮他打赢了官司,自然揭出罗斐然的事。

于是皇上震怒,罗斐然被扔出了长安城,到现在生死未卜。

但就算他活着找上你们又如何,船已经沉了,血-本-无-归!满室寂静,只有春荼蘼变得沉重的呼吸声。

她是有职业操守的人,可是她今天犯规了,因为她生气了。

此处不是公堂,却一样是控诉之地,她不应该在诉讼进行的时候被情绪控制。

可是她忍不了!贪财没关系,耍心机可以理解。

但不能为此杀伤人命,不能利用亲人,不能借机掏空自己的家,来掩盖他闷声大发财的真相!这世上,别人动什么都没关系,唯有感情不能碰,亲情、爱情、友情,利用这些的的,她若遇到,绝不手软。

还有,这是一条人命的事吗?春荼蘼继续道,不是!是八条人命。

八个人的死,就为了满足你微不足道的野心!那些小商户参与到生意了中,是为了掩盖海运的目的,若只是杜罗两家的海运买卖,都水监说不定会产生怀疑。

你明知道沉船的结果会令他们寻死,可却放任这些事发生,只为了逼迫咱们安国公府。

你算准祖父仁善正派,为了你,会掏空家底,安抚那些小商户,同时也救了你。

现在的白府就是个空架子,但凡有点大风浪,这条大船也会沉没。

那时,你在外头攥着大把银子,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说成你多年在外经商所得,整个白家还不感你的恩,戴你的德?从此为你当上家主铺就康庄大道!听到这儿,白世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猛甩了白毓秀一个耳光。

用力之大,白毓秀整个人都扑倒在地,把旁边的小茶几连同几上的茶水点心都打翻在地。

随后,白世林扑通一下跪在白敬远面前,痛心疾首,泪流满面,父亲,儿子不孝,教出这样的孽障来!儿子不孝!说着,不住的磕头,声声咚咚作响,对自己半点不留情面。

片刻,额头就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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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〆果果(七张)、ursula1011(六张)、懒羊羊好(两张)、狐狸精的死党(两张)、anna0626(两张)、苏小慵、可愛夕梨打赏的粉红票☆、第一百二十八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春荼蘼上前阻拦,却哪里拦得住。

幸好,白卫听到动静闯进来,强行把白世林架起来。

不孝子啊。

白敬远仍然慢吞吞的,但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颤抖,养不教,父之过。

你生了这样的孽障气我,若你自己再有个好歹……你大哥没了,你三弟在外头,白府一家子老老少少,妇孺女子,你要交给谁?如醍醐灌顶,白世林呆怔了。

白卫和春荼蘼借机把他扶在椅子上,没人去管唇鼻流出血来的白毓秀。

春荼蘼也跪下,祖父,二伯,是我不好。

我应该提前和您们通个消息才是。

但我人手不足,怕拓拔有其他暗线与大哥联络。

若泄露了风声,大哥逃了,避开祖父和二伯的监管,以后还不知做出什么事来。

白毓秀是不能送官府的,不然对白家的伤害太大。

情与法,这一次,她选择了前者。

因为伤害已经弥补,死者中除了春村的身边人,也没有完全无辜的,所以她没必要大义灭亲。

起来,难为你了。

白敬远挥挥手,小凤和过儿立即把春荼蘼扶起。

万幸,祖父还有你,你二伯伯也有你,不然我们家都会被这个孽障带累。

白敬远说话公道,因为知道若非抓住包藏祸心的毓秀,以后白家会更倒霉,说不定很快败落。

你是怎么怀疑我的!白毓秀如今破罐破摔,牙齿掉了两颗,含糊不清的问,我自认安排得细致完美,不可能有漏洞!这话,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包括拓拔在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春荼蘼冷冰冰地说,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

