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2025-03-25 17:05:00

春大山是聪明人,略怔了片刻,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不禁内疚道,说来,都要怪我对不住你,若这官司不打,你就不会要离开了。

当着孩子呢,怎么能这样说!方娘子正色道,若不是荼蘼,我逃不了牢监之灾,岂不更容易被找到?说起来,荼蘼是我的救命大恩人。

就连你,若不是我的连累,付贵和张五娘怎么会害你?说到底,我是不吉祥的人,我走了,大哥一定会过得更好的。

只可惜这份恩情,只有来世再报了。

春大山此时也明白,人,他是拦不住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方娘子的极限了,其他人家不开口的,他也不方便再问。

只是几年的感情,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对他这种重情的的人来说,心里也是火辣辣的不好受。

你若再有难处,就回来找我。

能帮的,我必会帮你到底。

半晌,他才说出这一句。

说完之后,就觉得嘴里心里都是苦的。

这么些年,他有心事不会和父亲说,怕父亲担心,不会和女儿说,女儿太小,倒是方娘子,是彼此最交心的人。

可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而就算他这话说了,方娘子再难也不会来拖累他。

盘缠有么?他实在不知道给予什么帮助,于是又找补一句,然后紧紧闭上嘴。

临水楼的生意相当好,方娘子可比他有钱多了。

不用担心我。

只是此去天涯两隔,请春大哥保重。

方娘子红了眼圈道,临水楼的房租我付到了年底,这两个月只当是给你们找新主顾的时间。

还有……她把一直提着的一个小竹篮放在桌上,这是我给荼蘼出嫁时的添箱,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天,但我相信,她一定会嫁一个比大哥还要疼爱她、珍惜她的男人。

我会每天,都为她祈福的。

说完就站起来。

以后还能见吗?春大山急着说了句。

方娘子凄然一笑,可能不会了。

除非……我们特别有缘份。

何时走?明天。

也许今晚。

方娘子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宅子里的宋妈妈两口子会跟着我,我也不喜欢别离的场面,所以你别来送我。

两两相误,何必呢?春大山默然。

那一对老夫妻,粗手大脚的。

他曾以为是方娘子到了范阳才请的佣人,为她守院子,贴身侍候的,没想到,居然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老人。

自己,果然是不了解她啊。

还有,我不叫方菲。

我名叫方宝儿。

走到门口时。

方娘子转过头。

轻声道。

这是最大的信任了吧?若她一直躲藏的人寻到这里,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就能确认她的身份。

她此时告诉春大山,是知道春大山绝对不会说出去。

而若真有人来找,春大山虽然免不了麻烦,但到底没有太大关碍。

一个隐姓埋名的女人,和某些男人有点暧昧很正常,未必就是知情人。

这些年她始终不与春大山发生太深的瓜葛。

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

她躲的人是谁,让她怕成这个样子?春荼蘼不禁好奇,脑子时自然闪出律法的条款:娶逃奴或者逃妻,也是犯法的呀。

难道……然而不等她再猜测,方娘子已经走了出去。

春大山就当真坐在那里没动,因为他也是不喜欢离别的。

只是他坐得很用力,身子绷紧,好像略一放松,就会追出去似的。

春荼蘼不能让他追出去,那种身世神秘,背负麻烦的女人,就算再好,也得离自家爹远点为好。

请老天原谅她的自私吧,其实方娘子让她在一边旁听,只怕也是存了让她拦着春大山的意思。

方娘子必是看到春荼蘼是个脑子清楚的,春大山也是重视这个女儿的,所以才这样做。

于是她上前一步,打开篮子,分散父亲的注意力,阻断他胸中不断积蓄的某些力量。

结果发现,篮子里面有一只小巧的红漆首饰盒子,上面压着张纸,是临水楼那处院子的租约。

而首饰盒内,则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的首饰,荼蘼花的式样,并不像是新打制的,大概只是凑巧罢了,倒应了她的名字。

爹,这个太贵重了吧?她有点犹豫。

拿着吧。

春大山叹息了声,她是个爽利人,极会说话办事的,从不拖泥带水。

既然送你,你就大方收着。

推托……反倒寒了她的心。

春荼蘼点点头,对外面喊了一句,过儿。

一边叫,一边把篮子又盖好,等过儿进来,就直接交到这小丫头手上,先锁到我屋里的柜子中,等我回来再收拾。

嗳。

过儿应着,麻利的跑了。

大约是为了防止东屋的人好奇,脚下快得很。

等会儿回来?你要去哪儿?真不容易,春大山那纷乱成一团浆糊般的脑子还能思考。

反正要出家门,去哪儿到不一定。

春荼蘼拉着春大山的袖子摇晃,让他没时间伤春悲秋。

自家老爹肯定会难过的,但慢慢的就会好,现在不能让他一下子陷入负面情绪。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现在有朋要向未知的远方去,肯定会悲伤。

