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6 章

2025-03-22 07:00:58

小别再聚, 云皎去哪儿都把楚笙带上,时时刻刻在一起,腻歪得紧。

萧朔看着,心中不是滋味, 他与云皎小别重逢, 云皎虽也黏人, 可哪有同和楚笙这般,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天色渐黑,想着时辰不早了,崇远早早汇报完了事务,请辞离开。

崇远往外走了几步, 忽觉不大对, 扭头望向不动如山的萧朔,玉珂同他说将军夫人感情极好, 将军在营中时,定早早处理完公务,赶在戍时初和夫人一起用晚饭,叮嘱他不要耽搁将军时间,现在都酉时末了, 将军怎么一动不动?萧朔抬头:还有事?没事。

崇远转身,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将军, 您不回去陪夫人吗?哪壶不开提哪壶,萧朔目光幽深, 她不用我陪。

楚笙来了, 她开心都还来不及呢, 特意嘱咐他, 她今晚要和楚笙一起睡。

咦,有点酸。

崇远啧啧称奇,想不到啊想不到,将军还会喝闷醋,崇远也不急着走了,萧朔的热闹谁不想看啊。

将军,若不然同属下一起去用饭?崇远问,见萧朔没应答,又道:我让人给您送来?我和你一起去罢。

萧朔站起来,同崇远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到了伙房,萧朔去取饭,他拿了一个白面馒头,旁边伙头军在给他盛菜,见他来,似乎很惊讶,没抑制住提出疑惑的欲望,夫人方才来取了两份饭,将军不和夫人一起吃吗?萧朔:…………崇远在旁边听见,没忍住笑了笑。

顿时,萧朔的脸黑了。

崇远以拳抵唇,压下笑意。

伙头军问话时本就紧张,看他变脸,拿勺的手都开始抖了,一块肉就那么掉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十分诡异,伙头军赶紧给添了一勺,放木盘上递给萧朔,将军,您、您的好了。

萧朔端着走了。

崇远忍笑忍的肩膀颤动,将军也太好玩儿了吧。

怪不得太子殿下喜欢逗他玩,看他变脸,若不是萧朔是自己顶头上司,崇远想,他也不是不能大着胆子逗他玩。

只能说还好萧朔不知道崇远心底在想什么,不然可不会让他好过。

送走萧朔,伙头军心底还在发慌,对上崇远这笑眯眯的脸,心底更慌了,这俩将军在干嘛?!伙头军盛好菜,强撑着对崇远回以笑容,崇将军,您的好了。

崇远接过端着走向萧朔,在走到萧朔眼前时,脸上笑容已经全没了,只剩下严肃。

萧朔瞥了他一眼,饭后回营,夜谈。

崇远试探问,……您不回去?你事没说完,先处理公务。

萧朔道,不回去陪云皎,独身一人呆着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将事情先处理了。

将军是被冷落了啊,崇远颔首,好。

用完饭,两人折回议事的营帐,帐内燃着烛火,萧朔坐书案前,崇远坐他下首,议事。

与他们这般冷清不同,云皎同楚笙可热闹多了,为了和楚笙睡一块儿,云皎还特意换了被子,新被子软软的很暖和,可舒服了。

云皎和楚笙一同躺被窝里,秉烛夜谈。

云皎问:你们在富州一切可还顺利?还算顺利。

虽有不利,但太子人脉广手腕强势,也没遇到多大困难。

楚笙答,简单概括了一下,没说太具体。

她的话云皎是信的,云皎点点头,又问林妙娘和小可安好,楚笙道:娘很好,小可病了一场,断断续续持续了许久,应是换了环境,小可不适应。

现在好了吗?云皎问,小可她还挺喜欢了,平日里活泼可爱,十分招人疼爱,想到她病得蔫巴巴的,云皎想着都心疼。

楚笙:差不多好了,我离开前近半月都没再发过热。

云皎放心许多,又问了许多,两人慢慢聊,大多时候都是云皎在说,问楚笙遇到的事儿,问她在富州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儿的有趣的事,又说自己,说在分别后赶路的事,说抵达青夷后的事,絮絮叨叨的,其间夹杂着楚笙的回话。

留夜的灯烧尽,云皎打了个哈欠,说话声渐小,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她同萧朔同床共枕习惯了,就算睡时安安分分,睡着了也会寻着温暖的人往上靠,往人怀里挤。

楚笙手被云皎拉了搭在她腰上,怀里抱着人,黑夜中,楚笙眨了眨眼,眼底闪过一丝无人能看到的茫然。

还好去年冬日里,她和云皎睡那么久,也习惯了云皎有各种睡姿,没多想,抱着云皎闭上眼。

抱着香香软软的,还挺舒服。

比抱萧翊舒服。

还好,萧朔萧翊都不知道她想了什么。

次日,云皎去伤兵营,楚笙也跟着去了,其他的她虽不会,可煎药她拿手,在柳彦祯药铺里,她不知煎了多少剂药。

可煎药轮不到她,自有受伤不重的士兵守着煎。

楚笙闲来无事,同云皎道了声要在营中走走,云皎叮嘱守卫严密的地方不要去,便又继续忙了,手上替人清洗包扎的动作不停,一边道: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楚笙点头,出了营。