若要问及此案,疑点有三。

第一,是那个郑有为。

看到白敬远和白世林疑惑的神情,春荼蘼解释道,当时那七个人在咱们安国公府门前自杀,孤儿寡妇的哭诉。

有一个人貌似正派敢言,其实极尽挑拨煽动之能事。

是他!白敬远记了起来,面相看着斯文,眼神却很油滑。

正是如此。

春荼蘼点头道,我不相信他是仗义执言之辈。

一直叫人查他的底细,可是查来查去查不到。

后来,还是康正源大人叫人来暗中告诉我,郑有为和咱们家有关系呢。

是毓秀!白世林一拍椅子的扶手,当年他学人家养门客,还没当家作主就这样,让我说了一顿。

那几个门客也就散了,根本没闹出动静。

难不成,郑有为是当时的门客之一?二伯猜得好准。

春荼蘼哄着白世林说,生怕他气上加气。

娶了那样的老婆。

生了这样的儿子,虽然他也要负上点责任,到底他本意不坏,令她心软了。

疑点之二。

是船和航线。

春荼蘼继续道,面向白毓秀。

咱们大唐,造船技术高超,但大部分为官营,少量私营船厂,也有官府监督,并多数在泉州那边。

那边造的大海船,结实且操驾性能好,又耐风浪,极少发生海难的。

我派人去调查,发生海难前后,有两只泉州出产大船舶出海去东瀛,一条是杜罗两家的船,从文登出发,名满丸号。

另一只叫金星号,是从扬州出发的。

那条航线新开辟不久,从扬州、明州出发,横渡东海,直航日本值嘉岛(今之平户岛与五岛列岛),再前进,经松浦、博多就可到筑紫(北九州)。

这条航线比北线、南岛航线航程短,中途没有停口岸,一路顺风只需六七天就能到达日本值嘉岛,十天左右便可至高丽。

你说巧不巧,两条船出自同一个船厂,其船型、用料、外貌、甚至出产年月都是一样的。

她说到这儿,停顿了下,看到白毓秀面如死灰。

再看拓拔,对她的崇拜之情简直都从眼神中流出来了。

他们大约没想到,她查个案子,居然连这些也要研究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事还在后头。

第三个疑点,是受益人。

春荼蘼摊开手,这件案子,看似因为海难,每个人都承担了损失,是老天不作美,没有人受益。

但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沉船的那些日子,海上并没有大风暴,以大唐海船的质量来说,是不可能沉没的。

大哥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那些生还的海员们的说辞是,遇到海底的暗流,加之大雾,于是与顺风号相撞。

我的人为此询问过行船多年的渔民,都对这种说法并不确定。

也就是说,很是特殊的现象。

于是我又想,真的有海难吗?拓拔管事真的死了吗?而整个案子最早被撇清的,不正是大哥你吗?人,思维都有盲点,或者因为亲人而相信,或者因为利益的缺失而忽略。

但利益到底在谁的身上,这才是关键!所以你怀疑了我,重点调查了我。

白毓秀也不跪下,就歪在一边问,你又是怎么查出来的?若要我死,也得死个明白。

出港口的船,是要载货的,不然会被怀疑。

我查得清楚,满丸号出海时无异常。

而你不可能真的把货物全葬送在大海里,所以必然要调包,或者到东瀛做生意,再换回别的货物。

无论是哪一种,你得有回来的船。

这条船,还得冒满丸号的名,在顺水号船员面前真的沉没,这样才能掐断证据链。

船沉,债烂。

进一步说,你需要一条一模一样的船。

于是我顺着这条线索查,发现了金星号,它恰在满丸号应该返程的时间出发。

照例,这条船出港时也吃水很深,证明带着好多货物。

奇怪的是,金星号装船都在晚上,码头上的苦力们开玩笑说,箱子死沉,像是装了石头。

而返回扬州时,有人又发现这条船的船员很多,比其他船多出一半。

我甚至拜托一位要回东瀛的和尚,带一刀跑了趟海外,得知金星号根本没到目的地。

这是什么原因呢?拓拔管事,还是你来说说如何?我会向祖父求情,我们家也不私设公堂,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大不了放你离开,你以后再不踏足中原就行了。

拓拔抬起头,望着春荼蘼,居然笑了下,虽然人到中年,真是艳光四射,怪不得大公主当年看上,也怪不得那两个宫女被他操纵。

满丸号带着大唐的货物从文登出发,到东瀛的港口换回原木。

其中,那些真正的金银珠宝是没动的。

拓拔缓缓的说,直言不讳,声音也很好听,然后没有直接回文登,而是在海上一个无人的孤岛暂停。

这时,金星号从扬州出发,在航线上拐了个弯,也到达那个孤岛。

此地是一个多年航行于大唐到东瀛的老船员,于无意中发现的。

两船在那里一起停泊,金星号把船上装的石头都都沉入海中,把满丸号捎回的原木运过来少许。

正如春六小姐所言,两条船一模一样,只要把名号重新漆过,外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出。

