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氏把几人都早早的叫起来。
因是要请客暖屋,珍真姐妹两人早早的就开始帮着沈氏准备菜色。
今日雨后天晴,碧云湖的湖水和蓝天交相辉映,伴着青色的山头,格外的秀美。
李正泽把鱼篓子提起来,数一数里面的鱼,竟也有七八只。
匆匆把鱼送了回去便去了张家村买肉。
到了巳时,珍真正央着珍林把鱼破出来,就听着院子门口有车轱辘的声音,以为是姥娘一家到了,和珍林急急忙忙的跑出去,却见竟是何莲盈和何榆善站在她家大门口,一时只愣愣的站着。
沈氏欢喜的迎上去,拉着何莲盈的手,你这么早就来了,可不是要起的早。
要是因着我家的事累着你了,我可是过意不去。
沈姐姐,那是我替你高兴呢。
反正早早就醒了,索性早点来,不准还能帮你做些事。
何莲盈拍拍沈氏的手,跟着她往里面走。
何榆善呆呆的在站在一旁,睁着大眼睛看着珍真。
他今日穿了一件嫩绿色的对襟长衫,腰间束了一条墨绿色的腰锦,显得白嫩的脸颊透着红润,可爱极了。
珍真走过去,摸摸他的头道:咋了?今日见到姐姐不高兴了?珍真姐姐,你搬家都不和我说,要是知道你搬到这里,我早就央着娘带我来了。
他嘟着嘴巴,眼睛只着旁边的青草。
哟,还知道和我生气了?我也是才搬来两天,反正我现今搬到这里了,你以后都可以来呀。
珍真本想伸手刮刮他的嘴巴,只是又觉得这样轻佻,便把抬起来的手放下。
把袖子里的手帕拿出来给他擦了擦额间的细汗。
何榆善只看着珍真认真的神色,咧嘴笑了开来,珍真姐姐,我以后都来看你好不好?把她手里的手帕要了过来,揣到怀里。
好呀,你想来就来,只是要和你娘说过才是。
珍真正想把手帕收起来,却见他拿了过去又揣到怀里,摇摇头。
带着他向院子里走去。
珍真姐姐,我不想和娘一起,听他们说话,你带我到书房玩好不好?他歪着脑袋,仰头看着珍真。
好呀,你认识字了不?姐姐给你找本书看好不好?我要去灶房帮着珍林姐姐做事呢。
珍真站住脚,慢慢道。
何榆善想了想,道:我早就开始识字了,只是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不如我跟你一起到灶房吧,还可以帮你做事。
珍真哪敢答应他,要是沈氏知道她让他帮着做事,还不把她训一顿。
她极力的摇头,却见他黑黝黝的眼睛里升起一团雾气,嘴里包了一口气使得脸颊鼓鼓的,看的她恨不得上前去把他狠狠的蹂躏一番,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终是点点头。
叹口气,鄙视他就会卖萌,又鄙视自己看不得他卖萌。
何榆善跟在珍真身后抿嘴一笑,大步的跟上她。
灶房里的珍林正一刀下去把在砧板上扑腾的鱼敲晕了,利落的开膛破肚,收拾着死鱼。
只是这咚的一声把刚进门的何榆善吓得向后退了两步,正好拌在灶房的门槛上摔了个倒插葱。
在地上了滚了一圈。
珍真听着他倒地的声音,急急回头,正好见着他滚地的情景。
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去把他扶起来,只他灰头土脸的靠在她的怀里,似是痛到了极点。
榆哥,你咋了?那碰到了?珍真看他眼睛里迅速包起的泪水,心疼到极点,着急的问道。
珍…珍真…珍真姐姐,我…我屁股好疼呀。
何榆善颤音,两手揪着珍真胸前的衣裳,头靠在她的肩上。
珍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把他搂的紧紧的,嘴里念叨不哭不哭。
还是屋里的珍林出来看动静问道:这是咋了?大姐,你快来帮忙,帮我把他扶到屋里躺着呀。
珍真回过神来,忙叫着珍林。
珍林把手在围帕上擦了擦,上前帮着把何榆善扶着。
然他却死活不愿离了珍真的怀里,鼻涕口水眼泪全都一股脑的抹在了珍真的衣裳上。