她来营中满打满算不到一日,但营中已经充满了她的传说。

一来是她与云皎交好,营中之人对她关注自然也多,二来是托李常言的福——李常言回营,崇远已经去了萧朔营帐,他也不能闯进去和将军抢人,九卫十卫同崇远一起去了富州,此行九卫留在富州还未回来,李常言便去找十卫了解情况,见面第一句话先问好,第二句话就是打听同他们一道回来的姑娘。

十卫道:你是问楚姑娘吗?她姓楚?李常言压低声音问,她年芳几何,可有婚配?太子殿下的心思十卫知道一些,不忍心李常言撞上去,便道:已经许配人家了。

李常言脸色一僵,长长叹了口气,没事,做朋友也是好的!你也看见了,她杀敌的英姿,李常言比划了两下,出手便取人性命。

十卫:…………李常言又夸了两句,他没压声音,同是战场杀敌回来的将领听见了,也凑上来讨论。

有觉得女子这样不好的,但大多对她是欣赏。

夸楚笙的,李常言跟着附和吹捧,贬低的,李常言和人理论。

十卫在一旁看得糟心,不过见他没红鸾星动的意思,也就没多言。

他们这般一讨论,带着一起拼杀的战士也开始说起来,战场上看到的人多,传得快传得广,传得神乎其神。

当然,这些楚笙是不知道的。

楚笙此刻走在营地中,只觉偷偷摸摸打量她的人多,只是好奇,没有恶意,楚笙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在营地中走动,观察营地守备情况的同时,也在寻萧朔的营帐。

她不是单纯的想出来走动,她是要去见萧朔。

萧朔心眼子和他哥一样,又多又黑,而且还小。

楚笙不觉得云皎遭人绑架,他能坐得住不报复。

她也想帮把手,出脑力也好,体力也行。

营地大,楚笙找了有一阵也没找到萧朔的营帐,不想再耽搁,便去询问路边值守的士兵,她想早点和萧朔商定妥当,她瞒着云皎做这些,她不想让云皎知道。

云皎说忙完就来找她,她担心云皎惦记她,早早忙完寻来了,让她给撞上。

士兵指了方向,楚笙道谢后便朝士兵指的方向而去,还没走两步,就跳出来个人。

楚笙顿时戒备,只听来人道:楚姑娘要去见将军吗?将军现在不在营帐,在演武场,我带你去吧!楚笙扫了他一眼,认出他是昨日战场上跟在萧朔身旁的人,好像叫……李常言。

楚笙:李将军?你记得我啊。

李常言搓了搓手。

嗯。

楚笙神色冷淡,演武场在何方?那边,我带你去。

李常言热切道,好似没感受到楚笙拒绝的意思。

李常言是热脸贴冷屁股也能将冷屁股贴热的人,楚笙不说话也不妨碍他单方面同楚笙聊得热络,时不时就对她昨日战场的表现表示崇拜。

楚笙:…………楚笙越听神色越冷淡,待见到萧朔后,才面色稍微好点。

因为李常言闭嘴了。

萧朔见她来了,心中闪过疑惑,走到一旁问她,有事?楚笙点点头,程期的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四周人多眼杂,演武场旁就有一个供休息的营帐,萧朔道:去那儿。

若将领是他人暗桩眼线,尚好查出解决,若是普通士兵,则如雨滴落入大海,极难查出,自云皎之事后,萧朔更避人耳目了。

一进入帐中,楚笙直接问:程期,你作何打算?萧朔斟了两杯茶,原想擒贼先擒王,后来密探来信,道沈西泉去了攘夷城,便想让他们两败俱伤。

一杯茶放在楚笙面前,剩余一杯茶,萧朔没自己喝,而是沾了茶水写下,沈,通敌。

楚笙目光微动,坐收渔利,可。

萧朔擦去水迹,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水,喝了两口。

楚笙问:你开始挑拨了吗?萧朔:……还未来得及。

楚笙看了他一眼,暗含责备,他竟然坐得住,快些实施。

萧朔嗯了声,看在她是未来嫂嫂的份上。

楚笙又让萧朔仔细讲讲他每一步的计划,楚笙听得认真,还给萧朔出主意。

萧朔觉得自己手段已经算阴的了,没想到楚笙比他更阴。

两人一合计,萧朔道:我这就命人去做。

楚笙颔首,欲回去寻云皎,才踏出两步,楚笙道:你让李常言别跟着我。

萧朔疑惑,为什么?楚笙:……他话太多。

我知道了。

萧朔颔首,虽然有时他也会觉得李常言话特多,略显嘈杂,但李常言能力强,相较而言,话多也不算大问题。

但就目前来看,萧朔能看出,楚笙真是被他烦到了。

当日晚上,攘夷城将军府,程期的书房门扉之上,夹了一封信。

程期看到后,脚步微顿,拔出随身配件挑入门缝,破门的同时旋身避开,以防有暗器射出。

程期持剑戒备,周遭守卫亦如临大敌,僵持了好一会不见暗器,程期收了剑,拿帕子盖住信封拿了起来,而后取出其中信纸展开,全程没触碰自己皮肤。

可谓慎之又慎。

展开信纸,看着其上五个大字,神色蓦地一变。

信纸上写的是——沈西泉,通敌。

敌夷进攻的消息他亦有收到,其中时间上的巧合他也感到惊奇,他怀疑军中有鬼,却不曾往沈西泉身上想过。

沈西泉是圣上派来的监军,他是阉党的人,可既然圣上派他来了,必然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决定,沈西泉身上有他倚重的地方。

