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李老头几个又下了田里,这几日淅沥啦啦的下了场雨,趁着土地湿润,把地松一松,又浇上一些天然肥料粪水,才把黄豆种了下去。
小秦氏有了沈氏的指点,饭菜也开始做的有滋味起来。
珍真研究着《齐名要术》奈何俱是文言文,看的头昏眼涨也没闹明白,决定先放一下,等柏林回来再让他解释解释。
便丢开书去灶房找沈氏。
沈氏此刻正在灶房给张氏熬着补药,怕火太大药性没出来,就用蒲扇打小风,利用灶里的余火。
珍真蹲到沈氏身边,见沈氏流着汗,就用袖子擦了擦。
沈氏回头对珍真轻笑。
娘,这药要熬到啥时候呀?再一会就好了,你去找大姐玩呀。
沈氏起身,把药汁滤出来,又向锅中加了一些水。
不想去呀,大姐就喜欢玩翻头绳。
珍真拿起蒲扇轻轻打起来。
你先帮娘看着火,我去把药给你二婶送去。
沈氏说完就端着药去了。
珍真百无聊奈的打着蒲扇,闻着满屋子的药味,脑袋里天马行空的乱想着。
不知为何想到了姥娘家遇到的那个小奶娃,便伸手摸了摸脸和嘴巴。
其实小奶娃的皮肤可娇嫩了,手感还是不错的哇。
又呸呸呸几声,鄙视自己,这小奶娃以后长大肯定是个色狼,小小年纪就知道吃人豆腐了。
沈氏不一会就回了来,道:前一阵子收小麦,大家都受了热,一会你和两一起去采点也草药熬了水给大家喝喝,去热清货。
珍真自是愿意的,等把锅里的药熬好以后,沈氏就挎着篮子带着珍真去了村子西面的小树林。
珍真是第一次进这个小树林,里面的大树有的要两人才能抱住,而有的却只有手腕大小。
树下是一些蕨菜类的植物。
沈氏把篮子放到一颗树下,拿出割麦子的镰刀割着低下的枝叶。
珍真托着下巴望着沈氏,道:娘,这是什么药呀?这是菩提子有祛热的作用。
沈氏踮起脚拉下另一条树枝。
等叶子把篮子装了一半,沈氏又弯着腰找着什么。
她走了几步就蹲下,又采起一种贴着地面生长的圆叶野草。
娘,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药啊?你姥娘教我的。
一会回去就熬出来,你要喝。
沈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珍真上一世也喝过也草药,那是她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做的。
奶奶还会把平时采好的草药晒干,收起来。
在端午节的时候到集市上去卖掉,也能换一些钱,补贴家用。
娘,端午节的时候有卖草药的吗?如果有的话,自己家采了药到时候去卖掉,也能存下一些钱呢。
有倒是有,可那是城里的人才会买的,山里的人家谁不会自己去采啊。
沈氏采好药,提起篮子,带着珍真往院子去。
那我们把药采好了,拿到城里去卖呀,这样就可以给大哥教束脩了。
珍真拍着手道。
你一天倒是古灵精怪的,我回去跟你爹说说看,能不能做哩。
咱们赶紧家去吧。
沈氏拉起珍真的手,沿着一条小路,在**辣的阳光中回了去。
自吃了晚饭,珍真一家人都在院子的小溪边乘凉。
沈氏把珍真的主意给李正泽说了。
李正泽听了就一把拍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哈哈笑起来。
他娘,珍真是个宝哩,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里,这端午就快来了里,我明天就去采药,山里多的是艾草。
这可是一门好营生。
珍真听了,很是高兴。
这样说不定仲林也能去学里上课了。
便道:爹,我也去呀。
好嘞,我闺女和我一起去。
李正泽拍着珍真的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另几个娃也想去,奈何伯林要读书,珍林要帮着沈氏做家务,只有仲林有空,便定下来李正泽带着仲林与珍真去山里采药。
第二日一早,李正泽几个就进了西面的小树林,一路沿着小道向山上走去。
一路都采着野草药。
