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让珍真去准备鸡食,把她支开才对着李正泽正色道:咱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娘和大嫂来过。
娘想让我们把地给大哥和二哥种,我想过了。
给他们种也好,只是咱们才搬到湖边去,那边的地收成如何也不知道,不如我们每年只要收成的四成,你看如何?李正泽原听沈氏说他娘来过,心里就揪成了一团,怕是他娘又撒泼了。
然听到最后,他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把地给大哥二哥种?沈氏润润嘴唇,看着他点点头。
这样好,这样好。
我今晚就去和爹说。
李正泽一阵欢喜,拉着沈氏的手不放。
沈氏见他这般高兴不禁黯然神伤。
原来他嘴上说不想,其实心里是极愿意的。
那自己之前一直不愿把地让出去,他是不是很为难。
李正泽笑了一阵,这才注意到沈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忙止住笑,小心翼翼道:娃他娘,要不还是我们自己种吧。
沈氏扑哧一声笑了下,对他不温不火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小心眼的人?我即说了要让他们种,那便是了。
还要你来试探我?哼,只怕在你心里我就是破坏你家兄弟情谊的恶妇?李正泽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忙把凳子向沈氏移了移,赔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是和你说着耍呢。
再说,你是这全天下最了解我的人。
沈氏伸手揪了一把他的手臂,听他吸了一声,才笑着道:那今晚就把爹和两个哥哥找过来商量吧,至于娘和嫂嫂们,还是别惊动的好。
地是给他们种几年,但是地是咱们的,地契要收在我这。
沈氏愿意把地给李老大李老二种,李正泽自是她说啥都点头,哪有还嘴的。
不过,今年的麦子和稻谷,我们是要自己收起来的。
不然一家人吃啥。
今晚我娘和大哥也要在场,好做一个见证。
沈氏起身拍拍裙子,打算去灶房做饭,走到一般回头见李正泽还在笑着,便及时补充道。
那是,那是。
李正泽点头哈腰,心里其实美的要死。
沈氏摇摇头,见她娘在窗口上看着她点头,晓得她是看到了全部,脸色顿时红了。
低着头疾步进了灶房。
吃过晚饭,李正泽便趁着天色还亮,去了老李家院子把李老头和李老大两兄弟一起叫了过来。
李老头搓着手,满脸亏意的对姥娘道:亲家母,真是我教妻无方,上次让你看笑话了。
只是她那性子也知道,还要请你不和她一般见识才是。
姥娘坐在炕头的桌子边上,笑道:那里,亲家母也是爱子心切,做事难免有失偏颇。
我是理解的。
亲家不比挂在心上。
只是这话却更是像在李老头心上撒把盐,恨不得回去再收拾秦氏一顿,然眼下要紧事没说,只得按下这个心思。
李正泽把李老头请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又给珍林给两个哥哥和大舅子端了凳子。
他亲自给每人倒了一碗水才道:今日把爹和哥哥们找来是为了我家地的事。
他在此处停顿,环顾了几人的脸色。
李老大还好,没有任何表情。
只李老二两眼放光的神色让他在心里暗暗叹口气。
我在碧云湖边上起了一个院子。
因是离家远,便打算在那边安家。
只是这边地倒是没了空了种,便想请两位哥哥代种。
他说罢便起身对两人作了一个揖。
李老大和李老二忙起身把他扶起来,自家兄弟,说这些。
李正泽对着李老二笑了一下,又把两人按着坐下。
只是这地原是我们分家时,爹分给我的。
所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地既是爹留给我的,我便只能把它留给我的代代子孙。
将来伯林仲林成家还是要传给他们。
所以想着地,哥哥尽管拿去种,只将来小弟要收回来的时候也请哥哥体谅。
李老二心急的想起身说话,却李老头恨着坐下来。
他抿着嘴,一脸的心有不甘。
他原以为是要把地给自家,哪晓得只是借给他种两年。
这之间的差别可是十万八千里。
李正泽见姥娘和沈大舅都是赞同的样子又趁热打铁道:湖边屋子才起好,我也不能现下就搬过去,等着把麦子收了,才能腾出空来。
虽说我在湖边也开了些荒地,但是大家也晓得,荒地的收成连地里的十分之一也没有,所以我想着把稻谷也收了再把地借给两位哥哥种,你们看是否可以?李老头和李老大点点头,唯有李老二一脸的郁色。
既是如此,那就请我的大舅子做个见证,我自稻谷收了便把地给两位哥哥腾出来。
好好,老三,大哥先在这谢你了。
李老大站起来。
大哥,不比客气。
谁叫我们是兄弟。
李正泽嘿嘿一笑,发自内心道。
李老头起身拍拍李正泽的肩膀,欣慰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李正泽被两人围在中间,极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可看着李老二郁郁不欢的脸色,心里顿时又一伤感。
他只暗暗叹气,二哥的心思真是越发的歪了。
姥娘也是起身,女婿是个老实人。
亲家公,你真是养的好儿子呀。