珍真只好弯腰拥着他,让珍林在一旁帮着提着带他到了灶房旁待客的屋里。
沈氏正和何莲盈聊着,就见着三人进来,何榆善更是流着眼泪,忙跳下炕去道:这是咋了?珍真和珍林毕竟是两个女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何榆善搬到一旁的炕上躺下,她喘了两口粗气道:榆哥跟着我进灶房,被大姐收拾鱼的声音吓到了,拌在门槛上摔了一跤。
榆善来了咱们家,你带他到灶房做啥?既是带他到灶房,你就该护着他才是,你是姐姐,咋就没把他看好了?沈氏一时着急,语气十分的重,把珍真说的只是低头。
何莲盈也跟着走了过来,见着他只是眼里雾蒙蒙的也没叫着那里疼,忙道:榆善定是缠着珍真了。
沈姐姐,定是我家榆善非要去灶房的,也不管珍真的事,是他自己胆小又不小心。
又转身笑着拉着珍真的手道:好了,别听你娘的话。
何婶子晓得不是你的错。
躺在炕上的何榆善听了沈氏的话,便想着坐起来,却敌不过屁股上的疼痛,哎哟了一声又躺了下去,大婶婶,是我不好。
是我缠着珍真姐姐到灶房的。
你不要怪她。
沈氏那里舍得这样重口气的说珍真,只不过是想着自家是主人,何榆善在家里绊倒了终是要给何莲盈一个交代。
如今母子二人俱是这样说,她也不再板着脸,只道:去把你爹前几日买的蜜饯拿出来给榆善吃。
珍真点头,顺着夹道去正房拿了一包蜜饯出来。
递给何榆善,他却不接,只道珍真姐姐,你喂我吧,我手也绊着了,疼。
珍真只想快点摆顺他,好到灶房帮着珍林做事。
沈氏在这陪着何莲盈,灶里的事谁来做,要是她不去帮着珍林,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饭呢。
她拿了一个蜜枣放进何榆善的嘴里,见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又不住来气。
就是这个小祖宗害她挨骂,又耽搁事,现在还和大爷一样要她伺候他。
只是见着他和猫咪一样顺从满足的神色,那一点点的不快又马上就烟消云散。
唔,珍真姐姐,你去做事吧,我歇一歇就去找你。
何榆善噘着嘴里的蜜饯,给了珍真一个甜甜的笑容。
珍真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把手里的蜜饯交给他,自己起身去了灶房。
过了一会,他就跟着他来了灶房,四处看看,便坐到灶下,帮着两姐妹看着火。
珍真和珍林忙的团团转,也没怎么去管他,把要做的菜洗了好几遍,又把珍林收拾好的鱼切成一块一块的抹上盐巴。
她仰头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见着灶下小花猫一样的何榆善,哈哈的大笑了好几声。
招来忙着和面的珍林,也是和她一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珍真笑够了,就问着珍林要了她的手帕,沾了一些水给他擦脸,才回复他原来眉清目秀的样子。
正好把要做的东西都拾掇好了,等着李正泽把肉买回来就能下锅做了,她便带着他去了院子外面。
珍真姐姐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好呀。
珍真一手提了一只小板凳,带着他去了院子旁边的小溪边。
顺着溪水逆流的方向,到了两颗她也不认识的大树下,把两只把板凳放在溪水边上。
她坐下把鞋脱了,又把袜子去了坐在小板凳上。
何榆善也跟着她一样,脱了鞋袜坐在小板凳上。
珍真把脚伸到溪水里,舒服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把脚放到水里呀,天气热,这样好凉快他便也把脚放到水里,吱吱了两声,又用脚踢了一些水花到对岸。
把水边的水仙花弄的湿湿的。
似是玩的兴起,咯咯的笑了好一会。
