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既是说好了家里田地的事,李正泽再是心头不快,也被全家要搬家的喜悦冲淡了。
过了几日,沈大舅又来把姥娘接回去。
只是姥娘一走,珍真和珍林很是不习惯,姥娘回家那天,两姐妹更是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
天下没有无不散之宴席,也只好盼望下一次的团聚。
眼见着又是一年下谷种的时候,一家人紧赶慢赶的把地里的豆子都收了回来。
也许是今年种的比往年早,收成也比往年多了两成。
一家人自是欢喜。
倒是李正泽进城卖豆子的时候遇到了好些原来买他泡菜的旧顾客,提及了泡菜的事。
李正泽笑了两下,细细解释了一番,只道等着把这段农忙时节过去就又来买泡菜。
更是有人打听他家地址,好直接去他家里买,李正泽搪塞了一番也算过去了。
只是家里最近事情实是太多了。
且这两年,这个时节种豆子的人家也多,所以卖豆子的也多了,卖不了啥大价钱。
他第二日进城的时候就找了一个专贩菜来卖的中间人把豆子卖了出去。
虽说价钱没有他自己卖来的多,却能省去不少功夫。
忙完了下秧苗,一家人才算是能空下来歇一歇。
珍真只催促李正泽赶紧先找一些小羊羔,要是时候晚了,那还有卖的。
娘,咱们家里的这些柜子都要搬过去吗?珍真帮着沈氏把冬天的衣裳从炕琴里拿出来。
我也是在想这事呢。
要是搬过去,这边便没了用的。
要是不搬,那边也没有没用的。
沈氏蹙眉,理着衣裳的手顿了一下。
要不搬一些吧,把书房的和咱们一些必要的搬过去。
珍真又弯腰,半截身子又探了进去。
等我和你爹商量一下再说吧。
我估摸着要等梅雨季节都完了再搬。
沈氏把手里叠好的衣裳递给了珍林。
母女三人忙活了一阵,终于把冬日的衣裳,棉被都翻了出来,趁着今日日头大,拿到院子里晒一晒。
李正泽从院门口轻快的进了来,在井边打了一些水洗手便坐在树下道:看你们娘儿三个。
都歇一歇吧。
过几天再晒也不迟。
爹,冬天的衣裳都要隔段时间都拿出来晒一晒,免得长虫呢。
珍真在阳光下的笑容,更显明丽。
李正泽到了一些水在碗里,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又擦了下嘴角的水珠。
我去看日子了,说是有好几个好的呢。
我说给你们听听?见沈氏点头,便又道:五月初九,六月十三,七月二十六都是好日子,最适合搬家了。
我刚才还和珍真说等着梅雨过了再搬,也免得过去,屋子还湿滴滴的。
沈氏把棉被都搭在长板凳上,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
我倒是想着早点搬呢。
搬了过去也能好好过日子。
李正泽顿了下,才慢慢说道。
珍真和沈氏听了他的话,都明了他的心思,晓得他是真伤心,想着换了地方也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那好呀,随你定日子吧。
只是家里的柜子那些还是请大哥来帮着用牛车拉过去。
嗯,再在那边找两辆。
沈氏走了过去,坐到他边上。
好。
那我这便去开始准备,只等着把麦子都收了就搬过去。
他看着沈氏,嘴角微微上扬。
珍真在一旁看着他二人的眉目传情,只觉得太肉麻。
老爹老娘真是越来越腻歪。
她便拉着珍林回了屋里。
珍林见她又拿着笔墨,自去把针线拿出来,打算给沈氏做一双鞋。
上次那双给李正泽的鞋,她爹很是把她夸奖了一番,这几日更是一直都穿在脚上。
她每次见到李正泽,都是先去看看他的脚。
只是等着她脖子埋的痛了,抬起头来转一转才发现宣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全是她不懂的小字,而且基本上每一组都是那几个。
她好奇的坐了过去,指着一个2问道:这是啥呀?我咋从来没见过?珍真一拍头,暗骂自己一声蠢。
大姐,这是,这是我想的一种算数的方法。
这种方法可以让你快速的算数。
哦?啥方法?你说来听一听。
也不知平时为何只想着针线的珍林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珍真见她有那么点想学的意思,也是高兴,便把1到10都写了一遍,挨个教珍林认识。
这认数字不难,难得是教她加减乘除,可是把珍真急的冒汗也只能让她懂加减法。
珍真教了她一个时辰才想到让她先背九九乘法表。
只是到了这时候,珍林所有的好奇都已殆尽,又去拿起针线做起来。
珍真也没灰心,只要把伯林和仲林教会了,也不怕珍林不想学。
她便又拿出刚才算到一半的宣纸,接着算起家里养牲口的支出与进账。
李正泽在院子里踱步,来来回回把沈氏的眼睛都晃花了,她啐了他一口,自也回屋里去。
翻翻针线篮子,打算等一搬家也让珍真开始学女红。
此时,还在仔细算着账的珍真打了一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只在心里道,也不晓得那个倒霉催的嚼她的耳根子。
五月初一的时候,伯林和仲林都没有回家。
沈氏在院门口张望了一整天也没见两人的人影,嘴角都急的冒泡。
她看着已是黑了下来的天空,忧心忡忡道:他俩不会出事了吧?咋这个时候了都还没回家。
李正泽放下手里端着的碗,净瞎说,过两天就是端午,赵夫子定是那个时候放假。
你别担心了,他俩都那么大了又是男娃。
那会出啥事。
你先把饭吃了,菜都凉了。
沈氏有也点点头,呸了自己一口,又打打自己的嘴巴才端碗吃起饭来。
