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摆道理

2025-03-25 17:11:16

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拦着问方宁,方宁只是语焉不详的透漏几句就匆匆往家赶。

她没走多远,何氏就颠着小脚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她人未到骂声先行:你这个挨千刀的贱蹄子死妮子,我迟早会被你气死!你给我站住!众村妇忙上前去劝何氏,何氏拍着大腿把方宁的恶行添油加醋的抖露了出来,企图寻求众人的支持:你们说说,这妮子该不该打?我活了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奸猾的孩子,你们都别被她骗了。

方宁吸着鼻子,一副受了极大的委屈的可怜样儿,她抽抽噎噎地说道:奶,您也是妇道人家,你也该知道名声对我有多重要,你怎能这么抹黑我……话说到一半,她就再也讲不下去了。

旁边的人连忙温声劝慰方宁:好孩子你别哭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啥样的人,你爹娘都是老实的,你能奸猾得起来?你奶正在气头上,过一会儿就好了。

有那平常跟何氏不对付的就趁机挤兑她:哎哟,大嫂子,你三儿子给的节礼够厚了,你咋还嫌薄啊,他家刚分完家,手头紧,以后有钱能不孝顺你?你总不能打死和尚要光头吧?有人附和:是啊,差不多就行了。

要不人家娘家又不乐意又来闹,到时你那当家的又要发火了……何氏当日挨了老杜头一巴掌的事早疯传开了,很多妇人私下里没少笑话她。

原来早年间,何氏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直自认为是下嫁给老杜头,行事十分嚣张跋扈。

她性子尖酸刻薄,没少嘲笑那些受气挨打的妇人。

这些人心里都记着一本老帐,见何氏临老了还挨丈夫打,心里都不禁一阵快意。

老本头打她一巴掌的事一直是何氏心里的刺,此时见有人刻意提起,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怒火,说话也越发口不择言起来:哪个夫妻没有磕磕绊绊?我再怎么地,也比那些当年被自家汉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强。

再说了,这是我们家的事,跟你们有啥干系,都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何氏的老对手顿时不乐意了,冷讽热嘲地回击她:哟,你还知道夫妻都有磕磕绊绊的?那当年人家夫妻吵了场架,你为啥当面锣背面鼓的说人家窝囊,还说要换了你,早就咋地咋地,如今哪,也没见你咋样啊。

哦,对了,你虽没打猴,可也杀鸡给猴看了——你看你打孙女打得倒挺欢的,三五不时的见你追着孙女跑。

你说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整日跟一个小毛丫头计较,你都不怕人笑话?难不成咱们人也树一样,人越老皮越厚?哈哈……众人一阵大笑。

何氏气得面皮紫涨,跳脚回骂起来。

方宁十分懂事的收敛了自己的悲伤去劝别人:吴奶奶,钱奶奶,你们都别生气,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们能不能看在我爹娘的薄面上别吵了。

那两个当事人摸摸方宁的头,摞下几句:谁跟她计较,一把年纪了,还不顶个小丫头明理。

咱们走了。

我不明理,就你这老货明理……双方眼看又要呛起来,最后被村民你句我一句的给劝停了。

方宁像躲瘟疫似的跑开几步,一副生怕遭了何氏毒手的模样,她哀声恳求道:奶,你就饶了我这回吧,我回去让我娘再备些节礼,大过节的,你老就别生气了。

说完,她又一脸天真的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嫌千层饼太薄,我就让我娘再烙厚些,一层一层的,一定要跟你的身份和脸面相配。

一说脸面,何氏就猛地又想起她方才骂自己的那番话,顿时肝火再度大旺,再次跳脚痛骂:你这个挨千刀,我剥了你的皮——方宁吓得拔腿就跑。

旁观的人均是一脸不解:这老婆子到底是咋了?人家方宁那话一丁点也没错啊。

她啊,你还不知道,她要想找你的事怎么着也能找着。

管你有错没错!也对。

方宁夏宁这几个孩子真背运,摊上这样的老人。

唉,谁说不是呢……就这样,何氏绕了大半个村子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把方宁送回了家。

她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忿忿不平的走回家。

回去途中遇到杜朝南又是一顿臭骂。

杜朝南灰头灰脸的回了家,一声不吭的坐在屋外一边抠玉米粒一边生闷气。

方氏正在跟方宁说话:让你送东西,你咋又拿回来了?方宁撅着嘴:我奶的气还没消呗,硬要我拿着东西滚回来,我就这么骨碌碌的滚回来了。

夏宁撇撇嘴,极小声地嘟哝道:不要还好呢,那可是咱们嘴头上省下来的。

本来夏宁就对这个奶奶有看法,但她碍于孝道和父母的教导一直没敢正面反抗,如今有妹妹这个陀手指挥和带动,她的反抗之心越来越强烈,一般情况下她都会站在方宁这一边。

方氏敛了笑意,正色道:不要就算了,反正咱的心意到了。

说完,她又征求杜朝南的意见:他爹,你说呢?杜朝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方宁跑到父亲身边,甜甜地笑着问:爹,我爷把你留下来说什么了?她直觉肯定没好事。