珍真两手撑着板凳,仰头望着头顶的树枝,有一些躲过枝叶的光斑撒到她的脸上,把她的睫毛似是染上了一层炫目的光芒。
而茂密的枝叶间仿佛透着一种隐隐的悠闲,这样的夏日,这样的骄阳,这样的静谧的时刻。
突然有一阵和风袭来,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何榆善把衣裳的下摆栓在腰间,又把裤脚往上折,再跳下板凳,站在溪水里,溅起来的水滴到了珍真的脸上。
你做啥呀?小心把衣裳都打湿了。
她抹了一把脸,神色担忧的问道。
何榆善也不回话,走了两步到了对岸,摘了好几只水仙花,回到板凳上坐下。
喏,珍真姐姐,你带着花一定更漂亮。
珍真莞尔一笑,接过花,道:你咋就知道我戴这个花好看了,我可觉得这花最是自恋了。
你是想说我很自恋是吧。
他急急摆手,皱眉道:我哪有那意思,珍真姐姐你要是不喜欢扔了就是了。
说罢头一偏,不再看着她。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
我把花戴上了,你看好不好看呀?珍真扑哧一笑,把花簪在耳边,问道。
何榆善只当作没听到,依旧转头不理她。
眼角的余光却又偷偷的瞟向她,以为她没看到,只是见着她的嘴角裂的更大,恼羞的把身子背过去。
唔,姐姐错了好不好?我们榆哥最是好心了,都是姐姐小气,你看我带了花好不好看呀?见他还是不回头,又道:好吧,榆哥既然不喜欢,那我就把它扔了吧。
作势要把水仙花取下来扔了。
珍真姐姐,别呀。
他果然上当,立马转身,拦着她。
你带着可好看了。
呵呵,榆哥说好看就好看。
果然是小孩子,心思单纯。
珍真笑了一下,又指着碧云湖道:那榆哥觉得碧云湖漂亮不?唔,没有珍真姐姐漂亮。
何榆善状似认真的望了一会湛蓝的湖水,又转头笑着对珍真道。
哈哈哈,就榆哥嘴甜,你是不是把我的蜜饯都吃完了呀?珍真今日心情好,忍不住再逗他。
何榆善突然脸色一红,十分不好意思道:我,我就吃了一些。
一些是多少呀?可是只剩下几个了?哎呀,我都还没吃呢。
没有,没有,我就吃了一半。
他忙回道,又觉得自己小小男子汉,竟这样喜欢吃甜食,可是不好。
只是在家的时候,娘不让他多吃。
到了这里趁着娘不注意他便吃了一个又一个,每次都告诉自己是最后一个,吃完却又忍不住再拿了一个。
等他回神,一包蜜饯只剩下一半了。
珍真再次捧腹大笑。
过了好一会才止住笑意,干脆把起身把板凳拿开,直接躺在草地上。
两手放到脑袋下面,脚放进水里,悠闲的晃着。
何榆善见她开心也跟着她一起躺下,有模有样的学着。
榆哥,你看的书里面有没有这句偷的得浮生半日闲?珍真看着远方澈蓝的天空,偶尔有一朵白云。
没有,我刚把《三字经》看完。
何榆善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思是说偷得在忙忙碌碌地浮生中那么一段闲日,做做自己想干的事情,真是人生一大趣事。
珍真放缓着声音,细细的解说。
这样悠闲的时刻,不正好是自己内心所追求的吗?要是能一生长住碧云湖,在这片美景中走完自己平淡的一生也是一件最美好的事情。
珍真姐姐是不是很喜欢这里?对。
我也喜欢这里,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之地好不好?他用脚撩了一些水,泼到珍真的脚上。
好呀,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秘密之地。
珍真转头盯着他一笑,使得耳旁的水仙花也失了颜色,何榆善此刻觉得什么花也没有珍真姐姐的笑容来的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约会吧~~~☆、48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