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和沈大舅一早就起了身,带着需要的东西,赶着牛车去了湖边。
.家里只有姥娘三人。
珍林依着沈氏的嘱咐,每日都是在家做活。
到了第二次杀鸡的时候,姥娘把珍林拦下道:你咋又杀鸡呀?我娘说杀几只鸡给您补补呀。
再说我们姐妹两都是好久没有吃过炖鸡了。
姥娘,你就让我把这只鸡杀了吧。
下午大哥二哥也要回家呢。
珍林一手提着一只小母鸡,一手拿着小菜刀。
原想叫珍真帮着把鸡捉住,她却躲得老远。
伯林和仲林要回来?姥娘迈着步子,走到珍林边上。
是呀,大哥二哥今日回来。
后天一早走呢。
珍林见她不再反对,把刀放下,一手提着鸡翅膀,一手把鸡冠抓住往后拉。
你先放下,我来吧。
看你弄的满地都是鸡毛。
伯林姥娘一张老脸笑成了朵大菊花,接过珍林手里的母鸡,利落的割破它的喉咙,把血放到事先准备好的碗里。
等血放的差不多了,就把它扔到背篓里面,任它自己乱扑哧一会。
直到它不再动了,才叫珍林把烧好的开水装到盆子里,把鸡放进去,在开水里滚几圈。
趁着热水烫过,珍林和姥娘蹲下,开始拔鸡毛。
珍真在灶房门口看着鸡毛被拔得干净,心里对杀鸡很是抵触。
然物竞天择是自然界的规则,鸡在食物链的下面,自是要被吃的。
她回到灶房里,把锅里剩余的开水装到盆子里。
又取了一些沈氏买回来的黄芩和党参洗净了放到一边。
过了一会,珍林把弄好的鸡肉拿了进来。
洗了两遍,放进锅里,又把珍真洗好的黄芩党参放进去,准备熬一锅鲜美的药膳鸡汤。
珍林自己在灶下看着火,让珍真去陪姥娘说说话。
珍真进了伯林的房间,便见着姥娘坐在炕上,弯着腰。
一手扶腰,一手捶背。
她走上前去,道:姥娘,让我来给你捶捶背吧。
姥娘笑了下,摇头道:老毛病了,哪里是捶捶就好的。
你去歇着吧。
我给您捶一下,也能舒服一会子呀。
姥娘……你就让我做嘛。
珍真嘟着嘴,用身子拱着姥娘的肩头。
好好好,那姥娘的心肝就给我捶一捶呀。
姥娘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的刮刮珍真翘起的嘴唇。
转过身子,趴在桌子上。
珍真握住拳头,控制着力道给姥娘捶背。
慢慢的从上到下,又在腰间用握成拳头的手背挨着挨着按。
姥娘哎哟了一声,她便停住,担心倒:是不是我按痛了你呀?没有哩,珍真按的舒服。
珍真便似刚才一般,慢慢揉着。
过了一会,姥娘起了身,让珍真别按了。
只道自己要睡一会,让她去忙自己的事。
珍真伺候姥娘躺下才去灶房。
锅里的鸡汤咕噜咕噜开着,药膳和鸡汤的香味传满了整间屋子。
珍林看着小火,手里又拿着针线。
大姐,你咋啥时候都不放你的绣绷子呀?珍真对珍林的坚持很是无奈,走到她边上,却发现这次竟不是绣花。
这是做啥?我打算给爹做一双鞋呢。
娘之前就纳好了鞋底,我只把鞋面做好,上上去就是了。
珍林举起手里的布料。
这个花色可是好看?好看,你绣的都好看,不如大姐也给我做一双兰花面子的鞋呀。
珍真退后一步,捂着嘴痴痴笑了起来。
珍林啐了她一口,看看火,添了一把柴火。
哼,你就知道打趣我,去练你的字吧,一会二哥回来可是要说你的字歪歪扭扭的了。
珍真也接她的话,只把锅盖揭开,伸着脑袋深吸了两口气道:好香呀。
等二哥回来定是要馋的流口水。
又把盖子盖回去,回了屋里练大自。
太阳西下到山头的时候,伯林和仲林背着小包袱回来院子里。
珍真早早的就在院子门口张望,瞧见他俩,抬手使劲挥舞着。
小妹,走吧。
爹和娘在家吗?伯林噙着微笑,取下身上的包袱,提在手里。
爹和娘都在湖边呢。
就我和大姐还有姥娘在家。
珍真想帮他提过包袱,却被他躲开了去。
姥娘来了?仲林原是跟在两人后面,百般无聊的甩着手里的野草。
听了珍真的话,一步冲上前来,盯着珍真问道。
是呀。
爹娘都不在家,就把姥娘接了来。
走吧,我们今天炖了鸡汤,可是香了。
珍真率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对了,姥娘住在大哥的屋里。
大哥和二哥一起睡吧。
珍真突然想到此事,忙又回身倒退着向伯林道。
伯林点点头,见着珍真脚下有个石头,刚想提醒她,已然是来不及了。
她右脚绊在石头上,身子向后一扬,跌倒在了地上。
伯林和仲林都是上前扶她起来。
伯林更是要伸手去摸她碰到的地方。
珍真忙伸手挡住,别扭道:大哥,没事了,你……你别摸呀。
又用另一只手挡在屁股上。
伯林脸颊一红,也不再说这个,只道:那你还痛不痛?要不要大哥把你背回去?珍真跺跺脚,满脸的无奈。
大哥,我无事,赶紧回去吧。
姥娘在家可是盼着你们回来呢。
转身跑回了院子里。
伯林和仲林把包袱放下,就去了屋里和姥娘见礼。
姥娘连道几声好,把两人都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问了一些平常在学里的起居生活和功课。
两人老老实实的答了,只是都是欢喜的事情,把姥娘逗得眉开眼笑。
珍真和珍林做好了饭,招呼了他们吃饭,大家都去灶里坐下。
珍真给每人都盛了一碗鸡汤,才坐下。
仲林端起鸡汤,使劲吸了一口香味,喉头动了动道:真是好香呀。
便喝了起来。
都是你两个妹妹做的。
不想你们都这么大了,姥娘也老了。
姥娘笑了一下,又感伤着岁月不饶人。
伯林几个忙又说些开心的事,一顿饭倒也吃的很是欢快。