程期看不惯他,他们政见不合,沈西泉行事也不能入他眼,说他通敌,不是一句不知从何处递来的信就能定罪的。

程期将信纸烧了,并严令禁止在场的人将此事传出去。

即便他不信,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崇远携粮草而归,还带回来一个女杀神,如今再和青夷城硬碰硬,已不是明智之取。

程期一次又一次召集将领议事,商量对策。

青夷城,现萧朔驻扎抵御外敌,现阶段敌夷进攻迅猛,本就有外忧在,皇帝还要搞内战,许多将军本就不看好。

夺嫡向来残酷,每一任皇帝都是踩着尸山血海上位。

若在京城,他们要斗便斗,但斗到边关来了,想拿戍边将士的命去填,大多将领心中都不大愿意。

此前小打小闹,便也没多大的反对声,但这一次对战死伤惨重,反对声渐起。

沈西泉也参加了议事,看势头不妙,往京中传了一封信。

程期亦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了一份文书,表明现在营中情况,亦做出自己的建议。

又一次议事,吵翻了天,程期安抚道:众位的意思,我已经写文书加急送往京城,众位稍安勿躁。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帝的旨意显然不合理,咱们还非听不可?放肆!程期猛地一拍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抗旨不遵,是杀头的罪!杀头就杀头,我还怕了不成?脑袋落地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要出兵,行,打敌夷我去,打青夷,别叫我,也别叫我的兵。

杀敌夷光宗耀祖,杀同为边疆戍军的士兵,死后怕是要被指着鼻子骂!我可不想被指着骂。

安静!程期连声喝了几次,才让一众将领都安静下来。

他们不想,他就想吗?程期道:得到圣上旨意前,暂且按兵不动,待收到旨意后再做打算。

众人散去,沈西泉未走,保持着议事时的姿势抬头望向程期,程将军是想抗旨不遵咯?程期道:沈大人误会了,本将绝无此意。

哦,下官知道将军您对圣上忠心耿耿,沈西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下官只是想请程将军记住,您对圣上有从龙之功,还设计试图掳走萧朔夫人,单论这两件事儿,您说您若是落在萧朔手中,会是何下场,焉有命在?下官知道,您看不惯义父一脉的人,看不惯我,但您要记住,我们在一条船上,船若翻了,谁也保不住。

沈西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程期,起身离开。

程期书房门扉夹了信封之事,沈西泉略知一二,既然有人拆穿他离间他和程期,他也不妨让程期和他们绑得更紧密。

只要除去萧朔,日后义父和圣上……鹿死谁手现在哪能说得清。

程期脸色难看,沈西泉说得是事实,还有一点沈西泉未道明,他是京城派来的将领,他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京中,那是一道紧紧压在他肩上的枷锁。

不似攘夷城中将领,多是土生土长的青夷人,或是周遭临近地区的,他们所受辖制没他那么大,所以能理直气壮说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他不行。

早在他踏上萧泽的船后,他就没了拒绝的权利。

程期心思沉重,他想保下远在京中的妻儿老小。

两日后,程期力排众议,策划了一次夜间突袭,若能成功,定能咬下青夷一块血肉。

怎想在出兵前一刻,他收到了一封信。

和那日书房门扉上一样,突然出现。

程期鬼使神差的拆开,其中夹了两封信。

一封是送往京城,传信者建议京中的上位者早些将程期妻儿控制,以防程期叛变,君命有所不受。

另一封是送往关外,信上只写了两个字,丑和三。

丑时三刻。

是他们谋划突袭的时刻。

临到进攻前,程期突然下令,退守攘夷。

沈西泉身为监军,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怎么不进攻了?程期道:密探来信,突袭的时辰已经泄露,萧朔已经做足了准备,就等我们钻他的套。

沈西泉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咱们营中有内鬼?程期道:不确定,此事只有你我以及张、李、王三位将军知晓,调兵后有人知晓了,就是想传信也做不到那么快。

我猜想是营中有萧朔探子。

这样啊……沈西泉瞟了眼程期,回营吧,程将军。

程期颔首,领兵回营,而后秘密派斥候去边境前线,探敌夷是否有进攻,在何时进攻。

两个时辰后,斥候来报,敌夷在丑时三刻,发起了突袭。

那两封信字迹一样,出自一人之手。

可他见过沈西泉的字,字迹和信上的分明不同。

程期沉思,脑海一道灵光一闪而过,他紧紧抓住,他想起来了,当初他跟在圣上身边时,曾听圣上提起过,沈明远的义子极聪慧,能写左手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