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榆善刚走没多久,沈家大院的门又被敲响了。
沈大舅心里不禁嘀咕,今天家里咋就这么热闹,一会就有人来。
刚把院门打开,就见着焦急的李正泽。
大舅子,我娃和他娘是不是到你这了?李正泽一把扑上去,抓住沈大舅的手臂。
你别慌,都在我这呢。
你先进来,喝口水。
沈大舅拉着他,先把他带进了灶房,让他坐下,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李正泽一路急行,正是口渴。
端着水便是咕噜咕噜的喝下去,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沈大舅又赶忙给他倒了一碗。
他捏着袖口擦擦嘴角问道:那母女三人呢?咋突然不声不响的就跑回了娘家?这……大妹夫,你要做好准备。
沈大舅沉吟了一会,搓搓手,珍真昨天半夜突然发了高烧,妹妹便背着她来了我这里。
只因我这里要比芙蓉村进很多,好及时给珍真看病。
你可别多想。
李正泽那里会有功夫多想,听着珍真发了高烧,咚的一声站起来。
啥?珍真发高烧了?直愣愣的盯着沈大舅,像是要把他盯一个窟窿出来。
沈大舅伸手想把他拉来坐下,却使尽了全力也动不了他,只好也跟着站起来道:对。
不过看过郎中了,退了一些。
只是郎中说要熬过今晚退了烧才算是平安度过。
现在妹妹和珍林都在屋里照看她呢。
你这赶了这么久的路,肚子也定是饿了,先吃些东西再去看珍真可好?大舅子,我哪有心情吃东西呀。
这好好的娃咋就发高烧了呢。
李正泽说着就红了眼眶,又拉住沈大舅的手臂,大舅子,珍真在那间屋呀?我要去看看她。
这…….也好,你跟我来。
沈大舅带着李正泽到了珍真的屋外,敲敲门,听着沈氏走过来的脚步声。
大哥,啥事呀?沈氏开了一丝门缝,小声道。
妹夫来了,想看看珍真。
你把门打开吧。
沈大舅说完就往后退一步,让李正泽站到门口。
沈氏听了李正泽来了,忙把房门打开,泣着声道:娃她爹,都是我没照顾好珍真。
李正泽拍拍沈氏的肩头,走到珍真睡着的炕边,见她脸色通红。
心里的苦楚如江水一般一浪一浪的拍过,流着眼泪抚了抚珍真的额头。
我的儿,你……你快些好呀。
沈氏和珍林也在一旁相偎依着无声的流泪。
他爹,你……你先去……去吃点东……西吧,这……有我……我看着呢。
再……再说我……我们也好……..给珍……真擦酒。
她见着李正泽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更是自责,语不成句的对李正泽道。
李正泽伏在炕上看了一会珍真,才点头。
看着沈氏布满血丝的眼睛,道:都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们娘儿几个独自在家的。
沈氏摇摇头,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只用另一只手把李正泽推出去。
转身和珍林一起给珍真擦酒。
灶房里,沈大舅早就让赵氏准备好了一些饭菜等着李正泽来吃,见他出了屋忙把他拉到灶房里的桌子边坐下。
先吃点东西再说。
光着急有啥用,不如把力气留着好帮着珍真熬药做事呢。
李正泽抹了一把脸,端起桌上的碗,稀里糊涂的吃了几口窝头,便放下碗道:我吃不下了。
大舅子,珍真她…….珍真她……他无法说出心中的猜想,深吸了一口气,才能连贯的说出来郎中说珍真熬得住吗?沈大舅抿抿嘴,叹了一口气,大妹夫,郎中只说熬过今晚,退了烧就好。
你先别想这么多了。
你是爷们,是我妹妹和几个娃的依靠,要是连你也这样想,那他们该咋办?再说,你越是表现的难过,我妹妹她便是越是自责,如今当是以治好珍真为重呀。
说罢便拍拍李正泽的肩膀。
李正泽了然的点点头,闭了闭眼睛。
又把碗里的窝头拿起来吃,这次倒是连着吃了三个,喝了一碗汤才停下。
大舅子,多谢你了。
沈大舅眉头一挑,一家人还说这些。
对了,你让我打听的牛崽子的事倒是有点眉目了。
算了,先不说这个,今晚你到清辉屋里和他们挤挤,郎中睡着清远的屋子呢。
我就在屋子外面靠靠就好。
那里能睡着呀。
他望着屋里飘摇的油灯,仿佛心思也是飘摇不定。
我刚才不是还跟你说吗?你要好好的,你这一熬要是生了病,谁来照顾你。
再说珍真还需要你照顾呢。
沈大舅来了气,拍了一把桌子。
李正泽不妨,唬了一跳,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好,你先洗洗就去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珍真的烧也退了。
我还等着你把郎中送回去呢。
沈大舅当机立断,安排好了就把李正泽拉着去了清辉屋里歇下。
李正泽在炕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想翻身,又怕吵着清远与清辉。
只好仰躺在炕上,望着窗户的方向,等着天亮。
心里也在祈祷,希望真如沈大舅所说的,珍真今晚就退烧。
好不易熬到天边泛起了白色,他也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只是梦里的场景太过吓人,他竟是梦到珍真死了,正要安葬。
李正泽一个翻身,连鞋不顾的穿,拔腿就跑到房门轻拍着屋门。
等着沈氏打着哈欠把门打开,便一把推开,扑到珍真的边上。
原本脸色红的似苹果的珍真,此时脸色已是恢复正常。
