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宁了然一笑,并没揭穿他。
她往前凑了凑,柔声问道:这几天好些没?疼得厉害吗?宋乔叠声作答:好多了好多了。
他顿了顿,厚着脸皮嘻嘻一笑:要不,你摸摸看。
方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宋乔又补充一句:你也可以摸别的地方,我、我不介意的。
方宁被他逗笑了,他怎么有时那么宝?她掀开被子看了看,那条伤腿仍被包囊得严严实实。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没个半年几个月是养不好的。
方宁暗自庆幸,幸亏是这个时候受的伤,不容易发炎,要是夏天就麻烦了。
两人四目对望一会儿,宋乔的心跳已经平稳下来。
他觉得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碰触她了,伸出双手捉住她的手。
他顿时觉得有一种酥麻的感觉正顺着手腕直往上跑,然后刷地一下流到全身,周身的毛孔都不自觉的舒展开了。
那是一种集合了甜蜜、满足、幸福的复杂感觉,他握着她的手摩搓了一会儿,就有些不满足了。
他开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很快地,方宁被他搂在了怀中,他做了一件早以前就想做的事,低头狠狠地吻着她的脸蛋。
轻添她的耳垂和鬓角……不多一会儿,两人就折腾得气喘吁吁。
方宁脸上泛着红晕,双眼发亮,显得越发动人。
宋乔心里直痒痒,正做准备再进一步伸展才学时,不料,午饭时间到了。
专职传信员小木头咚咚地敲着门:吃饭了!宋乔不情不愿地放开方宁,低声答了一句:知道了。
方宁连忙整好衣裳,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准备吃饭。
由于宋乔不方便移动,宋老财就让两人在屋里吃,玉**笑眯眯地把饭菜端进来,方宁自己动手把小炕桌放到床上。
宋乔此时心里又有了别的计划:他想喂他她吃饭。
这个书里没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宋乔偷眼觑着方宁,悄悄地把另一双筷子和汤勺收了起来。
等到方宁转身回来,发现桌上只有一双筷子和一只勺子,不等她问,宋乔连忙解释道:爹说了,过日子能省则省。
方宁心里一咯噔,心道,这个公公不会像人们所说的那样,要看着咸鱼咸肉图下饭吧。
……所以呢,咱们俩就共用一双筷子吧。
哦――方宁拖长声调。
宋乔展颜一笑,心情十分雀跃:那我先来。
说罢他夹了一块鱼肉,小心的剔了刺,动作温柔地递到方宁嘴里。
方宁很自然地接受了。
她同时又回赠了宋乔一勺汤。
两人正吃得高兴,突然门吱嘎一声响了,小木头端了个大海碗,抓着两个大馒头大刺刺地进来了。
宋乔手中的筷子赶紧停住,不悦地看看小木头。
小木头若无其事的往椅子上一坐,笑嘻嘻地说道:我怕方宁没在咱家吃过饭,害羞,来陪她。
宋乔板着脸,慢吞吞地说道:你想得挺周到的,不过,你还是回去陪爹吃饭吧。
小木头自顾自说道:咱们一起吃多热闹。
要我说,就该把饭桌摆在你们屋才好。
方宁看着天真可爱的小木头,大度地一笑。
他就是爱凑热闹,这儿的村民有一些奇怪的习惯,比如说,很多人吃饭时不喜欢在家,而是夹着窝头端着菜聚集到村中的打谷场上,或是往地上一蹲,或是随便找块石头一坐,一群人一边吃一边侃大山。
还有的人能端着碗从村北跑到村南。
小木头就没少干过这事。
他大概把他们的房间当成打谷场了。
宋乔的计划被搁浅,心里直狠嘀咕。
小木头很快就眼尖的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竟然只有一双筷子,于是很热心地跑到厨房拿了一双给方宁,嘴里还说道:你别害羞嘛,你看你吃饭没筷子都不好意思说。
吃过午饭,方宁到堂屋呆了一会儿,陪着宋柳说了一会儿话,帮着收拾一些东西。
宋老财和颜悦色地对方宁笑笑,然后转身进屋看大儿子去了。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等到方宁再进房时,就发现宋乔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
方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宋乔抬起头,目光中流露出无限的向往渴慕,更多的是看得到吃不着的遗憾和惆怅。
方宁怕他胡思乱想,干脆给他找了个事做,让他给全家画肖像。
宋乔的心情稍稍好转,扬声问道:方宁,先画你的。
方宁一脸严肃和恭敬地接道:不,先画爹的。
宋乔心中有些小小的愧疚,他只想到画媳妇的。
宋乔在方宁的提醒下,画了一副宋老财在方宁家求亲时的像:温和,亲切,慈祥,笑容满面、谦虚。
几乎把他的正面形象全部表达出来了。
画完之后,她还特意小木头拿到堂屋,让其他人观看,众人一致称赞画得极像。
宋老财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十分受用。
儿子没有娶了媳妇忘了爹。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宋乔因为父亲的嘱咐,对夜晚的到来消减了一些渴盼。
屋里红蜡高烧,亮堂堂的。
方宁对着铜镜卸妆。
宋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轻声问道:方宁,要不还让小木头进来帮我洗漱吧。
宋乔卧床的这些日子大部分是来福服侍,有时宋老财和小木头也会搭把手。
方宁回头笑道:我来吧。
宋乔红了脸连连摇头:不,不要,还是让小木头进来吧。
方宁拗不过他,只得依言行事。
小木头大大咧咧地进来了,宋乔甚至还要求方宁回避。
过了一会儿,小木头端着一盆水出来了,边走边嘟囔:又洗了几遍牙。
方宁再进屋时,宋乔正一脸清爽的靠在床上看着她傻笑:娘子,你、你也快来歇息吧。
方宁不禁开始窘迫起来,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动作麻利的洗漱完毕,开始一层层的脱衣。
宋乔仍是痴痴地盯着她看,方宁不由得停顿了一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娇叱道:闭上眼睛。
好好。
宋乔乖乖地捂上了眼睛,然后透过手指缝里继续看她。
……一对新人终于躺在了一起,宋乔伸开双臂紧拥着她,两只手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腰背。
一张不甚灵活的舌头在她脸上身上到处游串。
宋乔脸色红涨,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虽然做不了别的,但能这么拥她入眠,也是一种满足和幸福。
……第二天清早,方宁起得比在娘家时早了些,在玉**的帮助下,做了早饭。
宋老财干活回来,看到方宁正往堂屋端饭,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等他看到桌上的饭菜时,眉头又极轻微的蹙了一下,原来方宁又做炒了菜,并没有热昨天剩下的菜。
而且那菜里放得油也多,还烙得葱花饼,做的鸡蛋羹。
宋老财一阵心疼,但看在是她第一次下厨的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
方宁态度恭敬地招呼宋老财:爹,你赶紧坐下吃饭吧,我给荷生端饭。
说罢,她端着托盘进屋去了。
宋乔正在看书,一见她进来,抬脸一笑,整个人像初出的太阳一样朝气蓬勃。
他一边吃一边称赞:真好吃,辛苦你了。
宋乔十分给面子的把粥、菜、鸡蛋羹一扫而光。
早饭后,宋老财坐在桌前吩咐玉**和来福:把放在地窖里的剩菜都端出来吧,给东头的老杜家端过去几盆,特别是杜老二家,多给两盆,顺便告诉他们两口子一声,算是回请他们吃饭了。
玉**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下去准备。
他接着又吩咐来福,把剩饭剩菜送人。
方宁看着那一盆盆混杂在一起的剩菜,不禁有些反胃。
庄户人家生活水准低,一般碰到办喜事时,都会大吃特吃一番,桌上很少会剩下像样的菜。
肉菜更不可能剩下。
当初她家的剩饭菜都喂猪了。
她本想说送人不大合适,但念及自己刚嫁进来,只好把话又憋了回去。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方宁回门的日子。
宋乔自然是不方便去,方宁打算自己回去一趟。
小木头自告奋勇:**子,我陪你一起回吧。
方宁家里肯定有好吃的,还能顺便找狗蛋玩。
宋乔瞪了他一眼,这种事能替吗?小木头暗暗做了个鬼脸。
宋老财看着日趋高大的二儿子,心底不由自主的浮上一丝阴影。
小木头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从表面上看,已是一个大人了。
可是村里人谁也没把他当大人看。
方宁稍稍拾掇了一下,挎着宋老财给她备的一篮礼物,缓步朝村南头的娘家走去。
路过村子中央的打谷场时,就见一帮村民正在嘻嘻哈哈地说话。
众人一看到方宁,突然冷场了,一个个目光闪烁。
方宁心里狐疑,不过,仍落落大方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快步朝娘家走去。
三姐秋宁跟她同一天回门,刘双喜自然也来了,此时正陪着杜朝南说话呢。
姐妹几个有说不完的话,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方宁不经意的说起了路上看到的情形,我方氏一说起这事,脸色不禁一黯:……这几天传得风言风语的,你们出嫁那日,王清举不是来了吗?结果多喝了一点酒,就到老宅歇息去了。
然后你爷奶他们都在咱家,家里没啥人,那圆宁跟他……拉拉扯扯,刚好被去借东西的花大婶子看到了,你也知道她那张破嘴。
结果就传得满村都是。
方宁对此不好评价,在她看来,这也算不了什么,可她也知道这在村民的眼中可是大事。
那个王清举应该会娶圆宁吧?只要这门亲事能成,这些流言慢慢地就淡了。
方氏一脸不确定:那可不一定,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顿了一下又庆幸地叹道:还好你们姐妹几个都出嫁了,不然又得受牵连。
众人说了一会儿,便把话给转开了,接着说起让人高兴的事,方氏和春宁秋宁又问方宁在宋家的事,方宁自然是只报喜不报忧,本来也没什么忧可报的。
方宁在娘家吃了午饭就回去了。
她先进堂屋向宋老财打了声招呼,宋老财正拨打着算盘,一看方宁进来,立即停下,抬抬眼皮,慢条斯理地说道:方宁啊,你觉得咱们家咋样?过得习惯吗?方宁笑着说很好,一切都习惯。
宋老财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习惯就好,不用拘束。
我会把你当亲闺女看待。
方宁规规矩矩地答道:多谢公公,我也会把你老当亲爹看。
宋老财爽朗地笑起来:好好。
宋老财这会儿可没想到,今天他所说的一切都成了日后方宁对付他的有力证据。
100、第一百章婚后第一斗期间大夫又来了一趟,查看了伤势,一边换药一边说道:好得很快,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移动了。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明年春天就能痊愈了。
宋老财高兴得心花怒放,连声夸赞大夫医术高明。
方宁嫁进宋家的日子总的来说,是平静而又十分充实。
她每天陪着宋乔读读书作作画,谈会天,有时会抽出时间去陪宋柳说说话。
宋柳十分喜欢读书,平常无人交流。
如今遇到方宁,发现她对书本对圣人先哲都有自己独特的看法,自然是如获至宝,时不时的来找她切磋一番。
小木头也跟着凑热闹,他向她诉说自己养青蛙养乌龟的心得体会。
再加上方宁还要学着管家,做些家务,陪伴宋乔的时间就没那么多了。
宋乔对弟弟妹妹的作为十分不满,但又不好当面直说。
小木头对大哥也不满,不过他可不会隐瞒,因此就时不时的找妹妹诉苦:你不觉得大哥越来越小气了吗?他娶方宁,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凭啥不让咱跟她玩?他以前还说,什么都让着咱俩,哼,谁信呀。
宋柳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安慰他道:这也没什么,我早料到了。
我上次听**子讲书说,男人一成了亲,就从珍珠变成鱼眼睛了。
大哥肯定也是这样。
其实方宁讲的是《红楼梦》的片段,书中说是的女人。
宋柳将它改成男人了,而且还是改成有的男人,其他的男人她可不承认对方是珍珠,不论是不是成亲前。
小木头不大同意宋柳的话:我听爹说,珠子老贵了,大哥成亲前也不像珠子。
宋柳只得补充说明:看在我的面上,就算他勉强是吧。
小木头从善如流:好吧,听你的。
方宁出嫁后,杜朝南一家人起初觉得十分不习惯,夫妻两人回到家时仍时不时的喊错。
好在嫁的近,一个村里时不时的能见面。
方氏隔不两天就会送些吃食过来,静宁一有空就来看看姐姐,陪她唠嗑说话。
这日静宁又来看姐姐,方宁怕在房里不方便,就把她领到宋乔书房的外间说话。
静宁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家里的烦恼:爹收的菜越来越多,一辆牛车根本运不完,一天要往县里跑几趟。
有的铺子还要送的早,爹时常半夜就得起来,如今这天还好,要是冷了可咋办?我和爹看着怪心疼的。
方宁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她当下灵机一动,他们家门前不是有条河吗?虽然有些弯曲,可也能通到城里。
用船运可比牛车装得多。
她想了一会儿便将这个办法给静宁说了,让父亲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卖旧船,新船有些贵,只是运个菜而已,没必要太新。
静宁也很感兴趣,立即说回家就跟爹娘商量。
说完这些,静宁下意识的看看门口,见没别人来,就压低声音说道:你听说老宅的事没?方宁摇摇头,她刚嫁到宋家哪能到处乱窜,何况她以前也不是这人。
家里的人,宋老财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宋柳不爱传闲话,小木头嘛,他关注的重点总跟别人不一样。
所以她的消息就有些闭塞。
方宁听到这里,连忙问道:他们又想**了?静宁摇摇头,意味深长地一笑:他们自顾不暇,哪有空跟我们闹。
接着,她不等方宁催问,就眉飞色舞地讲了起来:还不是圆宁嘛,前些日子闹得风言风语的,二伯娘就坐不住了。
就求小叔去探探消息,那姓王的也真有心,就赶紧派媒人上门提亲。
本来,那王清举也说这事就该这样,可是后来不知怎地就有了变故。
静宁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小关子,吊起姐姐的胃口再接着往下讲:王清举说好的很快就派人来,可是二伯一家左等右等不来。
小叔又去打探消息,王清举推三阻四的,不冷不热地见了他,却说是家里人不同意。
小叔再三追问,他不得不说了实话,说是他家里人听到咱奶和小婶的事情了,觉得家风不正。
还说圆宁跟男人拉拉扯扯,行为不检点,这样的女人不配做他们王家的儿媳妇。
方宁听罢,倒也没觉得多快意,只是随口问道:那圆宁怎么办?就这么搁下了?静宁撇撇嘴,冷笑道:管她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可记得她当初嘲笑咱们家的嘴脸。
人这一辈子谁没个不顺心的时候,做人这么不厚道,轮到自己时就别怪别人不厚道。
方宁又问大姐家过得怎么样?静宁说到大姐,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挺好。
大姐夫虽然老实,可对大姐极好。
每天傻呵呵的。
我听大姐跟娘说悄悄话时,说她活到这么大,才第一次体会到做人媳妇的好处。
她来月信时,大姐夫都不让她碰凉水,身体稍有不适,他就忙着伺侯。
而且他对两个孩子也极好。
三个孩子都是苦水里泡大的,竟然不争不闹。
方宁脸上也跟着绽放出笑意来,同时心里又有些酸涩,大姐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不过,她一想到黄世军,心里仍不自觉的蒙上一层阴影,总觉得这是个后患。
她忍不住向静宁打听黄家的事情,静宁嗤笑一声:别提这个渣滓了,他的狗腿刚好,又开始胡闹了。
他找了个外乡来的小寡妇。
静宁语气顿了顿,悄声道:名义上是寡妇,人们都说其实是窑姐儿。
哦。
方宁默默松了口气,管她是谁呢,只要别来骚扰大姐就行。
两人说得投机,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静宁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水时才想到自己来的时间够长了。
喝了水便要回家去,方宁本想留着她吃饭,静宁自然拒绝。
方宁亲亲热热地把她送到门口,才转身回屋。
她一回到房里,就发觉宋乔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她顺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关切地问道:你又怎么了?嘴嘟得像吃不到糖时的小木头似的。
宋乔甩甩手,别扭地说道:手疼。
方宁笑笑,拉过他的手放到脸上蹭了蹭。
宋乔得寸进尺又指指嘴:这儿也疼。
方宁格格一笑,像蜻蜓点水一样轻啄了几下,两人嬉闹了一会儿就到了午饭时间。
……转眼间,秋去冬至。
天气也越来越冷,方宁每日精心服侍宋乔,同时也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小木头和宋柳愈发喜欢这个**子。
有时宋乔读书读累了,四个人就凑到他床前斗牌,自然是小木头输得多。
又过了几日,汪家传来消息说是汪老太生病了,方宁对她是打心眼里尊敬,她跟宋乔说了一声就拿了些东西去看她。
宋老财肉疼半天,接着胡奶奶又不舒坦了,方宁拿了半篮子鸡蛋去看望。
宋老财这回终于忍不住了。
在他看来,汪老太好歹沾些亲戚,而那胡奶奶只是一个邻居而已,至于这样嘛。
他在堂屋里踱着步子,然后气哼哼地走过,从篮子进而拿出两个鸡蛋,嘴里叨唠道:刚好晚上做个蛋花汤。
方宁心里憋闷,忍着没出声。
谁知宋老财得寸进尺,见她没反对,又伸进篮子里拿出三个鸡蛋,自言自语道:这仨留着明早给荷生做鸡蛋羹。
方宁脸色泛黑,把篮子放宋老财面前一推,笑道:爹,我不拿鸡蛋去了。
我换别的。
宋老财也有些不自在,随即又正色问道:那你拿什么东西?拿什么东西都肉疼。
方宁不动声色地说道:我用泥巴做成鸡蛋再套上蛋壳。
既体面又不费东西。
宋老财气得干瞪眼,一时接不上话来。
最后,他到底还是把第二次拿出的鸡蛋退回了两个。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还好从这天以后,方宁家的亲戚也没人生病。
他们再生病,宋老财都要气病了。
方宁自从嫁到宋家后,就自然而然的接管了家务,做饭也是她主厨,玉**帮着打下手。
小木头和宋柳二人十分欢迎这个变化,最近是饭量大涨,尤其是小木头今儿一顿就吃了三个半大馒头。
宋老财也没少吃,可他一边吃一边肉疼,特别是看着盘底那油汪汪的一片时,脸皮不禁一阵抽搐。
他忍了几忍,终于还是开口了,不过,他说得十分含蓄。
他一边用馒头蘸着盘子一边问方宁:家里还有油吗?方宁以为他是关心家事,笑着答道:还有大半坛呢,暂时不用买。
宋老财顿了顿,一语双关地说道:原来还有啊,我以为这么个吃法,早没了呢。
方宁先是一怔,接着很快就明白了公公是在拿话敲打她,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她也知道宋老财抠门,嫁到宋家后,做什么事都会不自觉的收敛一下。
不过是做个饭而已,他也能挑出些毛病来?宋家比杜家还富裕,又不是吃不起。
方宁本想先忍下算了,可她又转念一想,她前世记得一位过来人说过,新婚头几个月是建立家庭新秩序的关键时期,无论是对丈夫还是公婆都是如此。
如果这时妥协了,对方会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以后再翻盘就不好办了。
不行,她不能完全屈从宋老财的生活方式。
方宁的脑子飞转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
她突然停下筷子,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拉着脸沉默不语。
小木头和宋柳一起惊讶地看着她。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开口,就见宋老财的脸也沉了下来,他尽量控制着不让怒气显现出来:怎么?难道我就说不得你了?柳柳有不对的地方,我也会说她。
我这是把你当亲闺女看待。
方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我说过我会把当你老当成亲爹一样对待,我在娘家时,对我爹就这样。
你老既然把当亲闺女看待,我想你也应该会宽容我这个亲闺女偶尔的任性――我一不高兴就耍性子。
说完,她施施然离开了。