也不是她这种时候还要去玩,而方娘子刚来过又走了,以徐氏的性格,肯定会暗中观察和揣测,然后做判断,再走些小心思。

春大山又肯定不愿意让徐氏看出什么,还得费力掩饰。

要知道强颜欢笑是伤身的,还不如出去大醉一场。

当然,在女儿面前,春大山也会不自在,但她想好了做心情垃圾筒的其他人选。

爹呀,旬末的兵训不是只有半天?春荼蘼道。

过了晌午,魏然叔叔就会回来了。

干脆爹去接两步。

你们很久没见了,不如在镇子上一起吃个饭,晚上再回家?她琢磨着,春大山和魏然是很好的朋友,还是战友,春大山应该有发泄的渠道。

再喝点小酒,虽说酒入愁肠不好,但春大山可以借着酒劲儿睡觉,省得徐氏东问西问。

而且。

他们父女照常出门,徐氏反而不会多怀疑。

如果因为方娘子来了就不去了,后面她嘟嘟哝哝,疑神疑鬼才烦人。

春大山也确实感觉心中像堵着什么似的,感觉到女儿的体贴,当下就点了头,但还是担心地问。

那你去哪里?我就去镇上逛逛。

春荼蘼努力显得轻松些,若爹不放心,回头我让小九哥送我回来就是了。

提到小九哥,春大山一怔。

但随即想到临水楼要关了,以方娘子的利落性子,只怕伙计们都被安排回家了,那小九哥定然有时间陪着女儿。

于是就犹豫着答应了。

而父女二人早就收拾停当。

只是因为这意外事件耽误了这么一下下,所以立即就能出门。

徐氏大约在生气,根本没出东屋的门槛。

可惜春大山心情正不好,没有注意到。

到了镇上,春荼蘼嘱咐春大山不要喝太多,之后父女两个就分手。

她先是找了小九哥,约定晚上麻烦他一趟。

其实说实在的,范阳县治安算是好。

只要她不在天黑后往家赶,就不会出什么事,只是为了安春大山的心罢了。

见到小九哥后,悄悄一问,果然方娘子给他们把工作都结了,但没说自个儿离开,只说临水楼暂时关闭,但每个人给了好大笔安家费。

那些钱,够我们拿去做点小生意了。

小九哥很沮丧,虽然方老板娘没说,但我们觉得她定是让这件诬陷的事伤了心。

春大小姐,您说话在理,有空您劝劝她吧,那安家银子我还没动呢,就等着回去还当跑堂。

春荼蘼叹了口气,当然不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只道,你虽是好意,人也够忠诚,但方娘子一个女人,支撑这么大个店,也实在辛苦。

现在她心灰意冷,正要休息休息,你们不自谋出路去,她那样为人着想,你们岂不是逼她了?倒不如先做点营生,临水楼重开,你们再过去就好了。

家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人,开个小买卖,以后交给家里人做也一样呀。

小九哥一听在理,就点了点头,之后告诉春荼蘼一个消息,我们老板娘好心,还去大牢里探望过张五娘和赵家的,听说她们在牢里结拜了姐妹,张五娘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后,要交给赵家的抚养,倒省得春小姐再费心了。

我们老板娘还拿了笔银子就存在我这儿,说等赵家的出来,让我交给她呢。

您说,我们老板娘是不是心眼儿太好了,人家陷害她,她还这么帮人家。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说不定,方娘子的遭遇与张五娘、赵家的相似,所以起了恻隐之心。

和小九哥分开后,春荼蘼漫无目的的逛着,心里想着事情。

她不说话,过儿也不说,主仆两就这么沉默着。

所以,当突然有人叫她,实在吓了她一跳。

春姑娘,请上来说话。

声音不大,但绝对让她听得清楚。

循声望去,就见街边是一间酒楼,当然不是临水楼,而是另一家。

就在二楼的窗边,康正源探出头来,温文的说,有事请春姑娘一叙。

旁边,是韩无畏明朗的笑容……有话要说……………大家小粉真给力。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