因背篼装不下,都就把采下的堆在半山腰上的树下,用一些树枝挡起来。
几人一路向上一路采着艾草。
珍真跟在李正泽后面,采摘这遗留下的,却突然脚下一滑,尖叫着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沿着一道断坡滚了下去。
李正泽与仲林回身只听见珍真的声音,赶忙向回走几步,道了一处蕨草茂密之处。
李正泽向前一步也是踩空跌了下去。
这断坡也就一米左右,李正泽爬起来就见珍真也是坐在地上。
珍真,你有哪里痛不?李正泽走过去,拉着珍真的手臂道。
爹,没有哩,就是一屁股坐下来,屁股有点疼。
珍真忙道。
这时上面穿来仲林的叫声,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哭腔:爹,珍真,你们在那呀?没事,仲林,你就在上面,爹和珍真就上来了哈。
李正泽忙抬头向上答道。
便伸手抱起珍真,将她放到背篼里面背起来,选了一处有断面有凸出的地方。
两手拉着断坡上的草,借着力往上爬,爬了一步却又停住了。
珍真以为李正泽是哪里伤到了,着急道:爹,你怎么了?李正泽没有回答她,而是又下了一步,退到断沟中,趴到断臂上,两手刨着草,仿佛是在找什么。
爹,你怎么了,你应声呀。
珍真急得哭了起来。
只见李正泽站起身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珍真,爹找到宝了,这可是好东西啊,人参呀。
又对仲林道:仲林,你先借着力下来呀,爹爹找到好东西了。
便又趴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把周围的杂草去掉,用手指沿着一颗小指头大小的植物向根部挖去,等挖了有一尺深,挖出一颗根部肥大,形若纺锤,常有分叉,全貌颇似人的头、手、足和四肢的茎块,原来这就是野生人呀。
李正泽两手托着,可是高兴。
道:这可是好哩,咱家有钱给你大哥读书了。
又嘱咐道:回去谁也不许说,柏林和珍林也不行。
只把它拦在肚子里。
仲林与珍林都使劲点了点头,对着李正泽手里的野人参很是好奇。
但李正泽可不敢给他两研究,这是柏林以后的束脩钱 啊。
便用衣上角包起来放进了怀里。
我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你两就在这等着我。
李正泽沿着这条断沟,趴在断臂上一路仔细的照着,来来回回找了个遍,又是挖了三根手指大小的野参,见日头已移到正上方,便也不再挖着。
把珍林与报上去。
带着两个娃背着采到的也草药回了院子。
李正泽进了院子就放下背篼就让两个娃把草药都晾起来。
拉着沈氏的手进了屋里,在门口张望了一番,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沈氏。
沈氏不明就里,见李正泽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心中很是奇怪。
接过小布包打开就见一些野根,满脸不解道:他爹,这是啥呀?你带些野草根回来做啥?李正泽不由得意道:他娘,这是人参哩,可是很能卖些银子呀,柏林的束脩有了。
沈氏是知道人参的,可这辈子都没见过,不由捧起细细瞧起来。
他娘,你赶紧把收起来,等明天我到城里卖了呀。
李正泽道。
沈氏听了话,又把布包了起来,放到炕琴里面,又不放心,拿了几件衣服堆在上面。
和李正泽一道出了去。
见了珍真就道:珍真,你到屋里去看书,娘不叫你,就别出来。
珍真笑的答应,刚才她爹定是让沈氏把人参藏了起来,此刻沈氏让她道屋里去,是怕人参被偷,不由偷笑,这家只有他们几个知道,谁还会去屋里翻几天只见补丁的衣裳。
也不反驳,乖乖的点点头,进了屋里。
沈氏心里很是忐忑的过了一天。
一等天麻麻亮的时候,李正泽就起来身,带着两个窝头,悄悄的从院子里出了去。
倒是李老头吃早饭时没有见到李正泽,便问道:这老二哩,咋不出来吃早饭呀?沈氏抹了抹手坐下道:一早就去了山里,想多采点艾草好等到端午的时候换点钱哩。