宋老财气得半晌好说不出话来:你……101、第一百零一章婚后第二斗(捉虫)宋老财没想到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竟会拿自己的话堵他,他一时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方宁看都不看他脸上的神情,转身回房去了,宋乔已经先吃完饭了,正在看书,一看她进来,不禁一怔,笑着问: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方宁笑笑没说话,也没向宋乔倾诉。
她在屋里转了一会儿,然后在墙角搬了一小坛酒又出去了。
宋老财让方宁这么一闹也没心吃饭了,嘴里嘀咕个不停,小木头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屋去劝劝方宁,不想,只会了一小会儿,她又出来了。
方宁若无其事的把酒交给玉**吩咐道:你把米酒热一热。
她转过身,重新坐下,笑吟吟地对宋老财说道:爹,你老还生气呢?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从小被我爹当儿子养,性格大大咧咧的。
心里有什么说什么。
宋老财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不多时,玉**就将米酒端了上来。
方宁伸手接过来放到宋老财面前,态度恭敬地说道:这酒是我自己酿的,我小舅也挺爱喝。
听人说可以暖肠胃,你老尝尝。
宋老财心里好受了许多,端着架子接过碗,抿了一小口,果然全身热烘烘的,十分舒坦。
此事谁也没有再提,方宁又开始招呼其人吃饭。
方宁从这日之后,过日子又节俭了许多,虽然不能完全达到宋老财的要求,但也算一直在进步。
这也是方宁的一个小策略,即把自己节约的起点放得高些,然后一点点往下降,最后降到自己能忍受的地步。
让宋老财看到自己的妥协。
又过了几日,宋乔的同窗来关志鹏和吴成效来访。
这两人在宋乔受伤后没少帮忙,期间也探过几次病。
方宁心中感激两人,自然热情招待。
林林总总做了一桌子菜。
两人临走时悄悄对宋乔称赞他得了贤妻。
宋乔嘴上谦虚,心里早乐开了花。
等到送走客人,宋老财照例来跟儿子说会儿话。
宋老财拿眼觑着父亲,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爹,我听小木头说你嫌方宁大手大脚?宋老财眼皮一跳,脸上带了些尴尬和怒气,宋乔连忙为方宁辩解:她什么也没说,是小木头说话不小心漏出来的。
宋老财瞥了儿子一眼,轻哼一声:是又怎么着?来替你媳妇讨回公道来了?宋乔干笑一声:爹,我们年轻人跟你们的看法不一样……她可是为了我提前嫁进来的,咱们家可不能亏待了她。
宋老财心里十分憋闷,他怎么就亏待了她了?他不就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话,再说,自己还说得那么婉转!宋老财满脸不悦的走出了大儿子屋里,转而对女儿和二儿子倾诉:小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爹娘,我咋这么命苦。
小木头看父亲这么难过,蹙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想出了个绝妙主意:爹,你看我就挺高兴,你就像我一样呗。
**子做什么你都别管也可以去帮忙。
这样,你就不会觉得自己命苦了。
宋老财瞪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小木头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他以为父亲不懂,又细心的解释了一遍。
宋柳好声劝慰了宋老财一番,他才渐渐觉得好受些。
宋家一家子除了偶尔有一些茶杯里的小风波外,其他时间都很平静和睦。
到了十一月,村子里关于圆宁的流言又有了新的变化。
原来是王清举竟又看上了别人,女方姓吴,祖上人有人做过七品官,吴小姐的父亲是秀才,他们家的原籍是南平县,跟王家多少有些交情,这吴老秀才自感时日无多,便想落叶归根,带着女儿上门去拜访王家,王老太太一眼就看中了这吴小姐,起初,王清举有些迟疑,他的**子请那姑娘进府赏花,让他偷看一眼,王清举立即就被吴小姐的美貌给迷住了。
跟她比,圆宁只是算清秀而已。
吴家家世又好,父母哥**无一不满意,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于是便喜滋滋地任凭父母和哥哥做主,至于圆宁他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杜家二房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所措。
王氏就求杜朝栋再跑一趟。
谁知却是祸不单行,原来那王举人无意中曾见过杜朝栋一面,觉得他这人轻浮可憎,头上又戴着绿帽子。
于是特意嘱咐王清举以后少跟他来往。
王清举因为招惹了圆宁,心里发虚,就借着哥哥的这番话跟杜朝栋断了来往。
杜朝栋气得在家咒骂不已,脾气越来越坏,跟陆氏一天三吵。
何氏见儿子不待见儿媳妇就想趁机作践陆氏,哪知人家是虎瘦威风在,何氏根本讨不着便宜。
何氏又怪圆宁丢了杜家的脸,时不时的指桑骂槐一番,圆宁气得眼泪汪汪,又不敢出门,每天只缩在房里苦熬。
王氏左思右想,自家已断了杜朝栋这条路,剩下的就只有宋家了。
宋乔跟王清举多少有些交情,宋老财也能跟王家搭上话。
于是,她暗暗筹划一番就来找方氏哭诉:他三婶,咱们可是一家人哪,你侄女的名声坏了,你几个闺女也跟着遭殃。
你就帮帮俺们。
方氏自然是拒绝,那圆宁若是个好的也算了,先前她那番作为,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王氏见求方氏不成,又厚着脸皮到宋家去了。
她去时,正好宋老财也在家。
宋老财不冷不热地招呼了一声:哟,他伯娘看侄女来了。
方宁正在厨房呢。
王氏本欲通过方宁向宋老财递话,她一见着宋老财心里顿时改变了主意:他可吃过他家两顿饭,这亲事最后没成,他欠着他家的人情!王氏又故伎重演,先是套交情,再是恳求,最后是许诺,还要请宋老财再吃一顿。
不过,宋老财也有自己的蹭吃原则,那就是事不过三,他不论吃谁家的,一般都只吃两顿。
所以王氏请的这顿饭,被他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王氏像牛皮糖似的死缠烂打:亲家哟,你这人不厚道,想当初你在饭桌上跟我那位称兄道弟的,胸脯拍得震山响,咋一有事,你就不搭理我了?……宋老财急忙撇清道:他二伯娘,我不是回请你们了吗?上次喜宴过后,我让来福给你们家送了几盆冒尖的好菜,够你们吃几天没问题。
王氏一提到剩饭菜,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微微冷笑道:你快别说送菜的事,我吃过不少左邻右舍的剩菜,没一家像你家这样。
你家那几盆剩菜,脱了鞋下盆里摸,都摸不出一块肉来。
花大婶子说,你家那菜就像来福脚上的鞋一样,东拼西凑、颜色不一,没个完整样儿。
放了两天没人吃,最后喂猪了,谁知猪吃了都拉肚子。
亲家哟,你让我咋说好呢。
宋老财被人当场戳穿,脸色十分难看,他恼羞成怒,两眼一瞪道:不知好歹,送东西你还嫌弃!你们妇道人家就是小肚鸡肠,这点小事也值当拿出来说。
好好向你侄女、我儿媳妇学学,看人家多大气。
咄,我不跟你说了!王氏哪肯放过这个机会,继续缠着宋老财不放,非要他去找王家说情,宋老财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两人正在僵持,小木头和宋柳听到动静,一起走了出来。
一看来人是王氏,两人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一丝轻蔑和不以为然。
宋柳似笑非笑的走上前脆声说道:圆宁他娘,当时你闺女可没少笑话我哥**,还说我**子嫁了个瘸子。
我那时就说了,‘你已经看了我家的笑话,以后我就等着看你的笑话了,你一定会不负众望的’。
没想到你老体谅我,竟然送上门来让我笑话。
说完,她挥挥小手吩咐玉**:去沏杯茶,给她润润嗓子,我好好听她说道说道,也让我乐呵乐呵。
宋老财被女儿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给逗乐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自己的女儿就是不同凡响。
王氏被宋柳噎得接不上话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圆宁笑话方宁和宋乔的事情,她哪能不知道。
当日闺女回家,还跟她汇报了一下战绩呢。
可是圆宁只报胜不报败,王氏只知道自家闺女狠狠奚落了方宁一顿,却不知道宋柳的那番话。
王氏哪里还坐得下去,她随意敷衍几句就灰溜溜的出来了。
宋柳生怕她再来生事,就好心的给她提了个醒:反正你家也没什么脸面了,索性放开了大闹吧。
到王家去闹一场,说不定会有个什么结果。
王氏的脚步趔趄了一下,恨恨而归。
几天后,不知是不是宋柳的提点起了作用。
王氏当真带人去王家大闹一场,还顺带去找吴小姐。
那吴小姐是大惊失色,托人来问王老太太,王老太太气愤难当,思前想后,最后决定为了儿子的面子着想,纳圆宁为妾。
事已至此,王氏也没了更好的选择,经过之前那番事后,圆宁也找不到好人家了。
找个家穷人笨的,圆宁死活不愿意。
方氏听到王氏竟同意送女儿去当妾,不禁唏嘘感慨了一番,不过她是什么也没说,哪能轮到她管。
……方宁在宋家的日子仍跟以往一样平静无波,如今她已基本摸清宋老财的习性,但宋老财却摸不清她的习性,她有时能把宋老财气得有苦说不出,有时又十分孝顺体贴。
宋老财思量多日后,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想起了这个时代用来专门约束女子三从四德。
他做好了思想准备后,这日在吃过饭后,就板肃着脸,慢悠悠地说道:方宁啊,你知道啥叫‘三从四德’吗?方宁认真地点头:知道。
我出门前,我娘特地说过。
宋老财和蔼地笑笑,清清嗓子正容说道:知道就好,你以后得记住要以夫为天,做什么都不能自专自断。
这男人和长辈的话一般都是对的。
你说对不对?说最后,宋老财心里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方宁目光微闪,毕恭毕敬地接道:爹,你说得对。
――所以你和荷生选择我是对的,而我身为女子没见识,刚好做了相反的选择。
宋老财:……102、第一百零二章开心小剧场几年以后,方宁生下了她和宋乔的第一个孩子。
宋老财终于找到了新的精神寄托,每天高兴得合不拢嘴。
小木头也同样兴奋。
小婴儿正在睡觉,众人围着孩子七嘴八舌的议论。
宋老财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道:这孩子随她奶,将来肯定比她小姑还招人疼。
宋柳盯着小侄女看了一会儿,正色接道:我同意爹的前半句话,不赞同后半句。
宋乔呵呵笑道:我觉得随她娘,好看、机灵、聪明。
小木头狐疑地看看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们都错了,她最像爹。
――你看她么小就知道攥着我的草蚂蚱不放。
众人无言以对,纷纷用意味深长地眼光看着宋老财。
又过了几年,小团团已经五岁了。
她的性子集众人之长。
有人说她像姑姑,也有人说她像母亲,其中最鲜明的部分还是像爷爷。
她每回去姥姥家,临走时都要转着眼珠骨碌碌地巡视一遍,生怕落下自己的东西。
但带回来的东西往往会多一两样。
她在外头玩耍完回家时,几乎没空过手。
有时拿一块石头,有时拖一根树枝。
宋老财每回见了小团团就心肝心肝的叫着,高兴得胡子都跟着飞扬起来。
团团跟爷爷最亲近。
一有事第一个找爷爷。
这天,她的小蚯蚓钻到土里去了,她迈着小胖腿,大声喊道:爷爷,爷爷――宋老财应声跑出来,小团团指着地面说道:爷爷,把虫虫抠出来吧。
宋老财抠了半晌也没找到蚯蚓,就哄着她说弄别的东西玩。
小团团开始不依了,扁着嘴说道:爷爷不老实,人家都说最会抠了,你怎么连虫虫都抠不出来呢。
宋老财:……有一次,宋老财因为儿子太宠媳妇而把自已忘了,就一个人坐在那儿生闷气。
小团团认真想了一会儿,然后噔噔跑过去,拉着爷爷说道:走吧走吧,我请你吃饭。
宋老财不由得笑了起来,把孙女抱在怀里,和蔼地问道:乖宝宝,怎么想请爷爷吃饭了?小团团笑嘻嘻地说道:因为爷爷一听到人请吃饭,就高兴啊,我想让爷爷高兴嘛。
103、第一百零三章婚后第三斗第一百零三章婚后第三斗宋老财两次铩羽而归,心里十分憋闷,有时就找宋柳诉苦,心里多少希望女儿能站在自己这边。
可是宋柳虽然嘴上说的是安慰他的话,立场却是不偏不倚的。
小木头和宋乔更是别提了。
宋老财觉得自己是四面楚歌,心里的气更多了。
好在儿子的伤势恢复得很快,这让他好受了许多。
因为有小木头帮着照顾宋乔,方宁也不用整占一个人,她静极思动,又开始琢磨赚钱的点子,想着手头有些进项,以后想花钱就方便些。
宋乔自然是百般支持,又悄悄地将自己的最后一点私房拿了出来。
期间,方宁试做了些小玩意,宋老财一眼发现其中的商机,小赚了一笔。
这让他对儿媳妇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方牛子怕这个外甥女受气,抽空拿了东西来了宋家一趟。
亲戚上门,宋老财自然是盛情款待。
特别是两人又曾是对头,所以这次会面多少有些微妙。
方宁利落的把小舅带来的东西拾掇干净,让玉**生了一个锅子,把宋乔也扶了出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着桌子吃火锅。
宋老财陪着方牛子小酌了两杯,方牛子如今世面见多了,口才十分了得,把宋老财拍得晕晕乎乎,然后趁他陶醉时,又抛出别的话来:我这个外甥女年纪小,性子倔,本来她出嫁,我是有些担心的。
可又一想,她嫁的可你家,亲家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目光长远、明理、大方,最和气体面的一个人,这么一个人家我再担心就有些过份了。
我听我姐说,方宁一进门,你就声言说会把她当亲闺女看,我听了这话这心里像喝了好酒似的,十分妥帖……哈哈,我以后就放心了。
方牛子一边说一边拍着宋老财的肩膀,宋老财先是笑得很畅快,中间稍微顿了一下,笑意消失了一半,很快就咂摸出不对劲来,这是旁敲侧击呢?但人家话里又挑不出什么来,他也只得笑着应酬。
方牛子和宋老财喝了半醉,才被来福扶着送到了杜家。
方牛子离开后没几日,明姑也来看了宋乔一次。
方宁见到她来,不禁微微一怔。
宋乔刚出事时,汪家就来看过,没想到她这时候又来了。
方宁压下心中的诧异笑脸相迎。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明姑看旁边无人,就悄声说道:我听人说,你和你公公相处不大和睦?方宁又是一愣,难道这点事已经传出去了?明姑坦然一笑:没事,我只是这么一问,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的事。
方宁倒也没隐满,如实和她说了与公公的几次小交锋。
明姑听罢,颇有感触地说说道:我们做人儿媳妇的就是这样,每人都有各自的难处。
不过,比起别人家,你这算是小的了。
我没拿你当外人,就诚心劝你一句:一定得把男人哄好了。
尽量别直接跟公公对着干,有他儿子出面最好,他们父子没隔夜仇,不论说了什么很快就忘了,你就不一样了。
你公公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身边又没婆娘,难免会盯着你俩。
要我说,等到宋乔身子一好,你们就那啥赶紧生个孩子给他找点事做,分散一下他的心神……方宁微微一笑,认真聆听着。
她知道明姑跟汪老太处得很好,上次去看她老人家时,气色竟比以前好了许多,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也可能是家中有了孩子的缘故。
她还听说,明姑跟以前的公婆关系也不错,看来这是她的心得体会。
不过,除了生孩子分散注意力这条有待商榷外,其他倒是不错。
不过,明姑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止这一点。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她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栓子的。
方宁也不自觉地跟着严肃起来,忙问是什么事。
是栓子的伯娘,她不知是听谁说的,栓子能挣大钱了。
她的心思又活络了,准备来接他回去。
我先来给你们提个醒。
方宁急急问道:那栓子知道吗?明姑点点头,说已经告诉他了。
方宁沉声不语,默默地思索着。
明姑又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毕竟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她也不能多呆。
方宁心事重重地送她出门。
当天,她就寻了个空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静宁。
静宁听罢,胸脯起伏着,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冷声道:让那个母老虎来吧,我心里早有一股气攒着,正好跟她算总帐!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对于这类事也没旁的办法,只能见机行事、见招拆招。
……天气进入了十二月,这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
今年更是连下了几场大雪,外面北风呼啸,滴水成冰。
方宁除了必要的外出,基本都缩在屋里,看看书,做做针线陪着宋柳说说话。
她为宋柳做了缝了小书包,还弄了一套用各色花布做成的蝴蝶结以及各种头花,既简朴又别致,宋柳十分喜欢。
另外她还给时常外出的宋老财做了一整套冬衣,包括棉大衣、皮帽子、皮靴和手套,这些自然还有玉**打下手。
宋乔和小木头也都有份。
宋老财喜得眉开眼笑,见人就显摆,也不说方宁不会节俭了。
另外头花和蝴蝶结,又让他小赚一笔。
方宁惊异地发现这玉**和来福竟是个全才,特别是来福,那双手十分灵巧,无论是编织还是缝补,是样样在行。
至此,方宁终于明白外间的传言十足可信:宋老财把来福既当男人又当女人使唤。
现在吃饭时,宋老财又养成了一个习惯,涮盘底。
每次吃完饭他都会用开水把盘子冲一遍,然后让众人喝。
可除了他和来福玉**外,根本没人喝。
这人时代的菜油很贵,有的菜不得不用猪油,人吃多了猪油就容易长膘。
于是,在方宁嫁进宋家三个月后,宋老财和来福就长了一层膘,这个变化自然逃不脱村民们雪亮的眼睛。
有的人不敢打趣宋老财就转向好说话的来福。
来福摸着肚子,笑呵呵地说道:这层膘都是我家少奶奶给添的,大方啊。
众人啧啧称赞,他们称赞的不是方宁的大方,而是赞她能在宋老财的眼皮底下还能如此大方。
新年很快就到了。
今年杜朝南宰了一头猪,给宋家送了十几斤猪肉和一堆猪下水外加几条大鱼,又给方宁姥姥家和杜家老宅各送了一些。
方宁做为已出嫁的孙女,还要给何氏和老杜头送些年礼。
无论他们怎么闹,该尽的礼却是少不了。
方宁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也变得委婉了许多,每回送礼时都会征求宋老财的意见。
不过,这也是有讲究的,每次她会比预想的多拿些,然后恭敬地问:爹,你看这礼少不少?宋老财没一回说少的,总是先肉疼一会儿,然后往外拿出来一些。
不过,他也有分寸,每次只拿出一点,这样也不用突破彼此的底限。
宋老财对老宅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可他也明白这礼不送也不行。
对付这种人,宋老财自有他的招。
方宁惊诧地看到,宋老财能把一小包点心包成一大包。
她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就挎着篮子出门了。
方宁把各家的礼物送到,略坐了一会儿,就想告辞。
哪知那陆氏热情地拉住她不放,不断的嘘寒问暖,方宁只得敷衍着对答。
她刚摆脱了陆氏,圆宁又来硬请她进屋。
圆宁因为王清举的事,这几个月来都不怎么出门。
因为希望落空,再加上孙氏和何氏的挤兑,她的日子过得十分不舒心,即便是厚厚的脂粉遮挡不住满脸的郁气和怨气。
方宁想着毕竟是堂姐妹,以后她若是境遇不好,自己面上也不好看。
斟酌了一会儿,便用诚挚地语气说道:圆宁,你要想清楚了,那王清举真的不是良人。
虽然村里人喜欢胡说八道,让你的名声受了损。
不过,时间一长,慢慢就淡了。
你嫁到一般人家还是可以的。
人们不是有句话叫做’宁做农夫妻,不为富人妾\'吗?这个时代的民风并非像明清时代那样**,女人被碰了胳膊就要砍掉以示清白这事还真没有听说过。
像圆宁这种情况,亲事受影响是肯定的,但要是降低一下标准还是没问题的。
方宁这一番话是出于真诚,但听在圆宁耳中却觉得分外刺耳。
她以已度人,如果换了方宁落到自己这步田地,她一定会狠狠地奚落对方。
所以她才不信方宁是为了她好,她心里一定很得意,表面上却又这么假惺惺地劝告自己。
圆宁用充满怨愤的目光盯着方宁,冷笑道:‘宁做农夫妻,不为富人妾’,你说得比唱得好听,你当初为了享福,可是连瘸子都愿意嫁!王家可比宋家好多了,王公子至少还是健全的!圆宁说到这里,突然心里好受多了。
做妾又怎样,自己嫁的可是举人的弟弟,以后不用村中的妇人那样整天风吹日晒,辛苦劳作。
凭自己的手段,以后说不定能挤掉那姓吴的。
自己哪儿都不差,就差在出门不如姓吴的。
到时,杜家的人都得仰望她,巴结她。