然后,已经改名满丸号的金星号故意寻着顺水号撞上去,当然之前也是打听到顺水号会经过这条航线。

这样,顺水号的船员可以作证确有海难事故发生。

若朝廷查问起来,甚至有原木漂流到岸,做为旁证。

白大公子想得非常仔细,参与此事的船员是我找的,从前全是海盗,我也跟了穿,借此死遁。

这也就是为什么金星号回岸后船员多出来的原因,因为除了部分‘被救’的船员外,其他报了死难的人,其实从另一个地方回来了。

而改成金星号的满丸号却去了扬州,带回了大量已经被洗白的赃物,连保留的金银珠宝加上生意所得,足足有十万两。

十万两!当初白家赔偿给苦主们三万有余,如今是整整三倍!拓拔说得虽然很拗口,但每个人心中都想着一句话:白毓秀,你丫实在是太狠了!话说到现在,事实已经全部清楚了。

但白世林又问,六丫头,你怎么找到这批财物的?若没有捉到赃,也就没有办法抓到拓拔,继而揭穿他儿子的大阴谋。

二伯,刚才侄女说了,我人手不足。

派出大萌和一刀出苦差就很是捉襟见肘,封况和小凤还得跟我去西域。

所以,我用了笨法子,就是等。

既然把目光盯在扬州,就坐等大哥和拓拔管事上钩。

毕竟得了这么多不义之财,必然是要取出的。

不过大哥和拓拔管事相当谨慎,足足半年多不动,这份沉稳功夫真是难得,直到我回长安后,他们才动手。

功夫不负苦心人,封况留下的侍卫一直死守扬州,紧盯金星号的动静,现在终于可以结案了。

那些财物和大哥,全凭祖父和二伯处置和定夺。

她虽爱钱,却不贪图别人的。

正所谓,君子爱才,取之有道。

最后的结局是,白家扣下四万两银子,用来补之前的亏空。

其余的,说是发现杜罗两家藏匿的财物,交给了户部处理。

葛氏重病,白毓秀孝心可嘉,送母亲回老家,决定在家种田读书,侍奉床前。

白敬远派了人跟去侍候,实则是监视和控制。

估计,白毓秀是不用想回长安了。

能在乡下娶个好老婆,一家子安稳度日已是大幸。

拓拔被遣送出大唐境内,之后不知所踪。

春荼蘼相信,外祖父和皇上是不会隐瞒引事的。

白家的生存之道,就是无论什么,都坦白在韩谋面前。

因而,才从来没有被猜忌过。

ps:肿么办,突然舍不得啊,舍不得。

还不知多早再看到大家呢,会想念的。

但,为了免于大家牵肠挂肚,半小时后第二章的大结局就更上。

5555☆、第一百二十九章 和亲公主(大结局)时间就这样忽悠悠过去,转眼到了庆平二十一年,春荼蘼成了满二十岁的老姑娘。

因为没有嫁人,还没进年,就交了一笔不小的税金,可把她郁闷坏了。

没有男人就很可怜了,还要交朝廷银子,真没道理!好在,她的百春状师事务所在前一年的秋天开张。

状师们在她的培训下,业务能力非常之高,才一出手就连赢好几场官司。

同时,她的法律援助制度也得以开展,所以在百姓们中间的口碑也很好。

事务所的匾额是白敬远亲自提的,本来皇上还想提,被春荼蘼拒绝。

她可不想让事务所变成官办的,那样就少了好多自由。

民告官的时候,就难以自处了。

不过,能拒绝皇上好意的,也只有她律成公主了。

白家的小姐都已经出嫁,因为家中重新富余了,嫁妆都挺多,每个人别提多感激她了。

特别要说明的是,春村因为感激她,从边疆调回京中任职后,一直往百春跑,结果不知怎么,勾搭上了白毓灵。

两人年纪差距有点大,但安国公府的庶女嫁给右威卫将军的嫡子,这门亲事还是做得不错的。

虽然春村尚过公主,但大公主已经从掖庭出来,再嫁了个小官,迁居到南方去了。

九公主倒是嫁到洛阳,情况好得多。

然后,安西那边来信,春荼蘼又得了一个弟弟。

这个消息是外祖母金藏带回来的,同时带来的好消息还有:夜叉因邪功而受损的身子,已基本修补完好。

说是基本,是因为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调理。

但至少,他不会很快有生命危险。

倒是他在战场上的不管不顾的疯狂作风,才是危险。

这年的正月,阿尔泰山终于传来好消息,忠于巴戈图尔的部族终于被围剿消灭,阿苏瑞殿下统一了东西突厥。

登上了王位。

而做到这一切,他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同年三月,大唐皇帝韩谋与突厥缔结友好条约,开放边界贸易。