只是吃过饭,她心里也是不安稳,就着夜色去了王大婶子家,问了大庆才知道真是端午才放假,这才放心。
果然,五月初四的下午,伯林和仲林就回了家。
沈氏黑着脸把两人叫道书房训了一通,既然要端午才回家,为何上次归家的时候不告诉家里人,害的她担心。
伯林和仲林也不分辨,认认真真的道了错,又说了些学里的笑话把沈氏哄的眉开眼笑才跟她进了灶房。
今年事忙,李正泽也没有进山采药,自然五月初五那天也不用进城卖药。
难得在这一天清闲了一回。
而且自开春了就忙着种地和起屋子,倒是有近三个月没见过伯林二人。
便要沈氏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荤菜,吃着粽子开开心心的过了端午节。
珍真想着把算数教给两人,等着伯林前脚进了书房,她后脚就跟了进去。
大哥,你们在学里可是要学算数?珍真坐到一旁,随手把仲林位子上横七竖八的书本与毛笔整理了下。
要学一些。
不过那是才进学里时候学的了。
伯林做在他的位子上,啥也不做,就看着珍真收拾。
嗯,我最近想了一种简单的方法,可以比现在的算数方法更省时而且又简单。
大哥,你要不要听一下?珍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阿拉伯数字教会伯林,也许他下场的时候也能用到。
你说说。
珍真便坐到他旁边,把下午教珍林的步骤依次再讲了一遍。
伯林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她只大概讲了讲,伯林便坐直了身子,严肃的学着。
只是九九乘法表也是要花点时间来记得,珍真只好让伯林先把这个背下来再教他乘法和除法。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李正泽便把为搬家选的日子都说了一遍,最后选了六月十三。
众人都点点头,也没人觉得不好。
更多的是对新院子的期待。
既然选好了日子,且也没有多久了。
一家人都是开始准备要搬家的事宜。
沈氏让李正泽独自一人去了趟张家村,和沈大舅说好搬家的时间,还有再雇两辆牛车一通帮忙的事。
她经过上次见着两姐妹被吓到的样子,再也不放心只放两人在家。
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家里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要搬走的柜子等都空了出来。
不穿的衣裳鞋袜都装进了箱笼里。
只是离搬家的日子越近,一家人更是忙的人仰马翻,收麦子的时节到了。
今年,除了沈氏和李正泽下地收麦子,珍林和珍真也是跟着去了。
两姐妹只负责把麦杆割出来,李正泽便去拌麦穗。
眼看着周围的地里麦子都收割的差不多了,他家却还有一亩地的麦子没有收完。
沈氏整日都是皱着眉头,一脸的焦急。
好在,李老大收完自家地里的,就来帮李正泽。
要说李老大,珍真只除了讨厌小秦氏意外,真觉得他比李老二好太多。
李老大做活的时候啥话也不说,只闷头干活,很是一把好手。
这没收的麦子看着看着的减少。
竟是在几人的劳作下,一天的功夫就收完了。
沈氏留他吃饭,他也不吃,做完活就回了去。
大哥倒是个老好人。
就是大嫂……唉,都是命。
沈氏在井边洗了把脸,才觉得热气散了些。
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李正泽默了一会,便进了灶房。
吃过晚饭,沈氏烧了一大锅的开水,几人轮流洗了澡。
珍真瘫在炕上,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抬手就是一阵的酸痛。
她翻了一个身,哎哟哎哟的叫了好几下。
你叫啥呢。
做点活就这样累了?珍林擦着湿发,白了一眼珍真。
等了一会也不见她回答,撩开头发才发现珍真都已睡过去了。
休息了几日,到了六月十二快申时的时候。
沈大舅赶着牛车和另两个牛车人来了家里。
帮着李正泽把粮食和柜子箱笼都装上车,只等着明天一早就出发。
因着要搬家,家里事情多。
伯林和仲林请了两天假回来帮忙,即是如此,十三日下午的时候才总算把东西都搬了过去。
沈氏带着几个娃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恋恋不舍的把果树和屋壁都扶了一遍,才把院门锁上。
娘,你以后要是想回来住,啥时候都可以呀。
伯林见着沈氏的伤感,忙劝慰道。
沈氏点点头,最后再望了一眼院子,才狠下心转身。
最后一家人坐着沈大舅的牛车,在夕阳的霞光中往碧云湖边赶去。
珍真坐在珍林的边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桃树,只在心里说了声再见。
等着牛车走到了山路上,院字再也看不见了。
沈大舅甩起鞭子抽了一下牛屁股,好了,一会到了湖边,你们就都不会再想老院子了。
只好好想想新家吧。
可是大了。
许是沈大舅的话起了作用,沉浸在离别的几人从伤感中平复了过来。
心里对期待了好几个月的新院子都有着好奇与憧憬。
拉着沈氏要她讲讲院子是不是按着珍真所画的草稿来布的局,院子里湖有多远。
小青瓦的屋顶是不是特别的气派。
远方天边的云彩异样的绚丽耀眼,而映在几人脸上的霞光更是像给他们镀了一层金灿灿的光,仿佛是蜜色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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