方宁心中腾地涌上一股怒气,宋乔不过是受了一点伤,就成了瘸子了?自己提前嫁人也是为了享福!算了,这种人她说她干什么呢?让她自作自受吧。
她的气渐渐地消了,她看了圆宁一上,摇头叹道:好言难劝那该死的鬼,算我多嘴!你好好的收着你健全的人吧,别出来祸害别人了!方宁转身就走,小婶陆氏在身后喊道:方宁,还早着呢,你别走啊。
方宁假装没听见,大步往家走去。
宋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拄着拐仗下地活动一会儿了,大夫明年春天应该能痊愈。
一家人自是欢喜不尽。
宋乔想着回门时,他都没去岳父家,过年一定得去一趟。
方要觉得反正离得也近,慢慢走过去也没事。
于是送礼时就带着他一起去了。
小木头像个小尾巴似的在后头跟着。
杜朝南夫妻俩见女儿女婿来了,心里十分高兴,当下就把大女儿一家叫过来,众人欢聚一堂。
宋乔的嘴也挺甜,又是叫爹又是喊娘的,把方氏给乐得合不拢嘴。
饭后,众人是兴尽而归。
小木头回去后,绘声绘色的说了在杜家吃饭的经过:其实大哥也挺聪明的,把方宁他爹娘逗得可高兴了。
方宁她姐说,大哥那一声娘,听了就好似蜂蜜拌白糖……唉,这一点他比我强。
宋老财轻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忿。
这个白眼狼,在家时嘴咋就不甜?跟头犟牛似的。
宋乔看父亲不高兴,连忙拿话哄他,他还献宝似的拿出了前几个月画的画像,方宁上次进城时专门让人裱了起来。
宋乔讨好地笑道:爹,你看你儿媳妇孝顺吧,我就没想到这事。
她还说,要把这画像挂起来,时不时的看一眼。
宋老财的心情慢慢好转了起来,当晚在饭桌上,他当着众人的面又问起了画像的事。
宋柳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吟吟地问方宁:**子,你裱这画像还有别的原因吧?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一起向看方宁看来,宋老财更是疑团重重。
方宁没想到自己的目的竟被宋柳给看破了,她索性也不隐瞒了,对着众人悠然一笑:这幅画像画的是爹到家提亲时的模样。
将来某天,爹嫌弃我了,我好拿出来给他老人家看看,他当初可是十分看重我的。
宋老财哭笑不得,默然不语。
他真想问问,这个儿媳妇还留了多少后手?104、第一百零四章春日融融第一百零四章春日融融过完年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方宁觉得宋乔总在屋里憋着不好,就时常扶他到园子里坐坐,晒晒太阳。
宋家的花园和菜园是连在一起的,宋老财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得空就挽了袖子跟来福玉**一起干活。
锄地、松土、浇水种菜,样样在行。
宋乔沐浴在暖融融的春阳之中,看着满园的姹紫嫣红,听着鸟声啾啾,再看看身边的妻子,心里十分舒畅。
他随着身体的好转和春天的到来,心中某种压抑的情愫也随着天地万物一起苏醒过来。
仅仅是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他的目光越来越炽热,方宁有时觉得自己像被一只没吃过羊的狼紧盯着,对方还在琢磨从哪儿下口好。
方宁还给他拿了书,宋乔根本没心思看,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突然,他微蹙了一下眉头,借着袖子的遮掩紧紧攥住了她的手:方宁,来福都胖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苗条,不,确切地说又长高了一些。
可还是太瘦了。
方宁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为什么总对胖那么执着?方宁调皮地眨着眼睛接道:要不,我也像来福一样每天涮盘底?宋乔低声笑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摇头:那可不行。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前院的狗汪汪地叫起来,接着是小木头咚咚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子,你小婶来了!方宁一怔,陆氏来宋家做什么?不过,不管之前处得怎样,对方上门来,她不能不接待。
她抽出手笑着对宋乔说道:我去去就来。
等到方宁来到前院的堂屋,就见陆氏和一个身着暗红衣裳的中年妇人正在等她。
小婶怎么有空来了?方宁声音平淡地招呼道,目光在那中年妇人身上打了个转,这妇人身量略胖,圆脸细眼薄唇,看穿着打扮比一般乡下妇人稍强些,只是神情举止有些奇怪。
她还没来得往下细想,陆氏就笑呵呵地上前拉着她嘘寒问暖的,然后指着妇人说道:这个是我的远亲,娘家姓张。
人们都叫她张金娘,你该叫她张姨。
方宁心中奇怪,礼貌地冲张金娘点了点头。
接着就问陆氏为何事而来。
陆氏嘴里寒暄着,一双眼睛颇不安分的四处打量,那张金娘虽然尽量做出一副老实本份的模样,无奈她那游移闪烁的目光出卖了她。
方宁这下明白了刚才自己为什么觉得奇怪了,就是这个妇人举止太不自然了。
陆氏闲扯了一阵,顺势问道:宋家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人在家。
方宁道:荷生和公公来福他们都在后园。
陆氏一听到宋老财,目光一闪,飞快地和张金娘对视了一眼,然后拉着方宁一脸担忧地说道:你这孩子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既要照顾荷生,又要打理一家子的衣食。
小姑子又太小帮不了你,你要是有个当家的婆婆帮着打理就不用这么费心了。
方宁呵呵一笑,没接她的话茬。
一个宋老财她已经应付不暇,再来个后婆婆她还要不要活?古代可不比现代,合不来不见面就是。
就宋家这情形,他们连分家都不可能。
陆氏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就起身道:哎呀,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去看我那侄女婿呢。
走走,我跟你一起到后园看看,回去对你小叔也有人交待,不然又该说我白来一趟了。
还有,顺便让你张姨帮着干点活。
说着,陆氏也不用方宁引领,像在自已家一样自在大方,径自出了堂屋往后园走去了。
张姨落后一步,冲着方宁讨好地一笑,嘴里时不时地说些恭维话。
方宁照单全收,暂不理会她。
陆氏一进了后园,就高声招呼道:哎哟,亲家大哥你近来可好?宋老财正挽着袖子埋头干活,一见陆氏来了,挑挑眉毛,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声。
宋乔也笑着叫了声四婶。
陆氏一会儿夸宋乔文采好,一会儿夸宋老财能干厉害。
亲扯一通后,她将身后的张金娘拽过来说道:这是我的一位远亲,当家的早些年下世了,只留下她带着一个女儿,这不千里迢迢地来投奔我。
我想着方宁刚嫁过来,很多家务活怕她年轻做不好,就想让这个年长的帮帮她。
亲家大哥,咱们可是货真价实的亲戚,你可别跟我客气。
宋老财极快地将张金娘扫视了一遍,眼中微有亮光,他笑眯眯地接道:那是,咱两家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亲戚,你的亲戚也就是我的亲戚,呵呵。
陆氏见宋老财态度热络了不少,心中暗叫有门。
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叙了一会儿,陆氏就带着张金娘兴致冲冲地回去了。
方宁已经猜到了陆氏和张金娘的心思,晚上就寝时,她就委婉的给宋乔提了个醒,这种事她当儿媳妇的不能直接跟公公去说,还得让宋乔去说。
宋乔对父亲倒是十分放心:你不用操心,咱爹对这事有经验。
方宁心里略松了口气:好吧,那我不管了。
旋即,她又酸溜溜地接道:连公公都有这么多人惦记,将来不知有多少人惦记你。
宋乔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心花怒放。
她越来越在意自己了!她刚说完,嘴唇就被宋乔准确无误地给捕捉住了。
两人在散发着阳光和青草味道的被子里嬉闹拥吻……方宁本以为陆氏和张金娘第二天就会再来,谁知他们隔了三天才来,而且还带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过来,这女孩子就是张金娘的女儿,名叫珍珍,生得比张金娘差了许多,一脸麻子,小眼大嘴塌鼻。
听陆氏话里的意思是,这女孩子因为生得丑,找婆家要求很低,只要对方对她好,家里过得去就行。
至于男人的模样是丑是俊,脑子是否正常,都不怎么在乎。
方宁心中警铃大作,看样子这张金娘母女俩是想将宋老财和小木头包圆了!自从她和宋乔成亲后,宋老财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放到了小木头身上,小木头只比方宁小半岁,他饭量大,身材蹭蹭地长,只比宋乔低半头。
而且单看相貌的话,小木头在村里也算是很出色的,他身材健壮,浓眉大眼,一张红里带黑的圆脸十分讨人喜欢。
只是他的脑子……其实接触下来,方宁觉得他倒也不傻。
他不过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典型的**身儿童心。
但要说亲,就有些犯难了,毕竟男人是要顶门立户的,哪个姑娘愿意去嫁一个儿子似的丈夫?当然,宋家也可以花钱买一个,但宋老财又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这夫妻是过一辈子的,至少得心甘情愿。
所以,他是想一回叹息一回。
从此以后,张金娘母女俩三**时的来宋家串门,她们倒是勤快,逮着活就干。
宋老财佯作不知,处之坦然。
这日吃过早饭,方宁在井边洗衣裳。
外衣和床罩之类的都让玉**给洗了,她只洗一些手帕之类的小东西。
宋老财远远地瞧了方宁一眼,拖长声音嘱咐道:自己洗啥呀,把那些该洗的全拾掇出来,呆会儿让那俩帮工的洗。
接着他又大声叫来福和玉**:你们俩一年到头的忙,这几天就歇歇吧。
玉**顺从地应了一声。
来福是家中老人了,说话有些随意,他抬眼看了看宋老财,提醒道:老爷,没有白吃的饭,也没有白干的活。
俺们是清闲了,以后咋办?宋老财哧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接道:没有白干的活?这可是她们自己上杆子凑上来的。
不让看能说得过去吗?盛情难却呀。
得了,就让她们干吧。
来福见宋老财不听自己劝,心里有些起急,唉了一声嘟囔道:怎么又使起美男计了。
方宁洗衣服的手不由得一顿,心里暗暗发笑,美男计?她实在无法将公公和美男联系在一起。
这中间,陆氏又来了一趟,含蓄委婉地向宋老财探了探消息。
宋老财很大方地透漏了自己的喜好:我喜欢大方勤快任劳任怨、对我孩子好的妇人。
张金娘及时接到反馈,第二天,宋家三兄妹就收到了小礼物。
方宁也收到了一只钗子。
小木头还把自己的糖分给他们几个。
没两日,静宁派小木头请方宁和宋乔去看他们家的船,杜朝南继运菜的大木船之后又买了条小些的船,静宁十分喜欢,一有空就在河里练习划船。
她自认为练得差不多了,就想让姐姐瞧瞧自己的本领。
小木头一听有好玩的事,自然要跟着,方宁把宋柳也叫了去。
众人来到河边时,远远地看见弯月一样的木船正泊在水边的一棵大柳树下,静宁一见了他们忙兴高采烈地招手。
大家笑嘻嘻地走过去,相互扶着上了船,静宁和小木头是划船的主力。
方宁和宋乔宋柳分别坐在两侧。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天空碧蓝,惠风和畅。
岸边时不时有几株粉桃白李,让人目不暇接。
绿色的浮萍几乎将整条河都染绿了,两岸是绿油油的麦田,偶尔有几只白灰色的水鸟低低地掠过水面向远处飞去。
回程时,静宁建议宋乔做首诗,宋乔微笑着看着方宁,目光明亮得像头顶的太阳一样耀眼。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道:人太多了,做不出来。
宋柳目光闪烁了一下,狡黠地冲静宁笑笑:那咱们一会儿就上岸吧,让我大哥留在船上做诗。
宋乔生怕方宁也跟着上去,就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静宁和宋柳会心一笑,然后让小木头往岸边那棵倒在水面上的歪脖子柳树边划去,将铁索锁到树干上。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沿着树身上了岸。
宋乔看看了四周,由衷地称赞一句:静宁不愧是你妹妹,就是聪明。
这个地方选得太好了,四处静寂无人,就算来了人,这层层的绿枝也能遮住小船。
宋乔的贼心贼胆一起活跃起来,他缓缓地往方宁凑过去……宋乔刚刚触到方宁,忽然被一声水响惊吓了一下。
原来是小木头去而复返。
他调皮地扔了一块石头到水里。
宋乔气呼呼地嚷了他一句。
气氛被破坏了,宋乔只好让小木头把船拖向岸边,他扶着方宁上了岸。
四个人午饭就在杜家吃的,饭桌上杜朝南笑着说等他得了空,就在荷塘边上盖一座木屋,等到夏天可以乘凉,宋乔也可以在那儿读书赏荷花。
两人欣然道谢。
饭后,方宁陪父母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宋家三兄妹回家。
一到家,她就张罗着让玉**烧热水她准备洗头发。
玉**把热水一送来,就被宋乔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他乐颠颠地走过来,笑嘻嘻地道:我来帮你洗。
方宁俏生生地看了一眼,夸赞了一句:相公,你真好。
我早就盼着你这么做。
宋乔笑逐颜开,拖了把高些的椅子过来,坐着帮方宁洗头发。
宋乔一边搓揉着皂角,一边问道:娘子,别人是不是都不会像我这样?方宁别有用心地接道:谁说的,我听别人说还有人帮媳妇洗脚的呢?不过,那些读书人好装正经,洗了他也不说更不会记到书上。
哦――宋乔不禁有些迷惑,真的是这样吗?洗完了头发,方宁搬了只小凳子坐在宋乔面前,继续惬意地享受着他的服务:你轻点,用手指肚给我按按,对对,就这样。
咳咳……就在这时,一声轻咳声破坏了这美妙的气氛。
原来是宋老财提前回来了。
看到此情此景,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儿子怎么就不能振振夫纲呢?宋乔在父亲炯炯的目光下,不禁有些手忙脚乱,匆忙之中,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大夫说,手足相连,,我怕手受了腿的牵连不好使唤了,就、就想多练练。
宋老财看了不看儿子一眼,大步向宋柳房中走去,轻哼一声道:我看你脑子也受牵连了,多练练吧。
105、第一百零五章鳏夫门前张金娘对宋老财有意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村民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宋老财要续弦了,有的说小木头也要娶媳妇了。
方氏听到这些,也有些坐不住了,她逮了个机会赶过来把向明姑和孙氏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方宁,好让她有个准备:按理说,你不该插手公公的事。
可宋家的情况太特殊,你是长媳,若有个不好,以后都是你的麻烦。
这事一定得谨慎。
这母女俩都不是省油的灯……方氏接着就将张金娘的事情拣紧要的说了几件。
这个张金娘在娘家时就有些好吃懒做,她为了享清福,舍弃了乡下的穷未婚夫,嫁了有点小钱但相貌奇丑还有些小缺陷的男人。
她丈夫去世后,她没儿子,夫家的财产也并不多,耐不住清苦的日子,只想赶紧找个靠山,继续过以前那种吃喝不愁的日子。
她当初曾帮过陆氏勾搭白大官人,就想着来投奔她。
她跟陆氏闲聊时得知了宋家的事,顿时心里敞亮,觉得宋家父子完全为她母女俩量身打造的。
这才有了后来百般讨好宋老财的事情。
方宁听罢,沉吟半晌,最后决定把事情透露给宋柳知道。
宋柳听罢,淡然一笑道:**子尽管放心,咱爹自有妙计。
至于什么妙计,方宁一时猜不出。
反正宋老财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对于张金娘母女俩的示好,采取三不政策:不主动、不回应、不拒绝。
有些大胆的村民有时会调侃几句:老财,你要老树开花了?宋老财一本正经地答道:别瞎说,我虽是男人可也讲究名声。
俗话说,鳏夫门前事非多,净人惦记着。
难呐……这日天气晴好,宋老财决定带着一家人进城逛逛,顺便再到医馆查看一下宋乔的伤势。
正好杜朝南也要去送菜,宋老财决定不赶车了带着一家随船去县里。
众人平时坐惯了牛车,偶尔走一趟水路,都觉得新鲜有趣。
小木头干脆把鞋脱了,靠着船帮玩水,最后被宋老财拧了耳朵也不得不收敛。
方宁和静宁和宋柳说着话,迎着徐徐的轻风,看着这一程又一程的碧绿麦田,丝毫不觉得单调。
船很快就到了南城的渡口,杜朝南锁好铁链,铺了板子让众人下船。
他们刚等了一会儿,栓子和刘双喜就推着独轮车拿着扁担过来了担菜了。
众人说说笑笑地向北城走去。
路过一家客栈时,方宁无意间往里一瞥,一个面相凶横的妇人她面前一闪而过。
她不禁一怔,总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她正要捅捅静宁让她帮着看看,不料那妇人早进了大堂上楼了去了。
她也就只好作罢。
宋乔先去的医馆,大夫说很快就痊愈了,只是半年之内最好不要走远路,干重活。
众人听了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宋乔仍有些不放心,追问自己会不会瘸子,大夫笃定地说不会,他才算彻底心安。
从医馆出来,他们一行人又到宋家铺子看了看,方牛子很大方的留他们吃饭。
午饭后,众人坐船原路返回。
接下来的半个月,张金娘母女俩是天天来报道。
宋老财仍是那副态度,这让张金娘和陆氏不禁有些起急。
张金娘手里有点小钱,为达目的,她咬咬牙下了重本,送了宋柳一只镯子,送了方宁一对银丁香。
宋柳歪着头看着面前的礼物,笑道:我去问问爹要不要收。
方宁接道:顺便帮我问问。
宋老财拿着镯子,左看右看,又对着太阳照了一下,最后得出了结论:是真的,当然要收。
收了礼物,宋老财的态度仍没怎么改变。
不过,小木头那儿有了新情况。
这天吃饭时众人都注意到小木头跟平常的风卷残云有些不一样,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还时不时的看一眼方宁,最后越看越困惑。
宋乔很快觉察出他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小木头抓耳挠腮,还不是那个珍珍,她一见我了就乱眨眼睛。
狗蛋说,她是眼里进飞虫了,虎子说她是抽筋了,可村里的大娘说,她是想给我当媳妇。
我看方宁也没对你眨眼睛嘛。
抛媚眼?方宁心里偷笑,对宋乔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两人会心一笑。
看来,这张金娘母女俩是真急了,对小木头也开始下手了。
过了几天,陆氏来请宋老财去老宅吃酒。
方宁很清楚那帮人的德性,连忙让宋乔出面劝阻。
宋老财一脸不为以然:哧,想设计我?也不瞅瞅我是谁?我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年那么多人倒贴我,也没贴上!宋乔急不择言:爹,你老别托大,也没什么人倒贴你。
不就一个寡妇吗?宋老财瞪了儿子一眼:滚回去练你的脑子去!宋乔无奈地回去了。
宋老财我带着两条狗和小木头高高兴兴地去杜家老宅吃酒去了。
方宁生怕这个爱贪小便宜的公公被人设计了,晚饭吃得都不安生。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宋老财回来,就对宋乔说道:咱们去看看吧。
宋柳也跟着一起去,三人慢慢地朝老宅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陆氏啊的一声尖叫:不得了,不得了――这时节天色还没全黑,左右邻居又都在家里,一听到陆氏的声音,赶紧跑过来看热闹。
方宁心里一沉,暗叫不好。
连忙加快脚步,往里跑去。
宋柳一把拽住她:**子,你急什么?咱们慢慢走,等着看热闹吧。
方宁讪讪一笑,又退了回来。
他们进了院子,突然听见门咣当一声响了,接着张金娘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大声哭喊着:我不活了,我一生的名节全毁了――陆氏在一旁半吐半露地说他们家今晚请了宋老财喝酒,张金娘因为身体不舒服就去客房睡觉了,哪知那宋老财喝到半途说是去如厕,结果竟跑到客房去了。
众人脸上露出一副惊骇兴奋之色。
人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宋老财从屋里出来的情形。
在众人的万分期盼中,门终于被推开了,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扒开的。
接着,一条大黄狗窜了出来。
啊――众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一回事?那黄狗伸了伸懒腰,低呜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围观的人们。