吃过饭,伯林和仲林打开了带回来的小包袱,拿出了些脏的衣裳,自己在井里提了些水,洗起衣裳来。
珍真见了,很是觉得住在学里对伯林和仲林都有好处,至少学会了**。
珍林陪着姥娘聊了一会,便伺候姥娘睡下。
兄妹四人这才聚在一起,坐到书房里聊一聊。
珍真,你可有练字?上回我看你的字真是不堪入目。
仲林顺手拿过桌子上一本字帖,随手翻看了一下。
二哥,我的字再丑也能认出来吧。
再说,你刚开始写字的时候,字就漂亮到哪去了?珍真白了他一眼。
转头去看着珍林手里的鞋。
好了,我们珍真自是会练字的。
只是爹娘说没说要到湖边做多久的活呀?伯林也看了一眼仲林,拿过他手里的字帖。
没说,只是要赶着这段农闲的时候把房子盖好呢。
珍真转头又看了看仲林一脸不屑的表情,心里忍不住腹诽,姐姐写钢笔字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那呢。
对了,我把新屋子的布局给你们看看。
珍真起身到柜子里翻找了一番,找出原先那张粗粗画下的图纸递给伯林。
伯林接过看了一下,点点头道:这样的布局也好。
就是屋子多,也不晓得爹娘要忙到啥时候才能把屋子都起起来。
啊,对了。
这次的正房和厢房可都是小青瓦呢。
珍真突然兴奋道。
小青瓦?可不是如你的愿了。
哈哈,咱们学里也只有几个同窗家里是小青瓦呢。
平日里还自恃是富家子弟,对我们倒是不屑一顾。
仲林听了是小青瓦的屋子,忙把图纸从伯林手里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番。
珍真那世读书的时候见惯了这种人,自是晓得啥时候都会有这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人。
便也没多吃惊,只是怕依着仲林的性子会和那些人对上。
倒是珍林,平日里她的话本就不多,就是和珍真也是只有说两三句,听了仲林的话,把手里的针线放下,对着伯林和仲林道:那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们。
要是欺负你们,你们可得还回去。
伯林几人都是被她的话惊到了。
几人瞪大双眼,看的珍林不自在。
她抓着裙子扭缠了一会,埋头做起鞋来,只当听不见他们的叫声。
珍真对着伯林笑笑,示意她也是才晓得珍林还有这一面。
大哥,你今年真的要下场吗?珍真怕珍林被他们瞧的恼了,一会把账都算到她头上,便转了一个话题。
伯林敛了之前的笑脸,只严肃的点点头。
要下场,先生说让我多看看关于八股文的书。
珍真这才放心,又对着还在看图纸的仲林道:二哥,二哥?哪知仲林一门心思都放在图纸上,被伯林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听了珍真的叫声抬头望着她。
珍真暗暗叹口气,二哥,你的打算呢?是打算今年和大哥一起下场,还是以后再说?仲林搔了搔头,一脸茫然道:我还没想好呢。
那你在想啥呀?珍真对着他抿抿嘴。
我想着这养鸭鹅的屋子外面是不是要引一条小溪才好。
仲林指着图纸,望着珍真问道。
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伯林和珍真俱是一愣。
珍真回过神来,叫道:二哥,我们在说下场的事呢。
我是问你,你打算不打算下场去考试!仲林不好意思的摸摸嘴角,我还以为你在问我新屋子布局的事呢。
我想着明年再下场吧,今年大哥要下场,我明年去也是一样的。
珍真点点头,觉得这样也不错。
伯林今年下场,沈氏和李正泽自是要担心一些,要是仲林也跟着去,那两人还不是要愁白了头发呀。
对了,我刚才说的引一条小溪,你们觉得咋样?仲林又道。
伯林接过图纸,看了一下,道:有一条小溪,鸭鹅便能顺着小溪游到湖里。
也是不错呢。
珍真也是觉得不错,二哥这个主意好,只是小溪还是等着我们都搬过去了,再自己动手挖吧。
爹和娘最近都累廋了不少。
伯林起身拍拍长襟的下摆,笑着道:珍真,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爱操心了。
小心愁多了,变得和姥娘一样都是皱纹了。
大哥,你才是满脸皱纹呢。
珍真立即答道。
呵呵呵,行了,夜深了,都去睡吧。
有啥话,明天再说。
伯林把仲林手里的图纸收起来,拉着他回了屋里。
珍林两步冲上去,道:大哥二哥,洗澡水我都烧好了。
都在锅里呢,你们一会自己把盛起来就是了。
说罢就拿着一只快要成形的鞋回了屋去。
珍真,珍林手里拿的是啥?仲林刚才瞄了一眼珍林手里的针线,见不是绣绷子很是好奇。
大姐是在给爹做鞋呢。
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们的鞋了。
珍真笑了下,神神秘秘的看了眼仲林,说罢还捂嘴笑了起来。
仲林听了是给李正泽的鞋,轻轻抖了一下,只暗自祈祷,下一双鞋千万别是他的。
要是给他的,他可咋穿出去见人。
伯林和珍真见他害怕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个小灵精。
你去睡吧,看把你二哥吓得。
伯林说罢又是一阵无声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