突厥派来的使节,名为锦衣,是突厥王身边的第一近臣,但王,并没有亲自来长安。

锦衣在国事商量完毕后。

特意拜访了安国公府。

春荼蘼以为夜叉给她带了东西,结果却是没得到什么,反而损失了一个丫鬟。

锦衣是来正式求亲的,求娶小凤。

相思若渴的春荼蘼气愤加伤心之下,对锦百般刁难,当然最后还是点了头的,还陪送了大笔嫁妆,让小凤跟着锦衣返回突厥。

小凤本来极不舍得离开春荼蘼,但锦衣不知说了什么,就立即变得欢天喜地。

还对春荼蘼说。

小姐对我真好,给我这么多嫁妆。

以后锦衣欺侮我,我拿着银子自己过日子也好。

呸,没出息的。

春荼蘼不满,你这什么解决方法,太烂了。

那他欺侮我怎么办?小凤很茫然,告他?告什么告?直接揍他!春荼蘼理直气壮,你那么高武功。

又有我撑腰。

他若惹你,立即胖揍一顿!看他敢反抗不?锦衣在一旁听着,冷汗冒出了胖胖的脸。

同年四月十二。

韩谋下旨,封白相之孙女,律成公主春荼蘼和亲突厥,嫁与阿苏瑞为妻。

春荼蘼没想到,她是以这种方式和夜叉团聚,并得到白头到老的机会。

更没想到,她不能免俗的穿越重生,还当了把和亲公主。

高兴之余,又很惆怅,因为要去一个新地方,就要舍去很多东西。

大唐的律法体系已经接近完备,状师也培养出一大批,用不到我,就给我一脚踢到突厥去啊。

这是皇上吗?过桥抽板玩得太精致了。

她抱怨。

嘴上这么说,心里高兴吧?难得的,白敬远打趣道,你放心,皇上派的送亲使是你亲爹和你三舅舅,也就是名义上的爹。

皇上还会送你一队自己的士兵作为陪嫁,长驻突厥,领头的就是你爹。

虽然西域不如长安城繁华,到底你们一家是团聚了。

啊,真的!春荼蘼乐得差点蹦起来。

到什么地方没关系,上火星也行,只要一家子在一起,还有夜叉在身边,她什么都能舍得下。

再说,大唐的律法体系是建立了,突厥呢?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单只去做夜叉的王后。

法律,是很重要的规则。

很多人以为它是惩罚人的,但实际上它是规范,是保护人的。

一个地方法制健全,适当民主,人们遵纪守法,就会繁荣昌盛,行事也会心平气和,不再穷兵黩武。

可是,转头看到白敬远的伤感,春荼蘼又不忍,您告老吧,跟我去突厥享福。

外祖母必须跟着我娘的,到时候咱们一家也能团聚。

虽说吧,您和外祖母不到黄泉不见面,可我听说西域很多地方有黄沙,其实和黄泉就差一个字。

她这样说,白敬远老怀大慰,都给逗笑了,我已经上了折子,提出致仕,但皇上打算再留我三年。

之后,我倒是想去西域看看。

这辈子,我的脚还没有踏上过那片土地,既然它早晚会归于大唐的版图,当然要去住上几年。

到时候,你不嫌弃我老人家啊。

三年那么久。

春荼蘼恨不得把家装可轮子,直接推走,岂不是您还要和外祖母分别?白敬远咳嗽了一声,老脸微红,显得有点害羞,其实,这回你外祖母回来送信儿,我那天……那天设计见了一面。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计较年轻里做的错事干什么?总之,我说服她跟我在长安再待三年,会给她正名的。