就在这时,宋老财带着小木头和另一条狗气定神闲地回来了,他瞥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佯作惊讶地问道:这是咋了?张金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张大嘴巴愣楞地看着宋老财。
宋老财看都不看,对着众人笑着解释:我家的狗有点奇怪,有时会**睡觉。
呵呵,见笑了。
哈哈――围观的人发出响亮的哄笑声。
呵呵。
陆氏十分尴尬的跟着笑了一声。
张金娘捂着脸跑进屋里去了。
张金娘造成的这个笑料供人们谈论了好几天。
此事余波未平,方宁家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便是栓子的伯母找来了。
栓子本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再加上这几年,又长了不少见识。
对这个刻薄贪财的伯母也没好气。
静宁早就做好准备了,一得到消息立即跟着杜朝南赶到县城,当着众人的面把栓子伯母当年的所作所为毫不留情的揭发了出来。
对方是有备而来,哪肯善罢干休。
每日专门拣人多的时候到方牛子门前哭闹。
栓子不胜其烦,静宁要动手打人,香草又拦着不让,毕竟对方是栓子的长辈,静宁要真打了,名声肯定不好听。
接着又有邻居说陪着栓子伯母的还有一个又凶又狠的女人,静宁悄悄去看了一眼,发现那女人竟是以前要讨她做童养媳的陆大**。
静宁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悄悄掏钱请了几个壮妇趁着陆大**出门买东西时把她痛揍一顿。
接着又回来跟方宁商量对策。
她一进宋家迎面碰上了宋老财,静宁笑着叫了一声。
宋老财态度和气,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尴尬:静宁,你来找你姐去打架啊?静宁窘迫地笑了笑:宋叔,你玩笑了。
宋老财正色道:我可没空开玩笑,我也是你们的长辈,有的话不得不说。
这对付人,不一定非得耍狠。
你也得顾忌些名声对不对。
静宁脸色微红,刚要客气的反驳几句。
宋老财笑眯眯地道:行了,你进去吧,这事我给你帮个小忙。
说罢,他悠哉悠哉的朝杜家老宅走去。
没过两天,村里又流传出一个消息:陆氏又给张金娘的闺女珍珍重新找了个下家,即陆大**的那个傻儿子。
陆大**家里虽没有宋家富裕,但也算殷实。
而且她家只有一个儿子,这比小木头占优势。
张金娘因为出了之前那档子事,没脸再在南山村里呆了,跟陆大**一定好,就带着女儿赶到了县城,准备过几天就去陆家庄。
陆大**要走,只剩下了栓子伯母一个人,方宁让静宁买通客栈里的伙计,在栓子伯母饭里下点料,她是又拉又吐,没几天整个人就被折腾得快虚脱了。
最后只得跟陆大**一起灰溜溜的回去了。
解决了这两个狗皮膏药,方宁心头轻松,特意做了几个好菜庆祝一下,吃饭时,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宋老财:爹,这媒是你老做的?宋老财赶紧撇清:可别这么说,省得以后出了事赖在我头上。
宋老财的预言以后还真实现了。
一年后,张金娘母女俩实在忍受不了那个陆大****俩,悄悄地卷了他家的家产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想撞墙,硬挤出来的,请见谅。
群抱106、第一百零六章幸福生活宋老财今日十分惬意,他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吃着儿媳妇做的红烧肉和猪头卤肉。
笑呵呵地吩咐两个儿子:都过来,你们也可以喝点。
小木头响亮地应了一声坐到父亲左边,宋乔坐在另一边。
方宁和宋柳吃完饭就下了桌,丢下三个男人让他们继续喝去。
两人坐在饭厅的一边做针线一边说话。
这个针线篓子虽大可她的活实际很少,很大程度上是做做样子罢了。
宋柳跟她半斤八两,她自小没有母亲,宋老财再有当娘的潜质也不可能教她做针线。
据说他本来还指望着儿媳妇进门能指点宋柳一二,结果娶的是方宁,效果自然不言而喻。
有时玉**会教教宋柳。
两人说着话,话题从稗官野史谈到诗词歌赋,是越说越投机。
那厢,宋老财几杯酒下肚,话越愈发多起来。
方宁时不时听听他们那边的动静。
有些对话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宋老财抿了口酒,转脸问小木头:木头跟爹说说,你想不想娶媳妇?小木头左右为难,摇摇头答道:以前想娶的,如今又不想了。
宋老财连忙追问原困,小木头只好答道:我想娶的被大哥下手抢走了。
宋乔板着脸打断他:别胡说!小木头委屈地瘪瘪嘴,对父亲控诉道:爹,你看看大哥,他娶了媳妇不但忘了爹,还忘了我。
以前啥都让着我,如今倒好,我跟方宁多玩一会儿,他就拿眼瞪我。
宋老财:……他极快地扫了一眼方宁所在的角落,方宁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宋老财又问了一阵,小木头越说越离谱,宋老财想着他年纪也不大,此事暂时搁下,以后再说。
宋乔想趁此机会多多改善一下和父亲的关系,便又斟了一杯酒,毕恭毕敬地端上去说道:爹,你在自己家里多喝些没事。
你多吃些菜,你看这下酒菜多好吃。
我从来没吃过么好吃的菜。
他这是拐着弯儿夸自己的媳妇。
宋老财略微不满的瞥了大儿子一眼,低声嘀咕一句:没出息,你除了你媳妇就不能想些别的!宋乔窘迫地笑笑,心虚地替自己辩解道:爹,我是在说菜,哪想到她了。
宋老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手里端着酒杯,想着今日的事,再看看儿子儿媳的恩爱场景,不由得触动情肠,想起了自己的老伴。
在酒的驱动下,他的话像开了闸的河水一样,不受节制的往外倒:……想当年,你娘还在那会儿,我过得比你还滋润呢。
我的媳妇比你媳妇好上一百倍。
她知书达理、聪慧多才、风趣达观……以下省略若干个词。
你娘的厨艺也无人能及。
别以为就你媳妇会做菜。
宋乔第一次觉得父亲会的词比自己还多,反正他一时半会都搜罗不来这些词句。
不过,他对后半句有些不大赞同,他性子素来正直,实在不忍父亲歪曲事实,即便是自己的娘亲,他也照样实话实说:爹,你忘了,娘有一次给你做饭,忘了放盐了。
宋老财被噎了一下,他瞪了儿子一眼:停――我就爱吃淡的。
宋乔又不怕死的低声道:可又有一次,又做咸了。
宋老财目露凶光:我的口味又变了!宋乔不敢再跟他争,只好附和道:对对,你口味变了。
宋老财咂咂嘴,继续说道:你娘对我是尽心尽力,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什么都听我的。
小木头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忍了忍还是像**揭露了出来:爹,可是我听来福说,你什么都听娘的,他还说大哥也跟你一样,说这是老猫房顶睡,一辈传一辈。
宋老财老脸红涨,拍了一下桌子:咄!这个臭来福!兄弟俩同时噤声不语。
宋老财目光发直,大着舌头继续追忆往昔:……我看着她,就像癞**看着天鹅一样。
一起做工的人都笑话我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还有一个帮工的看我能干,想让我娶那个黑胖妹子,说是特别能生儿子……我才不愿意!幸好我聪明机灵,她喜欢花,我就去摘,外面没了,我跑到别人家里去偷,我还在她的绣楼前种了一片油菜花。
……我的媳妇无人能及,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女人了。
那些什么周寡妇、张金娘,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哼哼!说到后半句,宋老财不禁悲从来,捶着腿大哭道:我的明珠啊,你咋就丢下我一个人去了也。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惦记着我,你咋就放心丢下我一个人,你就不怕我变心呐……宋乔的脸上也蒙上一层忧郁,叹息不语。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宋柳和方宁丢下手中的东西缓缓地走了过来。
谁知不等众人劝慰,宋老财头一歪突然打起了鼾,竟然睡着了。
宋乔无奈地摇摇头,喊过来福把他扶进屋里睡觉。
第二天,宋老财因为宿醉多少有些头痛。
他刚一起床,来福就端着一碗热汤进来,说是少奶奶亲手下厨做的,可以缓解头痛。
宋老财挑挑眉头,脸上带着很轻浅的笑,这个儿媳妇虽然比她婆婆差了太多,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吃过早饭后没多久,杜朝南就打发静宁来了一趟,给方宁送了些瓜果,又顺便邀请宋老财一家晚上去他家吃饭。
宋老财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今天杜家倒聚得齐整,夏宁和钱正清也来了。
夏宁上个月刚诊出喜脉,钱家一家高兴得不得了。
全家把她当个宝一样对待。
她刚流露出一点想爹娘的意思,第二天婆婆就让儿子送她回来。
方氏自然是满心欢喜,拉着夏宁嘱咐了一大通要注意的事项。
夏宁心有感触地接道:娘,我哪有那么娇气。
我这会儿跟你当初相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怀着五妹时既要下地干活呢,回来还得做一大家子的饭。
方氏连忙岔开话题道:好了,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好在咱们都熬出来了。
以后啊,我和你爹就等着抱外孙了。
母女几个在屋里说话,男人则在外间闲侃。
钱正清笑着对宋乔说道:妹夫,我当爹了,你知道不?宋乔恭喜了一句,又不甘心的补充道:我也快当了。
顶多再过两三年就能当上了。
钱正清笑了笑,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卫长卿和汪立志身上:长卿的童子试已过,如今去省城参加府试了,要不多久就能回来,他说到时咱们可以再聚一次。
宋乔点头应允。
……至于汪立志嘛,他有些不太舒心。
家里人正跟他说亲呢,连说了几家,他愣是一个也没看上。
把他爹娘给气着了,一有空就找我诉苦。
汪立志跟宋乔同年,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本来汪老七夫妻俩开始也不太急,可是一看到钱正清的爹娘都快抱上孙子了,老两口被刺激了,也想赶紧替儿子说一门亲事。
宋乔不由得想起了他对方宁的那些小心思,便接道:是该娶亲了。
再拖下去就成了老男人了。
十八岁的老男人……钱正清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春去夏至,很快就到了麦收时节。
家家户户忙着抢收。
宋老财则忙着整理粮仓清理账簿,准备收租子。
方牛子的店铺也暂时关闭,他和香草回去忙着帮爹娘收麦子。
栓子则回了杜家,如今的栓子已长成了一个高大健壮的大小伙子,跟初来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杜朝南家又买了十亩地,如今家里共有二十多亩,虽有黄牛使唤着,但也着实够累的。
不过因为有了栓子和李三顺帮忙,活计轻松了许多。
杜朝南家的日子越来越好,村里那些起初笑话他绝户头的人家此刻又说起了带着嫉恨的风凉话:这杜老三真会算计,找的女婿不是没爹娘就是缺爹少娘,别人是一个女婿顶半子,他是一个女婿顶一儿子。
有人接道:可不嘛,大女婿跟小女婿就甭说了,就说那四女婿,听说宋老财都吃醋了。
……宋乔看着李三顺和栓子那么受宠,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的腿经过八个月的养息,已经基本痊愈。
走起路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就是暂时不能使大力气。
他帮父亲算完帐,轻轻捶着腿又开始琢磨起那件一直萦绕他心头的事情――圆房。
他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方宁的身影,她比以前更高挑更丰润。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那黑缎子一般柔滑的长发,还有那花瓣一样的嘴唇还有……他一往深了想,就控制不住的开始口干舌燥、心头起火。
方宁近日感到,宋乔的目光正随着温度一起升温,有时几乎能把她的衣服给烤出个洞来。
晚上睡觉时,她更觉得他身上像烧了火炉一样热得烫人,她不自觉地离他远些。
她往里挪一点,宋乔就跟进一寸。
挪到最后,她的身子已经贴紧了墙,她只好出声制止:你想把我挤到墙上去吗?宋乔讪讪地一笑,只肯往外移动半寸。
天气燥热,夜风不来。
宋乔的心更燥热,他摸了一把扇子,殷勤地给方宁扇着。
你热不热?当然热。
宋乔沉默了半晌,小声道:我也很热怎么办?方宁笑道:那你给自己扇扇呗。
宋乔的声音更小了,一语双关地道:……我是里头热。
方宁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你上火了。
宋乔唉了一声,继续呼啦呼啦的扇着扇子。
虽然不能完全拆吃入腹,多吃几口豆腐也不错。
方宁看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就有意放他一马,省得自己还要受双层炙烤。
这天晚上,两人洗过澡后,方宁正坐床沿上用温水泡脚,她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就是不无论冬夏每晚都喜欢用热水泡脚。
宋乔把从自己从里到外的涮了两遍,清清爽爽的坐在一旁看书。
方宁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宋乔忙问道:你怎么了?方宁眼珠一转,难得撒了娇:我的腰有点酸。
宋乔一脸心疼,同时又有些自豪:都是自己抱得太狠了,扭了她的腰。
他有心做出补偿:那你怎么办?要不我给你揉揉。
方宁慵懒地答道:没什么,就是弯不下腰来。
宋乔怔了一会儿,放下书,蹲□子道:我来给你洗脚。
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搓揉着她的脚,他时不时还捧在手心欣赏一会儿,她连脚都那白嫩好看。
方宁只觉得一股麻麻的□顺着脚心像电流一样传遍她的全身,她的脑子不禁恍惚起来。
我们今晚就……按你所想的吧。
啊――宋乔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不禁欣喜若狂。
只顾傻呵呵地笑着,不知接什么话好。
洗完了脚,他主动去倒洗脚水,他心里想着一会儿还有重头戏,整个人像醉酒似的,晕乎乎,乐陶陶。
用魂不守舍的用脚踢开门,将水顺手往门外一泼。
突然,黑影中闪出一个人。
宋老财叫了一声,躲闪开来,沉声斥责道:你倒水前不会看看啊?宋乔一看是父亲,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连忙道:爹,没倒你身上吧。
快擦擦,这是洗脚水。
宋老财嗷了一声,然后不说话了。
心里却在暗骂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他竟然连洗脚水都倒!他是不是还给媳妇洗脚啊?真是夫纲不振哪。
宋乔摸摸关,站在门前,讪讪地问道:爹,这大半夜的,你为何不睡觉乱转悠?宋老财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大半夜?这才吃了晚饭多久?宋乔傻笑了一声,没接话。
宋老财忿忿地转身回房去了,他的脸黑得像夜色一样。
倒洗脚水、洗头,他养了他十八年也没享受过这待遇。
107、第一百零七章洞房花烛宋老财回屋生闷气去了。
宋乔正在兴头上,也没发现父亲的的异样。
他关上门,压抑着异常激动的心情,朝床边走去。
他的心像泡在糖水中一样,甜蜜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方宁正低着头坐在床边默默纠结,虽然她算好了安全期,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忧,生怕意外中奖。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对身体没有损害的避孕药物。
宋乔见方宁低头不语,以为她是在害羞。
他觉得那羞涩的笑容让她的容颜愈发娇艳动人。
他满脸堆笑,那双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搭上方宁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你别紧张,这、这事全交给我了,我什么都懂。
琢磨了这么久,还到酒楼听了课,他不信他还不懂。
方宁打心眼里不相信这话,可她也知道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打击男人的自尊心。
宋乔两眼发直的盯着方宁看,他在酝酿着某种情绪,同时也在回忆着琢磨好的步骤。
方宁,宁宁……宋乔的双眸闪烁着奇异的光亮,向她发出了一声男版林志玲一样的叫声。
方宁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不知道的是,这是宋乔经过理论总结出来的精华之一,即从五个方面入手,这跟读书有异曲同工之处:口到、眼到、心到、手到。
外加一处,最关键的(屏蔽词)到。
写文章要先酝酿、蓄势,此事也应当这样。
宋乔早就准备好了一堆甜言蜜语。
他在手到的同时开始口到:方宁,你真好看。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哪哪都好。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再也忘不了……方宁紧紧挨着他那如沸铁一样灼人的身子,头枕在他胸前听着他那擂鼓一样的心跳声,轻声提醒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宋乔:……他比她大两岁多,有记忆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她在他家门口嘘嘘的那一次,她尿湿了他的鞋子。
宋乔越过这一段,继续背诵:……从来不曾有人让我这么气愤过、激动过、想念过……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包括骂我的……话到了,接着该是真正的口到了。
他急不可耐地将她推倒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下去,含着他的唇辗转吮/吸,一双手顺着她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上一路抚摩揉搓。
方宁嘴里发出细碎的吟声,低声嘱咐道:你小心些。
宋乔百忙之中抽空作答:放心好了,我不会弄疼你的。
我什么都懂。
方宁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眸中波光潋滟,她伸手环住她的脖子,轻咬了他一口,道:我让你小心你的腿。
呵呵……宋乔傻笑几声,继续埋头用功。
……很快就到了关键时刻,宋乔耳热脸红地按照提前规划好的步骤进行操作。
他不禁有些气闷,明明都想好了看准了,可是执行起来仍有问题。
方法对,路线也对,不对的是他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
宋乔急得满头大汗,喘得像风箱似的说道:你别急,我真的什么都懂,就是没试过,很快就好。
方宁强自忍着不敢笑场。
此时此刻,她不由得想起了宋乔讽刺汪立志屡试不第的那句话,他就像大禹回家一样,三过其门而不入。
最后终于入门了,但他的兄弟就像国足踢球,气势高昂的进场不到几个回合就垂头丧气地下场。
宋乔万分沮丧:为什么会这样?唉,一定是他学艺不精的缘故,书到用时方恨少,人到洞房没有招。
方宁怕他留下心理阴影,连忙安慰他:没事的,第一次差不多都是这样。
宋乔耷拉着脑袋,声如蚊蚋一样反问道:谁说的?书上没说,他爹也没说。
方宁小声道:我娘说的。
宋乔微微松了一口气,既然他丈母娘这么说了,那一定是真的了。
尽信书不如无书嘛。
方宁安慰了他几句,伸开手臂抱了他一下,你去弄点热水来,我们洗一洗。
宋乔爬下床去准备热水。
宋老财还没睡,一听到动静,又忍不住出来看看。
本来宋家有三层院子,第一层住着来福、牲口和两条狗。
第二层住着宋老财一家人和玉**。
宋乔和方宁成亲后本来可以搬到第三进院子的。
但因为宋乔的腿受伤了,需要人照顾,而且来回也不方便,就仍住在原来的房间。
不过,两人已经感到十分不方便了。
小木头不懂人事,好奇心太重。
宋老财精力旺盛,爱在家里溜达,一有动静就会出来查看。
像此刻便是这样,宋乔脸色红涨十分尴尬,好在是夜里没人看见。
宋老财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质问道:大晚上的你又做什么,扑扑腾腾的,吵得人睡不好。
宋乔连忙掩饰道:没什么,天热,想擦擦身子。
宋老财咂了下嘴:你不是洗过了吗?晒了两缸水被他们用去了一缸。
宋乔垂着头,声音忽地变小了许多:又弄脏了。
宋老财毕竟是过来人,一看儿子这神情,很快就明白了。
他心里的郁闷不禁一扫而光,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
