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你答应了?洛奕眼神带亮。
高舜摇头,不是我说的。
汪洋忽然从高舜身后冒出来,看着洛奕,显然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听到了,他看着洛奕道:反正你不过找个合伙人,他能做的,我肯定也能做。
我当你的合伙人算了,五年之内就有回报,听着挺不错。
高舜头疼地将汪洋给抓回来,又没你的事,你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呵,现在说没我什么事儿,敢情刚刚在楼上自称我哥,当我的家做我的主的不是你啊?汪洋兴奋地反击,眼神一亮一亮的,像是终于找到了能炮击高舜的武器了一样。
高舜揉着眉心,克制自己将汪洋压倒腿上很揍一顿的冲动,一码归一码。
现在想算得那么清楚?晚了!汪洋翘起了自己小人得志的尾巴,洋洋得意。
说完,根本不等高舜反应,敏捷地闪过高舜,坐到洛奕的对面,很有兴趣地问他,说说你的那什么合伙的事情,你找人合伙准备干什么大买卖?洛奕的眉头自发现出声答应的人不是高舜而是汪洋起,就一直拧着,现在对上汪洋,也没什么好表情,嘴角下垂,唇线抿紧。
汪洋自然瞧见了他的这种轻蔑和无视,他看着洛奕越过自己停在高舜身上的眼神。
心里一阵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不爽,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随即勾着唇角狠狠冷笑两声,瞧不起我?你瞧不起我还找我哥干嘛?你哥?洛奕终于正眼瞅向汪洋,随即又将疑惑的眼神投注到高舜身上——你有弟弟的么?高舜瞬间觉得头更疼。
他的情况,也就能冒充汪洋的兄长,到汪洋这边骗骗老师和同学了,但想骗过自己学校里的人基本不可能。
他的基本资料,几乎已经和他成绩攀升史,写成了他们学校建校八十多年来最励志的典型故事了。
高舜不想汪洋再闹腾,上前拦腰将他给提了起来,帐已经结了,走了,回家。
汪洋手脚无意识地在空中划了几下,然后怒道:我了个擦,高舜你够了,显摆你力气大啊,把我当小狗一样提着,快放我下来!高舜将汪洋放到地上,手掌撸了几下他毛绒绒的脑袋,然后就势轻轻将手掌压着他的前额,安抚地道:好了好了,今天闹腾得够多了,回家了。
汪洋不自在地拨开高舜的手掌,嘟囔,本来根本什么事儿都没,就你多事才闹了这一出又一出的。
行!打住,别再说了啊!回家回家的,就你有家啊!汪洋看高舜又准备说什么,立即打断,回回回!我上去找二木,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说着,转身准备上楼,却又被高舜揪住领子给拉了回来。
又干嘛?汪洋是真火了。
高舜似笑非笑地看他,不用找二木了,你跟我一起。
一起干嘛?汪洋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问。
回家。
高舜看他。
我不回。
汪洋脸上忽然挂满厌恶,像是高舜刚刚提到的是世上最恶心的东西。
高舜揣摩着他的反应,然后开口道:不是让你回你家,是跟我一起回去。
哈?汪洋傻眼,愣在那里,去你家?为什么去你家?高舜又忍不住想去揉他的脑袋,不然你还能去哪?也不知道你这几天都是在哪窝着的。
说着,拽了汪洋的胳膊拉着他准备往外走,踏出去两步时,像是又想起什么,他顿了顿,看向坐在桌前变得颓然的洛奕,你的事……后天上学我们再说。
说完,拉着汪洋出了饭馆。
饭馆外的小风一吹,茫然的汪洋立即便清醒了几分,他任由高舜拉着自己在宽阔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他脑子里好像还回荡着高舜刚刚的话。
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对他说:不然你还能去哪?不是什么同情,也不是什么怜悯,更不是什么别有所图,就那么自然,又那么顺畅的,那句话就被他说出来了。
虽然打死汪洋,他也不会承认,在那一刻,他鼻头差点就酸了。
好像、好像……就好像他曾经期望的一样,那个躺在冰冷坟墓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用理所当然又不可怀疑的语气告诉他,一切都没有变得不堪过。
虽然高舜只是简简单单地扣着自己的手腕,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处有一种火烧般的炙热感,直到走出去数十米远后,汪洋才微微平复了些自己胡乱缠绕的思绪,然后神色复杂地望向高舜的侧脸。
高舜的五官拆开了看,其实长得都不算好看,但每一处的线条都非常明朗,鼻梁尤其高挺,凑在一起后,衬得他的脸庞充满一种奇特的魅力。
尤其是现在,高舜的嘴角带着一种惬意的弧度,眼底印着灯光的影子,神采间满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深沉自信。
汪洋正看得出神,高舜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盯住了他。
汪洋不自禁地屏息,瞳孔无意识地放大,倒映着高舜一点一点靠近的脸庞。
他的无声里忽然多了一种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期待,忽然,高舜将汪洋额前长长的一撮刘海给揪了起来,啧啧两声:这头发……什么时候剪剪吧,这头发都戳眼睛了。
汪洋气息一僵,心里一阵沮丧,等明白过来自己居然感到沮丧时,蓦地脸上又是一阵火烧,有种从骨子里爬上来的丢脸感,他龇牙咧嘴地道: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子留什么发型了还!高舜不解地看着他,有些无奈,怎么又炸毛了。
汪洋怒火滔天地瞪他,你他妈会不会说话啊,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叫又,什么叫炸毛了,你当我是猫还是狗啊?看着汪洋这气焰嚣张的样子,高舜不气反乐,心里一阵愉悦。
于是,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给拉出来透透气,静静地等着汪洋的这阵气头过去后,又十分有技巧地顺毛捋了一段时间,终于将汪洋给捋顺了,才继续领着他往自己的小公寓走去。
一路上,两人说得话很少,偶尔一两句,都是无关紧要神思游离的扯淡话,空气里荡着一种奇特却并不叫人难过的静默。
再次跟着高舜踏进他五十多坪的小屋后,汪洋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惊叹和警惕。
他拿着高舜塞给他的衣服——清明节那次在酒店里,他给自己买的那套衣服,他居然还收着!走进了他曾经使用过一次的浴室,洗漱得整个人微微发红后,才带着蒸腾的热气从里面跑出来。
然后毫不客气地占领了对方的床位,并嚣张地道:我要睡床。
高舜诧异地挑眉看他,我也没说过让你打地铺啊!这么大一张床,再多两个你也挤得下。
汪洋脸上微微露出点不认可,同时还有些有话想辩解的尴尬,他伸手指挠了挠脸颊,欲言又止了几番,最后抄起被子蒙住了脑袋,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高舜对他这反应实在摸不着边儿,观察了一会儿后,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脑子,从衣柜里拿了衣服进浴室洗了澡后。
再出来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占据了床的一角,将被子全部裹在身上化身毛毛虫的汪洋,扔开大浴巾后,并没有让汪洋将被子分自己一半,而是从一旁的柜子里重新翻了一床被子,放到了床上。
是夜,两个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分别裹着一张被子,相安无事地一眠到天明。