只说是多年前失踪的发妻,皇上会帮着遮掩。

咳……老爷子,你手脚够快的。

得,算我白操心了。

春荼蘼真心替两位老人高兴。

她……她也是为了你。

她知道你想我们一家团圆,所以外祖父要谢谢你。

祖孙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在备嫁的日子里,过儿和一刀成了亲。

一刀是孤儿,决定带着过儿跟去西域,就还留在他的身边。

可惜大萌家在长安,春荼蘼托了人情。

被康正源选进大理寺任武职。

备嫁一直到八月桂花香的时节,庞大的送亲队伍才离开长安。

那一天,全长安的人都来送行,场面空前,春荼蘼感动得热泪盈眶。

而之前,韩无畏和康正源私下都来告过别了。

皇上和影子也各自私下嘱咐,去年封公主时的封地和赏赐也下来了,是常人达不到的丰厚嫁妆。

康正源已经成亲。

韩无畏被赐婚,娶了欧阳家的姑娘,他们对春荼蘼的感情,都深深保存在了心底。

如今韩无畏已是东宫太子,春荼蘼受封公主,两人如今是兄妹的名份。

若我有她,我宁愿不要这个天下。

看着远行的队伍,韩无畏眼眶红了,感觉心脏像生生被挖下一块似的。

那个姑娘,他深深爱着的。

终于要嫁给别人,跟他远别天涯。

可是。

她不是普通女子,她心里有天下。

康正源叹道,有伤感,但却微笑着,太子殿下接掌的也是天下,所以仍然和她没有分开。

当年的长安双骏,如今的大唐未来天子和重臣。

目光望向西方,悠远而怅然。

同时,又充满了希望。

这边。

送亲队伍走得极慢,快一个月了,才进入突厥领土。

这天晚上,春荼蘼洗了澡,卸了钗环,正要入睡,突然有了感觉。

那是一种久违的,但永远也不会淡化的感觉。

她的帐篷里,有人摸进来了!猛抬头,就见那个许久不见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衣,带着草原上的风,蓦然就出现在她眼前,令她觉得这一定是个梦。

我说过等我。

他说。

我等了。

她说。

我说过两年之期。

嗯,还不到两攫。

他走近,把她抱在怀里。

瞬间,身体颤抖得不成样子。

相思刻骨,今日才解。

而他的拥抱,令她落泪。

他急切的热吻,令她软成春水。

不行,今天不是洞房花烛。

被抱到床上时,她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还有,你的坏习惯需要改改。

春荼蘼在他的唇舌和抚摸下颤抖,堂堂西突厥的王,别总跳窗子好吗?我跳得很自然。

夜叉笑,我再等不得,今天就是我们的成亲日。

他从怀中取出早备好的红纱,盖在她头上。

然后,再慢慢掀起。

明明前一秒还见到,这时,却有惊讶又惊艳的的感觉,看得目不转睛。

她,这是她!终于,完全属于了他。

帐篷外,已经升为从三品将军衔的春大山听到里面传来东西倒下的声音,还有异响,吓了一跳,怕有巴戈图尔的余孽对女儿不利,立即就要闯进去。

做为迎亲一员而回归春荼蘼身边的小凤和一直贴身侍候的过儿连忙拦住,好说歹说,编尽了瞎话,还保证了半天,才把狐疑的春将军劝走。

夜正长,路也长,那种压抑而快乐的声音她们听过,不到天明不会停歇。

未知的前方,也正在等着他们。

(全文完)……求最后支持粉红,并请看下章的免费章节。

ps: 本书最后一次求票!!!虽然因为不能更新到月底,可能保不住前十,但还是尽量争取吧。

虽然不更新了,但每天的投月票和打赏还是会纪录下来,持续到月底那天,然后下个月初照例有总的感谢章节,在公众版。

请粉票,最后支持一下本书!对了还有一章尾声章节,是66要说的话,免费的,大家看看吧。

感觉ursula1011(两张)、狐狸精的死党、甜沙拉、懒羊羊好、anna0626、可愛夕梨、慧慧~姐姐、妖喵打赏的平安符☆、尾声一本书,又完结了。

出版编辑誉我为创意之王,对此,我不打算谦虚了。

呵呵,因为我写的书,不敢说别人没写过,但至少是极少有人写的题材。

比如这一本,至少在女生网,是我第一个写古代女状师的。

之前最早的大冷门灵异《驱魔人》、《金风玉露》的女家丁,《奶妈疼你》的奶妈、《姐姐有毒》的东方女道士对西方吸血鬼,《飘飘欲仙》的泥腿子修仙,没一个是大众题材。

这些尝试,有的被大家认可了,有的就差些。

这本,整体来说成绩不错。

当然,有点小众,所以得到大家这样的支持,有的朋友每天坚持不断的打赏,最后有六个盟主,好多宗师和掌门,更有朋友每月投我很多粉票,真的真的真的,满足了。

尽管,写的时候要设计奇巧的案件,要查阅古代的律法,非常非常辛苦麻烦,比写普通书辛苦好多倍,但有反馈,就很值得。

谢谢你们!谢谢!谢谢!说说新书计划。

会休息些日子,十一月时,争取可以放上一本二十万字的小灵异言情。

灵异更是冷门(汗,我又写大冷门),大部分读者不爱,但也有少部分朋友很喜欢的我的灵异。

其实自我吹嘘一下,还是蛮好看的,胆子不是特别小,可以尝试一下,嘿嘿。

这本灵异小书会更新到一月中旬,然后大家就开开心心过年吧。

年后,我会再开一本新书。

之所以这么晚,是想多存点稿,以后可以多更新,不然总觉得对不起大家来着。

至于新书的题材,66还没有想好。

想必和跟往常一样,不走寻常路,争取奉献给大家新奇好看的故事。

66多傻啊,净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只要大家喜欢和支持,66拼了!柳暗花溟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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