看样子,他很快就抱上孙子了,嗯,孙女也行。
宋老财眉舒目展,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去吧去吧,我回房睡觉去。
宋乔的沮丧并没持续太久,隔了几天,他重振旗鼓,又反/攻了一次,这次终于勉强成功。
虽然没有书中说得那么厉害,但已经足以让媳妇满意了。
方宁抽了空,去了县里一趟。
她还在惦记着避孕的事。
想来想去,她只能找明姑商量,看看能不能弄点不太伤身的避孕药。
这药以后也用得着,她可不想像这个时代的妇人一样一样就是五六个。
明姑听到她的请求不禁一怔,脸色先是一红,随即压低反问道:这合适吗?谁家不想多子多孙,况且你家还跟别家不一样。
宋乔这种情况相当于是独子,小木头以后成不成亲还是两可。
而且他还要有一个儿子改成顾姓。
宋老财跟一般人相比,更加看重子嗣。
方宁笑道:我最多只生三个,这药以后也用得着。
明姑看她态度坚决,最后答应帮她问问,不过临去时还是劝她要谨慎行事,另外还嘱咐她千万别让宋老财知道。
方宁点头道谢。
她从明姑的胭脂铺子出来后,又去了方记饭庄。
舅舅舅妈见了她自是满心欢喜。
她陪着舅妈说了会儿话,便抱着胖乎乎的表弟到旁边的杂货铺里去看看姥爷姥姥。
她姥爷方青山也有一些手艺,平常闲着没事净琢磨这些了,再加上方牛子时不时的交他一些。
他自己已能打制不少东西,方宁在旁边看着,结合实际情况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方牛子的店铺里有双喜和栓子顶着,时间也能空闲下来,开始做他的本行了――木匠。
他心灵手巧,又敢试验。
再加上目光精准,做的东西越来越有口碑。
方宁因为出了阁,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拘谨。
她时不时的趁着父亲的船到县里一趟,帮着栓子做做菜,帮着小舅打打下手,提提建议。
毕竟她还拿着店里的分红呢。
但她的做法,很快就引起了宋老财的反对。
起初一段时间,他一直在等着听喜信,对方宁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
即便是儿子忘了他这个爹,他也忽略掉了。
为了孙子,他忍了。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从夏天到秋天,他仍没听到喜信,他想着,这才几个月倒也没什么。
此事暂且放下,接着是另外一件烦心事。
当他看到方牛子的杂货铺扩大了,买家变多了,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再一打听,才得知,他的儿媳妇也没少帮忙。
这是什么情况?她嫁了宋家就是宋家的人,有什么好主意,也该先紧着宋家才对!宋老财像吃了线团子,心里疙疙瘩瘩的,一张脸时常阴沉着。
这日吃饭时,宋老财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大儿媳妇,你最近是不是往城里跑得太勤了些?你既然进了宋家,就得担起主母的职责来。
无论做什么也得紧着宋家。
方宁笑着答应,接着把舅舅店铺里事解释了一遍:爹别以为我不顾咱家,向着舅舅,我舅舅一向心灵手巧,那些东西都是他想出来的,我不过是偶尔想起,提了一点改进的建议而已。
我不是那不知分寸的人。
宋老财嗯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这个解释他只能勉强接受。
吃过饭,宋老财郑重其事的给了宋乔一幅画像:这是你娘的画像,拿回去画起来,让你媳妇时不时看看。
那啥见贤思齐,这个词用得对吧?这个儿媳妇不是用画像约束他吗?他也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宋乔点头道:用得对。
隔天饭桌上,宋老财端着长辈的架子,慢条斯理地对方宁说道:看了你婆婆的画像没?有没有受点什么触动?方宁态度恭谨:感触颇多,婆婆什么地方都比我强上许多。
宋老财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他哈哈一笑,慈祥地鼓励儿媳妇:好好,不怕落后,就怕不动。
你只要肯见贤思齐,会有长进的。
方宁微微一笑,接着虚心向宋老财求教:爹,我想问问你老,如果婆婆当年有机会服侍祖父祖母,她会怎么做?儿媳想从中学习一二。
宋老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打着哈哈道:这有什么难的,她要有这个机会,肯定会做得更好。
方宁不予置评,只是淡淡一笑。
接着起身收拾碗筷。
宋乔的伤势一好,宋老财对他的要求又开始严格起来。
两年后又是乡试之年,他已经耽搁了将近一年,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了。
宋乔也渐渐地收了心开始用功读书,但宋老财总觉得儿子没有以前用功了,他的心思总用在别处。
媳妇回娘家,他想陪着;媳妇进城,他担忧,有时也在后头跟着;媳妇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守着,他却时不时跑出来看看。
有时候两人还在书房里一呆就是半天,他能读进去书才怪!宋老财委婉地向儿媳妇提了这个问题,方宁被他弄得无所适从,心里压着火气,不动声色地说道:爹,我回娘家你怕他跟着,我进城,他怕他担心,我在家,你还怕。
劳烦你老给我指出一个我能呆的地方好吗?要不你教我隐形也好。
宋老财被噎了一下,板着脸威严地说道:咋了,我这个做公公的,还不能说你两句了?方宁幽幽地叹道:我真羡慕婆婆,至少她不会遇到我这样的难题。
宋老财在儿媳妇那里碰了半鼻子灰,只好去找儿子。
他再次重复那些老掉牙的家族荣耀:咱们宋家可是书香门第,你爷爷的爷爷的……以下省略若干‘爷爷’中了举人……如今光耀门楣的担子就落在你身上了……宋乔被他叨唠得有些烦了,忍不住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爹,你老别总说什么书香门第了,让别人听了又笑话咱们。
这世上有百工百业,我即便中不了举也可以干别的。
种地、打理铺子、教书什么都可以。
方宁也说了,我不能死读书――宋老财听到儿子竟然说出这番话,气得脸色都青了。
他直眉瞪眼,骤然打断他的话:够了!宋乔不死心,还要再说什么。
宋老财根本听不进去,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斥责道:你要是再敢说这种话,我、我就不认你这个不肖子!宋老财嘴里嚷着气死我也,脚步虚浮地往屋里走去。
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宋家三兄妹又像往常一样涌进去嘘寒问暖,来福去熬了药端过来。
小木头看着药碗,一脸担忧地说道:咱们家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生病。
宋老财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忙问道:还有谁病了。
小木头撅着嘴,担忧地道:**子呗,有一回我看到她也抓了药。
宋老财满脸狐疑,宋乔听罢,心里一咯噔,不禁暗骂自己太粗心,媳妇生病了,他竟然不知道。
可是他真的没反应她有什么异样啊,一会儿就回去问问。
108、第一百零八章矛盾和原则宋乔等父亲喝完药便急匆匆往自己房里赶去,他要看看方宁究竟怎么了?方宁此时正坐在窗前看书,宋乔一进来就像连珠炮似的急切发问道:方宁,你到底哪儿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要不要去请大夫来看看?方宁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立即反问道:谁告诉你我病了?我一直好好的。
宋乔舒了口气,语调轻快了许多:都是小木头瞎说,他说看见你抓药了,我以为你病。
你没事就好。
方宁猛然记起昨天拿药回来时,小木头好奇心重,翻了她拿回来的篮子,肯定是那时看见的。
方宁叹了一口气,见他这么着急自己,心头既欣慰又愧疚。
她思索半晌,主动拉着宋乔坐下,面带愧色地说道:荷生,你坐下,我有话给你说。
宋乔一看媳妇主动拉自己,心里甜滋滋地,笑呵呵地紧挨着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静等她开口。
荷生,我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就一直在偷偷避孕……方宁坦诚说出近日的所作所为。
宋乔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既惊讶又心疼还有一丝困惑。
他缄默良久,眉头时不时蹙着,似乎在努力消化着这个消息。
他等到想透彻了才抓着她的手缓缓开口:方宁,这事你真的做得不对。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
你怎能自己乱喝?你不想早生,直接跟我说就是,我、我可以节制,甚至不做。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说罢,他又怕自己的话说得太重,忙伸开左臂,将她揽进怀中柔声安慰道:别生气,我的话有些冲。
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好意思对我说才瞒下的。
方宁心头一暖,毫无芥蒂地笑笑,静静依偎在他怀里,清声解释道:我问过买药的人了,这药挺可靠的,那个女人因为体弱不能早生,又不忍丈夫受煎熬,就让大夫配了这副药,我托人问她要了方子,而且我也只是每月吃几副而已。
我实在不忍看你那么煎熬才吃的。
宋乔见她一心为自己着想,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急色了,心中多少有些羞惭,对她的一点点不满很快便烟消云散。
可他终究不能彻底放心,思量一阵便沉声嘱咐道:以后还是少吃,我、我节制便是。
之前那么些年没有你,我也不一样过?方宁虽然性格爽朗,可是跟宋乔面对面的讨论这个问题,多少有些窘迫和羞涩,宋乔比她更羞涩,脸上时不时泛起一阵红晕。
两人都低着头说话,谁也不敢看彼此的眼睛。
方宁觉得这个呆子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可爱有趣,她的眼里泛着春水一样的柔情,笑吟吟地看着他。
宋乔低笑一声,突然站起身,拦腰横抱起她。
方宁不自觉地惊呼出声,连忙阻止:不行,小心你的腿!宋乔泄气地撅着嘴,抱着她就势滚到床上,两人笑闹成一团。
嬉笑完毕,宋乔的脸色倏地又严肃起来,郑重跟方宁商量道:这事还是不能让咱爹知道,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就是太看重子嗣。
他总说以前的宋家是个大族,后来黄河发洪水,把族人冲得七零八散,他要重振家族什么的。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亲以前说过的话,顿了顿又道:你记得爹喜欢胖儿媳妇的事吧?方宁点头,当然记得,她可没少吃肉。
爹有一次跟我说实话了,他说胖儿媳妇一是好显摆,二就是身体壮,将来能生孩子。
他还说……将来我们生多少都没事,反正养得起。
方宁的心肝都要颤抖起来,她头脑中第一个印象就是大腹便便的母猪。
她声音轻颤了一下,问道:爹有没有说具体想要多少孙子?宋乔羞涩地笑笑,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方宁的心猛地一沉,五个?谁知这还不够,宋乔又加了两根手指,解说道:爹说了,最少七个,四男三女,十个八个也行。
方宁差点倒地不起。
她知道古人都普遍认同多子多福这种传统思想,可她没想到宋老财竟是如此突出。
她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嫁人前怎么就没有深入了解这一家呢。
宋乔见方宁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好声安慰:你别怕,咱们尽力而为便是。
说完,又觉得这个词用得不妥当,急忙纠正道:其实两三个就行了。
像我们三兄妹这样就挺好。
方宁勉强一笑,避孕的事她没跟宋乔提,固然是她不对。
可她绝不能同意宋老财的做法,她绝不会当生育工具。
即便经过这么多年的熏陶,她本质仍是一个外表随和、内心强硬的人。
她不喜欢被人强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在现代时,哪怕她的亲生父母都不能勉强她。
在这里也是这样,小事她可以让步妥协,但关系到原则时,她绝对会硬磕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有自己的原则,宋老财那种根深蒂固思想,也并不那么容易改观。
也许,他们之间早晚要有一次激烈碰撞。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把宋乔拉到自己这边。
好在他做为古代凤凰男二代,思想比宋老财开通许多。
宋乔有心讨好方宁,便拉着她要教她写字。
方宁以前舍不得纸张,一般都是在沙盘上写字,后来家境好了些,但练得也不多。
她的字自然无法跟宋乔相比。
宋乔倒也没笑话她,只是有时候会陪着她练上几笔。
坐好了,头要正,身要直,手臂伸展开,脚要放平,别翘腿。
宋乔认真地将她的身子摆正了,在旁边细心指点。
方宁学得也认真,宋乔满意地点点头,假以时日,她的字一定能拿得出手。
写了几张大字后,方宁就觉得手臂僵硬,宋乔帮她捏了捏,又趁机吃了豆腐,索了几个吻当报酬才放开她。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门被敲得震天响,宋乔无奈地朝方宁一笑,这一定是小木头来了。
不过,他多少也有进步,好歹知道先敲门了。
宋乔一拉开门,小木头就把手里一块糖递给他:这是给方宁的哦。
小木头本来还想往里闯,宋乔伸开双手拦着他:先别进了,你**子正在写字呢。
一会儿咱们一起玩。
小木头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嘟嘟囔囔地走开了:她都被你变成书呆子了。
真没意思,也不跟我去捡田螺了。
宋乔拿着糖笑嘻嘻地递给方宁,用酸溜溜地语气说道:这是给你的。
方宁笑着接过来,用挑逗的语气道:咱俩一人一半,你自己来咬。
说罢,她将糖含在嘴里,露出一小半,用目光向宋乔发出撩人的邀请。
宋乔的嘴微微张着,显然是受了惊吓。
接着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直光发直傻呵呵地笑着凑上去,张嘴叼住另一半糖,格嘣一声脆响,咬下了一半,两人乐不可支的笑着,吃着糖,那甜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周身,最后浮到脸上、眼中,甜蜜的笑意长久不散。
甜蜜过后,两人还得重新面对现实。
宋乔对方宁说,父亲小木头把她抓药的事当着全家说了,他得想办法给父亲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他一定会起疑心。
方宁想了想,就让他撒了个慌,让他隐晦地说是自己是月事不调才抓的药,并让他透露为了身体,也为了孩子的健康,想等一两年后再要孩子。
宋乔红着脸点头答应,这个理由倒说得过去,毕竟,儿媳妇月事不准这事断没有向公公汇报的道理。
宋老财听完儿子吞吞吐吐的解释,一脸的高深莫测。
对于前半句,他是将信将疑。
对于后半句,他就有些不大赞同:方宁今年虚岁十七了吧,按说也不小了。
村里很多女子这时候都当娘了。
宋乔据理力争:爹,你就依了她吧。
本来说好的,再等两年成亲的,她不是为了照顾我才早嫁的吗?你就当她嫁得晚。
宋老财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宋乔还想说话,就被宋老财冷声打断了。
宋乔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他隐隐地觉得自打成亲后,父子的关系似乎不如从前亲近了。
宋乔见父亲不搭理自己,只好讪讪地一笑,转身回房去了。
宋老财见儿子竟真的走了,心中怅然若失,回头就到宋柳和小木头面前抱怨起来:我的命咋这么苦,养个白眼狼!有了媳妇忘爹娘。
柳柳啊,你将来可不能学你哥。
小木头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挺挺胸脯,满脸自豪地接道:爹,还是我好,我才不像他哩。
过了几天,程宋氏从玉城写了信来,说程金凤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男方叫王清奇,是玉城的望族王家的嫡系子孙。
宋老财看完信后,掰着手指头算道:望族王家,不是跟王举人同宗的那家吗?这个王清奇我好似听过,他不是早娶过亲吗?娃都有俩了。
这是怎么回事?宋乔摇摇头,接道:上次聚会时我听人说,一个叫王什么的内人难产而死,正准备续弦,想必就是这位。
宋老财拍了一下桌子,气哼哼地道:你姑妈是糊涂了,你表姐原本可以嫁个中等人家,吃喝不愁。
非得去当填房。
更可恶的是,她提前不说,定完亲才告诉我。
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宋乔对姑妈的做法不予评论,表姐比自己还大几个月,到如今才定亲,姑妈肯定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家。
宋老财发泄完,也就罢了。
亲都定完了,他再说什么也没用。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八月。
静宁喜滋滋地来告诉姐姐姐夫说果园要开始摘果子了,让他们拿着筐子去装果子。
这果园当时陪嫁给了方宁一半,一直都是杜朝南在帮着打理。
宋老财难得夸奖人:亲家就是实在大方,哈哈。
宋乔不失时机的接话:那是,要不然怎么会养出那么好的女儿。
哧――只一字就足以表达宋老财的感情。
宋老财决定带着全家一起果园摘果子,顺便带孩子去玩乐一场就当秋游了。
小木头特别踊跃,把两条狗也牵上了。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朝村南走去了。
今天杜朝南家是空前的热闹,四个女婿全部聚集,钱正清还带了两个人,汪立志和卫长卿。
卫长卿后面还跟了一个尾巴――朱红玉。
109第一百零九章第风雨前夕众人看到朱红玉竟然又厚着脸皮跟来,都不由得有些吃惊。
以前因为她年纪尚小,倒也说得过去。
如今已经到了该避讳的年纪,她却仍跟以前一样。
换了别人,她早该拿什么《女诫》说事了。
不过来者都是客,方氏对她一样是热情招待。
朱红玉自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赶紧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跟着小舅一起来看外婆,顺便来你家看看。
方氏忙说,两家是亲戚,当然该来看看。
众人分成男女两班,男人们举着竹竿、拿着梯子准备摘梨打枣,女人们则是挎着筐子和篮子准备盛果子。
大家说说笑笑一起朝果园涌去。
姐妹五个更显得亲密无间,凑在一处说着悄悄话。
原来秋宁也有了身孕了。
方宁看着三个姐姐气色丰润,神态恬静安详,就知道她们在婆家过得不错,心里由衷的为她们高兴。
宋乔站在另一边,目光仍时不时的觑着方宁这边。
每当有人发现时,他便装作看看枝上的果子,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枣子真不错。
宋老财正跟杜朝南并排走着,他心里虽不屑,但也不能当着亲家的面叱责儿子,只好做出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杜朝南受了方氏的嘱托,正跟宋老财进行着友好而深入的会谈:亲家,方宁到你家后还守规矩吧?宋老财呵呵一笑:还不错。
杜朝南信以为真,憨憨一笑道:不是我夸口,我家这几个孩子的性情都挺不错。
就是两个小的……性子有些强,不过也都很明理。
孩子嘛,年纪小经验少,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她有错处,你做长辈的,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就当是自己闺女一样。
宋老财应付着笑了笑,人家也不过说个客气话罢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儿媳妇当亲闺女疼行,当闺女教训,就算了吧。
不过,宋老财到底是积攒了一肚子对方宁的不满和意见,他正愁着什么时候跟亲家说道说道,让他们好好说说自家闺女,好歹收敛一些。
今日干脆趁着这个机会说一说算了。
宋老财思量了好一阵子,用委婉地口吻说道:亲家哪,你闺女真的是哪哪都好。
就是吧,出手太大方,这过日子嘛,能省则省。
性子太强,女人家还是柔顺得好。
还有就是,跟荷生太……太密了,他将来可是要考取功名的,你看这两个成亲都一年了,这男人不能太儿女情长,消磨志气啊……宋老财点到为止,戛然而止。
杜朝南自然听得明白,他略一沉吟,脸色严肃地说回去会跟孩子他娘说说。
宋老财为了掩饰刚才的行为,干笑几声,用力拍着杜朝南的肩膀,狠狠地夸奖了他一顿,以作补偿。