只是比平时白了不少,没了之前的红润。
李正泽伸手摸摸珍真的额头,这才相信她是真的退了烧。
烧退了,她这才睡的安稳。
哈…….还早呢,你再屋睡睡吧,看你眼睛里全是血丝。
沈氏从内心绽放了一个笑容,打了一个哈欠,对着满脸惊喜的李正泽道。
退了就好,退了就好。
李正泽也跟着笑起来,又马上把嘴捂住,嘘了一声。
轻手轻脚的站起来,看看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珍林,又看看同样脸色雪白,眼睛通红的沈氏。
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
这是做啥呢?让你快去歇下,去吧,我也在这眯一会。
沈氏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把手抽回。
把珍林盖在肩上的衣衫向上提一提,也跟着她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李正泽又回过头看看珍真,舒了一口气。
这才发现脚下凉的很,原来还没有穿鞋子,失笑了一下,便回来清辉屋里。
他回屋刚坐在炕上,就见着对铺的清辉一下子坐了起来。
姑父,珍真表妹退烧了吗?退了,现在正睡着呢。
李正泽冲着他笑了一下,虽然屋里的光亮并不能让清辉看见他的笑容,只是这种由内而外的喜悦是他不能控制的。
退了?清辉声音一高,马上又低声道:烧都退了?退了。
你再睡睡吧。
我要睡一睡了。
李正泽许是放松了下来,拍拍枕头,便倒下去,眼睛一闭,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鸟儿在树梢上欢快的叫着,珍真自睡梦中醒来。
转过头就见着趴在桌子上睡沉了沈氏和珍林,也不叫他们。
晓得他们定也是累坏了。
她把被子掀开,拿了一件衣裳披在肩上。
珍真?你醒了?这是要做啥?沈氏听了布料的摩擦声,一下惊醒。
见着珍真坐起来,忙上前去。
娘,我想去茅房。
珍真低哑着声音道。
哦,等我把衣裳给你穿好再去哈。
沈氏把一旁的衣裳都递给珍真,帮着她全部穿好以后又那带来的被面子给她裹上。
娘,裹上这个好热呀,现在是夏天又不是冬天。
珍真扯扯身上的被面子,嘟着嘴道,你刚退了烧,当然要好好注意了。
听话,裹上。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茅房。
沈氏扶着珍真站起来,开了门,带着她往茅房去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珍真已是出了一层细汗,一身的皮肤都是粘哒哒的。
她喘着气睡下,娘,你和大姐到炕上来睡一会吧,我瞧着你们也是累着了。
沈氏想了想,便点点头。
把睡的死死的珍林叫醒,让她到炕上去睡下,自己也挤在炕边,侧着身子沉沉的睡去。
赵氏早早的就做好了饭,也没有叫珍真一家人,只把自家伺候着吃过,便把饭菜都放到柜子里,窝头热在锅里,等着几人醒了好吃。
而清辉一早上都是魂不守舍的,时不时的望望珍真所在的屋子。
沈大舅用筷子敲了敲的手臂,你这是吃饭吗?教你的事都望了?要是望了就把书拿出来抄三遍。
清辉摸摸被打疼了的手臂,嘟噜着:没忘呢。
便也不再东张西望了。
等着日上三杆,李正泽才醒了过来。
他先去了珍真屋里,见着母女三人睡的实沉,便也不把他们叫醒,自去了灶房。
姑父,你醒了?珍真表妹可好?原本坐在桌子边上无所事事的清辉一下站起来,迎了上去。
呵呵,醒了。
你珍真表妹还睡着呢。
李正泽笑了笑,到外面的井边打了些水洗漱了一番。
你醒了?快到灶房把饭吃了吧。
你大嫂给你热着呢。
姥娘从屋里出来,朝李正泽招招手。
好嘞。
他冲着姥娘笑了一下,便又进了灶房,而清辉正把菜给他摆到桌子上。
昨天也没觉的有多饿。
此时,他觉得肚子都快饿扁了,端着碗,稀里糊涂的就吃了四个窝头才停下。
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窝头了,还是大嫂手艺好。
李正泽把筷子搁下,擦擦嘴。
呵呵呵,姑父,那里是我娘做的好吃。
分明是你自己饿狠了。
清辉笑了一下,便开始收拾碗筷。
教你的礼仪都忘了,竟敢打趣姑父,小心你父亲又让你抄书。
姥娘瞪了清辉一眼。
嬷嬷,你就会拿这个来唬我。
再说了,我就是和姑父开开玩笑。
清辉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娘,清辉这小子说的对。
是我饿很了。
珍真烧退了,我这心才安下来。
李正泽摆摆手,对着姥娘道。
阿弥托福,珍真烧退了自是好的。
我这心也是放下了呢。
你去把你媳妇叫醒吧,珍真到了该吃药的时间了。
姥娘对着上方做了一个揖,挽着袖子对李正泽道。
李正泽唉了一声,便进了珍真睡的屋里。
他身后的清辉想要跟着进去,刚跨出一步就听着珍真姥娘道:把你的心思收起来,好好的读书。
珍真才多大呢?清辉脚步一顿,有着心思被拆穿的懊恼与羞色,他吼着道:嬷嬷,你才喜欢打趣人。
便蹭蹭的跑了出去。
姥娘在屋里摇摇头,清辉的指望怕是要落空了。
儿媳妇虽然是喜欢珍真,但是珍真经过这一场大病,只怕是不会让她做儿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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