小秦氏听了,堆着笑,犹如饿狼一般盯着沈氏,也不顾李老大恶狠狠的眼神道:三婶,这采草药去换钱,可是能换多少钱呀,要不也让你大哥跟老三一起?沈氏眉头也不抬道:好呀,这是柏林的束脩钱,大哥愿意帮助我们给柏林凑束脩,我定是感激哩。
小秦氏讪讪的退回自己的凳子上,拿着窝头默默吃起来。
珍真这一天都是在期待中度过,每每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都要奔出去看看是不是李正泽回来了。
等到了傍晚,李正泽背着一背篼的艾草回了来。
珍真在院子里就接住他,拉着手进了院子。
李正泽先把背篼背进了自家屋里,关好门,从背篼里摸出了几个碎银子对沈氏道:他娘,可是卖了些钱啊。
今日我到城里的药堂里卖了十两银子哩,那掌柜还说以后要是挖了人参还给他送去。
这么多银子,可是好哩,赶紧收起来,这放在哪呀?放在哪呀?沈氏拿着银子,围着屋子团团转。
最后还是珍真给她出了个主意,拿不穿的衣裳起来放到炕琴最下面。
而有着这十两银子,沈氏的心也安下不少,至少柏林这两年的束脩有了着落。
一连几日,李正泽都带着仲林和珍真进山里采药,一直到把西面山坡翻了个遍,院子里堆了几堆艾草和一些祛热清火的草药才停了下来。
每日一早就把草药晾出来,日落西山的时候收进里间。
最后也是有好几背篼的干草药。
天气越发热起来,院子里往年这时候都是蚊虫满天飞,因今年有了艾草,李老头一家人也免去了蚊虫叮咬之苦。
到了五月初五那日,柏林也放了假。
李正泽与沈氏背着背篼,挎着篮子,连柏林并仲林还有珍林都是抱着一包草药去了城里。
一家人天不亮就出发,沈氏本不想带着珍真一道去,却又抵不过珍真撒娇的功力,最终也把珍真带上。
到了城里时已是巳时,从正西门到正东门都是贩小事物的商贩。
珍真对这古代城镇很是好奇,一路走来都是东张西望,眼花缭乱。
从卖绢花的的小摊子到,从各色花样的胭脂铺。
从担着挑子叫卖的豆腐脑到人声鼎沸的大客栈。
街上也有年轻妇女走动,本以为这古代定是不许年轻娘子出门的,哪知今日也是开了眼界。
其实这大户人家的娘子自是不会随意的出门逛街,都是坐着轿子或马车直接到铺子雅间挑选。
而那些在大街上随意走动的妇人,不过是迫于生活,没有银子,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哪里还忌讳这些,吃饱饭才是正紧。
李正泽带着一家拐进了一条巷子,这巷子里俱是卖草药的。
找了一处靠近巷口的地方摆好自家的采药,打发珍真几个到屋檐下乘凉,便也学其他人叫卖起来。
因这时节,而李正泽又是卖的豪爽,也不斤斤计较,艾草倒是好卖的紧,不一会就卖了个精光。
还剩下些治些不痛不痒的草药,李正泽便贱卖了去。
这卖完草药也不过午时四刻,李正泽便带着娃们去了街口的一处小摊子上,一人叫了一碗丁香馄饨,一家人吃的兴高采烈。
珍真本想拉着沈氏再逛一逛,可沈氏与李正泽怕耽搁了时间,便带着几个娃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四个娃对着四下很是好奇。
出了城也觉得挪不开眼睛,这城外也有不少村落,路上还有赶着进城的行人与马车。
纵是被飞驰的马车带起的尘土撒了一脸,也都是开心的。
倒是珍真回到李正泽身边,拉着李正泽的裤子道:爹,我们今日卖了几个钱呀?李正泽正与沈氏算着账,便抱起珍真,笑道:珍真也想知道呀,今日我们可是卖了一贯又三百四十八文钱哩。
那我们吃的丁香馄饨花了多少钱呀?珍真虽也吃的很是高兴,但有怕这一吃,把这十几天的辛劳钱给吃没了。
李正泽笑着对沈氏道:我们珍真可是个钱眼子哩,这丁香馄饨也不过八文钱一碗,我们吃它花了多少钱啊?珍真立刻答道:花了四十八文钱。
珍真可是聪明,正是花了四十八文钱哩,一会到家可不许说我们卖了这些钱,只说不知道才是。
李正泽笑着道。
好嘞,我可不知道爹卖了多少钱哩。
珍真拍拍胸脯道。
沈氏与李正泽听了,忍不住都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