杜朝南笑得有些勉强,刚才的话不过是客套而已,对方一旦真挑出闺女的错,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众人说着话,就已经走到了果园中,抬眼望去,树上枝叶稀疏,硕果累累,黄橙橙的梨子,红玛瑙似的枣子,还有那一串串宝石似的葡萄,看了让人心生欢喜。
众人的兴致渐高,尤其是小木头跟只猴子似的,上窜下跳。
杜朝南让他们先摘梨子再打枣,葡萄不禁放,今日只摘一些自己吃或送人,明天起早了现摘好送到城里去。
卫长卿一直在跟宋乔说话,连钱正清都靠到一边去了。
宋兄,我前几日刚做了一篇文章,一会儿请你斧正。
宋乔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汪立志对两人这文绉绉的对话一丁点兴趣都没有,他那一双倦怠的眸子无精打采的四处张望着。
偏偏宋乔时不时的回头问他一句:你觉得如何?汪立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敷衍道:他的很好,你的一般。
那边卫长卿和宋乔是谈笑风生,这厢的朱红玉的情绪似乎有些不佳。
跟以前相比沉默了许多。
她看着宋柳生得粉面桃腮,身段袅娜玲珑,比前次见时,越发俏丽动人。
不禁暗生嫉恨。
她斜睨着宋柳,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看在你嫂子跟我家沾点亲戚的份上,我好心告诉你,你的盘算落空了,那卫老太太看上了一位白家的小姐。
哼哼。
宋柳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悠然一笑道:我从不曾盘算,何来落空?正落空的是你自己吧?朱红玉被她说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反咬一口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何必这么矫情。
宋柳仍然不恼不怒,一派气定神闲,她那明亮的眸中闪着怜悯的目光:所以呢,你比不过人家,就上这儿找安慰来了。
何必呢?她看上谁那是她的事,跟我什么有什么干系!你——朱红玉正欲口出恶言,就见方宁姐妹几个一起朝她看了过来。
她猛地警醒,今日她人单势孤,若真闹起来自己肯定占不到便宜。
因此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方宁走过来冲朱红玉笑笑,意味深长地夸道:红玉,好久不见,你可比从前端庄多了,端地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朱红玉尴尬地回笑着,什么话也没说。
这场争执很快就引起了男人那边的注意。
宋乔目光殷切地扫了过来,在媳妇和妹妹身上打了一个转,见他们无事又赶紧挪开。
卫长卿也趁机往这边看来。
他看到朱红玉时,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厌恶。
这丫头肯定是拨弄是非来了。
众人说着话已经开始准备好了,汪立志和钱正清小木头刘双喜四人是主力,他们有的架梯子,有的干脆直接爬树去摘。
杜朝南和宋老财方氏三人则在下面接着。
果园中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一片。
摘了十几筐子梨子,杜朝南看着差不多了,就带着众人去打枣子。
方宁和静宁、宋柳也跑着去拾枣子。
卫长卿趁着人群混乱的机会,快步走到宋柳身旁,矜持而急切地问道:那谁,秀才妹妹,你觉得我方才的文章做得如何?宋柳惊讶得挑了挑眉,卫长卿生怕她不会回答,就激将道:本公子水平飞进,你不能品鉴也是正常。
宋柳灿然一笑,轻描淡写地道:你的文章只能用《前出师表》最后一句来形容。
卫长卿初时面露喜欢,是说他写得情真意切,字字珠玑吗?可他再仔细一琢磨,《前出师表》最后一句竟是不知所云。
他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正要去找这个秀才妹妹算帐,哪知对方早已跑到静宁那边去了。
卫长卿忿忿不平的出了口气,找钱正清去了。
枣树林中,汪立志已经爬上了枣树,他举着竹竿猛打一气,无意中一低头正好看看到方宁正在树下,就笑着说道:你家树上的虫子真少,是不是都被嘴尖的被捉完了?方宁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想起了以前两人斗嘴的情形,脸上绽出明丽的笑意,仰脸答道:小叔,你的嘴更尖,再把剩下的虫子给捉了罢。
汪立志朗声一笑,举起竹竿再打。
宋乔以为腿伤不能上树,不过,他也根本不会上,就在树下帮着捡拾枣子,他一转眼看到了方宁和汪立志的会心一笑,心里极不是滋味。
如果两人不是辈分的障碍,谁知道结局会怎么样。
又过了一会儿,方氏便带着几个女儿回去准备午饭。
杜朝南趁着往家运果子的间隙将宋老财的话转达给了方氏。
方氏一听,神色登时严肃起来。
她满以为方宁从到大都十分懂事,心眼多,本不用她来操心。
没想到竟还出这么一出。
听完杜朝南的话后,她也没心思做饭,便将厨房里的活计交给大女儿春宁,然后借口让方宁跟她去拿东西,把她拉到一边委婉地教导起她来。
方宁,当儿媳妇跟当闺女可不一样。
在家怎么样都好,可出了门,就得收敛一些,方方面面都得顾忌到。
特别是你公公的性子又有些个别……不过他大体还是个好的,你以后改一改吧。
方宁一听这话,便知道是宋老财在父母跟前告状了,她心头十分不快。
她嫁进宋家后,虽没有完全按照宋老财的心意行事,但着实收敛了许多。
对宋柳和小木头更是实心实意,对宋老财也是十分关心。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在注意调整和改进。
可她没想到这个公公竟然会弄出这么一出事来。
是不是成了他宋家的媳妇,自己的性子就得全部泯灭了才好!他几十年形成的性子不能随意更改,难道就得改自己的吗?她是嫁人又不是进行劳动改造!还有宋乔的事,她在他读书时一般都会尽量离开他的视线,并且还打算以后要好好劝他多用功,说什么儿女情长消磨志气,难道为了考取功名,夫妻就得相敬如冰吗?若是他一辈子都考不上,他们难道就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只想着自己光耀门挺,多子多孙,壮大家族,怎么就不能想想他们夫妻两人的感受?方氏看女儿脸色不对,赶紧好声劝慰:好孩子,你可别往心里去。
你公公大面上还是不错的,至少比你爷奶强上许多。
你看娘当年不也挺过来了吗?这女人啊,有时候还是得忍的……方宁低着头,一脸愤慨地接道:娘,我跟你和几个姐姐不一样,你们能忍得,我就是不能忍。
人和人的底线不一样,别人是别人,她是她。
她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这种性子。
她从没接受过那一套贤良淑德和牺牲自我的洗脑教育,也不打算去跟古代女人争名!……咱们是一个村的,他早该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为什么当初说得好好的,一进了他家门就让我改?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面团可以随意捏出别人想要的形状!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女主的表现引起了一些争议,倒是我始料不及的。
有些话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可能是我的思想比较小众,所以影响了女主的塑造,她并不像很多文的女主那么讨喜。
我笔下的女主从来都是优缺点并存。
并且很自我、强势。
本人十分不喜欢那种为了讨好迎合别人而失去自我和原则的女主,一看到这种文血压就会不自觉的升高。
友情提醒:看我的文千万不要对女主的道德操守要求太高,忍辱负重、谨小慎微根本不可能。
顾全大局、行事周全,时有时无。
看心情和状态而定。
关于生孩子的问题,有的人想多生,有的想少生,甚至还有不少想不生的,这只是个人的生活态度不同而已。
即便不赞同也应当给予理解。
我甚至还打算过要写一群丁克女性的故事。
我在生活中也从没见过十全十美,说话做事无可挑剔的人,也塑造不出这样的人。
另外说明一句,女主并非什么高知,她穿越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她跟我们一样难免会有思虑不周的时候,在对待宋家众人的问题上方针还有待调整完善。
110第一百一十0章爆发方氏百般劝和,方宁的火气才慢慢压下。
过了一会儿,众人陆续回来,春宁也静宁也差不多把饭做好了。
秋宁正在往堂屋端菜,刘双喜忙放下扁担去接着,小声责怪道:你小心些。
秋宁微红了脸,嗔道:哪有那么娇气。
刘双喜嘿嘿笑着,秋宁又道:你下次回来,记得买匹好些的棉布,我给爹娘做一身棉衣,他们那棉袄都穿了十几年了。
刘双喜自然点头答应。
宋老财正好路过他们身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不禁暗暗感叹,杜三这三个大些的丫头都挺贤惠温顺,这两个小的……估计是投错了胎。
特别是当他得知秋宁有身子后,再想想自己的儿媳妇的喜信还遥遥无期,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杜朝南方才虽有些不快,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对宋老财仍一如既往的热情。
方氏烫了一壶酒,让几个男人喝上小酌几杯。
像往常一样,几杯黄汤下肚,宋老财的话又多了起来,席间不知怎地就提到了儿孙的事,宋老财咂咂嘴一语双关的叹道:……多子多福嘛,我最喜欢儿孙满堂,将来我希望家里至少有七八个孙女,当然越多越好,这样才热闹,哈哈。
宋乔脸色一僵,连忙给父亲夹菜,想藉此打断他的话。
哪知宋老财说得兴奋,越发滔滔不绝。
方宁听得心烦。
她不自觉的涌上一股悲哀和淡淡的后悔。
汪立志察觉到方宁脸上的神色,忍不住想为她打抱不平,他嘴一撇,一脸的不以为然,顺口接了一句:你怎么不自己生他七八呢?宋老财面露不喜,不冷不热地道:我们宋家养得起。
汪立志的牛劲也上来了,语气也开始不客气起来:你家养得起,难道别人家就养不起?也没见别人要生七八个?你以为你宋家算什么?也就比穷人富些而已,世上有钱有势的多了去了。
宋老财含蓄的横了汪立志一眼,又道:我们当父母的生儿育女为了啥?不就是为承继香火吗?汪立志冷笑不语。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钱正清赶紧从中斡旋,卫长卿也帮着打圆场。
宋老财也不想跟这个嘴上无毛的年轻后生费那么多口舌,索性不再理他。
吃过午饭后,大家又闲坐了一会儿,卫长卿和钱正清他们几个就起身告辞。
汪立志仍然拉着脸,他无声地瞥了方宁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怏怏不乐的走了。
朱红玉仍旧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后头。
宋家一家离得近,最后才离开。
宋乔很快就注意到方宁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整个人冷冷淡淡的,跟以往的明快活泼全然不同。
脸皮紧绷着,似在强忍着什么。
他忙小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方宁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可能是情绪不好,当晚,方宁的月信竟提前来了,而且这次跟以往的反应也不一样,头痛、腹痛、四肢酸软无力,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她只好让宋乔跟宋老财说一声,她身子不舒服,需要休息。
好在宋乔十分贴心,忙里忙外的照顾她。
宋老财心里有些不乐意了,嘴里嘟囔道:乡下女孩子哪有这么娇气的。
这句话落到方宁耳朵里,心里顿时像塞了一块冰似的,冰凉透底。
乡下女孩子就不会生病了吗?换了宋柳试试看?以前在娘家时,每次不舒服,爹娘都会焦急担心,嘘寒问暖。
她不求公公能像亲爹娘那样关心自己,可她没想到自己得来的竟是这么一句话。
事情的彻底爆发是在七天后,方宁想着身子干净了,就决定让宋乔得逞一回。
因为要避孕,他们每个月才过两次夫妻生活。
可是当药熬好后,她端起来又迟疑着放下了。
那大夫说过,这药算是比较温和的,对身体伤害不大,只要别天天喝不会有事的。
可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宋乔悄悄推门进来了。
方宁冲他笑笑:你不是在读书吗?怎么又溜回来了?宋乔调皮地眨眨眼:没关系,爹出门了,我过来看看你,顺便歇歇脑子。
一会儿就走。
方宁失笑,他怎么像那些背着先生偷玩的调皮学生一样。
宋乔笑嘻嘻地抱着方宁,温存地问道:你这几天究竟是怎么了?我看你好像不高兴。
方宁的心中此时是五味俱杂,一时不知接什么好。
她从不曾像现在这么纠结过。
爱恨交织,无所适从。
看着宋乔对她的好,宋柳和小木头对她的善意,她就觉得自己应当爱屋及乌,对宋老财尊敬些。
可宋老财总会时不时的说些让她寒心的话。
宋乔看了看桌上的药碗,又道:那药先别喝了,我还是怕伤身。
我们暂时……先不做,我没事的。
方宁嗯了一声,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两人紧紧相拥,喁喁私语。
宋乔只跟她呆了一会儿,便回书房用功去了。
方宁跟玉嫂说了一声,就回娘家帮着娘和妹妹去晒干菜和腌咸菜了。
每年这个时候,家里都要做大量的菜干和腌制各种咸菜,不过那时,几个姐妹都在,一边说笑一边忙活,干起来十分轻松,如今家里只剩下了静宁,两人就有些忙不过来。
方宁的到来让方氏既高兴又担忧,生怕她公公会不高兴。
静宁皱着眉头道:娘,你得硬气起来,别总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看宋大叔有些不地道,当初他跟我爹说那些话的时候就该回他几句。
还说什么当我姐当亲闺女对待,真是笑话。
责怪我姐的时候的确是当闺女,可别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样?方氏急忙制止静宁,静宁不情不愿的住了嘴。
第二天下午,方宁将家务收拾妥当正要出门。
不想,宋老财竟突然回来了。
他面色阴沉,脚步急促。
一进堂屋就大声喊道:荷生,你给我出来!宋乔被他弄得不知所措跑步出来,小心地问道:爹有事吗?宋老财龇牙瞪眼,指着儿子颤声质问:我再问你一遍,上次你媳妇吃药真的是为调理身子吗?宋乔心中一阵紧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的目光看向别处,硬撑着回答:爹,当然是真的。
宋老财哼哼冷笑几声,把用油纸包着的药渣重重往桌上一放,大声责骂道:好一个白眼狼、瞎话精!你当你爹是傻子还是瞎子?我能忍你娶了媳妇忘了我,能忍你不用功读书,就是不能忍你伙同别人欺骗我!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爹——宋乔站直身子,梗着脖子解释:爹,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方便给你老说——混帐!闭嘴——宋老财咆哮起来。
如果说他有什么底线不能触碰的话,那就是钱财和儿女,还包括尚未出世的孙子孙女。
方宁此次算是触着了他的底线。
宋老财的嗓门很大,他的声音早透过门缝传到屋里去了,方宁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
她坐在床沿上,一双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再握上。
宋乔看看房门,压低声音恳求道:爹,咱有事到我书房去说吧。
他生怕父亲口不择言,方宁听到了不好。
宋老财见儿子一心只向着方宁,火气更大了。
他此时是气冲脑门,什么也顾不上了。
嗓门也不由得又提高了许多,话里夹枪带棒的。
来福一见这架式也赶紧上前劝架:老爷,少奶奶人不错了,对小少爷和姑娘都好。
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吧。
宋老财对来福横眉瞪眼,连他家的忠仆也被方宁收买了!她的本事真够大的。
小木头刚从外面回来,一看父亲正在发火,他听了几句很快就明白,这是爹对哥嫂不满意。
他觉得自己应该帮一帮哥嫂,细想了一会儿,就脱口而出道:爹,你是不是想让嫂子像你怕外婆一样怕你啊?宋老财气呼呼的呵斥一声:咄——你给我一边呆着去!宋柳也被惊动了,她出来拉着父亲清声劝道:爹,有话好好说。
你有什么话,由我去跟嫂子说。
这么大吵大嚷的做什么?方宁所做的事哪能让柳柳去说!众人越劝,宋老财越气,这个儿媳妇不把他放在眼里,连带撺掇儿子一起欺骗他!如今家里的所有人都向着她,这还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就不知道怎么当人儿媳妇!宋老财多日积攒的怒气在这一刻全发泄出来,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含蓄,句句直指方宁。
……我做长辈的还说不得了?一点都不顺从听话,谁见过么胆大妄为、不敬老人、离间骨肉亲情的媳妇——方宁在屋里气得浑身发冷,她的火山也开始爆发了。
什么忍让、委婉、识大体,统统被她抛到一边去了。
她登时拿出了当时对付何氏时的尖嘴厉齿,拉开房门,拔高嗓门狠狠反击道:你老要真想要顺从的,还不如娶只木偶回来罢了,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还说什么胆大妄为、离间骨肉,我今日才相信宋家果然是书香门第,肯定还是御史,看这弹劾人列罪状的本事就知道了!宋老财没料到她竟会直接回嘴,几乎气了个倒仰,他瞪着眼珠子厉声道:子嗣的事我绝不让步!为啥别人都没事?为啥别人都是以夫家为重处处顺从公婆?为啥就你个别?我娶儿媳妇是为了啥?难道是娶回一个祖宗奶奶让我儿子供奉吗?方宁面如寒霜,极快地反击道:我是个别,我当初也没说我不个别。
你老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我!有那个不个别的张王李赵,还有那金鸡银凤,你老为啥不选?我爹娘又没求着让你老提亲!我不知道你娶媳妇是为什么了,我只知道你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我求娶进来的。
我只在想我嫁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人当牛作马、挨骂受气吗?宋老财气得直跳脚:你出来给我说清楚,谁给你气受了?你受什么气了?方宁毫不示弱,字字清晰有力:那我此刻在做什么?是在享福吗?这屋里响亮的声音是在唱小曲吗?宋老财被噎得直翻白眼:……宋乔急得满头大汗,一会儿对着父亲哀求完,一会儿去劝媳妇。
爹,你消消气好吗?方宁,你少说两句吧。
……小木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直转。
宋柳也是两边相劝,但两人都积攒了一肚子火气,都想吐子而后快,任谁也拦不住。
两人是针尖对麦芒,一样嘴尖牙利、吵功了得。
一方开口另一方极快地接上,除了喘气,从来没有停顿的时间。
宋老财被她气得胃疼,他双手拍着肚子,胡子撅了几撅:我迟早非你气死不可!方宁拿前几日的话改装后原路奉还:乡下男人哪有这么娇气的!宋老财气得想摔东西,可又不舍得。
他不舍得,方宁倒很舍得。
那东西噼里啪啦的摔得震天响。
宋老财心疼得眼珠子冒血,赶紧让宋乔去劝。
哪知方宁早从里头把门拴上了,一边稀里哗啦的摔东西,一边指桑骂槐:这是我的嫁妆,我愿意怎么摔怎么摔。
我全砸了!人都不招待见,东西算什么……方宁摔一次,宋老财的肉就跟着跳一下。
他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喊道:够了!你别砸了,你不过了是不是?方宁冷笑道:我不过?是有人不让我好过!宋老财的胸脯像放着一口破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愤慨而又无奈地嚷道:我要去找亲家好好说道说道。
我问他们还管不管闺女!方宁腾地站起来,怒冲冲地踹开门,满脸的斗志和坚决:不必了,我自个回家!我问问我爹还要不要我这个女儿! 我即便是盆泼出去的水,也断不能任人踩踏。
宋老财拍着大腿喊天抢地:我真后悔啊,当初放着那么多贤淑的姑娘不娶,我为啥瞎了眼啊……方宁不假思索地接道:我更后悔,你老是瞎了一只眼,我们是全家双瞎。
我当初留在家里多好,何苦来受这气?怪只怪我们高估了别人。
宋老财直眉瞪眼:你……方宁根本不看他第二眼,转身走了。
宋乔身子僵硬,脸上像抽去了血一样,白得吓人。
11拉1第一百一十一章拉锯战方宁怒气冲冲地回了娘家,方氏正坐在院里择菜,一见女儿突然回来,并且脸色红涨、神色忿然。
她不禁心里一咯噔,连忙摞下手里的菜,上前问她怎么了。
方宁心里万分委屈,叫了一声娘,然后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方才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方氏听得心惊肉跳,捂着胸口惊呼道:我的老天,你这孩子也太胆子,你咋能做这事呢?万一要喝出个好歹来可咋办?方宁忙解释说自己只喝了几次,并无大碍。