杜朝南吁了一口气,一手拿着一根玉米棒子对着一搓,然后才慢慢地说道:没啥,就说等咱家盖好房子后就跟你表舅爷一块去南立县做工。

表舅?方氏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略想了一会儿接道:咱表舅这人虽然精刮,但他认识的人多,跟着他做工虽然会有抽成,倒也让人放心,不会有主家赖工钱的事。

方宁边听边问,才知道原来拖欠民工工资古今皆有,特别是背井离乡到外县做工的更怕这个。

杜朝南口中的表舅就相当于现代的劳务中介一类的。

不过方宁喜欢往深了想,顿时警惕起来,老杜头为什么这么关心杜朝南?还不是想要钱?爹,我觉得你还是别去的好。

杜朝南一怔,方氏笑着戳戳她的头:哪都有你,你爹总在家守着咱们娘几个,咱们喝西北风啊。

方宁一脸认真地说道:爹,娘,你们听我说,我觉得你们不能把我当小孩看,也不能当一般女孩看。

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没志瞎活一百八。

我年纪虽小,可是脑子又不小,家里的事我得参与。

方氏扑哧一笑,好好,让你参与。

方宁一板一眼的掰着手指头给杜朝南和方氏纵深分析:爹,你年纪不小了,你从十几岁就开始不停干活,你看看你都比同年龄的老了好几岁。

你眼下正当壮年觉不出什么,可一上了年纪身体就垮了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

我爷奶他们可能因为儿子多,不在乎你这一个,可娘和我们姐妹几个可就只能靠你一个,你要垮了,咱们家也就垮了,我们一班女子能做什么?杜朝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觉得女儿这话十分妥帖。

他那混沌无神的眸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感动的温情。

方氏也听得眼眶发红,略微哽咽地说道:他爹,娃儿说得对。

爹娘不止你一个儿子,可俺们娘几个就只能靠你一个。

夏宁和秋宁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活,殷殷地看着父亲。

方宁先打出温情牌,接着又讲道:这其二,你看这咱家住得多偏啊,二姐三姐的年纪渐渐大了,生得又好,万一有些不开眼的毛贼盯上咱们家可怎么好?丢了财事小,名声事大啊。

杜朝南脸色不禁一凛。

还有最后一条,爹你跟一般人不一样,你是有手艺的人。

你在家编东西卖呗。

苇子荆条不够,咱就花钱到处去买。

还有啊,我还可以再动些脑子想点法子,咱们再做些小生意,这么算下来,你能比外出做工挣得多。

既能挣钱又能顾家还不太累,一举三得,多好。

对了,还有一点我忘了说了,我爷他们打的主意肯定是让你先去做工,工钱让表舅爷收着,回来一把全交给他们。

方氏忍不住拔高嗓惊叫道:啥?你爷当真这么想?这……杜朝南脸皮一阵抽搐,他低头想了一会儿,便有些明白其中的关键了。

方宁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又往里头加了把火:爹,按理说你给他们钱也是应当的,可是他们总得告诉你一声吧。

当儿女的该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的没错,可是反过来,做父母的也该心疼儿女吧。

就拿咱们家来说,你让我做什么也会提前告诉我一声,那是因为你疼我尊重我的想法,无论多小,都把我当人看。

可我爷我奶为什么就不能问你一声?你不比我,我是小丫头,你可是一个有家有口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这么做就是不尊重你不心疼你。

他们根本没把你当人看。

这话她隐去不说,让他自已意会。

杜朝南脸色有些发白,他咚地一声把手里的苞谷棒子扔了,起身就走。

方氏以为他生气了,张嘴欲劝。

方宁拉拉她的衣袖,悄声说道:娘,爹他要好好想想。

吃晚饭时,杜朝南才回家。

他一进门就对方氏说道:我今年哪也不去了,就在家守着你们。

方氏不禁松了一口气,夏宁秋宁也是一脸雀跃。

杜朝南又说道:明天我开始打土坯,你们娘几个把土里散落的庄稼拾了。

过几天我去租头牛好犁地。

哎哎。

方氏乐呵呵地答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扔了一个手榴弹娟扔了一个地雷melanie梅梅扔了一个地雷人生寂寞如雪扔了一个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