李老头笑了一笑,随手摸摸身侧的烟袋子,却摸了个空,才想到刚才走的匆忙,把烟杆子都忘在家里了。
又见着李老二此时的表情,直恨不得上去就给他两个爆碳。
只碍着姥娘和沈大舅在一旁,不好动手。
还有一事,只是要为难一下哥哥了。
我家伯林今年秋就要下场考试,现下我手里是一个子儿也拿不出来,想着……李正泽为难的看着李老大两兄弟。
老三,有难处尽管开口,要是大哥能帮到你的地方,大哥自是尽力帮你。
李老大立刻拍着胸脯道。
大哥,我是想着今年是要借钱的。
只是明年仲林也要下场,我想着以后把这边地里的收成分三成给我如何?李正泽心里也是一阵的感动。
那是当然,既是你的地,自是要分收成给你。
李老大的声音刚落下,李老二猛地站起来,对着李正泽道:老三,你还要收成,这和地主有啥差别。
我们亲兄弟,你竟是这样对我们。
李正泽不妨他会这样说,愣在原地,一时也不说话。
还是伯林姥娘笑了笑道:二侄子,老身倚老卖老说一句,你三弟可是够对的起你了。
哪能把他和地主并在一起。
你可是知道隔壁县的黄地主家的租子是多少,那是三七分成,他七你三。
再说,就跟你说的亲兄弟,他现下有难处要你们帮忙,你就这样说他?况且这地他原可以得更多的收成只要租给其他人,可他偏偏借给了你种。
亲家公,你说这是不是兄弟情谊?姥娘的话掷地有声,老二憋红了脸也还不了嘴。
孽子,孽子,给我滚回去。
李老头提脚在老二的屁股上踢了两脚,把他踢得一个踉跄,还是李正泽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亲家母,你说的是。
这事就这样定了,真是劳烦你和大侄子了。
李老头又转身对姥娘歉意道。
呵呵呵,难为亲家公了。
既这样定了,那我们便先出去了。
有啥事,你们好好说。
姥娘一脸深意的笑了一下,带着沈大舅出了去。
刚出房门就见珍真躲在窗下听着,看到她出来反射的站直了身子。
姥娘,呵呵呵,我就是好奇,想听听你们说啥呢。
珍真讪讪的摸了摸脸。
姥娘也不说她,晓得她是替沈氏听的,只伸手指指她,便和沈大舅各自回屋了。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闷哼,珍真忙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凝神的听起来。
爹,你消消气。
二哥也是一时心急,你别和他计较呀。
李正泽把李老头拉到炕上坐下,给他顺顺气,又倒些水在碗里。
老二,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不过看在你们是兄弟的份上不想点破。
如今你竟在外人面前这样做,你是要把我们老李家的脸都丢尽是不是?李老头难消心头的怒火,大力拍着桌子。
李老二捂着小腿,梗着脖子道:爹,我有啥心思。
不过是想老三拉扯我们两把。
他却这样做,你不说他到罢了,还要说我。
我,我……李老大扑上去把他的嘴用手捂住,皱着眉头道:老二,你说的是啥话,是不是想把爹气着了你才甘心。
跟我回去,这事既是这样定了,你那里来的废话,走吧走吧。
便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驾着他出去。
李正泽把水端给李老头喝了两口,爹,算了吧,二哥就是这性子。
你也别气了。
老三,爹是做了啥孽呀。
养出这么个烂东西出来。
李老头红着眼睛,又道:你去了湖边,新屋子也不要找我们暖屋了,这家里不安生,也免得你二哥又是眼红。
你自好好过你的红火日子。
我回去了吧,也李正泽点点头,把李老头送回了老李家院子。
回家的时候,就瞧见沈氏在院门口张望着。
他摸了一把脸,换上笑容走上去道:咋不进屋,在这里吹风。
你……走吧,咱们回屋里去。
沈氏欲言又止,拉着李正泽进了屋里。
珍真自一开始就在窗外偷听,她真心替李正泽委屈。
然而这也是必然要做的事,依着李老二的性子,就算是自家把地种了,不定他还出啥幺蛾子。
再说要是以后家里富足了,他也不再好来打秋风。
这也算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了吧。
珍真摇摇头,把这些不畅快的东西全都抛到脑后。
此后,还是去展望未来的生活吧。
她推来房门,见珍林正把做好的鞋子拿在手里,便问道:大姐,你是要把鞋子给爹送去?珍林笑着点点头。
珍真把原想让她别去的话吞了下去。
此时李正泽定是难过,要是珍林送去她亲手做的鞋子让他高兴一下也是好的。
便给珍林让开了房门。
咋了?你不一起?珍林走出房门见珍真没有跟上来,奇怪道。
我不去了,想早点休息。
你去吧,只别呆久了,娘和爹这段时间定是累的紧,还是让他们早早歇下吧。
珍真摇摇头,坐在炕上。
就你晓得,我就不晓得了?你今天咋了?咋脸色白白的。
珍林啐了她一口,见她低沉的情绪,很是不放心。
便又走了回来坐到她边上。
不会是病了吧?我摸摸。
说罢就伸手试了试珍真额头的温度。
大姐,你去吧。
我没病,就是累了。
你快去吧,爹见了你做的鞋,也能高兴高兴。
珍真头向后推推,又把珍林推起,自己躺在炕上。
那我就先过去了。
你要是累了就快躺下吧。
珍林便起身出了去。
而她就这屋里昏暗的灯光,迷迷糊糊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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