方氏喘了口气,安慰了方宁几句,然后定定心神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咋能对公公这么说话呢?他毕竟是长辈啊。
即便是你奶那样,我也不能这么对着吵。
你有啥事,应该悄悄给我和你爹说,由我俩出面,我们是平辈,说深了浅了也没啥事,你不一样啊。
更何况,那宋老财可比你爷奶强多了。
你这么做,让宋乔夹在中间多难办?他对你可是实心实意的。
方宁语气生硬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没把他当成我奶那样的人看,才一直忍着他。
娘你瞧瞧他做的都是什么事。
方氏并没有像有的父母一样,一听说女儿受了气,就跟着孩子一起声讨婆家什么的,而是仔细问清情况,慢慢地给方宁分析。
宋老财是有不妥的地方,可你也有。
这跟你奶他们的事可真不一样,咱们是巴不得对方不跟咱来往,可你终究是要在宋家过下去。
哪能这么撕破脸皮大闹。
都怪我,怪我以前没好好教教你。
方氏暗暗埋怨自己太粗心。
以前她总想着这个闺女聪明又懂事,在做生意上连她小舅都挺看重她,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对她做什么都放心。
甚至觉得既然她连老宅的人都能应付,还能处理不好宋家的事吗?如今一想这根本是两码事,有些事不是你聪明就行的,还需要过来人的提点才能少走弯路。
方氏把自己所知道的、听过的,一项项掰开了揉碎了细讲。
方宁性格虽倔,可也不是油盐不进的人,尤其是方氏的话,她自然是能听进去的。
方氏说得口干舌燥,方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此时多少有点后悔。
她当时的反应是太激烈了些。
可转念又一想,刚才那种情形着实太气人,而且她又积攒了一肚气,如果不爆发,她非憋得吐血不可。
她和宋老财的观念相差太大,早晚都得有冲突,没嫁进宋家前,她觉得宋老财的性格有时挺有意思的,可是嫁进去以后,她只能报以苦笑。
以宋家的特殊性,他们分家的可能性极低,看来,她当日是低估了这个形势。
可是难道真的因为宋老财就要跟宋乔合离吗?这是最坏的打算了,不到万不利己她是不愿走到这一步的。
她此时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还是先平静一段时间再说吧。
他们双方都需要冷静。
方宁想了一会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娘,我在家住几天,你不会赶我走吧?方氏苦笑道:你别说是住几天,就是住几年娘也乐意,可是你……不过,她也深知话说三遍淡如水的道理,该说的都说了,她也需要好好想想。
因此便不再叨唠她了。
方宁刚回娘家不久,宋乔就失魂落魄的尾随而来,小木头也绷着脸跟在哥哥后面。
方宁此时心里乱糟糟的,干脆躲在屋里避而不见。
方氏推开门,让两人进来。
她看着这个女婿,心思十分复杂,既不忍心责怪他,又觉得有些话不说不行。
方宁和宋老财闹到这一步,固然是跟他们的性格有关,但也跟宋乔在中间的调停不当有干系。
最近几年,方氏的见识有了很大提高,再加上又是过来人经验丰富,这些事情她看得十分明白。
她心下思量一阵,就和气地对宋乔说道:乔哥儿,你对方宁的好我们一家都知道,确实是个难得的。
可是这过日子并不能光靠好就行——这也不能怪你,你年纪轻,娘去得早,又是读书人,没接触过这些家里里短的琐事……宋乔面色肃穆,听得频频点头:娘,你说得对,方宁没有做错什么,我爹……唉……总之都是我的错。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是两下里为难。
宋乔说着说着眼圈竟红了。
一边是养育他十八年的父亲,一边是他最心爱的妻子。
他们吵架时,简直像在撕扯他的心一样。
方氏的态度越发温和了:你别急,啥事都要慢慢来。
谁家没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也没啥见识,只给你说说我的想法:我觉你爹对你不满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你对方宁太上心了。
宋乔一脸惊讶,无言以对。
方氏温和地笑了笑,以她的经验来看,这公婆还真就是不乐意看到儿子对媳妇太上心。
宋老财肯定也不例外。
心里多少都有些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娘,凭什么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这么便宜你之类的想法。
我并不是不让你不对对她好,你可以私下里对她好,在你爹面前,就得做出样子来。
你爹和方宁有争执,你劝你爹时,就向着他说话,两面讨好。
过日子哪能每句话都较真。
宋乔听得十分认真,一脸若有所思。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宋乔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心里还是想见方宁,方氏只得说道:她如今心乱得很,还是先别见了,你回去好好劝劝你爹,先别说接她回家的事,等过些日子,他气消了再说。
如今这种情形,双方最好都冷却几天。
宋乔想了想,此时接回方宁的确不现实,父亲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两人一句话不和又呛起来了。
虽然他心里是万分不舍,他也只得离开。
路上,他走得极慢,慢慢地思索着改变的办法。
越想越忍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自己除了读书什么用都没有呢?唉……宋乔回到家,就见父亲正气得捂着肚子哼哼。
他看到儿子像条丧家犬似的,气愤难平地奚落道:哟,你还知道回来呀?干脆跟你媳妇到你丈母娘家算了。
反正我是替别人养儿子!我的老伴唉,你看看我过得是什么日子,我的命咋就那么苦,从前受你娘的气,如今又受儿媳妇的气,我算是明白了,长这模样的女子都厉害得很,我娶孙子媳妇一定要挑你这样的,老伴啊……宋乔谨记着方氏的话,违心说道:爹,方宁她年纪小,才比柳柳大几岁而已,说话做事难免有不周之处,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要气坏了身子,让我们兄妹可怎么办?宋老财还欲再嘲讽儿子,一听到这话多少还有点人味,气消了那么一点点。
宋乔继续搜罗着好话劝慰父亲。
宋老财拍着大腿,大声抱怨儿媳妇,宋乔低头听着,有好几次想为方宁辩解几句,但话到嘴边,硬是吞了下去。
让爹发泄发泄也好,对他抱怨总比对着方宁吼出来好。
这个道理他以前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宋老财抱怨够了,人也累了,连晚饭都没吃便上床睡觉去了。
饭桌上冷冷清清的,三兄妹随便扒拉了两口,谁也没胃口吃了。
宋乔神态复杂地看了一眼妹妹,一脸愁苦地说道:柳柳,你是咱家最聪明通透的,有空多劝劝爹。
宋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小木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出人意料的沉默。
晚上宋乔趁着父亲睡熟后,悄悄溜了出去。
谁知杜家今晚也睡得挺早,四周黑乎乎一遍。
他只好沿原路返家。
乡下人家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仅仅过了一天,村里便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吵架拌嘴之类的事谁家都有,一点也不新鲜。
但宋家和杜家都比较引人注目,才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
人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因为宋家宅院较深,所以村民并没听到吵架的具体内容,再加上宋家人口紧,谁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凭着经验和丰富的想象力乱猜一气。
到最后竟形成两大派。
一派站在宋老财这边,这一派多以老人为主;另一派站在方宁这边,多数是年轻媳妇。
后一派竟比前派多上许多。
因为宋老财的抠和方宁的大方是有目共睹的。
依我看,肯定是宋老抠不满意媳妇太大方了。
她是个雁过都要拔根毛的人,哪能忍得下方宁这么做。
……不关怎么说,这做儿媳妇的也不能跟老人对呛。
……王氏在旁边听了,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大声嚷道:要我说,这事肯定是方宁的错。
她是我侄女,我还能不知道她!以前在家时对爷奶就不孝,对长辈也不敬,啧啧,宋老财算是走了眼了。
有跟王氏不对付的当即就接道:哟,银宁她娘,你这是眼红吧。
你的意思是宋老财看中你闺女才是没走眼?对嘛对嘛,你好歹是方宁的伯娘。
哪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再说你婆婆是啥人谁不知道,上次是谁在那儿哭诉来者。
人群中有人联想到,王氏和宋老财之间的过往,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氏下重本巴结宋老财最后被人回还三盆剩菜的事早在村里流传开了。
王氏偷鸡不成把蚀本米,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不可,她可不是那容易消停的人,第天一大早就来到了杜朝南家来找方氏,表面上是一大通安慰的话,内里却是幸灾乐祸。
末了又怂恿方氏道:这宋老财太欺负人了,他当咱们杜家没人了是吧。
依我看,咱现就去把全家都叫上,到宋家大闹一场,为咱孩子讨回公道。
方氏跟她做了多年妯娌,如何能不知道她的禀性。
她是巴不得双方敞开了闹,最好是无法收场。
方氏态度冷淡,心平气和的说道:这舌头跟牙还会碰着,过日子哪能不拌嘴。
这种事我们两家会处理好,就不麻烦你了。
王氏又碰了一鼻子灰。
方宁回来的第四天,方牛子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以前他就担心这个外甥女会跟宋老财不和,还特地去了一趟,不成想,两人到底还是闹开了。
他是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找宋老财算帐。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变改变策略香草怕他把事情弄砸,忙好声相劝:这跟杜家老宅的事不一样,你可得注意分寸,否则以后不好收场。
方牛子眉头紧皱,闷声答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方牛子刚套好车正要去南山村,正好和来巡店的宋老财狭路相逢。
两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方牛子两眼冒着火星,似笑非笑的先开了口:宋大财主,我正准备找你呢。
宋老财见他气势汹汹,说话阴阳怪气的,心知肚明他是所为何事。
但面上仍故作不知,不咸不淡地反问:方老弟,最近又发了吧,找我啥事?方牛子紧盯着宋老财的眼睛,抬抬下巴,用挑衅的口吻说道:我想问你买几斤鸡蛋里的骨头。
宋老财哈哈干笑两声,一本正经地道:我店里没这东西,你开馆子的还少得了这个?方牛子冷笑道:你那么会挑刺,怎么会没有?宋老财把脸一板,横眉怒视:你吃刺猬了?说话净带着刺。
方牛子两眼圆睁,拔高嗓门:我吃刺猬?我看你是扒着头发找疤瘌,吹毛求疵;筛子做衣裳,浑身是窟窿还净挑别人——这方牛子先前嘴头就十分利落,如今历练几年后,越发灵活了。
一句接一句的把宋老财说得根本没功夫插嘴。
宋老财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指着方牛子回击道:咄——你别整天跟只斗鸡似的,横眉竖眼的,跟着瞎掺和。
这事自有你姐和你姐夫来说,跟你无干!方牛子冷嘲热讽道:跟我无干?我是方宁她舅。
——你别给我转移话头,咱继续说这事。
你这人小气虚伪,不守承诺。
嘴上说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当初你儿子断了腿,求着我外甥女提前过门时是咋说的?别忘了,那时人们可都说你儿子可能会瘸呢,可我外甥女还是照嫁不误。
换了别人还不得感激一辈子。
你倒好,人一娶到家转眼就忘了。
你还跟我姐夫告状,若是你闺女的婆家这么做,你会咋办?你早闹翻天了,你也就欺负我姐夫老实!宋老财被人提起这茬,自觉理亏,气势上已弱了三分,况且有的话他也不能嚷出来。
再看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生怕丢了面子,跳下车指着方牛子色厉内荏地嚷道:没吵够是吧?有本事你跟我进来吵。
本来他想对方一个台阶下,散了场各回各店就完事了。
哪知方牛子的犟劲犯了,当下喊刘双喜把车拉回去,竟真的迈步朝宋家铺子里走去,边走边说:我正有此意,今日非给你掰扯个明白不可!宋老财气得干瞪眼,他终于明白这方宁像谁了,就像这头牛!人都说外甥随舅,这外甥女像舅也不足为奇。
两人正在紧张对峙,刚好吴氏闻讯赶过来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拽过方牛子:你瞎掺和啥?不怕外人笑话,回店里去。
方牛子很不服气,试图跟老娘争辩。
吴氏根本不听,硬把他叱责回去。
方牛子只好悻悻地回店去了。
他没走几步,吴氏又嚷道:你等一会儿,咱们一起看你姐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方宁这个不听话的混妮子,太不懂事了。
宋老财且不管吴氏是真心还是作样,听到这话,觉得十分妥帖。
对她的观感一下子提升不少。
吴氏赶走方牛子,转过头来笑吟吟地对宋老财说道:走,大侄子,我有几句话给你说。
宋老财和和气气地领着吴氏进了店铺的后院。
吴氏性子直爽,一进了院子,开门见山地说道:大侄子,我先问你一句,你当初看上我外孙女啥了?是看上她能干爽快能持家吧?宋老财干笑着答是。
吴氏又道:那我再问问你,这大凡是能干爽快的又有几个是柔顺的?这人呢,哪有十全十美。
要真样样都占全了,那也不是人,该是神仙了。
宋老财正要开口辩解,吴氏根本不给他机会,径直往下说:……你也别说啥老人说的都是对的。
照你这么说,当初你丈母娘挑剔你也全是对的,说你是癞蛤蟆吃天鹅肉,长得还不如她顾家书房里的耗子体面大气的话也是对的?宋老财气得头顶冒烦,亏他还觉得吴老太比方牛子会说话。
这分明是软刀子嘛,扎人又准又狠。
他的脸皮僵硬得像刷了层浆糊似的,气势不足的嚷道:我就是我岳母亲自选的!吴氏呵呵一笑: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当初你的儿女们啥都说了。
不然我骂的那些词,难道都是凭空编的?宋老财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巴掌,心里既窝火又气闷。
吴氏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大侄子,你别总记着这事。
你这会儿觉得面上不好看。
可你再想想,当时要是再闹大了,去县里治病,那得多少人看热闹?还得多花钱,那大夫不得坑死你。
再者说,从你家挣的钱,我总觉得烫手,全给我外孙女添妆了,不又回到你们家去了吗?这舌头跟牙还磕碰呢?孩子有不懂的地方,我们老人是该说道说道。
这人是咋明白过来的,摔一个跟头学一个乖。
你不能指望年轻人一下子把一辈子的道理都弄明白。
不过,这有的话不能说得太过了太重了。
我也是有儿媳妇的人,像我家大儿媳妇,都快当婆婆的人了,有些事还是四六不懂,但我能动辄就责骂吗?这传出去脸上多不好看,肯定有人说我没个当老人的样儿!吴氏的这番话是绵里藏针,软中带硬。
把宋老财说得只是干笑连连。
当天下午,方牛子就赶车去南山村,跟姐姐说香草又怀上了,店里生意好忙不过来,想接方宁去帮帮忙。
方氏犹豫一阵也就答应了。
方宁正愁着想换个地方呢,否则那些村民总上家来打探消息,让她烦不胜烦。
方宁收拾东西要离开,可仔细一收拾,自己当时走得急,连贴身衣裳都没带,家里有些旧衣裳又不合身,只好找静宁借了两套,打算到了县里再买新的。
她还没走,小木头和宋柳结伴来了。
宋柳还带来了一个小包袱,装的都是她平常穿的衣裳。
方宁接过一看,心绪十分复杂,既觉得窝心温暖,又有些惆怅。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一会后。
宋柳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率先开口道:嫂子,你真的不能原谅爹吗?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我也很为难。
有时候觉得你对爹太不恭敬,有时又觉得爹做得也不对,总之我从没有像如今这么左右摇摆过。
嫂子,你把我们全家都变多愁善感了。
连来福都这样,他这几天总对着盘子发呆,可能是涮盘底涮惯了。
方宁之前还是闷闷不乐,突然被宋柳这句话逗乐了,不禁抬头对她展颜一笑。
宋柳见她面色舒缓,趁热打铁道:我也不想评价谁对谁对,家务事连清官都难断,更何况是我。
请你想想我和我哥,我们都忍了爹十几年了。
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方宁微微一笑,双眸注视着宋柳,掷地有声地说道:你别忘了,他养育了你们十几年,并没有养育过我。
这倒是事实,机敏如宋柳,一时也接不上合适的话。
宋柳笑了笑,并没有气馁,而是接着做她的说客:嫂子,很多人我都能琢磨明白,可是你我却琢磨不透。
有一点,不知道我琢磨得对不对,你权且听之,说得不对,你也别生气。
方宁示意她说。
宋柳侧着头,脸上带着浅笑:我觉得嫂子可能是因为嫁给我哥时日尚短,我总觉得你还没有把自己当成我们家人。
方宁心中蓦地一惊,掩饰性的笑笑,既不承认也没否认。
宋柳默默观察着她的神情,接着道:这也不难理解,换了谁离了父母到别人家也需要时日慢慢适应。
……还有一条就是,可能是嫂子以前所处的境况跟别人不对,需要争斗才能平息——咱们一个村的,我自然明白。
你家那种情况除了硬碰硬,着实没别的法子。
可是……咱们家跟你们杜家不一样吧?我爹跟他们也不一样。
嫂子你是不是忘了换兵法了?方宁被她说得不禁一笑,心中波澜陡生,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宋柳看她明白了,也不再多说,就起身告辞:嫂子,你是个明白人——其实我爹也不糊涂。
不过可难你们都处在事中,做什么事都只考虑自己,所以才造成今天这种场面。
我回去给他说说。
我先回了。
方宁送走宋柳后,一直在默默的思索着她的话,想到开阔处,不禁哑然一笑,她跟何氏那帮人斗惯了,竟真的忘了换兵法。
她记得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想跟何氏打温情牌的,后来发现行不通,才改了斗争方针。
可能是因为她从中尝到了斗的好处,就这么一直延续下来了。
与人发生矛盾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着怎样把对方斗败。
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能一味的吸收生活的毒素,更不能被极品所影响。
可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沾染某种毒素了。
人的惯性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再往远了想,那位发明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句话的人又何尝不是,把斗的经验一直惯性的延续下去,结果斗完了外敌斗自己人。
方宁再把思绪扯回现实,看来她是真的要改变策略了。
这一次正好跟老宅那次反着来。
那次是从软到硬,这次则是从硬到软。
原则和自我当然要坚持,可是表现形式可以改变。
她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飞快地收拾好行李,跟父母打了个招呼,便跟舅舅进城去了。
她想明白了,宋老财不一定能想明白。
此后的生活中,她要改变和妥协,但是宋老财也要做出表态。
单凭他做为公公竟然插手儿子儿媳的房中之事这一条就让她无法容忍,更别说还有些的陋习。
这次吵架正好是个契机,他们双方要共同让步。
……宋家。
宋老财跟宋乔刚发生一场小战。
宋老财发牢骚说要换个儿媳妇,其实,他也不过说说气话而已。
谁知宋乔竟当了真,当下抛下一句话:爹,你换人也行,那就摆在那儿供着吧。
我这辈子除了方宁谁都不要!宋老财的肺都快气炸了,一看到宋柳就拉着她诉苦:白眼狼,他想把我气死。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你们都向着她,连来福和咱家的狗都向着她……宋柳温声细语地安慰父亲:爹,咱们是至亲,嫂子是外人,我们全家要真是一起对付她,那叫什么事?别人会怎么看咱们?这也是她当初没有插嘴的原因。
若是父亲跟外人吵,她铁定不会袖手旁观。
宋老财被说得哑口无言。
宋柳像战国时的纵横家似的,一张利嘴游说完那边又游说这边:爹,你是愿意我将来做那种被别人打了左脸奉上右脸,只知道逆来顺受的人呢?还是敢据理力争,不肯吃亏的人?宋老财不假思索地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后一种。
我养你这么大,除了给你拍蚊子,还没舍得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谁敢给你气受,我非把他拍扁再让狗咬几口!开什么玩笑,他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哪能让人这么糟践!突然,他念头一转。
自己的儿媳妇也是人家的闺女,她也是爹娘辛苦养大的……宋老财心中略有愧意,不过,他很快就抛掉了这个念头。
宋柳又道:爹,你还记得嫂子生病时,你说那句‘乡下丫头哪有那么娇贵’的话吗?我当时就注意到她很伤心。
宋老财含混不清地道: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吗?宋柳嫣然一笑,摊摊手:爹,你看你……你说你把嫂子当亲闺女看,这哪里像嘛。
宋老财的心思突然被女儿说中,脸上不由得一阵尴尬,连忙自卫反击道:她也没把我当亲爹看。
我不信他爹说她几句,她也会这么着,反了天了。
可我没听说杜三伯骂过她啊。
你看你连人家亲爹没做的事都做了。
宋柳的话句句戳中要害,宋老财哭笑不得,又舍不得嚷她,换了儿子这么说他恼羞成怒地拍桌子瞪眼了。
此时,他只能嘴里含混不清的胡乱应答。
所以啊,你们都有错处,对不对?宋老财哼哼哈哈,不置可否。
这一晚,宋老财也想了许多。
方牛子和吴氏再加上宋柳的话时不时的回荡在他的耳旁。
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和明珠刚成亲的那段日子,他娶到梦寐以求的女人,整天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地。
但他在顾家的处境并不妙。
老岳父还好些,虽然对他不大满意,嫌他俗气,但他只顾读书,并不理会俗事。
最可怕的是那个岳母,一双眼睛像老鹰一样锐利,时不时地冷冷一扫。
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像小媳妇似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要不是他深爱着明珠,肯定在顾家呆不下去。
他节俭能干又识字,到哪儿不能过活?可他硬是忍下来了。
后来经过一些变故,岳母对自己有也所改观。
他想想那时的心境,对方宁多少有了些体谅。
多年的女婿熬成公公,是不是就是说我的?宋老财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
113第一百二十七第章小剧场(一)送礼团团犯了错,娘亲要揍她。
团团无奈,只好向爷爷求助。
她怕爷爷不帮自己,就忍痛割爱把小叔叔的东西给爷爷:爷爷,这点小意思你收下,我娘亲要来了,你替我挡着点。
(二)唠叨方宁和宋老财经过那一场吵架后,两人各退一步,家里又回复了以前的和谐欢快。
但他的习惯不是那容易改的。
有时还会叨唠叨唠。
每当这个时候,方宁就躲出去了,留下宋乔在那儿听着。
小团团喜欢缠着爷爷,也在旁边听着。
宋老财起初以为小孩子听不懂,也没多想。
可是有一天,他看到的一件事让他很震惊。
那日他午睡起来,一摸身边没孩子就赶紧到后园去找。
小木头正带着团团在后园玩。
团团不知跟谁学的,小手叉着腰,鼓着脸正在责备小木头:白眼狼,你怎么不叫我起来玩,我知道你准是忘了我。
我让爷爷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我的命好苦……宋老财目瞪口呆,听到这里,他怎能还不明白孙女是跟学的。
小木头无奈地说道:我是你叔叔,你不能这么对我说话。
宋老财从这日起,叨唠的次数果然少了许多。
114第一百一十三章晓之以一理,动之以情第一百一十三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方宁也真狠得下心,竟真的在方记饭庄呆了一个多月。
期间,宋乔上门十次只能见她两三次。
短短一个多月里,宋乔被折腾得心力交瘁,瘦了许多。
方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可她又一想,这事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否则以后还有得闹。
长痛不如短痛。
她可以改变行事的方式,但宋老财也必须得做出让步和表示。
此次机会难得,她必须得把握住。
方宁狠着心把眼前的烦心事抛开,每天在后厨帮着做饭,研究菜谱。
晚上就跟着舅妈一起做针线,或是看看书,抱抱小表弟。
日子过得忙忙碌碌,充充实实的。
宋老财看看过得滋润悠哉的儿媳妇,再看看自己的儿子急得吃不好睡不香,既心疼又抱怨。
经过那么多次的敲打,再加上自己琢磨,宋老财怎能转不过弯来?可明白归明白,真让他去登门认错,那也不可能。
哪有当公公的去给儿媳妇认错的道理!他静等着杜朝南夫妻有所表示,只要对方一吐口,他就顺水推舟的去接人。
无奈对方压根像忘了这事似的,黑不提白不提。
偶尔在村里碰了面,他们两人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的,再也没有以前的热情了。
他哪里知道,方宁和吴氏方牛子三人早给杜朝南夫妻通了气。
吴氏嘱咐他们两人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先乱了阵脚,宋老财不给个说法,他们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反正杜家又不像别人家,家里有兄嫂什么的,不能常住出嫁的闺女。
方宁在嫁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再者,方牛子饭铺里也着实需要人,方宁到到饭铺里,生意也愈发好了起来。
至于外人说闲话什么的,他们一家经过那么多风波,早历练出来了,别人爱咋说咋说。
方记饭庄离宋家的铺子不远,有什么事很快就能传到宋老财这里。
最近,这个儿媳妇的消息是接连不断地传到他耳朵里。
听说因为方宁做的菜很独特,大受食客欢迎。
店里的客人增加了许多,方牛子赚得盆满钵溢,夫妻俩乐得合不拢嘴,到处向人夸自家外甥女能干;听说,她做的肉干、灌肠、熏肉和风干鸭什么的十分受人欢迎,过往的不少客商都当土特产买回去送人;她的手很巧做的小东西大受欢迎……还听说……宋老财像吃了没熟透的柿子似的,酸涩得难受。
这天,宋家铺子的伙计不想买菜做饭了,就去方记饭庄打些便宜的饭菜来一起凑合着吃。
两个伙计边吃边议论:哎,你看今儿的饭菜好吧,还有几块肉呢?另一个好奇地问道:是呢。
三文钱咋还能买到肉?那打饭的用感激的口吻说道:我去买饭时,饭点过了,正好碰到咱家少奶奶。
她说有一桌客人点的菜太多,剩了不少,就将那好肉挑给我了。
这小菜也是她送的。
另一个伙计连连称赞,赞罢又压低声音问道:少奶奶是个既和气又大方,咋跟东家闹成那样?笨啊你,东家那么抠,那么爱挑剔,他容得下谁……难怪!两人说得十分投入,连宋老财进店都没看见。
宋老财沉着脸背着手,轻咳了一声。
两个伙计后知后觉,嘴上沾着明晃晃的油星,一脸谄媚的陪着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东家,小的吃撑了,犯糊涂了……宋老财没心思跟他们计较,冷哼一声:没出息,几块肥肉都能把你们收买。
说罢回后院库房去了。
宋老财在店里生了场闷气。
回到家里仍然不高兴,饭桌上冷冷清清的,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欢声笑语。
宋乔随便扒拉两口就下了桌回书房读书去了,小木头也一直紧绷着脸。
更可气的是来福,每天吃完饭照例端开水涮盘子。
宋老财对其他人没办法,只好冲来福发火:你涮啥涮,又没油水!玉嫂做饭完全照自己的意思来,怎么省怎么做。
哪里还有油星。
来福不慌不忙地接道:哦,这都涮习惯了。
老爷,这少奶奶不在家,老奴好容易长出来的肉又下去了。
宋老财嗤了一声:不光你的肉下去了,咱们全家都下去了。
她可真厉害,人不出面,也能把自己气着,还是两头受气。
宋老财看着空荡荡的堂屋,顿觉无趣,干坐了一会儿,就唉声叹气地回房去了。
方宁在方牛子店里住了两个月。
因为天气渐冷,过往的客商越来越少,人们开始准备猫冬。
生意比以前相比清淡了许多。
香草的的身体也已恢复正常,不再孕吐了。
还能帮着干些轻活。
方宁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跟舅舅说要回家。
方牛子虽然不舍得,但也知道哪轻哪重。
有些事老拖着也不行,是该到解决的时候了。
他就跟外甥女,让她先回,他安排好店里的事会抽空过去一趟。
方宁是在傍晚时到家的,此时已是初冬时节,北风呼啸,天气灰沉沉的十分寒冷。
静宁高兴的把姐姐迎进屋里问东问西的。
方氏笑呵呵地赶紧去炒菜做饭。
过了一会儿,一家人刚要上桌吃饭,就听见院里的狗汪汪了两声。
杜朝南忙出去查看动静。
他回来时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方宁,轻叹一声:是小木头,这孩子的消息也真够灵的,这么快就知道你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
方宁心中一紧,跟爹娘说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小木头正蹲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抠着土,一见了方宁,猛地跳起来既欢喜又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嫂子。
然后便鼓着腮帮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那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若不是他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方宁真想摸摸他的头。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小木头低头看着脚尖,小声说道:我给狗蛋说了,你一回来就让他告诉我。
方宁不禁笑了,估计连宋乔都想不出这个办法。
小木头看方宁神色很随和,胆子也大了些。
又道:我问来福了,他说是因为我把你吃药的事告诉爹了,才让你们吵架的。
还说不准我翻你的东西,不准我乱说话。
……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你就回去吧。
方宁听罢,心中无味杂陈、感慨万端。
在这场持久战中,双方的家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了牵连。
小木头也是其中之一。
她的声音越发柔和:小木头,你别这么想,吵架都是因为我脾气不好,不怨你,真的。
小木头不相信,再三询问,方宁只好再三保证。
他终于放下了心防,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方宁让他进来,他摇摇头拒绝了,一边往回跑一边冲方宁摆手。
一溜烟的跑回家去了。
宋乔早在两天前就因为受了凉,头晕鼻塞,看家里这样子,他也不忍添乱,就瞒下没说。
谁知今日病情愈发加重了,只觉得头重脚轻,四脚乏力。
小木头一告诉他方宁返家的消息,他心中一喜,当下便要挣扎着起来要去岳母家看看。
宋老财听到动静,忙进来一看,一见儿子这副模样,愤愤地轻拍了宋乔一巴掌:身上不舒服咋不告诉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还好宋老财心细,每到秋冬季节,家里都会预备些常用的药材。
再加上以前老伴常常生病,他也算是小半个医生了,寻常小毛病都知道怎么用药。
他忙喊来福去煎药。
来福煎好了药端上来,宋乔一口气喝完,还想着去看方宁。
宋老财又骂了他一顿:行了,我明早去给杜三透个信,我就不信你媳妇不来看你。
宋乔只好听从父亲的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宋老财在村里寻寻觅觅,终于碰上了早起的杜朝南,他笑着搭讪几句,然后将儿子生病的消息透漏给了他。
杜朝南回去自然要告诉方宁,方宁哪能不心急。
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跟爹娘打了声招呼便去找宋乔了。
方宁刚走不久,舅舅方牛子就来了。
他下来收山货,特意拐了个弯来看看。
他盘算着宋家应该会来人,他得去镇镇场子。
有的话姐姐姐夫不方便说,就得由他说。
方宁到了宋家门口,脚步不由得一顿,她多少有些近家情怯,迟疑了一会儿才去敲门。
来福一看是自家少奶奶,顿时满脸带笑,大声问候了一句。
宋老财一听到动静,觉得两人见面还是太尴尬,便悄悄躲了起来。
待到方宁一进屋,他徘徊了一小会儿,决定再偷听最后一回。
他得知道儿媳妇到底是啥想法。
两人的声音时高时低。
宋老财听得断断续续的。
方宁先是仔细问了宋乔的病情,接着又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公公准备换儿媳妇了,是不是真的?宋乔态度坚决,急切剖白道:不可能的,方宁,我除了你谁都不要!他除非连我一起换掉!方宁声音低沉压抑:公公要真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
宋乔再三剖白心迹,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她看看。
宋乔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着痛苦和愧疚:我们到了今天这一地步,一切都怪我,怪我太急色,若是我能守住当初的约定,什么事都没了。
方宁立即温声接道:不,不能全怪你,我自己也同意了的。
乔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两人同居一室,有这种心思很正常,连她自己都有。
宋乔继续自责:……都是我没担当,不会为人处理,我若是调停得当,你和爹也不会这样。
……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懂,怪不得你会后悔。
快别这么说,当初吵嘴时,我气冲上头,什么都顾不得了。
怎么伤人怎么说。
说完就后悔了。
你千万别把我的气话当真。
说真的,跟你在一起的这么长时间,我其实挺快乐满足的。
你是没有那些年龄大的人稳重、成熟、圆融。
可你的心是最纯最真的。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说的就是你这种。
所以当初哪怕有人说你会瘸,我也不介意,即便你真的好不了,我也会跟你过一辈子。
你对我真心,我也回报你真心。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白天还好些,一堆杂事要忙,一到了晚上就觉得痛苦难乃……宋乔感动得一塌糊涂,心里既酸涩惆怅又幸福甜蜜,他翕动着唇半晌说不出一句恰当的话来。
这一年,除了个别时候,我都挺快乐的。
不止你好,你们家的其他人也都好,柳柳、小木头、来福、玉嫂,甚至两条狗都挺好……宋老财愤怒地攥着拳头,连狗都提到了,偏偏没有自己。
他对她就没有一点好吗?宋乔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哀哀切切地为父亲辩解道:……爹其实挺不容易的,以前受我外婆的气,我娘身体不好,他整天操心奔波。
娘去世以后,他既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地拉扯我们,柳柳身体也不大好,小木头又那样,起初两年还要带他到处求医问药……宋老财默默感动一把,熊孩子你终于有了点良心了。
方宁先是赞同他的话,诚恳地附和道:我也知道爹的不易。
接着她话锋一转,声音因情绪激动,顿时高亢响亮了许多: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他不容易,难道我就容易吗?我没有兄弟,父母老实本分,爷奶叔伯如虎似狼,我若是不强硬一点,说不定早就被卖了。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这性子业已铸成,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我吃得了苦,受不了委屈。
当初两家说亲时,就有人跟我爹娘说,你爹那人不好相与,但我却想,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咱们谁没有点缺点。
再看看他对柳柳那么大度温和,对你娘也是情深意重,就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以此类推,他将来对儿媳妇也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我打进门后,是真的把他当亲爹孝顺。
做什么事都要提前征得他的同意,拿出自己的嫁妆给他和小木头添置衣物,改善伙食……可我想错了,我能把他当亲爹,他却不能把我当亲女儿看。
我的好,他全忘了。
只记得我的不好。
他一看到咱俩恩爱,心里就不舒坦;看到我跟你在书房,就不高兴,看到我出手大方还是不舒服。
他却不想想,咱俩恩爱难道不好吗?非得吵闹他才高兴吗?我跟你在书房又没耽误你读书,我出手大方还不是为了家里的名声着想?咱们宋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不想以后别人一提到宋家就只想到一个‘抠’字。
我自认在这方面没有做错什么。
唯一的错处就是喝避子汤这事,可是我总不能拿这事去问公公吧。
再者我总共只喝了几回而已。
我只是想晚生,又不是不生。
可他竟然偷偷藏起药渣,他做为老人,管得也太……算了,我也不多说了。
反正他要换儿媳妇了,也许以后的新人会不介意也不一定。
还是那句话,我谁也不怨,怪只怪自己,咱俩是有缘无份。
你让公公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了,你虽是男子可也要讲究名声,你将来还要中举入仕呢,让人拿住把柄可不好。
你要吸取教训,千万别再找我这样的。
新娘子的性子一定要该软时软该硬时硬时。
爹让她软就软,让她硬就硬。
遇大事要有主见,对小事全听公公的。
对弟弟妹妹要大方,对别人要小气。
既要跟你恩爱和睦又能遵从三从四德……暂时就这么多吧,我要走了,你好好休养。
宋乔一听她要走,顿时心如刀绞一般,抱着方宁失声痛哭。
他们成亲一年了,从没有分别过么久,每晚拥着冷床冷被,他心里就像针扎了一般难受,五脏六腑像被掏空了一样,无比空虚。
一看到她的衣裳用具就会触景生情,不能自己。
可他又不敢当着爹的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一天天的苦熬着,此时是在再也忍不住了,积攒多日的思念和愁苦像山洪一样猛然爆发了。
宋老财听到儿子压抑痛苦的哭声,心像被猫抓了一样,生疼生疼的。
他怎么觉得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方宁的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你别这样,荷生,我离了你不好过,但你离了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有了新人,慢慢就会忘记了。
……你以后要好好读书,有空多陪陪柳柳说说话,其实她也挺寂寞的,你还要多陪陪小木头玩玩。
还有爹也是一样,娘去得早,他一个人挺孤单的。
他有老胃病,到了阴天下雨,关节还会疼。
我前些日专门请一个老大夫开了药方子还买了膏药,今日也带来了,你都收好。
别说是我给的,说了他也不会信,末了还说你故意夸我。
宋老财心里一酸,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样好的儿媳妇,他上哪儿找去啊。
若真是这样硬生生的拆散他们,自己的老伴还不半夜里来找他!方宁和宋乔拉扯了一会儿,便捂着脸奔出房间。
宋老财连忙站在一边,做出一副刚回来的模样。
方宁低着头,神色尴尬地叫了声爹便匆匆离开了。
宋乔趿拉着鞋子,失魂落魄的追将出来:方宁,你别走——宋老财定定心神,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后,转头对宋乔斥责道:瞧你那样子成何体统,赶紧的梳洗一下,一会儿跟着我去你丈母娘家。
宋乔一脸的难以置信,呆在原地没动。
宋老财不耐烦地嚷道:你的耳朵也受腿牵连了?宋乔如梦初醒,傻笑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宋乔觉得自己应该拍拍马屁,又加了一句:爹,你真是越来越好了。
宋老财表面上不屑,嘴角却不由处往上翘。
这儿子终于学乖了。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